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 美女调查员
男调查员手中的电子手写板已出现在智能机器人面前。
对着这么多围观的人，智能机器人不知道如何是好，斜眼看向门口，警卫早就不见，目光寻了几十米开外才找到他们，两人正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眼神烔烔地从远处巡逻而来。
倒票的智能机器人开始茫然起来，调查？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葛利斯联合商业调查公司，要知道那可是整个星球上受众数量最多的商业调查公司之一，即便在当下的经济环境下也毫不影响其业务覆盖率。
“会不会调查对知能机器人合法化的问题？”智能机器人心中突然产生好多奇怪的想法，甚至为自己身份合法之后有可能遇到比眼前这个调查员更迷人的女子也未可知。
那根短短的悬浮录音笔又在他眼前晃了几下，再次将他拉回现实。
“先生，请问贵姓？”
智能机器人已经后悔自己刚才反应这么慢了，赶紧正色回答说：“咳咳，当然可以！”
他这完全慢了好几拍，调查员是在问他贵姓，可他的思绪还在之前问可不可以按受调查上，显然是答非所问，不过回过神来就好。
女调查员漂亮勾人的大眼眼妩媚地眨了一下，智能机器人浑身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仿佛有种过电又或是要排出废机油的感觉。身体不由向美女靠过去，并肩站在一起，以便听得更清楚。
美女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准备开始她的正式调查。
智能机器人假意地矜持笑了下，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黑色板牙，如果细心的人定然会发现，男人下午吃饭是的是错误地喝上机油。
“您好！我是葛利斯联合商业调查公司的刘小静调查员。”
女调查员轻轻赔着笑，强忍着恶心点点头，侧身避开从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霉味，“有一个‘深寒之前’的课题，想在卡纳低空穿梭机港售票大厅做现场调查。”
说完，侧身看向大量围观或是无聊等待的人群说：“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在我调查完这位先生之后，也可以发表你们不同的意见。”
刘小静回过身来，先手摇控着悬浮录音笔到自己面前，说了一句：“好的！这位先生，可以告诉我如何称呼吗？参与深寒大迁徙几次了？”
悬浮录音笔捅向智能机器人，因为他的目光始终在女调查员的颈部以下，被这突如其来的东西又吓了一跳，能与美女共用一支悬浮录音笔，心中又是一阵狂喜。
美女调查员还小声提醒了他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冲着围观的人咧嘴一笑，心想要多说些年头才好，“大概十次。虽然我已经适应这里的极度深寒，但还是习惯性要回国去避开这个季节。”
“啊！十年这么久了？那您应该算对这种极端气候深有体会的老资格了。”女调查员很高兴，看来今天遇到了锡安大迁徙中最有资格的经历者。
其实这女调查员之前在广场上准备了好久，试了所有设备，并且想好了问题才到售票大厅。试机当然全是那拿电子手写板的小伙子在工作，就算不是他的本职业，却也乐意在美女面前好好表现。
而刘小静则直直地盯着广场中央，有个抬头看星星穿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简直就是她心目中的男神形象。只可恨试机的哥们儿动作太慢，等她们追到大厅，再也没看到帅哥影子。
帅哥是谁？当然就是夏承浩。
刘小静四下里张望着搜索，透过玻璃幕墙，在航站楼的入口处倒是有个橙色衣服的男子很像，可戴着墨镜又有些认不出来，再说换衣服也不可能如此之快。
都已经晚上八点多，时间不早了，还得早点儿开始调查，完事下班。
所以刚好逮到个丑陋恶心的黑牙人，没想到这男人说出的年限让人吃惊。十年不长，但只要是和锡安深寒迁徙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这个数字绝对代表一段传奇经历。
旁边两个警卫早就已凑过来，希望能在这个现场调查中露露脸，比如问问值勤辛不辛苦等等。最好还要让那个漂亮女主播注意到自己，把悬浮录音笔转到这边，好好关心一下巡逻警卫们的工作状态。
老警卫撇着嘴对年轻警察说道：“他一个倒票的，还嘚瑟起来了。要不是有调查公司的人在，定要揭穿他给所有人看看他的嘴脸。”
没能与这样满身香气的美女站得更近些，年轻警卫心里也十分不得劲儿，正在幻想着有没可能与漂亮女主播趁机聊上两句，并且最好能留个联系方式，更甚至区进午餐什么的。
听到老警卫的轻声抱怨，他赶紧跟着赔笑起来，安慰道：“他是这个站里的老人儿了，当然有资格发言，而且走运给他遇上。算了，咱们不和他计较，以后再慢慢收拾这种人，咱们有的是办法。”
美女调查员刘小静当然是听不到警卫的这些对话的，就算是听到也不会给对方机会，至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好的！先生，请您谈谈这十年所以感受到的深寒是什么样的？以及自然灾害对您的生活到底产生了什么影响？”女调查员红唇轻动，传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还带着一种像是兰花透出的诱人香气。
猥琐的智能机器人两眼一迷糊，这情感模拟程序太逼真也不是件好事儿，又花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终于盼到有机会可以向周围所有人述衷肠倒苦水了。
看着他那表情，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讲，可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让所有人大跌眼镜。酝酿了好长时间的情绪之后，男人嘴一张就说：“我绿卡被人偷了！”
瞬间便泣不成声，泪如雨下，仿佛刚刚失去了最至亲的人一般。
透明玻璃幕墙隔着的另一个大厅里，夏承浩正斜眼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具，心下冷哼一声，无奈地摇摇头，祈祷不要有人注意到那男人的脚踝，要不然可能被当场拆散。
美女调查员刘小静和拿着电子手写板的年轻男子面面相觑，泛着红光的脸上也在一刹那之间变得失色，带笑的眼角有点微微僵住。
不过这样的表情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马上翘起睫毛重新露出欣喜之色。
第0017章 去雾峰
身为调查员，就算是实习的，也能从现场发掘最可利用的调查素材。公司每年在深寒到来之即都会做一次“深寒之前”这种关注各行各业的调查，没想到今天会有如此特别的一幕，现场有人喊冤。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调查员从来都是看戏的不怕台高，才不会顾谁的面子。即便已经发现那两个警卫以及刚刚赶到的站务员眼里喷出火来，也不关她的事。
如果她可以通过自己精心的措辞和尖锐的问话吸引到更多参与调查的民众，这样会诱发公众好奇心而让调查结果更趋完美。
看着这个男人哭得如此惨烈，满腹悲痛，要是在调查中增加一项“意外”，那么网站的点击率一定会大增，并有可能在全星球引起轰动。
刘小静的遐想已经从之前高大帅气的夏承浩身上，快速转移到公司送给她伊斯特勒阳光沙滩三日游，还有当地帅哥体贴服务。
智能机器人终于抛完眼泪，准确的说是抛完了冷却后的散热水蒸汽，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发黄的手绢使劲地擦了擦，重新面对围观的人：“对不起！刚才太激动了，有点儿失态！”
“没关系！大家能够理解的。”刘小静忍不住安慰他一句，美女从根性上来说都是善良的。
这样的话有安慰作用，其实在刘小静内心正是十分纳闷，丢个绿卡至于哭成这样吗？就算再爱表演，就这长相也不可能就被人看中去出拍个电影什么的。
葛利斯星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明星。
倒是之前那个高个子男人，真的很帅，可惜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一会儿这边调查结束后，还要到候车大厅去搜集素材，不知高大英俊的男人会不会在那里。
男调查员也没想到这样猥琐的男人感情会如此丰富，那简简单单的一场痛哭为他赚取不少同情分，也为现场聚拢了大量围观和等待调查的人，这视频要是放上网，网络点击和留言量定会猛增。
智能机器人努力甩了一下鼻涕和他那一头的长发，然后接着哭诉道：“包里有我所有的证件，最重要的是锡安绿卡，都知道这绿卡不好拿呀！这可如何是好，现在让我上哪儿找去？”
刘小静操控着悬浮录音笔，关切地问道：“那么……，有没有报警呢？”
她的眼里也开始闪起泪花，黯然失色的样子，让多少男性围观者为之阵阵心酸。
智能机器人会给别人也留条后路，所以在开口之前特别瞄了一眼两个脸色煞白的警卫，然后才慢悠悠地说：“刚刚丢的，正要去找就被你拉住了！”
警卫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刚刚丢的又没报警，所以这完全不算失职。
说到此处，智能机器人停了下来陷入了沉思，他双手负背微微抬头，两眼茫然地望向天花板，这的确能传达一种辛酸和苦涩之情。
女调查员挥动五指再次把智能机器人的心思拉回调查现场中来，“那么，像您这种情况是否只有一个，又还是经常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呢？”
智能机器人立马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回答说：“我想，应该只有我一个吧！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这是治安一向都很好。”
也不知为何，他突然开窍了。
女调查员神色一凝，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是遇到个老油条了，也许从他身上再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调查结果，就算有他也不会报料。
可这种时候容不得自己多想，面前可以有这么多的围观者，要不从大家嘴里再问点什么，于是赶紧追问：“大家有没发现什么异常？”
大部分人遇到这种调查还是头一次，哪会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智能机器人沉思一阵，脸上露出茫然之色，看来他是还在想自己的绿卡到底去了哪里，之前已经排除的可能，突然又闪现出来，那男子气场非同一般，有种特别强大的压迫。
大厅对面，夏承浩全身放松，耳朵里有内部植入的神经纤维正在工作，将周边声音源源不断通过信号传递给大脑。
现已进入候机楼的缓冲区，安检对于他形同虚设，水晶匕首和质子枪在葛利斯星球的安检机里绝对是属于再安全不过的普通物品。
何况，以他的速度也可以避开人工检查时的差错。
