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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子雄     笑傲江湖之隐形皇帝txt下载     笑傲江湖之隐形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四章 良女

    “我知道!”婉儿也是点了点头,泪眼婆娑的说道,“爹爹一心为公,如果知道自己的名声能做出这般用处,一定不会吝惜。

    只是他如今走了,我却连他的名声都保不住,反而要他背负一辈子的骂名,我真是不孝啊!”

    “不会的!安王他不会怪你的!”子龙闻言也是心中一酸,只得揽过婉儿,轻声安慰起来。

    有子龙安慰,好一会儿,婉儿才渐渐冷静下来,不再说些什么。子龙见婉儿不再哭泣,当即又是小声安慰几句,询问了一下婉儿的意思。

    婉儿也知道,到了这一步,已经一切由不得自己了,当下只能点头以示同意杨一清的计划。

    子龙见她同意,当即也是一叹,然后才对杨一清说道:“大哥,我们同意了,你就按照你的计划来实施吧!”

    “好!”杨一清见子龙二人同意,却没有丝毫高兴,只是如释重负的叹息一声,才说道,“既然如此,那以后安王这次就是叛乱了,至于婉儿与你,明面上可都是战死了啊!”

    听得杨一清的话,婉儿心中不由得一颤,自己虽然没有死,可却为了宁夏之事,为了国家大计,却只能与子龙一起假死了。

    想到曾经在宁夏,乃至大明朝廷都极有威望的宁夏安王府,只怕经此一事,就要烟消云散,婉儿却是没来由的一阵惆怅。

    子龙也是明白婉儿的心思,当即又是捏了捏婉儿的手,示意她不要难过。婉儿也是会意,回头对子龙嫣然一笑,这事也就算这般定了下来。

    杨一清见得起义联军目前最高统帅已经赞同了自己的计划,当即就提出告辞,要立即回朝廷大军,处理这次计划的相关准备事宜去了。

    等杨一清离开,子龙又是轻声细语的安慰了婉儿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她没有事了,才命手下去传唤宁夏与河套诸路将领前来,与他们一同协商这次计划的相关事宜。

    在等待的过程之中,子龙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当即对婉儿说道:“婉儿,如今既然安王要背上恶名,安王府也不再存在,你我都要假死隐遁,再如以前那般,一直叫你婉儿,只怕有心人听去,却是不妙吧?”

    “嗯?”婉儿也是反应过来,乖巧的点头说道,“是啊!朱婉儿既然要‘死’在这次起义之中,那么再以朱婉儿这个名字行事,确实不便。”

    “那你可有其他什么名字,我们现在就改了名字,也好过日后失言,被人看出破绽来。”子龙建议道。

    “好!”婉儿低头沉思片刻,旋即眼前一亮,笑着说道,“在川中我无仙爹爹离世的时候,他曾告诉我,我亲生母亲离世之前,曾为我取下名讳,叫刘良女……”

    “刘良女?”子龙听得这个名字,心中忍不住一颤,不禁点了点头,说道,“好,这个名字倒是不错,做个善良的女人,这也是你母亲的心愿!那以后你就用这个名字了么?”

    “是的!”婉儿脸上闪过一丝伤感,旋即点头说道,“以后我就改名叫刘良女,人前你就叫我刘良女,人后再唤我婉儿就是!”

    “嗯,我知道!”子龙也是唤了一声婉儿的新名字,两人对视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也就相互依偎到了一起,静静的等待着诸位将领的到来。

    过了许久,正在处理各项军务的众位将领都是到齐,子龙也是没有过多赘述,直接就把杨一清的意思,原封不动的转达了。

    众位将领听了之后,虽然都是有些激动,可是却没有太多的反对意见。

    子龙几次三番力挽狂澜,在这些将领心目中,早就威望崇高。

    再加上杨一清的办法,也是无奈之中的办法。

    如果不用的话,虽然看起来众人暂时可以光明正大的站立世间。

    可等杨一清与张永等有心与宁夏和解的官员被裁撤之后,刘瑾重新走上前台,那时候不但是诸位起义军将士的末日,更是宁夏黎明百姓的末日。

    这些差不多一辈子都在守卫宁夏,保卫大明边墙的宁夏起义军将领,自然不忍悲剧发生,都是无奈的应承了下来。

    只是仇钺却有些不同的意见,出声问道:“徐总兵,末将却有些话要说!”

    在这次击败日月神教的过程之中,仇钺的功劳可是不小。

    因此不论是杨一清也好,子龙也罢,都对仇钺另眼相看。

    此刻仇钺有话要说,子龙也是看向仇钺,抬了抬手,示意他直说无妨。仇钺本是跟着朱执,与子龙作对的。

    这会儿还是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归属在子龙的麾下,为子龙效力谏言,因此说出自己的话语之前,他也是在肚子里斟酌再三,然后才郑重的说道:“徐总兵,这为了江山社稷,为了诛除刘瑾,让我们这些大老粗装死,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诸位说对吧?”

    听得仇钺的话,诸位将领,包括蒋云松在内,都是齐齐点头,显然也是赞同仇钺所言。子龙见得诸位将领如此大义,心中也是颇为感动,知道仇钺的话还没说完,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脸笑意看着仇钺,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仇钺也领会到子龙的意思,当即心中大定,继续说道:“其实要我们解甲归田,放弃一切,隐姓埋名,这都没问题。可是,我们本就是宁夏边镇的将士,担负的是九边重镇之一的戌守要事。

    如若把我们都裁撤了,然后尽皆假死隐遁,只怕宁夏乃至河套防御缺失,被蒙古鞑子们发现了,趁机进攻,遭殃的却还是宁夏百姓,乃至全天下的百姓啊!”

    这番话一出,众位将领,包括蒋云松在内,都是悚然一惊,一个个都是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然后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言语之中,却都是反应过来,认同了仇钺所言。

    子龙与婉儿也是不禁对视一眼,才发现无论是自己二人,还是杨一清,好似都忽略了宁夏大军与河套大军的职责。

    先不说河套大军的意义,单说宁夏大军的职责。

    这支人数在五万左右的宁夏大军,实是戌守宁夏边墙数十年的老练将士,有他们在,边墙无忧,蒙古没有办法可以入侵。

    可要是真的直接把这五万将士裁撤,只怕宁夏边墙立时就出现了一个大的破绽。

    如今鞑靼的掌权者,不论是达延汗,还是小王子巴尔,亦或是那武功超凡的国师轩辕破,可都不是易与之辈。

    只怕这边五万将士刚刚被裁撤,那边的鞑靼大军就会倾巢出动,裹挟蒙古其他诸部,一同向南,意图恢复蒙元的荣光。

    想到这,子龙不禁悚然一惊,对着仇钺诚挚的躬身行了一个大礼,使得仇钺呆愣住了。行礼完毕,子龙才说道:“仇将军,如不是你的一席话,只怕我与杨大哥,险些误了国家大事啊!”

    得了子龙这般礼待,还说了如此高的评价,仇钺不禁也是受宠若惊,脸色涨红的摆手说道:“标下不敢,这只是标下职责所在,算不得什么的!”

    “仇将军不必谦虚!”子龙也是诚恳的说道,“你之前的拨乱反正的功劳,再加上今日的谏言之功,我徐子龙在此保证,一定会记下你的头功,不使你埋没了!”

    这次仇钺确实立下了大功,诸位将领也都是心悦诚服,只是用极为羡慕的目光,看向仇钺,感叹这个头功落到了他的头上。

    仇钺也只觉得好似身在梦中一般,稀里糊涂的,就得了这么一个头功。心中又是高兴,又是觉得有些恍然。

    可是子龙却没有在乎这些,他说起头功给仇钺,就在想如何给仇钺兑现这个诺言。

    毕竟在与杨一清的计划之中,所有的起义军将领,只怕都要假死隐遁,如何能够给他这个头功兑现呢?

    旋即子龙又想到仇钺所言,这要想既能够配合杨一清的计划,又能守卫宁夏边墙,那么这支起义军就不能全部如杨一清所言裁撤掉,最好的办法,就是一部分裁撤假死,假扮成朝廷大军,跟随杨一清回京控制局势。

    另一部分宁夏大军,却能得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重新从起义军变作宁夏边军,回到塞上,继续戌守边墙。

    想到这里,子龙忍不住就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想要集思广益,筹谋出一个万全之策来。众位将领本来听到要裁撤自己等人,虽然是为了国家大计,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

    这会儿听得子龙的意思,这虽然是裁撤,但却只是换一个身份罢了。

    一部分将士跟随杨一清,扮作朝廷大军,一部分将士重新成为边军,回到塞上,这想法却是令得诸位将领齐齐眼前一亮。

    当下一个个都是冥思苦想,期盼真的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策略出来,一来好完成计划,戌守边疆,二来也使得自己众人不用解甲归田,能继续为国征战。

    众人想了许久,也提出了不少的意见,可要说两全其美,令得朝廷,最重要的是刘瑾无话可说,却都是不行。

    最终还是婉儿出声建议道:“其实这个倒也不难!”

    “哦?”子龙与众将听得婉儿发话,都是齐刷刷的看了过来,他们都对婉儿的聪慧极为了解,这会儿见婉儿胸有成竹,一个个都是满含期待,看婉儿到底有何妙计。

第六百六十五章 叛将

    婉儿见众人看来,当即羞赧的一笑,然后挺胸抬头,自信的说道:“其实诸位将军都是有些想左了。这件事看起来很难,其实很简单。我们只要站在朝廷的立场去考虑,就能把事情迎刃而解!”

    “婉儿,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子龙见婉儿如此说,虽然心里也是隐隐想到一些什么,可还是敦促婉儿来解答。

    见子龙催促,婉儿也是风情无限的白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在朝廷立场来看,我们不是起义军,而是叛军,乱军罢了!”

    这话一出,众位将领,尤其是宁夏诸位,都是脸色一凝。跟随安王的时候,有安王这杆大旗在,可谓是顺应民心,众位将领都是自觉自己代表的正义的一方。

    可如今安王不在,起义军又要面临抉择的时候,婉儿这般说,虽然说不是什么错的话语,可也让诸位将领心中一暗。

    好在婉儿可不是想打击诸位将领,只见她歉意一笑,接着说道:“诸位不用如此,我只是在为诸位解说这解决之道。”

    仇钺率先反应过来,对婉儿拱了拱手,说道:“小姐请接着说就是,我等没事的!”

    其他诸位将领也是反应过来,齐齐点头,不再多想。婉儿也是一笑,继续说道:“既然在朝廷看来,我等是叛军,那么剿灭我们,就是天经地义。只要我们被‘灭’,杨大哥的计划就可以实施,我们最开始的目地,就能达成。

    可是如果按照正常情况,我们起义联军拥军十二万之多,朝廷大军比我们多不了多少。子龙又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河套诸将,宁夏众将也多是沙场宿将。

    有这样的阵容,再有如此军势,如果正面交战,即便朝廷大军胜利,只怕也是惨胜。可如果朝廷大军真的是惨胜,那么理应留不下太多的军力来,杨大哥带回京城的军队,也多不了,那多出来的朝廷大军,也无法安置。”

    说到这里,婉儿却是顿了一下,脸上却是一副智珠在握的笑容。

    众位将领听得婉儿的分析,都是不觉点头,蒋云松更是眼前一亮,忍不住接口说到:“以正合,以奇胜,婉儿小姐的意思是,这场战斗之所以是朝廷大军‘胜了’,是因为他们出了奇计,最终让朝廷大军损失微乎其微,而我们这些‘叛军’都是全军覆没!”

    “不错!”婉儿点头说道,“所谓的奇计,其实就可以是杨一清大哥派出细作使者,用重金高爵等等功名利禄,再加上朝廷大义,离间了我军之中位高权重的几位将领,因此在战斗的时候,这几位将领临阵倒戈,使得我军大败亏输,最终‘覆灭’!”

    “哈哈!这计策好!”子龙听得也是点头笑道,“这样一来,那阵前倒戈的军队,不但将领可以得到朝廷名正言顺的封赏,还能带着军队,返回驻地,继续自己原来的职责!而我们这些战死的‘叛军’,却就改头换面,成为杨一清大哥麾下的一员!”

    子龙说完,众位将领都彻底会过意来,一个个点起头来,眉开眼笑。这样的计策,确实能达成之前所说的目地,而且那些“叛变”的起义军将领,还能得到封赏,着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当下众位将领高兴不已,一个个都是交流起来,提议该如何选择这“叛变的”的将领。毕竟留下来的人,虽然得了封赏,但是却要以相对少一些的兵力,去戌守宁夏数百里的边墙,责任也是极为重大。

    见得下方将领积极讨论,子龙也是开心不已,轻咳一声,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说道:“首先,我这个与安王一并的‘罪魁祸首’,可是不能‘活’下来的,大家说,是不是?”

    众位将领一听,忍不住轰然一笑,子龙为起义军总兵官,全权指挥所有的起义军,实是仅次于安王的第二号人物。

    如果战败,确实子龙不能存活下来,不说其他,只怕刘瑾都会紧张,充满狐疑,不肯轻信了杨一清。

    等众人笑了一会儿,子龙有继续说道:“接下来,我提议,这宁夏方面的‘背叛’将领,就是仇钺仇将军,大家看如何?”

    前面子龙当众承诺,要给仇钺记一个头功,如今起义军行将解散,这头功却必须是要兑现的。

    如今子龙提议这宁夏“叛将”为仇钺,无异于就是把这份功劳,变相的给了仇钺,在场的诸位将领哪里不明白,想到仇钺的功劳,以及仇钺的能力,觉得由他担任边墙的戌守将领,倒也不差。

    当下诸位宁夏将领都是会心一笑,齐齐出声支持子龙的这个提议。

    仇钺也是极为精明的人物,子龙一开口,就知道子龙这话里的意思,当即感激的看了子龙一眼,心里却是忐忑,不知诸位同僚是否认可,而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够承担起边墙重责。

    此刻诸位同僚都是真诚的赞同,又有子龙在上面一脸笑意的鼓励他,仇钺心中当即感激不已,只觉得这徐子龙倒真是名不虚传。

    当下仇钺在诸位同僚的鼓励眼光之下,鼓足勇气,走了出来,站在子龙的面前,抱拳说道:“标下谢过徐总兵的信任,在此立誓,有我仇钺在一日,蒙古鞑子就休想越过边墙,残害我中原百姓!”

    “好!”子龙见仇钺如此,心中也是高兴不已,鼓励的一掌拍在仇钺的肩头,笑着说道,“那从此以后,你可就要背负上背叛安王殿下的骂名,并且还要承担起边墙的重责,希望你能鼓足勇气,坚强的走下去!”

    “标下遵命!”听到背叛安王,仇钺心里一颤,在他心目中,安王对他实是有极大的影响,可想到自己肩头的重担,他却又义无反顾的承担下来,抱拳应命。

    正式的领命之后,仇钺也就退回了宁夏诸将之中,迎接他的,却都是诸位将领的鼓励眼神,对他却是饱含肯定,仇钺心中也是因为这些,不由得更是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处理完宁夏的起义军之后,子龙接着就是处理河套起义军的事了。毫无意外,子龙把河套“叛将”的身份,交给了自己的心腹亲信蒋云松。

    蒋云松也是淡淡一笑,坦然接令。相比起有些复杂的宁夏起义军,河套起义军其实是最好解决的。

    在昨晚朱执散播子龙已死的谣言之时,河套起义军上上下下没有一个相信这个谎言,都是坚定的跟在蒋云松的周围,静静的等待着子龙的王者归来。

    如今再施一个“诈败”,对于这些极为崇拜子龙的河套将士,其实也不算是难事。蒋云松自筹以自己的手腕,想要圆满的完成计划,却也是不难。

    只是子龙强调,一旦此间事了,河套起义军要立即返回河套,一方面维护河套诸地的安稳,另一方面要防备鄂尔多斯、永谢布等等蒙古部落对河套的渗透。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宁夏边墙因为防御人数暂时减少,所以河套还要负担起对宁夏一部分边墙的屏障,不使蒙古诸部,发现宁夏暂时的虚弱。

    蒋云松领了这诸般命令,却都是坦然点头应命,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最后问道,子龙难道不需要河套的将士扮作朝廷大军,跟随子龙一同返回京城,弹压三厂一卫么?

    子龙闻言却是洒然一笑,指了指在场诸位宁夏将领,说道:“有诸多宁夏的袍泽在此,我自信诸位必定能帮助杨大哥,以及我,完成这次计划,火中取粟,诛除刘瑾!”

