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6章 未来才可怕
鲁曼和梅森两人迅速握手，算是正式认识，这两人是穿梭机上三十个孩子中，最先真正打交道的人。
“知道这是要去哪儿吗？”鲁曼迷茫问道。
梅森摇摇头。
鲁曼接下来的话里全是美好憧憬，他一直都听信了选他来的那个大人介绍，“带我来的那个人说，我们将会受到世界上最好的教育，然后成为葛利斯星的大人物。”
梅森微微一笑耸耸肩，轻笑着说：“一样！”
既而转向一旁的夏承浩，意思是在询问他的情况，夏承浩淡淡答道：“一样！”
梅森忍不住开心起来，看来找到他们的那些大人并没骗人：“也许，我们正在去往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鲁曼先被逗得乐了起来，接着突然脸色一暗，大概是感觉到自己笑得太过头，因为其他所有人都没笑。
梅森还是耸耸肩，无奈地一撇嘴，任何事情在他这里看来都是轻描淡写。
短暂沉寂之后，孩子们仿佛被最早说许的人传染一般，三三两两相互简单地攀谈起来，由于语言不太通的问题，一开始大多要连比带划。
甲板上出现各种语言之间的对话，孩子们脸上有些笑意，冲淡从葛利斯那个海滩出发以为，积压整整四天的诡异气氛。
肢体语言也是一种语言，而且还是相当好使的工具，孩子们使用它愉快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船尾，几个葛利斯东方面孔慢慢挪到一堆，从外表上看起来大约有某种亲近的特征。
“你是锡安人吗？”瘦小苍白的孩子向另一个孩子问道。
那孩子傲慢地抬起下巴，轻蔑地回答道：“当然不是！你才是锡安人。”，言下之意，像是看不起锡安国一般。
然后目光快速转向其他地方，对问话的孩子很是不屑。
驾驶舱里，黑脸熟念的操作着键盘，目光炯炯盯着前方海面，甲板上孩子们的互动，让他脸上浮出一丝冷笑，嘴角叼着的香烟已经烧到过滤嘴，可他似乎不想吐掉。
孩子总是很快适应陌生环境，此时的甲板上已成为热闹的夏令营。
看得夏承浩直想发笑，可又有些笑不出来，离开宝岗城之的的这段时间他看到了许多美景，吃到了许多美味，可从一开始就深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不会有人真那么好心，组织三十个孩子到异星来旅游，然后送大家免费上大学，而后是成家立业。
施恩必图报，施大恩必图大报，以命相托必求以命相报，他清楚地记得爸爸在某个雪天里对他说过这些道理。
心底已做了最坏打算，甚至想过可能把这条小命丢在某个安晓雅永远都找不到的星球。
“我叫松下正弘，你也是长岛人吗？”那个刚傲慢拒绝别人的孩子走到夏承浩面前，用标准的长岛语问他。
夏承浩冷冷扫了对方一眼，同样高傲地抬起下巴，淡淡说道：“对不起！我是锡安人。”
松下正弘先是一怔，既而脸上现出一丝羞愤之意，很快扭头走向另一个白皮肤的孩子打招呼去。
烈鹏们正在俯瞰着这群向未知命运行进的小小人类，又或者它们的叫声实际是在嘲笑孩子们有多么无知。
夏承浩靠着发烫的舱壁，漠然地看着天空。
哪天，也可以像鸟儿们一样自由自在翱翔蓝天，迎着海风俯瞰蔚蓝大海。晓雅，会看见吗？现在还好吧？他们有没有送你去上学？晓雅七岁多了，早到了上学年龄。
夏承浩又想起妹妹，即便千万次告诉自己思念没用，可却不停发现这样的提醒更没用，每次想到她，总有种揪心之痛。
他心中，到底是种怎样的至深之情，是什么样的魂牵梦绕？足以让时时透出坚强的他，在瞬时溢出满眼的泪。
其实，安晓雅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动力，当然，也必将成为他最大的死穴。
小承浩开始感到脸上有了湿意，热乎乎的海风吹拂，泪水很快消散在空气中，化作虚无向后方飘去。不知这泪水能不能经由万米高空，被云带到远远的地方，重新凝成晶莹泪珠潸然落下，如果刚好落在有晓雅的城市，多好。
这个星球是不是会与葛利斯存在空间里的上下关系。如果是，泪水会不会落在爸妈坟头；如果是，它们会不会拂过晓雅的发丝。
天空开始飞快旋转起来，好像小时候坐旋转木马时仰脸看天的感觉，巨大漩涡很快就要将他整个人拉向深渊。
夏承浩闭上眼，思绪变得纷乱万千，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如果，如果真有如果，一切都不会走到今天这样子，爸爸妈妈不会死，兄妹俩不会被送到孤儿院，晓雅不会离开，自己也不用出现在这里。
“可爸妈到底是怎么死的呢？为什么作为老师的他们却在社区里找不到身份资料？为什么自己会在另一个国家得到新的身份确认？”
“进入风暴区——”
没有乌云，没有预兆，只是突然响起的警报将所有人吓得慌乱起来。
不知道这船进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区域，船头猛然向上抬起，一片惊呼声中夏承浩两脚一软，差点向前扑去，本想抓住栏杆却因船身摇晃而抓空，千钧一发之际，有只手迅速扯起他。
“没事吧你？”梅森拉着他的胳膊，一条银链从对方胸口的衣领里掉出来，在空中晃动，上面清晰地刻着“x660”字样。
夏承浩轻轻摇头示意没事儿，迅速抽回手臂。
“你可能有些晕，扶你下去吧！”
夏承浩依然是摇头，自己扶着船板慢慢走下船舱，一头栽倒在网里。
海风越刮越烈，孩子们纷纷跑下舱来，连风景都不敢看了，刚才愉快的心情随着海浪颠簸得七零八碎，狭小空间里很快让大家产生了对前途猜测和忧郁。
凌晨两点，劲风再起，头顶黑云成团，道道闪电相继划破夜空，雷雨交加之下，船体疯狂地摇晃起来。
船舱内一片漆黑，有人开始轻声地抽泣起来，很快有孩子轻声安慰。夏承浩听出来声音，那是一对混血双胞胎兄弟，应该是来自卓溪或是附近的其他什么地方。
“现在不可怕，未来才可怕！”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听起来又是梅森，这家伙居然连莫波语都会说。
第0047章 梅森卡尔
夏承浩暗想，梅森这家伙来头相当不小，至少在葛利斯星，应该是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未来？”本来是个充满正能量的词，在当下的环境中却令人毛骨悚然，黑暗中仿佛浮现出恐怖的怪物。
可能关于未来这个问题太深奥，有人换了个话题：“你们说，这里会不会有海盗？听说上个世纪，在葛利斯星发生过大量海盗事件……”
“那样的海盗早过时。如今，他们用上比军队还高级的全息卫星电话，外加赛伯坦星际网格地图，还有各种自动武器和无人飞行器。行踪诡秘，组织严密，作案手段高明……”
梅森如数家珍，看来夏承浩的猜测并没错，这个会多国语言的人一定接受过良好教育，对世界上诸多事物的了解程度高于这里其他孩子。
“这么熟悉，莫不成你家族有人干这个？”有个孩子在小声嘀咕。
夏承浩能听懂，梅森放弃了一次绝好的打人机会。
“海盗有什么可怕，红月清洗者才应该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黑暗中，传来那个黑人壮汉的声音传出，一面说话一面放声大笑起来，“人类的世界里，找不到有胆得罪红月的人。”
瞬间，船舱里回复一片死寂，除了若有若无的抽泣声之外，只能听到舱外海浪拍打船体的声响。
沉闷的气氛里最好赶快睡觉，夏承浩一直在晕船，既不想说话也不想再听别人讲话，很快便沉沉睡去，半路醒来再睡，如此往复直到第四天才醒来。
等他醒来，两栖穿梭机再次航行在高空。
难道中间这段路是在躲避某方面的监测吗？又或是风暴区无法在空中穿过而只能走海路？值得花四天时间在海里颠簸？
穿梭机已经离开了风暴区，以常规速度巡航。
天是那么蓝，下方的云朵洁白无暇。
道道奇怪的黑影在穿梭机两侧飞动，透出丝丝的神秘。
孩子们站在舷窗前，几天的沉闷之后再次相互攀谈起来，现在的交流变得容易起来，语言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难懂，相处时间的累积为他们注入相互理解的元素。
通风系统补充的氧气，让夏承浩渐渐清醒过来，双手撑着安全栏杆上深深呼吸着相对新鲜的空气。
梅森走过来，站在夏承浩身边，两人相视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夏承浩收回目光，盯着最近的一团白云，右手四根长指在金属栏杆上轻轻跃动。
突然有只烈鹏从空中一头扎进云里，搅动着那片安静，梅森低头看去，轻呼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
对于这种不会出现在葛利斯星球上的动物，梅森好一番解释才让夏承浩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夏承浩只是淡淡地应和着，望向梅森同样在栏杆上轻轻敲动的手指，感觉节奏中带着的某种自己能读懂的信息。
“在弹什么？听起来很有节奏。”
梅森嘴角上杨笑了起来，“没什么，只是随便敲敲，喜欢这种感觉。”
夏承浩微微点头，停止自己的敲击。
梅森认真地说：“宇宙赋予我们每个人生命，就像我们的父母一样，博大无垠。”
“我们和生命来自己父母，来自己早期的地球而不是这个陌生的星球。不过，看来你很喜欢。”夏承浩缓缓点头，斜了一眼梅森。
“是啊！真希望在生命最后时刻能在这样美妙的节奏中，飞翔在云端死去……”梅森讷讷地自言自语。
夏承浩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个看起来阳光的梅森，心底却藏着对死亡如此的那热切的想法，怪不得受过良好教育的他，也会选择加入这种团队里来。
“死亡，很有趣。”梅森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三秒的沉默之后，他换了个话题，“你和松下正弘，还有那个金俊民，都来自己葛利斯东方大陆，却不太有共同话题。”
他所讲金俊民大概是个古壤北岛的孩子，就是刚上船那天和松下正弘打招呼吃了闭门羹那家伙。
“辱人之人，终将自取其辱。”夏承浩淡淡一笑，用锡安语回答，“永远不要小看身边任何一个人，说不定他就是唯一比你强大的那个。”
梅森真诚地夸道：“你的锡安语讲得不错。”
“你的开伊语，英语都说得不错，锡安语也还行。”夏承浩轻轻一笑，这是从他内心发出的赞叹，并不是为了应付对方而随便表达的意思，是真真实实佩服这个梅森竟然通晓如此多的语种。
梅森眼中闪过一丝神秘，压低声音道：“注意到了吗？这里每个人至少会两门以上语言。”
这点，夏承浩早已注意到了，虽然并非所有人讲话都能听懂，但总会和至少一个以上的同伴对话。他转身侧望了一眼大群同龄人，淡淡笑道：“来历都不简单。”
梅森表情严肃起来：“何以见得？”
夏承浩默不作声。
“可以看出我的来历吗？”梅森话里透着一丝笑意，似乎是种挑战。
来自葛利斯星球各国的孩子，相处虽然已经有了几周时间了，但对方没自我介绍的前提下，怎么可能知道来历，就算是夏承浩再有多聪明，断然是猜不出来的。
他盯关窗外不停从云层里飞起来的烈鹏，感觉自己再也不会有机会像他们一样了。虽然之前希望能在空中自由来回，不过进了这架穿梭机，他有种预感美梦不会再成真。
两栖穿梭机的船长从来没有与孩子们说过一句话，打交道的总是那个厚嘴唇的黑人，但就是从他的嘴里有意无意听到了许多关于红月的信息。
