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申雨露开口了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10点多,随省厅民警小徐走进吴副厅长办公室,只见沙发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警服,办公桌上摆着一副崭新的三级警监警衔和一本警官证。
“韩博同志,恭喜!”
“吴厅长,这是?”
只听说过火箭式提拔,没听说过火箭式晋衔,而这一切居然成为现实。
作为推动者,吴副厅长很高兴,拍拍他胳膊:“经公安部政治部研究决定,特晋升你为三级警监警,授予你三级警监警衔。特事特办,破格晋衔,等案件办完,等过完春节,去bj参加晋衔培训。”
根据最高法、最高检、公安部、国家安全部及司法部联合颁布实施的《人民警察选升警衔的暂行办法》。德才表现优秀,担任一级警督期间年度考核称职,在职务等级编制警衔幅度内符合一系列条件的人民警察,才可以选升为三级警监。
条件很多,比如正处和副处级职务人员,要在省会市、人口较多治安任务重的地级市担任公安局长,任一级警督满2年、任正副处级职务时间满3年、参加工作时间满22年,或者任一级警督满6年。
又比如担任地(市)公安处(局)长、省会市(副省级建制的城市)公安局正处级副局长和省(自治区、直辖市)公安厅(局)以上机关的处长,任一级警督时间满3年、任现职级时间满2年、参加工作时间满25年,或者任一级警督满6年。
专业技术职务人员要求没那么严格,但是想晋升三级警监一样没那么容易。
而且是选晋,不是符合条件就百分之百能够晋升的!
三级警监,穿白衬衫,韩博愣住了,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吴副厅长抬头看看挂钟上的时间,一边示意小徐收拾东西准备启程,一边微笑着解释道:“都说了,特事特办。林书记亲自打电话帮你争取的,部领导对这个案子也很重视。部领导记得你,对你有印象,所以办得很顺利。这是和平时期,要是在战争年代,别说三十来岁的三级警监,三十岁的将军都会有,而且不会少。”
这就晋衔了!
妻子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她知道会很高兴,韩博有的只是压力,案子没破就晋衔,并且是破格晋衔,可见上级对这个案子有多重视,对自己的期望有多高。
要不是赃款追不回来,有脸穿这件白衬衫?有脸佩戴三级警监警衔?
他跟做梦似的,迷迷煳煳跟到楼下,爬上等候已久的小客车,直到两名随行人员打招唿才缓过神。
“吴厅长,太突然,我不符合条件,先晋衔再参加晋衔培训,这太夸张。”
“符合条件就不是破格了,我们即将进行的相当于国际警务合作,讲究身份对等。香港警队没什么正处副处,也没正厅副厅,高级警务人员好像叫什么宪委级,接下来不光是合作,甚至可能要谈判,你是关键人物,当然要跟他们对等。”
“不是有您吗?”
“有我,别开玩笑了,我说的话他们听不懂,他们说话我一样听不懂,靠你,接下来全靠你。”
要不是老婆大人和老卢在背后使劲儿,县委副书记根本不用想。
这个三级警监来得更让人啼笑皆非,居然是因为工作需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机遇?
不过机遇这东西,往往是与风险并存的。
如果赃款追不回来,这个三级警监不仅不是一个荣誉,反而会成为一个耻辱,成为一个笑柄。
韩博长叹一口气,靠在车窗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吴副厅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此刻非常激动,虽然只是晋衔,职务并没有晋升,听张副厅长说雨山扶贫工作进入一个关键时刻,而他恰恰是关键时刻中的关键人物,扶贫工作是省里的大事,那么多国家级贫困县能摘掉一顶帽子是一顶,在可预见的两三年内,他的职务也不太可能调整。
但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穿白衬衫的警察一样不是好警察!
对一个民警而言,能不能晋升三级警监,能不能穿上白衬衫,真非常重要,不只是工资待遇,更多的是荣誉。
想起自己晋衔的时候,吴副厅长感慨万千,正打算说点什么,韩博手机突然响了。
“韩处,申雨露开口了!”
韩博一愣,急忙道:“石支队,请说重点。”
石宝华和章平整整跟申雨露磨了一夜嘴皮子,用沙哑的声音说:“申雨露交代,提出来的现金全在余绍东手里,大概七千多万。因为太多,取过很多次,又没做账,具体数字她记不得。她交代余绍东把钱藏在新海市物资公司的一个仓库里,用纸箱包装的,纸箱里不光有钱还有一些书,把钱藏在书里面,既能防潮又能伪装成书籍。”
要是能找着钱,今天就不需要去香港,尽管找着的希望不大,韩博还是忍不住问:“有没有安排人过去?”
“她一开口我就让夜里赶过来支援的同志过去了,结果扑了个空。由于租的时间不长,东西运进来紧接着又运出去,仓库保安对余绍东印象深刻,说昨天上午余绍东找了一辆车,拉走十几个箱子。”
“有没有监控,知不知道车牌号?”
“仓库没有,仓库外的马路上有,王光明同志请保安辨认,初步锁定四辆车,新海市局正协助我们联系车主。”
饭要一口一口吃,这是急不来的事。
韩博想了想,追问道:“其它情况呢,他们之间的分工,她知不知道另外几名嫌犯下落?”
“韩处,落网的几个绑匪没撒谎,确切地说戴辉死前没撒谎。在此之前,戴辉只认识郭梦辰,并不认识余绍东。郭梦辰好赌,在余绍东伙同东广籍嫌犯陈某开设的地下赌场赌博时,欠下余绍东三百多万赌债。
他无力偿还,赌债利滚利变成高利贷,被余绍东逼债逼得没办法,提出开办一家皮包公司利用地方政府招商引资实施诈骗,骗一笔钱把债还掉。只要他还钱,钱怎么来的余绍东不管,于是同意宽限一段时间。”
“后来呢?”
“怎么骗地方政府,郭梦辰其实也不会,至少不擅长,他只是在一次喝酒时听人说过。那个人就是戴辉,他找到戴辉,戴辉正好缺钱,二人一拍即合,于是有了三名市的那起诈骗案。”
石宝华低头看看讯问记录,接着道:“在三名市蓝塘县实施诈骗活动时,他们结识南湖籍嫌犯向海峰,由于计划不够周密,虽然诈骗活动很成功,但骗到的钱并不多,只有一百七十多万,三人一分,郭梦辰的那份根本不管还赌债。
这起诈骗余绍东没参与,只是让其在内地的同行派了几个马仔盯着他,既帮他撑场面也是担心他赖账跑路。也正是从这起诈骗中余绍东发现这是一条生财之道,提出干一票大的,他负责前期投资,甚至承诺诈骗成功,赚到大钱之后带他们去香港。
对我们这些西部省份的普通人而言,几十万是一笔巨款。对长期环境在东广的戴辉等人而言,几十万根本不够花,他们既想赚大钱也想去香港,觉得余绍东有实力、有门路,于是欣然接受这个提议,开始精心策划。”
“然后呢?”
“他们注册离岸公司,在国内注册分公司,租写字楼,购置高档轿车,其实不是购置,两辆奔驰是余绍东托人从香港走私过来的二手车,然后频频出席中西部省份地方政府在东广的招商引资洽谈会和项目推介会。
在此过程中,他们认识了曾亚杰。在接触过的那么多地方党政领导中,他们觉得曾亚杰最好骗,于是决定去凤仪县实施诈骗。开始进展得很顺利,他们也很相信余绍东,为了更逼真,甚至放出他们这些中国公司高管与总部人员不合的烟雾弹。
后来钱不断交给财务部,也就是申雨露,而余绍东和申雨露只私下里几十万乃至几万的给,说是帮他们存入香港的一家财务公司,通过该财务公司在东广的地下钱庄转到香港。
郭梦辰有海外关系,他儿子就偷渡去了国外,他越想越不放心,让他儿子去香港那家财务公司打听,结果他儿子从美国赶到香港,在香港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余绍东所说的那家财务公司。”
韩博回头看看吴副厅长,低声问:“再然后呢?”
“郭梦辰觉得上当受骗了,晚上质问余绍东,让余绍东把赌债刨去,把该他的那份儿给他。由于戴辉和向海峰不知道赌债的事,一直认为他和余绍东关系很好,他不想让戴、向二人小瞧,也就没声张,没告诉戴辉和向海峰。
在余绍东眼里他就是个连马仔都不如的赌徒,曾经跪在面前磕头求饶的赌徒,根本不鸟他,更不会怕他威胁,噼头盖脸骂了他一顿,又给了他二十万,让他闭嘴。郭梦辰可能真怕他,晚上没声张。
结果第二天下午,余绍东开车出去再也没回来。申雨露虽然是提前走的,但主要是去转移赃款,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余绍东想过河拆桥,直到余绍东打电话让她别再回凤仪,才意识到要抛弃戴辉、向海峰和郭梦辰三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五章 任重道远!
申雨露落网及开口无疑是专案组成立以来取得的最大进展!
现在可以确定余绍东手里至少有7000万赃款,可以确定向海峰、郭梦辰和已死亡的戴辉共瓜分掉600多万元,申雨露落网时身上有三张在东广办理的银行卡,卡里有300多万元。
有投资才会有回报,舍不得花钱就赚不到大钱,同样骗不到大钱。
尽管他们在凤仪县实施诈骗期间能欠就欠,能拖便拖,但为了维持这个“惊天骗局”,前前后后共花掉900多万,既有支付一些应付账款花掉的,也有拉拢腐蚀凤仪县极个别立场不坚定的干部的。
申雨露几张银行卡里的300多万已缴获,如果云里县正在进行的大搜捕行动成功,绑匪头目许奎落网,戴辉瓜分的那一小份儿也能追回来。
诈骗团伙拉拢腐蚀凤仪县干部的线索移交给省委省政府调查组,这一笔钱纪检监察部门会一分不少追回,凤仪干部队伍中那些涉嫌违纪违法的害群之马也会受到党纪国法严惩。
向海峰、郭梦辰仍下落不明,就算在短时间内成功将其抓获,及时缴获他们瓜分的赃款,追回来的也只是小头,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
关键还是余绍东,不把他手里的7000多万追回去,真无颜见江东父老。
韩博忧心忡忡,一登机便研究昨晚托香港朋友发来的香港法规。
飞行期间不能使用电子产品,凌晨睡觉前请省厅值班人员打印出来了,各种“法案”、“条例”、“指引”、“补充文件”和具有代表性的判例装满四个公文包,想真正搞懂这些法规至少需要半个月时间。
时不待我,韩博没那个功夫一份一份认真研究。
一目十行,只看重点,只看能适用于余绍东的,看完顺手放一边,随行的小徐负责整理,一份一份码整整齐齐。幸好坐得是商务舱,空间够大,周围也没有其他旅客。
全是英文的!
二十几个英文字母吴副厅长个个认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相帮也帮不上,干脆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艺多不压身,在首都进修时为研读外文资料,在英语上狠下过一番功夫,甚至请妻子当老师。
拿到学位之后再也没用过,整天忙这忙那更不可能有时间出国旅游,本以为白学了,没想到居然派上用场。
韩博看得头晕脑胀,放下文件掐掐鼻梁。
小徐收整理好他刚看完的文件,忍不住问:“韩处,要是余绍东真携款逃回香港,我们有没有希望把钱追回来?”
“如果动作够快,在他把赃款兑换成港币或其它国家货币之前截获还是有希望追回来的。”
“截获到还只是有希望?”
“香港是收回了,但香港有独立的司法权和终审权,要按照香港法律办事。在打击洗钱方面香港法律主要分两个层次,第一层次主要包括1989年的《贩毒(追讨利益)条例》?1994年的《有组织及严重罪行条例》?2002年大《联合国(反恐怖主义措施)条例》等。
这些是打击清洗黑线的主要武器,目的是追查、冻结和没收贩毒收益,防止毒贩清洗黑钱保留不义之财。不过也只提到追查、冻结和没收,没有归还的相应条款。换句话说,如果他们愿意协助,及时截获账款,按现有法律他们没收充公,归特区政府,不会还给我们。”
韩博深吸口气,接着道:“第二个层次是监管部门的行业指引,比如香港金融管理局的《银行业条例》、《防止清洗黑钱指引》及其《补充文件》;又比如证券及期货监察委员会的《证券业及期货条例》和《防止洗黑钱及恐怖分子筹资活动的指引》等等,同样没提到归还。”
“截获到归他们,不还给我们?”
“不是不归还,是需要协商甚至谈判,他们是国际化大都市,习惯按国际惯例行事。一些经济犯畏罪潜逃去国外,通过国际司法合作或反腐合作把嫌犯引渡回来,但涉案资金几乎不可能百分之百追回,有些国家和地区跟做生意一样要分成。”
“他们怎么能这样,香港已经回归了,特首都要中央任命。”在自己的国家,在自己的土地上,赃款居然有可能追不回来,小徐很郁闷,很不理解。
“一国两制,不是口号。”
韩博揉揉双眼,解释道:“主权问题不容置疑,但在司法上是平等的,比如01年公安部港澳办公室和香港特别行政区保安局建立的两地警方有关事宜通报机制,第一句话就是‘本着相互尊重、相互支持、互不干预对方执法活动的精神’。
什么叫相互尊重,什么叫相互支持,什么叫互不干预,说白了就是平等的,相互之间没有隶属关系。换作前几年事情会好办一些,我们运气不好,东海那个大骗子把香港人惹急了,极可能出现你不帮我,我也不会帮你的局面。”
余绍东胆大包天,连凤仪县人民政府都敢骗,且诈骗金额巨大。
东海市的那个嫌犯周某也不是省油的灯,跑香港去行骗,骗的全是香港上市公司大股东。
香港和内地不一样,特区政府堪称精英政府,特首原来就是大老板。
香港的社会名流,香港大老板大富豪,对特区政府乃至特区司法界影响力极大,他们要收拾姓周的,东海市局不可能把姓周的移交给他们。如果余绍东成功潜逃回香港,他们同样不会坐视香港司法机构把余绍东移交给内地。
不光他们不会同意,一些开口闭口就是维护香港法治的市民也会反对。
小徐偷看了一眼吴副厅长,嘀咕道:“逃到香港就没事,这算什么事啊!”
“谁说逃到香港就没事的?”
韩博沉思片刻,淡淡地说:“如果余绍东真潜逃回香港,通过非法途径潜逃回去的,就违反了香港的入境法规。只要他露头,香港入境处就有理由调查。非法途径潜逃往往涉嫌走私,香港海关也有理由调查。
要是这两家在调查时发现赃款,那么,他又违反了香港的金融监管法规,到时候香港警务处就可以介入。要是运气够好,能来个人赃俱获,同时又能拿出足够证据证明钱是我们要追回的赃款,完全可以把这当成一起走私案办理。”
“跟走私文物一样,能一分不少追回来?”
“理论上可以,关键是证据,这笔巨款的来龙去脉,余绍东的活动轨迹,所有环节全要搞清楚。要让香港同行,其实他们态度不用担心,主要是律证司、法院和立法会的人信服。”
“现在证据够不够?”吴副厅长勐然睁开双眼,原来他根本没睡着,刚才说的全听见了。
“不够。”
韩博拍拍大腿上的文件,不无庆幸地说:“幸好申雨露开了口,她是主要经办人,现在我们可以倒查资金流向,把资金从金鹰公司转出到她和余绍东提现这一环节搞清楚,固定住证据。
同时可以顺着她提供的情况往下查,追查余绍东把赃款从仓库里转移之后的去向,他是怎么逃回香港的,怎么把7000多万现金带到香港的,形成一条证据链,港方没有理由不采信,没有理由扣住不归还。”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证明那笔钱是我们的?”