    得了子龙这般信任,诸位宁夏将领都是感激涕零,一个个拍起胸脯,表示就算死,也要配合子龙与杨一清,完成这次计划。

    起义军的安置就此告一段落,子龙当即含笑的与诸位将领,待得刘瑾覆灭,再聚齐起来,一起庆功云云之后,就打发了诸位将领,分别去准备计划的相关事宜,另派蒋云松差人去通知杨一清,这计划改动的地方。

    蒋云松欣然领命,出帐派出一名信使之后,却又折返回中军营帐之中,对着子龙禀报道:“大人,遵照你的命令,安王殿下、段衡兄弟以及诸多惨死在此次事变之中的兄弟,都已经安葬在黄河边的一个河谷之中,不知大人可要去吊唁一番?”

    婉儿听了不禁一愣,当即看向子龙,眼神之中,满是期盼,显然是想去凭吊安王等人一番。

    子龙见已经无事,也是没有反对,只是对婉儿问道:“姜奭呢?他的伤怎么样了?不能跟我们一起去么?”

    那片墓地之中,自然也有姜奭的父亲,姜汉总兵的埋骨所在,因此子龙才提议让姜奭跟随前去。

    只是姜奭却在宁夏突围的时候,被日月神教的人下了重手,打成重伤。

    虽然在周友率领的僧兵保护之下,逃出生天,可到了黄河边的时候,就一蹶不振,一直在朝廷大营之中休养。

    婉儿在解决了日月神教之后,就立即请求佟鑫海,前去为姜奭诊治。这会儿过了几个时辰,也不知他到底怎么样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黄粱

    当下婉儿便唤过一名子龙的亲兵,让他过河去查看姜奭的伤势。在等待这亲兵的回话的时间,子龙又想到众位将领身中三尸脑神丹,急需解药的事情。

    刚刚说出来,不想蒋云松就一脸笑意的说道:“大人,这三尸脑神丹已经不用担心了!也不知为何,那日月神教的高手梁梦雪在被俘之后,就积极配合我们,把三尸脑神丹的配方,告诉了鬼医。如今鬼医正在加急研制解药,估计等到今晚,第一批解药就能够出炉了!”

    “哦?”子龙闻言也是颇为好奇,不禁看着蒋云松问道,“梁梦雪为何如此配合?她是不是提出什么要求了?”

    “这倒没有!”蒋云松摇了摇头,然后又点头说道,“不对,她说了一个小要求,说是希望大人在处理完其他事之后,能亲自去见一见她们师姐妹,她有一些事情,要与大人商谈。”

    梁梦雪突然积极配合,交出了三尸脑神丹的配方,算是把诸位将领头上的闸刀给松开了,子龙于情于理,都应当见一见梁梦雪。

    当下子龙也没有拒绝,直接就说现在索性没有事,就与婉儿一起,前去见一见梁梦雪、黄掌香师姐妹了。

    蒋云松自然不会反对,就引着子龙与婉儿,出了中军大帐,来到一处颇为偏僻的营帐附近。

    这营帐虽然地处偏僻,可四周至少有十队上百名精锐的河套兄弟把守,更有拉克申这样的悍将亲自坐镇,显然梁梦雪虽然表现了善意,但是蒋云松依旧没有掉以轻心。

    子龙见得也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让蒋云松先行去处理河套起义军撤回河套的事宜,然后就与婉儿一起,进入了这营帐之中。

    虽然这营帐是临时囚禁梁梦雪、黄掌香的囚牢,可是这里却如普通的营帐一般,不但干净清爽,该有的生活物品一样不缺,显然蒋云松也没有虐待她们。

    而子龙与婉儿进来的时候,黄掌香却正好盘膝坐在床榻之上,闭目调息,虽然她功力被封,可是却没有放弃修炼。

    至于梁梦雪,却只是坐在床头发呆,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子龙进来唤了她们好几声,黄掌香却是依旧不理不睬,只是闭目调息,梁梦雪才缓缓回过神来,看了子龙一眼,然后笑着说道:“徐少侠,你这擅自闯进女儿家的寝帐,真的合适么?”

    子龙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之中犯了一个忌讳,当即有些紧张的看向身旁的婉儿,却是怕她对自己唐突有所不满。

    不料迎接子龙的,却是婉儿的莞尔一笑,只见她落落大方的对着梁梦雪说道:“梁姑娘,你们可不是一般的女儿家,而是我军的俘虏,我军主帅想见你们,想来也不用刻意通知你们吧!”

    “哼……”黄掌香闻言在床榻之上冷哼一声,显然对婉儿嘴中的俘虏二字极为不满,只是她却依旧没有睁开双眼,想来是不想与子龙、婉儿交谈了。

    梁梦雪倒是坦然一笑,丝毫没有因为婉儿嘴中的俘虏而生气,只是说道:“俘虏就俘虏,这不过是你们幸运罢了!”

    “幸运?”子龙闻言一阵皱眉,他知道这梁梦雪不是自负的人,怎么成了俘虏,还说只是因为自己等人幸运,当下他不解的问道,“梁姑娘看来有话要说,但讲无妨。”

    “好!”梁梦雪托蒋云松给子龙带话,让他前来,自然不是与子龙作口舌之争,见得子龙询问,她也就把昨晚日月神教发生的内讧,向元武一家三口惨死于轩辕破之手的事,说了出来。

    她不知道轩辕破与申艳丽一家到底有什么瓜葛,因此说的也只是她看到的东西。可是有这些东西,子龙却就已经明白过来了。

    他本来还在奇怪,昨晚日月神教布局严密,差点就让自己等人死于非命。可最后追击的时候,向元武刚刚被自己与任不凡合力击伤,待得向元武走后,那些追击的日月神教高手,包括杨虎在内,都是消失不见。

    更奇怪,就是今日阵前,两军对垒的时候,向元武、申艳丽等人都是不见,日月神教只剩下杨虎、叶无焉主持大局,却是让子龙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等梁梦雪说完昨晚的事,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向元武等人另有要事,而是轩辕破又一次阴差阳错的帮自己解决了这棘手的敌人。

    虽然不知道轩辕破的目地到底是什么,可子龙也是不在乎。反正只要这次计划成功,刘瑾被扳倒,大明就会慢慢重回正轨,再有自己整饬武林,只怕轩辕破有再大的野心,自己也能应对。

    更何况,之前应龙说了这轩辕破实是外魔化身,如果他真的做出什么举动,说不得应龙都会出来干预。

    因此有意无意的,子龙对这位威胁最大的敌人,暂时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只是想着等一切事了,再集中实力,与他一战。

    想完这些之后,子龙却看着梁梦雪问道:“梁姑娘,你说这个,应该不是想告诉我们有多幸运,应当是另有所求吧?”

    “对!”梁梦雪点头说道,“徐少侠果然是聪明人,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我们师父申艳丽,在你眼里或许伤天害理,一味挑起纷争,可在我们师姐妹眼里,她却是我们的母亲一般。

    如今她非但因为轩辕破家破人亡,全家人都不得善终,就连她的遗体,也被轩辕破带到大漠,无法安生。

    轩辕破的这些做法,我与师姐,都是极为气愤的。只是如今日月神教已经彻底被你打败,而余部又全在轩辕破的亲信杨虎手中,我与师姐,却已经失去了复仇的办法。”

    “所以你想借助我们,来帮你们复仇?”婉儿直接问道。

    “是的!”梁梦雪说道,“轩辕破的野心,远远不止塞外漠北,从他屡次的举动来看,他最终必定会兵锋直指大明,与你们开战。所以我们合作的话,一来我们能报了仇,二来你们也多了两个帮手,何乐而不为呢?”

    “那么你们的条件,就是以你们两个人的助力,让我们帮你达成向轩辕破报仇的心愿咯?”子龙这才明白,梁梦雪通过蒋云松,转达要见自己的意思。

    “嗯!”梁梦雪看着子龙,点头说道,“我们两个得了师父的大力栽培,武功什么,你都清楚,应当不比一般的江湖好手差,只要你肯帮我们,就算是……就算是……”

    说到这里,梁梦雪却突然羞红着脸,低下头去,就算是什么,却没有继续说完。虽然她没有说完,可无论是子龙还是婉儿,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当下子龙不禁也是尴尬的轻咳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婉儿,见她没有生气,才摆手说道:“不用担心,我徐子龙还不是那么下作的人,你们的要求,我答应倒是不难,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这么痛快的交出三尸脑神丹的配方,也是为了取信我们么?”

    “不是……”提起三尸脑神丹的配方,梁梦雪却不禁脸色一暗,犹豫半天,才慢慢的说道,“昨晚你的兄弟,段衡!他本有机会杀了我,可是念着我被叶师姐利用,竟然想绕开我,去杀叶师姐,放了我一命,最终反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当时我就心中愧疚不已,不知该如何自处。想了大半夜,再加上师父他们死了,觉得段衡兄弟多半不想你们继续受控于三尸脑神丹,就把这毒药的配方,交给了你们,稍微缓解一下我内心的愧疚罢了!”

    原来梁梦雪昨晚失常,却是因为此事。子龙与婉儿听了,都是唏嘘不已。子龙更是叹息一声,说道:“段衡如果知道他的死,能换来你们的回头,倒也是不差!好了,你们的要求,我同意了,只是你们记住,日后没我的吩咐,不能随意伤人,等毒药解开,我就会命人来解除你们的禁制,在这之前,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

    “好!”眼见得自己师姐妹报仇有望,梁梦雪也是有些高兴,却又说道,“我们报仇的对象可不是仅仅只有轩辕破,还有杨虎啊!没有这人,我们师公的伤势就不会外泄,他们一家也不至于惨死。”

    “放心好了,杨虎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不会放过他的!”杨虎起初给子龙的印象,倒也差不到哪里去,毕竟两者是各在其位,思虑不同,举止也是不同。

    可这次杨虎先是帮助向元武等人,后又反叛到轩辕破那边,让这次事情扑朔迷离,死了不少人。

    子龙对他,已然没有半分尊敬,只觉得此人已经是死有余辜,下次见了,却不会半分容情了。

    当下与梁梦雪交谈完毕,那黄掌香自始至终,都是没有睁开眼,显然暂时不想与子龙交谈。子龙也是没有强求,就带着婉儿与梁梦雪告辞之后,离开了此地。

第六百六十七章 祭拜

    出来之后,蒋云松就前来汇报,亲兵已经传回消息,姜奭的伤势虽然稳定,可却不能行动,只能以后再去祭拜。

    于是子龙也没有强求,就带着蒋云松、婉儿等寥寥几人,一起离开军营,向着一处河谷进发。

    不多时,却在日落之前,总算是赶到了这处河谷之中。看着那河谷之中一片孤零零,没有墓碑的坟茔,婉儿却是悲从中来,心中充满了悲伤。

    安王如今要被定性为谋反失败,因此他的坟茔,就不能明目张胆的刻上安王的墓碑。子龙的意思是,等日后补上墓碑,以安寘鐇的名讳,来给他补上一个墓碑。

    至于其他的段衡、姜汉等人,有的可以刻上墓碑,比如段衡,有的也是不能刻上真实的名讳,比如姜汉。

    这些子龙也是与蒋云松已经商议完毕,分别都是有了主意。

    婉儿与子龙下了马来,径直走到一座规格最大的坟茔,拿出香纸来点燃,跪拜在这坟茔之前,磕头请安。

    子龙也是跪了下去,在这座坟茔前暗暗祷告道:“安王殿下,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婉儿,照看好大明的社稷,一定会尽快让刘瑾下去赎罪!”

    祷告完毕之后,也就重重的在安王的坟茔之前,磕了九个响头。

    等抬起头来,一阵微风拂过,催动了那坟茔之上的灵幡,好似代表九泉之下的安王,已经知道了子龙的祷告一般。

    祭拜完安王之后,子龙与婉儿又来到了姜汉的坟茔之前。姜汉虽然与子龙相见不多,可当初子龙能升任镇羌堡守备,一来是自己的本事,与安王的有意栽培,二来就是姜汉总兵的成全。

    如今这位忠勇无双的总兵官已经于昨晚惨死,埋骨这河谷之中,与安王为伴。

    子龙与婉儿都是唏嘘不已,恭恭敬敬的就在他的坟茔前祭拜一番,并且也发下如安王坟茔之前的祷告,只是其中的婉儿,却换成了姜奭。

    祭拜完姜汉总兵,子龙又来到了自家兄弟段衡的坟茔前。段衡昨晚因为不想杀梁梦雪,而被阴狠毒辣的叶无焉趁机杀害,子龙当时虽然不在场,可却能够想象当时的场景。

    段衡所为,不是迂腐,只是本着侠义之道的自发行为罢了。在子龙看来,他这般死,虽然可惜,可却也是死得其所,令得子龙肃然起敬。

    当下站在段衡的坟茔前,子龙拿起一壶酒来,眼泪止不住流出来,哽咽的说道:“三弟,本以为你、我、大哥能一起好好闯荡一番,打出一片我们自己的天地。不想你却率先离我们而去,诚为可惜。二哥在此立誓,不杀叶无焉,为你报仇,我誓不为人!”

    一面说,他一面把这壶酒洒在段衡的坟茔前,剩下最后一点,才一下子倒入自己的口中,好似与段衡干杯一般。

    “子龙不须如此!”正在子龙饮酒的时候,两道人影自河谷外缓缓走来,细看去,却正是昨晚被叶无焉俘虏的古笑天,以及子龙的结拜大哥欧阳劲,说这话的,是古笑天,只听他一边与欧阳劲向这边走来,一边说道,“段衡是好样的,没有辱没我古笑天的一世威名!”

    子龙自昨晚逃离之后,还以为古笑天会死。这会儿见得他安然无恙的与欧阳劲走来,不禁高兴的一跃而起,提起轻功,来到古笑天面前,下拜说道:“徒儿徐子龙,拜见师父,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哈哈!你还以为我这个老头子会死么?”古笑天爽朗一笑,看着一脸尴尬的子龙问道。众人见面,自然又是有许多话要说,古笑天也大略的说了一下昨晚的情形。

    原来昨晚古笑天施展的那套武功,其实是叶无焉教给他的。那套武功有个名字,叫情比金坚,本是叶无焉的师父的武功。

    只是有一次叶无焉看到了这套武功的绚丽多姿,又知道这套武功是申艳丽因情所创的武功,所以就央求申艳丽,把这套武功传给了她。

    在当时叶无焉的心里,这套武功她是想与自己的师兄樊天涯一起来练。只可惜樊天涯先是醉心于紫气天罗改造而来的唯我独尊功之中,后来又钟情于谢若蓝,从来不曾对叶无焉有半点儿女私情。

    等到樊天涯携手谢若蓝归隐之后,叶无焉感动古笑天对她的痴心,就下嫁古笑天,一同于他归隐,然后把这套情比金坚,教给了古笑天。

    两人在那隐居的幽谷之中,日常除了练习本身的武功之外,就是练习这情比金坚。因此当时危难之际,古笑天想着以这套情比金坚,引出叶无焉对自己还可能存在的旧情,企图保下一条性命来。

    果然这情比金坚施展出来之后,叶无焉情不自禁的就用了出来,与他一同习练,好似回到幽谷之中,也想起古笑天对自己的痴情,最后关头为古笑天求情,才总算救下了古笑天的一条性命来。

    听得古笑天说了这么许多缘由,子龙等人也是唏嘘不已。只是子龙却还是说道:“师父,虽然叶无焉救了你一次,可段衡毕竟死在她的手上,我……”

    “你不用说了!”古笑天也是苦笑一下,摇头叹息说道,“叶无焉虽然曾是我妻子,也救了我一命,可毕竟段衡也是我徒弟,更是我指定的衣钵传人。

    如果段衡技不如人,被她所杀,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可当时她以梁梦雪为饵,诱杀了段衡,实是令我齿冷。

    日后如若撞在你手里,你放她一次,再之后,我就再也不管她的死活,你能答应为师么?”

    说到最后,古笑天的语气倒是有几分求恳的意味在里面,子龙如何能听不出来,知道古笑天虽然恼恨叶无焉施展手段,杀了段衡,可还是不想就此直接与叶无焉寻仇,当即也是暗叹一声,点了点头,说道:“师父有命,徒儿不敢不从,不过如果叶无焉再次为祸,我必定不会轻饶,即便不杀她,只怕她也是不会再有机会作恶了!”