穿梭机是红月的，这个星球似乎也都是红月的，这架穿梭机上的孩子从葛利斯离开那一刻，也变成了红月的资产。
他们不再属于任何人，甚至不再属于他们自己，而只是属于红月，与这架穿梭机是同一个主人。
花几个小时离开葛利斯，然后是七十二小时的曲速穿越，接着有四五天的海上航行，现在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的空中飞行，算起来夏承浩想要回到宝岗的梦也越来越飘渺。
要回到，至少要有一架穿梭机才行，他是这么想的。而且还要像目前乘坐的这种两栖穿梭机，红月没有选择直接飞抵，一定有他的特殊原因。
第0048章 侏古鹰
夏承浩从自己的身份情况可以推断，来到这船上的人个个都非比寻常，至少不会是正常家庭的孩子。试问谁舍得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一个偏远的异星上，一个完全不受主星控制的地方。
他冷冷瞟了梅森一眼，扭过头看着云层说：“你可能是唯一不同于大家的。”
梅森瞬间一愣，尴尬地笑了两声说：“可以当这是赞扬吗？”
夏承浩再次沉默不语。
“看——”有孩子大声叫起来，“好多烈鹏呀！”
顺着他手指去的云层上方，几十只烈鹏在空中翱翔，优雅旋转之后重重扎入去里，激起极温柔的白色。几乎与穿梭机同速同向，以至于看得十分清晰。
“它们在干吗？”另一个孩子小声问道，“在玩吗？”
“不是！”
不知何时候那个黑人大副走到孩子们身后，紧紧盯着那些快速穿行的烈鹏，冷冷说道：“它们在逃命。”
“逃命？”孩子们都不理解，看起来那它们是多么的快乐。
“没看到云层里那些幽灵般的黑影吗？侏古鹰正在追杀。”黑人大副淡淡地说，这样的场景他见多了。
前方的云层里突然开始若隐若现的翻动着某种动物的身影，几只巨大的飞鸟搅起巨大的漩涡，从相反方向朝烈鹏冲来。
有一只高高腾出云层，在烈鹏的头顶盘旋。
“它们正在围猎，已经切断烈鹏的去路。”黑人大副慢慢地进行现场解说，“等烈鹏被再次逼出云层，一切都该结束了。”
果然，一只烈鹏突然被抛到空中，身上带着大片绿色的血迹，羽毛极为凌乱，张着大嘴应该是正在哀号。
黑人大副摇摇头，毫无表情地说：“结束了！你们可要好好领悟一下，那就是加入红月之后要做的事情。”
说罢转身，走向驾驶舱。
有个小孩突然大声问道：“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为什么要追杀对方？”
黑人大副头也不回，发出让人后背发凉的笑声，仿佛来自地地狱深处，“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成为奴隶有的却是主人，不知道这个世界最大的原则吗？那就是弱肉强食，你死我活。在葛利斯是这样的，在烈火星球也是这样的；动物是这样的，人也是如此……”
可能觉得对这些孩子没什么见识，他无奈地摇摇头，快速钻进操作舱。
夏承浩轻轻叹了口气，再次注意那片围猎的云层，受伤的烈鹏已经无法正常飞行，但仍在拼命挣扎向上，捕猎者则在它的下方努力克制，保持进餐之前的耐性。
烈鹏的近亲就是侏古鹰，这是名副其实的同类相残。
弱肉强食，你死我活，这道理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用到动物身上也一样有效。
孩子们紧紧扶着舷窗，没人说话，个个心里都透出凉意，美丽的天空却时刻藏有杀机，让孩子们对自己的前路充满担忧，因为黑人大副说，这就是他们要做的事情。
三十个孩子，是否也会发展到相互捕杀的地步呢？目前谁也无法料定。
半小时之后，穿梭机开始降低高度，云层从身边掠过很快浮上头顶。
夏承浩和梅森转身回到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睡过的地方，两人并没谈话，只是静静地各自己忙碌着。
都在想像自己的未来，今天还在这里嬉笑和伙伴，终会在某天变成那些烈鹏，而谁会是侏古鹰呢？是自己吗？
“看，前面有个小黑点，那是什吗？”一个圭布加孩子指着远处大声叫起来。
夏承浩抬眼看去，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个小岛，一个长着许多高大树木的海岛。
“那就是我们的终点，烈火星球，坎波雷勒的烈火岛。”黑人大副大声个介绍，手正是指向前方那个小黑点。
终点？夏承浩想起曾经问过爸爸，死的真正含义，他得到了最为严肃的答案，那就是——死是生的终点，这样的解释与当下的终点有什么区别呢？
“这里，是我们的终点吗？”夏承浩的心里有种不祥之感。
“我们会要呆多久？”有个孩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人大副露出神秘冷笑，对所有孩子回答这个问题，“觉得自己想离开，并且有能力离开时，随时可以。”
还有半句话，只有夏承浩一人能听到，因为黑人大副说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他说：“如果，还能留着命的话！”
小黑点正在慢慢变大，穿梭机掠过岸边的绝壁，白色的石灰岩和灰色的礁石映入孩子们的眼帘，浪花不停将自己在岩石边摔得粉身碎骨，却仍像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冲上前去。
穿梭机调整着姿势，喷火口向下烧灼在坚硬的地面上，这是停机坪。
“所有人，下去——，快，快！”
孩子们没有行李，除了一个命运吊牌和一身衣服，再剩下物件全部没收，一律不能带走。
涛声入耳，水面上白色的泡沫时散时聚，海水不再是之前那样蔚蓝，而是渐渐显出幽深的暗绿色，像极每个孩子最可怕噩梦中见过的那双恶魔的眼。
夏承浩闭上眼，赶紧为缺氧的大脑补充氧气，这气氛太压抑，有些呼吸不过来。
“跟我来！”
黑人大副对着孩子们大声喊叫。
十多分钟后，所有人出现在一个巨大的银色大厅里，各种电子显示仪器挂在四面，十多名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调校着它们。
不时有抱着电子显示板来回穿梭于大厅边缘的工作人员，没有任何表情。但夏承浩料定这些人并不是机器，而是真真实实的人类，有血有肉的人。
巨大的的全息投影仪上，他看到了大量模拟人体结构的3d图像，那些工作人员似乎正在进行的就是一场人体结构的虚拟解剖研究。
除了带队的黑人大副，这里所有的大人都对孩子们的到来视若无睹。
三十个孩子，抬头四面张望，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新鲜事物。但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夏承浩，另一个就是梅森卡尔，他们只是平静地看着前方，并没有表现太多的惊讶或是兴奋出来。
恰恰就是这两个平静呆立的孩子，引起了控制台后面一个男人的注意。他紧紧盯着这两个与众不同的小家伙，眼里放出诡异的光芒，还不时与身边另一个副手低声耳语。
第0049章 红月一号
大约十分钟之后，那个男人站起身来向前迈了几步，走到孩子们正前方。
进来的门再次打开，更多的孩子鱼贯而入，前后差不多又有将近百人。
因为兴奋，因为新奇，所以孩子们正处于嘈杂的交淡中。男人重重地一跺脚，整个大厅都似乎跟着轻轻一震，四面的电子屏幕闪出雪花，突然闪动起来。
在孩子们惊恐的目光中，四周的光线开始暗淡下来。
“嘭——”
强光灯射向孩子们，大家全都捂上眼，而那个黑人大副却早已经闪到一边。
“欢迎红月的新学员！”一个洪亮的声音仿佛从头顶炸响，空旷的大厅里发出巨大轰鸣，如同战斗机从头顶掠过或是高速列车穿过隧道般震耳欲聋。
夏承浩很讨厌这样的感觉，这让他时时想起邢正斌那种震耳的声音，并且让他再一次想起了妹妹安晓雅。
现在身处这个四面有回音的环境里，早已经离晓雅越来越远，夏承浩无奈地想着，情不自禁皱起眉头。
别的孩子也都是一脸茫然，紧紧盯着那个如战斗机般的声音来源。
突然，夏承浩感觉一道**辣的光从脸上扫过，似乎被开水烫了一下，差点痛得叫出声来，用力睁开眼努力适应刺目的光芒。
“不要开小差，都给我听好！”
那是一道特别控制了能量输出的激光，想是起到提醒作用，对不认真听讲的孩子一个警告。
仪器控制台前，站着个一个银衣铁甲人，而站在眼前的孩子足有百多个。
他心中疑问重重，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孩子，真是个学校吗？
夏承浩猛然想起自己的号码牌，都已经到了x665，那么至少自己也排到了六百多号，那些不在场的大约就是上几期学生。
台上的银衣铁甲男看起来像个机器人，要不是眼睛会活动而且面部表情丰富的话，一定会被许多人误会那就是真的机器人。
洪亮的声音再次回荡在银色的大厅里，“欢迎来到烈火星球，我是红月一号。”
红月一号？夏承浩目瞪口呆，眼前这死神模样的人和之前电视里见过的长官可完全不一样，而且几乎是找不到任何共同点。那这里是个什么学校，会让这样的人来当校长呢？而且还自称红月一号。
“这里，将是你们的家，你们的学校，也是你们以后生活和战斗的地方。当然，也可能会是你们葬身的地方。”红月一号的话有如五雷轰顶，所有孩子心中同时一颤。
四壁回荡着他的声音，震得人根本没机会思考。
红月一号继续透露着那些可怕的信息，越发证明这不是普通学校，“你们都是天之骄子，有着普通人类难以企及的智商和潜能。虽然不生在这里，却会长在这里，更可能长眠于此。”
他说，这里是生与死的地方，是血与火的战场，是所有人从没想到过的世界。而这么多人里面将只会极少数人最终活着离开，成为秘密机构最高端的杀人利器——红月清洗者。
夏承浩的思绪从这里飞速倒带，退出大厅，掠过烈火星球，以曲速倒回葛利斯星，回到那个酒店再回到玛丽孤儿院的办公室，最终定格在有家人的那条胡同里。
仿佛爸爸妈妈正在拍着自己的肩头，说一些鼓励的话。还有安晓雅那天真却诚挚的眼神，同样透出无限的勇气和动力。
既来之则安之，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如何去选择呢？自己的身世有着太多的秘密，也许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可以弄清楚某些事情。
红月一号的声音还在宽阔的厅里回响，每句话的最后都被自然而然地重复强调四五遍。
“而其他多数人，将成为锻造这件最强杀人利器的基础材料。”
听到这里，孩子们感觉身边这环境里的气温突然降低了三十度，让人血液都为之凝结。
“不要心存侥幸，多数人都注定死去，弱者所唯一能做的两件事，要么变强，要么早点选择死亡的时间和方式。”
夏承浩心中冷冷一笑，选择？有选择吗？
银甲长官一声狂吼：“都给我听明白了吗？”
百多个孩子都没出声，这样高分贝的音量早已让每个人头昏脑涨，无法言语。
彻底遗忘是开始新生活的先决条件，夏承浩和所有孩子一样，被迫做了暂时忘记所有事情的决定。最终能不能活下去那很遥远，重要的是进入烈火星球之后，每个人都要在最短的时间转换自己的身份。
梅森受过良好教育，有着幸福的家庭，所以要放弃过去自然是有些失落，但他依然鼓励着自己，到这儿来的人都有不少往事，与其天天想着念着不如忘得干干净净。
有人小声地问道：“开心的事也都要一起忘了吗？”