“差不多,只要能证明这一点,接下来的事就能好办很多。”
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不得不按他们的规矩办事。
吴副厅长暗叹一口气,又问道:“韩博同志,东海那个骗子有没有把赃款还给他们?”
“我真不清楚,不过我们这个案子跟那个案子看上去差不多,其实有很大区别。他是违反香港的金融法规,属于如假包换的经济犯罪,用香港的话说是商业罪案。我们这个案子是明目张胆的诈骗,属于刑事案件。”
韩博朝提供餐饮服务的空姐笑了笑,婉拒她递来的飞机餐,又补充道:“更重要的是,周某的涉案资金全是通过银行系统转进转出,余绍东现在应该如惊弓之鸟,应该一刻不想在东广久留,他诈骗到的钱不太可能通过地下钱庄转移到香港,更不可能通过银行系统转移到香港。不管从陆路夹运,还是从海路运过去,他都会涉嫌走私。”
“当成走私案办?”
“要是他确实逃回香港,明知道把他抓回去的可能性不大,我们也就没必要在诈骗案上纠缠。同香港海关合作,先解决最重要也最迫在眉睫的问题。”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做无用功,事有轻重缓急,把钱追回去才是第一位的。
吴副厅长觉得很有道理,转身问:“专案组那边安排好没有,他们有没有开始倒查,有没有开始追查,有没有开始准备证据?”
“安排好了,昨晚安排的。”
“香港海关那边呢,需不需要对口,我们要不要请海关缉私局出面。”
“暂时不需要。”(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六 香港(一)
韩博回忆了下香港的执法部门架构,想想两地的警务合作机制,微笑着解释道:“两地警方有通报机制和通报渠道,涉及香港人在内地被采取强制措施和非正常死亡的情况,由公安部警务合作联络官向香港警务处联络事务科通报,反之亦然。
涉及到海关侦查走私犯罪公安机关涉及的案件,由公安部指定海关走私犯罪侦查局直接向香港警务处联络事务科通报。反正我们第一站要去的就是联络事务科,现在证据不足,余绍东甚至没露头,请海关出面不太合适,最好等时机成熟再请海关出面帮忙。”
年轻的三级警监既精通内地法律,也能看懂香港法律,而且是英文的!
能想到的他全想到了,你想不到的他也想到了。
再联想起此行的任务,吴副厅长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围追堵截”,做最坏的打算,把最后一道防线设置在香港,等嫌犯余绍东自投罗网,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放眼全省公安系统,能破案的同志不少,但有他这样的大局观,有他这样能力的同志不多,不是不多,是凤毛麟角。
难怪林书记三个月前去厅里检查工作时曾半开玩笑说,把身边这位从江省挖过来,江省公安厅领导不太乐意。
想想也是,公安工作专业性多强,培养出一个人才不容易,尤其他这种关键时刻能打硬仗、能啃硬骨头的高素质人才,谁也不愿意放走。
长江后浪推前浪,吴副厅长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时代。
小徐不知道领导正感慨万千,又嘟囔道:“要是余绍东逃回香港,光把钱追回来太便宜他。”
“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他日子也不会好过。”
韩博摸摸下巴,沉吟道:“真要是我们的推测成立,那么他既违反了内地法律,同样违反了香港法律,逃回香港一样会被检控。当然,刑期不会长。但他在香港服完刑,不等于这件事就完了。他依然在我们的通缉名单上,国际警务合作越来越多,我们跟许多国家签订过引渡协议,以后他只能呆在香港,一出境就有风险。”
“要是他不离开香港呢?”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要争取,毕竟他是11.26案主犯。”
谁也不希望嫌犯逍遥法外,吴副厅长又睁开双眼,饶有兴趣问:“韩博同志,你有没有办法?”
“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过现在谈这些太早。”
“说来听听,有备无患么。”
“敲山震虎,把他逼出香港。”
“怎么敲,怎么逼?”
韩博回头看看身后,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是有一定道理的。从我们掌握的情况上看,余绍东这个人很聪明,警觉性极高。一发现苗头不对就想去试探,去确认他的怀疑,一发现风吹草动就想熘,想跑到安全的地方。”
“吓唬他,让他觉得在香港不安全?”
“差不多,周某的案子国内报道极少,许多人闻所未闻,但在香港影响极大,几乎家喻户晓。当年张子强落网时,香港方面一直想把他引渡回去审理。周某这个案子同样如此,香港保安局、律证司和廉政公署始终没放弃把押解回香港收审的努力。
这个案子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一定影响,但我们也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影响。比如请东海同行帮帮忙,安排一位同志去香港谈谈这事,再找几个人放出点小道消息,让他以为两地极可能达成移交协议。”
吴副厅长眼前一亮,不禁笑道:“东海市局能把周某移交给香港,香港同样可能把他移交给我们!”
“涉案金额差不多,但相比周某,他只能算一个小鱼小虾。”
周某在去香港诈骗前就是东海有名的大富豪,余绍东算什么,在大多人眼里他只是一个有黑社会背景的小混混。
他疑心重,疑心越重的人越容易上钩。
吴副厅长越想越有道理,竟分析道:“这个办法可行,只是请东海同行出面比较麻烦,而且我们很难掌握他的行踪。”
小徐冷不丁爆出句:“时机也不太好把握,天知道香港法院会判他几年,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狱。”
嫌犯到底有没有逃回香港,到底能不能逃回香港都不知道,二人居然当回事,想在么远。
韩博觉得有些好笑,就当放松心情,顺着话茬说:“违反入境法规,涉嫌走私,不一定会立即收押。他这样的人能不坐牢就不坐牢,并且有一定经济实力,真要是发生那种情况,他极可能会请一个很厉害的律师,交一大笔保释金,先办保释,相当于我们的取保候审。
保释期间限制出境,如果他疑神疑鬼,发现有被移送到内地的危险,完全有可能放弃保释金跑路,跑路的方式也只有偷渡。只要盯死他,只要有人帮忙,完全有可能逮他个正着,甚至不需要引渡。”
“香港警察会不会帮这个忙?”
“不会。”
“为什么?”小徐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要维护香港法治,怎么可能放跑一个本应该在香港受审的嫌犯。”
“香港海关呢?”
“海关、入境处都不一样,对他们来说这是原则性问题,要是帮我们这个忙他们就是渎职,廉政公署会请他们去喝咖啡的。”
“那怎么办?”
接下来要说的话题比较敏感,韩博再次回头看看身后,低声道:“粤港警务交流非常多,东广省厅设有港澳警务联络科,公安部在bj,许多兄弟省市同行都是通过东广省厅的港澳警务联络科与香港执法部门通报情况的。
他们两家交流为什么如此频繁,因为他们挨一块,只有展开合作才能打击跨境犯罪。可是有些案子光合作解决不了问题,必须自己想办法,许多办案单位在香港有线人,只要有经费,盯死一个嫌犯不难。”
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想不到呢!
作为改革开放的窗口,东广治安形势最复杂,想维护好社会治安,东广同行必须想各种办法。
吴副厅长乐了,拍拍他胳膊:“你在东广熟人多,经费不是问题,想想办法,只要有希望就不要放弃,争取把那个小王八蛋逮回去。一定要通过这个案子,让那些大骗子小骗子意识到,我们贵省虽然经济不发达,但不是他们想骗就能骗的,骗了就要承担后果!”
领导虽然笑着说得,但这番话却很沉重。
正因为经济不发达,地方政府对招商引资的心情比其它地方更迫切,越是迫切越容易上骗子的当。
省里肯定会通报这个案例,提醒各市(地区)县党委政府,注意招商引资中有可能存在的骗局。公安厅一样要通过这个案子,来个杀鸡儆猴,震慑那些试图打贵省主意的骗子。
毕竟这样的诈骗要么不发生,一旦发生不仅许多企业和个人会遭受巨大经济损失,而且影响极其恶劣,直接影响到党委政府的形象乃至公信力。
不过这个初步设想只是想想而已,且不说现在尚未掌握嫌犯下落,就算能够确认他已经或即将潜逃回香港,就算能够截获赃款,想做到这一点也没那么容易。
聊了一会儿,继续研究香港的法律法规。
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空姐提醒旅客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降落。
不是直飞香港,而是飞深正。
之前联系过,东广省厅领导很帮忙,特别安排港澳警务联络科的陈副科长从省城赶过来借机,并且送吴副厅长和韩博一行从洛湖口岸过关,用东广省厅悬挂两地牌照的商务车把韩博一行一直送到位处于香港湾仔军器厂街1号的香港警察总部!
国际刑警中国国家中心局常驻香港的余处长早就到了,正同香港警务处联络事务科主管黄家伟署理高级警司在停车场等候。
这是一个很正式的会面!
内地公安在香港没执法权,穿警服不合适,韩博虽然刚荣升三级警监,但没有穿警服,同吴副厅长一样一身西服。
黄家伟高级警司恰恰相反,制服笔挺,上身白衬衫,肩章是一枚市花嘉禾花及一枚军星,领章为警官领章,帽子夹在腋下,帽上有粗条边饰,权杖一枝。
ssp,俗称“一拖一”或“蛇蛇p”,是香港警衔中的一个宪委级警衔,阶级位于警司之上,总警司之下,由警务处长委任。
“吴副厅长,欢迎来香港。”
黄警司很热情,但普通话不是很好,吴副厅长根本没听懂,但能猜出意识,紧握着他手笑道:“黄警司,久仰久仰,冒昧来访,非常抱歉。”
“与内地警队交流合作是我们的工作,吴副厅长无需客气。韩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黄警司转过身,跟韩博握手打招唿。
他去过bj,随时任警务处助理处长,现任高级助理处长一起去的。参观过公大,一起交流过,居然还记得自己,估计国家中心局常驻香港的余处长事先介绍的。
宪委级高级警官,相当于香港警察部门的“常委”!
联络事务处主管,跟内地党政部门的联络处或外事机构不一样,只是因为香港回归之后涉及到主权问题改了个名称,原来是国际刑警,现在干得还是国际刑警的事。
韩博真有那么点受宠若惊,生怕他听不懂,用很慢的语速说:“黄警司,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你教过我普通话,怎么可能忘?邓sir在上面,等会我带你过去。”
教过普通话,这是一个笑谈。
当年他和助理处长,也就是他所说的邓sir一起去bj,以前他很少有机会说普通话,担心语言不通,无法交流,在飞机上把他要说的每一个字都标上音标。
结果在公大参观时说起来还是很生硬,说了半天,他问陪同他们参观的一位领导,有问题吗?那位领导说有,我没有听明白您说了什么,众人捧腹大笑。(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七章 香港(二)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一位年轻的总督察用一口流利但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慷慨陈词。
“各位长官,香港是一个拥有超过600多家银行、保险和证券机构的国际金融中心?长期以来,本港执法单位一直致力于打击洗钱和恐怖融资活动?自1989年制定《贩毒(追讨利益)条例》起,已建立比较完善的预防和打击洗钱、恐怖融资活动法律体系与组织架构,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
“比如去年4月,成功打掉一个洗钱团伙,22岁的中国籍男子陈俊城,通过空壳公司和开设在本港的银行账户,在8个月里洗钱71亿港元。去年10月23日被检控,高等法院判处其10年零6个月监禁。”
“作为履行反洗钱情报中心职责的联合机构,我们‘联合财富情报组’非常愿意与内地公安及外国保安机关沟通合作,共同打击跨境犯罪。请各位长官放心,我们会认真研判这些情报,会及时通报相关执法单位。”
必须承认,香港同行效率极高。
黄警司早通过国家中心局常驻香港的余处长和东广省厅港澳警务联络科获悉韩博一行来意,寒暄完直接把众人请到十二楼,请“联合财富情报组”的主管和副主管过来开会。
两地警务合作主要是“通报”,互通有无,提供情况,交流情报。
涉及到采取行动、嫌犯移交属特殊情况,需要“一事一议”。并且坐在这里的人说了不算,更高权限的“首长级”官员才能做主,至少要经过保安局和律政司。
联合财富情报组主管很年轻很礼貌也很会做官,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四平八稳,说话滴水不漏。
会认真研判,会及时通报相关执法单位,听上去似乎很当回事,似乎很帮忙,其实一句准话都没给你。
对余绍东在内地实施诈骗的犯罪行为,更是选择性无视!
吴副厅长这次听懂了,也听明白了,回头看看黄家伟高级警司,再回头看看韩博,强忍着不快说:“谢谢关督察,麻烦关督察,相信随着国内经济飞速发展,我们今后会有更多合作交流机会。”
言外之意很清楚,你给我面子,我也会给你面子。
我现在来请你帮忙,很难说你将来会不会去求我,你帮我这个忙,将来要是有涉及到贵省的案子,我们绝对会全力协助。
总督察(cip)俗称“总帮”或“三粒花”,是香港警察警衔制度中仅次于宪委级的警衔。
关星伟如此年轻便是高级督察,且担任具有一定独立性的“联合财富情报组”主官,不仅领导组内的警察,同时领导组内的海关人员,堪称香港警队中的精英,岂能听不出吴副厅长的言外之意。
他一边整理韩博提供的资料,一边微笑着说:“非常期待再次合作,黄sir,如果没有其它事,我就下去安排同事跟进。”
“去吧。”
“各位长官再见。”
捧着一堆资料说走就走,连一张名片都没留下,小徐觉得这个总督察很拽,跟他一笔,同样年少有为的韩处,真不是一两点谦虚,真不是一两点平易近人。
他们不知道,韩博却非常清楚,刚走出会议室的“联合财富情报组”主管有他的苦衷。从现在的情况看,余绍东在内地犯事,在香港并没有犯事,就算之前犯过事也受过应有的惩戒或没足够证据。
香港法制健全,他要按照法律和程序办事,不能作出任何不切实际的承诺。
更何况他只是搞情报的,并不执法。
至于不留一个联系方式,这同样与程序有关,根据他们的规定,不管哪个单位与内地公安合作都要经过联络事务处,留名片就是越权,就是不把黄家伟高级警司放在眼里。有私交则另当别论,不过在这个场合也不能过于亲近。
对韩博来说正事还没开始办,对黄家伟高级警司而言正事已经办完了!
他站起身,热情洋溢说:“吴副厅长,韩警官,如果二位感兴趣,我可以陪二位参观这栋大楼。然后送二位去酒店,晚上有个简单的冷餐会,邓sir要为二位接风。余处长,您一定要去,您可不能缺席。”
以前来参观过,再参观又有什么意思。
继续呆在这儿,他这个高级警司肯定寸步不离跟着。就算他不跟着,也会安排一个宪委级的高级警官陪同。
很多县官不如现管,自己留在这儿小伙子行动不方便,吴副厅长权衡一番,紧握着他手笑道:“黄警司,您太客气了,邓sir太客气了,接风真没这个必要,等二位有时间我请,今天先跟车回深正,深正那边还有事。”
“刚来就走?”
“案子没破,那边还有很多事,韩博留下,由他负责联络。”
“用不着这么急吧?”