    以子龙如今的武功,可以说只在古笑天、任不凡等人之上,不在他们之下。叶无焉若是对上子龙,却无半分幸理。

    古笑天自然知道这些,也知道子龙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当即也只得叹息一声,无奈的点头说道:“你说的是,都由你!”

    见古笑天答应,子龙才松了口气,又发觉古笑天经脉不畅,好似受了伤一般,就询问了一下。

    然后才知道古笑天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却被向元武施下了禁制,封堵了内力。向元武号称南圣,实是江湖之中有限的几大无双高手之一。

    他设下的禁制,只怕就算独孤剑神前来,也要费上一些功夫,才能解决。子龙闻言也是皱了皱眉头,只得说先让古笑天、欧阳劲祭拜一番,然后回到大营之中,为古笑天解除禁制。

    古笑天这会儿也不急着恢复武功,自然也无不可,就与欧阳劲一起,前去为安王,段衡等牺牲的人祭拜一番。

    期间子龙也交代了一下起义军接下来的计划,得到了两人的赞成之后,也就等祭拜完毕,一起返回了大营,闭关为古笑天解除禁制。

    一时间,因为日月神教的乱入,起义军面临最后的抉择关头,黄河两岸在高层的默契之下,开始了最后的表演。

    在这边朝廷大军要与起义联军一起协作,表演一场好戏给京城朝廷看得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之中,也上演了几处好戏。

    原来刘瑾回来之后,发现自己的改革虽然已经通过,可是自己在内阁之中的决议,照样不是想通过就能通过。

    比如他要求现在就撤换杨一清、张永,换上自己的心腹前去。可是内阁的诸位大臣在杨廷和的带领下,一致以临阵换将不详,以及杨一清此时正是把起义军阻挡在黄河沿岸,算是有功的理由,不予撤换。

    刘瑾想要以自己的党羽众多,强行通过决议。不料就连他平日颇为依仗的高凤,以及极为看不起的邱聚,都是不做声响,显然是不支持自己的。

    有他二人带头,刘瑾的手下一分为二,一半支持,一半不表态。这样一来,内阁之中,支持刘瑾的反而成了少数。

    虽然气愤于高凤、邱聚突然的倒戈,可刘瑾一时也是没有办法。毕竟真正论职位而言,高凤与邱聚比自己差的也有限,而且在皇帝那里,亲疏之别更是差不多。

    在如今就连皇上都好像对刘瑾起了疑心的情况下,刘瑾虽然想要通过决议,可却已经无可奈何。

    努力了几次,甚至是想与高凤面谈,都吃了闭门羹的情况下,刘瑾也是彻底没有办法,只能进了皇宫,来到慈宁宫,祈求得到张太后的帮助。

    慈宁宫外守卫的,自然还是曹秋海了。他听得刘瑾的来意之后,发觉刘瑾的气焰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嚣张,心里也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当下也是没有啰嗦,让刘瑾稍等片刻,就为刘瑾进去通传了一番。张太后听得刘瑾求见,也是没有刻意为难,就命曹秋海传刘瑾进了偏殿详谈。

第六百六十八章 失势

    刘瑾进殿之后,恭恭敬敬的对张太后行了大礼,等张太后诧异的说了平身之后,他才起了身来,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好似已经到了风烛残年一般。

    张太后见刘瑾这次反常,心中也是不由得直打鼓,不禁率先开口问道:“刘公,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娘娘端坐禁宫之中,莫不是还不知道么?”刘瑾故意斜瞥了一旁的曹秋海一眼,好似在怪责曹秋海没有为张太后说明外间的局势呢!

    曹秋海见状却是没有丝毫表情,依旧矗立在那里,好似没有明白刘瑾话里的意思一般。倒是张太后,却出声为曹秋海辩解道:“曹卿已经与我说了许多!据说刘公在行将剿灭安王的时候,突然与那孽种徐子龙消失,最终导致功亏一篑?”

    “是……”刘瑾闻言耷拉着脑袋,好似极为惭愧的低下头来,小声的说道。

    “我还听说,你回到大营之后,不但杨一清拒绝见你,连张永都不搭理你?”张太后又是沉声问道。

    “呃……”刘瑾继续低垂着头,只发出了这么一个音节。

    张太后又是继续说道:“还有你回到京师,不但无法通关撤换杨一清、张永的决议,反而在你所谓的改组内阁之中,一败涂地,是也不是!”

    “……”到了这里,刘瑾已经无话可说,看来这个太后所有都知道,只是他面上看起来沮丧,其实心里却有些高兴。

    不怕这张太后知道的多,就怕她知道的少,没有危机感,这才是刘瑾此刻真正的想法。张太后哪里知道刘瑾的谋算,她只觉得自己对刘瑾的支持,却完全都是白费。

    当下她心里颇为愤怒,不禁责备似得说道:“刘公,不是哀家说你,之前你信誓旦旦的说,只要能通过内阁与司礼监合而为一,你就能彻底把握朝政,使得安王以及那孽障还有马风月那个贱人名正言顺的去死!

    可是现如今是怎么回事,非但你无法取得军权,就连你刚刚改组的内阁,都无法通过对你有用的决议,你告诉哀家,这是为何?”

    听着张太后的咆哮,刘瑾却只是耷拉着脑袋,低垂着头,暗自里轻轻一笑,等张太后问了,他才说道:“回太后,如今局面,实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这一切的原因,您难道还不知道么?”

    一面说,刘瑾一面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张太后,那目光,好似能直接洞穿张太后一般。

    张太后被刘瑾如此注视,不禁心中一阵慌乱,颤抖着声音问道:“刘公此言何意?”

    “我能成事,成功的改组内阁,不过是因为太后你背后支持,陛下无奈,才能成功!”刘瑾抖落了一下袍袖,然后缓缓恢复自信说道,“后来能够领军去剿灭安王与风月帮,也是因为这次改组内阁的成功。

    可如今陛下听信谣言,真以为自己是郑金莲的儿子,而不是娘娘的孩子,所以就在朝臣的撺掇之下,准备联合朝臣,一起把我扳倒!”

    “啊?他听信了什么谣言,怎么就知道的郑金莲?”张太后确实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不禁心里一慌,不知所措的看向曹秋海。

    曹秋海听了刘瑾的话,心里也是暗道一声坏了,见到张太后责问似得看来,他也是只得抱拳低头,回道:“禀太后,卑职还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曹大人只是掌侍卫官,又不是专业的收集情报的,在陛下身边又没眼线,不知道却是再正常不过了!”刘瑾看似为曹秋海辩解,实则是有些贬损于他,只听刘瑾说道,“倒是老臣手下有些三厂一卫的探子,早就牢牢把握着陛下的行踪,目前已经得到确凿的证据,表明陛下已经派人去暗自寻访当年郑金莲的事,也有派人去找郑旺!”

    “哼!这逆子,果然是养不熟!”张太后听得心里不由得一寒,拍着椅子愤恨不平的说道,“我养他这么多年,还把皇位给了他,可他却还想着去揭开当年的事,岂有此理。刘公,这小子可曾调查出什么来?”

    “娘娘放心,有老臣在,自然不会让他真的知道什么!”刘瑾得意的一笑,知道张太后又重新对自己拾起了一点信心,当即说道,“如今郑旺已经死了,真正清楚的知道当年之事的,除了马风月与安王之外,其实别无他人了,娘娘宽心就是。”

    “这就好!”张太后闻言不禁宽了一点心,看着刘瑾,满是赞赏的说道,“还是刘公能干,只要这小子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哀家也就放心了 。”

    “老臣却不这么认为!”刘瑾却直接反驳说道,“太后,民间有句俗语,只有千日做贼,而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

    “嗯?”张太后闻言皱起眉头,看着刘瑾问道,“刘公这是什么意思?”

    “老臣的意思是说,陛下既然已经起了疑心,我们如果置之不理,只怕就会大祸临头。”刘瑾也是没有避讳,直截了当的说道,“如今老臣已经有些失势,只怕也与陛下的怀疑有关。陛下不支持老臣,那么高凤、邱聚这些人自然明白,也就不会继续跟着老臣。

    而那些外臣得了一丁点圣意,自然也是欢欣鼓舞,就想着尽快搜罗证据,置老臣于死地。等老臣被他们成功的扳倒之后,娘娘可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到了那时候,只要陛下与安王对上口,安王必定会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于他!

    到时候,不用老臣多说,娘娘你应该明白了吧?”

    刘瑾说的这些,让张太后不寒而栗。这么多年来,张太后虽然寡居深宫,好似不问朝政,极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实则她是为了避免朝臣的攻讦,故意隐居幕后,把许多事务,交给刘瑾处置,并且对刘瑾不遗余力的支持,就是想着借助刘瑾,能钳制住皇帝,让自己与家族一门,长盛不衰。

    可如今刘瑾所言,却也不是危言耸听。正德皇帝确实不是她的孩子,如果这个秘密捅穿了,而刘瑾又已经不在了,很难想象正德会如何对待张太后。

    那时候,张太后身边即便有曹秋海这样数一数二的大高手保护,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成为正德皇帝的砧板之上的鱼肉,任他宰割了!

    想到这里,张太后不禁不寒而栗,隐约明白了今天刘瑾来找自己的目地,当即看向刘瑾,说道:“刘公既然来了,显然是有所办法的,还请刘公明言吧!”

    “办法自然是有!”张太后这般说,显然是表示愿意支持刘瑾,当下刘瑾也是高兴不已,见到自己目地达成,也不多说,直接说道,“如今一切的问题根源,实则就在于皇帝陛下那里!

    因为陛下听信了谣言,所以朝臣以及高凤、邱聚等人才会见风使舵,意欲来扳倒我刘瑾。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破局,关键其实就在于皇帝陛下这里。”

    “哦?”张太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刘公直言无妨!”

    “这却其实很简单,陛下既然不信任我们了,那么只要我们能让陛下重新信任,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而且有陛下支持,即便再多人反对,也只能徒呼奈何,娘娘以为呢?”刘瑾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递给张太后,继续说道:

    “这是我从日本国要来的一瓶神药,只要服用此药之后,那人就会成为一个傀儡,运用特殊方法,就能完全控制此人。”

    “啊?”张太后本还以为这只是普通毒药,可听得竟然是这么可怕的毒药,不禁差点一个没拿稳,就把这药瓶摔到地上去。

    也幸好刘瑾武功高强,在药瓶刚刚离手,就已经取回自己的手上,拿着药瓶,对张太后一脸笑意的说道:“这可是我们翻盘制胜的法宝,娘娘还是小心的好啊!”

    “可是……”张太后听得这毒药的功效,忍不住生出一丝犹豫,说道,“照儿虽然顽劣,现在也不听话了,想要去找寻郑金莲这个贱人,可他毕竟是皇帝,是天下的主人,如果……”

    “娘娘!”刘瑾见张太后又犹豫了,当即说道,“你可不能再有妇人之仁了,如果现在对皇帝仁慈,使得他有时间准备,联合朝臣击败了我,那么下一个,他要对付的必定就是娘娘你,以及你的亲族啊!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不想想寿宁侯他们么?”

    寿宁侯是张太后的亲生哥哥,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沾着这姻亲的福泽,被弘治皇帝封了爵位。其他张太后的亲族,还有许多封官受爵,实是一门荣光。

    若是说正德要对付张太后,不说其他人,张太后自己也是不信。毕竟如今郑金莲不在,当年的事情,就算安王也知道的不多。

    只要自己一口咬定郑金莲之事子虚乌有,正德没有办法,也不能对张太后怎么样。可是这却不妨碍正德因为谣言,而对付寿宁侯,毕竟自正德小时候起,就与这位国舅大人不对付,如今有了机会,哪里还会放过。

第六百六十九章 怀疑

    当下张太后脸色一变,有些难看的说道:“刘公,非得如此么?”

    “非得如此!”刘瑾脸色浮现起少见的阴狠,恶狠狠的点头说道,“娘娘,如今我们不做应对,用不了多久,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哎!”张太后闻言不禁手心攥紧,五指紧紧攥着一方锦帕,把它都攥的差点破了,才颓然一叹,呓语一般的说道,“照儿,非是母后心狠,实是你如今长大了,也不听话了!”

    这话说的极小,可在场的两人,都是武功高手,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刘瑾听得张太后此言,不禁眉开眼笑,知道大计成矣。

    果然,张太后刚刚呓语完,就即抬起头来,坚定的说道:“刘公,哀家决定了,就照你的办法行事!只是你须得注意,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件事,否则……哀家可不会认帐!”

    “老臣办事,太后请放心就是!”刘瑾冷笑一下,点头应了下来。其实刘瑾与太后,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两个蚂蚱,抓了一个,另一个也是跑不掉的。

    张太后说她不认,可事情真的发生,只怕也由不得她了。刘瑾却也知道,在这事上与张太后僵持,其实也没有必要,索性虚应故事就是。

    其实张太后理应也明白这些,只是她毕竟被刘瑾所言扰乱了思绪,再加上也知道到了必须要行险一搏的时候,只能就这般掩耳盗铃的认下了。

    敲定了阴谋,刘瑾又继续说道:“既然要以这药来控制陛下,我看宜早不宜迟啊!未免夜长梦多,我建议现在就由娘娘降旨,令皇帝前来见驾,皇帝来了,再由娘娘来下药如何?”

    “啊?让哀家来下药?”张太后闻言一惊,脸上却是老大不愿意。她刚刚还说如果事情失败,就想抽身事外,可转眼间,刘瑾就准备把这个下药的差事交给她,这让她如何能够乐意。

    刘瑾见张太后想要拒绝,当即只是陈述一般的说道:“如果由我来下药,以现在皇帝陛下对我的信任,多半就会怀疑。功亏一篑的话,只怕非但谋算落空,我们还可能提前就失败。再说了,不把他招到慈宁宫来,如何下药,可招到慈宁宫来,我下药与娘娘你下药,还有任何分别么?”

    这些话也算是实话,张太后听得不由得噎住了,半晌也没想到如何能够避开由自己来下药的措词。

    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照刘公所言行事吧!”

    然后就转过头来,看着曹秋海说道:“曹卿,麻烦你一趟,去找到皇帝,把他带回来,明白么?”