夏承浩世故地低语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一并将他们都忘了也好！”
这话被黑人大副听到，恨恨剐了小承浩一眼，然后给了大家最终的答案，“死亡，是最好的忘却方式。”
讲话结束，所有人都被带到另一个通道尽头的房间，简单的补给之后再一次出发。
而这里，是间不大的实验室里，到处都是试管和仪器。
几个高瘦的白衣人正在紧张忙碌着，不停操控着机器仪表，紧张忙碌却十分的有序。手术台上，孩子们被注射了麻醉剂，一个接一个躺下，半小时之后完全失去知觉。
夏承浩静静闭着眼，听着周遭的动静，麻醉剂对他没有太大作用。
一个金发的白种人推开小门，走进来向白衣人们问道：“还能用吗？”
“从孩子们的表现来看，效果很好。”
白种人是个中年绅士，摸出一根雪茄叨进嘴里，却并没有点火。
“人在三到七岁最容易接受新事物，一旦过了这个阶段，思维方式和认知习惯差不多已经形成定式，很难再强行改变，而这批多在十岁左右。”
“是啊！七岁之后一般来说孩子们都定性了，你让他们向东他们却偏偏要向西，你让他们向西他偏偏向东”中年绅士似乎也有着无尽的烦恼。
黑衣人淡淡笑了笑，扫了一眼全息监视屏幕，转回脸来对绅士说：“其实人类的行为是由思维方式主导，而思维方式是很容易被改变的。”
第0050章 梦境植入
绅士本要掏出打火机点上雪茄，可最终还是松开手空着抽出了衣袋。他当然明白，这是红月一号希望借催眠来修改这些孩子们的认知。
“差不多就是这样，但不完全是只有这种方式，一般催眠对设备的运算能力要求都相当的高，操作不当的话会给孩子们的大脑造成损伤。”
白衣人继续解释道：“我的新方法则不同，是将红月一号的意志直接加载到他们的潜意识中，在以后的训练阶段进一步潜移默化，这样效果会更好。”
他的专业解释，让绅士从观望到想一探究竟，讲了这么多的理论，所有的结果都指向一种可能。他试探性地问道：“可以说，洗脑吗？”
“没错，就是这样！”白衣人应该是医学专家，对神经方面的研究很独到。
“梦是现实生活的反映，只是在缺少意识主导的情况下变得些凌乱而已，没有理性指导时人无分对错，但醒来后会将梦境里的事物认为是正确的。这是一种非理性的选择性记忆，那些他们认为对的事情，会成为逻辑的一部分。”
他继续说：“而我所做的，就是将红月一号的引导意识强制植入孩子们脑内。睡梦中人的抵抗力是最弱的，任何观念都有可能被牢牢留在潜意识里。”
他走上前去，将电极接在夏承浩的太阳穴上，为催眠植入梦境做着最后准备，还边向绅士介绍自己的研究成果。
“大约，可以理解为你在模仿孩子们的笔迹，在他们的日记本里写下某些根本就没发生的事，等他长大后再翻看，就会认定那是亲身经历，对吗？”
“最好，让他自己按红月一号的意思写。”
中年绅士冷冷一笑，目光停留在夏承浩身上，“梦境植入程式启动了吗？”
“最后准备中。”
“的确是好东西，所以我说，只有你这样的天才能造出来，葛利斯的天才都被红月请来了。”
白衣人很得意，但还是矜持地摇摇头，“其实许多科学家叫就意识到这一点，我只不是受到启发而先造出这台机器罢了。”
“哦？”中年绅士饶有兴致。
“古代的二十一世纪，在地球西半球流行一种传闻。说有求职者在飞机上与同行者谈起人生理想，求升官发财以及能有美人相伴。”
中年绅士露出一丝理解的笑意，从嘴里取下雪茄，淡淡地说道：“这个，很实际的想法。”
“同行者将自己的眼罩摘下递给他，求职者戴上之后，很快入梦，并且在梦里当上大官享尽荣华富贵，还有大批美女相伴，直到儿孙满堂，最后在梦里快乐死去。”
“真是个神奇眼罩。”中年绅士深深地点着头，“那东西比你这机器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要是梦，总有醒的时候……”黑衣人微微摇头，看了看仪器的工作进度，走到下一个孩子身边重复着接入电极的动作。
“梦里一世过完，现实只是一瞬间而已，相当残酷”绅士感悟颇多。
这样的对话被夏承浩听得一清二楚，心想现实也是如此。人生，对于一个十岁刚过的孩子来说并不能完全参透，却至少明白了大致的意思，梦和现实之间有着巨大差别。
“是呀！美妙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白衣人会心一笑，加快手里的动作，已经连续接好五六个孩子的电极，“所以，有人会反复追寻快感！”
“那么，故事的结局呢？”
白衣人哈哈一笑道，“然后那求职者就请教同行者，说可否探究眼罩之秘。”
“他相信了？”
“差不多吧！可怜，那只是故事，故事终归是骗人的……”白衣人耸耸肩，转头看向总台的控制器，全息图像上的进度条已经加载到百分之四十。
“只是，那求职者从此就活在梦里了，不思进取，终潦倒一生而生。”
“因为，他相信了那个梦，以为已经是大富豪了……”
这就是答案，因为那个眼罩中的梦，改变了求职者的人生观，将梦里的事情信以为真。
“这套程序目前比较繁琐，效率低，每次只能植入十个对象，还在人不多，效果也比较明显，从对象们在使用前后的眼神变化看得出来。”
中年绅士目光闪动，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面前的十个孩子，笑了笑说：“多亏了你发明的‘神奇眼罩’，这套程序让红月一号看到了美妙前景，比前几期学员效果强许多。”
突然，白衣人脸色微红，神情大变，中年绅士也赶紧转过身，红月一号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中年绅士向侧边让出一步，故作镇定继续着前面的话题，“真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每个人类都是一颗邪恶种子，红月所做的只是加速它们成长！”红月一号慢吞吞地说道，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邪恶种子？很有趣。长官总是能让我们吃惊，不过，你仍然欠我一个答案，不要忘了。”
说完便快速离开，看起来他的身份并不比红月一号低太多，至少从对话的语气里能听出一些端倪。
见红月一号亲自驾临，白衣人在控制面板的进度条显示到百分之百之后，向长官点头汇报：“可以开始了。”
红月一号没出声，应该是表示默认。
这套程序称为“梦境植入程序”，又或者“认知替换程序”，能在孩子们的梦境中改变他对世界原有认知和逻辑，以及判断能力。
“程序启动——”
随着电脑语音提示，梦境植入程序正式启动。
夏承浩仿佛被电击了一般，差点儿失去知觉，意志努力抗争着，想要睁开眼。
电极不停交换着程序与人体大脑之间的信号，都希望将对方控制，这是一场看不见摸不着的较量，也是红月一号和他的工程师不存预料到的较量。
一道电流迅速通过太阳穴，闪着蓝色火花在他的神经间快速游走。小承浩全身痉挛抽搐，与所有孩子一样，表现出极大的痛苦，哪怕有麻醉剂却依然能感受到。
脑内某道门突然被推开，电流却并没进入，而是从旁边飞速掠过，最终在脑内其他区域停下。
小承浩整个身体进入光亮隧道，越过千里抵达某个陌生城市。
实验室里，十个孩子都停止抽搐，意识去到某个与自己记忆相对应的空间。
第0051章 爸爸变了
夏承浩站在街上，头顶艳阳高照，身边人流如织，再熟悉不过的环境，真要究竟起来又很模糊。人们擦身而过，没人朝孩子看，有人从他身体中间穿透而过。
“怎么回事？”夏承浩茫然四顾，一阵深深恐惧涌上心头。
“这是你的记忆！”红月一号突然出现，仍是那副可怕的形象。
周围的人群没有一丝骚动，那些人同样从红月一号的身体里穿过。
记忆？这是虚幻的梦？夏承浩使劲揉揉眼，完全无法醒来，躺在床上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
看着静静矗立的建筑以及不同着装的行人，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十岁的记忆中，对城市的认识是相当有限的，这应该是自己与父母生活了七年的宝岗城。
轻轻抬眼望向天空，收入眼底的所有景物，似曾相识。
夏承浩的意识回到了远在葛利斯星球的锡安国，只是他本人却和另九个孩子一样，躺在烈火星球的一间与世隔绝的实验室。
红月一号摊摊手，也向四处观望一阵，然后微微笑道：“这就是你的故乡。”
“是的！”回到过去，夏承浩还不太习惯。
“记得为什么离开宝岗吗？”红月一号看似随意的问话，却带着鲜明的目的性。
夏承浩皱着眉，突然想起邢正斌的话，于是他回答说：“不想呆在孤儿院。”
“为什么？因为穷苦？平庸？无聊？孤单？还是你感觉到了绝望？”
听到这些，夏承浩一时语塞。
当初在玛丽孤儿玩的生活的确有点让人绝望，可现在即将面对的生死又有何不同？
同样听人安排由人摆布，而且更加充满危险，更绝望，在玛丽孤儿院至少还有平平安安过完卑微一生的可能。
“不放弃现有的，怎能有未来！”红月一号轻声提醒，夏承浩听听有道理，便微微地点头。
“改变源于人类的贪婪，或许，我应该问你期望拥有什么？”红月一号突然换了话题。
拥有？夏承浩最想要的就是能和安晓雅团聚，而不是站在虚幻的街头回答陌生人超级无聊的问题。这些问答对于他的未来并不重要，甚至可以说毫无意义，至少当前他是这样认为的。
“你没有梦想？金钱？权势？又或是力量？还是全都要？”
看着夏承浩一脸迷茫不知所措，红月一号长长叹了口气。
“许多人小时候会想成为创造奇迹的科学家或是遨游星际的宇航员，又或是成为文采飞扬的大诗人……，当然男孩更多希望成为扶微济贫的侠客。那么我问你，你最想成为什么人？”
这又是个夏承浩难以回答的问题。
“看来现在要你回答为时尚早，带你看看这个世界之后就会有答案。”
“芸芸众生皆如蝼蚁，世人虽然可怜但更多是可恨！”红月一号静静负手，站在人流中，仿佛在评价川流不息的所有人类。
“可怜？可恨？”夏承浩紧跟着红月一号穿过街道的步伐，只是脚力有些跟不上。
眼前出现一栋商业用途的建筑。
突然，当夏承浩再次抬头看时红月一号变成了爸爸的模样，那一身银装和机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承浩日夜思念的面孔和一身极为寒酸的穿着。
“跟我来！”
爸爸带着承浩径直向不远处的高档餐厅走去。
门童看有陌生人进来，厉声呵斥道：“干什么？站住！”
“说什么？”爸爸脸上并没有半点儿惊色。
门童挥着手中的对讲机，指向不远处的街道说：“这里不许乞讨，滚开！”
“滚开？到哪里去？”爸爸淡淡地反问道，看来听力和智商都有问题。
“滚远点儿！”门童毫不客气地说话，极不耐烦地驱赶。
爸爸还想据理力争，以求能进入餐厅：“明明是吃饭的地方，为什么不让进呀？”
“这是花钱吃饭的地方，不是白吃的餐厅！”门童十分傲慢地说。
“区区门童，可以傲慢到如此程度。”爸爸扭过头，感慨地对夏承浩说，“如果是你，如何对待这种人？”
“不知道！”夏承浩看着爸爸，努力摇摇头，他根本就不确定，要是别人不让进，那就离开好了，毕竟这是开门做生意的高档场所，又不是慈善机构。
可爸爸却偏偏不肯离开这里，他说：“以我的力量，一个手指就可以弄死他，想想太不值，会脏了我的手。”
夏承浩觉得有道理，使劲点头，其实爸爸说的话一向都有道理。
“那，看我怎么做，先来文雅的方式。”
爸爸扭过头看着门童，冷冷一笑道：“餐厅是吃饭的地方，那我们进去吃东西总行吧？”
“乞丐不可以！”门童硬着脖子，大声呵斥。