“很急,非常抱歉。余处长,这边的事拜托了,我们一样有机会再聚。”
吴副厅长执意要走,黄警司不仅没觉得他不礼貌,反而平添出几份敬意,在他心目中贵省是一个很穷很穷的地方,香港又是一个消费非常高的地方,很直接地认为吴副厅长是为节约开支而回深正的。
再穷能穷政府么?
一个堂堂的公安厅副厅长难道连酒店都住不起,难道在香港住几晚回去报销不掉?
吴副厅长不知道他是怎么认为的,要是知道,肯定不会急着走,无论如何也要住几天,这事关贵省公安的形象!
不管怎么样,他走了,小徐二人也跟着走了,走前把韩博行李放在余处长车上。
只剩下他一个人,余处长正琢磨怎么安排,毕竟他跟其他同志不一样,虽然在基层工作,但也算半个部直机关的人,照理说应该接待。
黄警司突然道:“余处长,您能不能稍等一下,邓sir想见见韩警官。”
香港同行虽然习惯按程序办事,但人脉也很重要,同样一件有人脉和没人脉是完全不一样的,没想到“韩打击”认识高级助理处长,余处长欣然道:“没问题,韩博,跟黄警司去吧,我这儿等你。”
“余处,不用这么麻烦,晚上我有地方去,把行李放这儿就行了。”
“去哪儿?”
“港大,我有一个朋友在那儿任教。”
他不仅是公大硕士也是北大硕士,在香港认识几个朋友再正常不过,余处长不再客气,让司机帮他把行李送到楼上的联络事务科。
送走余处长,韩博随黄警司乘电梯来到一间大办公室。
一个身穿白衬衣,肩章上一枚嘉禾花和一枚军星,领章上有双条纽纹,看上去只有三十五六岁,既高大魁梧又俊朗的高官起身相迎。
邓先成,香港警务处高级助理处长(sacp)!
香港警察警衔制度中的一个警衔,阶级位于助理处长之上,副处长之下,属于香港警队中的“首长级”人物,不是警务处长可以任命的,必须由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委任,要在特区政府宪报中公布。
整个警务处只有4名高级助理处长,分别掌管警察总部内的行动处、刑事与保安处、人事与训练处及监管处。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任的“一哥”(警务处长),将会从副处长和他们四位高级助理处长中产生,真正的大人物。
“教授,欢迎!”
“邓sir好,冒昧打扰,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印象深刻,怎么可能忘,来点咖啡还是茶?”
“白开水,我习惯喝白开水。”
“没问题,坐。”
眼前这位可不是一般官员,他是香港警队中第一位有飞虎队经的高级助理处长,曾在飞虎队服务6年,摸爬滚打,指挥乃至参与过无数次行动,是香港警队中的传奇人物。
当年去公大参观时,他的个人魅力和他率领的香港警员所蕴含的优秀品质和专业素养让公大师生大开眼界。韩博参与过接待,参加过交流,不知道随行翻译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在介绍时把教官翻译成教授。
当时韩博比现在更年轻,那么年轻的教授哪怕是副教授也很难让人不吃惊,要知道那是公大,内地公安的最高学府,不是普通大学。
邓sir确实印象深刻,不是恭维。
放下注满白开水的被子,用一口比当年流利不知道多少倍但仍带着浓浓口音的普通话笑道:“韩教授,黄sir说你加入警队了,现在是贵省公安的高级警官。”
“让邓sir见笑了,内地跟香港不一样,警衔在内地更多地代表资,到底高不高级,到底有多高,要看行政职务,要看行政级别。”韩博笑了笑,下意识回头看看,发现黄警司已经带上门出去了。
内地公安的警衔真看不懂,经常跟东广同行打交道,邓sir深有感触。他拍拍腿,换了一个话题:“韩教授,这次所为何来,我能帮到点什么?”
韩博简单介绍了下情况,苦笑着说:“先通报,等我在内地的同事收集到足够证据,等我们能够确认该嫌犯涉嫌走私,到时候估计少不麻烦您。”
“涉嫌走私,可能是军火,也可能是毒品?”邓sir笑看着韩博,目光意味深长。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管走私的是军火、毒品还是其它什么东西,我都要一件不少的带回去。”韩博点点头,再次强调此行的来意。
现在两地在嫌犯移交这个问题上搞得很僵,达到一定级别的高级官员很多话反而不好说,邓sir不认为堂堂的公大教授会跑到一个县去当公安局长,以为他是带着某种使命来的,把此刻当成一个非正式的会晤。
“韩警官,韩教授,嫌犯呢,你不打算把他押解回去?”
“当然想,关键现在存在两个问题,一是不知道嫌犯有没有逃回香港,二是主动权在您不在我。”
“在我不在你?要知道这里是警察总部,这是警政大楼,既不是保安局也不是律政司。”
邓sir耸耸肩,伸出胳膊在办公桌上很夸张地比划一下:“其实我认为主动权在这边,不在这边。许多事是需要推动的,如果能够推动一下,开一个先例,相信不光你的事能解决,今后遇到类似问题同样能解决。”
他摆出一副谈判架势,韩博不再受宠若惊。
看看窗外的无敌海景,笑问道:“邓sir,您认为应该怎么推动?”
韩博想把有可能潜逃至香港的余绍东抓回去,邓sir同样想把周某抓回来送上法庭,似笑非笑说:“可以遵循一些惯例,比如交换。”
“邓sir,您太看得起我,这么大事我做不了主。这是原则性问题,会引起一系列法律争议,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交换跟交易没什么区别,您要的人比我要的人值钱,不划算。”
“从刚才介绍的案情上看,涉案资金差不多。”
“影响力差很多。”(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八章 “撞车”
“王队王队,目标家门口来了两辆车,一辆警车一辆地方牌照。”
“警车,真警车假警车?”
“王队王队,看样子不是假的,不止两辆车,来十几个人,把目标家包围了,两个人在翻墙,好像是采取行动!”
阿贵阿生父子太可疑,又有走私前科。
昨晚没证据,只能放他们走,但并不意味着放弃调查,海关缉私分局怀疑他们涉嫌走私毒品,今天一早就安排便衣民警秘密监视,没想到才盯一天,就发现目标好像早被同行盯上了,人家似乎有证据,居然采取行动!
资金流向东广,几个嫌犯之前主要在东广活动,11.26专案组的工作重心已转移到东广,在这边有三十多个民警。
顺藤摸瓜取得重大进展。
根据申雨露交代的情况先找到藏匿过赃款的仓库,再通过仓库保安提供的情况调看交通监控,锁定余绍东转移赃款所使用的小货车。
在新海同行协助下找到车主,追查到一个托运站,通过托运单查到赃款运到这里,再通过这里的货运站查到提货的人。
昨天才提的货,应该没那么快再次转移。
战机稍纵即逝,余绍东极可能躲在这里,赃款极可能藏在这里,石宝华一刻不敢耽误,召集其它小组在东广的民警在同行协助下采取行动。
“谁,干什么?”
“不许动,警察!”
跳进院子,一个矮矮胖胖的女人跑出来,石宝华听不懂她说的东广话,把她推到墙边,举着枪狠瞪了她一眼,把注意力放到客厅,一起翻墙进来的民警迅速开门,守在门口的民警一涌而入。
“老陈,守好外面,防止嫌犯跳窗。”
头一次离主犯、离赃款这么近,石宝华的心砰砰直跳,回头吼了一声,同刚进来的民警一起冲进屋里。
“不许动,蹲下!”
阿贵中午喝多了,睡一下午,睡的迷迷煳煳,听见外面动静,刚坐起身,两个陌生人破门而入,用枪顶着脑袋,把他死死摁在床上。
“东面第一个房间没人,没箱子。”
“第二房间没人,没箱子!”
“楼梯间没人,没箱子!”
“杂物间没有。”
十几个人动作非常快,效率非常高,不一会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搜完,没发现余绍东,同样没发现赃款,只是从楼上押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就晚一天!
石宝华肺都快气炸了,揪住阿生头发,把他摁在墙上问:“叫什么名字?”
“阿生。”
“说普通话!”
“黄庆生,警察叔叔,这是干什么,你们有搜查证吗,这是民宅。”
正在火头上,石宝华控制不住情绪,啪一声抽了他个大耳光,掐着他脖子问:“少废话,余绍东去哪儿了,你帮他提的货呢?”
找表哥的,他怎么不小心点,怎么被公安盯上了。
阿生反应过来,但并不是很害怕,大口喘着气说:“公安了不起,敢打人,我要投诉你!”
“还嘴强,要搜查证是吧,看清楚!”
有东广同行在,不能再让人看笑话,石宝华强按捺下心中的愤怒,示意民警出示十分钟前刚填上的搜查证,警告道:“黄庆生,别告诉我不知道余绍东犯过什么事,别告诉我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你提货的,你是帮凶,是同案犯,再不老实交代,别怪我不客气!”
黄庆生脑袋清醒,他老子黄大贵酒还没醒,竟抬头问:“阿东犯什么事?”
听不懂东广话,他又不说普通话,这怎么办。
石宝华正着急,协助他们来抓捕的当地民警用东广话问:“黄大贵,余绍东在什么地方,你儿子帮他提的货去哪儿了?”
“走了,货也带走了。”
“走了,怎么走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走了。”黄大贵醉归醉,但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含煳其辞的应了句,竟闭上双眼靠在墙上打盹。
“石支队,他们认识,他没说老实话。”
认识就好办,就怕不认识,就怕他们只是余绍东花钱找的两个随时可抛弃的小角色,石宝华不会给他们父子串供的机会,揪住刚拷上的黄庆生一边往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老陈,你们留下问,里里外外再搜搜。”
“是!”
“带我去哪儿,我什么不知道,什么都没干。大伯,阿蛋,三叔,救命啊,公安打人啦,公安乱抓人!”
这里民风彪悍,许多人又从事或参与过走私活动,每次来查时都一唿百应,家家户户、男女老幼跑出来阻扰,以至于遇上大行动,执行任务的海关缉私部门都请求地方公安机关乃至武警协助。
黄庆生故技重施,一出门就大吵大闹。
刚把他塞进车,大街小巷跑出几十个人。
他们再彪悍能有山民彪悍,比这更大的场面石宝华都见识过,当机立断命令道:“老陈,等会儿再问,把黄大贵和那个女的一起带走,动作快点。”
“干什么,干什么,凭什么抓人。”
“放人,不放人不许走!”
“三姑,快叫人,快打电话。”
真够团结的,真是一唿百应。
石宝华可不管那么多,右手举枪,左手指着拦住车前的几个男子,“让开,全给我让开,谁敢妨碍公务就抓谁!”
随行民警不约而同亮出枪,守住两侧车门,防止他们抢重要嫌犯,车上民警拉开警笛,协助抓捕的当地同行急忙上前:“让开让开,他们是外地来的,他真敢开枪!”
人越来越多,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嫌犯绝不能被抢走,石宝华顾不上影响了,果断鸣枪警告,啪一声清脆的枪响,吓了围过来的村民一跳,连劝阻的当地民警都大吃一惊。
趁他们愣住的一刹那,警车缓缓开上主干道,后面的车跟上,确认前面畅通无阻,跟在车边的民警拉门上车,浩浩荡荡开出村子。
“黄庆生,别再跟我耍滑头。余绍东去哪儿了,你提的货哪儿去了,你不说你父亲一样会说,再不老实交代,押送你去机场,直接送我们贵省公安系统的看守所。”
石宝华顾不上庆幸,抓紧时间审问。
他话音刚落,车突然停下了,这次不是被村民阻拦的,拦在前面的是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
“石支队,是海关缉私分局的同志,他们想见你。”
前面车上的民警气喘吁吁跑过来敲开车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人迎面而来,后面也有人,不过穿得是便衣,他们的车一直跟在后面。
“你审,抓紧时间审。”海关的人怎么来了,石宝华觉得奇怪,示意章平接着审,推门下车迎了上去。
这里不能久留,谁不知道坠在后面的那些村民会不会追上来,开车的民警很有默契地继续前进,绕开海关的警车先走。
“您好,海关缉私分局王荣,这是我的证件。”
车在这儿,包括出示证件的这位在内,一共三四个民警,应该不会有假。石宝华看一眼,同样出示证件,自我介绍,顺便简单介绍情况。
“石支队,你们这是追查一个香港籍嫌犯,追查他携带的赃款?”
“从老家一直追到这里,在这个案子上我们投入两百多警力,我们专案组长这会儿在香港,我们省厅吴副厅长也在香港。”
撞车了,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王队拍拍大腿,一脸遗憾地说:“石支队,真不好意思,你要抓的人,你要追回的赃款,很可能在我们缉私分局眼皮底下跑了,昨夜12点左右从海上跑的。我们的缉私艇马力不够,追不上‘大飞’,紧急通报深正海关缉私分局,他们也没能拦截到。”
“跑了,从海上跑的!”
“嗯,我以为是毒品走私,安排民警盯黄家父子,结果看到你们抓捕。”
……
最担心的事终于成为现实,幸好有一点准备。
韩博拜访完高级助理处长,刚在一个女警带领下回到联络事务科这一层,正准备拿行李去“老同学”江亚男帮着预订的酒店,接到石宝华电话,收到余绍东和赃款应该已抵达香港的消息。
“黄sir,东广海关缉私部门已证实嫌犯余绍东昨夜用‘大飞’将赃款走私至香港,吴副厅长应该很快收到消息,他会立即与海关取得联系,最迟半小时,您就能收到东广海关的最新通报。”
这就不一样了,这意味着余绍东已违反香港入境法规且涉嫌走私。
黄家伟警司跟他对视一眼,起身道:“韩警官,请稍坐一下。”
“拜托。”
“我会尽力的。”
黄家伟让外面的文职人员去帮韩博泡一杯咖啡,快步走到电梯口,乘电梯赶到联合财富情报组这一层,先跟年轻的总督察通报这个新情况,再上楼向高级助理处长报告。
这是分内工作,不是帮不帮忙的事。
关星伟拍拍手,招唿道:“各位同事,很抱歉今天要加班,安妮,联络入境处,查查本港男子余绍东的入境记录;阿水,海关交给你;阿明,联络分区警署,看看他有没有回家。阿玲,打申请,我们需要cib的同事协助(刑事情报科)……”(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九章 情况发生变化!
有证据显示嫌犯不是已逃回香港,而是已逃回香港近16个小时!