他脸上带着冷冷的微笑，从裤袋里掏出一件物品，赫然是那智能机器人的破包。打开，里面有许多穿梭机票，其中有一张是今天晚启航到雾峰的，一张绿卡和女星大头贴。
绿卡和车票很快被夏承浩挑出来放进自己大衣口袋，随即手握成拳，再张开时那破包已被这一握之力捏成实心小球，夏承浩轻轻一挥便远远抛出，不偏不倚落在十米开外的垃圾箱。
他的手和胳膊对极微小电子脉冲都会产生回应，几乎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旋转，这是次要的，当下的破包之所以会变成球，在于他右手握力系数高到197.93，握力更达到惊人的192千克。
这里人多，根本没谁注意到这个炫酷动作。
看看时间还早，他再次从通道回到站前广场，在黑暗里慢慢踱着步，打量四处的夜景，听着低空轨道穿梭机出发的呼啸声。
尽管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而且是锡安国最北最冷的卡纳，却并没影响旅客们从回家的热情，满地都是各色皮肤和头发的人类。
冬夜的冷风让妇女小孩瑟瑟发抖。
再次回到锡安，给夏承浩最大的感受依然是人多。不过他这几天正好喜欢人多的地方，不是因为人多会压制脑子里产生荒凉记忆，而是人越多越安全。
完全是这样吗？不是的，在他最深处的记忆里，自己诞生的那一刻便看到了成千上万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排挂在巨大传送带上，而那时他没有危险，所以他认为人多的地方才给带给自己原始的安全感。
越是喜欢人多，命运给他安排的生活环境就越是人少。来到葛利斯星球之后的大部分时间，夏承浩都在体会着孤独无助，认识的人本就不多，可偏偏在这中间有一大批人被自己亲手送去见了上帝。
只有像今晚这样，在这种人口最密集的穿梭机港广场上，夏承浩才又感觉到了诞生那时的安全感。
此刻，扫过整个广场，的两千一百零三个人，如果二十六个怀孕肚子里也算，便是两千一百三十个，靠小吃店最近那外国女人怀的双胞胎。
第0018章 真旅客
全息扫描眼球，给了夏承浩这种在瞬间数清上千人的特殊能力。当然，这也与长达九年的专业训练分不开，以人类的极限不仅仅是无法达这种可能，甚至无法解释他的能耐。
广场里的人高矮胖瘦，红黑白黄，穿着奇异的衣服，背着怪异的包，讲着各种语言。
kappo生物机械人可以在分秒之间记录这里所有的一切，关键就在于主体本身是否愿意这样做。对于夏承浩来说这是天生本领，直接运用特长就可以，唯要动作的就是决定要不要开启程序中的某部分功能。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看来清洗者并没有跟到这里来，先登机再说。”夏承浩心里默默念着，慢慢向百米开外的检票口退回去。
闸口设得极窄，而且短短几十米的直线距离用警戒线划成折回路径以便排上更多人，不少穿着棉袄肩扛行李的旅客嘴里叨着票，一步步艰难向着挪动。
夏承浩安静地等着前面的人，随着前方的脚步慢慢登机。
安检依然不会有任何问题，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儿紧张，临进门时，再一次回头看向天空，已经飘起白色的雪花，轻轻柔柔地在夜空中起舞。
夏承浩停下脚步，在入站口侧首静望一会儿，似乎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花五百锡元买了南田票，不过现在手里有了一张雾峰票，正好是今天晚出发，本就没有固定的去向，就换个打算，去雾峰。
隔着护栏，将自己的南田票外加大量的其他班次穿梭机票丢给了一群苦等的旅客，即使那些人本身不需要，至少也会流到需要的人手上去。
这一耽误，身后已经排了几十位要登机的乘客，开始小声埋怨起来。
紧紧贴在身后的人只敢轻轻皱眉，夏承浩身形高大肩宽腿长，仅是这个背影便已是气势逼人。
卡纳低空穿梭机港这种地方向来就是龙蛇混杂，不小心惹上哪位江湖人物可不是开玩笑的，身在异乡能忍则忍，所以没人敢轻易开口催促，只是在心里暗暗气愤而已。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隐隐的怒意，迅速伸出手接过一片掠过檐下的雪花，放在眼前仔细看了又看。因为戴着手套，那雪片竟然坚持了片刻才慢慢融去。
夏承浩脸上浮出一丝古怪微笑，快步穿出通道，将雾峰的一等舱票递给检票员。
“朋友们，谢谢你们支持葛利斯联合商业调查公司的工作，这边的“深寒之前”现场调查就到这里，我们去另一边的候机大楼里看看。”
看着美女的倩影离开售票大厅向候机大楼去了，猥琐的智能机器人和年轻警卫心中有些莫名失落，悠悠地叹着气。一转身，三人刚好打个照面，都是尴尬地笑了笑，快速离开。
同样，候机大厅里充满了温暖的各种混合气体，比广场上的人要多出好几倍，具体的数量夏承浩并不想去数。
与售票厅的人相比，这些人少了几分期待而多了些许麻木。外面的人正在盼机票，那是未知的结果；而这里人已经等穿梭机好几个小时，是明知结果而无奈等待。
夏承浩慢吞吞走向一个空着的座位，安静坐下。
即便是这样小心，高大身材和帅气外形还是引起女警卫注意，回过头来久久地瞄着他看。夏承浩突然侧过脸来对她微微一笑，女警卫赶紧用牙齿咬着下唇转过脸去，再不敢回头。
夏承浩抬起头，快速扫过大厅中央悬挂的巨大全息投影屏幕。
雾峰的班次还要再等，虽然大部分人已在蠢蠢欲动，但对他而言登机只是一分钟的事情。是否应该去准备些吃喝的东西，也省得那女警卫总是忍不住偷偷看过来。
候机大厅两侧分布各种小店，售货员正以高出市场两倍的价格向候机的旅客兜售商品。
夏承浩走进杂货店，随便挑了些看起来还过得去的水果和尚未变质太厉害的面包，拿了几瓶饮料。随手在货架上取了个提包，将所有物品一股脑儿全装进去。
末了，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才更像是个乘机的旅客。
走过报刊点，看也不看就顺手拉了几份当天的报纸。报纸除了用来看之外，还可以在旅途中用来挡脸或那些不愿意让人看到的动作。
回到候机厅中心区，急不可耐的人们已将长长的队伍排到大厅尽头。
还有很久才会开闸，他需要借助这段时间好好坐会儿。手中的报纸时不时被翻过一页，看似入神在读，可他的脑海里却还在回忆着最近发生的点点滴滴。
与卡尔斯同时入境锡安国的清洗者们会在哪儿呢？昨晚从紫薇巷离开后，对方这一整天都没出手。以红月的行事作风难道又有新的计划？
广场上两千多号人里面竟然没有一个红月清洗者，不会的！他们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跨国追捕的对象。
夏承浩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开始变得沉重起来，眼角余光快速在可视范围内侦测。
突然，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他的视线。谁？原来是女调查员刘小静。
葛利斯联合商业调查公司安排了全程的跟踪调查，而刘小静和搭档的任务就是低空穿梭机港各个区域进行现场采访。
进候机大厅的第一要务就是找个好的位置吗？不是，她的第一要务就是想看看那个高大帅气的男子里否还在这里。
“各位旅客请注意，开往雾峰的穿梭机开始检票，请做好登机准备——”
广播里传来四种语言的轮流播音，所有耷拉着脑袋的人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旅客背着自己的行李，拖上大大小小要带回乡下或是回国的物件，携着美好憧憬准备挤出大厅。
整体都在向前，夏承浩只好随着纷乱人流挤向登机闸口。
过了最狭窄的地方，更多人开始发力向前冲去，一时间脚步纷乱，犹如大草原上野牛群迁徙时的狂奔。
如洪水泄去的人流，监视器里实时画面出现在候机厅大屏幕上，旁观的人们也因此而亢奋。
刘小静是最为失望的一个，因为她看到了那个背影，在渐渐消失的人流中，有个唯一漫步的人就是他。
“在那里——”她大声惊呼起来。
“什么？”男调查员惊讶地问道，小伙子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短暂的一瞬之后，人群便如潮水般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第0019章 卡纳再见
任务还是要完成的，美女刘小静失落地转过身来，开始第二阶段的现场调查，脑子里却始终记着刚才人流中那个帅气的身影。
“深寒之前，零下六十度难道比这样的迁徙还可怕吗？”夏承浩平静地跟着大家到了三号接驳口，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坐锡安国内的低空穿梭机。
接驳区灯光十分昏暗，穿梭机已经早早停稳，机舱上印着航班号和“卡纳至雾峰”的多语言标识，这是一艘普通的老式低空穿梭机，暗哑的机身包含三个大的机舱。
人们纷纷朝自己的机舱拥去，夏承浩提着包静静从们后边走过。
舱门塞成一团，舱内也已经坐满人，大家都在为卡纳深寒到来之前能离开这里感到欣慰。
三百多人的机舱卖出将近五百张机票，上穿梭机就需要花去不少时间。
卡纳的冬日，机舱里却是闷热异常，全封闭的空间里充斥着各种难闻的气味，每个人都微微皱着眉，却又甚是安心，这是种极为复杂的情感。
“这些人可真够快的！”夏承浩憋着眉，透过舷窗看向里面已经坐稳的人，大约猜想可能有条收费贵宾途径，可以让某些等不及的人提前代登机。
机舱入口极为狭小，半米宽的地方接着两个机舱的过道，早已被先进来的旅客用大袋小包塞死。接驳区上仍有大群人带着更多行李拼命挤过来，随着穿梭机起飞时间的临近，场面显得越发混乱。
气急败坏的乘务员在一旁用标准的锡安语斥责着外国人和乡巴佬们，说这太不守规矩。
夏承浩二等舱的队尾横向走过，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让他对锡安国空中交通系统有了极深的印象。
“这样的设计，高效才怪。”
心中暗想若是在另一个国家，这种深寒前的大迁徙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绕过面前疯狂向穿梭机上拥挤的人群，来到一等舱这边，这个区域的人少了许多。有一等舱票的旅客脸上带着轻松笑意，不时回头看向那些二等舱排队的人，眼里掠过一丝高傲神色。
雾峰的机票递上去，女乘务员**的目光在夏承浩脸上来回扫视，根本连查都没查便将票交还给他，“快进去，很快就起飞了！”
没想到花五百锡元得到一张二等舱票，这不花钱的却反而是一等舱。
女乘务员一再提醒，可夏承浩却并没急着上穿梭机，透过接驳区的天棚边缘看向这座城市上空，暗暗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再也少有机会回来了，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异样的失落。
十七年在外奔波，本以为这次可以在锡安最好的城市迎来人生的转折，可意外的转折只是让他踏入了更深的漩涡。从红月头号清洗者变为被清洗的暗夜幽灵，杀手们追捕而来，以最快速度让他与卡纳城美丽的约会终止。
也许过些年，这段记忆将从记忆库中被有意抹除，以节约存储空间。生物机械人的大脑最多只能存储两艾字节内容，而每天高达上亿条的扫描信息和分析结果，如果一直留下来的话会让他无法承受。
所以，夏承浩会定期将脑内所存储的非重要信息进行清除，这一动作没有程序分析参考，全靠他自己用情感来主观地判断。