“有告示说乞丐不能进？我脸上有贴着名片叫乞丐？”爸爸逼近那门童，几乎是脸贴着脸，冷冷质问道。
“别人可以，你不行。”
“我是乞丐？”
看着眼前的糟老头越来越横，那门童心头火起，大声吼道：“快滚，不客气了！”
“想打人？”夏承浩明显感觉到爸爸有要激起对方更大的火气，“知不知道，你一拳过来，说不定就被警察抓走。”
门童一呆，本已挥起的拳头在空中停顿，随即收起来。
“如果我打你是正当防卫，就算把你打残，只是防卫过当！”爸爸每句话都刺激着门童的神经，“我只是一个老乞丐，对吧？”
门童满脸通红，额头青筋突起，突然怒吼一声：“打你又怎样？”
这次是真发怒，随着吼声，一拳朝着爸爸的面门击来，吓得夏承浩大声惊叫。
就在接触的瞬间，梦境突然停下。
爸爸低下头对夏承浩说：“看到了吗？凭着一个看门的身份，就如此嚣张，可见世间人心多么险恶。这拳过来力量很大，如果我真让他打到，大概能丢了半条命！”
夏承浩长声一叹，无言以对，不知爸爸为何表现与平日里不太一样了。
“你大概在想，或许是爸爸的错，不该刺激他。其实，我是让你看到世人之心，并不是讨论爸爸的处世原则和挑衅手段。”
梦境很快切换到最开始抵达餐厅门口的场景，“你再看……”
再次转回两人争执之初。
第0052章 人性善恶
对餐厅门童的不屑和鄙视，夏承浩和爸爸让所有事情突然停止，然后重新倒带，回到最开始发生冲突那刻，以求使用另一种方式解决问题。
他面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一字一顿问道：“这里是花钱吃饭的地方吧？”
门童听到这话自然是一怔。
夏锦随即追问道：“那么，对衣着有要求吗？”
门童满脸迷惑，听起来对方不完全像在开玩笑，呆呆地摇摇头。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这个区富有的人，你猜你们老板见我会怎样？”
“就凭你？”
“连我是谁都不认识，还在这里如此放肆？”
门童突然手足无措起来，没想到面前的乞丐居然有这样的底气，再看看乞丐从怀里掏出大把葛郎，越发傻了。
“现在看上去，你真可怜。”夏锦摇摇头，打量着那个门童，“谁会想到刚才还那般飞扬跋扈，对个乞丐想要挥拳。”
他并没有留下机会给对方辩解，继续如连珠炮一般数落：“你一定在后悔，后悔不该以貌取人，后悔不该冲动，是吧？”
门童呆若木鸡，脸色也变得异常苍白。
“如果现在马上道歉，大概可以保住饭碗！”
果不其然，门童结结巴巴地开始道歉，一副十足的可怜相。
夏锦摇摇头，突然一挥手，除了他本人和承浩之外，一切又陷于停顿。
“没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切记，葛利斯星球上，你不用怜悯任何一个人。”爸爸带着夏承浩接着向前。
承浩从小受到的父母教育完全不是这样的，可为什么爸爸今天会变得如此，于是小家伙有些嘴硬地说道：“这种人总是少数！”
“少数？”爸爸哈哈大笑，“没关系，我们还有十分钟时间。”
小承浩身边的场景突然变成了夜幕下的运动场。
看台上全部是人，聚光灯下，一群和晓雅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在跳着欢快的舞蹈，彩绸飘扬欢歌曼舞，一派喜庆之象，看来是某个节日的欢庆之夜。
夏承浩盯着台上那巨大的横幅心中一冷，这场景似曾相识，“这是哪里？”
“看完就会知道。”爸爸冷冷说道。
突然，大灯全灭，只剩下昏暗的看台灯光，枪声四起。
夏承浩心里一惊，只见剧院一侧窜出几个蒙面人，剧场里一阵骚动，很多人离开座位向出口奔去。
一个领导模样的人从主席台上拿起话筒，大声喊话：“大家不要慌，安保人员，护送领导离开。”
有两个带队的阿姨冲进运动场中央，安抚着吓坏的孩子们，看台上的大人们开始争先恐后逃命。
两位阿姨带着孩子跑到出口，已经被人挤成一团，所面上来的大人将孩子们推开以便自己能先逃离，有个女孩最先倒下，然后是其他的孩子，可大人们却争相踩踏，稚嫩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夏承浩仿佛看到被推翻在地的孩子里有晓雅，正伸手向周围的人呼救，声音却被后面踩上来的人无情淹没。
他的眼珠几欲迸裂，捏紧着拳头想要冲进混乱的现场，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大脚从孩子们身上踩过，最终吞噬那些弱小的身躯。
“不——”
夏承浩放声大吼，犹如受伤的野狼看着猎人杀害自己的兄妹，无力拯救而对天嚎叫。
“多让人心碎的一幕，但也是十分有意义的一幕。”爸爸反而在旁边轻轻鼓起掌来，脸上居然挂着得意的笑容。
夏承浩心理从刀割般的痛转为极度愤怒，还好理智能压制这一切，他明白，这是梦境。
更多人在枪声驱赶下，毫无顾忌踩过孩子们的尸体。
小承浩闭上眼，流下泪，即使是梦境，却又坚信这幕曾经发生在某个真实的地方。
“还想再看些其他吗？”爸爸脸上依然带着阴邪的笑，语气听起来就是个十足的恶魔。
夏承浩不再愤怒，突然抬起头问道：“为何会是这样结局？”
“为什么不是？”爸爸淡淡反问。
“人性呢？人性都到哪里去了？”夏承浩执著探寻着答案。
夏锦最后冷冷地甩给儿子一句话：“如果有本事活下去，可以自己去寻找最正确的答案。人性本恶，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小承浩拼命地摇头，他不接受这个梦境里的爸爸，他所认识的是那个知书达礼，善良的爸爸。
手术室里，冰冷的台上，夏承浩和另九个孩子都一动不动地躺着，他们正处在着各种各样情节的洗脑进程之中。
三十分钟后，白衣人依次为他们拔掉电极。
他们的最高长官红月一号抚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却一时没有找到解决对策。面表无情，不太严肃却也不笑。
中年绅士轻轻推开门，他已经在门外等了整整三十分钟，一进门就迫不急待地问道：“会成功吗？”
“成功？”红月一号质问他。
“当然是我们所希望的那种改变，让他们的善良通过梦境植入而改变，让人性在认知中荡然无存。”中年绅士优雅地摊开手，看来这种事情他们已经做了几百次似的。
“恐惧和愤怒会让他们变得敏感，危险让他们习惯思考，未来的生存会让他们不断斗争，同时孤独还会让他们学会忍耐。只有这样才能训练出最为完美的红月清洗者。”
红月一号转身走到门边，看样子是要离开，末了还补充说道：“此刻我们播下种子，十年后将会在这个星球上开出最灿烂花朵，并会散布到葛利斯星每个角落。”
中年绅士耸耸肩，抬头望着天花板，吸了一口不知何时点燃的雪茄，吐出浓浓的烟雾，“喜欢这种感觉，因为最终只会留下几朵最漂亮的花。”
除了几名白衣人还在忙碌，准备下一批孩子的洗脑程序，中年绅士随红月一号之后也不紧不慢地走了。
十个孩子已经苏醒，从冷冷清清的床上坐起来。
有几个突然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有些眩晕，空旷的房间只是四壁的雪白，刺鼻的气味似乎从亮晃晃的灯里射出来的。
“你是谁？”
“这是哪里？”
双胞胎弟弟在问他的哥哥，而他的哥哥漠然摇摇头，完全没理会弟弟的询问。他们的记忆已经被清除大部分，取而代之的是红月一号所植入的自私，虚伪，欺骗，冷漠，残忍，麻木。
每个人的眼神都变了，不再是清澈透明，天真无邪，而是冒着熊熊的烈火。
第0053章 记忆片段
这里面有个孩子不同，他就是夏承浩，半小时洗脑程序对他来说不过是做个梦而已。电极放出的电流和特殊电磁信号不仅没能清除他任何记忆，反而激活了大脑深处的信息。
有几个模糊的片段像老电影一样，带着雪花从脑里闪过。
一个荒废的垃圾场，四周都是生锈的金属，那应该是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一些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婴儿横七竖八地躺在四周各处，只是他们都没有任何动静。
全身通红的一种狗或是什么动物，带着大群的家族成员正在啃食着。不时会因为争抢而向对方吠几声，继而低下头张开大嘴。
或撕或扯，总之那些孩子们的四肢从躯干上脱下，被拖向远一些的角落里，那里很安全。进食的时候就不会有同伴来干扰，可以安安心心饱餐一顿。
略小的狗向鲜活婴儿这边走过来，边走还在地上嗅着，看来是想找到比周边那些婴儿尸骸更新鲜些的食物。长期食腐，让它们生出了厌恶。
终于，它闻到了拉圾堆里的**婴儿。
因为力量太小的原因，一时无法下口，于是向不远处的另一只大狗求助，那应该是它的妈妈或是爸爸。听到小狗的声音之后，快速转头冲了过来。
看到还在活动着四肢的夏承浩，大狗很是兴奋，呜呜地叫起来。
像是教儿子捕猎一般，拖着婴儿的小手从垃圾堆里扯出来，重重地扔到地上，然后看向小狗，嘴里发出轻细的哼哼声。
婴儿感觉到了疼痛，于是发出哇哇的哭声。
声音惊动了周围更多的狗，可能在这片垃圾场里很少有这种情况发生，全都围过来。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紧张，抢夺前的片刻寂静。
大狗见势不对，也没心情再教儿子了，赶紧叨起婴儿向后退，希望找个制高点先下口吃掉再说。
这一叨不要紧，婴儿因为剧烈的疼痛，越发大声的哭了起来。
“嘭——”
突然有一块废旧的金属从天而降，正好砸在大狗头上，顿时惊慌地惨叫起来，哀号着丢掉婴儿，四下里张望着，警惕下一次打击的到来。
果然，天空又飞来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这次可不能再中招，大狗放弃了拥有这个鲜活婴儿的机会，带着自己的儿子夹着尾巴飞也似地逃离。周围其他的狗见到如此好的机会，怎能不插手，可接二连三飞来的重物让它们无法承受。
三三两两，极不甘心地躲向四面的角落。
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顺手超起婴儿，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伸出手指嘘了一声，止住婴儿的哭声。随即在旁边拉了一块破布，将婴儿包裹起来提在手里。
他装垃圾的手推车就停在不远的地方，婴儿很快被埋在了他已经收拾好的废品中，随着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很快消失在这片垃圾场。
夏承浩脑里的片段跳跃性很大，想要想起更多已不可能。
下一刻，他看到了身后有颗蓝色的美丽星球，而自己似乎正在高速离开……
“x665，换衣服。”一个透着极不耐烦情绪的声音大吼起来，骤然打断他的思绪。
夏承浩赶紧伸手拿起对应号码的灰袍，快速穿好，还有一双极重的铁鞋子，虽然穿起来还算合脚，但走路却十分费劲，只挪动了两步便有些喘气。
另外的九个孩子却是一脸麻木，于是夏承浩赶紧收起自己正在变形的脸，装出一副麻木神情。
试验室的天花板突然打开，孩子们被升降机送上屋顶，刺目的阳光直射而来，一尊巨大的黑影就立在大家面前，完全看不清脸。
“跟上！”
只有两个字，包括夏承浩在内的孩子都用尽全力跟上对方的脚步，身后的地板沉沉地关上，地下室里开始进行着新一批十个孩子的洗脑程序。