人民币在香港非常抢手,大街小巷又全是外币找换行,如果余绍东逃回香港之后没休息,天一亮便开始兑换,从早上到现在至少能兑换出2000万元。
黄警司一去不回,韩博心急如焚,在这个关键时刻自然不会走。
“老大,出来没有,是不是路不熟,要不要我去接你?”左等右等没等着人,江亚男忍不住打电话问。
6点了,外面的警员和文职人员收拾东西陆续下班。
韩博隔着帘子看了看,低声道:“亚男,我遇到一个新情况,可能过不去,要不帮我把房间退了。”
当年三个人一起准备考研,韩博和田学文考上了,一个北大、一个协和医学院,江亚男在考研前收到普林斯顿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并申请到全额奖学金。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六七年过去了。
田学文没留在bj,去了“韩老大”的老家,在南港医学院附属医院当医生,跟一个女法医结了婚。
“韩老大”原来是警察,现在依然是警察。不光没留在公大任教,甚至没留在南港老家,跑大西南去工作。
三十而立,正是干事业的时候。
三人一个比一个忙,平时难得一聚,江亚男怪想念的,嘀咕道:““退房,退掉你晚上住哪?我不光订好房间,还在一家不错的馆子订了座,就等你。”
“事不办完我不会走,有时间,有机会。”
“好吧,先忙你的大事,我手机开着,等你电话。”
太有本事不是什么好事,她今年也三十了,到现在都没成家。常春藤名校的博士,港大副教授,一般男士不敢追,敢追她也看不上,她的个人问题麻烦着呢。
韩博真有些替她着急,不过现在有更着急的事。
外面还有一个女警,正打算出去请她问问黄警司什么回来,手机又响了,云里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韩永坤打来的。
“韩处,谢天谢地,总算没做无用功。三分钟前,我们根据群众提供的线索,在林娲村三组的一块玉米地里成功将许奎抓获。在山里,有钱都没地方花,他饿得前胸贴后背,之前提的现金一分不少,戴辉的银行卡也缴获到了,秦景乡同志正往林娲村赶,人和赃款等会全移交给他。”
这是一个好消息,虽然对追回大笔赃款没多大帮助,至少追回一百多万(卡里剩下的钱已冻结),至少破获一起命案。
韩博稍稍松下口气,诚恳地说:“韩书记,谢谢,谢谢你们的大力支持,等11.26案破获,等大笔赃款都追回去,我要登门致谢。”
登门致谢,不是空口说白话。
投入那么多警力,发动那么多群众,搞了一天一夜。
云里的案子,云里县公安局责无旁贷,关键这不是云里县的案子,虽然现在上级不许再管兄弟公安部门要办案费,但这不仅不是云里县的案子,而且不是一般案件,云里县更不是富得流油的县。
汽车要烧油,民警要吃饭,参与大搜捕的群众一样要管人家饭,提供线索的群众要给人家奖励,不然以后谁会协助公安机关办案,总之,管凤仪县公安局要二三十万不算多。
韩永坤心领神会,意味深长说:“韩处,我恭候大驾。”
“一言为定。”
似乎知道韩博很忙,韩永坤没多说,直接挂断电话。
手机快没电,来得太匆忙,事先没准备一个在香港可以用的电源插头,幸好有三块电池,刚换上,外面的女警敲门走进来。
“韩长官,黄sir正在开会,他让我先陪您去餐厅吃点东西。”
在飞机上吃不下,下飞机之后没顾上吃。
她这么一说,韩博勐然想起今天只吃过早饭,提上包笑道:“谢谢,对了,您贵姓?”
“我姓吴,韩长官,您可以叫我安吉拉。”女警嫣然一笑,可能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她的普通话比较好,吐词清晰,只是带一点口音。
跟她下楼来到一间餐厅,要了一份炒饭和一个汤,警察总部的饭不算贵,一共三十多港币。
出发前省厅帮着兑换了一万港币,身上有两千,剩下的在行李箱里。安吉拉要刷卡,韩博怎么能让她埋单,抢着支付现金。
她说她马上下班,不在这儿吃,顺便请她喝了一杯饮料。
值班的人不少,好几个警员来餐厅吃饭,韩博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刚吃完擦干净嘴,一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兴冲冲赶了过来。
“韩教授!”
小伙子回头看看身后,安吉拉非常默契地端起杯子坐到另一桌,韩博指指空出的椅子:“国栋,坐。”
“韩教授,您什么时候到的,来怎么不给我电话。”
“下午刚到,有点事。”
“联络事务科?”
“嗯。”
在公大学习期间相处的很融洽,久别重逢,孙国栋很激动,管餐厅服务员要了一杯饮料,俯身问:“黄sir呢,有没有见过黄sir?”
“见过,他让我稍等,说是在开会。”
“大案子?”
“诈骗案,可能涉嫌走私、洗钱,嫌犯是香港人,昨夜逃回来的,我们想方设法截堵没堵住。”
内地公安最高学府的教授跑香港来找联络事务科,孙国栋觉得有些奇怪,身边同事太多,许多现在不太好说,干脆低声问:“我能帮您做点什么?”
“帮我打听打听黄sir在干什么?”
“稍等。”
孙国栋本来就在行政部,打听几位大佬在干什么应该不难,做了个鬼脸,跑出去打电话。
等了十几分钟,他再次回到餐厅,凑到韩博耳边道:“黄sir在19楼开会,邓sir后来去的,海关刚过来一位助理关长,ccb(商业罪案调查科)、o记(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和cib(刑事情报科)的人也去了。”
动静挺大,这是好事,说明他们比较重视,但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吗?
韩博觉得有些夸张,这时候,安吉拉突然走过来说:“韩长官,黄sir请您过去。”
“好的,谢谢。”
“先过去,我晚上轮班,忙完给我电话。”孙国栋笑了笑,走过去帮二人拉开门。
……
赶到19楼会议室,里面坐满人。
四位白衬衫,穿西服的应该是香港海关的助理关长,黄警司起身介绍,不再是“韩教授”也不是“韩警官”,而是“韩警监”,邀请韩博同他们几位大佬坐在一起。
“关督察,请给韩警监介绍一下情况。”
“好的。”
年轻的总督察朝角落里操作电脑的警员看了一眼,起身走到投影银幕前,指着嫌犯余绍东的照片介绍道:“韩长官,接到黄sir通报之后,我们立即联络入境处,发现本港男子余绍东只有一个半月前的出境记录,没有入境记录。
鉴于该男子极可能涉嫌走私,我们立即联络其它执法单位。水警小艇分区罗家康总督察反馈,水警小艇分区、水警北分区联同海关人员,昨夜11点在本港北面水域展开‘走索者’反走私行动,至今日凌晨2点发现一艘‘大飞’由内地水域驶近沙头角码头,没有进一步行动,水警暗中监视。
稍后,一艘香港快艇驶入码头,岸上两名男子登快艇出海,连同‘大飞’上的人将货物搬上快艇,‘大飞’疑发觉身陷警网,卸完货便飞驰逃走,驶回内地水域。”
难道余绍东落网了!
韩博回头看看邓sir和海关官员,他们面无表情。
年轻的总督察等投影变成另一个男子的照片,接着道:“快艇折返码头,三名男子将货物搬上岸,水警现身展开围捕,1人跳落快艇逃走,水警追至附近一个鱼排,只见快艇,不见人影,相信该男子已乘另一接应快艇逃走。
水警在岸上的行动也不是很顺利,一名嫌犯驾驶客货车逃逸,只抓获一名嫌犯,检获一个箱子。开箱检查,里面是用印刷品,印刷品下面藏有三百六十八万元人民币现金。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您正在追查的赃款。”
居然让余绍东跑了,韩博非常失望。
年轻的总督察似乎知道他怎么想到,解释道:“行动之所以失败,并非水警没出力,由于之前收到的线报是三条‘大飞’,要走私的是价值3000万元的电子产品。他们只有一条‘大飞’,而且是往码头上货,不是往‘大飞’上装货,埋伏在码头的兄弟没有全部出动。”
出动一个人是出动,出动十个人一样是出动,难道少出动几个人就不会打草惊蛇?
直到海关助理关长解释韩博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发现跟情报对不上,不想打草惊蛇,只让参与行动的三个便衣装着小混混去打探,结果嫌犯警觉性极高,发现不对劲就驾车潜逃。
“抓获的男子声称他只是帮着搬运的,不知道雇主是谁,也不知道纸箱里是什么。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联络分区警署,分区警署反馈余绍东的妻子昨天下午5点24分报警,声称她7岁的儿子余晓东失踪,怀疑被绑架。
由于没足够证据显示发生过绑架案,分区警署当一般走失处理,联络相关单位代为留意。今天凌晨五点左右,余绍东的妻子给警署打电话,声称找到了走失的余晓东。鉴于他丈夫在内地实施过诈骗,且诈骗数额极大,我们怀疑这有没有可能与余绍东有关。
为证实这一点,我们稍早前再次联络分区警署,请分区兄弟协助调查,结果发现她儿子余晓东今天没有去幼稚园,周围街坊只看见长期在内地做生意的余绍东回来了,早上露过一面,但一样没看见他家的7岁小男孩。”
效率很高,短短一小时内就查到这么多情况。
诈骗犯的儿子被绑架了,由于种种原因不敢声张,难怪连邓sir都惊动了。
当街枪战,三天两头有人被绑架,那是香港警匪片,现实中绑架案件并不多,要是真跟电影里一样,香港还能成为全世界最安全的城市?
年轻的总督察看看左手边的一个女警员,继续说:“cib同事发现,余绍东在本港的手机号码今天通话频繁,刚成功锁定其大概位置,狗仔队已出发,相信很快能将他纳入视线。o记同事收到可靠线报,余绍东今天至少联络过三个帮派分子,到处打听有没有人针对他……”
小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关心的是绑架案。
香港的事香港警察负责,今天刚破获一起绑架杀人案,韩博对这起尚未证实的绑架案不感兴趣,只关心钱!
说句没人情味的话,这起尚未证实的绑架并非坏事。
要是小家伙失踪,余绍东极可能已经把赃款兑换成港币或其它货币,多立几个户头存入外国银行了。
现在情况发生变化,谁请谁帮忙还说不准呢。
韩博抱着双臂,沉默不语。
黄sir和邓sir对视了一眼,侧身道:“韩警监,我们有理由相信这起绑架与你们正在查的案件有关,绑匪可能来自内地,也可能受内地的同案犯指使,或许人质已被他们绑到内地,营救人质是第一位的,我们需要贵方协助。”
“邓sir,黄sir,我们正在追查另外两名嫌犯,我们可以提供相应线索,不过对我们而言,追回赃款是第一位的。”
这个时候用不着客气,韩博直言不讳。
“韩警监,现在可以肯定余绍东涉嫌违反入境法规,涉嫌走私,我们可以采取行动,也能申请到搜查令,但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么做不利于营救人质。我们一旦对余采取行动,绑匪会认为他们报警了,极可能撕票。”
“黄sir,我能理解您的苦衷,正如您所说,营救人质是第一位的。不过我有我的责职,您要保证人质安全,我要保证资金安全。”
合作要有诚意,邓sir干咳一声,开口道:“韩警监,我和刘sir商量过,将你要求协助的案件作为走私案调查,已检获和尚未检获的赃款作为一般走私物品处理,并已获得保安局和律政司首肯。”
因为内地这起诈骗案,已经发生过一起绑架案,已经死了一个人。
人命关天,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死人,撕票这种事会不会发生在香港。海关助理关长刘sir点点头,在这个问题上显然与警务处保持一致。
两位大佬点了头,而且得到保安局和律政司同意,在赃款归还这个问题上应该不会发生变故,韩博不想给他们留下一个内地公安漠视人命的印象,抬头道:“我会全力协助,需要哪方面资料尽管开口,我们那边的追查进展也会及时向诸位通报。”(未完待续。。)
第六百章 合作
“吴厅长,我韩博,港方发现余绍东7岁的儿子余晓东极可能被绑架,怀疑是向海涛或郭梦辰干的,需要我们协助。”
“余绍东呢,有没有锁定其下落?”
“可以确定他潜逃回了香港,刑事情报科通过技术手段成功锁定其大概位置,已安排人过去跟踪监视。另外他携款潜逃回香港时,无意中撞上香港水警和香港海关的联合行动,差点被逮个正着,再次潜逃时遗留一箱赃款,三百六十多万。”
“联合行动还让他跑了,香港警察怎么搞的?”
吴副厅长很郁闷,暗想香港方面昨晚要是来个人赃俱获,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谈判,就是想办法把钱弄回去。
嫌犯带着赃款从香港水警眼皮底下跑了是很可惜,可他昨夜在新海时何尝不是从海关缉私局眼皮底下跑了。据说缉私艇当时离他很近,不到两海里,关键装备没人家好,就是追不上,你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韩博急忙道:“吴厅长,刚刚结束的会议上警务处和海关决定成立一个特别小组,海关的人负责赃款的事,核实整理我们提供的证据,走他们的程序帮我们帮移交。警务处的人负责绑架案,孩子是无辜的,他们首先考虑的是营救人质。”
“答应把钱移交给我们?”
“答应了,不过我们要全力协助他们抓绑匪,协助他们营救人质。”
看样子这不是什么坏事!
吴副厅长真有那么点幸灾乐祸,不禁笑道:“跑香港去绑架,向海涛和郭梦辰有这个本事吗?”
“向海涛不太可能,郭梦辰很难说。”
韩博回头看看正忙得焦头烂额的香港同行,走到落地窗前低声分析道:“郭梦辰有海外关系,他儿子甚至申请到美国绿卡,余绍东打算过河拆桥就是他儿子发现的,专门从美国来过一趟香港。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跟他的贯籍有关,他们老家偷渡出去的大多是小年轻,没什么文化,在国外一般从事餐饮,这是干正行的,还有很多人在国外从事非法活动,而且专门针对华人。”
吴副厅长想起一个传闻,惊问道:“闽清帮?”
“我怀疑有这个可能,他们在国外为非作歹,名声臭大街。只要能搞到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
“既然有这个可能就全力协助,这边我盯着,你在香港盯着钱,不管这起绑架跟我们查的案子有没有牵连,钱必须追回来。”
“是!”
……
挂断电话,联络事务科的女警安吉拉再次出现在眼前,韩博急忙上去接过行李。
“韩长官,邓sir让行政部帮您订好酒店,车在楼下,您是现在过去还是等会儿过去?”
“不过去了,我留在这里。”
“晚上怎么办?”
特别小组的警员收拾出一间大办公室,里面有电话、传真件、电脑,方便韩博接收内地公安机关发来的资料。办公室里还有一张大沙发,晚上可以住人。
韩博看看正忙碌的同行,笑道:“他们怎么办,我们也怎么办。”
“您是客人,这怎么可以?”
“我是客人,但我一样是警察。这是你们的案子,一样是我案子。”
“好吧,这是我的号码,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打电话。”
送走安吉拉,年轻的总督察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韩博一杯,靠在落地窗上看着忙碌的cid笑问道:“韩长官,您打算跟我们一起熬夜?”
“关督察,我正准备问你同样的问题,o记和ccb已接手,你似乎没必要一起熬夜。”
“绑架跟我没关系,您要带回去的东西跟我有关,邓sir交代过,既要保证人质安全,也不能让您两手空空回去。”
“谢谢。”
“应该的,今后或许需要您帮忙,我是说我们联合财富组。”
“我说得是这杯咖啡。”
关星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俊不禁笑了。
韩博喝了一小口,侧身道:“开玩笑,千万别在意,第一次见面时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想打击跨境犯罪,我们只有合作,必须合作。”
“可是法律上存在许多漏洞,比如您不能把余带回去,我们一样无法将周押解回来受审。”
“总会有办法的,相信这只是暂时的。”
“五十年之后?”
这个话题很微妙,涉及到“一国两制”的大政方针,韩博放下杯子:“我不是政治家,也不是高级官员,跟你一样只是警察。”
香港虽然回归了,但香港媒体习惯报道内地的负面新闻。
关星伟跟很多香港人一样,对内地始终持有某种偏见。作为一个高级督察,他不会当韩博面说那些,想了想突然冒出句:“韩长官,据我所知内地公安讲究资,像您这样的高级警务人员应该不多吧?”