他还在呆呆盯着远方的落雪，乘务员也瞪着这张脸，良久，才轻轻叫了一声：“先生，请登机！”
夏承浩深深吸了口气，并没马上呼出，而是咧嘴微笑，回看了一眼女乘务员。
他所叹息的是不论一等舱还是二等舱，别的旅客总会有人送别又或是多人同行，可自己似乎从十岁以后就不曾遇到过温馨时刻，长期孑然一身，只能对一个又一个城市悄悄重复说再见。
想罢，默默抬脚，快速闪进舱门。
夏承浩的位置在七号隔间的三号卡位，整个隔间也不过是个六立方米的小空间，一等舱的位可供旅客坐下并系上安全带，并且提供一床被褥供保暖。
因为穿梭机中只有头等舱才是可以躺下的，而二等舱基本只能站在地上，也没有保暖措施。
令夏承浩满意的是六号位最不引人注意，不满的就是那个角落空间太小，想想曾经那些最为酸楚的日子，很快便接受了眼前这样的现实。
迅速将自己安顿好，以生物机械人的身体构造，实际上并不会因为空间大小而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功能发挥，只不过会从心理上感觉有点儿憋屈而已。
即便在几立方的隔间里，他依然随时保持着迅速进入搏击的状态，甚至随时有逃离这个小空间和穿梭机的打算。
隔断里还有另外三个中年男子。
最老的那个面色枯黄身形干瘦，鼻子略带着鹰钩而且头已半秃，庄严地端坐在窗边发呆。中年的也已经发福，满脸麻斑，头发却梳得异常油亮，痴呆地透过舷窗看夜色。最年轻的则肤色发黑，身材矮胖，并且在鼻尖上长着大大的黑痣，正在仔细打理着椅子边那床薄被褥。
对于夏承浩的到来和麻利的安顿，三个男人并没表现出太多关注。
这时，一个女孩从过道另一头拖着沉沉的箱子走过来，那箱子比个头小不了多少。
她略微低头，嫩白的脸上大冬季里泛出了晕红，橙黄色呢子大衣裹着修长的身材，踩着失去了节奏的步伐，力量明显不够，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女孩边走边照着票面核对卡位号，在数十道目光围绕下，终于拖着箱子停在夏承浩所在隔间门外。抬脸看了看最角落的货架，轻声问道：“可以帮我放过去吗？”
她并没特意指定谁来帮忙，夏承浩不由扭过头向这边看过来，女孩也正盯着自己。
她半侧着头，过肩长发就那样静静地垂着。眉目如画，肤色晶莹，特别是那瓜子脸和尖尖的下巴弧度极为优美。清新绝丽，明艳照人，几乎所有视线范围内的男人都盯着这张脸。
“若是再小个十七八岁，简直就是当年的安晓雅！”夏承浩突然失了神，差点儿生出去摸摸那尖下巴的冲动。还好他是个极为理智的人，情感控制中心的模拟数据不允许他这样去做。
咬咬牙，努力按捺着心中奇怪又冲动的想法。
第0020章 迷惑人心
见夏承浩久久地望着自己却没有其他的反应，女孩可怜兮兮地指了指手边的大箱子，嫣然一笑，脆生生地加了一句：“谢谢你啦！”
声音带着某种空灵却又有婉转的余韵，让每个男人不忍拒绝为她提供帮助。
果然长得可爱，难得气质也相当的不俗，对方说了谢谢，有反客为主之嫌，可呆呆的夏承浩依然还是那么怔怔地看着她。
难怪刚才这女孩走过来的时候，车厢里尽是压抑的沉重呼吸声。虽然他没看到，但这个空间里每个细微动作都被他一一捕获，全身有将近五万个传感节点，二十套传感系统，没什么能逃出他的感知。
同一个隔间的三个中年男人早就离开卡位站过，只是女孩偏偏看着夏承浩，仿佛就认定这个帅哥才是最佳劳力人选。
夏承浩并没利用这个机会展示他那习惯性的迷人微笑，反而是侧脸冷靜打量那个巨大行李箱，试了三次都无法穿透扫描。
女孩和另三个男人以及整个视线范围内所有人，都认为夏承浩是在摆谱，以便吊吊那女孩的胃口，这种故作冷酷的架势是追女孩子的另类做法，完全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特意装成这种表情以便引起女孩关注。
不过，包括女孩在内的所有人都猜测错了，夏承浩根本不是这种人。若是定要问出个原因来，那会有许多，以他的帅气条件用不着耍酷，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心情做这种无聊事。
女孩和三个中年男人紧紧盯着夏承浩的脸，好像在赌他接下来的动作，究竟是热情地帮女孩放好行李借机搭讪，还是扭头坐下去装睡。
盯着大箱子看了大约三分钟，时间在五人之间静止。
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夏承浩心里暗暗地想着。末了，点点头之后迅速从卡位里站起来，一俯身便轻轻把箱子拎到角落的行李架上，迅即又坐进卡位，扭过脸想要睡觉的样子。
一连串动作实在太快，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惊呆了，大大的行李箱在他手里仿佛只是个火柴盒。别人不清楚这箱子有多重，可女孩自己心里像明镜似的，登机时和那乘务员两人废了老劲才抬进来。
女孩在外面轻声道着谢，话里透着一丝失望或者说是意外，打她记事以来还从没遇见过对自己如此不屑一顾的男人。
夏承浩不想去猜测她的职业，在校生也好或是已经在某个高档写字楼里做着白领也罢，所有事情都与他没关系。
于他而言，这趟旅行中只有一种人定会引起他的注意，那就是红月清洗者，除此之外不可能会有什么令他再感兴趣。
夏承浩刚要闭上双眼，走道一侧又是个重重的女子脚步声传来，身后跟着重物拖过舱底钢板的声音，应该是七号隔间里的六个客人之一。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同前一个美女经过时一样，伴随着的压抑沉重的呼吸声，稍有不同的是多数人心跳在这刻有再次加速迹象。
略显沙哑但富有磁性的女声响起，“姝姝，你走得可真快！”
“小曼，怎么才过来？哎呀！都累死了！”清脆的空灵语调再次响起，伴着女孩的娇嗔动作，尤是迷人，余韵绕耳不绝，令每个人都陶醉。
夏承浩的右耳快速抽动了一下，七号隔间里除了自己之外，另外三个中年男人的心跳居然同时缓慢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弱不可闻。
“难道，有深藏不露的高手？刚才竟然看走了眼。”夏承浩猛然绷紧身子，右手快速摸向左腰按住激光匕首，但很快又松开来，这里可不是用武器的地方。
正在他想要扭过脸看究竟时，三个男人的心跳和呼吸声骤然恢复正常，原来只是女人那惊为天人的容颜造成的男人们临时窒息。
“没办法，人太多了挤得我要死了！”略显沙哑的磁性女声接着说道，“你箱子怎么放过去的呀？太重了！”
“让他帮忙的！”女孩轻轻回答，夏承浩能感觉到女孩抬起那尖巧而精致的下巴，用特别的眼神看着自己，准确的说应该是盯着他的眼角。
后来的小曼瞟向夏承浩，却只能露出失望的神色，姝姝介绍的那个男人已经侧脸睡了。小曼开始抱怨，心有不甘地说：“谁来帮我呀？”
鹰钩鼻抢了先：“我来！”
麻斑脸第二个报了名：“我来！”
年轻的黑胖子看了看那个大到离谱的行李箱说：“那么大，还是我来吧！”
前一次被夏承浩占了风头，三个男人再也不愿意失去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一蹦而起就像屁股下突然生出强力弹簧，争先恐后向走道冲出来，边上几个隔间的男士们也有骚动的迹象，不过机会对于他们几乎为零。
夏承浩猜得没错，磁性女声的主人的确是个绝世美女，拥有与声音相同的磁性，与刚才睁眼看到的尖下巴美女姝姝完全不同，她属于另一种风格的美。
外面传来那个鹰钩鼻的声音：“里面这位先生，请你把脚挪开一点儿好吗？”
接着便看到个半秃的头小心翼翼拉着箱子退了进来，夏承浩收了收自己的脚，以便让出更多位置给鹰钩鼻。
行李架下面两层都已经放满，最面一层左达放了姝姝的大箱子，右边则放着夏承浩小旅行包。看那鹰钩鼻男人有可能将小曼的箱子压上去，夏承浩紧张了一小下，赶紧把行李拿开，压坏了可就麻烦。
鹰钩鼻大叔站在六号和三号卡位边，左手撑住行李架，右手要去提那箱子。另两个男人也没闲着，双双在下面托着递给秃头鹰钩鼻，为他助上一臂之力。
小曼担心地提醒大家：“小心，箱子挺沉的！”
夏承浩依然扫描不透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看来两个女人是走私者，箱子里一定装了不能见人的东西，安检机同样无法扫描。
“没事儿，你们放手！”鹰钩鼻大叔信心满满，伸手抓住行李箱手柄，准备一发力便把箱子举上货架最上层的右边。
夏承浩轻瞟一眼，光看那两个男人托箱子的表情就猜出分量不轻，按鹰钩鼻大叔的架势只怕是会吃亏。
果然，那鹰钩鼻大叔试图把箱子提上行李架时遇到极**烦，为了保持平衡又只能用右手提，左手得紧紧撑着卡位边缘，箱体巨大，总是差几分力气才能举起。
第0021章 超重行李
两次发力无果，箱子重重地垂下，差点砸到下面仰着脸的麻斑脸和黑胖子。他们却早已经放手，正带着讥讽的神情看着鹰钩鼻。
鹰钩鼻大叔早就全身发抖，脸上绯红，用尽力气却依然没有结果，大约喘了二十秒之后，咬牙最后一次发力，却仍然差那么一丁点儿。
另两个男人看老家伙丢了脸，心中好是一番窃喜，明明没那本事还抢别人风头。
眼看鹰钩鼻大叔有力尽瘫倒的可能，夏承浩突然长身而起，直接从六号卡位里伸手轻轻托了一下箱子，大叔突然感觉整个行李变得毫无重量，轻松落在货架三层的右边。
他感激地望着夏承浩点点头，这面子捡了回来着实不容易，其他四个人同时紧紧盯着这个脸都没转过来的男人，仔细打量起他留给众人的后脑勺，那里有一处特别的文身，还有编码。
姝姝抢在前面先说了话：“谢谢啦！”
紧接着才是那个小曼的道谢声。
很明显，都是在谢夏承浩，而不是谢另外三个男人。夏承浩只是转过脸微微笑了一下，正好也看清小曼的模样。
果然是个难得的绝世大美女，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高挑，肌肤白润，不是眉清目秀却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魅力。
特别是最后报以感激一笑时，更加摄人心魄，红唇下露出细碎整齐的白牙，一对浅浅酒窝特别妩媚动人，眉宇眼间隐约还藏着些许让人永远都解不了的风情。
鹰钩鼻大叔松开三号卡位的左手，站定之后有种大侠风范，只是脸上的红晕尚未散去，呼吸仍然十分急促，这实际上已经暴露了他的真实感受。
“谢谢大家帮忙，好心人真多！”小曼开始对除了夏承浩的三个男人微笑。
鹰钩鼻大叔方才站定，听美女说话，便开始对两个女孩摆出一副世故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现在坏人也挺多的，姑娘们出门在外要格外小心才是！”
“我看现在还是好心人多！”小曼故作娇态，带着极为感性的语调，虽然脸朝着那个正慢慢坐下来的鹰钩鼻大叔，而眼角却偷瞟着六号卡位的夏承浩。
边上的姝姝掩嘴偷笑起来，不怀好意地瞄着小曼。
大叔端坐一旁，轻声喘气，已不再如夏承浩刚进来时看到的那般严肃。
一阵忙乱过后，机舱里的喧嚣渐渐归于平静，杂哄哄的气息开始慢慢消散，大家都整理各自的卡位。
有人从包里把新的手卡，还有人拿出厚衣服披在身上，更多人取出各种吃的喝的看的玩的，放在六个卡位公用的简易桌面上。
坐在高一米四却只有四十公分宽的卡位里，三个男人突然想要感谢低空穿梭机设计师如此绝妙的构思。还要感谢售票员如此巧妙把两个绝世美女安排在七号隔间。
可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先进的电脑系统随机安排，让他们之间产生了一次只有臆想而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邂逅。
黑胖子甚至已经开始遐想一个小时之后，有生以来与两个美女近距离对眠。虽然离了有半米之多，至少比那些隔在另外几间里的男人们强。