    曹秋海本就是当年事情的参与者之一,与张太后、刘瑾也是一条船上的人,因此听了这许多秘闻,脸上却没有丝毫色变,只是点了点头,拱手应命,转身就退出了这个偏殿。

    等曹秋海离开,刘瑾也就教了张太后,这毒药如何运用,等张太后明白之后,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熟门熟路的找到一个位于这偏殿角落的密室,直接躲了进去。

    正德皇帝却还不知道,一个针对他的阴谋已经在慈宁宫展开,并且马上就要对他发动。在刘瑾与张太后密谈的时候,正德皇帝也在御书房之中,与亲信宫女宁秀儿商谈着一些事。

    “秀儿姐姐,你说刘瑾上次在于家庄派魏彬前来,险些截杀了我,到底是他的授意,还只是魏彬误打误撞呢?”正德皇帝一脸疲惫的倒在那舒服的暖椅之中,整个人说不出来的疲惫。

    想想也是,刘瑾是从小伴着正德皇帝长大的,可以说,陪着正德皇帝时间最多的,不是张太后,不是弘治皇帝,也不是宁秀儿,而是刘瑾。

    可以说,在正德皇帝的心目之中,一直以来,最信任,最亲近的就是刘瑾。

    这也是他明知刘瑾有贪赃枉法,横行不轨的事迹,都没有处罚刘瑾的原因。

    几次三番有人攻讦刘瑾,他都是毫不动摇的站在刘瑾背后。不论这个攻讦刘瑾的人是李东阳等阁臣,还是安王这样的亲藩。

    这种对刘瑾的盲目信任,一直持续到了正德皇帝离开皇宫,单人匹马闯荡到保定的于家庄为止。

    虽然在到达于家庄之前,正德皇帝就因为边城一夫的追杀,跌落悬崖,陷入昏迷。可他意识却是半清醒的状态,对外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知道一些。

    再加上后来钱宁成功逃脱魏彬的追杀,回到正德皇帝身边,把魏彬意图杀了自己的事,告诉了正德皇帝。

    钱宁自然没有说太多,可只是说魏彬追杀于他,就能令正德皇帝胡思乱想。

    要知道当时钱宁就是正德的贴身护卫,正德皇帝昏迷不醒之下,钱宁就掌握了正德皇帝的生死。

    昏迷期间,正德能感觉到钱宁对自己的忠心耿耿,那悍然追杀钱宁,更有甚者,杀绝了于家庄数百口无辜百姓,却是令正德皇帝心寒不已。

    在正德皇帝心中一直在思考,刘瑾下达的到底是什么命令,是让魏彬救自己,还是让魏彬杀自己。

    毕竟杀了那么多人,连钱宁都不放过,很难讲魏彬是不是也要顺手把自己给杀了。有人说,怀疑就像一条毒蛇,只要开始了,也就停不下来。

    正德皇帝对刘瑾的绝对信任,也就因为这次魏彬的残暴行径,打了许多折扣。再到回京之后,刘瑾为了大权独揽,不惜在朝堂之上,制住正德,强行通过了内阁改组一事。

    虽然事后刘瑾拉上了太后,来与正德皇帝解释,可正德皇帝对刘瑾的信任,彻底降低到了冰点。

    在这时,宁秀儿有意无意的把郑金莲的事,以说笑的方式说了出来。正德皇帝听了之后,不禁动了心思,也就让宁秀儿找来高凤,想从高凤嘴里听到当年的事。

    高凤为八虎之中,资格最老的一位,对当年的事,其实也是知情的。不过他为人最善于明哲保身,不到最后关头,不会轻易表态。

    更何况这时刘瑾刚刚改组内阁成功,权势滔天,正是气焰最高的时候,高凤如何肯明目张胆的站出来与刘瑾过不去。

    因此高凤只是推说不知,然后故作年老昏聩,搪塞了过去。可是高凤不说,不代表正德皇帝就会停止调查这件事。

    于是他又找来已经视为心腹的钱宁,命令他暗中去查探一下当年的事。

    最终钱宁搜到了一些边角料,也带来了郑旺的死讯。

    听得郑旺死了,正德皇帝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闷。虽然自己是郑金莲所出一事有些荒谬,可是万一是真的话,那么郑旺就是自己的外公,而他的死,却好似自己亲自下了旨意一般。

    想到这,正德皇帝更是有些后怕,因此就责令钱宁封口,不再调查当年的事,把自己的命令也遗忘掉,任何人问起,都不能说出去。

    钱宁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情由,可他对正德皇帝倒是颇为忠心,自然是忙不迭的就应承了下来。

    搁置了对当年之事的调查,可其他的大臣还是或多或少的收到了风声。

    因此在一些大臣眼里,这是正德皇帝对刘瑾与张太后不满的讯号,一个个都是开始准备站队,不想拂逆圣意。

    因此李东阳为首的倒刘派,却是渐渐壮大,最终在刘瑾消失之后,反败为胜,又重新控制了内阁。

    当杨一清被派出去之后,倒刘派自觉大事已定,都是准备等杨一清调查清楚一切之后,就集体上朝弹劾刘瑾。

    这时候,正德皇帝才隐约明白,自己或许无意间,把刘瑾给坑了一把。不过他虽然知道了,却是没有准备去改变这个趋势。

    刘瑾几次行事,已经伤了正德皇帝的心,因此正德皇帝不介意借助朝臣的力量,来敲打一下刘瑾,使得他能有所收敛。

    此刻正德刚刚与李东阳等人商谈完一些关于刘瑾的事,心里烦闷,忍不住就与自己极为信任的宁秀儿说了起来。

    宁秀儿与钱宁已经颇为熟络,自然也知道了当初于家庄的始末。她心里愤恨刘瑾扰乱朝纲,极想刘瑾倒台。

    可是她又是一个颇为聪慧的人,知道如果自己直截了当说刘瑾坏话,眼前的这个小皇帝,多半是会适得其反。

    当下宁秀儿欠身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回禀陛下,秀儿可不知道这些,秀儿只知道,刘公对陛下的关怀,可谓无微不至,实是陛下的股肱之臣啊!”

    无微不至如果是以前说,倒是令正德皇帝极为满意。可放在现在说,除了让他心中发寒,却没有半点好的意思。

    毕竟无微不至的另一个意思,也可以说是无孔不入。也就意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刘瑾的监视之下,那么于家庄的事,就很可能是刘瑾的有意授意。

    本来正德皇帝其实还奇怪,自己是皇帝,是刘瑾权利来源,如果自己没了,换了另外一个皇帝,刘瑾的权柄必然会被消弱不少,他这样做,却是何苦来哉。

第六百七十章 虎穴

    可是他突然之间,想到了传闻之中自己的身世。自己如果真的是郑金莲的儿子,那么就不是张太后所出。

    自己突然擅自出宫,必定令张太后与刘瑾气急败坏,再加上自己那个可能的兄弟徐子龙,他们怀疑自己已经与他有所接触,因此就急于杀了自己,使得当年的事能够雪藏。

    等自己死后,他们再从宗室之中,挑选一个听话的小皇帝,虽然不如自己这般能震慑朝纲,可想来却比自己要容易控制许多。

    想到这个可能,正德皇帝不禁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越想越有可能,越想心中越是胆寒。正在他想把这个可能告诉宁秀儿,并且让她为自己分析的时候,御书房外却传来了一名太监的声音:“启奏陛下,慈宁宫掌侍卫官曹秋海求见!”

    正德皇帝一听来人是曹秋海,没来由的就皱起了眉头。这曹秋海可是张太后的心腹,这会儿又是刚刚散朝,他来干什么?

    当下正德皇帝虽然疑惑,可也不能就此拒绝接见曹秋海,只能说了一声宣。然后就在宁秀儿的服侍之下,整理好衣物之后,端坐在御案之后,等待曹秋海晋见。

    不多时,一身红袍的曹秋海,昂首阔步的走进了御书房,远远的就对正德皇帝弯腰行礼,口中山呼万岁。

    正德皇帝赐他免礼平身,然后问道:“曹卿,这才刚刚散了早朝,你不在母后身边侍奉,却到朕的御书房来干什么?难道又是母后差你来取什么先帝的遗物么?”

    “回禀陛下!”曹秋海抬起头来,抱拳说道,“臣奉太后懿旨,前来请陛下往慈宁宫一行。太后娘娘说陛下这几日国事辛劳,又一直不曾去慈宁宫请安,因此想念的紧,就差臣前来请陛下!”

    张太后自然没有说这些,可是曹秋海也不是傻子,自然该知道如何才能请的正德皇帝起驾前往慈宁宫。

    正好正德皇帝这几日忙着与李东阳等朝臣一起,处理黄河边上的战事,一直没有去慈宁宫请安,倒是让曹秋海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正德听了不禁也是有些无法回绝,只得思索一番,然后说道:“原来是母后想念朕了,那直接找个小黄门来通传一声就是,怎劳曹卿大驾!”

    “臣不敢!”曹秋海闻言立即拱手行礼说道。

    “好了,既然是母后要见朕,朕自然会去!只是现在朕手头还有点事要处理,麻烦曹卿先去外面稍候片刻,朕处理完这些政务,就会随曹卿前往慈宁宫!”正德拿起御案之上的奏折,对着曹秋海说道。

    曹秋海也是怕正德起疑心,见正德没有明确的拒绝,当即也是连声应是,然后退了出去。正德却也是含笑看着曹秋海,等到他退出御书房之后,才一脸紧张的看向宁秀儿,说道:“秀儿姐姐,这该如何是好?”

    “啊?”宁秀儿哪里知道,刚刚正德想了那么许多,这会儿正是害怕张太后与刘瑾合谋,要谋算自己,当下她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禁问道,“陛下,不过是去见太后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么?”

    正德见宁秀儿不明白,就把之前自己内心的猜测,都告诉了宁秀儿,末了还说道:“这该如何是好,如果朕猜测的是真的,如今刘瑾失势,一等杨一清那边有了消息,只怕他就再无翻身的可能。

    这时候,他与太后如果真的合谋,必定会极为着急要翻盘。而他们想要翻盘,首先要做的,就是控制或者除掉朕啊!”

    虽然这不过是正德的私下里猜测,但是偏偏就是最接近事实的猜测。可惜宁秀儿笃定刘瑾不敢行大逆不道之事,低估了刘瑾,当即温言劝慰道:“陛下,你却是想到哪里去了,太后先不说是不是你的生母,至少她养了你二十多年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太后能对你好上二十多年,想来不会随意对你下手。更何况,这一切还都是陛下的猜测,不一定是真的呢!

    在慈宁宫之中,有太后的庇护,就算刘瑾真的狗急跳墙,意图不轨,只怕也是无可奈何,陛下无须担心!”

    “哦?是真的么?”正德皇帝本也是自己瞎猜,被宁秀儿这般抚慰一番,又有些放心下来。

    心里一想,确实就如宁秀儿所言,这张太后待自己极好,即便不是自己的生母,想来也不会随便害了自己。

    毕竟现在名义上,自己也是她的儿子,自己在位,她与她的亲族才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可一旦自己不在了,那么她可能还好,可是那嚣张跋扈,欺行霸市的张家,只怕就要墙倒众人推了。

    所以为了她的亲族,她都不会随便对自己怎么样。

    想到这里,正德渐渐放下心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宁秀儿说道:“好吧!秀儿姐姐你说的有理,只是这太后突然相招,朕总觉得有些异样,这样吧,你看看宫中还有什么靠得住的人,让他们陪朕一起走一趟。”

    “要说宫中靠得住的,却也未必有,特别是张公离京,高凤公公明哲保身,就更是没有几个可靠的人选了!”宁秀儿也是愁眉苦脸的说道。

    “那钱宁呢?”正德皇帝听了也是无奈,旋即想到自己的这个生死心腹,就提议道。

    “他如今身在大营,还肩负着你的秘密任务,一时半会还赶不回来呢!”宁秀儿摇头说道,“再说上次刘公想要杀他,却没有杀死,已经是与刘公结了梁子。如果他再贸然出现在宫里,只怕被刘公知道了,他就很难出去了!”

    “哎!也是!”正德也知道,这皇宫之中,遍布了刘瑾的眼线。平日里与钱宁见面,多也是让钱宁乔装改扮,方才保他无事。

    当下正德皇帝只得无奈一叹,说道:“都说这皇帝是天下之主,可在这深宫内禁之中,除了秀儿姐姐之外,我竟然再无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陛下言重了……”宁秀儿当即惶恐的欠身低头说道。

    正德皇帝看着宁秀儿有些诚惶诚恐,知道自己这自回宫以来,愈发多疑的性格让这自小亲近的宫女姐姐有些紧张了。

    当下正德皇帝故作轻松的一笑,和缓了一下气氛,然后说道:“好了,秀儿姐姐,朕不过是开玩笑的罢了!朕可是大明皇帝,这禁宫可是朕的寝宫,慈宁宫又是朕的母后所在,不会有什么事的,时间也不早了,朕这就前去慈宁宫,也免得太后等急了!”

    一边说,正德皇帝一边就从暖椅之中站了起来,宁秀儿自然忙不迭的走上前来,为正德皇帝整理衣角,一边还问道:“陛下,既然有些不安,可要我陪你前去?虽然我不通武功,可好歹也能为陛下站岗放哨!”

    “哈哈!”正德皇帝见宁秀儿说的有趣,不禁也是一笑,却又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秀儿姐姐,慈宁宫不是龙潭虎穴,太后不论是不是朕亲生母亲,至少她养了我二十年,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太后秉性纯良,不会有事的!”

    待得宁秀儿为自己整理好,正德皇帝抬脚就准备离去,宁秀儿知道正德皇帝虽然是这么说,实是担心慈宁宫真的有变,自己跟着去,反而连累了自己,当下心中感动,可却也是没有办法可想。

    等正德皇帝缓缓走出御书房,与曹秋海一起,向着慈宁宫走去。宁秀儿看着正德的背影,越想越是有些不安,当即一咬牙,一跺脚,就朝着禁宫的一个方向走去。

    却说正德与曹秋海离开,一直神思不属,自然也就没有与曹秋海有什么交谈。

    曹秋海此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再加上他本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更是不会与正德攀谈。

    两人也就各怀心思,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来到了慈宁宫外。远远的,慈宁宫的侍卫、宫娥、太监等,都是躬身迎接皇帝陛下的到来。

    正德却恍若未见,直到慈宁宫的正门,在曹秋海的提醒下,才醒悟到自己已经到了慈宁宫。

    看着巍峨的慈宁宫牌匾,正德摇了摇头,微不可觉的叹息一声,就从那御撵之上下来,随着曹秋海,直趋张太后所在的偏殿。

    进入偏殿,不等正德行礼问安,张太后就从那暖座之中站立起来,带着一脸喜悦的走了过来,拉起正德的手,说道:“陛下,你可算来了,这些天哀家听说你夜夜与李大学士等人处理政务到很晚,就一直惦记着陛下。

    这不,刚有朝鲜国进贡的上品高丽参,哀家就命御膳房炖了一碗高丽参鸡汤,想要让你来尝一尝,补充一下。可不要学你父皇,为了这个国家,把身子都给累坏了!”

    说起弘治皇帝,不但张太后一脸感伤,就是玩世不恭的正德皇帝,也是有些惆怅。自小到大,弘治皇帝虽然勤于政事,可对正德皇帝的培养,从来没有一丝一毫放松。

第六百七十一章 合谋

    而且或许是弘治皇帝自小吃了太多苦的缘故,他对正德可算是百依百顺,这才养成了他贪玩成性的毛病。

    即便如今弘治皇帝已经晏驾归天五年有余,可提起他来,正德还是无限怀念。不禁也因为张太后刻意提起的弘治皇帝,再加上她话语之中体现的关怀,让正德皇帝却不禁又有些疑惑。

    或许外界的传言都是假的!张太后就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至于那什么郑金莲,却是子虚乌有,是别有用心的人,造谣出来,中伤张太后的。

    他这边在心里乱想,张太后却也是看他神思不属,不禁又问道:“陛下,你怎么了?是不是累到了?来,去母后的暖座上坐坐,母后宫里可有一个能人,生的一双巧手,最善于为人推拿按摩,消解疲乏。”

    一边说,张太后一边就不由分说的把正德皇帝拉着,就向那暖座走去。并且还给曹秋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前去把她嘴中那个能人请来。

    等走到暖座,把正德按上去坐下,正德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解的看着张太后,说道:“母后,你今天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张太后却反而一脸疑惑的看着正德,反问道,“哀家才奇怪你是怎么了?今天自进了慈宁宫,就一直神思不属,好似丢了魂了一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我……”张太后这般充满母爱的举动,却让正德皇帝又越发认定,自己不是张太后之子的事,不过是个谣言,因此也没有用那“朕”的自称,只是要他说出心中所想,却又觉得有几分荒谬。

    毕竟他在心中想的,一直就是刘瑾的反复,以及张太后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母亲之事。如果当着张太后面上说出来,刘瑾的事倒还好,可张太后这事,却又如何说。

    张太后本就是有意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打消正德的戒心,准备先试探一下,正德到底知道了多少。

    她见正德犹疑不决,自然也是明白正德心里所想,正好瞥见曹秋海引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当即妩媚一笑,对着正德说道:“既然陛下不愿说,哀家也不好过分逼迫你,正好哀家说的那个能人来了,先让她为你按摩一番,解解乏,我们娘俩再说!”

    说完之后,张太后又看向那宫女,说道:“莲儿,陛下身体不适,你来给陛下按按,记得用的力道不要太重!”

    那宫女闻言应了声是,就走到正德背后,提起小拳头,就先给正德的背部捶打了一番,替他送送筋骨。

    这小宫女果然有些手段,敲起背来,不但快慢适度,而且力道也是该重的重,该轻的轻。正德也是自小享受惯了的人物,可被这名为莲儿的宫女一番敲打,不禁觉得颇为舒泰。

    当下只见他有些愉悦的闭上双眼,倒是享受起这小宫女的按摩来。

    张太后见自己的这个宫女果然能令正德舒泰,不禁嘴角轻扬,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突然说道:“哀家虽然久在深宫,可却还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据闻陛下真的疑惑自己是那什么郑金莲的儿子,还派人出去探寻,不知可有此事?”

    这却是张太后故意趁着正德皇帝舒泰,然后突然发问,想看看正德皇帝的反应。正德皇帝却也是年轻,本来虽然有些戒心,可在张太后柔情的手段面前,不禁放下不少。

    又被这莲儿一顿舒服的敲打,更是让他差点忘乎所以。等张太后此言一出,他倏地一惊,一下子睁开双眼,有些惊慌的看着张太后,想也不想的否定道:“无稽之谈,朕本就是太后所出,怎么会是什么郑金莲的儿子,更怎么会派人去调查呢?”