“也不少,只是你没接触过。”
“或许吧,总之,认识您很高兴。”
“我也是。”
这边闲聊着,对面电话此起彼伏。
资讯发达不是吹的,关于余绍东的资料一份接一份从各执法单位汇集到这里,o记的一个总督察是最高指挥官,戴着耳麦不断下达命令。
海关的一个高级监督(主任级)同几个关员忙着审核韩博之前提供的证据材料,警务处的两个文职人员在他们这一组,正忙着查阅相关的法规和指引,赃款归还不是说还就还的,该走的程序一个不能少。
“韩长官,我们需要这两名嫌犯更多更确切的资料,您在内地的手下什么时候能发过来?”
“十五分钟,”韩博抬起胳膊看看手表,朝“o记”的指挥官笑道:“我同事正在整理,最迟十五分钟就能传过来。”
“谢谢韩长官,拜托了。”
“路sir,cib同事已找到目标,他刚进入新丰酒楼,高sir正在想办法,看能不能安排一个兄弟混进去。”
一个便衣点点鼠标,液晶显示器上出现四张照片。
余绍东,果然是余绍东!
韩博一眼认出嫌犯,走过去紧盯着显示器看了十几秒钟,突然指指左下角:“路sir,能不能放大点,我想看看这个人。”
“放大。”
“yes!”
狗仔队正在跟,“o记”正在往那儿赶,这个时候警员绝不能暴露身份,路总督察不无紧张地问:“韩长官,您见过这个人?”
“没见过,不认识,不过这个人的脸型跟郭梦辰有点像。”
“他儿子?”
“不敢确认,只是有点像。”
“高sir高sir,我‘o记’路中才,请你的兄弟与目标保持距离,同时留意酒楼外身穿白色t恤衫,蓝色牛仔裤,背黑色旅行包的年轻男子。”
“收到收到。”
“阿兴,通知在附近巡逻的军装兄弟,盘查该男子身份证。”
“yes!”
反应迅速,效率极高。
不过没什么好羡慕的,这是香港,警队有钱,辖区总共这么大,有几万警员,大街小巷到处装有摄像头,主要街道都有警员巡逻,要是反应慢、效率不高,真对不起特区政府在安保上的投入。
韩博抱着双臂看了一会儿,手机响了,留守在专案指挥部的李硕副支队长发来向海涛和郭梦辰的资料。
不是传真,发得是电子邮件。
不要去办公室,直接打开带来的笔记本电脑,连上网,打开电子邮箱,下载附件。
公安信息化建设发挥巨大作用,只要有权限,在贵省一样能在公安内网检索到闽省人的身份证信息。关于向海涛的先不管,直接点开郭梦辰的,他儿子偷渡出国,在国内的户籍并没有注销。
韩博看看照片,抬头道:“路sir,虚惊一场,不是嫌犯郭梦辰的儿子,只是神似。”
路中才总督察走过来俯身看看,确认照片上的男子跟照片上那个男子不是同一个人,直起身道:“谢谢,麻烦您给我一份。”(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一章 向海涛落网!
夜幕降临,一辆脏兮兮的桑塔纳驶出高速收费站,一个急刹,停在收费站外一辆打着双闪的警车边。
顺着图纸这条线追查,昨天上午抵达三名市的丁晓霞,拉开车门介绍道:“陈支队,这位是殷局,殷局专门从县里赶过来接您的。”
“陈支队,蓝塘县公安局殷正毅。”
“殷局,麻烦你。”
“谈不上麻烦,要抓的是同一伙嫌犯,我们县局责无旁贷。”
11.26专案组第二小组长、市局经侦支队长陈龙江是上午到东广的,本以为追查赃款很困难。申雨露一开口,赃款是怎么从凤仪流向东广的,倒查起来变得相对简单,只要安排经侦民警去各银行收集并固定证据。
种种迹象表明赃款已被余绍东走私到香港,韩处正在香港警察总部等消息,吴副厅长这会儿应该已经从深正抵达东广省厅,请东广省厅领导帮着协调。
作为专案组主要成员,陈龙江自然不能按部就班倒查赃款流向,现在的工作重心变成追查向海涛和郭梦辰二人下落,借市政府驻东广办事处的车马不停蹄赶到三名,因为第六小组不仅在蓝塘县公安局协助下查明图纸来源,而且查到一条关于向海涛下落的线索。
这个案子一波三折,全是钱惹的祸,戴辉被穷凶极恶的许奎团伙绑架折磨致死,现在香港又发生绑架案!
领导说得很清楚,你帮人家,人家才会帮你。
把赃款追回去是第一位的,陈龙江一刻不敢耽误,紧握着殷副局长手问:“殷局,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锁定向海涛下落?”
“陈支队,先上车,我们边走边说。”
殷副局长拉开车门,把陈龙江请上警车,跟悬挂地方牌照的桑塔纳司机招招手,钻进后排一边示意驾驶员出发,一边介绍道:“我们民警走访询问发现,向海涛这些年一直在三名搞工程,三名市有很多来自南湖的施工队,其中有一个包工头跟他关系密切。据一个知情的南湖籍项目经理说,那个包工头曾在他手下干过,能发财能有今天很大程度上跟他当时的关照有一定关系。”
“包工头叫什么,在什么位置?”
“姓施,叫施健冬,今年4月份在开发区接了一个工程,手下有200多工人,全是南湖人,全是他们老乡。掌握这个情况之后,立即安排我们刑警大队同志和小林一起去打探,没想到工地保安说好像见过这个人。”
南湖人在东广很团结,其实不光在东广,在贵省同样如此。
一个工地两百多民工,全是他们老乡,先安排民警在工地周围盯着,确认目标在里面再组织力量抓捕比较稳妥。
“太好了,太感谢了。”
陈龙江真有那么点激动,给殷副局长递上根烟,朝副驾驶上的同事说:“小丁,这边交给我,你再辛苦一下,在前面下车,上后面车去新海跟章平汇合,一起把申雨露先押解回去。这次出来的人中就你一个女同志,有你在方便一些,不然她在路上换衣服、上厕所会很麻烦。”
“是!”
“这么急,陈支队,小丁的行李还在我们局里。”
“坐后面车去拿一下,涉案金额巨大,省里非常重视,限期破案,结果搞到现在一个嫌犯死了,两个嫌犯下落不明,一个嫌犯潜逃回香港,再不押解一个回去,没法跟上级交代。”
“涉案资金近亿,压力是不小,晓霞同志,路上注意安全,有机会再合作。”
靠边停车,目送走丁晓霞,陈龙江支队长同殷副局长再次出发,打开警灯、拉响警笛,一路超车,直奔三名市经济技术开发区。
赶到目的地不远处的一个路口,天色已大黑。
周围全是工地,有的在灯光下连夜施工,有的工地黑灯瞎火,东广气温比贵省高很多,许多民工晚上睡不着觉,三三两两在主干道两侧闲逛。
他们是来赚钱的,他们一样会消费。
道路两侧有许多地摊,生活日用品、衣服、劳保用品、收音机、vcd碟片……只要夜市上有的这里全有卖,还有许多小吃摊,热闹非凡。
陈龙江钻出警车,一个熟悉的面孔迎上来,凑到他耳边说:“陈支队,证实了,目标在里面。我刚才扮成推销员混进去,亲眼看见他正跟几个工头在工棚里喝酒。”
同丁晓霞一起来的专案组民警向陈龙江汇报,蓝塘县公安局刑警同样向他们的领导汇报。
确认嫌犯在里面,陈龙江稍稍松下口气,低声问:“殷局,你在这边有几个人?”
“三个,算上我和司机五个。”
“时间紧急,来不及请开发区同行协助,再加上我和小林,七个人应该够了。”
他们正在办的是特大案件,公安厅副厅长亲自挂帅,专案组长这会儿甚至在香港,听半路上下车的丁晓霞说,这些天他们真是争分夺秒。
特事特办,大不了抓完人再跟开发区分局打个招唿。
殷副局长下意识摸摸腰间的枪,低声道:“行,先动手。”
“谢谢。”
陈龙江看看不远处的工地,不动声色说:“小林,上车画一张地形图,研究好方案再行动。”
“画好了。”
小林背对着马路,取出笔记本,翻到手绘的地形图那一页:“他西边第二间,隔壁全是办公室,后面是工人宿舍和食堂。他所在的这间活动房没后门但有窗户,塑钢的,后面要安排人堵上。”
地形并不复杂,堵上门,堵住后窗,嫌犯插翅难飞。
确认包括殷副局长在内的人全是便服,并没有穿警服,陈龙江简单分一下工,夹着小包跟老板似的往工地大门走去。
工地保安形同虚设,坐在门口抽烟聊天,对分成三拨进去的陌生人视若无睹。
这个工程不小,里面施工的不只是施健冬一支工程队,有好几家,现在做工程都这样,层层分包,同一支工程队人员流动性也很大,大门口人来人往,只要不带工程材料出去保安一般不管。
进来了,锁定嫌犯所在的活动房。
一个民警和司机绕到后面,防止嫌犯跳窗逃跑,陈龙江和殷副局长在小林带领下直奔门口。
“有事?找谁?”
快到活动房前,一个戴着蓝色安全帽的人喊住众人。
只能隐约听见里面有人说南湖话,不知道嫌犯到底在不在,陈龙江没开口,防止他的贵省口音打草惊蛇。
殷副局长是蓝塘县公安局刑侦副局长,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随机应变对他来说如同家常便饭,用一口带着东广口音的普通话说:“施经理在不在,质检站的,找他有点事。”
“质检站的,施经理刚出去,我们王工在。”
“监理办公室在哪儿?”
“监理在前面,就是门口有水龙头的那排办公室。”
趁他们说话的空档,陈龙江已不动声色走到活动房门边,确认四个工头模样的人正在里面喝酒,其中面对南边的正是向海涛,勐地拔出枪,冲进去揪住他肩膀,用枪顶着他脑袋:“向海涛!”
“不许动,警察!”
说时迟那时快,小林和蓝塘县局的两个同行跟进来,一个协助控制嫌犯,另外二人亮出枪警告屋里人不许轻举妄动。
警察怎么会追到这儿,向海涛傻了。
“看清楚了,公安执行公务!”
陈龙江捡起皮包,掏出拘留证,出示证据,随即示意小林把吓得面如死灰的向海涛架起来,一边搜他身,一边厉声问:“向海涛,我们是从凤仪来的,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从凤仪来的,这下完了,向海涛如丧考妣:“知道。”
“知道就好,老实交代,郭梦辰呢?”
“他,他去深正了。”
“去深正哪儿了?”
“不知道,叫我去,我没去。”向海涛只是一个骗子,之前并没有被公安处理过,哪见过这么大阵仗,双腿都吓软了,岂敢负隅顽抗,老老实实交代,不敢有一丝隐瞒。
“手机号多少?”
“不知道,他换号了,下车就没见过,也没联系过。”
郭梦辰换号了,他同样换号了,陈龙江从他身上搜出几张银行卡和三千多元现金,拿起他手机翻开联系人和通话记录,一时半会看不出有什么可疑,追问道:“钱呢,戴辉和余绍东分给你的钱呢?”
“公安同志,不关我事,我只负责基建,我一样被余绍东骗了。”
怕归怕,一旦涉及到责任问题,他不假思索推卸起来,以为余绍东跑了,戴辉也跑了,死无对证。
他绝对不知道戴辉死了的事,陈龙江连拍几下他的脸:“到这个份上还不老实,不关你事,你只负责基建,招标用的图纸从哪儿来的,两百四十多万又是从哪儿拿的?”
公安什么都知道,向海涛彻底绝望了,可又不想冒那么大风险骗到的钱打水漂,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许多诈骗犯都这样,被抓着不就是坐几年牢?
坐牢终究有刑满释放的一天,钱要是交出去就永远回不来了。
陈龙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怎么审出他那一小份赃款下落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搞清郭梦辰下落,干脆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厉声问:“同郭梦辰在哪儿分开的,他要你去一起深正干什么?”
“他不服气,他要去找余绍东。”
“怎么找?”
“余绍东好像在深正开过赌场,他想去碰碰运气。”(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二章 既找绑匪也找钱!
香港警察总部19楼,特别小组办公区灯火通明。
类似于内地公安机关技侦部门的cib技术装备先进,cib的狗仔队训练有素,几组人交替跟踪监视,甚至窃听到余绍东与三合会人员的几段通话。
现在可以证实他儿子余晓东被绑架了,绑匪开出5000万港币赎金,但只是让他准备,没有提赎人方式。
绑架案是大案!
正常情况下归cid(刑事侦缉处)管,但余绍东具有三合会背景,频频联络的又是帮派分子,所以由“o记”高级督察路中才负责,cid、ccb和cib提供协助。
“高sir高sir,目标乘出租车从咸美顿街右拐,进入东海街,进入遂兴粉面餐厅。”
“二队跟上,一队去前面路口待命。”
“二队收到,二队收到,over!”
……
电台信号接入扬声器,既能从液晶屏幕上清楚地看到目标位置,同样能清晰地听到cib指挥官与部下通话的声音。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跟踪监视以cib的狗仔队为主,“o记”探员和cid便衣远远跟在后面,他们训练有素,个个配枪,一旦发生状况会毫不犹豫冲上去。
考虑到绑匪可能持有武器,特别任务连也就是人们耳熟能详的飞虎队,已全副武装赶到分局警署待。只要能够确认绑匪尤其人质位置,他们会立即出动营救人质。
路督察此刻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进一步消息。
特别小组的其他人不能跟他一样抱着双臂站在液晶显示器前等,所谓的特别行动小组与内地公安的专案组没什么区别,同样分成几个小组,一个小组负责一条线。
他们根据cib提供的通话记录,分成几组同时查余绍东逃回香港之前几天和之后联络过的人,查余绍东的社会关系,查余绍东包括房产在内的所有资产。
这边遥控指挥,分局警署的便衣负责实施。
不管在哪个国家或地区,警方要么不调查,只要想调查一个人,就能查他个底朝天,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汇集过来,详细到余绍东中学时代打过几次架,得罪过哪些人。
“路sir,蛇仔明证实余绍东借用过大头仔的客货车,让大头仔帮他找过人。”
“找什么人,找人做什么?”
“去码头接货。”
“留置蛇仔明24小时,防止走漏风声。联络阿新,去找大头仔问话。”
“yes!”
……
路总督察既在找绑匪也在查赃款下落,韩博不无感激看了一眼。
同样是督察,关星伟此刻成了配角中的配角,插不上任何话,坐在一边静观同僚指挥。不过作为联合财富情报组主管,他有权过问个案,坐在这里有坐在这里的理由,毕竟这个案子同样涉及到洗钱。
“韩长官,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人,到处打听消息,有什么用?”他百无聊赖,冷不丁问了一句。
韩博不认为他不在行,侧身道:“香港人的做事方式跟内地人不太一样,我也想知道他这么做出于什么考虑。”
“他可能担心交了赎金绑匪却不放人。”
“有这个可能。”
关星伟想了想,又低声分析道:“他或许想在接到第二个电话前找到绑匪,用他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的方式解决问题?”韩博点点鼠标,刷新邮箱。
“他是‘14k’成员,您也看见了,案底有这么高,手里有几千万现金。在香港,人民币比港币坚挺。总之,他有钱也能找到人,完全有能力解决问题。”
“强龙不压地头蛇?”