与此情形正好相反，是从舱门口进来的六个隔间那些男人，心里始终愤愤不平，为何售票员不将她们安排到自己隔间。还有几个在想，姝姝和小曼会不会是走错了，呆会儿也许突然发现票不对卡，走回来也未可知。
“咝——，咝——”
尖锐的声间响起，核动力引擎开始工作，乘务员放下接驳口的踏板，关闭舱门。
低空穿梭机缓缓启动，带着刺耳的呼啸驶离三号接驳口，从卡纳低空穿梭机港离开这座城市，载着定员三倍以上的人向终点驶去。
如果从太空俯瞰，不过是只缓缓爬行的虫子而已，浩瀚宇宙中这样的虫子太多。但就在这条虫子内部，却有股巨大暗流在涌动，积蓄着它的力量誓要酝酿出最为惊艳的风暴。
“验票了——，验票！”女乘务员挨座叫过来。
到了七号隔间，她故意拖延时间以便多在夏承浩边上站会儿，感受他那惊世骇俗的帅气。
“这位先生呢？”乘务员看着正想坐起来的夏承浩，紧紧盯向他的脸，眼神里充满着说不清的复杂信息。
夏承浩把票递给她，乘务员给回一张硬质磁卡，他接过小卡插进身边的读卡槽里，坐回去继续休息。
按照乘务员换票的结果，夏承浩在六号，左手依次是五号位的麻斑脸，四号黑胖子，对面从内到外分别是三号的姝姝，中间二号卡位的鹰钩鼻，走道最外的一号卡小曼。
老式的h4低空穿梭机最大飞行高度一千米，但常规飞行时保持离地一百五十米，时速九十公里。
卡纳城外的大地已经披上厚厚银装，群山尽相没入地平线里，暗色的穿梭机在夜色里无声地托着两条发光的尾焰，顶着控照灯在既定的航线上飞驶而去，发出规律的引擎运转声，打破雪夜的沉寂。
舷窗外冰天雪地寒意浸骨，二等舱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有温暖如春的现实，葛利斯星球能源匮乏是众人皆知的，所以这里的暖气只供应一等舱和头等舱。
从外面看到的是锡安国内又老又旧的穿梭机，从里面看到的却更像是一个散发着各种味道的飞行铁盒子。
每年固定的季节都会坐上这种穿梭机的旅客们，在物品整理好之后，睡觉前是大家的畅聊时间。天南地北，奇闻轶事，无所不聊，聊起来无所不欢，就连锡安乡下人也会不时冒出几句外语。
两个女孩中间隔着鹰钩鼻，开始小声嘀咕着什么，另三个男人完全听不清楚聊天的内容，但夏承浩的耳朵可以清晰捕获对话，并且懂得她们的语言。
五号卡位的麻斑脸，佯装认真看着报纸上那些对葛利斯全球的经济形势深度报道，心里却激动地想像如此风度是否已经给美女们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患得患忧之间，胖胖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太在意对面女孩们的感受。
而姝姝和小曼却完全没注意到他，似乎永远有着说不完的话，一直都在聊着。
夏承浩关闭信号放大系统，听觉恢复到比正常人稍敏锐的程度，拉上被褥从肩头盖下，努力让自己能好好睡一觉。
第0022章 难眠之夜
一直以来睡眠质量都不是很好，每次睡觉前都在想闭眼之后会不会不再醒来。什么时候会像养父母那样，闭上眼永远忘记世间的烦恼。
越是这样想，便产生了一种警觉心理，生物智能程序自动触发全身的小预警机制，他一闭眼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到这节机舱内每个细微动作上。
对面卡位的两个女孩在闲聊，四号位的胖子在翻着关于经济报道的新闻，事实却偷偷从报纸上方瞄向两位美女。
麻斑脸也翻着杂志，所做的事情和那看报纸的男子一样，偷偷观察女孩们的表情。
鹰钩鼻大叔双眉紧锁，两手托腮瞪着车舷窗外面，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他还是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正对着冬夜思考深刻的人生哲理。
只有夏承浩知道，他这是明目张胆在反光车窗上看两个女孩映在里面那巧笑嫣然的倩影，一颦一笑尽显无遗，全数收入大叔眼底。
机舱里的男人们，还有大媳妇儿小姑娘都没闲着，或三三两两或独自走过，在狭窄的走道里来回穿行，不是打水就是上厕所，顺便也好看看美女。
如此环境里，有两个如模特一样惊艳的女人，连妆容都那么精致，仿佛刚刚画好的仙子一般，永不会有补妆的需要。
唯有心思不同的，就是夏承浩。连引擎附近传动轴的每次摩擦声都感受得清清楚楚，某处螺丝有些松动而发出了异响，不过以他的直觉来判断这小问题不会出大事儿。
穿梭机已经远离卡纳城，时间也过去了很久，他终于慢慢平复下心情，预警系统自动关闭，可以用平常人的心态来感受机舱里的小世界。
低语轻笑依然不时传过来，他已经刻意不去听。
女孩们不时抬头偷看夏承浩两眼，虽然坐在对面，却依然能感受到那目光带着炙热的火苗。是美女见到帅哥的热情吗？是对之前帮忙放行李的感激？又或是因为其他的缘由？
这样的环境对夏承浩而言并非理想休息场所，四十公分的卡位伸展都成问题，只能蜷缩在小小的空间里。
微微闭眼感受着从潜意识里弥漫而来的平静和轻松，心里不断对自己说：“这里很安全，很安全！我要睡着，要睡着，很快就会睡着了……”
反复单调的引导意识其实就是种自我催眠，像小时候闭上眼睛数山羊，夏承浩总是以这种方式给自己设定安静的环境。
没有危机警报的情况下，他会后在预定的时间准时激活全部机能，这样可以保证超负荷运转的大脑和躯体得以短暂的休息。可逆静息程序被他强制性设置到快速模式，实质上每次都只能恢复小部分状态。
过了许久，机舱里的灯灭了一半，乘务员为大家的休息营造气氛也为了节能，旅客们一阵忙乱纷纷拉上被子盖过肩头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砰地一声。
夏承浩一个激灵从半醒半梦中惊起，头重重撞在座椅顶上的氧气接驳口上，右手已经不由自主握紧激光匕首，向上拔出一半，全身每块肌肉都绷紧着，做好随时战斗或是破窗而逃的准备。
昏暗的灯光里，所有人都在沉睡，虽然看不见，但他可以感受到气氛，五秒之后似乎并没有危险，才慢慢放松肌肉，激光匕首向下压了压，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对面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偷笑，听起来应该是小曼，原来她那修长的大腿不心小把可乐罐踢落在地，高压碳酸气冲开盖子发出砰的声响。
她娇笑地从卡位里走出来，飞速瞟了一眼紧张的夏承浩，拾起罐子，又轻轻坐下拉起单薄的被子盖上。
另一个女孩姝姝从洗手间刚回来，慢慢坐到夏承浩对面的卡位，同样小心翼翼。
朦胧的光影里，夏承浩可以清楚地看到姝姝那尖尖的下巴。
她正侧着脸向对面的男人看过来，眼里漂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异样神色，两秒停顿之后开始脱下外套，露出贴身保暖衣物，娇好的上半身曲线和她脸上害羞的表情全部落入夏承浩的余光之中。
也许感觉到男人灼热的目光，姝姝拉起被子，随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两分钟过后才把一个胸罩塞进随身的小手袋里。
看来姝姝不习惯穿着内衣睡觉，但又相当的害羞，怕让男人看到她脱内衣的动作，所以才会有那种窘迫的表情。
夏承浩将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轻轻调整好呼吸，再次闭上酸涩的双眼。驱走骤然惊醒而产生的不适。
深深吸了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
过去十七年，已经千万次从梦中像今晚这样猛然惊醒，摸枪或拔刀的动作早已成为本能，激光刀和质子枪则融为身体的一部分。
每分钟都想抓紧时间再小睡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有机会像这样闭上眼。
“放轻松，放轻松，这里没有危险……”夏承浩不断鼓励和安慰自己，“机舱里很安全，快睡，明天一切都会如故……”
北国的高原之上，灯光向南方无尽延伸，穿梭机呼啸着冲出漫天风雪，带着强烈的风，转眼又消失在无尽黑夜里。
有乘客开始打起鼾来，女乘务员最后一次夜间巡查，顺便将七号小隔间的门拉上。
夏承浩这次是真是入睡了。
七号隔间的六个人里，却并不是都在睡，姝姝和小曼那黑溜溜的眼珠了在夜里泛着光，相互交流着，这是一种无声的语言。
姝姝探出头以便靠夏霖更近，伸手在他面前晃动着，既而又轻声咳嗽，看能不能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一系列动作之后，似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点点头和小曼对视了一眼。
小曼也点点头，轻轻掀开被子，从手提袋里取出一柄利刃，小心翼翼递给三号位的姝姝。
就在姝姝想要接过那一瞬间，二号位的鹰钩鼻突然说话了：“你们干吗？”
姝姝一惊，差点儿将刚接到手的利刃掉落，寒光从刀口上闪过刺入麻斑脸的眼里，让他一个激灵，迅速推开被子想要坐起来。
小曼那张美到让人窒息的脸突然变得扭曲，被舷窗外的雪色映得异常恐怖。
鹰钩鼻已过不惑之年，对于这样的发现自然是有所联想的，要么是小偷要么就是杀手。
第0023章 虚惊一场
鹰钩鼻男子扭头看看隔间的门已经被拉上，这是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那姝姝和小曼两人的目标到底是谁？会是这里所有的人吗？
“不要乱来！”
他努力压低着声音，还想要给两个女人留条后路。可女人们明显没有想要留后路给这个可怜的鹰钩鼻中年男子。
小曼飞快探出左手，捂住对方口鼻并顺势将他压倒在二号卡位里，半秒时间都不需要，右手几乎同时抵达，对着喉结重重一击，骨头碎裂的声音完全被穿梭机引擎声所掩盖。
细微的异常响动，还是激活了夏承浩的监测系统，他猛然睁开眼来。看到对面三号位的姝姝正将一块薯片送进嘴里，那可爱的小嘴轻轻地咀嚼着，尤为诱人。
见男人看着自己，她挑逗性地做个鬼脸，迅即改作歉意。
夏承浩可不吃这套，与自己无关的事就是无关，不论你长得有多么漂亮迷人。
“你还要吗？”她在问一号位的小曼。
小曼妩媚一笑，伸手接过半袋薯片，压着声音说：“都被你吃完了！”
原来，又是虚惊一场。夏承浩暗自苦笑，自己这智能系统是不是太多疑了，说过今天晚上不会有危险的。
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他又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姝姝还在咀嚼着薯片，发出清脆的咔咔声。掩护小曼，将那位已经没有呼吸的鹰钩鼻男人脸转向一边，拉起被子连头一起盖好。
夏承浩刚才醒了，而且醒得十分及时，所以现在他到底是不是又睡了，无法肯定。剩下这一小时的时间完全没有机会再行动，且等等，在穿梭机抵达雾峰之前如果没有好机会便只能硬来。
只是与夏承浩硬拼的话，成功几率并不太大。
四十分钟后，机舱中已经完全亮了起来，晨曦从雪地上折射橙色的光投入七号隔间。
麻斑脸跳下床拉隔间门，走道上已经有人拿着杯子经过。
夏承浩洗漱过后，坐回卡位盯着舷窗。
纤长的手指在窗上画着精美图案，透过抹掉雾气的透明玻璃，欣赏外面那急速后退的冰雪世界，仿佛看到了养父母正在窗外微笑看着他。
“爸爸，我到底从哪里来？”幼时的夏承浩曾经这么问他的父亲。
养父会慈祥地回答：“当然是妈妈生的呀！”
“那么，为什么他们说我是捡来的？”