    “是么?”张太后见正德这般模样,哪还不知道他说的都是违心,看来刘瑾果然没有说错,这个小皇帝竟然真的去调查了,心中不禁也是打定了主意,要配合刘瑾,彻底把这小皇帝控制下来。

    正德哪里知道,就因为自己刚刚的表现,却让眼前这位张太后彻底起了歹毒的心思,要与刘瑾联手,对他不利。

    他却只以为张太后收到了一些风声,这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也不是为人子之道,不禁有些愧疚,又有些忐忑的解释道:“是的!母后!我自小就在你膝下承欢,被你一手带大,旁人不知你的辛苦,我却知道的!”

    “还是照儿你乖!”张太后虽然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故意以正德的小名来称呼正德,并且还说道,“我这寡居深宫,不惹是非,不想是非却一直不放过我。前些时候,本想直接剿灭了谣言的源头风月帮与朱寘鐇,不想刘公办事不利,倒是让朱寘鐇这个祸根绝处逢生。

    现在幸得杨一清、张永两位爱卿忠诚可靠,总算是把叛军堵在了黄河以西,使得叛军不能东进,倒是让哀家有些心安。

    可谁曾想,这刘公一离了京城,这京城就风雨飘摇,谣言满天飞。那郑金莲之事,几可为街知巷闻,让哀家即便深处禁宫,也是坐卧不安。

    前阵子寿宁侯来见哀家,竟然还是穿着便服,说是我张家人现在出没,都要便衣行事,否则难免被那些无知百姓指点。

    这些事,哀家心中虽然忧伤,可为了陛下的千秋大业,却也是忍着不说。可最近又听得谣言,说是陛下信了这些无稽之谈,竟然要彻查自己的身世。

    如此一来,哀家如果还闭门宫中坐,只怕早晚就要为流言中伤,最终只怕……”

    说到这里,张太后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不断垂泪,掩起了面孔来,肩膀不断抽动,显是极为悲伤。

    正德听了这些,又见张太后这般悲伤,不禁心中也是极为自责,就离了暖座,快步走到张太后身边,蹲在她的膝下。

    握住张太后的手,正德自责的说道:“都是孩儿不好,整日里都忙着处理宁夏叛军的事,却忽视了这些流言,也疏忽了这些流言对母后的伤害!”

    “没事的,陛下日理万机,哀家原也不该用这些烦扰陛下,只是哀家听说你最近好似疏远了刘公,还在私下里与朱寘鐇的叛军接触了?”张太后陡然收住了眼泪,又对正德这般问道。

    与安王的起义军接触,这其实是李东阳等朝臣私下里与正德商议的,李东阳等人倍说刘瑾乱政,还稍微透露了一点刘瑾在宁夏所谓的平叛用的手段。

    正德虽然不知道所谓的驱民攻城到底会给自己的江山社稷带来什么影响,可也知道这等手段极为残忍。

    再加上于家庄一事,奉天殿被制一事,心中对刘瑾的不满到了极点,又隐约从李东阳口气,知道了起义军的总兵官,正是自己那个可能的兄弟徐子龙之后,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同意了这次李东阳的请求。

    只是这一切,都是不公开的,正德也是佯做不知,只准备等子龙等人收集好足够的证据,在朝堂之上名正言顺的弹劾刘瑾的时候,他才准备出面料理此事。

    可如今这件他自认为机密的要事,却被张太后这般说了出来,不禁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面想着如何交代这事,一面说道:“母后,这……”

    “这怎么?”张太后问道。

    “你是从何知道的?”正德想着,反正张太后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隐瞒,实际上也是无用功,倒不如直接问清张太后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张太后听得正德不答反问,倒也是有些意外,可她真正的目地,又不是这些,当即就大方的说道:“这些自然都是刘公告诉我的,他控制三厂一卫,是大明朝廷的耳目,天下又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他?”

    正德一听,心里也是不禁一惊。他本以为刘瑾失了军权,又没了朝廷之上的无上权威,只要自己等子龙等人收集来证据,自然可以定他的罪,查清于家庄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如今才发现,刘瑾即便没有一切,只要三厂一卫还在他控制之中,这京城之中,事无巨细,只怕他都知道。

    当下他心念电转,暗暗想着离开了慈宁宫,就要着手把三厂一卫从刘瑾手上拿走,不使他再察觉任何事。

    一面又对张太后说道:“原来是他!母后,刘瑾此人,孩儿信不过,孩儿也劝母后日后对他也多点提防!”

    这却是正德心里又认可了张太后,因此对张太后说了交心话。只是他哪里知道,张太后如今已然是对正德起了不满的心思,准备与刘瑾合谋,控制正德。

    只见张太后听了正德的话,故作讶然的看着正德,不解似得问道:“哦?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母后,刘瑾此人,大奸似忠,实是居心叵测啊!”所谓的大奸似忠,却是李东阳教他的,这会儿他却用了出来,当下只听他就把于家庄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张太后。

第六百七十二章 辩解

    末了才说道:“魏彬是刘瑾心腹,不得刘瑾命令,怎敢对朕的亲卫下死手,当时朕已经昏迷,如果钱宁死了,只怕朕也只能被抛尸荒野,再也见不到母后了!所以,母后,刘瑾实是居心叵测之人啊!”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张太后也是第一次听到于家庄的事,虽然她有消息渠道,让她对外界的事不至于一无所知,可于家庄所有活口要么被杀,要么封口,极少的几人,也不是她的人能接触到的。

    如今她听了这些,心中也是奇怪不已。虽然正德不是自己的儿子,刘瑾也是知道,可是如今正德毕竟是朝廷正朔,如果除了正德,对刘瑾却又有什么好处,难道这刘瑾真的图谋不轨,意图颠倒朝纲?

    想到这儿,张太后不禁不寒而栗,对刘瑾也是多了几分疑心,思索起刘瑾往日的种种来。

    正德见张太后闭目沉思,只觉得她听进了自己的话,当即也不去打扰张太后,正巧此时有宫女端进来一碗汤羹。

    正德想来这应当就是张太后之前所说的高丽参鸡汤,就示意宫女不要声张,自己接过这高丽参鸡汤,直接在张太后身边不远处的几案上,喝起了这鸡汤来。

    可是还没有喝两口,就听得这偏殿之后一阵响动,正德心中一惊,循声望去,就见得一道偏瘦的人影快步走来,一边走,还一边高呼:“陛下、娘娘,老臣是冤枉的啊……”

    这却是刘瑾在那偏殿的暗格之中,听到了张太后与正德谈话,明白了正德对自己心有芥蒂的原因之后,筹谋一番,才准备冲出来为自己辩解的。

    其实刘瑾一直以来,都是瞧不起正德皇帝。毕竟这正德皇帝,可以说是在张太后的帮助下,自己一手拥立起来的。

    自登位之后,正德又是耽于嬉乐,不喜朝政,许多大小事务,可都是自己为他处理的。因此在刘瑾眼里,这小皇帝不过就是个好糊弄的毛头小子,用不着多在意。

    以至于到了后来,他对正德也是越来越随心所欲,渐渐就放松了对正德的控制。直到正德私自出宫,他愤怒无比,一是对正德的胡闹气愤,二却是气愤那帮助正德离宫的人。

    但是他也担心正德出了什么意外,换个皇帝的话,自己的地位只怕不稳,因此就派出了魏彬,带领三厂一卫的高手,前去找寻正德,把他带回宫。

    只是当时他气昏了头,因此就下达了要把正德身边之人,诛杀干净的命令,一来恫吓小皇帝,使得他不敢乱跑,二来就是警告那些暗中与自己作对的人,让他们手脚不要伸的过长。

    可不想魏彬办事不利索,走了一个钱宁,以至于让钱宁把这诛杀的命令,告诉了正德。也因此,正德对自己起了疑心,觉得自己连他都想杀。

    听到了这里,刘瑾恍然大悟,也更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虽然他早就准备以日本国的毒药来控制正德,可还是忍不住要走出来,为自己辩解一番。

    当下他冲出了暗格,一路小跑的向着正德与张太后跑去,一边小跑,一边还高呼道:“陛下,老臣是冤枉的啊!”

    说着说着,他竟然痛哭流涕起来。等来到正德与张太后附近,更是一下子跪倒在地,匍匐着不断磕头,高声喊冤。

    正德皇帝这才回过神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刘瑾就在张太后的寝宫,更没想到,自己与张太后说了这么多,都被刘瑾听了去。

    这会儿他好似被人揭穿了自己的心里秘密一般,脸色涨红,也顾不得去理会刘瑾,只是看着张太后,眼神之中,满是责备。

    张太后也是吓了一跳,在之前与刘瑾的谈话之中,明显是自己出面,诱骗正德喝下那毒药,也就万事大吉了,刘瑾可从来没有说会出来。

    如今刘瑾却突然现身,不但让正德恼怒不已,就是张太后,看着正德那喷火似的眼神,不禁也是目光躲闪,有些恼恨的看了一眼刘瑾,沉声说道:“刘公,你这喊冤是为哪般?”

    到了这一步,张太后也只能继续这般下去了,正德虽然气愤,可也不至于当着刘瑾的面,就与张太后撕破面皮。

    刘瑾听了张太后的问话,当即不再磕头,只是低垂着头,带着哭腔说道:“老臣冤枉啊!老臣叫魏彬前去,只是为了营救陛下,哪里知道,他做了那么多事?”

    “嗯?”张太后本来还在怀疑刘瑾的用心,为何要对正德动手,听了刘瑾的话,却突然明白了过来。

    虽然她没有彻底猜出来,只以为刘瑾是想教训一下小皇帝,可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想要意图不轨,她都能接受。

    正德闻言却只是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讥讽道:“谁不知道刘公你是八虎之首,这八虎之中,即便是高凤这样资历高的老公公,都要听你的!魏彬虽然年轻气盛,可一直唯你马首是瞻,怎么可能不奉你的命令,胡乱大开杀戒,连朕的随身亲卫,都要毫不犹豫的追杀下去?”

    其实刘瑾出来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如今还必须借重张太后,可不能因为于家庄这点事,就让张太后对自己起了二心,那自己可就真的难办了。

    至于正德的想法,他却也没那么在乎。反正正德接下来就要成为一个傀儡,被自己所制,只要有了张太后的支持,自己就能凭借傀儡皇帝,再次登上朝廷的权利巅峰。

    当下他偷偷的瞟了张太后一眼,发觉她不着痕迹的对自己打了个眼神,显然是明白自己的意思。

    于是他心中也是稍安,对着正德说道:“陛下,老臣以及那几个同伴的八虎称号,不过是外臣为了攻讦老臣,故意冠给我们的!

    至于你说的魏彬听我的话,这自然是没错的。其实魏彬也是误杀,他奉命去营救陛下,正好见到整个于家庄被日月神教乱匪所围!

    又得到线报,陛下之所以深陷重围,实是身边的卫队有日月神教的奸细在。魏彬不及多想,就直接一通杀了了事。”

    说完之后,刘瑾双手行礼,重重一拜,趴在地上,却也是不再起身,好似等候正德与张太后发落一般。

    正德听了刘瑾的辩解,不禁也是一愣。他一直以来,认为魏彬是有意所为,奉了刘瑾的命令,要来杀了自己,否则怎么连钱宁都不放过?

    可如今听了刘瑾的诡辩,听出魏彬痛下杀手,竟然是因为日月神教好似在自己身边放了奸细的缘故,当即不禁有些懵了。

    旋即又想到如果一味乱杀,难道就不怕魏彬杀了自己么?只是虽然想到,可正德也不想继续与刘瑾纠缠了。

    当下他求助似得看向张太后,好似在询问张太后,刘瑾适才所言,是真是假。张太后此时已经解除了对刘瑾的疑惑,自然又站到了刘瑾那一边,见到正德看来,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

    见张太后都点头认可,正德不禁有些迷茫。难道一切都只是误会,只是自己想多了么?这刘瑾,真的像以前那般,对自己忠心耿耿么?

    正在正德迷茫的时候,匍匐在地的刘瑾突然又出声说道:“如果陛下不信,老臣情愿放弃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交出三厂一卫,去南京养老,还请陛下成全!”

    毕竟刘瑾自小服侍正德,即便现在对刘瑾已经有了疑心,可正德又被张太后一番误导,不禁就动摇了。

    见刘瑾声泪俱下的要求去南京养老,即便没有重新信任于他,可也是不想当着张太后的面,再过多苛责,只得说道:“好了,朕知道了,既然只是一场误会,那么就让它过去吧?”

    “啊?”刘瑾早就知道这正德皇帝心软,见他果然嘴上饶恕自己,他便做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看着正德皇帝,说道,“陛下不再怀疑老臣了么?”

    “这……”正德一愣,要他就此释怀,他却无论如何也是不想,当下愣了一会儿,等张太后扯了一下他的衣襟,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说道,“朕自小就由刘公伴着,这份情谊,朕记着呢!没事的话,你就先退下去,朕还有些话,要与母后说!”

    刘瑾老奸巨猾,自然能听出正德话里的言不由衷,只说情谊,不说宽恕,显然是还等着与自己算账。

    当下他心里一阵冷笑,面上却是一脸劫后余生的笑容,磕头如捣蒜一般的说道:“谢陛下隆恩!”

    “好了,刘公你退下吧!”张太后见刘瑾为了取信自己,甘愿出来受辱,对刘瑾不满倒是转成了极为满意,当下也不忍再见他继续在此,扰乱自己下毒的计划,就打发走刘瑾。

    “是,老臣遵命!”刘瑾就坡下驴,直接起了身,佝偻着身子,就退了出去。

    看着刘瑾瘦弱的身影,正德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目光之中的怀疑。一句为了斩杀日月神教之人,可不能令他彻底释怀。

第六百七十三章 傀儡

    张太后见得正德眼里骇人的目光,也是心里一惊,更是定下了要彻底控制正德的心思,就说道:“好了,陛下,刘公的事,就到这里吧!他是忠是奸,我们只要调查一番,也就是了!只是你也知道,我们皇家事务繁多,有些事,也就不要往心里去啦!”

    这话的意思,实是说如果刘瑾是忠于皇家,忠于正德的,就叫正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深究。

    若是以前,正德也是这样做的。毕竟天下事务繁多,总不能每一件都公允。有刘瑾这样的恶奴看家护院,主人也能睡个安稳觉不是,这是历代皇帝之所以重要太监的原因之一。

    只是正德经历了于家庄一事,再加上大殿被制一事,对刘瑾的信任,已经降低到了冰点以下。

    虽然现在碍着张太后的面上,他不好过多的说刘瑾的不是,可是却也不至于就被张太后三言两语说服,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张太后对正德也是极为了解,见他抿嘴不语,大略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便就不再说刘瑾的事,只是说起了其他来。

    旋即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哎呀,那高丽参鸡汤怎么还没来?这些人也太不会做事了,哀家可要差人去问问……”

    本来一直没有说话的正德,听得张太后的,却是指了指手边的几案,说道:“母后,鸡汤已经送来了,我也按照你的心思,把它给喝了!”

    刚还准备发作的张太后,闻言不禁循声看去,正好看到那个已经浅了不少的鸡汤碗,眉宇间一股喜色却是按捺不住的绽放开来。

    正德皇帝看着张太后脸上那股诡异的喜色,不禁有些心里奇怪,问道:“母后,你笑什么?我不能喝这鸡汤么?”

    “自然不是,这鸡汤本就是哀家命人给你炖的,怎会不让你喝!来,既然喝了就多喝点,补一补,哀家可不想你的身体如先帝一样虚弱!”张太后一面说,一面殷勤的端起汤碗,又递到了正德的面前。

    虽然对张太后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感觉极为奇怪,可正德皇帝这会儿已经对张太后没了戒心,当即也不推辞,端起汤碗又喝了两口,然后砸吧了一下嘴,说道:“倒是有点咸了。”

    “是么?”张太后却是没有理会,只是说道,“许是御厨最近有些偷懒,哀家待会儿就命人去训斥御厨!”

    若是照往常,正德说咸了,张太后一般都会亲自尝试一下,再做定论。可这次她却知道这鸡汤之中加了料,不敢尝试,只是如此推脱。

    本是没有任何疑心的正德,有些回过味来,不禁看了一眼手中的汤碗,又有些奇怪的看向了张太后。

    “陛下,怎么了?”张太后被正德心里看得有些发毛,当即问道。

    “母后,这汤咸了!”正德却又说了一句。

    “哦!”张太后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安,悄悄的移动了一下身形,离得正德有些远了,一边说道,“哀家待会儿就会亲自去训斥今日的当值御厨,陛下不必担心!”