前面的路像穿梭机内部通道，鞋子与地极之间碰撞出沉闷的声音，每个人的每一步都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一路上，夏承浩只能看到引路人宽阔的背部和两条长腿，走路的气势有些像爸爸，又有些像邢正斌，或者说像那个黑人大副。
除了他在观察之外，其余孩子都像木偶一样机械地交叉着左右腿，眼珠子连动都没动。
通道走完，来到一个有草坪的出口。
阵阵晚风吹拂，夏承浩想起了穿梭机出发的那个海滩，有着一样的风。
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抚摸胸口的吊牌，骤然，脑海中闪过另一个代号——kk3329，还有那些刚记事时的依稀片段。
kk3329到底会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会长到自己的后颈上，就连爸爸妈妈很少谈起也从没有解释过。
“继续走！”
十米之后，巨汉在灰色的金属墙外停下，伸手在触屏面板上轻轻按下，读取掌纹之后还输入了一长串密码，完整的金属围墙突然发出沉闷机械摩擦声，不久便出现巨大门洞。
门内并不像墙外能看到天空，而是一条更长的走道伸向无穷无尽的远方。
巨汉脸很长却很白，鼻翼上穿着金属环，看起来这似乎是某个种族留下的传统。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盯着夏承浩，惨白的嘴唇抽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了回去。
最后不耐烦地把十个孩子全推了进去。
刚踏进走道，身后的门就无声无息合上，孩子们感觉到明显失重。
走道里的灯光开始变得扑朔迷离，夏承浩的第一反应就是张开大嘴，以求体内外的气压平衡，实际上做不做这个动作都是安全的，可他偏偏感觉有种除了本能以外的力量在操控着自己，而这是此前并没有过的。
像是引擎启动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开始旋转，但无人惊呼。
麻木的孩子们默默地接受着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这都是正常的，没什么可怕。
“嘀——”
响过之后，灯光连成一线，夏承浩感觉整个人在一条时光隧道里通行，只到几分钟后突然眼前一黑，耳边多了许多呼吸声。
慢慢适应光线之后，再定神一看，自己站在宽敞的大厅中间。
看来先前是某种先进的传输技术，孩子们已经抵达了一个较远的地方。
大厅足有百多平方米，四面高墙上挂着各种红月特有的标志，也有许多全息视频正在播放，内容有人，还有之前来路上看到的烈鹏和侏古鹰，或是人挥舞着手中武器，或是两种大鸟在相互杀戮。
地面是光洁的合金，丝毫看不出百多平方米内有任何接缝，先进程度之高可想而知。
百多个孩子清一色灰袍打扮，每个人脸上都是木偶般，毫无表情。
第0054章 超级学院
在试验室里的梦境植入程序所清除的并不是全部记忆，孩子们特许的部分信息，会在一定时间之内恢复记忆。已经有几个孩子记起了自己以及熟识者的名字，开始小声地谈论起来，只是语气相当生硬，失去了孩童间应有的天真。
为何而来，每个人一清二楚，从何而来，只有一个人率先想起来。
红月一号的讲话打断了大家的讨论或是独自的思绪，“进来——”
走廊尽头大门自动打开，孩子们鱼贯而入。夏承浩最后一个走进去，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门外根本看不出这里空间有多大。
“这里，是红月的理论学习中心，也被称为‘超级学院’，或是‘藏经阁’。”
上千台电脑整齐地呈矩阵方式布置在这个无限大的空间里，台面上放着各种计算，读写工具。
人类上下六七千年所有文献及科技知识等等，都在这个空间中心的服务器上。孩子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屋子的电脑，茫然不知所措。
“藏经阁的主机中，可以找到人类任何年代，任何文明的文献资料。”红月一号走到电脑桌前，伸出手指从最近机器上拂过，深深地呼吸着，头上银丝无风自动。
走到大约十米开外，他突然回过头说：“你们，一年之内必须将所有理论知识学完。”
脸上映出寒光，让人不敢直视，孩子们露出诧异的表情，一年内要把主机里的东西看完都很难，怎么可能学完？
红月一号眼里闪过一丝让人发忤的笑意，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柔和起来：“以你们的智商，学完这些知识并非完全不可能，这里有葛利斯上所有语言的资料，供你们从母语开始学起，如果最终找不全部学完的方法，那就代表你们智商有问题，会首先被淘汰。”
他依然在电脑矩阵之间走动，不时敲击着台面或是仪器，看上去对这些设备很是痴迷。绕着最近的一组电脑转了一圈儿，人从走道另一头回到孩子们的队尾。
跟在他身后的孩子们同样都转过身来，在最后的夏承浩，成了排在最前面的人。
红月一号突然看着他问道：“在古代的东方有个‘刺王’传说，你作为继承了地球东方古文化的锡安人，知道吗？”
“不知道！”夏承浩摇摇头，实际上他知道这个典故，有人不止一次讲过并且还分析过其中的哲理。但此时，他需要向红月一号证明自己的记忆被清洗了，所以摇头才是安全的。
“关键，我想告诉你们，他为什么最后不能成功。”
夏承浩瞪大眼，微微犹豫了一下再次摇头，一众孩子全都摇头。
红月一号大声说道：“有勇无谋，成不了大器。”
小承浩也刚刚推测到是这样的道理，答案来自玛丽孤儿院时和伙伴们抢零食的经验。
因为经费问题，一日三餐在玛丽孤儿院已成问题，孩子们要吃到零食，除非是社区好心人送来。
为了给安晓雅多抢一些，他总要比别人动作快上一倍，不过别的孩子也不笨，虽然没有他手快，却合纵连横的道理。
某天又得了些饼干，大伙儿非常默契地多人联合，有人挡在夏承浩面前，其他人拼命朝口袋里装。那天，他没能得到零食，唯有一块儿也是晓雅舍不得吃给他的。
吃正餐时，伙伴们有用勺子的，有用叉子的，唯夏承浩和妹妹从父母那里学来用筷子。于是，他想到了一个绝妙主意，非得去试试。
小小的孩子中间也有弱肉强食的天理存在，夏承浩发誓不仅要自己吃到零食，还要保证妹妹的那份儿。从下午起，他便开始到院子里练习新技术——双手用长树枝做筷子，如此一来就可以算作两个人。
只用了三天时间，他便将左手练到和右手一样灵活，他自己也有些惊讶，想想可能之前没留意而已，也许本就是左手也会用筷子的。
再次看到有街坊的大娘提着篮子走了进来，夏承浩对晓雅说：“妹妹！这几天没吃到饼干了，很想！”
“是的，好想吃呀！”安晓雅想想真有几天没吃上零食，很委屈。
院子里弥漫着特殊的美食芳香，夏承浩抽抽鼻子，胸有成竹地拍拍妹妹的肩膀，他有信心在今天的抢夺中绝对胜出。
叹了口气道：“之前，是哥哥不够厉害，所以才没有零食吃。”
“哥哥，你说什么呀？”安晓雅眨着她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般上下翻动。
“放心好了，今天我们要把这段时间应得的零食全部拿回来。”夏承浩没直接回答安晓雅的问话，只是简单地告诉她将要发生的事。
院子里众多小伙伴已经放下手中的尿泥，开始向大娘和篮子靠近。
夏承浩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着急，只是静静地伫立一旁。
初秋的阳光照在门口，夹着清凉微风拂过墙头，头发在风中轻轻扬起，宛如一个有着得意过往的侠客。
这一刻他下定决心，不管以后别人能不能吃到零食都不关他的事，小承浩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和妹妹吃上。
送零食的大娘本是想挨个儿发的，可孩子们实在太性急，跟饿狼一样盯着那引些让人垂涎的食物，如果不是院长一再强调要懂礼貌，想必早就有人上去硬抢了。
石台边，夏承浩早早等在那里，四根长长的树枝被分为两组，形似两双筷子被他一左一右的捏在手中。
大娘放下篮子，院长远远地走上前来打招呼，她便慈祥地笑着转过身去与院长攀谈起来。
身后，孩子们已经围成小半个园圈儿，一边是夏承浩和妹妹，对面则有十几个孩子。战前的火药味十足，十道凌厉的眼神压制着一双愤怒的眼和一双无辜的眼。
你不动我不动，但十个孩子虽然立场相信，思想和行动却并不完全统一，不知是谁先向前迈了一步，另几个忍不住包抄上来。
虽然从表面看起来，他们都站在夏承浩对立的一边，但要真是谁先上前了那么他便会得到更多的机会，这在阵线内部也是不允许的。
先下手为强，这是除了夏承浩和妹妹之外，其他孩子所想到的警示。
第0055章 九个月期限
夏承浩出手了，四根树枝飞快伸向到篮子里的零食，所触及到的都送到了安晓雅的面前，妹妹则一个劲儿向哥哥口袋里塞。
紧要关头，有人折断了他的树枝，丢下“筷子”的夏承浩利用最后机会，用手又抢过两块来。
没想到这样的举动引起院长高度重视，从中发现了管理上的问题，于是院里的护工阿姨强行介入了后续的零食分发过程。
妹妹和自己能享受到与别人一样的待遇，甚至比别人吃到更多，关键是哥哥赢得了晓雅的称赞：“哥哥，你真的好厉害。”
思绪很快回到烈火星球的红月超级学院里，红月一号所说的，是不是应该和夏承浩所想同样道理呢？
“有勇无谋——”
红月一号重重打断夏承浩，那双杀人的冰冷目光扫过这里一百二十个孩子，显然并没有针对小承浩一个人。
小承浩再次审视自己刚才的思维方式，看来并没错。
“因为那个刺王的杀手太笨。”
红月一号说到“笨”字时语气很是不屑，并且气愤地在书架上拍打了一下，似乎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杀手技能是次等因素，成功的杀手无一不是深通权谋之人，智慧的计谋才是成功的关键。”
不少孩子颇颇点头，看来是深有同感。
“如此深奥的道理，瞬间便有这么多人马上明白？看来后面的路很难走，要活到离开那天定会相当的不容易。”夏承浩霖心中一惊，惧意暗生。
回想临别时邢正斌那小心翼翼的叮嘱，夏承浩后背发凉，暗暗发怒道：“邢正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会将我诳骗到了烈火星球。”
没料想这怒意起时，惧意便也消去了几分，再想想还要去找到安晓雅，反倒生出了无限的斗志来。
红月一号淡淡扫了众人一眼，慢吞吞地说道：“被凡世俗人鄙视的阴谋，恰恰是我们红月追求成功必备能力。”
“作用一名未来的清洗者，成功不完全在于会用刀枪，关键需要绝对高的智商。让对手死其实很容易，因为葛利斯星球上的人总会死，杀不了他可以等，但想要让人在特定时间，精确地点，合情合理死去，却不容易。”
夏承浩到此已经明白，这个烈火星球就是个培养杀手的地方，而这里的杀手叫清洗者，领导清洗者的组织或中机构称为红月，面前这个银发机甲人就是最高决策人——红月一号。
“刺王那个笨蛋，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还连累他的客户，这种角色根本不配做杀手，最多可以是个混混，红月清洗者以圈子里有这样的人为耻。”
孩子们同样是不住点头，夏承浩情不自禁也跟着点起来，那些没点头的孩子突然现出茫然恐惧，想来是发现自己在烈火星球上的生存机会十分渺茫。
对于有这种反应的孩子，红月一号根本不在意，他的话还没说完。