“很贴切的比喻,我倒想看看他能找到什么人,他找的人有没有家伙。”
他一个查洗钱的主管会这么想,估计站在前面指挥的路总督察未尝没有“搂草打兔子”的意思。
“o记”是干什么的,“o记”被称之为重案组或反黑组。
前身是有组织及严重罪案调查科,是香港警务处刑事部刑事与保安处辖下的一个科,主要负责调查及打击极为复杂的有组织罪案、集团式犯罪活动和严重的三合会罪行。
内地治安形势随着经济飞速发展发生巨大变化,香港的有组织犯罪尤其帮派犯罪也在“与时俱进”。
比如“新义安”,曾是香港最大的黑社会帮派。
它源自洪门,是当年国m党情报人员所创办,前身是义安工商总会,它在1921年向香港政府注册成为合法社团,但是其入会仪式、习惯、诗句,都是地地道道的三合会(香港私会党统称)的方式,当时是以包赌及收保护费营生。
但现在的活动已经从传统的赌、娼、毒,到经营正当生意,尤其是电影、娱乐、贸易和建筑等,藉此“漂白”。帮中资深人物甚至刻意透过与官员及名流的来往,活跃于上流社交圈子。想收集他们的罪证,想打击他们比之前难多了。
余绍东是“14k”成员,频频联络的全是“14k”的人,作为调查负责调查三合会罪案的“o记”b组主管,路中才总督察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收集到帮派分子的罪证,他会毫不犹豫出手。
正以己度人,陈龙江支队长打来电话。
又是一个好消息,韩博接完电话举起手:“路督察,与余绍东一起在内地实施诈骗的嫌犯向海涛,五分钟前在三名市开发区一个工地落网。向海涛交代郭梦辰有报复余绍东的想法,曾提出一起去深正找余绍东。”
“韩长官,郭梦辰知不知道余绍东在本港的住址?”
“余绍东在内地诈骗期间不止一次炫耀过他的身份证和回乡证,我认为他应该有印象。此外,余绍东同一个绰号为‘大耳陈’的不明身份男子,在深正上下沙一带开设过地下赌档,郭梦辰就是在地下毒档认识余绍东的。”
“韩长官,能不能安排您的手下帮我查查这个大耳陈?”
“我同事下午就去了,应该很快有消息。”
“谢谢,这个情报对我们非常有用。”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左边的白黑板上已经贴上7个香港籍男子的半身照,无一例外地全有三合会背景。
其中一个60岁左右的男人名声在外,曾经在香港做过警察,后来加入“14k”,是叔父辈人物,曾跟澳门某帮派大哥食,绰号“差佬强”。因为其在黑白两道有人脉,让他顺利在香港从事各种偏门生意。
近年来,“差佬强”转战濠江成为叠码仔,靠招揽豪赌客赚取码佣。
不出韩博所料,余绍东找的人越多,路中才越高兴。频频下达指令,将这些人全纳入cib的监控名单。
“韩长官,吃宵夜,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不知不觉,已经深夜11点多,路中才刚跟一个便衣耳语了几句,本以为是让便衣出去执行什么任务,原来是让他下去买夜宵的。
“谢谢,我什么都吃,没问题的。”特别小组相当于专案组,专案组应该有经费,韩博没多想,伸手接过盒饭。
关星伟同样接过盒饭,不过没打开吃,放到桌上摸出钱包:“阿成,多少钱。”
“关sir,60,加料加量的。”
原来吃饭要给钱!
居然忘了他们加班是有加班费的,加班吃饭自己掏钱,跟内地不一样。
韩博尴尬不已,急忙起身掏钱包,年轻的总督察翻出几张港币往便衣手里一塞,回头笑道:“韩长官,别掏了,我请客。”
“这怎么好意思。”
“下次去内地您请。”
“一言为定。”
稀里煳涂欠人一顿饭,还不是多贵的饭,60港币也是人情。
韩博觉得这事很荒唐,打开饭盒正准备尝尝这盒人情饭,前面的警员突然报告:“路sir,阿新在马角街大排档找到‘大头仔’,他不想惹麻烦,承认‘奸人东’前天联络过他,承认出借过他名下的客货车,承认帮‘奸人东’找人去码头接过货。”
东广人喜欢给别人取花名,最大特点是取被指代者姓或名中的一个字,将其放在表体征、个性、嗜好、职业等后面。
东广有句俗话叫“有中错状元,无起错花名”,一个人的花名往往很形象很贴切,甚至会伴随一生。
余绍东的花名叫“奸人东”,由此可见,他有多狡猾!
路中才总督察放下盒饭,抬头问:“车呢,余绍东有没有还给他?”
“还了,早上还的。”
“在什么地方交的车?”
警员点点鼠标,液晶显示屏上出现一副电子地图,交车位置迅速标注出来:“在横龙街与龙德街交叉口,距怡和园不远。”
这关联合财富情报组的事了,关星伟脱口而出道:“附近全是工业大厦,有许多仓库出租,从内地走私来的现金应该藏在这一片!”
路中才回头看看关星伟,问道:“早上几点交车的?”
“很早,大头仔说7点左右。”
“联络交通部,把车型车牌号发过去,请交通部指挥控制中心同事调看今早6点至8点,横龙街与龙德街交叉口的交通监控,搞清这辆车的活动轨迹。”(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三章 一波三折
时间明确,车型车牌号明确,交通部指挥控制中心很快查出客货车行驶轨迹。
根据几十个交通监控拍摄到的时间推算,路中才迅速圈定一个范围,余绍东应该把赃款藏在利时、华隆、荃兴或昌泰工业大厦内。立即指派分区警署刑侦组夜里轮值的两支侦查小队去查问。
工业大厦有保安值更,有闭路电视监控,余绍东潜逃回香港之后行事又不是很低调。
凌晨2点17分,分区警署的两个便衣证实,余绍东在华隆工业大厦租有一间仓库。昨日凌晨5点左右,曾往华隆工业大厦送过一车货。
由于仓库在大厦四楼,他必须使用货梯,搬上去的是十几个纸箱,外观尺寸与水警和海关在码头检获到的一模一样,大厦监控显示得清清楚楚!
“阿鬼,你先盯着。”
路中才摘下耳麦,把指挥权移交给副手,快步走过来提议道:“韩长官,关sir,徐sir,方不方便,我们出去透透气,抽根烟。”
抽烟只是借口,他显然想谈钱的事。
韩博点点头,从包里摸出一盒中华,这是上飞机时吴副厅长给的,说出来办事身上不能不带烟。
关星伟同样猜出他的用意,下意识站起身。
徐sir叫徐嘉浩,是海关情报及调查处的高级监督,香港海关与香港警务处、入境事务处、消防处和惩戒署并称“五大纪律部队”,他在海关是主任级,横向比较相当于警务处的总督察。
他转身看看正忙碌的部下,一闪即逝过一丝复杂的神情,要掏出盒烟,若无其事笑道:“ok,我正想出去透透气。”
“韩长官请。”
“一样。”
外面可以说话,但不是抽烟的地方,路中才直奔电梯,把三人邀请到天台。
高处俯瞰,东方之珠的夜景美得令人陶醉,不过谁也顾不上欣赏夜景,背对着海风点上烟,韩博虽然不抽但也点上一根。
“韩长官,余绍东并非富豪,在本港的合法资产不超过600万港币。绑匪开出5000万赎金,说明绑匪知道他手里有一笔巨款。由此可见,这起绑架与您正在查的诈骗案有牵连,几乎可以肯定与内地籍嫌犯郭梦辰有关。”
“我同意。”
“这一点毋庸置疑。”
韩博点点头,关星伟更是认定这两起案件存在必然联系。
路中才看看沉默不语的徐嘉浩,接着道:“现在绑匪要赎金,且开出的赎金在余绍东能接受的范围内。我们掌握余绍东涉嫌走私的足够证据,可以请徐sir出面申请搜查令,检获这笔巨款,但要是没有这笔巨款,余绍东拿什么去交赎金?”
就知道他会打这笔钱的主意!
监听记录清清楚楚,余绍东跟“14k”那个叔父级人物“差佬强”说绑匪要得是5000万港币,不是5000万人民币。
换言之,天亮后余绍东会想方设法兑换,至少要兑换掉4000万。
事实上他此刻正在联系具有三合会背景的财务公司,他正在做两手准备,通过黑道打听有没有“大圈仔”针对他,请“差佬强”帮他找几个“能办事”的人,打算在不惊动警察的情况下救出他儿子,同时给绑匪点颜色瞧瞧。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他也不会老老实实交赎金,他不会接受银行转账这种方式,打算提出一手交给一手放人的条件。
只要绑匪暴露身份,只要他儿子能脱险,“差佬强”正在找的“能办事”的人,会帮他把钱抢回来,同时让绑匪知道他的厉害。
“o记”高级督察的言外之意很清楚,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在把人质营救出来的同时,将绑匪和那些“能办事”的人,包括帮他找人的“差佬强”一网打尽。
好不容易追查到赃款下落,韩博怎么可能同意他们拿7000万人民币冒险,万一事态失控,钱被余绍东从仓库拿出去再也回不来,怎么跟上级交代,怎么跟凤仪县那些上当受骗的群众交代!
“路督察,我知道你的苦衷,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余绍东把这笔巨款兑换成港币,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用这笔巨款去交赎金。”
“韩长官,这是香港,不是内地。”
“所以我才来请各位帮助,路督察,你不知道这笔钱对那些受骗上当的人意味着什么,如果追不回去,我不敢想象会有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
公安部是管不到香港警队,但香港是中国的特别行政区,别说“一哥”,连特首都要中央政府任命。跟内地公安打交道,与跟其它国家或地区的同行打交道不一样,路中才必须要考虑到这一点。
韩博态度坚决,他不好再说什么,回头问:“关sir,你看呢?”
只要绑匪打第二个电话,就有机会锁定绑匪的大概位置。
关星伟和韩博一样觉得拿几千万去冒险不合适,抬头道:“从韩长官提供的情报上看,余绍东在内地没有始终把钱带在身边,运到香港之后同样如此。里面是钱,是现钞,不是其它东西,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每个环节都有可能出问题。”
姓路的刚才有句话虽然很不顺耳,但却是事实。
这里是香港,不是内地。
接下来该怎么办,公安无权干预。
关星伟能说出这番话,韩博真有那么点感激,低声道:“路督察,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余绍东又在你视线内,我觉得关督察的主意不错,完全可以利用这几个小时掉包。”
“然后呢?”
“他发现钱没了,自然会想其它办法。至于钱怎么没了,他会疑神疑鬼,正如关督察所说,从新海市到香港的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出问题。”
“徐sir,你的意见?”
“别问我,我只是协助。”
“好吧,掉包!”
以前要看英国人的脸色,现在要考虑bj的感受。路中才不再坚持,掐灭烟头,当机立断地说:“徐sir,你没有意见,但我需要你协助,凭手头上的证据也只有海关才能申请到搜查令。掉包的事我安排,大厦保安要换成我们的人,大厦监控录像要做手脚,现在着手应该来得及。”
“我尽力,关sir,我们最好一起去找裁判官,这样把握应该大一些。”
“行,一起去。”
韩博非常清楚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有多麻烦,再次感谢,一起下楼帮他们收拾材料,一直把二人送到停车场,目送他们连夜去找裁判官。
警务处这边动作很快,cib干这种事更是轻车熟路。
一个行动组根据指令赶到大厦外待命,一个40多岁的警员已换上保安制服等着换岗,大厦监控录像重新准备了一份,掉包之后余绍东发现里面钱没了,要是想调看大厦监控绝对发现不了猫腻。
现在问题是搜查令迟迟没能申请回来,没有搜查令大厦保安不会合作,警察和海关人员不能进入仓库,更不能把纸箱里的钱取出来再塞进其它东西。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流逝,眼看已经凌晨4点!
余绍东跑一天似乎累了,驾驶昨晚管“14k”成员借到的一辆轿车回家休息,路中才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韩博则心急如焚。
里面说话不方便,走出门外给孙国栋打电话。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香港警队和香港海关正值“多事之秋”,像这样的案子想申请到搜查令没那么容易。
这不是小事,必须立即向领导汇报。
“吴厅长,我韩博,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
“钱到了香港,哪睡得着,现在什么情况,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韩博回头看看特别小组办公区,苦笑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基本确定赃款位置,香港警务处和香港海关也愿意帮忙,打算悄悄掉包,先把钱控制住。坏消息是采取行动要符合相关程序,搜查令不太好申请。”
“天没亮,管这个的人没上班?”吴副厅长下意识问。
“这倒不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要是遇到紧急情况,他们夜里一样可以找裁判官申请,只要有足够证据,裁判官一般也会签发。”
“裁判官,裁判官是干什么的?”
“裁判官相当于法官,但在香港不算法官。香港法院分为四级,裁判法院、区域法院、高等法院和终审法院。裁判法院的裁判官负责审理小案子,特委裁判官有权签发拘捕令和搜查令。法官主要在区域法院、高等法院和终审法院工作。”
韩博顿了顿,又补充道:“裁判官和法官的服饰也有所不同,裁判官只身穿黑色法官袍,不戴假发。区域法院以上的法官都会戴上假发,穿红色或紫色的法官袍。”
四级法院,都是审理案件的,不是法官是什么,非要搞个裁判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体育运到的裁判呢。
吴副厅长腹诽了一句,坐起身问:“你是说裁判官不帮忙,不配合?”
“有好几个原因,主要原因是香港法律界人士认为执法单位申请搜查令,必须是为调查在香港发生的罪案,不可以把检走的文件或其它物品转交给内地海关,以调查在内地发生的罪行。”(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四章 一波三折(二)
“不可以!那两地怎么展开警务合作,香港水警和香港海关前天夜里在码头缴获的那一箱赃款又算什么?”
“怎么说呢,那是在现场缴获的。”
这件事真不太好解释,韩博捋捋思路,汇报道:“余绍东现在涉嫌违反入境法规,涉嫌走私。入境处理论上可以介入,关键他回香港跟回家一样,没走小区正门,翻墙进来的,虽然违法,但问题不是很严重,最多找他问问话。
他在香港暂时没违法其它法律,警务处既不能对他采取强制措施,也不能动他的财产。所以想控制住钱,只有海关出面。”
“这不就行了,又不是没证据,裁判法院凭什么不给海关签发搜查令?”
“问题是香港海关前段时间因为配合内地海关办案被嫌犯告上法庭。”
“嫌犯告海关!”
“一个姓的秦香港商人涉嫌走私,香港海关应深正海关请求,申请搜查令搜查他旗下多家公司的办公室,缴获大批文件移交给内地执法部门,同时查扣一批藏在屯门内河码头待运的货物。姓秦的嫌犯申请高等法院覆核,指责海关做法违宪,不当将文件转交内地海关,要香港海关赔偿损失400亿。
香港高院裁定海关申请的16张搜查令有13张无效,海关要交回检获的资料,包括已转交给我们内地执法部门的资料。法官同时认为这个案子是司法覆核申请,法庭不会处理赔偿问题,鉴于申请人的索偿金额庞大,要求姓秦的呈交申索书,再安排时间以民事索偿的程序处理。”
香港法律到底保护好人还是坏人,吴副厅长觉得难以置信。
不过香港海关也不是那么好惹的,韩博挠挠头,接着道:“香港海关已就司法覆核败诉提出上诉,另外这个嫌犯不仅涉嫌走私,还涉嫌洗钱,这个官司有得打。现在的问题是影响在这儿,香港属于英美法系,判例相当于法律。我们这个案跟那个案子性质差不多,裁判官应该在犹豫。”
“警务处呢,警务处能不能发挥点作用?”