    “不是!”正德皇帝也发觉张太后离得自己有些远了,悚然而惊,隐约明白了什么,当即说道,“往日里朕说这汤或者吃的什么咸了,或者淡了,母后你都会尝一尝,然后才下结论,今日怎么不尝一下呢?”

    “不了!”听到正德要自己去尝那加了料的鸡汤,张太后一下子脸色都有些难看,踉踉跄跄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断的对正德摆手,说道,“今日母后身体不适,不能饮用鸡汤,这汤还是你喝吧!”

    “母后怎么了?孩儿还从未听御医说起母后有什么顽疾,导致不能饮用鸡汤的啊?”到了这会儿,正德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不对,不禁放下了鸡汤,表情凝重的站了起来。

    张太后眼见得要图穷匕见了,心中也是颇为惊慌,不敢直视正德,只是狡辩道:“不过是小毛病罢了,哀家知道陛下日理万机,就命太医不许禀报给你,所以你不知道!”

    “母后……”正德哪里还不知道,这鸡汤之中,一定有问题,眼见得张太后现在还不说话,他不由得暴跳如雷,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若说实话,我们还有点母子情谊,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陛下要如何?”正在正德愤怒,张太后不安羞愧的时候,一道阴测测的声音突然响起,转眼间,就见得张太后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瘦弱的身影来,显然这声音就出自他的口中。

    “刘瑾?”见得来人的面容,正德不禁也是脸色一变,说道,“你……”

    旋即又看向刘瑾身边的张太后,一瞬间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你竟然与刘瑾合谋,陷害于朕?”

    说完之后,又端起了那汤碗,看着刘瑾与张太后,问道:“朕只有三个问题,你们可否回答一下朕呢?”

    “第一个问题,你是想问你是否是太后的亲子是么?”刘瑾一脸阴笑,不等他的回答,就直接问道。

    “不错!”正德知道已经中了暗算,刘瑾的武功,他又了解,索性也不再反抗,只想着能在自己彻底中招之前,知晓一些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

    “那好,看在你识趣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刘瑾只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禁志得意满,就想满足一下这个小皇帝临被控制之前的心愿。

    只是他虽然想答应,可一旁的张太后却不想就此泄露秘密,直接拦住刘瑾,厉声说道:“不许说!”

    刘瑾被她一喝,心中不由得恼怒万分。

    可是此刻他正是政治失势的时候,如果没有张太后在背后支持,只能面临黯淡收场的结局。

    当下他只得强自忍下怒气,缓缓退到张太后身后。

    而张太后却也是调整好,缓缓抬起头来,直视正德皇帝,说道:“不错,你不是哀家的亲生孩儿,但是哀家自问一向对你不差,就是连皇位,都给了你,可是你呢?

    不但贪玩成性,游手好闲,还四处惹是生非,把朝政都荒怠了。最后更是私自离宫,回来之后不思反省,反而勾结外臣,意欲对付哀家!”

    “对付你?我何曾有过?”正德听完张太后的话,心里那个疑问总算得了解答,不禁又是悲哀,又是有些庆幸。

    悲哀自然是自己活了二十年,直到今日,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岂不悲哀。庆幸的,却是自己果真不是张太后亲儿,不用与她骨肉相残了。

    “这算是第二个问题么?”张太后本不想与正德多说,只是如今也算是彻底揭开了一切,也算是要与正德了结的时候,念着抚养正德这些年的情分,她也是耐下了性子来。

    “不是!”正德知道现在自己想安然的走出慈宁宫,已经算是痴心妄想,当下自然不想浪费宝贵的提问机会,只得问道,“我第二问题,是你与刘瑾为何要联起手来,对付我?虽然我在准备对付刘瑾,可是却从来没想过要与你不利啊!”

    “哈哈!你果然只是一个小孩子!”听了正德的话,刘瑾没忍住,只是一阵狂笑,然后鄙夷的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与太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

    “我……”正德恍然大悟,他一直只是以为张太后信任刘瑾,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张太后竟然与刘瑾有利益关系,直到今天刘瑾当着自己的面挑明了。

    张太后却明显不想在太多的人面前,暴露自己与刘瑾的这层关系,听得刘瑾说完,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才回头看向正德,说道:“好了,第三个问题!”

    “最后一问,我娘是不是郑金莲?她如今人在何处,是生是死?”这个问题一直憋在正德心里许久,也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

    如果自己不是郑金莲的孩子还好,如果是,那郑金莲到底是生是死,生却在何处,死却葬在何方?

    “这个……”张太后本想直接说郑金莲当年就死了,只是看着正德一脸哀求,又莫名的想起当年正德在膝下问自己各种问题的场景,不禁心一软,叹息一声,说道,“这个问题,哀家不会告诉你,好了,你放心的去吧!以后哀家会对你母亲好点!”

    “谢谢你!”正德闻言浑身一震,明白了张太后话里的意思,当即也是一脸诚恳的弯腰下来,对着张太后深深鞠了一躬。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就要成为一个被人操控的工具,张太后不禁也是潸然泪下,扭过头去,也不多说,就退出了这个偏殿,只留下刘瑾,来面对正德。

    刘瑾见得张太后走了,便知道她的意思,不由得阴阴一笑,向着正德走去。

    正德想拼死一搏,却因为毒药发作,瘫倒在了地上,刘瑾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正德眼神呆滞,丝毫没有了意识。刘瑾突然默念暗语,正德像是接到了指令一般慢慢站了起来,随着刘瑾走了出去。

第六百七十四章 祝捷

    正德五年六月末,绵延了小半年的宁夏之乱,总算是在总督杨一清、监军张永、总兵官神英的指挥之下,被扑灭了。

    当报捷的驿报传入京师的时候,百姓没有以往胜仗的欢喜鼓舞,反而都是脸色凝重,好似不为朝廷这个大胜仗开心一般。

    反倒是文武百官,在接到宁夏的捷报之后,一个个都是神情愉悦,奔走相告。

    正德虽然被控制,但也能正常上朝,表现的也算正常,在奉天殿召开的大朝会上,与李东阳等国之重臣一起讨论,这次用何等规格,来迎接杨一清率领的凯旋之师。

    自弘治皇帝登位以来,于民休养生息,从来没有发生宁夏之战这样大规模的内部战斗。是以这场胜利,几可为大明朝十数年来的一次大捷。

    比之上次定国公徐光祚领导的宁夏边疆一战,更是令得朝臣欢欣鼓舞。

    毕竟这次胜仗的意义,却是大不相同。

    李东阳等清流文官看着站在坍圮之上,有些无精打采,离得正德皇帝距离颇远的刘瑾,心中都是有些得意,好似刘瑾的末日不远了一般。

    这场朝会因为刘瑾的不作为,阉党一系自然也是没有起到任何反对的声音。

    因此自皇帝以降,都是一致通过了对这次祝捷仪式的盛大举行提议。

    先是要在京师以西三十里,为整个大军庆祝,摆下三天的流水宴席,让这次功成归来的将士,感受到朝廷对他们功劳的肯定。

    接着就是要杨一清、张永、神英,率领此次大战有功将士,约莫三万人左右,开拔进京,大军于外城接受正德皇帝的亲自检阅,并且就在那里,表彰诸多有功之士。

    最后,于当日晚上,就在紫禁城之中,皇帝亲自设下国宴,介时所有在京的王公贵族,文武大臣,都要参加。

    在这次宴会之上,皇帝要亲自授予杨一清、张永、神英这三位统帅的功勋,并且为他们祝捷。

    整个祝捷的过程,基本就是这样。

    皇帝只管大的方向,其中细微的地方,却交给了礼部会同兵部、户部、工部等相关阁部,与内阁一起讨论成型,形成具体的文案之后,提交皇帝御览,最后通过实施。

    因为没有刘瑾的出面,阉党整体都偃旗息鼓,最终这次朝廷决议以比以往快十倍的速度,形成具体的文案,交给了正德御览之后,就通知下面有司实施了。

    本来沉寂许久的京城,因为这次大捷,而急速运作了起来。大部分官员,以及各级吏目,都是围绕着宁夏之战有功将士的祝捷仪式,忙碌了起来。

    虽然刘瑾以及阉党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可是李东阳还是有些不放心,私下里也是问询了杨廷和的意见。

    杨廷和不但脾性刚直,而且也是性子来的有些直爽。听得李东阳的担心,他却只是不值一哂,直说刘瑾已经知道死期将至,又失去了圣眷,索性自暴自弃去了。

    有了杨廷和的话,李东阳虽然隐隐有些不安,可也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如今任不凡不在京城,丐帮之中能主事也都去了宁夏,一时间清流文官的耳目却是有些不如了,李东阳也只能期盼,刘瑾认命了。

    七月一日,夏日当空,烈焰炽烈的时候,杨一清率领十七万胜利之师,缓缓开拔到了京城以西三十里处。

    这里早就设下了营盘,除去要跟随杨一清前往京师的三万人之外,其余人等,却都入驻在这个营盘之中,开始享受皇帝亲自下旨赐下的三天流水宴席。

    在焚香祷告,跪领了圣旨之后,杨一清也就命各部有条不紊的入驻大营,安顿好之后,才带领三万有功将士,随同前来传旨的东厂提督太监谷大用一起,向着京师的外城缓缓行去。

    那些留下来的将士,自然都是真正的原朝廷大军。

    这些将士有的是跟随刘瑾,进入宁夏恶战过的将士,有的却是杨一清任总督之后,从各地提调来的将士。

    只是不论是之前恶战过的将士,还是之后赶来的将士,在杨一清走马上任之后,即便就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斗。

    除了在黄河边大规模出动一次之后,这些将士其实一两个月以来,一直就是驻扎在黄河岸边,比平时轮值戌守的时候,还要清闲几分。

    如今稀里糊涂的就赢得了“大捷”,还被皇帝赐下了三天的流水宴席,这些将士一面欢呼皇帝天恩,一面都是大赞杨总督英明,最后就在酒肉之中,心满意足,几天之内,都是回不过神来了。

    再说另外那跟随杨一清前往外城的三万有功将士,其中自然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宁夏起义军换装而来,子龙以及他诸多好友,都是混迹其中。

    只是子龙的容貌与皇帝太过相像,就由婉儿亲自动手,把他易容成了一个大胡子的把总,骑着一匹矮脚马,耀武扬威的混在大队之中。

    队伍最前列的,却正是总督杨一清,监军张永,总兵官神英,以及东厂提督太监谷大用。这谷大用为八虎之中,体型最肥胖,但也是最善于笑里藏刀的一位。

    这会儿他一脸堆笑,挥汗如雨的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不断的与张永、神英攀谈。神英虽然是刘瑾的人,可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暴露,因此故意不屑于谷大用交流。

    张永虽然与谷大用同为八虎之一,可历来就是不对付的。这会儿张永又已经因为钱宁一事,彻底走上了与刘瑾决裂的道路,只不过还没有公开罢了。

    因此他这会儿倒是一反常态的,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谷大用闲聊起来。

    谷大用口齿伶俐,但是话风特别紧,两人不咸不淡的说了许久,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倒是没有一点有用的东西。

    等恢弘的京城历历在目,众多第一次见到京城将士,都被那瑰丽的京城所震慑,站在地上原地不动的时候,谷大用突然阴恻恻的对张永说了一句:“张公公,你这次回来,不先去拜见刘公么?”

    八虎之中,以刘瑾为首。不论是张永还是谷大用,亦或是邱聚还是马永成,即便是高凤这样资历最老的,只要出京办差,回来第一件要做的事,其实就是去拜见刘瑾,向他汇报具体的情况,历来如此。

    只是如今刘瑾权势有些倾颓,连原来的东厂提督太监马永成,都已经被下了诏狱,在审问之中。

    所以八虎中人,已经有些人不像以前那样,事事向刘瑾汇报,可这其中,决不包括谷大用。

    此时谷大用说的声音也是极轻,只有张永一人,隐约听到。当下张永听得不由得一愣,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看了谷大用一眼,发现他那肥胖的脸上, 一如既往的堆满了笑容。

    看着谷大用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张永没来由的有些不妙的感觉。

    谷大用之前担任西厂提督,如今又再回到东厂,消息不可谓不广。

    因此要说谷大用不知道在黄河大营之时,自己曾经故意不见刘瑾,把刘瑾得罪一事,只怕也是假的。

    既然自己都已经得罪了刘瑾,显然回来也不会去拜见他。可是为什么谷大用这时候却又突然出声,问自己去不去拜见刘瑾呢?

    张永心念电转,想了诸多可能,却也没想明白这玲珑心思的谷大用,到底是什么意思。旋即他又看到了子龙在人群之中,对自己这边点了点头。

    一下子,张永会过意来,沉吟一番,最后说道:“刘公为我等之中的长者,一直引领着我们,这次回京,一有时间,我就去拜见他!”

    谷大用听了张永的话,又是肥肉一阵抖动,然后咧开大嘴,诡异的一笑,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如此,咱家这就要回宫向陛下交旨了,张公公,你就与杨总督,神总兵一起,去那边候着陛下与众位王公大臣吧!”

    一边说,谷大用指了外城的一角,远远看去,只见一个规模宏大的校场,却正在那里。校场当中,有一个高约十数丈的高台,显然是到时候正德皇帝在上面与王公大臣一起,检阅胜利之师所用的高台。

    与张永说完之后,谷大用又装模作样的与杨一清告别了一番,然后也不理那神英,直接策马领着东厂的番子,向着金碧辉煌的紫禁城而去。

    等谷大用离得远了,渐渐消失在外城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杨一清才一挥大手,指令全军向着校场进发。

    在半路上,杨一清却找了个机会,支开了神英,然后又把子龙等人调到身边,正准备问话,一旁的马风月却就率先向张永问道:“张公,你为何不直接拒绝谷大用呢?如今刘瑾已然失势,去见他,有必要么?”

    众人回京的途中,杨廷和就已经派人,把近些日子以来,京城之中的动向,大略的告诉了这军中的高层。

    因此不但杨一清、张永,就是子龙、子龙诸多还有,以及众多宁夏义军将领,都是知道了京城之中,刘瑾已经是闭门谢客,阉党也是惶惶不可终日,整日里四处钻营,好似知道了刘瑾的大限将至一般。

第六百七十五章 奇怪

    听闻这个消息,周友、岳淑等江湖人都是高兴不已,直道刘瑾以及那祸国殃民的阉党也有今天。都是觉得胜利在望,天下恢复清明指日可待。

    可子龙、杨一清等少数人听得这个消息,都是有些忧心,好似看出一些不寻常的事来。只是他们不说,众人也不好去询问。

    这会儿张永好似答应了谷大用要去拜见刘瑾,对刘瑾恨之入骨的马风月,却忍不住率先出声问了出来。

    其他诸人听得,都是齐齐点头,好似张永要去见刘瑾,令得他们都是想不通一般。

    只有杨一清、古笑天、欧阳劲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子龙,显然知道这其中的一些缘故。

    果然,张永见得众人好似有些责备的目光,不禁也是失声一笑,摊开双手,对着子龙一指,说道:“我可不想去刘瑾那里触霉头,只是子龙说让我去,我不得不去啊!”

    “子龙?”马风月闻言一愣,在马上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子龙,帮着众人问出了疑问,“为什么?如今刘瑾要见张公,无非就是希望张公倒戈,他才好有反击的实力,为何你还要张公答应他?”

    “娘亲,你稍安勿躁!”此时有大军掩护,自然不虞有人能偷听到众人的谈话,可子龙还是习惯的压低声音,等马风月稍稍平静一些,才解说道,“您真的以为,刘瑾有这么简单么?”