“出色的清洗者绝不出名，顶尖的清洗者会让圈子里都认为他不存在。他们的名字只会印在死人的心里，而不会刻在墓碑上。葛利斯星球上，十个世纪以来多少重要人物意外死亡，历史轨迹随之改变。”
此刻，多数孩子慢慢缓过气，开始认真思索话里的意思。
“清洗者们默默无闻看似平凡，却拥有改变历史的能力，我们的力量来源于智慧，而智慧一部分来自天赋，更来自前人积累的知识和红月永不停止的思考。”
“你们要成为出色清洗者就需要更高的智慧，分析能力在你们心里，而知识则来自超级学院。九个月，你们有九个月时间，九十个名额，即使有第九十一个通过考核，一样会死。”
到此，大家终于了解自己要做什么，首先学会这里无尽的知识，然后经过残酷厮杀，最终离开烈火星球，回到葛利斯星球上，扮演最出色的红月清洗者之一。
红月一号还在介绍着他的超级学院，“主机里的知识包罗万象，历史地理，人文科学，医术奇闻，各国语言以及百家建言，只要是人类会的都在这里，想从哪里开始学，自己选择，而你们的选择很重要，我自己都不知道最终会如会考核你们。”
“今天是3100年5月15日，从现在开始吃住学都在超级学院，按自己认为正确的方法和程序去做，哪天觉得可以通过考核时，将吊牌在门禁上扫描。”
红月一号说完，快步走出大门，门被无声无息合拢却丝毫没影响超级学院的光线。门外隐隐传来那个浓厚的男中音，透着浓浓的死亡气息，“但愿，有三分之一走出超级学院。”
到底哪些人有机会最终离开，或者说有多少人走出去，谁也不知道，包括红月一号自己在内也不会有答案，孩子们就更不用说，连如何考核都不清楚。
千多平米的超级学院里住着一百二十个孩子，面对中央一台巨大的服务器，然后生活在电脑矩阵中间，每天定时从传送带递进来的餐点。
时间在这里已经失去它最基本的作用，孩子们完全按自己的生物钟来作习，醒来学习，累就倒下，开饭就吃，脏了就去后面的生活区洗澡。
沉寂的空间，很少有人再主动找同伴攀谈，保持距离相当重要，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更好进入记忆状态。好在这里空间很大，连目光接触也极少发生，被洗脑并且带着任务的孩子们完全变成了陌生人。
如果九个月时间到了通不过考核，便永远也不会再走出大门，至于怎么个死法没人知道，但能肯定的结果一定是死，而且会死得好惨。
即使九个月后孩子们依然只有十一二岁，却同样要面对死亡。
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每个人在努力学习时都保持低调沉默，这是自我保护的最好措施。如果太引人注目，在考核之前就会死在这超级学院里，因为竞争，从红月一号转身离去那刻便宣告正式开始。
表面的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超级学院门禁处有醒目的触摸屏，时不时响起提示音，有谁完成任务便可扫描开启。红月一号便会安排考核，然后决定他们的生死。
孩子们都非常谨慎，似乎大有不到最后一天不去开的架势。也许，首先去扫描的人可能成为第一个死去的人。
第0056章 提前测试
夏承浩最近很惊讶，被自己的学习能力给震惊到了。
红月一号离开第二天，他便惊奇地发现一件十分怪异之事，睁着眼时只能傻傻地盯着电脑屏幕，却看不懂里面的知识，但闭眼之后，那些看过的内容却像光束或电信号般强行进入大脑。
睁眼时难理解的高等数学及那些更为难懂的东西，在闭上眼只需几秒钟就能完全掌握。
不过，这也有前提，必须是先睁开眼扫描一遍然后再闭上眼来分析才有效。
突然想起在地下试验室里，白衣人将电极接入脑内之后，仪器开启那瞬间的感觉，似乎是打开了某扇门，手术结束后还在脑中闪过许多奇怪的记忆，包括那个疑似就是自己的婴儿与狗的片段。
从锡安语开始，到怪异的外星文图书，每天以几千万字或图形的速度扫描，看完并能记住。
电脑中的日期程序被删除，所以正常情况下看不到时间，当然，时间在夏承浩的世界里同样暂时失去了作用。超级学院的全息电子浮标计时器每隔一段时间会出现在电脑矩阵的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但并没人去关心它。
长期的压抑，终于有孩子受不了，冲过去扫描了自己的吊牌，在众人羡慕和妒忌交织的眼神里走出去。但结果却吓坏了所有人，孩子再扔回来的时候，已失去了呼吸，就那样直直在门边躺了整整两天，后来才被几个大汉像拉圾一样拖走。
四个因病无药医治而死去，他们和身体机能不合格；三个撞墙，两个绝食而死，他们的心理素质不达标；还有一些意外死亡的，原因只有幕后黑手清楚，有人刚刚还在看书，去卫生间便死在里面，吃饭被噎死，洗澡摔死都有发生。
高度的精神压力以及太多知识的交叉学习，导致孩子们神经严重错乱。除隔三岔五有人进来收尸之外，再无人过问，任由一百多个孩子自生自灭。
夏承浩知道，这是红月的淘汰程序，不能扛下去的那就死去。
这个世界里只剩孩子们，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却可以操控别人的命运，大家都明白那神秘力量在唆使，冥冥中无形大手指引着孩子们的生存原则。
众人皆醉夏承浩独醒，无端死去的孩子只是表现出了太快的阅读速度，其他的孩子不肯定自己能否考核通过，但至少不能让别人先通过。
并非无人注意夏承浩，只是发现他总在睡觉，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很少睁开眼，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
谁能体会他有多痛苦，大量信息挤入脑内让他胀到痛不欲生，多少次都想咬舌，甚至已经流出了血水，只是一想到安晓雅，便又挺了过来。
即便是这样，夏承浩依然没逃过聪明孩子的暗算，有孩子认定夏承浩采用某种特殊学习方式，不然难以如此镇定自若，不论是否猜对，总归来说先弄死他才是保险的。
几个月来总有事发生，洗澡身边被丢上许多肥皂，或是刚闭上眼便被枕头捂了口鼻。
夏承浩不想主动惹事儿，并且要将精力放到学习上，开始随意在主机里下载一些资料，而不再系统地学习，时不时装作万分懊恼苦闷的样子敲打脑袋，尽量少吃饭少去厕所，如果没非常必要也不洗澡。
几乎是与电脑阅读的速度同步，终于熬到看完所有文献，也刚好到了他能承受的最高存储极限，哪怕再多一天大概都会疯掉。
接下来又整整用了五天时间，将全部知识系统组织，融会贯通。
第六天，他在大门口睡了整整十二小时，这里可以被红月监视到，故而他认为是安全的，没哪个孩子敢在此处下手。关键，所有人见他并没拿吊牌去门禁上扫描，猜他应该是脑子出了毛病。
当他睡醒，轻轻挥手扫描命运吊牌，然后打开大门，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出乎意料，更是有人眼里露出深深的遗憾。
“知道他们在遗憾什么吗？”夏承浩暗暗想着，那些孩子在后悔当初没采取更直接的方式将对手弄死，现在占用了一个能走出大门的名额。
3100年12月14日，夏承浩终于走出这道门，从他进来到此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七个月时间。超级学院还活着多少孩子他不知道，死去多少孩子也不太清楚，自己会不会被扔回大门之内更不可预知。
最后一次回头，将所有人的面部表情尽收眼底，看到那些遗憾神情不由心生寒意。
但现在已没有退路，考核不过是死，扫描号牌就意味着踏上不归之路，无论结局如何都得接受。
夏承浩就这样久久地，冷冷地打量着身后曾经的伙伴和暗算者们。
大门自动关上，红月一号出现在面前，还是七个月前那副打扮，银发铁甲。
夏承浩忍不住自问，时间可曾经向前走过一秒，是否依然还停留在进入超级学院那一刻？
“学完了？”红月一号紧紧盯着小承浩的脸，眼闪寒光，布满阴云，语气十分严厉，他不希望亲手杀死真正有勇气应试的人，之前那些出来就知道是精神问题，而夏承浩满脸镇定，与众不同。
夏承浩点点头简短地嗯了一声。
红月一号冷笑道：“没必要这么急送死，你应该还有两个月可以活。”
他的声音让整个空间冷到快要结冰，换一个人定会面露惧色。
“是的！”夏承浩鼓起勇气对红月一号说，“试试！”
豁出去，已经没有退路。红月一号带他来到一间不大的新房间里，这里有大量的仪器设备，还有四个黑衣人立于四角，毫无表情。
整整两天过去，除了有黑衣人送饭进去，再无其他动静，但也正是这送饭的动作代表夏承浩还活着，还有另一种可能，只有红月一号活着却不肯出来而已。
送饭黑衣人不时在门口张望，似乎里面所发生的事情处于生死关头。
“能不能让我喝口水，很渴。”夏承浩终于停下他已经连续几十小时的测试，口干舌燥嘴上起了燎泡，头晕眼花下巴也开始酸痛。
红月一号没说话，只示意那个白衣人给眼前这个怪物般的孩子端水来。
夏承浩咕咚咕咚将大杯水倒进肚子，红月一号悄悄转过身去抹了把汗，本以为这孩子最多也就是比较聪明而已，却没想到考核用的智能题库已经切换了四十多套。
之前为夏承浩的轻浮送死选择而生气，现在反而被他滔滔不绝合情合理的答辩解析而折服，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人类？
第0057章 擅刀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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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红月一号催促道。
随着他的声控，身后的墙体识别指令，突然无声无息移开来，露出幽黑的空间。
两秒之后，灯光突然从里面亮起，一个巨大的武器库展现在夏承浩眼前。
“两个房间，一边是冷兵器一个超科级武器。挑选两件属于你的。”
房间离过道入口不到四米，夏承浩慢慢走进去，左边是各式各样的冷兵器，戈矛枪棍、斧钺戟刀，剑鞭镰锤无所不有。
夏承浩的目光投向最角落，那里有堆废旧的纸张，几柄匕首随意丢在一旁，他缓缓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把匕首，仔细看起来，却感觉并不如意。
倒是有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扒开废纸，一柄透明钛金刀柄呈现在眼前，想心刀刃看上去也是极为锋利，看起来应该是全部刺入了桌面以下。
夏承浩的开始狂跳起来，丢下手里的匕首，伸手想要用力拔起钛金刀柄，却重重向后跌去。连按着刀柄的并没有刀刃，什么都没有，使劲过大故而会摔倒。
坐在地上，他懊恼地看着手中的黄色的钛金刀柄，吹去厚厚的浮尘，发现上面刻着“kappo”字样。盖在废纸之下都已经上了灰，足见它在这里已经有了许久时间。
小小的钛金匕首，一把只有刀柄而没有刀刃的匕首，长度大约十公分，不知被谁丢在这里长时间没有过问。
这匕首似乎不是人类世界所能造就的东西，一种直觉，没有原因的臆想而已，找不出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
他轻轻握着刀柄仔细端详着，感觉手里有传来阵阵凉意，可用心感觉却又是火辣辣地发烫。