“是吗？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小承浩抬起脸，天真地问：“你和妈妈会保护我吗？”
“傻孩子，你是我们的宝贝，当然会保护你。但你要答应长大了也要保护我们哟！”养父轻轻拍拍他的小脑袋。
夏承浩点点头，有些似懂非懂，本想再问问到底爸爸的话是代表自己是捡还是妈妈生的，可已没有勇气。
他的思绪很快随着穿梭机两旁掠过的世界倒回二十多年前，那个他开始对世界产生记忆的年月。
再向前的事情，很大部分只能从别人的讲述里获知，可对夏承浩来说，每个别人讲的故事都会如电影镜头般在脑海里活起来。
那一年的宝岗城，同样是城里城外都飞着漫天的雪，天地应该和现在舷窗外面的世界一样苍茫。不同的是那里没有零下六十度的深寒，最多也就零下十四五摄氏度，人们会在冬天照样好好生活。
人行道两旁原本繁茂的梧桐那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裹着晶莹剔透的外衣，家家户户屋檐下吊着锋利的冰凌，向这个世界宣示着冬季已经到来。
天气虽冷，却没有冻去人们的热情，长长的队伍排在平日没落此时喧闹的商店门口，手中捏着政府发放的各式电子券耐心等待。自从葛利斯全球经济衰退之后，所有的工业文明开始逐渐失落，就连日常的生活供应都需要凭联邦发行电子券限量兑换。
人们或是满脸的焦虑，或是带着对明天的憧憬。如果说公民们一年之中还有快乐的话，那便是这个能集中兑换商品的月份。
整个锡安国在年末设立了“深寒节”，以祈祷部分地区零下六十度甚至更低气温下的生灵们，能平安度过葛利斯星球环境对人类一年一度的考验。
深寒节从祈祷性质经过几百年之后演变成全民过节，所以现在正是兑换生活必需品的关键时间，在这个物质匮乏的世界里，物资拥有的多少完全可以决定公民们对这个节日的体验。
宝岗城南的一个小巷，最深处有间不大的院子，二十米方圆。
凛冽的寒风里，那丛葛利斯清萝却依然透出绿色，墙角的清萝枝伸出墙头，被风吹得前俯后仰，雪团不时从叶片上落下，碎在地上发出啪啪微响。
夏锦轻轻叹了口气，望着满天纷飞的落雪若有所思：“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
屋里传来一声特别的婴儿啼哭，带着沙哑却有些电子合成音的味道，紧接是一声舒发行旭敏轻呼爱人的声音。
男人长叹一气转过头，顺势抖去飘在肩头的稀疏雪花，一声看似夜行衣靠的打扮，看来昨夜出去之后回来还没有褪去这身衣服，布料虽薄却不见丝毫寒意。
伸手掀起厚厚门帘，大步走进室内。
一角的壁炉里，从城里捡来的废柴烧得正旺，散发着树木的清香，透出十足的暖意，热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不大的的单间里布置却极为雅致，临窗是主人的工作台，摆着书籍和电脑，内侧有一张铁床，墙壁上张贴着几幅与这个时代应景的抽象画，看起来只是应时而并不一定能看懂。
舒旭敏半倚在床头，发丝散漫地垂在肩头，满含爱意地看着怀中这个从不睡觉的婴儿。肌肤如雪，加上暖气烘出的红晕，特别好看，顾盼之间没半点儿像产了孩子的妇人。
没错，这孩子并不是她生下的，她根本就没办法生孩子。
“小家伙还是不肯睡吗？”夏锦轻轻坐在床边，也怜爱地看着那张嫩红小脸，温柔地握起妻子有些冰冷的大手。
“从你昨夜出去之后，拍了半夜就是不睡，这都天亮了还是没办法。”舒旭敏抬起头，眸子里带着歉意，犹如在爱人面前犯了大错一般。
最后转了话题问道：“有没有想好，给他取个什么名字？”
第0024章 天降奇婴
舒旭敏已和夏锦结婚十年，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却总是肚子没动静，夫妻二人甚至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儿，所以才生不出孩子。
可前一世的事谁会知道呢？
上天怜人，最绝望的时候总会给人一份原本就应该属于他们的惊喜。
不久前一个早上，还只是深秋，萧瑟的风刮着院里的落叶。对于泉碧和夏锦来说却似个春日，门口放下的襁褓中，一个安静的婴儿睁着眼，那样直直盯着弯腰凑上来的两张大脸。
邻居有人说，晚间似乎发现夏家小院子里闪过一道蓝光，甚至有人说看到了不明飞行物。对这些无稽之谈，夏锦夫妇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从那天，这对“文化人”有了孩子。
没像其他人捡到孩子那样，会收到塞于怀中的纸条。无法确认孩子出生时间的夫妻佩，只是请生养过的女人看了，认为这孩子还没满月，于是夏锦就把捡到孩子的那天作为他诞生之日，想着等满月了再给起个名字。
一转眼便过了三十天，到了起名的好日子。
“想好了！”夏锦轻声道，“叫夏承浩，你看怎么样？”
“天降福音，愿承浩志。”舒旭敏轻摇着头，含笑吟着。一是为夫妻二人久婚无子而悲伤自苦，又为这世界不失公平而感激上苍。
“还好吧？”夏锦轻笑抚掌，希望得到妻子的肯定。
“不错，大气得体，定能长成参天大树。对于我们夫妻来说，何尝不是天降甘霖呢？”舒旭敏轻轻看了夏锦一眼，又望向怀中的孩子，轻轻拍打着，嘴里念念有词：“承浩，哦——哦，承浩乖……”
怀中婴儿仍是闭着眼，粉红的小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似是对这个名字颇为满意。
“天降福音，往后诸事莫再言苦。”
“成材固然好，不成材也罢，此生得子足矣。”
夫妻一唱一随，恩爱之情溢于言表，屋里登时满是温馨，却也少不了文人们那丝丝酸腐之气。
舒旭敏忽然抬起头来，黛眉微皱，似有心事，她说：“只是这孩子来历不明，且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我担心……”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孩子到来自然是有因缘的，有什么好稀奇？”夏锦话里透着轻轻的责备，显然是提醒妻子以后不要再说这件事情。
怎能不担心呢？这孩子到家来一个月，从来就没有尿过尿，也总是不肯吃东西，奇怪的是体重却还在增加，到底是病还是什么情况。
没有合法收养手续，也只能送到小诊所看看，医生诊过之后说没什么问题，再送到下家还是得到同样的结果。
最为奇特的，是孩后颈有一组条码，还有一串尾号为3329的数字，用了许多方法也抹不掉。
其实未来的二十多年里，夏承浩自己也不止一次想要抹去它，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每次伸手摸到后颈，略有凸凹感的条码便会从手指尖起传入大脑，那是一组标识为kk3329的代码，一组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代码。
直到二十七岁的今天才明白，这组3329的号码才是自己真正的身份编码，而不是当年上烈火星球之前得到的x665。那吊牌已被丢弃，那是被红月作为工具使用时的机械号码，他不需要记起不堪。
“怎么了？”一个空灵婉转的声音打断了他久久的思绪，说话的是对面三号卡位的姝姝，那个长得很像安晓雅小时候的尖下巴女孩。
夏承浩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意思是在确认对方是否和自己说话。
姝姝点点头，夏承浩则尴尬地从后颈收回右手，每次回忆到小时候所有的事情，总会不由自主地抚摸那组条码。
姝姝见对面这男人只是微微一笑，并没答话，似乎有些不甘心，便又接着聊起来：“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我见你一直盯着眩窗外面看，而且脸色不大好。”
边说她还边比划起来，在自己的脸上拉了一下，意思说刚才夏承浩的脸拉得很长。
女孩子可能是比较可爱一点，逗得夏承浩又是微微浅笑，不过内心却提醒自己和这个陌生人并无瓜葛。她不是清洗者，所以不是敌人，却也不可能是队友，因为自己从来就是孤身一人。
姝姝扯了一下肩头的被子，打个寒战，抱怨地说：“这天气可真冷呀？”
夏承浩保持着微笑，略略点头回应道：“是！”
“换个季节也许没这么多人，能到头等舱就好了，一等舱真难受。”姝姝说得完全是实话，如果在头等舱的话，不仅有暖气而且还可以躺下睡觉。
“是啊！”似乎夏承浩的辞典里就只有这样的字眼可供他使用。
姝姝觉得十分没劲，对面这位帅哥对穿梭机旅行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于是她便想着要换一个话题试试，“那么，先生在卡纳城从事什么工作呢？”
这次夏承浩果然不再说“是”，而是配合姝姝的问话回答道：“公司小职员。”
女孩点点头，对这样的答案很满意，大约她已经猜到了一点，“一看您这身打扮就是，文雅有气质。”
“过奖。”夏承浩礼貌地回谢。
找到对方感兴趣的话题，便一定要寻点儿乐子打发时间，姝姝追问起来：“先生贵姓呢？”
这样的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似乎在离开烈火星球之后这七年里，姝姝算是第一个问这种问题的人，所以他有些语塞，“呃……”
姝姝看夏承浩一脸窘迫的表情，咯咯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子又赶紧严肃地说：“反正大家都没事儿，穿梭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到站，所以找个话题来谈谈消磨时间。”
夏承浩当然是要点头的，“那是！”
又回到了“是或不是”这么简单的回答上，姝姝关切地问他说：“是不是不舒服，如果不舒服的话就不打扰你了。”
还没等夏承浩开口回答，黑胖子便替他说了，“看起来他很难受。”
其实是黑胖子和麻斑脸一直都在盯着姝姝和小曼，两位美女的注意力放到了夏承浩身上，完全忽略了另两个同座男人的存在，他们得提醒一下。
鹰钩鼻一直在蒙头大睡，连姿势都没变过一来，最多是随着穿梭机的摇摆而左右晃动一下，看是的确太累。
听黑胖子说自己不舒服，夏承浩当然不会辩解，点点头，还是用最简短的回答应付一下，“是的！”
第0025章 童年记忆
随即，夏承浩很抱歉地看了一眼黑胖子，应该是谢谢对方帮忙解围，要不然的话姝姝可能会一直问下去。对于他来说，与女孩子交谈无疑是件最为痛苦的事儿。
这时，另一个女孩小曼开口了，她说：“我看到你刚才摸后颈，那里有个文身，刚文上去吧？”
她说得没错，以当下一号卡位的角度，完全可以从侧面看到夏承浩颈后动作，他在回忆小时候事情时，手放到后颈摸了好久。
夏承浩一时有点儿尴尬，“这个……”
小曼投以十分理解的眼神，还安慰他说：“刚文上去的确有些不太舒服，我有个朋友也是做了文身，后来还出现感染差点儿进医院。”
夏承浩微微一笑，假意表现出惊讶之色，“是吗？”
两个本来还谈得可以，哪料姝姝已经看不下去，这个男人除了“是吧”就是“是吗”，十分提不起劲儿来，“诶，算了，和你说话真没劲。”
麻斑脸这种情形之下最会利用时机，他看了看意犹未尽的小曼，赶紧赔着笑脸说：“这位先生应该是真不舒服，我们聊吧！”
“好吧！”小曼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在叹息夏承浩这种男人太清高，不解风情。
低空穿梭机还在向前，以九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穿越整个锡安国的南北两端，需要花费十几个小时，大约下午两点才能抵达。