    “怎么?”马风月闻言一愣,其他众人也是有些疑惑,从之前杨廷和的传信之中,阉党全面偃旗息鼓,许多阉党成员,更是急于上蹿下跳,要与刘瑾划清界限。

    这怎么看,都好像刘瑾已经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了。不然以那些势利的阉党成员来看,一定不会如此作为的。

    “好了!娘亲,你暂时不用想这么多,不论刘瑾如何挣扎,这次我们可是有这么许多兄弟一起前来,一定会让刘瑾如意算盘落空的!”子龙却没有继续解说下去,毕竟隔墙有耳,何况是在这行进途中。

    马风月也不是不晓事的人,见子龙没有说下去,也不再追问。她也是觉得,此次众人齐心协力而来,其中要高手,有子龙、任不凡、古笑天这样的大高手,要军队,还有三万的宁夏义军。

    再加上欧阳劲、周友、婉儿、岳淑、谢青、马风月、苗灵这些次一级的高手,以及杨一清从中联络,李东阳为首的清流文官,成国公、英国公为首的功勋贵戚的全力支持,这场与刘瑾之间的斗争,怎么看,也是输不了。

    其他人也大都是这样的看法,当下也不再多问,一个个又恢复了伪装的身份,然后混入大军之中,继续进发。

    一时间,这支大军只剩下前进的口号声与脚步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喧哗。

    好在这里离那大校场不远,大军行进不过半个时辰,就陆续开进了大校场之中。

    等大军进了大校场,自有值守的官员,上来与杨一清交接,并且与他详细说明了待会儿皇帝陛下领着文武臣工到来之后,大军要如何接受检阅,而杨一清以及诸多有功在身的人员,要如何上前接受皇帝的恩赐。

    杨一清也是与张永、神英一起,不辞辛劳的与那些官员一起,商讨起这检阅的过程,然后又把这些指令,传达到了各级将领的手中。

    皇帝检阅,不过是看大军如何威武雄壮,基本就是走个过场。其中只要大军山呼万岁,也就足够了。

    这些从尸山血海之中,幸存下来的精锐义军将士,自有一股子气势,对于这简单的阵列变换,以及接受检阅的过程,倒是驾轻就熟。

    从巳时左右到达校场,训练不到一个时辰,临近午时,就听得京城之中不断传来山呼海啸的欢呼,杨一清等人对视一眼,都是知道了正德皇帝当是已经率领文武百官出宫,就要到来了。

    当下也不敢怠慢,以免君前失仪,杨一清便于张永一起,指挥大军,开始了准备。

    不过片刻中,就听得校场之外传来一名太监的公鸭嗓音:“陛下驾到……”

    虽然这太监声音尖细,可显然也是有深厚的内功在身,以至于这声音远远飘了进来,响彻校场。

    杨一清等人听了,眼见得校场口已经隐约显出一些宫娥、太监的身影,当即不敢怠慢,就领着张永以及诸将一起上前,躬身行礼,山呼海啸一般的说道:“臣等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面的三万将士,包括子龙在内,也都是齐齐躬身行了军礼,一起说道:“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万中气十足的将士齐声高喝,却恰如天雷一般,震天般的响,就是大半个外城,只怕都是听到了。

    在这等恭迎的声音之中,正德皇帝高坐车中,随着车夫的驾驭,缓缓进入了校场之中。在他车辕旁站立的,却是随堂太监邱聚。

    等他的车驾进来之后,文武百官鱼贯而入,都是步行而来。看着黑压压的一大片将士,文武百官都是笑意连连,直夸这是一支威武雄壮的大军。

    至于高踞车驾之上的正德皇帝,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扫了众军一眼,然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就在一名小太监的搀扶下,离了车驾,向那高台之上走去。

    杨一清在阵列的最前面,见到正德皇帝竟然不是自己出声让自己这些人平身,只是点了点头,显然是示意邱聚代劳,不禁心中有些奇怪。

    果然,邱聚得了正德皇帝的授意,却是站在车辕之上,高声喊道:“陛下有旨,免礼平身!”

    “谢陛下!”杨一清引着众军,谢恩之后,才缓缓直起腰来,静静的站在了远处。

    此时正德皇帝已经在那小太监的服侍之下,拾级而上,不多时,就到了高台的顶端,坐在那最上面一张龙椅之上。

    其他文武大臣,也是井然有序的围着高台站定。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邱聚又出现在高台之上,宣读了一封嘉奖杨一清、张永、神英率领大军,平定宁夏之乱的圣旨。

    这圣旨之中,先是大肆说了一番宁夏之乱对天下造成的影响,然后又话锋一转,说起了杨一清、张永的功劳,并且也提到了为首几人的封赏。

    宣读完毕圣旨之后,邱聚又是大手一挥,自有人点燃了号炮,开始了正德皇帝的检阅。杨一清等人领旨谢恩之后,却是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空隙,直接就开始了这检阅。

    本来就算如此,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这检阅开始以后,正德皇帝就只在高台之上,众太监宫女的环绕之中,隐隐间好似看不清他的身影一般,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看将士们的军演。

    只是正德皇帝虽然奇怪,可军演必须还要进行。毕竟这会儿可不只有皇帝在场,诸多文武大臣,比如李东阳、杨廷和以及六部尚书,可都是在场,如果军演马虎,少不得还要挨上一顿训斥。

    当下杨一清等人只得压下心中的奇怪,一本正经的军演起来。

    好在这军演也没有多复杂,就是在杨一清的指挥之下,众军阵列行走,变阵一番,高喊陛下万岁,也就算是完了。

    这些对于这些沙场将士而言,实是轻车熟路,再加上子龙等义军将领在阵中调拨,自然是毫无纰漏的完成了。

    等军演完成之后,正德皇帝也没有说什么,又是指使邱聚,上前把功臣名单宣读了一番,末了说道要这些有功之人,今晚入宫赴御宴。

    完了之后,正德皇帝一言不发,就从高台之上退了下去,带着宫女侍卫太监,登上车驾,直接草草离去。

    看着这个隆重举行,草草收场的校场军演,不单是杨一清、子龙等嗅觉灵敏的人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就是马风月这份江湖人士,也是发觉了不对。

    等那些跟随皇帝而来的文武百官离开,杨一清故意说给众将放了个假,在进攻赴御宴之前歇息一番,然后再又把子龙等人凑到了一起,商议了起来。

    “好奇怪,好奇怪!”在这校场的一个角落,身边有心腹将士把守之后,性子有些急躁的古笑天率先就出声说道,“这小皇帝见了凯旋之师,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呢?面上来说,我们可是有功之士,他一言不发,却太过藐视我们吧!”

    古笑天其实在乎的不是正德的无礼,他只是发觉了这其中的奇怪的地方,因此提了出来。

    子龙等人自然明白,等他说完,杨一清也是点头赞同道:“在杨大学士的来信之中,陛下最近与李、杨二学士互动密切,虽然没有明言,却也是不时表露了对刘瑾的不满!

    这次祝捷的仪式,从头到尾他都有参与,甚至他还表示要嘉奖我们一番。如今这嘉奖虽然下来了,可确实古怪的紧啊!”

    “谁说不是!”任不凡也摸着颔下的短髯,赞同的说道,“这嘉奖虽然下来了,可怎么感觉他就是走个过场,让人好生不快!”

第六百七十六章 发动

    “或许是陛下病了吧?”婉儿知道正德是子龙的哥哥,忍不住为正德辩解道,“如今正是七月,天气酷热难当,陛下或许是心里烦闷吧!”

    “我看不像!”欧阳劲却好不犹豫的摇头说道,“以我看,他就好像被人挟制了一般……”

    “被人挟制?”一直默不作声,好似在思考的子龙,闻言也是抬起头来,一脸凝重的看向张永,说道,“大哥说的有几分道理,张公,以我看,你还真的要去一趟刘瑾的府邸,探探他的口风!”

    “哦?子龙你的意思是,刘瑾挟制了陛下?”张永也不是笨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惊讶无比的看着子龙问道。

    “有这个可能!”子龙点了点头,说道,“刘瑾虽然身体残缺,可却是一个阴狠毒辣的人物。若说他坐以待毙,我第一个不信!本来我还在奇怪,刘瑾会如何反击,毕竟他控制着三厂一卫,不可能对我们的计划,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也不可能不知道,杨大哥回来,必定会携大胜之威,对他发难!

    可这段时间来,他却偃旗息鼓,连他的麾下的官员,都开始好似离他而去,这不符合刘瑾的风格,因此我一直在想,刘瑾到底是在准备什么。

    直到今日见到陛下失常,我在想,他的计划,会不会就是直接釜底抽薪,对陛下动手呢?”

    子龙的猜测虽然近乎事实,他的亲朋好友都是觉得有些道理,即便杨一清,也是忍不住眉头高耸,显然也在思考子龙所说的可能性。

    可是张永却连连摇头,说道:“不可能,我等残缺之人,实则都是皇室,都是陛下的奴婢,生死都掌握在陛下的手中,岂有奴婢反制主人的呢?”

    “那张公如何解释今天陛下奇怪的举动?”杨一清已经觉得子龙说的有些道理,心中也是有些烦闷,见张永不信,不禁就是反问道。

    “这……”张永一时语塞。

    “好了,张公,不论如何,我们要对付刘瑾,总不能大意,就只能委屈你,去一趟刘瑾府邸,看看他到底在干嘛!”子龙眼见得张永语塞,当即就直接说道。

    如今不单是杨一清,张永也已经知道子龙的真实身份。本来他就是一心忠于皇室之人,对于子龙这位先帝之子,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他也是颇为顺从。

    即便他知道去见刘瑾,多半也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可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就直接同意了下来。

    眼见得张永同意,子龙又直接说道:“今晚的御宴,就直接发动吧!”

    “啊?为何提前?”按照杨一清的计划,还要等御宴结束,义军趁机控制三厂一卫之后,再行召开大朝会弹劾,这些也是之前与李东阳等阁部大臣商量好的。

    可如今子龙突然要改变计划,虽然他还没有说清原因,可杨一清还是得问清楚,子龙到底如何想的,毕竟如今子龙的身份,已经不单单是一个河套参将亦或是江湖游侠了。

    “以我之见,刘瑾一定得到了风声,也一定准备好应对了!如果我们再等下去,他只会准备的更充分,我们更难以扳倒他!索性出其不意,今夜就把义军撒开,控制三厂一卫,拔了刘瑾的爪牙,直接在御宴之上,众位公卿贵戚,文武臣工面前,参了他!”子龙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正德今天的表现有些意外,让子龙心中颇为惊醒。前几次意图扳倒刘瑾失败的教训,却让子龙领教了他的难缠,当下就准备直接发动雷霆一击,不给刘瑾继续准备的时间与机会。

    杨一清听了子龙的话,虽然觉得有些道理,可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正想稍稍反对一下,子龙却看出他的犹豫,又是说道:“更何况,今夜发动,连我们自己的人,自己的盟友都是不清楚,只怕刘瑾更是没有准备,更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啊!”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本就是兵家之道,在场的众人,要么是武林中人,要么是沙场宿将,都是血雨腥风的过来,自然知道这种做法的好处,不由得都是齐齐点头,认同子龙的话。

    张永却也是有些忐忑的说道:“可大家刚刚来京城,还对京城的道路地点都不熟悉,你们如何能准确的找到三厂一卫,并且把他们给控制住!

    要知道,这三厂一卫人数虽然不多,可却都是善于制造乱子,探听消息,搞破坏刺杀的能手。

    如果给了他们机会,只怕就算扳倒了刘瑾,这京城的损失,也小不了啊!”

    这话倒是不错,锦衣卫是从各军卫之中,抽调精锐,组建而成。有自己单独的诏狱,也能不经刑部、大理寺核查,直接逮捕人的权利。

    再加上组织严密,外围党羽众多,在街头巷战之类的局部战斗,锦衣卫更是流程娴熟,战力颇高。

    至于其他的东厂、西厂,以及刘瑾设立的内行厂,却与锦衣卫大相径庭。东厂之人,一半出自锦衣卫,一半是招募的江湖亡命之徒。

    这些亡命之徒,要么是江洋大盗,要么是绿林豪强,走投无路,或者为了荣华富贵,投入了东厂的怀抱之中。

    进入东厂之后,有着皇家隐隐在背后的支持,东厂气焰极度嚣张。各种卑鄙手段,实是无所不用,实是比之锦衣卫还要难以对付。

    西厂源自御马监,本是由禁军之中,抽调精锐组建而成。后来又学了东厂、锦衣卫,招募了一些恶人进来。

    只是与锦衣卫、东厂都是不同,西厂最厉害的,却是集群阵地的战斗,在京城之中,实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最后就是内行厂了!有别于其他两厂一卫,内行厂之中的人员,都是刘瑾自行招募。其中多是邪派高人,左道妖人。

    纯以武功而论,内行厂之中的高手,只怕未必比少林、武当等武林大派少上多少。这些精锐的高手,虽然因为刘瑾的缘故,如今偃旗息鼓了,好似不见了踪影。

    可如果义军没有控制到位,让三厂一卫串联起来,一起发难,只怕今晚京城之中,就要喋血无数了。

    张永所说,他人或许不知,但是子龙却对其知之甚祥。当下他心中虽然没有十全把握,可隐隐觉得,如果今晚不发动,只怕再难有机会,当即眼神一凛,拍板说道:“张公之言,虽然在理,可如今局势已经到了迫在眉睫之时了。

    既然三厂一卫这么可怕,我们早一日控制住,也就能早一日让刘瑾失去爪牙,把朝廷、京城从刘瑾的阴影之中,解放出来!

    今晚就劳烦张公一趟,进了刘瑾府邸之中,务必不要过于动怒,只要稍微探听一下他的意思,看他到底如何,也就是了。

    至于控制三厂一卫,我想我的这些兄弟们,一定会做好的!大家说,是也不是?”

    子龙的话,倒不啻于让众人立下军令状一般。可是欧阳劲等人却依旧脸上一凝,齐齐欢喜的点头说道:“大人(子龙)放心,我等一定誓死控制住三厂一卫!”

    “好,那我就来安排一下!”子龙见众人士气高昂,当即欢喜一笑,又见张永虽然叹气,却也是没有劝解了,显然是听从了子龙的安排。

    当下他也不再多说,直接意气风发的安排起来,首先说道:“锦衣卫在京中的人手,据张公估计,不下三万,可是这些人手,分布在京城各地,只要控制了锦衣卫的指挥使,以及北镇抚司,那么锦衣卫就会整个瘫痪,不足为惧。

    我意以婉儿为军师,姜奭兄弟为主将,毛将军、成将军、宋将军所部为主,周友师兄、岳淑师姐、谢青师妹为辅助,前去控制锦衣卫,不知你等可敢接令?”

    控制锦衣卫,是一场硬仗,毕竟锦衣卫之中,各种战争器械颇多,又是战斗力颇为强悍,想要彻底控制住,须少不得人。

    刚刚子龙所说的几位将军,就包含了三万义军之中过半的兵力,更把婉儿都调遣了过去,实是对锦衣卫极为看重。

    此时姜奭虽然还没有彻底痊愈,但是却也要求上阵,他是姜汉之后,又常年在边疆戌守,几位义军将领,对他都是极为敬服,他出任主将,却没人会挑刺。

    果然,姜奭一听子龙点了自己为主将,当即站了起来,抱拳说道:“蒙大人看重,姜奭必定完成任务!”

    其他几位将军也是如姜奭一般,抱拳接令。子龙本就是义军总兵官,被他们叫一声大人,也不算是错。

    等姜奭几位将领一起领命之后,婉儿才一脸笑盈盈的看着子龙,说道:“你既然把锦衣卫这盘大餐交给我,我一定会为你拿下的!”

    子龙也是一笑,不多说什么,旋即就看向了周友、岳淑、谢青三人。周友三人自然是凛然应命,只是岳淑一脸不舍的看着欧阳劲,显然更多的是想与欧阳劲一起,而谢青也是若有若无的看了子龙一眼,没说什么,就与岳淑又坐了下去。

第六百七十七章 人选

    安排完锦衣卫,子龙又安排了任不凡带队,在张永的指点下,去控制战斗力极为强悍的西厂。

    西厂在禁宫之中的御马监,是皇室的真正心腹所在。其实只要制住西厂的提督太监,以及几名头目,自然就可以安然无事。

    任不凡有丐帮相助,再加上张永这个地头蛇的指引,战胜西厂或许困难,但拖住西厂,不使他出来搅局,倒是不难。

    至于东厂,子龙却交给了古笑天以及跟随而来的天龙帮兄弟。这东厂都集中在驻地之中,乌烟瘴气,多是一些亡命之徒,在民间名声,比之锦衣卫还要差。

    因此子龙给古笑天的指令,也是让他酌情处理,必要的时候,可以把东厂血洗一番。

    只是东厂提督太监谷大用虽然为人令人不齿,可毕竟是皇家的奴仆,不能随意打杀,抓到之后,交给正德处理就是了。

    安排完两厂一卫之后,子龙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正准备安排内行厂,不料一直没有说话的欧阳劲却自告奋勇的出面说道:“这锦衣卫、东厂、西厂都有安排了,这内行厂不如就交给我吧!我保证给子龙你拿下内行厂,不留半点尾巴!”