“kappo，这就是你的名字吗？”夏承浩低头轻轻在刀柄上亲吻了一下，感觉眼前闪过一道蓝光，仿佛吻醒了某种尘土千年的神秘力量。
脑海里一串长长的绿色“kappo”字样开始滚动，有个声音在耳际不断重复轻语：“kappo……”
小承浩猛然甩甩头，将这种无端的思绪清理掉。但手却不由自主去抚摸这五个字母，却并没有想像中那样的凸凹感。
看起来是一柄匕首，却不能成为兵器，真是可惜，看来只是个玩具罢了。他慢慢站起来，想将这东西放回原处，重新挑一样，最酷的样式却好看不好用。
满心欢喜慢慢变为失落，最后他想，反正都已经拿到了，如果这是真正的匕首，是否会很合手。
换了一个握的姿势，大拇指刚好按在“kappo”字母上，一个电子合成音在脑中响起：“武器首次开启，使用权限加载完成——”
随即，在钛金刀柄前端出现长约十五公分的蓝色激光刀刃，夏承浩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丢像一边。四下里看看，还好并没有谁注意自己。
激光匕首垂直掉在地上，轻松刺穿地板，这次是真正的刺穿了石质的地面。
这是柄好匕首，正是夏承浩想要的。
不过，麻烦来了，怎么拔都拔不出来，刀刃如镶嵌在石头地板里并成为整体，任由他使完所有力气依然不起半点儿作用。
他够聪明，却不够力量。
过去七个多月并没有带给他体能上的进步，反而是将在玛丽孤儿院练出的力量失去了。
他没有力量，但够聪明。
可以开，那就代表一定可以关，不然这武器如何携带？边想边在刀柄上寻找机关，不过除了可以开启激光刀刃的字母开关，并没有其他特殊之处。
要想得到它，看来只能使劲拔出来，右手累了换左手在前。一用劲，一个仰面朝天，没料到左手刚刚接触到刀柄，激光刀刃自动消失。
原来如此。
夏承浩不停在左右手之间切换，右手拇指的指纹可以开启，而左手大拇指的指纹则可以关闭。试过几次之后越发得心应手起来，于是满意地将刀柄插入腰间。
另一则的武器库，这里有步枪，冲锋枪，狙击枪，手枪，激光枪，光能弩，超速飞镖，微波炸弹，泰瑟枪，电子炸弹，隐身迷彩服等所有轻重武器及特殊装备。
十几个世纪前，地球人类使用过的老式左轮到科幻电影里见过的光能武器，都在这里。夏承浩的指导思想就是越先进的越好吗？要不然的话文明则不会有进步。
只能选两样，激光匕首已经占用一个名额，于是他默默选了一把纯白色的质子手枪，理由很简单，白色是纯洁的，安晓雅以后见到了一定也会喜欢。
当他离开武器库，身后的墙体静静恢复原样。
红月一号依然在窗前静静看着远处的天空，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却看得那么出神，像是盯着某部精彩电影正在将自己代入剧情。
“挑好了！”夏承浩小声提醒失神的红月一号。
红月一号快速转过身来，看着夏承浩手中那个钛金刀柄及质子手枪，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意思是这孩子并没如他想像中那样，挑选出最好的武器。
可这就是他的命，机会不再有。
不知从何处取来电子阅读板，重重抛给孩子，他说：“这里面的知识是超级学院看不到的，它将教你如何使用武器。就在这里看，理论和入门技术自行领悟，以后将会有专门的老师教格斗搏杀。”
“莫非，他并不知道激光匕首的秘密？”从大人的表情来分析，夏承浩心下暗想，红月一号是一定没发现这个激光刀刃的秘密所在。
“不过——”
正想着，却被话打断，小承浩抬起头，诧异地看着红月一号，见对方正用冷冷的目光直盯着那刀柄。
红月一号一字一顿地说：“不是身手反应极为灵敏和悟性极高的人，难以做到不用利器而伤人。可你已经没有机会再选择了。”
这孩子的智商绝对是最高的，不用怀疑，所以红月一号不想他的死是因为对武器选择失误，内心正在纠结要不要破例给一次机会再选。
“还可以选择一次。”他最终说服自己。
夏承浩并不知道这是他一生在烈火星球上唯一破例可以“选择”的机会，他放弃了。
盯着这截“kappo”刀柄，看了足足十秒，夏承浩抬起脸对着红月一号摇摇头，已经认定这刀正是自己想要的。
红月一号见此情形，知道结局已定，他说“枪可以先放下，花多精力学好用这刀柄吧！也许你以后还真能用没有刃的武器杀人，一个出色的清洗者会无声无息制人于死地，而不一定都会选枪。”
第0058章 挑选武器
夏承浩听到红月一号的话，先是愣了一下，这才刚从学习理论知识出来，怎么就要选武器。而且武器在当下的环境中又会有什么用途呢？
“去吧！”红月一号催促道。
随着他的声控，身后的墙体识别指令，突然无声无息移开来，露出幽黑的空间。
两秒之后，灯光突然从里面亮起，一个巨大的武器库展现在夏承浩眼前。
“两个房间，一边是冷兵器一个超科级武器。挑选两件属于你的。”
房间离过道入口不到四米，夏承浩慢慢走进去，左边是各式各样的冷兵器，戈矛枪棍、斧钺戟刀，剑鞭镰锤无所不有。
夏承浩的目光投向最角落，那里有堆废旧的纸张，几柄匕首随意丢在一旁，他缓缓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把匕首，仔细看起来，却感觉并不如意。
倒是有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扒开废纸，一柄透明钛金刀柄呈现在眼前，想心刀刃看上去也是极为锋利，看起来应该是全部刺入了桌面以下。
夏承浩的开始狂跳起来，丢下手里的匕首，伸手想要用力拔起钛金刀柄，却重重向后跌去。连按着刀柄的并没有刀刃，什么都没有，使劲过大故而会摔倒。
坐在地上，他懊恼地看着手中的黄色的钛金刀柄，吹去厚厚的浮尘，发现上面刻着“kappo”字样。盖在废纸之下都已经上了灰，足见它在这里已经有了许久时间。
小小的钛金匕首，一把只有刀柄而没有刀刃的匕首，长度大约十公分，不知被谁丢在这里长时间没有过问。
这匕首似乎不是人类世界所能造就的东西，一种直觉，没有原因的臆想而已，找不出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
他轻轻握着刀柄仔细端详着，感觉手里有传来阵阵凉意，可用心感觉却又是火辣辣地发烫。
“kappo，这就是你的名字吗？”夏承浩低头轻轻在刀柄上亲吻了一下，感觉眼前闪过一道蓝光，仿佛吻醒了某种尘土千年的神秘力量。
脑海里一串长长的绿色“kappo”字样开始滚动，有个声音在耳际不断重复轻语：“kappo……”
小承浩猛然甩甩头，将这种无端的思绪清理掉。但手却不由自主去抚摸这五个字母，却并没有想像中那样的凸凹感。
看起来是一柄匕首，却不能成为兵器，真是可惜，看来只是个玩具罢了。他慢慢站起来，想将这东西放回原处，重新挑一样，最酷的样式却好看不好用。
满心欢喜慢慢变为失落，最后他想，反正都已经拿到了，如果这是真正的匕首，是否会很合手。
换了一个握的姿势，大拇指刚好按在“kappo”字母上，一个电子合成音在脑中响起：“武器首次开启，使用权限加载完成——”
随即，在钛金刀柄前端出现长约十五公分的蓝色激光刀刃，夏承浩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丢像一边。四下里看看，还好并没有谁注意自己。
激光匕首垂直掉在地上，轻松刺穿地板，这次是真正的刺穿了石质的地面。
这是柄好匕首，正是夏承浩想要的。
不过，麻烦来了，怎么拔都拔不出来，刀刃如镶嵌在石头地板里并成为整体，任由他使完所有力气依然不起半点儿作用。
他够聪明，却不够力量。
过去七个多月并没有带给他体能上的进步，反而是将在玛丽孤儿院练出的力量失去了。
他没有力量，但够聪明。
可以开，那就代表一定可以关，不然这武器如何携带？边想边在刀柄上寻找机关，不过除了可以开启激光刀刃的字母开关，并没有其他特殊之处。
要想得到它，看来只能使劲拔出来，右手累了换左手在前。一用劲，一个仰面朝天，没料到左手刚刚接触到刀柄，激光刀刃自动消失。
原来如此。
夏承浩不停在左右手之间切换，右手拇指的指纹可以开启，而左手大拇指的指纹则可以关闭。试过几次之后越发得心应手起来，于是满意地将刀柄插入腰间。
另一则的武器库，这里有步枪，冲锋枪，狙击枪，手枪，激光枪，光能弩，超速飞镖，微波炸弹，泰瑟枪，电子炸弹，隐身迷彩服等所有轻重武器及特殊装备。
十几个世纪前，地球人类使用过的老式左轮到科幻电影里见过的光能武器，都在这里。夏承浩的指导思想就是越先进的越好吗？要不然的话文明则不会有进步。
只能选两样，激光匕首已经占用一个名额，于是他默默选了一把纯白色的质子手枪，理由很简单，白色是纯洁的，安晓雅以后见到了一定也会喜欢。
当他离开武器库，身后的墙体静静恢复原样。
红月一号依然在窗前静静看着远处的天空，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却看得那么出神，像是盯着某部精彩电影正在将自己代入剧情。
“挑好了！”夏承浩小声提醒失神的红月一号。
红月一号快速转过身来，看着夏承浩手中那个钛金刀柄及质子手枪，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意思是这孩子并没如他想像中那样，挑选出最好的武器。
可这就是他的命，机会不再有。
不知从何处取来电子阅读板，重重抛给孩子，他说：“这里面的知识是超级学院看不到的，它将教你如何使用武器。就在这里看，理论和入门技术自行领悟，以后将会有专门的老师教格斗搏杀。”
“莫非，他并不知道激光匕首的秘密？”从大人的表情来分析，夏承浩心下暗想，红月一号是一定没发现这个激光刀刃的秘密所在。
“不过——”
正想着，却被话打断，小承浩抬起头，诧异地看着红月一号，见对方正用冷冷的目光直盯着那刀柄。
红月一号一字一顿地说：“不是身手反应极为灵敏和悟性极高的人，难以做到不用利器而伤人。可你已经没有机会再选择了。”
这孩子的智商绝对是最高的，不用怀疑，所以红月一号不想他的死是因为对武器选择失误，内心正在纠结要不要破例给一次机会再选。
“还可以选择一次。”他最终说服自己。
夏承浩并不知道这是他一生在烈火星球上唯一破例可以“选择”的机会，他放弃了。
盯着这截“kappo”刀柄，看了足足十秒，夏承浩抬起脸对着红月一号摇摇头，已经认定这刀正是自己想要的。
红月一号见此情形，知道结局已定，他说“枪可以先放下，花多精力学好用这刀柄吧！也许你以后还真能用没有刃的武器杀人，一个出色的清洗者会无声无息制人于死地，而不一定都会选枪。”
第0059章 战争游戏者
夏承浩睁大眼呆呆地立在那里。
即便通晓天下，但现实与主机中的理论知识完全是两码事，相近相似而不尽相同，当下对红月一号的话他深有体会。
“既然不再选，那这把刀和这支枪便会在未来九年为你的生命护航，生或是死都在这两样武器。”
夏承浩心中杂乱，但还是微微点头。
红月一号接着又缓缓说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是人类的生存规则，红月清洗者不需要情感，谁学会利用自身之外的器物淘汰对方，也会多一分胜算。”
他的话里充满了无上的智慧却也带着无尽的杀意，夏承浩几乎听得着了迷。
每个生物个体都会本能地将自身生存机率最大化，为了争夺生存空间而相互竞争，这是宇宙间不变的基本原则，只是从红月一号嘴里说出来更贴近现实。
“常人搏杀多是拳脚争胜，最多不过刀枪相向，死伤极为有限。”红月一号头一次用手伸出手来拍了拍孩子的肩头，“从人类发明火药开始，更大规模的争斗便开始出现。”