而大量的时间要足够的话题来打发，所以姝姝和小曼答应麻斑脸。
自带的食品被掏了出来，两个中年男人各种还带上自己煮下的饭，当然这些决然不好意思送给两位美女吃，她们有自己的食物。
姝姝从小方便袋里不停拿出薯片来，咔咔地脆响很是诱人。
小曼也在吃着一种带肉松的面包，看起来很美味，不过这对男人们来说也并非是什么特别的食物，所吸引人眼球的是她将手指放到嘴里吸吮时的妩媚，足以让黑胖子和麻斑脸喷出血来。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除了鹰钩鼻没进食，还有个人没动静，当然就是六号卡位的夏承浩，食物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有则吃，没有时可以几天不进食也没关系。
这不仅仅是在烈火星球上训练出的饥饿耐受力，更是kappo生物机械人的能量储备作用，紫外光的照射同样可以让他快速充能，作为后备动力系统，力量可以来自光合作用。
就这事儿，小时候他可没少给养父母带去疑惑。
“有了孩子，疑心病便会重了，总怕他不好。”养母舒旭敏总是这样说，其实她可并没错，对于正常人类来说这孩子的确就是有病。
还好，经过长期观察发现，孩子不进食却并没有出现机能上明显衰退，反而一天天快速长大，父亲总说这是奇迹，长大了定是个非凡人物。
养母每次也只能微微摇头，眉心处带着些许忧伤，“孩子虽非亲生，但也必然会受我们两人的影响，若是平庸了又心有不甘，若是出色了只怕会走你我老路。”
“世事坎坷，命运多舛，只愿他能平安度过此生。倘若是上天要他带着大凶大吉，那未来的事情，我们又何必妄加揣测呢？”
夏锦看着窗外的飞雪，沉思片刻之后再度轻声说道，“人的路应应该他自己去走，这样才不枉一生，我们切莫替他做了决定。”
小小的夏承浩似乎已经能听懂父母对话，只是他自己口不能言而已，所以在他的脑海里到现在还能回复当时的情景。
以前，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现在他明白，那是生物机械人的记忆程序在缺省状态下工作着。
母亲每次与父亲谈论到孩子的未来，总会沉默半晌之后，又轻轻展开笑颜，温柔地摇起小家伙来，似乎不会再谈关于他那与人不一样的过去和未来。
接下来的日子大部分时间属于夏承浩自己，成长过程中倒也还算顺利，除了一般孩子的调皮之外，他还有些与众不同的表现，比如力气比爸爸大，而饭量却小到几乎可以不吃。
时光飞逝，一晃七年过去，夏承浩感受了轮回中的寒暑。
弗风河北岸，千里冰封，大地静静地龟伏在苍茫之中，一派庄严肃穆之气。
宝岗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虽然也是白雪覆地一片银妆，但毕竟有着上百万人口，街头巷尾总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来自葛利斯星球各国的人，都会出现在这个锡安国第三大城市。
比起七年前，整个星球的经济已经恢复了不少，城里也渐渐繁华。
同样是深寒节前后，现在已经不再拿各种电子票据兑换商品，可通过使用锡元或葛郎的方式直接购置所需物资。
在这一年，已经开始恢复元气的家庭再次找开全息电视收看新节目，更富的人竟然购置了一种被称为智能管家的机器人。
人类文明发展就是这么可笑，向前倒推几个世纪，比这些产品高级一百倍的东西，在葛利斯星球上随处可见。可文明的失落来得太快，快到让人类没有一丝一毫准备。
从某天开始，星球变了，有渴望却没有资源支持，拥有科技却无力消费。
社会学家认为，葛利斯星于的社会文明整整倒退了千年之多，让人不禁想问这到底是为什么。答案，只有最早带领人类来到这个星球的先驱者们才知道，而那已经成为封存千年的秘密。
夏承浩一家所居住的小巷，在这些年已搬进搬出许多人户，有些不太认识。短短的胡同两边全是独门小院儿，另一头却被堵上了高高的铁皮墙，据说后面在建一栋高达三百层的超级大厦。
离墙不远的地方就是夏家小院，那丛清萝正好依在角落。
夏承浩正带着妹妹在高墙下玩耍。
老邻居都知道，夏家捡回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怀里揣着张纸条，说叫安晓雅。
舒旭敏本想替她改个名，夏锦却坚持不肯，说是留着这个名，要是她的亲生父母哪天想了，顺着原名才好找。
晓雅今年才三岁多，时刻不离地黏着夏承浩，嘴里不停叫着哥哥要这要那，一会儿要棉花糖，一会儿要哥哥碗里好吃的东西。
今天听说哥哥要到院子外的墙上去画个人儿，便又吵着跟了出来。
忙活了一阵，夏承浩已经把斑驳的墙皮清理平整，然后满意地笑了，现在可以开始描出画像的头和脸。
哥哥不时地看向妹妹，希望能参照她的模样，完成自己的涂鸦作品。
第0026章 安晓雅
不知为何，从某个记不清的时间开始，夏承浩对素描有了莫名的兴趣，平时总会在地面上画上一些，年级虽小，却也比其他人画得更协调生动。
所以今天他誓要画个能长期留在这巷子里，并且受到邻居们夸讲的素描。他没有邻居家孩子那样的画布，就只能用这面墙了。
隔壁青果儿家，属于从大衰退中快速恢复元气的那种，那家伙向来条件都好。
“晓雅，站后点，小心把你当纸人儿直接放上去。”夏承浩大声吓唬着妹妹，嘴角却露出坏坏的笑意，明显在滥用哥哥的特权。
安晓雅穿着白色棉袄棉裤，戴着白色小帽，雪白的面庞被冻出红晕，像极了可爱的大苹果，如果没仔细看那张双眨的眼，兴许还真被当成假人。
听到哥哥大声“威胁”，安晓雅不但没有显出丝毫害怕，反是咯咯大笑起来，知道从来没人敢在哥哥面前欺负自己，当然哥哥就更不会那么做。
“晓雅——”看妹妹一动不动，眨着黑油油的双眼看着自己，夏承浩无可奈何，只能想办法支开她，“去厨房把刷子拿来。”
只有这样才能让安晓雅离开片刻，以便自己做最后的构思。
“刷子？什么是刷子？”安晓雅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问他。
“唉！——”夏承浩又叹了口气，每次安晓雅问出这种问题时，他总会觉得自己又老了，心也累了。
他发誓长大后永远不会做老师，听说当老师就会面对至少四五十个象安晓雅这样的好奇宝宝，每天从早到晚问个不停。
他哪里知道，没上过一天学的自己，根本在长大后就没有做老师的可能。
夏承浩蹲下身来，连比带划地解释道：“就是后面可以拿，前面有许多毛的……，放在厨房里桌子下面，快去找一找，晚了就来不及了！快——”
“哦！”安晓雅用神圣而崇拜的眼神看着哥哥，使劲点点头，然后迈开小脚向院门里跑去。
夏承浩冲着院子大喊：“小心点！”
“呃！”安晓雅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接着就是“哎呀”一声，看来那小家伙又摔在雪里了。没有哭声，她可不是个爱哭的孩子，至少在为哥哥做事的时候她摔倒也不委屈。
夏承浩趁着这个机会，快速用地上带有颜色的工业尾料在墙上涂鸦起来。
不多时，安晓雅抱着一把大刷子跑了出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眨巴着大眼睛，立在离哥哥一米的地方，意思是在等哥哥确认，看怀里这件工具是不是他要的东西。
夏承浩松了口气，心想妹妹以后再也不会问刷子是什么了。
“哥哥！给你！”安晓雅从夏承浩的表情猜出了自己行动结果的正确性，然后双手把工具递给哥哥。
夏承浩伸左手接过，眼睛盯着墙上有个雏形的人像，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张开八字，轻轻抚着下巴。
这是从爸爸那里学来的动作，爸爸每次沉默的时候就会这样，还时不时轻轻点头，最让夏承浩注意的就是爸爸每次把手从下巴上拿开时便会满意的地笑。
所以在安晓雅面前，他也经常手抚下巴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有一天，他猛然发现这个抚下巴的动作真会让人想到新办法，的确是个奇迹。
他突然变了主意，不想画得太认真，而是要有新创意。
想想要如何把自己的创意镶嵌在画儿的脸上，让它看起来神气些，最要紧的是要用一种方式表现出晓雅那可爱的样子。
从那时起，晓雅的样貌就时时都在夏承浩的心头，永远也不会忘记。所以穿梭机上看到姝姝的第一眼就觉得好亲切，但他明白，对面三号卡位这女子真不是晓雅。
想着想着，不自主抬眼看多了一眼正在吃薯片的女孩，两人眼神一触，瞬间回避。
姝姝似乎害羞于被这帅哥盯了一眼，而夏承浩则是快速取消自己的错误动作，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只是因为想到安晓雅，所以有些情不自禁。
“各位旅客，下午好！现在是卡纳时间一点零六分，您所搭乘的低空穿梭机将于四十分钟后抵达雾峰站，请提前做好准备。”
乘务员甜美的声音响起，提醒着大家到站时间已近。
就在此时，夏承浩仿佛在余光里看到姝姝的脸色陡然一变，只因为正在收回眼神，便没有再究竟这回事。别人无聊可以谈天说地，自己没什么好话题，就继续回忆童年，也算是种消磨时间的好办法。
那年与妹妹晓雅一起涂鸦，是他童年记忆里最快乐的几个小时，真正只有几个小时，短暂却无限美好。
从她拿出刷子之后，两人就一直在比划。
“对了，就这样。”夏承浩喃喃自语，小心翼翼将鼻子画到那张脸上，还不停回头看看晓雅，然后调整着涂鸦的大小。
妹妹咯咯地笑起来，夏承浩才发现自己把颜色涂得太靠上了，整个画看来像个童话里的外国人。
夏承浩也笑起来，这样真好玩，虽然不像妹妹的脸，可妹妹高兴。所以也就不改了，反正是自己做的，这张画是胡同里最大最好看的就行，以后再画个和妹妹一样的补起来就好。
“哥哥，你看，她还没有眼睛！”安晓雅提醒他。
“这我知道！”夏承浩从地上拿起两粒工业橡胶和废颗粒，轻轻在手里抛了两下，然后浅浅笑道：“眼睛在我手里！”
“好啊！我要装！”安晓雅拍着手又叫又跳。
夏承浩摇摇头：“不行，这东西太脏，你要碰到的话手也会变成黑黑的，何况你根本不够高，摸不着它的脸。”
“不怕！你抱我上去！”安晓雅不饶不依，用手拉扯着夏承浩的衣角。
“你又不听话了，今天不给你买棉花糖吃！”夏承浩厉声警示道。
安晓雅立着不动，委屈的泪花却开始在眼中快速打转，嘴巴已经噘起来。
夏承浩心想这下完了，妹妹这是要哭，又赶紧补充道：“如果你不哭，可以考虑一会儿给你去弄个棉花糖来！”
这句话真是有着特别神奇的作用，安晓雅立刻把刚刚溢到眼底的泪收了回去，露出开心笑容。
“好啦！现在看哥哥怎么给这个人儿装眼睛！”夏承浩柔声说道，“看到昨天电视里那个飞镖大侠吗？哥哥给你露一手。”
“好嘢！”安晓雅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缝儿，眉毛压成弯弯的月牙儿。
第0027章 机舱激战
夏承浩单手提着妹妹，向后退了数米才放下，然后侧身挺胸，斜眼瞄着那个只有鼻子和嘴巴却没有眼睛的画像，口中叫道：“晓雅，要投暗器了，看好喽！”
“嗯！快点！快点！我要看”安晓雅兴奋地拍手，又跳又叫。
只见他左手飞速扬起，嘴中还模拟着“嗖嗖”的声音，两粒废弃工业橡胶一先一后应声飞出，不偏不倚打在那个画像的圆圈之内，一左一右镶在最合适的位置，看上去正好是两只活灵活现的眼睛，立马有神起来。
“好厉害，哥哥好厉害呀！”安晓雅欢呼着，说话的语气已不像只有三岁的孩子，崇拜之情似乎超过了好的年龄。
受到安晓雅崇拜，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后来这么多年的生活中，见过夏承浩的人都没谁崇拜他，而那些崇拜他的圈中人，却从没见过他的真容，对于一众“粉丝”来讲，他只是个传说，一个被红月无限神化的超级猎杀机器。