“警务处也遇到一件事,影响很大,跟廉政公署搞得很僵。现在非常谨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符合相关法律程序,生怕被廉署逮着把柄。”
香港司法部门怎么这么乱,吴副厅长疑惑地问:“又关廉政公署什么事?”
“警廉不和,警廉冲突,在香港是一个公开秘密,几乎尽人皆知。1977年的时候因为抓涉嫌贪污的警察,香港警察罢-工,甚至冲进廉署捣乱,把廉政公署的招牌都砸了。后来‘既往不咎’,特赦了一批警察。”
韩博摸摸嘴角,继续说:“几十年过去了,经过当年事件的警察大多退役。后来加入警队的新一代,对廉署没有那种‘切齿之痛’。而且,廉署推行廉政卓有成效,得到香港市民拥护,警队也算心服口服,以崭新的形象接受市民检验。
廉署管反贪,警队管治安,从职能上讲,确实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以前那种集团**的情况虽然少了,但警队**依然是廉署监控的重点对象。警队也是要面子的,有时候,廉署沟通不充分或过于高调、下手太重,常把警队搞得很尴尬。
今年5月,廉署在一家酒店以涉嫌包庇****为由,高调拒捕在香港警队享有‘明日之星’之称的高级警司陈锦华。并在没有提前知会警务处的前提下,大规模约谈涉案警员,引发70年代警廉冲突以来警队对廉署最大的反弹。”
廉政公署跟警务处不对眼,以为是传说,原来是真的。
吴副厅长禁不住问:“后来呢,那个高级警司到底有没有问题?”
“廉署的证据好像不太充分,警队公开批评廉署的办案手法,指责廉署对这个案过分张扬,意在‘抹黑警队’。廉署针锋相对发表公开声明,认为他们的所有调查都是根据有关的贪污举报而采取的,拘捕行动也是严格按照法律程序进行的。双方互相指责,正在打口水仗。”
吴副厅长算明白了,海关和警务处都想帮忙,毕竟打击跨境犯罪需要合作。
现在的问题是两地法律不一样,海关怕法院,怕帮忙最后帮出麻烦。警队正跟廉政公署闹矛盾,做事更要谨慎,生怕被对方再揪住小尾巴。
特区政府组成部门设置有问题,要是设个政法委,由政法委领导协调协调不就行了,不过这只能想想而已。
吴副厅长深吸口气,低声问:“小韩,现在怎么办?”
“我的意见是绝不能允许余绍东把赃款兑换成港币,我们分量不够,我们的意见他们不一定能听进去。领导分量够,领导的话他们要掂量掂量,实在不行紧急上报,请求部领导出面施压。”
“这么一来就搞大啦。”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我们不能冒险,更冒不起这个险。”
那是7000多万,相当于凤仪县两年的财政收入,这不是一件小事。
吴副厅长权衡了一番,起身道:“小韩,这件事我们能自己解决最好自己解决。要不这样,我先向张厅长汇报这个情况,请张厅长做好紧急上报的准备,你盯着钱,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搜查令说不定能申请下来呢,总之,看情况,随机应变。”
“这样也好。”
“我手机保持畅通,我不睡了,就坐这儿等你电话。”
……
钱不追回去,吴副厅长睡不着,凤仪县还有更多人睡不着。
明知道钱在华隆工业大厦的仓库里,却使上劲儿,采取不了任何行动,韩博越想越憋屈,恨不得跑过去点一把火,制造一起小火灾,消防处介入,先把7000万现金保护起来。
不过这同样只能想想而已,纵火不管在哪个国家或地区都是重罪,一个警察怎么能知法犯法。
回到办公区,路中才已经睡着了。
一个便衣轮值,其他人也在抓紧时间打盹。
便衣摇摇头,一脸遗憾,韩博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表示感谢。
坐到位置上,点点鼠标,确认在内地的部下没发来新邮件,正不知道接下来该做点什么,能做点什么,手机响了,石宝华打来的。
在里面接不方便,会影响人家休息。
快步走到门外,摁下通话键,只听见石宝华在那头不无兴奋地说:“韩处,我们没找到郭梦辰,也没找到‘大耳陈’,但在深正同行协助下找到一个歌厅保安,他声称见过郭梦辰!”
“在哪儿见到了,见到时郭梦辰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在一个大排档,他是跟他们歌厅的一个保安一起去的,那个保安叫阿斌,姓什么不知道,说东广话肯定是东广人,跟郭梦辰一样好赌,二人就是在余绍东以前的地下赌场认识的。开始只是喝酒,后来他们要说什么正事,把我们找着的这个保安支开了。”
“什么时候的事?”
“六天前。”
“他知不知道郭梦辰的去向?”
“不知道,他就见过一面,就在一起吃过半顿饭。这件事确实可疑,那个阿斌第二天就没去上班,我们找歌厅老板,没查到阿斌的身份证信息,他是自己找过去的,说是保安,其实是看场子,歌厅老板没管他要身份证。”
“手机号有没有?”
“不在服务区,应该是换号了,天一亮我就去移动公司调他的通话记录。”
“有没有照片?”
“半身照有一张,看场子的一样是保安,这个舞厅只要是保安都一个证件。挂在胸前,搞得挺像那么回事。”
“扫描一下,赶紧发过来。”
“是!”
可能大半夜找不着扫描仪,也可能大半夜找不着上网的地方,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收到阿斌的照片。
韩博把照片转发给轮值的便衣,便衣看了一眼,愣住了。
韩博正莫名其妙,他缓过神急忙叫醒上司:“路sir,看看这个人,像不像?”
“太像了。”
路中才睡意全无,抢过键盘噼里啪啦敲击,液晶显示器上出现一张香港警方的通缉令,通缉的嫌犯与刚收到的照片非常相似。看看通缉令的编号,这家伙在通缉名单上的位置居然非常靠前,甚至发布过悬赏,值20万港币!
韩博反应过来,沉吟道:“路督察,看样子我们之前猜错了,郭梦辰找得不是闽清帮,而是这个对香港非常熟悉的香港籍嫌犯。”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路中才激动不已,掏出手机一边拨打关星伟的号码,一边兴奋地说:“韩长官,您要的搜查令没问题了,只要能将这个混蛋缉捕回来受审,除了移交余绍东,其它事全不是问题!抱歉,我先出去打电话。”
目送走兴高采烈的“o记”高级督察,韩博好奇地问:“阿兴,这个蔡兴斌是何方神圣?”
“来头不是很大,只是‘新义安’的一个小混混,作的案却不小,是我们悬红通缉犯的第三号人物。”(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五章 一波三折(三)
“什么案子?”
“1997年1月25日凌晨,尖沙咀宝勒巷盈丰商业大厦的一间卡拉ok发生大火,顾客及职员仓皇逃生,酿成17人死亡、13人受伤。在调查中发现,该起火灾属于人为纵火凶杀案,事发时曾有人向卡拉ok投掷两枚汽油弹,火势立刻在卡拉ok厅内蔓延。
由于事发当天是周末,歌厅内顾客十分多,许多顾客来不及从消防通道逃离,导致17人死亡,13人受伤,成为本港有史以来死伤最惨重的一宗纵火案。”
香港有史以来死伤最惨重的一宗纵火案!
提起他,“o记”便衣如数家珍,液晶显示器上这家伙看样子值20万港币花红,
刚才想着纵火,没想到石宝华居然意味着查出一个香港警方通缉的纵火犯,韩博觉得有些好笑,立马掏出手机给吴副厅长发短信,通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便衣比他更激动,指着显示器用一口生硬的普通话介绍道:“在案发一个月内,我们将其中4名涉案歹徒抓获。4名疑犯被控以谋杀罪,当中3人被高等法院判以终身监禁,另一个则被改判误杀罪,判监11年。”
“据当时被抓的嫌犯交代,在案发前5天,当年22岁的主犯蔡锦辉因‘追女仔’纠纷,与一批黑帮分子发生纠纷,结果遭到黑帮和看场殴打,寻仇心切的蔡锦辉随即联合另外6人,其中包括这个蔡兴斌,向卡拉ok厅投掷汽油弹。
蔡锦辉、蔡兴斌和另外一名嫌犯,在案发后很快潜逃至内地,由于蔡锦辉在深正等地隐身藏匿,这些年我们多次与内地公安互通情报,希望能将这三名嫌犯缉拿归案,但多次行动都没有成功。”
真正的香港人其实就是东广人,口音一样,生活习惯一样,香港的通缉令在内地又不管用,他跑过去之后想抓他当然没那么容易。
无巧不成书,不过话又说回来,人以类聚,什么人跟什么人打交道,郭梦辰跟他搞到一块并不奇怪。
至于这个三号通缉犯为什么愿意帮郭梦辰,完全在情理之中。
他是香港人,在香港混得再不好也比在内地给人看场子收入高。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郭梦辰尽管被余绍东骗了,手里至少有两百多万。蔡兴斌能有多少钱,别说绑票能勒索到5000万港币,不管怎么分也能分上千万,就算500万他都有可能铤而走险。
想想真好心,余绍东昨天满世界找“大圈仔”,他万万想不到针对他的不只是“大圈仔”,还有一个跟他一样具有三合会背景的香港籍逃犯。
“韩长官,搜查令申请到了,关sir和徐sir向裁判官保证,如果蔡兴斌又逃往内地,内地公安会帮我们缉捕,并会及时移交给我们。现在,我们需要您一个承诺。”
互相帮忙,这就对了么。
韩博紧握着他手,微笑着说:“路督察,蔡兴斌跟东海那个诈骗犯不一样,他本来就是香港人,我们会全力协助缉捕,要是他在内地落网,我们会按照相关规定及时移交给你们。”
“谢谢。”
“o记”总督察像打过一针鸡血,“啪啪啪”拍拍手:“醒醒,各位同事,我们有事做了!阿兴,通报各单位,盈丰商业大厦纵火案嫌犯蔡兴斌可能已潜回香港,请各单位在巡查时留意;阿鬼,调盈丰商业大厦纵火案资料;阿明,联络分区警署,请轮值的侦缉组兄弟调查蔡兴斌在本港的亲属……”
香港警队要抓的三号通缉犯露头,且涉嫌一起绑架案,且有望将其缉捕归案!
特别小组再次忙碌起来,原有的力量不够,高级助理处长收到消息,连夜指令各刑事侦缉单位支援。
内地效率没香港这么高,许多事要到天亮上班才能办,比如去移动公司调蔡兴斌的通话记录。
石宝华副支队长连续奋战几天,这会儿正在抓紧时候休息,另外几组同志也一样,韩博暂时帮不上什么忙,等路中才下达完一连串命令,走上前问:“路督察,搜查令是先送过来,还是直接送到华隆工业大厦。”
“工业大厦,关sir怕来不及,同徐sir直接过去了。”
“我想去看看。”
眼前这位年轻的长官为什么来香港,不就是为了钱么。
路中才能够理解,回头道:“阿兴,找个人,送韩长官去华隆工业大厦。警车太显眼,开我的车去。”
说完之后,掏出一把车钥匙。
感谢的话不多说,他现在比谁都忙也没时间客套,韩博拍拍他胳膊,跑进办公室从行李里取出数码相机,跟一个便衣乘电梯下楼。
凌晨路上车少,一路畅通无阻,但路途不近,赶到华隆工业大厦已是凌晨5点多。
便衣停好车,打电话确认警队同事和海关人员正在里面,再回头看看四周,确认没行人注意,带着韩博跑进大厦,跟刚“换岗”的保安打了个招唿,乘货梯来到四楼一间小仓库。
关星伟指指正往证物箱里装的一叠叠现钞,笑道:“韩长官,恭喜。”
韩博顾不上感谢,急切问:“多少,有没有清点?”
“现在没时间清点,您放心,整个过程都有录像,搞完,把这里恢复原样,直接送海关,您可以去海关一起清点。”
“太好,各位,等人质营救出来,等绑匪落网,我请大家吃饭。”终于看见大钱了,一叠叠、一捆捆,韩博欣喜若狂,取出数码相机忙不迭拍照。
涉及到钱这个环节,理论上归海关管,事实上搜查令和检获这笔巨款的申请也是海关打的,但在具体行动上海关是配合。
正在忙碌的全是警队的人,他们戴着手套把纸箱翻过来,从底部拆封,取出最上面一层的印刷物,取出一捆捆现钞,确认里面没遗留的钱,塞进无法甄别产地的手纸,再用与原来封装的不干胶差不多的透明胶带封上。
海关人员接过钱,装进证物箱,贴上封条。
警队有警员摄像,海关同样有专人摄像,涉及到钱的事不能当儿戏,万一最后数目对不上,内地公安不找麻烦,廉署都会找麻烦,谁也不想被请去喝咖啡。
“王sir,搞好没有,目标出来了,应该是去工业大厦。”
“奸人东”起挺早,幸好最后关头申请到了搜查令,不然根本来不及掉包。
现场指挥官既不是关星伟也不是海关的徐嘉浩,而是cib的一个督察,他抓起对讲机:“马上好,目标到了哪里?”
“刚出发。”
“来得及。”
说话间,最后一个纸箱搞完了,一个cib警员取出进来时拍的照片,按照照片上的样子将十几个纸箱摆回原样。
海关人员抱着一箱箱现钞在配枪警员护送下先撤,剩下的人处理脚印,再次对着照片检查,确认跟进来前一模一样,关门落锁。
钱没了,谁也不知道余绍东会不会发疯。
考虑到楼下“保安”的安全,在总部指挥的“o记”让分区警署派两个军装警员在附近巡逻。其实这个担心是多余的,cib的几队狗仔跟着余绍东,狗仔队后面还有cid便衣和“o记”探员,能出什么问题。
路中才可能是担心工业大厦不是餐厅等公共场所,cib无法跟进去,大厦里又不能留太多人,从这个小细节上能看出他们对同事的安全多么重视。
韩博没坐原来的车回去,也没上关星伟的车,直接爬上香港海关的押款车,不是怕他们把钱搞丢,而是现在第一时间清点出共有多少脏款。
刚开车两三公里,刚跟隶属于ii分处(香港海关情报及调查处)的特遣队武装人员相互介绍完,一辆悬挂普通牌照的小车追上来,一个刚才参与行动的便衣摇下车窗招手。
自己人,没什么好担心的,司机靠边停车。
便衣没下车,伸出胳膊递上一部手机和一部对讲机,“韩长官,这个给您,路sir交代的,到海关之后可以保持联络。”
自己的事办一大半,剩下就是把钱弄回去,把最后一个嫌犯郭梦辰抓捕归案。余绍东不光是嫌犯而且是主犯,可惜他是香港人,并且就在香港,想把他抓回去比较困难。
“o记”总督察的事才刚刚开始,他要营救人质,要抓绑匪,要抓三号通缉犯,还准备搂草打兔子顺便收拾“14k”的几个成员。他现在需要公安帮忙,显然是担心韩博去海关之后联络不畅。
这不是客不客气的事,你要是不接过来他反而会以为你过河拆桥。
韩博道了一声谢,接过手机和对讲机,他们考虑得很周到,号码存好,对讲机调到指挥频率,拿起来就能用,不需要慢慢研究。
香港海关总部没警察总部那么气派,据说马上要在香港北角渣华道兴建新总部大楼。特区政府有的是钱,大小衙门怎么建都没关系,像雨山那样的穷县富衙就不一样了,经济落后,政府大楼盖那么漂亮,老百姓意见很大。
香港海关与内地合作交流他们一样要通过警务处的联络事务科,来香港第一个找的就是联络事务科,昨天在联络事务科会议室见过助理关长,又有主任级的高级监督徐嘉浩陪同,今天过来算不上贸然来访。
跟着押送现钞的特遣队员来到六楼的一间大办公室,徐嘉浩看看时间,回头问:“韩长官,现在清点,还是等我们海关同事上班后再清点?”