    “不!”子龙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内行厂不能交给你!”

    “啊?为什么?你信不过你大哥我么?”欧阳劲还以为子龙担心自己不能完成任务,当即有些沮丧。

    “是也不是!”子龙轻声说道,“内行厂的人,行踪诡秘,历来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又有多少高手,至于在惜薪司的驻地,也不过是刘瑾的一部分人马罢了!”

    “这……?”众人都是一惊,不觉都是看向了张永。

    毕竟张永是八虎之一,又是八虎之中,少数能与刘瑾稍微制衡一下的人。见得诸人看来,张永也是点了点头,认同的说道:“惜薪司之中,确实没有他全部的人马!刘瑾为人谨慎,从来不肯暴露自己的底细,不要说我,只怕连高公公也不知道啊!”

    高公公自然就是高凤,也是八虎之中,排位仅在刘瑾之后的那一位。众人一听都是明白,不禁也是有些无语。

    两厂一卫都安排好了,只有这最后的内行厂,竟然无从安排,倒是让众人有些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

    好在子龙既然早就知道要控制三厂一卫,自然会想出一些对策,在众人都在冥思苦想的时候,他却只是一笑,自信的说道:“其实刘瑾的内行厂无论到底有多少实力,又在哪里,但是至少他们会在刘瑾需要,或者刘瑾有难的时候出现!今晚我们在御宴发动,这些不知在何处的内行厂高手,一定悉数现身!”

    攻敌之所必救,子龙的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却正好印证了兵法上的这句话。众人听了先是一愣,旋即回味一番,不觉都是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只是等到说起这次进宫赴御宴的人选,众人却不禁都是争论了起来。除开杨一清、张永之外,子龙算是必须要进宫的。

    他武功如今在众人之中,隐隐是最高的,即便是古笑天、任不凡,也不止一次表态,说是看不清子龙的武功。

    刘瑾的武功,众人都是见识过的,虽然不一定比古笑天、任不凡高出许多,但是纯以速度与身法的诡异而论,实是当世无双。

    因此为了防止刘瑾恼羞成怒,暴起伤人,子龙虽然不便出现在皇宫,可也是必须前去。定下了杨一清、张永、子龙三个人选,接下来的其他人选,却又是引得众人争抢起来。

    马风月、苗灵母女武功虽然一般,可她们对子龙的关切心思却是比一般人还要深,因此听到子龙要进宫,她们如何肯让子龙独自前去,都是要求一起前去。

    如果只有苗灵提出要求,子龙大可以直接拒绝,可加上马风月,子龙除了无奈苦笑,却也是没有其他办法。

    眼见得马风月、苗灵成功加入进宫队伍,欧阳劲自然也不想放过。子龙一直没有交给他任务,他也是自以为自己就是子龙内定的人选,因此要求要跟随一起进宫。

    这次河套兄弟都是没有跟来,毕竟在经过了宁夏起义这场激烈的战斗之后,大明的边防也是有些漏洞了。

    河套立足塞上,位置重要无比。子龙可不想在对付刘瑾之后,又要马不停蹄的对付蒙古人。

    所以这会儿能赢的,也就是亲朋好友,以及天龙帮的几名高手了。欧阳劲在段衡逝去之后,也就接任了天龙帮的副帮主,帮助子龙处理天龙帮的事情。

    其他诸人的任务,都是安排完了,也就只有欧阳劲以及天龙帮,还能陪子龙进宫。子龙听了也是点了点,只是用眼神看了一下欧阳劲,然后又看了看马风月母女。

    欧阳劲与子龙是结拜兄弟,相识日久,对子龙也是颇为了解。见子龙这眼神,他也是明白子龙的意思是,让他进宫的时候,多多照看一下马风月母女。

    皇宫之中,本就是刘瑾内行厂的老巢,高手绝对不少。马风月虽然在宁夏也算是一方高手,可比之天龙帮这群来自天阴教的高手,还是颇有不如。

    当下欧阳劲也是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对着子龙笑了笑,示意子龙不必担心。子龙见欧阳劲会意,当即也不再多说,只是又与众人交流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开始责令众人行动了。

    首先就是任不凡与古笑天,分别领着人,前去对付西厂、东厂,然后婉儿也是嘱咐了子龙一番,就领着姜奭等人一起,前去策划如何使锦衣卫暂时瘫痪。

    最后就是张永,他却换上了青衣小帽的寻常打扮,好似一介寻常白衣一般,与子龙在校场口惜别一番之后,就独自一人,缓缓向着刘瑾在皇宫之外,不远处的宅院走去。

    刘瑾号为立皇帝,自正德登基以来,得正德宠幸,张太后支持,势力日渐膨胀,最终权倾朝野,风头一时无两。

    他的府邸,自然也是雕栏玉砌,奢靡无双,就算比之不远处的皇宫,也是难分轩轾。如若不是他还顾忌一些影响,只怕旁人还真的分不出哪里是皇宫,哪里是刘府。

    张永也没有带一个人,一路优哉游哉,总算是在午茶时分,来到了刘府的门外。远远的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刘府,张永却又是有几分愤怒,又是有几分怜悯。

    如此恢弘的建筑,只怕在今夜的暴风雨之后,能不能存留下来,还是一个疑问呢!

    只是刘府如何,与他张永而言,却是没有任何干系,张永也是轻轻一哂,不再多想,就径直来到空无一人的刘府大门前的街道之上,对着那把守门户的两名锦衣卫直接说道:“去禀报刘公,就说张永求见!”

    本来张永没有与刘瑾闹翻之前,想要进刘瑾的府邸,却是直接可以进的。自从于家庄一事之后,两人私底下就生了龌龊,张永也就再也没有来一次刘府。

    如今按照子龙的意思,要来探一探刘瑾的底,虽然张永一万个不愿意,可也只能如寻常的程序一般,报名而入。

    那两个锦衣卫本应是公门中人,只是刘瑾地位不凡,此前又极得皇帝与太后信任,因此就拨了一队锦衣卫于他,专门用来回护他宅邸安全。

    刘瑾得了这队锦衣卫之后,也就分拨一批人,专责轮流守门,比之一般王公府邸的守门兵丁,倒是气派不少。

    毕竟在大明境内,除了皇宫之外,也就只有这刘府门前,有锦衣卫做看家护院之事了。这两个锦衣卫也不是第一次给刘瑾守门,再加上他们也是锦衣卫之中有职衔的人,理应是认得张永的。

    可如今张永与刘瑾闹翻,人尽皆知,这两个锦衣卫也是知道一些风声,自然不敢随意放张永进去。

    只是不敢放张永进去,他们也是不敢怠慢了张永,就分出一人来,前去府内奏报刘瑾,另一人却在府邸大门前的屋檐下,一脸赔笑着陪着张永。

    见得有人去通报,张永也是没有刁难这锦衣卫,只是老神在在的站在刘府门前,闭目养神,也不去理会那有些巴结自己的锦衣卫。

    眼见得张永不理睬自己,那锦衣卫也是有些讪讪,当即不再说话,只是却也不敢远去,就尴尬的侍在张永身边,等着同伴的报信归来。

    好在刘瑾府邸时常有人来,这接待的程序自然是流畅无比。

    不多时,就见得那府门的一个偏西头的,只容得下一人进出的侧门被人从中打开,一名头戴方巾的中年儒生,堆着一脸笑容,快步走了出来。

    远远的,这儒生就对着张永行礼说道:“学生张文冕,未知张公驾到,有失迎迓,还望恕罪!”

    张文冕本是华亭的一介秀才,算不得什么上台面的人物。只是也不知怎么,他攀附上了刘瑾,只因他文采不错,又有一点鬼点子,就被刘瑾依为幕僚,与刘瑾妹婿孙聪一起,为他参赞要事。

    孙聪在刘瑾得势之后,被刘瑾调到礼部当了司务,图谋逐步取代礼部尚书,进而入阁,为刘瑾声援。

第六百七十八章 刁难

    如此一来,这张文冕自然就只能留在刘府,好生干好他的参赞幕僚的工作。因此来刘瑾府上的人,多半都是由他出面接待。

    可张永却与其他人不同,他是八虎之一,提督十二团营,在八虎之中的权势,可以说是仅次于刘瑾的。

    他一般来此,就算刘瑾不亲自出门迎接,也会直接让人引张永去刘瑾所在,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让一个张文冕出来,好似应付他一般。

    当下张永也是脸色一落,没有理睬张文冕,只是冷冷的问道:“怎么?刘公事务繁忙,要你来接待我么?”

    “怎么会呢?”张文冕被张永如此无礼对待,心中也是颇为暗恨,可他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在张永这里,着实不算什么,只能陪着笑脸说道,“刘公在花厅备好了茶水,怕张公不知道路径,就差学生前来引领,还请张公勿怪!”

    “哦!”张永闻言不禁心中也是奇怪,刘瑾怎么前倨后恭呢?当下心中疑惑,可脸上不露分毫,只是抬起脚,就准备向着大门附近的侧门走去。

    他身份非同一般,刘瑾不能开正门迎他,可那正门侧边的侧门,却也是应当的。不料他刚走了一步,一把被张文冕拦住了,只听张文冕似笑非笑的说道:“慢着,张公哪里去?”

    “自然是进去找刘公了,你不是说刘公在花厅等我么?”张永见张文冕笑的诡异,心中却是没有丝毫在乎,只是说了一句,又绕过张文冕,继续准备前行。

    不料张文冕却又一个蹿身,挡在了张永的前进路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对着张永说道:“张公,这门你不能走!”

    “嗯?”张永本来还奇怪,刘瑾今日却是怎么了,竟然好似对自己客客气气,全不似他刘瑾的为人,如今听得张文冕的话,他哪里还不知道,原来刘瑾是派张文冕来羞辱自己的,想到这里,脸色整个都落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张文冕,等着他的解释。

    张文冕果然是有备而来,见得张永脸色冰冷,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拱了拱手,算是致歉,然后侧身指了指那扇张永准备走的侧门,说道:“张公,非是其他,那侧门年久失修,前些日子,连铆钉都掉了,刘公正准备差人来修呢!你若走那扇门,伤着了你,只怕我可没法同刘公交代!”

    刘瑾是什么人,他的府邸正门处的侧门,怎么可能会年久失修。就算是出了问题,又怎么会正好在这时,还没有人一个人前来修葺?

    显然不用多想,这不过是张文冕的借口罢了!张永自然知道,脸上更是面沉如水,声音也是充满了冷厉的味道,只听他说道:“哦?这门坏了?那另一边呢?”

    虽然张文冕的借口蹩脚无比,可张永也是无法戳破,只能向着另一边的侧门走去。不料张文冕这次就干脆一把拉住张永,又是连连摇头,说道:“那也不成,那门也坏了!”

    眼见得张文冕睁眼说瞎话,那站位台阶之上的锦衣卫这会儿也是有些觉得好笑,虽然不敢放肆的笑出声来,可脸色却是憋得通红。

    张永见得张文冕如此过分,也是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准备发作,旋即又想到此次临来之前,子龙曾嘱咐他要沉着冷静,不要与刘瑾直接闹翻了,要多探查一下刘瑾的意图云云。

    他本就是对皇家极为忠心的人,如今知道了子龙的真实身份,再加上子龙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他对子龙也是隐隐心折。

    当下想起了子龙的嘱咐,他便只得忍下这口气,大袖一甩,从张文冕的手中抽出衣袖来,没好气的问道:“这不能走,那不能走,感情刘公这门这么不经用啊!正好我府上有几个巧匠,等我回去就差他们来,为刘公修门,也省的刘公出门都只能绕路!”

    这番暗讽,就连那个锦衣卫也是能够听得出来,张文冕这小有智略的人,如何能听不出来的。

    就见得张文冕听了张永的话,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红,却也是没想到这番小把戏,徒自取辱罢了。

    只是既然已经做下了这个,他也不能不继续下去,就见得他也是忍了忍,然后皮笑肉不笑的对张永致谢了一下,说道:“那最好,学生在这里代刘公向张公致谢了!”

    “不必了!”张永见能打击一下张文冕的气焰,心中也是觉得舒泰了一些,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又问道,“既然这门不能走,难道今日要大开中门,让我进去么?”

    一般而言,豪门府邸,这中门是不会轻易开启的。刘瑾更是权倾朝野,能让他开中门迎接,除了皇帝之外,也别无他人。

    如果今日刘瑾的中门开了,传将出去,对刘瑾本就在下滑的威势,又将是一个颇为致命的打击。

    只是张文冕自然不会好心给张永开中门,抬升张永的姿态,只见他奸猾一笑,对着张永又是拜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自己刚刚走出来的那扇只能容纳一人进出的小门,说道:“这正门附近,也就这扇门能暂时通行了,还请张公原宥则个,随我走这扇门,去见刘公吧!”

    那扇不但小,而且颇为低矮,只能容纳一人行走,本来就是府上下人进出的小门,平时绝对不能当做客人行走的通道。

    毕竟走了那扇门,就可以说与府上下人一般无二,传了出去,张永的面上也是不好看。可看张文冕这模样,好似张永不走那扇门,今日也就休想见到刘瑾一边。

    张永看了看那扇门,又看了看张文冕,察觉他那一脸假笑的后面,有些看笑话的意思,张永也是不由得有些愤怒。

    虽然今日来之前,不但是他,就连子龙等人,也是知道刘瑾会刁难一番张永。

    可是张永怎么也没想到,这刘瑾却在进门的这事上,就开始大做文章,实是欺人太甚。

    只是张永此人,与刘瑾颇为不同。虽然他也有些倨傲,但是在子龙的命令与自己的面子之间,他更多的会遵从子龙的命令的。

    当下他心中暗暗的咒骂了几句刘瑾,然后一提袍袖,指了指那小门,说道:“好!既然能走,那就走吧!”

    说完之后,也不等张文冕反应过来,就直接向着那小门走去。

    这一下却有些出乎了张文冕的意料之外,毕竟在张文冕想来,张永身份不一般,肯定受不了这等羞辱。

    然后他早就备好了无数的说辞,等着张永恼羞成怒的拒绝走小门之后,然后想尽办法,逼着张永走这道小门。

    可是谁曾料想,自己想了这么许多说辞,一个都还未用上,张永就直接毫不犹豫的走了小门,忍受了这莫名的羞辱。

    这一下实是大出张文冕的意料之外,以至于张永走进小门之后,他还是在那呆立。

    如若不是那锦衣卫上前提醒一下,他只怕能在那里怔上许久。

    醒转过来之后,张文冕一面心中沉思,一面加快脚步,闪身进了那侧门,追着张永而去。毕竟这是刘府,张文冕可不敢让张永一人乱走,被刘瑾知道,少不得一通训斥。

    等追上张永之后,张文冕发现张永泰然自若,好似刚刚没有受到羞辱一般。

    见得张永如此气定神闲,张文冕也明白过来,自己这点小伎俩,是对付不了张永,当即就不再做什么小动作,一路引着张永,穿过无数走廊庭院,来到一处鲜花盛开,充满花香的花厅之外。

    到的这花厅外面,张文冕先示意张永稍后片刻,然后上前两步,对着那帷幔之后的花厅恭敬的说道:“恩相,学生文冕奉命带张公前来,特来复命!”

    “嗯!退下吧!”那帷幔之后,过了一会儿,才传出刘瑾那特有的低沉的嗓音。

    得了刘瑾的命令,张文冕不再多说,只是又恭敬的行了一礼,才头也不抬,退出了这花厅前院。

    等张文冕退走之后,这偌大的花厅前院,也就除了张永之外,再无其他一人。

    而刘瑾也好似忘了张永在外面一般,过了许久,也是再也没有传出声音,好似不在了一般。

    只是张永明白,这不过是刘瑾在为了自己黄河大营故意避而不见一事,特意报复自己,当下也是气定神闲,就在这花厅前院,赏起了花来。

    这花厅前院,方圆不过三十步,对一般人家而言,倒是极大,可对刘瑾这样的人物而言,不过是个喝茶养神的普通去处。

    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去处,其中各种花卉真是应有尽有。

    这会儿正好是初夏时分,各种花卉竞相开放,让这不大的庭院之中,满是花香熏人,满眼望去,尽是五颜六色,让人不觉陶醉其中。

    张永虽然身有残缺,可因为没有多大野心,平日里倒是修身养性的多,于这赏花一道,倒是有些研究。

    当下他见刘瑾要刁难自己,索性也就不去触那霉头,就在这庭院之中,贪看起这难得一见的盛景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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