对面三号卡位这个女孩，也许在内心会有点儿崇拜的可能，昨晚帅气男人先后为她和小曼提供帮助，要不然的话那两只巨大行李箱不可能放上货架去。
可真是这样吗？正如夏承浩小时候说过的一样，世事无常。
姝姝和小曼与其他旅客一样，抓紧最后的半小时收拾行李，夏承浩因为全副心事都在回忆上，所以忽略了一个最细微的环节。
大男人都差点儿没放上去的行李，却在她们手里轻松从货架上拉下来，而且就在夏承浩眼前。行李箱被迅速打开，锃亮的单人飞行护甲出现在黑胖子和麻斑脸男人面前，两人面面相觑。
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并不十分熟悉，何况还是拆开的部件，但看起来反正是铁甲类的东西，具体有什么作用，一时还无法得知。
铁甲下面，藏着雷射枪，姝姝和小曼几乎同时探手伸入各自行李箱中，快速拔出武器，见到这一幕最先惊呼的是麻斑脸，黑胖子却已经被吓傻，同样被姝姝和小曼视为知情者。
平凡的人类发明了高科技武器，本意是用来维护星球和平或是抗击外星入侵的，但在这架低空穿梭机上，它们用来残杀同类。
姝姝对着麻斑脸，小曼对着黑胖子，同时叩动扳机，两名一分钟之前还谈笑风生的男人，瞬间便硬生生倒在卡位里，甚至连问个为什么或是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真能见到上帝，也许他们最后的请求，就是能弄清楚为何会死在两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手中，而且自己根本就没任何冒犯，就算是盯着胸部多看了几眼，或是想入非非，那也不至于被杀人灭口。
这么大的动静立刻激活了夏承浩的警报，他从回忆中快速回过神来，刚好扫到对面二号卡位的鹰钩鼻被子滑下，斜依在座椅里，看来已经死去多时。
来不及后悔，现在有两种可行方案，一是从这里打舷窗跳下去，二是将两个女人杀死。毋庸置疑，姝姝和小曼就是被自己看走眼的红月清洗者，看来红月的人才还真不少。
在此前，夏承浩从未见过这么年轻的女性清洗者。
思绪电转之间，激光匕首已经握在手中，刀刃射出，泛着蓝光。
姝姝杀死麻斑脸，快速转身要将枪对准夏承浩之即，对方却身形一旋，手中的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的枪身上削过。
姝姝再次扣下扳机之前，那支雷射枪已从正中被斜斜切为两段，前半截掉落之即，她的眼神随着枪身看向地面。
在分神一瞬间，夏承浩左手飞快探出，向姝姝颈部抓来。
这里空间太小，妹妹本能后退，却被三号卡位死死抵住，只能乖乖落入对方那只如铁钳般的大手中，颈部传来剧烈疼痛。
夏承浩扣住姝姝的喉头，向怀里一拉，然后转身面对正要开枪的小曼。
“放下枪！”有姝姝作人质，夏承浩具备和小曼谈条件的筹码。
姝姝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夏承浩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心跳已经加快到分每钟九十次以上，但并没因此而放松，这是敌人，是一个叫姝姝的清洗者，她并不是安晓雅，所以根本不需要心软。
小曼冷冷说道：“果然是你！”
夏承浩不承认自己是谁也不否认，同样以最冷的语气反问：“你们是红月派来的？”
姝姝说不出话，本想点头确认，却因为对方的手太有力而根本动弹不得，氧气供应越来越少，眼前开始变得有些发黑。
小曼双眼死死盯着夏承浩那张平静的脸，不紧不慢地回答说：“没错，想必你现在已经不是红月清洗都了吧？说是叫什么暗夜幽灵来的？”
想了想，夏承浩报出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刚刚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新身份，“没错，我就是暗夜幽灵，专门清洗你们这些清洗者的人。”
“暗夜幽灵是吗？可惜呀！现在是白天，你的死期到了。”小曼语气里含着不屑，也带着讽刺。
这样的心理战术，对久经沙场的夏承浩来说，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仅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轻蔑地说：“谁的死期还不一定，要不，现在就开枪试试？”
看着小曼就要扣下扳机，姝姝拼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哀求道：“小曼，别……”
这枪如果开了，姝姝和夏承浩都会死，但先死的一定是姝姝，她目前不过是夏承浩的一块人肉盾牌罢了。
小曼脸上没有半丝同情，但手里还是犹豫了下来，用那似乎是从地狱传出来的声音说：“姝姝，别忘了你是干什么的，要是红月一号在的话，他会马上开枪。”
夏承浩不想在这穿梭机里大动干戈，以免引起骚动，这是他处事的低调原则，便松开姝姝的喉头，让她说话，这样也许会起到点作用。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求你，不要开枪，不要……”
小曼脸上浮现出愤怒和鄙视的神情，红月清洗者是不可以求饶的，每次出任务之前都会立下生死状，不成功便成仁，哪轮到姝姝做出这种丢脸的举动来。
小曼咬着牙，看都不想再看姝姝一眼，无情地骂道：“没想到你如此胆小，这么多年一直都看错你了！亏红月一号那么信任你。放心吧！我不会将实情说出去，给你死后留点儿尊严。”
第0028章 高空逃生
夏承浩料想对面这女孩有可能真会开枪，所以不马上激怒她，语气放缓以便有机可乘。人家都说姐妹情深，但眼前这个姝姝和小曼明显像自己与梅森那样的关系，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敌人。
他一直在等姝姝说话。
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以便更靠近舷窗，右手将激光匕首顶在上面，悄悄开始切割舷窗玻璃，准备后路。
这种低空穿梭机时速只有九十公里左右，就算是失去一扇舷窗也并不会对旅客造成太大影响，对整架穿梭机的安全，就更没影响，无非一等舱内的客人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冷。
姝姝依然在苦苦哀求着，但小曼脸上的冷艳让姝姝看到的只是绝望，红月清洗者有严格的纪律，绝不容许姝姝这种贪生怕死的人存在，每次执行任务，在出发之时已然知道结果，不成功便成仁。
红月清洗者的十大原则，这里包括夏承浩在内的三人都十分清楚，不下千万次的在心里默念过。
冷静，入乡随俗，有兼职，行事低调，不留痕迹，伪装，善于观察，保持清醒，不临阵退缩，而这些，此时在姝姝身上几乎没有做到一样。
人性就是如此，活命总是优先的原则，这位红月清洗者也不例外。
换位思考，如果夏承浩手里扣着的是小曼，姝姝一样会毫不犹豫的开枪，这不过是一次任务而已，没什么情感可言，今天不杀了夏承浩就，代表任务失败。
红月对完不成任务的失败者并没什么好脸色，对于有过懦弱表现的成员，一向都是直接清洗掉不再使用，组织里容不下弱者。
小曼已将两人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方，再退的话除非能破开舷窗，她低声呵斥道：“芯片在哪里？”
夏承浩当然知道她所问的是什么东西，也理所当然要装傻，“什么芯片？”
小曼微微斜起嘴角，对他这种明知故问十分不屑，既而愤愤地提示道：“不要装傻，葛利斯星球上就没红月找不到的东西。”
这点，夏承浩很肯定，自己也曾是红月成员，情报网的无孔不入，要找一个显眼的男人并不难，“当然！要不你们还真无法找到这趟穿梭机上来。”
小曼已经快失去耐心，女杀手的耐性总比男性清洗者要差一点点，她再次问道：“芯片在哪里？”
“一定在葛利斯星球，放心吧！”夏承浩就那样直直地盯着小曼，左手暗暗加劲在姝姝喉头，右手快速切割舷窗。
稍事一顿，小曼又加多一句：“既然你坚信红月会找到，那完全没必要来问我。”
小曼知道他这是在拖时间，一定有后路可走，却万万没想到的就是他身后的窗户，要知道这里可是一百五十米高空。
“告诉我，芯片在哪里，兴许你还有留下半条命的可能。”
夏承浩脸上露出那种习惯性的浅笑，这几乎是他面对女人时的标配表情。
笑归笑，他的语气却并不亲切：“哼！是吗？别忘了一个月之前我也是红月清洗者，在清洗者的概念里就从来没有过半条命这种概念，要么就好好活着，要么就痛苦死去。”
小曼浑身一颤，夏承浩的话让她想到了当前的境况，姝姝已经受制，而自己所面对的又是红月清洗者中的曾经的无冕之王，现今自称暗夜幽灵的夏承浩。
这次红月总共派出了十多名一流杀手，其中有六名男性清洗者是从国外召回来的，另有四到五人是锡安国内的清洗者，姝姝与小曼配合执行在穿梭机上劫杀夏承浩的任务。
她们的线索来自一个叫刘小静的调查员，之所以最后才赶上穿梭机，那是因为“取代”了另两名真正的旅客。
其他清洗者同行在哪里，她们不知道，红月长期以来各清洗者间都保持着相对独立，除非是红月一号有特别安排，否则不允许两人或两人以上合作执行任务。
正在小曼与夏承浩对峙，乘务员从走道上经过，不经意间看到了这样的架势，愣了一下，再看看二号卡位，四号和五号卡位上斜倒着的人，立时吓得惊叫起来。
小曼回手就是一枪，可怜的女乘务员刹那间胸口洞开，被雷射枪击中的区域冒起黑烟，周围一片血肉模糊。
夏承浩咬牙闭了一下眼，恨恨哼了一声，面对这些无辜者，恨不能立刻将这些清洗者置于死地，可手里有个姝姝，如果先杀了她则将失去盾牌。
在舷窗被全部切割开来之前，他不会让自己直接暴露在小曼枪口之下，忍吧！再过两分钟就能大功告成了。
有旅客看到乘务员死在走道上，机舱里顿时各种慌乱，大呼小叫，奔走逃命。可当前是在一百五十米的空中，能逃去哪儿呢？最多是你推我挤，希望将自己藏到另一个人身后，挡在面前的人越多越好。
夏承浩还没适应自己暗夜幽灵的身份，依然以长达十七年的清洗者思维去看事情，那些旅客虽手无寸铁，但本身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死活并不会影响到他。
这些在铁盒子里奔逃的人没再引起小曼的关注，穿梭机里的乘警察很快就会赶来，如果夏承浩一定不肯交代芯片去向，就要执行第二方案，杀了他然后由其他人找芯片，反正今天不能留他活命。
而且，要快，赶在乘警到来之前。
夏承浩并不比她笨，而且作为红月当年最为得意的清洗者，所以有的原则都一清二楚。
突然，夏承浩身后一股巨大冷风吹进来，舷窗已然破开。十分之一秒，他将姝姝猛推向小曼面前，迅即提过半开的箱子向舷窗砸去，四周玻璃应声破碎。
夏承浩收起激光匕首，连人带着护甲箱子一起扑出窗外，从一百五十米高空坠了下去。
姝姝喘着粗气还在咳嗽，被夏承浩掐着脖子差点让他窒息。比窒息更可怕发生在下一秒，小曼恨恨看了她一眼，对着脸扣下扳机，姝姝那张娇美无比的瓜子脸瞬间消失，连个乞求的眼神也没留下。
小曼没回头看姝姝的惨样，快速套上另一套单人飞行护甲跳出舷窗。
等乘警赶过来时，只有一地死人，强忍着如刀割的冷风从破碎舷窗看出去，一前一后两个人正在极速下坠。
一百五十米，**秒的自由落体时间，夏承浩以最快速度将并不合身的飞行护甲躯干部分套上，四肢和头部并没有来得及穿上，再晚一秒他会直接摔得粉身碎骨。
第0029章 雪原枪战
轰的一声，夏承浩重重砸在雪地里，足足有三十公分深的坑，四周飞溅起雪花和冰片，随之而来的护甲配件及空箱子快速射入坑中，传来金属碰撞和击中人体的声音。