这次夏承浩眨了眨眼，表示不太明白，因为人类的战争与当下的场景并没有什么联系。
红月一号冷冷轻笑，眼里带着重重的嘲弄之意，他不是在嘲弄夏承浩，而是在嘲弄葛利斯星球上的整个人类世界，“星球上人越来越多，资源却越来越匮乏，迟早会有人饿肚子。葛利斯是个饼，吃它的蚂蚁越多，每一只所以分到的就越少。争斗是必要的，所以，红月才有生意可做。”
夏承浩满脸迷惑，这半年时间里关于“人口论”他已经在超级学院里理解，关于战争的原因也再了解不过，却不知道战争也是种生意，并且是红月的生意。
正在他想弄清楚时，红月一号却解释着另一件事。
“在更多人眼里，清洗者是杀人机器甚至是战争贩子，不理解我们。他们都以为我们不在乎除了少数人之外的多数人，其实有许知道多数人的生存，正是我们用少数人的死亡换来的。”
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
夏承浩愈发糊涂，烈火星球，明明最终只会有极少数人生存下去，却为何又是为了多数人生存，真是个自相矛盾无法理解的命题。
红月一号看了他一眼，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最终烈火星球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走出去，那么你便是少数人。但你走出去之后会杀掉这个世界上另外的一部分少数人，而他们的死会让多数人得到这部分人的资源，从而拥有更大的生存空间。”
夏承浩终于开口说话了：“你的意思，是我们一百多个孩子里的少数人将活着出去，杀掉岛外少部分的人，以此拯救更多人？”
“科技越发达，杀人的手段就越先进，战争中可以根本连人都不见不着，轻轻按个钮就能毁掉整个城市，让千万人在几秒内化成灰烬。”
“可这些资源却偏偏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战争越像游戏，就越没有人去在意它的后果。”
说到此处，红月一号再次深深叹了口气，“而我们红月，就是要去清洗葛利斯人类世界里玩这些游戏的人以及与之相关的人。但首先，你们要从烈火星球的生存游戏中胜出，才有能力代表红月，去清洗真正的战争游戏者。”
他还说：“战争游戏，不单单是军事上的，还有政治上的，经济上的，文化上的……”
红月一号转过身去，望着深沉的夜色，轻轻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红月的生意人，比人类所有战争游戏者都要强才行。”
夏承浩点点头，到此已经明白红月一号的话中之意。在葛利斯星球上有少数人玩弄政治，操控经济，建立军团，创立派别去摆布人类世界，而普通民众则天天看着悬在头顶的各派利剑。
操控利剑的政客们或是专家们若有若无，时隐时现，并且因为利益而对游戏结果毫无顾虑。
红月正是从这里面看到了巨大商机，以生意人的角色派杀手去清洗游戏者，清洗那些政客等等。由此，更多人会平平安安生活在那个星球上。
但有些问题现在不会有答案，需要九年之后夏承浩离开烈火星球之后才有机会验证。清洗过程是否会造成更大的动荡；又或是如红月这般不分好坏的全面清洗，是否良性；红月清洗葛利斯的精英们，真如红月一号所讲如此简单的动机吗？
这是他内心所想，不会说出来。烈火星球不允许有人性思考，只需要弱肉强食，只需要杀戮。
夏承浩问自己，如果杀一个人能避免一场战争，你会做吗？答案是肯定的，当然会。关键问题在于如何去区分对与错，或者红月清洗者只需要执行而不用辨别是非。
红月一号缓缓转过身，盯着夏承浩说：“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四个半月之后，你将接受这个星球上为严酷的体能训练，你既然第一个从超级学院走出来，最好不要死得太快，那样的话会让我失望。”
夏承浩全身一寒，垂首不语。
“记住，你不杀人，人就杀你！”红月一号已离去很远，声音却像是在耳边炸响一般。
孩子猛然抬起头盯向红月一号消失的方向，黑暗里仿佛有人正紧紧盯着自己，那人是谁，爸爸吗？又或是邢正斌？不可能，眼前只是犹如深潭一样不可测的暗夜。
失落地低下头，转过身放下手枪，慢慢打开电子阅读板。无心看进去，满脑子都是红月一号的话。其实想想有些可笑，都已经身置于死地了，何必还要求生呢？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一般无声无息，从窗口看向远处的星空，纷乱的思绪开始慢慢抛之脑后。夜，渐渐变得清澈透明起来。
现在，可以开始看书了，心静才好。
午夜，一柄刻有“kappo”字样的钛金柄激光匕首嗖地飞出，重重钉在金属横梁上，海边飞来的一人虫子被切为两段，从空中轻轻飘落在地。
随即，轻风拂过，尸体不知吹去了何处。
夏承浩突然感觉睡意很浓，倒向地板迷糊过去，长时间紧绷的情绪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太阳再次升起之时，他才从海浪声中惊醒。
如此往复，一天又一天，很快两周时间便在睡与醒之间消逝。
第0060章 特殊教程
接下来的这个星期，夏承浩度过了自己十一岁的生日。但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其他孩子关于身世的信息都已经成功清除，没有谁知道自己到底多大，只能按电脑里学到的知识推测自己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那些陆续从超级学院里走出来的孩子也已经拥有了各自己的武器，所有孩子只是听命红月安排的木偶，听命作习，按步就班地生活。
离去年红月一号定下的在超级学院最后开放时间还有一周，等待其他孩子出来之前，先通过考核的人被允许熟悉这片被巨大铁丝网围起来的区域环境，自由去来。
孩子们都是聪明的，知道怎样才能活得更久，不够聪明的几个孩子已经早就不见踪影。
这里，实际上应该是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最近，幽深的水塘边总会时不时聚集上百条食人鱼，夏承浩当然知道那是为了什么。死去的孩子，就在那片区域被喂了鱼。
活着的孩子经历每个人所需经历的一切，只是夏承浩的技能学习进度总在其他人之前。他不仅仅熟悉使用激光刀，连质子枪也已经得心应手。
2月15日，原定的集合日期。孩子们从铁丝网内各个方位赶回来，集中在印有红月标志的小广场上，面前是一栋三屋小楼。
十几名黑衣人和白衣人整齐站成两排，等候着最高权力者出现。
“大家好！”红月一号走上前来，还是那让人难受的高分贝声音。
重新清了一下嗓子，他继续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就是，你们一百二十人到今天还剩下八十四个，别问我还有六个从超级学院走出来的人去了哪里，食人鱼会告诉你们。”
“坏消息，就是从今天开始，你们将进入烈火星球上最严酷的训练，包括体能在内。”
夏承浩心想，包括体能在内，那意思就说还有其他方面的残酷训练，会是什么呢？
“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清洗者，就必须知道如何杀人。”他的话让人不寒而栗，“下一阶段，每个人都要成为解剖高手，了解人体结构。我们要做的，不是在黑夜里割掉别人的头颅，而是在闹市中心让人无声倒地。”
后面再没有话，八十四个人被分为四队，由四名白人带走。
空旷的大屋子里，一名白衣人，一名黑衣人，二十一个孩子，还有二十二具尸体，组成了特别的集体。
几百平方米的空间里摆着二十多张手术台，台上有尸体，靠墙边是一排不起眼的柜子，每个角落都透着阴森恐怖的冷意。
进到房间，夏承浩心中开始狂跳，咬紧牙关努力去提醒自己，不要被眼前的恐惧和无端烦恶所迷惑。曾经在相似的环境里，爸爸妈妈就那么躺在白色床单下面。
他抽了抽鼻子，感觉空气中迷漫着与太平间同样的怪味，那是甲醛为百分之四十的水溶液。天花板上的无影灯正好照在尸体脸上，每张脸都仿佛在某处见过，或许是在某本书上。
努力调整呼吸，他让自己平静下来，等待着白衣人发话。
“知道为什么到这里来吗？”白衣人戴着玻璃面罩，闪出寒光，眼里没有丝毫表情。
没人知道，夏承浩也不知道，于是大家很干脆地回答不知道。
对于夏承浩什么都不知道的性格，教官们私下里总希望他能改，但他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小承浩一直提醒自己，不要什么都知道，那样死得快。当下半傻的表现更利于生存，在这里每个人都应该少动少问少说话，多听多吃多观察。
智力测试已经过去，后续的日子并不是只需表现智商的时候。
白衣人收到红月一号的特别关照，这个叫夏承浩的孩子站到离演示手术台最近的地方，其他孩子则围在稍远的地方看。
“对于清洗者，漫长的等待只为出手刹那。白驹过隙般的机会稍纵即逝，明白吗？”白衣人突然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盯向墙的后面，也许是面前这具尸体让他想起什么特别的事情。
夏承浩快速比对自己所学到的知识，分析白衣人的话。并没错，于是他很恭敬地肯定了他的观点。
白衣人冰冷的言语虽然让孩子们心里发忤，但稍稍动脉就会体会到话里面透着无比睿智，和小承浩那个做老师的爸爸一样，每句话都有着深刻的道理。
玻璃面罩突然低下，无影灯本无影，可面罩似乎打破了原来的平衡，光线反射到夏承浩眼里有些刺疼。
微微眨眼避开之后，立刻睁开，瞪着圆眼珠盯向那团刺眼的光，白衣人点点头，显然对孩子的表现还算满意，至少是不算太失望。
“大家看到了吗？x665刚一眨眼，二分之一秒足够让他死十次。”
“是！”夏承浩面无表情，明明就是在说自己。
其他孩子也点头称是。
“错失良机不是最糟的，对手没发现的情况下还可以再来一次。最糟的是出手不中，不但浪费时间反而打草惊蛇，下次机会永远不会留给你。”白衣人轻轻扭动了一下玻璃面罩，让夏承浩的眼睛避开刺目光芒。
“要一击即中，就必须了解人体结构，从内到外每分每毫都要一清二楚。”白衣人的顺手取过特殊的手术刀，刀头闪出一道寒光。看清楚点，明明是一种非金属物质的刀刃。
夏承浩心中暗想，是什么力量和科技让这种物质出现。
“有人说，人类永远不可能完全自我了解，这话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正确的。人体太过复杂，直到现在，人类对自己的了解仍限于部分。”白衣人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刀刃开始伸长，渐渐碰到了尸体的身上。
白衣人语气出奇的平淡，不紧不慢地说：“从书本中了解人体结构，但知识和现实并不相同，今天你们必须将理论与实际相结合，亲自揭开身体构造之谜。”
所有孩子点点头，望着台中央那具尸体。
然后，有人回头看向左右两排二十多张台，那里有一具尸体属于自己亲手去解剖的对象。
“葛利斯星上，人们对尸体一如既往的禁忌。但有两种人不会，一是医生二是清洗者。而你们，既是医生又是清洗者，自己受伤时医自己，其他时间便作为清洗者杀人。现实中，就算是医生也未必比屠夫更了解人体构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