还好有护甲主体部分护住了他的躯干，加之地面有厚达三十公分以上的积雪带来缓冲，不然他现在可能已吐血身亡。
躯体各处的警报此起彼伏，快速传回大脑：胸骨损伤一级，预计修复时间十七秒；胫骨损伤一级，预计修复时间二十二秒；肝左叶裂伤三级，预计修复时间两分零四秒。
除了这些正在修复的器官，头痛欲裂。
还好重要器官并没因为从一百五十米高空摔下而受到更严重的伤害，比预想的情况强了许多。
小曼由飞行护甲保护着，在大约五百米开外的地方落下后，马上解除护甲向夏承浩坠地点冲来。姝姝死了，但她小曼要完成任务，不然最终结果还是会和姝姝一样是死。
“报告最新修复进度——”
夏承浩即使看不见小曼的最新动向，但他能感觉到，这正是清洗者出手的大好时机，对方当然不会放过。
“胸骨损伤修复中，剩余时间十一秒；胫骨损伤修复中，剩余时间十六秒；肝左叶裂伤修复中，剩余时间一分五十八秒……”
等不及了，祈祷小曼能在十一秒之后才抵达，至少要修复了胫骨才可以有战斗力，肝左页的问题暂时不会影响到体能，慢慢修复就可以。
时间正在一秒秒向前，十五——，十四——
夏承浩忍着疼痛推开身上的护甲配件和箱子，然后从腰间拔出激光匕首，随时准备反抗，只要胫骨修复完成他就会从雪坑里一跃而起。
已能听到小曼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夹杂着寒风向这边凶狠地扑来，一百米——，五十米——，十米——，她的速度也很惊人，裹着红色衣服在雪原上有如一支红色利箭般射向雪坑。
三——，二——，准备——
就在小曼离雪坑三米时，夏承浩像子弹出膛，猛然从坑里弹出，向后掠了数米，稳稳站在那里。小曼已本就时时提防着他，见此情形便迅速抬起镭射枪口，没瞄准就扣下了扳机。
蓝色激光束奔着夏承浩面门而来，他头一偏，感觉一股火热从发角擦过，头发被烧焦的味道从耳边向四周弥漫开来，就差那么几毫米，这张帅气的脸就毁了。
小曼停下脚步摆好架势，她听闻过这个夏承浩使得一手好匕首，所以不会轻易欺近身去，远程武器对她更有利。
连续扣动着扳机，一束束激光不给对手留下任何回旋余地。
一个侧身，夏承浩现在躲过的已是第五枪，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头晕，激光的速度他本是无法避开的，之所以能在它到达前一刻侧身，主要是通过对小曼的观察加分析，赌就是赌她开枪的速度而不是枪本身的速度。
哗啦一声，护甲如同被利刃切开一般，从背部斜开的口子处裂开，分成数片落入雪地，这一枪将他躯干上穿着的飞行护甲直接削掉。
橙色外套在寒风里飞起，白色质子手枪在他腰间，衬出不一样的色调显得格外刺眼，飞速一探，枪已经到了手中。
强大的质子流与激光束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方撞击，发出巨大轰鸣声，一时间雪花四溅，白雾漫天。
不等碎雪落下，凭着对前一秒方位的记忆，快速判断着对手可能移动的角度，激光束和质子流时而交叉而过，时而平行对穿，时而还会再次相撞，将正在消散的白茫重新激起。
夏承浩快速闪到中间地带的雪雾之中，这样做很危险，因为离小曼近的情况下被方击中的可能性更大，但他的目的正要接近她，以便使用更拿手的激光匕首。
小曼并没有像夏承浩一样的生物感应程序，她所能凭借的无非就是人类原始机体功能，在夏承浩穿透雪雾出现在她右侧之时，生出一脸惊讶，加上深深恐惧。
马上意识到对方的图谋，随即原地身躯一挫，从夏承浩面前向左边横出五米，以此又拉开了一段距离，只要不让对手用匕首，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
如此一来，两人似乎是换了个战场，夏承浩站到了小曼原来的地方，而小曼立在左侧。
红月的清洗者都是一流杀手，就在她横出五米开外之后，第一反应不是要站起来，而是对着夏承浩下盘开枪。
夏承浩在她扣动扳机一刻就地一跃，整个人像向空中腾去，地面上软雪让他有些无处着力，本可以跳离地面一米，结果只跃起五十多公分。
好险，刚好避开要命一枪，鞋底被灼烧的部分踩回雪地时发出“呲”地响声。
女清洗者就地一滚已经站了起来，她所能做的就是边闪跳着边开枪，而夏承浩所能做的就是不停躲闪并还击，方圆千米之内除了雪地还是雪地，没有任何有利的作战地形。
质子流撞上激光束的次数多了，两人之间的雪地被完全掀开，露出原本黑色的土壤，从空中看下来，似在巨大白色的地毯上涂了一块十分不和谐的污渍。
夏承浩余光扫过那方黑色地面，计上心来。
依然是借着雪雾，他占领了那片硬地，躲开一条激光束之后迅即向小曼开枪，对方自然是要躲闪。
仅从武器对抗上来讲，质子枪和雷射枪根本就分不出高下，但天平正在悄悄向夏承浩这边倾斜，小曼在受到下盘攻击时，采用的方法与夏承浩所用一样。
早就算好，她在三十多公分的雪地里，无法跳跃超过五十公分高度。
激光匕首如离弦之箭，飞速向她头顶上方三十公分的地方飞去，几乎与此同时，小曼的胸口刚好抵达同一高度，就像等着匕首到来一样，如此配合，默契到丝毫不差。
扑哧一声，锋利的蓝色刀刃深深穿透她耸起的胸口，刺透胸腔，刚好抵达心脏边缘，匕首刀刃的长度不够，没能伤到心脏。
她是血肉之躯，完全没有现场修复的可能，就算有，夏承浩也不留会给她丝毫的机会。
飞刀过后，质子流准确无误击中小曼右臂，整条胳膊就那样无声掉落。
失去平衡的身体重重跌入雪地，痛苦的哼声从她那对性感的唇间传出，声音依然如在穿梭机上一样，带着让人着迷的磁性。
第0030章 人之将死
小曼的脸因剧烈疼痛而极度扭曲，两个出血口已将身下的白雪晕染出两杂花儿一样不规则圆形，完美的身材摆个十分燎人的姿势。
可惜，这里没人在意她是否美丽。
夏承浩走上前来，踢开她的雷射枪。
如果放在以前的话，他会一脚踏在对方胸口让她揣不上最后一口气，想想这是个女人，需要在她死前留下最后尊严。
“感觉如何？”
夏承浩这明显说了句废话，但他偏偏就是说了，故意的。
小曼的脸色已经惨白到与雪一样，雪片飞下来落在她脸颊上几乎分辨不出，听到男人问话却根本无力作答。
激光匕首虽没穿透她的心脏，可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无法呼吸，每起伏一次都会有难以忍受的撕裂，右臂产生的疼痛同样在无情地折磨着她。
血一点点流失，体温慢慢下降，死神一步步逼近。其实，此刻夏承浩就是她的死神，已经站在面前许久。
那张帅气脸就在自己头顶，正俯视战利品。
死神长长叹了口气说：“红月为何一定要对我赶尽杀绝呢？”
小曼大口喘着气，咬牙切齿地说：“他……，让你死……，你就一定要死……”
“是吗？只怕死的人是你吧！”夏承浩冷冷质问。
小曼本就已经要死，加上被夏承浩这样一激，哪受得了，一口气差点儿没续上来：“你……”
夏承浩看着她越来越虚弱的样子，摇摇头叹息道：“真可惜，你要是不杀了姝姝，也许还有一次机会，她也许会跳下来助你一臂之力。”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过那是用在常人身上的道理，对于红月清洗者来说可不是这样的，小曼的想法完全不同，“怕死的清洗者，不配杀人，只能被杀。”
“那么你是否怕死呢？”夏承浩问了个让小曼极为尴尬的问题。
她的回答不出夏承浩预料，一定就是这样的，同样的问题之前红月一号问过所有清洗者，而每个清洗者都的回答完全一样——不怕。
茫茫的雪原之上，除了这两个人，再没个影子。
冷冷的风刮着，就算大中午也让人感觉寒意浓浓，得找点儿什么话题再刺激一下这个女杀手才行，夏承浩露出经典招牌微笑说：“不怕是对的，可是，疼吗？”
“哼！”小曼吃力地扭头，一阵疼痛让她不得不放弃更大动作。
时间不早了，再这么耗下去不是个事儿，夏承浩清清嗓子说：“算了，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小曼当然是不会回答的，干脆将眼闭上，轻轻呼吸着死前最后的空气，用心感受着黑暗到来之前的最后光明。
“你也别回避，反正是将死之人，积点儿德。”夏承浩碰了碰对方瘫软的身子，希望小曼能睁开眼再说上一两句。
过多失血，让这个女杀手进入虚脱阶段，哪有力气回答问题，何况她根本就不想回答。
夏承浩本有上百种方式来折磨她，让她回答他想要的答案，突然觉得没这样的必要，得到答案又能如何？何况以她在红月组织中的级别，不可能知道更为详细追捕计划。
从她一起一伏的胸口拔出激光匕首，接触空气的蓝色刀刃上冒出一丝青烟，那是小曼血液蒸发出的热气，很快，人类特有的血腥味弥散在这片雪原之中。
收起匕首，夏承浩弯下腰，在地上拾起小曼那只被击落的右臂，已经不算完整了，大部分手臂被质子流烧毁，只余下一只手掌而已。
拖着小曼的躯体，向自己从穿梭机摔下来时砸出的那个大坑走去，看样子是要将女杀手埋进去，也算尽到曾经同为红月效过力的一份情意。
哗啦一声，还在呼吸的小曼被丢进那个三十分分深的雪坑里，还有她那只从躯干上脱落的右掌，算是个全尸。
夏承浩默默转身，抬头看向白茫茫的苍穹，又四下里环视一圈，除了雪还是雪，偶尔有穿梭机从头顶飞过，却没任何人关注到这片雪原。
五百米开外，小曼丢下的护甲正被新下的雪慢慢覆盖，从夏承浩视野里一点点消逝。
他迈开脚步，要快点离开这里才行，用不了多久，就算红月下一波清洗者不到，也会有警察追踪而来，雾峰警局出警的话，最多二十分钟便会抵达。
“谢谢你！”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起来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磁性迷人，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用尽最后气力睁开眼的小曼，说出这三个字之后已经气若游丝。
夏承浩没马上回头，脚下却不由自主停下来。
当年踏上烈火星球之后，其他人都被植入了对这个世界无限的恨意，但夏承浩的记忆并没能成功清洗，他依然有常人的一面。
“谢谢你，让我有……有尊严地死……死去！”
这种话从一个极为娇艳的女子嘴里说出来，怎能不让人心酸，夏承浩不禁转过身来，向坑边靠近一步，复又蹲下身来。
小曼白净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
“红月……月的每个清洗者对……你都有特殊的情感，不论……认识与否，又不论是爱……爱还是恨……”
夏承浩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但这种情况下她说得越多，无疑便越是更深折磨。
从腰间拔出激光匕首，蓝色的刀刃从刀柄前端激射而出。
小曼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这是她生命里最后一次笑。
在夏承浩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念头，和小曼一样大的安晓雅笑起来是不是也如此迷人呢？已经伸出手的匕首迟疑了一下。
小曼抬起左手，紧紧拉住夏承浩右手，将匕首刀刃压向自己胸口。
“有人……，在雾峰……峰等着你！”
夏承浩回过神来，发现小曼拉着自己的手，便顺势力用力向她心口刺下去，扑哧声响，一股热血喷出，小曼额头轻轻皱了一下，迅即舒展开来，带着微笑沉沉睡去。
漫天飞雪，很快便会将她逐渐冰冷的身体掩埋。
没错，相比起来，她比姝姝死得有尊严，作为一个清洗者无论是对是错，至少没有求饶，并且能死在对手刀下。
夏承浩踏着脚下越来越深的积雪，向雾峰城走去，即使那里同样有清洗者在等，目前唯一的选择就是进城，后续的路边走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