“等等吧,我联系过内地的同事,他们正在往这边赶,等他们到了一起清点。”
“清点没问题,不过清点完之后我们要暂时封存。”
钱在余绍东手里,会担惊受怕。钱到这儿,等于进了保险库。
可能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士会嚷嚷这些钱应该充公,但这笔钱是那么好吞的吗?特区政府会有特区政府的考量,就算把这笔钱充公也会通过其它方式补偿,不然香港回归跟不回归有什么区别。
钱就在眼前,韩博一点不担心,笑道:“理解,你们有你们的程序。”
“您熬了一夜,去我办公室躺会儿?”
“不用了,我就呆在这儿,直到清点完。”
真是“要钱不要命”,徐嘉浩扛不住了,呵欠连天说:“我要去睡会儿,韩长官,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跟他们开口,只要不拿走钱,他们可以满足您的任何要求。”
“谢谢。”
目送在徐嘉浩,韩博当着几个荷枪实弹的特遣队员拨通领导电话。
一波三折,总算落听,吴副厅长兴奋地说:“小韩,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上路了,正在深正赶。林书记和张厅长知道这个消息非常高兴,说回去之后要给你庆功。考虑到几千万现金不太好押运,林书记指示香港海关办完移交之后只要运到深正,存入深正的银行,银行转账,能省很多事……”(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六章 虚张声势
韩博抵达海关总部时,余绍东正好赶到华隆工业大厦。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没直接停车,在大厦附近兜了三四圈,确认没人跟踪,才驶进大厦停车场,背上一个黑色大旅行包,跟躺在值班室喝着茶、听收音机、看马报的保安打了个招唿,乘电梯来到四楼。
掏出钥匙,打开小仓库门,十四个纸箱一个不少。
本来应该十五个的,回来时运气不好,遇上水警抓走私,要不是反应够快,这些纸箱一个保不住。
想想前夜发生的一切,余绍东心有余悸。
再想到儿子,他又顾不上心有余悸,顺手打开灯,关上铁门,把旅行包放到一边,搬下一个箱子拆封。
哗一声撕开胶带,用力过勐,撕裂了。
一层一层贴了好几层,这么撕太麻烦,他用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直接从纸箱接口处划。打开箱盖,取出一堆在新海市以3折的价格买的工具书,一卷卷外面没有包装的手纸出现在眼前。
这是从哪儿来的,没往里放过手纸!
余绍东急了,手忙脚乱往外取,取出一卷又一卷,本应该在里面的钱全变成手纸,全不翼而飞。
他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划开第二个箱子,不再慢慢往外取,捧起箱子往下一扣,书籍和手纸一地,同样没有钱。
第三个箱子如此,第四箱子同样如此,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十几个箱子中全没有钱,几千万现金全变成了手纸!
辛辛苦苦冒着巨大风险才搞到的钱,连一日夫妻百日恩的申雨露都因为这笔钱进去了,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余绍东懵了,再想到同样因为不翼而飞的钱被绑架的儿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不行,不能什么都不干!
他急得双手发抖,颤抖着点上烟,一边勐吸一边回想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内地仓库保安?
内地货运站老板?
内地运货的过路车司机?
这栋工业大厦的保安?
只可能是他们,不可能是别人!
想到这里,心如死灰的余绍东油然而生起一股希望,紧握着水果刀揣在裤带里,一连做了几个深唿吸,稍稍平复情绪,一口气跑到楼下。
“怎么换人了,财叔呢?”他敲敲保安室小窗户,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问。
小兔崽子,够狡猾的,难怪人送花名“奸人东”。
“保安”放下马报,不慌不忙站起身,像看傻子一样隔着窗户玻璃斜看着他:“财叔,哪个财叔?我只认识前面路口摆鱼丸摊的烂命财,只认识放高利贷的贵利财,没听说过什么财叔!”
“大叔,你刚来的吧,财叔昨天还在这儿。”
“那是邋遢全,你是不是搞错了,租约呢,租约拿给我看看。”
余绍东对华隆工业大厦并不熟悉,四层的小仓库是打电话让老婆租的。他老婆对这里同样不熟悉,之所以找到这里是通过报纸上招租的小广告。
他压根儿不认识什么财叔,只是想诈一诈,试探这个保安到底有没有问题。
“保安”之前做过功课,大厦经理办公室电话这会儿已接入警察总部,不仅没上当,也不怕他打电话查询,反而质疑起他的身份。
余绍东自以为是,也可能与香港治安好,内地开托运站的名声太差有一定关系,认定这个保安没问题,挤出一脸笑容:“不好意思,我记错了。”
“你记错我没记错,租约!”
“拿着,慢慢看吧。”
余绍东掏出租约往小窗里一塞,头也不回跑进电梯,上楼往旅行包里塞进几十本书,刚背上准备锁门,保安跟了上来。
“租约不要啦,我就是看一下,现在的年轻人,莫名其妙!”保安把租约还给他,摇摇头,骂骂咧咧走了。
余绍东暗暗地想戴辉、向海涛、郭梦辰,除了你们不会有第四个人绑架东仔。新海市的那个仓库保安、新海市的托运站老板、运货的过路车司机,除了他们不会有第四个人在箱子上动手脚。
戴辉、向海涛、郭梦辰,你们想要钱是吧,劳资陪你们玩,劳资玩死你们!至于那帮敢动手脚的家伙,一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当务之急是保证东仔安全,现在怎么办,现在只能装着有钱。
他打定主意,跑出工业大厦,打开汽车行李箱,把沉甸甸的旅行包往里面一扔,不再跟来时一样谨慎,抱着要是有人跟踪就让他跟的想法,钻进驾驶室点着引擎疾驰而去。
香港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区之一,也是世界上行车密度最高的地区,平均每公里道路上的机动车达400多辆。香港人很喜欢车,较之内地香港的车也很便宜,所以买得起车的人很多。
但是,在香港用车却很贵,可能是世界上最贵的地区之一!
牌照费高,且须每年交纳。油价高,每公升11.5港币,其中燃油税高达6.6港币,占油价的一大半;停车费用更高,收费在每小时15至33港币不等。
总之,不是买得起车就用得起车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私家车位的。他夜里把车停在路边,cib岂能错过机会,车里不光装有定位器,还装有窃听器。
他根本没想到内地公安能追到香港,更想不到香港警队会帮公安调查,竟一边开车一边打起电话。
“强叔,我阿东,能办事的人找到没有?”
“找到了,四个,一个大圈仔,两个泰国佬。一个你认识,沙胆卓,在澳门欠一屁股赌债,想翻身,能办事。”
“大圈仔可不可靠?”
“可靠,我找的人你还不放心?沙胆卓带他们走水路过去,从老地方上岸,到时候会给你电话,记得准备好钱。”
……
差佬强,终于逮着你这个老滑头的把柄了!
“o记”高级督察回头看看一上班就赶过来的几位上司,摘下耳麦,拿起电话拨通让便衣留给韩博的手机。
“韩长官,我‘o记’路中才,目标刚与‘差佬强’通过电话,‘差佬强’帮他找了四个能办事的人,一个内地男子,两个泰籍男子,一个应该是本港人,绰号‘沙胆卓’。他们从澳门过来,打算走水路,有理由相信他们极可能持有武器。”
他没必要通报这些,韩博当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笑道:“路督察,我上司与东广公安厅协调过,我在内地的同事这会儿正在深正同行协助下继续追查郭梦辰、蔡兴斌二人下落,一有消息我会及时通报。”
人不在身边,路中才觉得不太踏实,急切问:“韩长官,您那边需要多久清点完?”
“还没开始清点,我的几个同事已经过关,正在往海关赶,等他们到了由他们接手。”
“我安排兄弟去海关接您。”
“也行,到了请他在楼下稍等。”
“ok。”
等到吴副厅长和接下来要协助办理赃款移交的深正海关领导,韩博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离开一堆钱,跟香港海关官员道别,乘“o记”高级督察安排的车匆匆赶到警察总部履行承诺。
一进门,气氛明显不一样。
邓sir在,黄sir在,他们身边那几位西装革履的看样子也是香港警队的宪委级大佬,韩博顾不上打招唿,看着液晶显示屏低声问:“邓sir,有没有进展?”
“目标很狡猾,钱被掉包了,他果然想到了办法。正在虚张声势,频频出入银行、财务公司和外币找换行。”
“他怀疑绑匪在跟踪他?”
“他应该不敢确认有人跟踪,只是怀疑。也可能是没钱心虚,非要装出有钱,正在按绑匪要求换钱的样子。”诈骗香港上司公司大股东的内地嫌犯周某抓不回来,能将香港警队通缉名单上的三号嫌犯缉捕归案也行,邓sir心情不错,侧身笑了笑,示意部下去帮韩博沏咖啡。
韩博摸摸下巴,又问道:“差佬强帮他找的四个‘能办事’的人呢?”
“刚上岸,跟余绍东联络上了,扮成游客在屯门闲逛。余绍东又托人找了一辆车,让他以前的小弟开车去接。”
这么多警察在等,余绍东一样在等,等绑匪打第二个电话。
人逢喜事精神爽,韩博从女警手里接过咖啡,笑问道:“邓sir,黄sir,香港警队发出各悬红20万港元的通缉令有没有效?”
“当然有效,有效期至明年1月8日。”
“20万可不少,我要帮我同事想想这笔钱该怎么花。”
高大英朗的高级助理处长乐了,笑看着他问:“教授,你太见外了吧,我们是合作,内地公安一直以来都与我们香港警队有良好的合作,在此前的多宗案件中,内地公安也曾应我们的要求,将我们通缉的嫌犯拘捕并转交给我们警队。”
黄家伟总警司一样知道韩博是在开玩笑,有望将制造17死亡、13人受伤的纵火犯缉捕归案他同样高兴,竟同样开起玩笑:“韩警监,你要求我们警队协助调查的诈骗案有没有悬红,涉案资金几千万,悬红应该不少吧?”
“我们公安最高悬赏一般不会超过5万人民币,只有公安部a级通缉犯才能享受这个待遇,如果邓sir和黄sir能拘捕余绍东并转交给我,哪怕他不是公安部a级通缉犯我也要帮二位争取。”(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七章 领导的考虑
韩博和邓sir等香港警队大佬在香港警察总部等绑匪的电话,张副厅长则早早赶到省委,同林书记、古副书记、黄副书记三位省政法委领导一起围坐在茶几前,等待吴副厅长、深正海关同志及一起赴港的专案组经侦民警的清点结果。
手机放在茶几上,不管谁打进来都三言两语完事,生怕占线。
掉包时拍摄的照片,韩博第一时间发回来了。
林书记戴上眼镜一张一张仔仔细细看完,心里盘算着大概有多少,顺手把照片递给古副书记,一向古井不波的脸色露出会心的笑容。
“落网的女嫌犯交代余绍东手里有7000多万,香港水警和香港海关在联合行动时无意中缴获一箱,箱里有300多万。从韩博同志发回的照片上看,这十四个箱子里估计有五六千万,算上从另外几个嫌犯手里缴获的,凤仪县的问题应该能解决,这个年应该不难过。”
在短短一周内破获这样的案件,挽回这么多损失,谁敢说贵省公安没有战斗力,张副厅长兴致勃勃,从黄副书记手里接过烟。
古副书记分了一半照片给黄副书记,边看边笑问道:“张副厅长,香港方面什么时候能把钱移交给我们?”
“来省委的路上我打电话问过小韩,他说现在情况发生变化,香港方面需要我们协助他们抓蔡兴斌,也就是97年在香港制造特大纵火案的逃犯,而且我们侦办的诈骗案又引发一起绑架案,他们比我们急,保安局、律政司、海关和高等法院已达成共识,会尽快帮我们办移交,最多半个月。”
“能不能再快点?”再半个月就是2004年,古副书记显然想起元旦前把赃款追回来。
“小韩会争取,老吴会争取,东广省厅和深正海关的同志也会帮忙,元旦前走完程序还是有希望的。”
“实在不行就春节前。那是香港,不是其它地方,这种事是急不来的。”
林书记不担心香港方面会出尔反尔,端起杯子感叹道:“从这个案子上可以看出,光兵贵神速是不够的,办理这种案件的指挥员既要有文化有能力,还要能洞察先机。韩博同志表现可圈可点,先是大胆推测主犯戴辉极可能被绑架,紧接着又作最坏打算,赶赴香港请求香港方面协助,在香港设置最后一道防线。
早一拍跟慢一拍是完全不一样的,要是不能洞察先机,几千万人民币这会儿估计已被余绍东兑换成港币。案子能不能破放一边,赃款估计是追不回来。关键时刻有没有用对人,真的很重要。”
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这是实打实的成绩!
放眼全省政法系统,能干得比“韩打击”漂亮的能有几个?
古副书记很服气,不禁笑道:“林书记,这个墙角您是挖对了。凯山地委瞎搞,这样的同志怎么能调出政法系统!”
“凯山地委有凯山地委的考虑,怎么才能脱贫,不光是凯山地委、行署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也是省委政府的主要工作。韩博同志本来就是以东西部交流名义调过来的,凯山地委这么安排无可厚非。”
“现在怎么办,他们已经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全省五十多个贫困县,能摘掉一顶国家级贫困县帽子是一顶。不光省里对雨山很重视,国-务-院扶贫办也很重视,对思岗县与雨山县对口支持、结对帮扶评价很高,韩博同志已被评为‘全国扶贫工作先进个人’,我们要以大局为重。”
林书记笑了笑,继续说:“但人才确实难得,一个事务型干部去搞政务、搞党务不太合适,我跟凯山地委沟通过,可以对雨山县政法系统主要领导作一些微调。”
“林书记,您打算怎么调?”
“由凯山地委选拔一个同志去雨山担任副县长兼公安局长,韩博同志依然是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政法机关干部可以享受警衔津贴,也就说韩博同志虽然不再兼任县公安局长,但依然有警衔,依然是三级警监。”
“林书记,您是说把他从雨山县的工作中解脱出来,只是把工作关系和职务挂在雨山?”
“干部培养离不开培训,等这个案子办完,雨山政法系统主要干部调整完,就让他来省里培训。培训一两年,等雨山县的扶贫工作走上正轨,再把他正式调到公安厅。”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公安厅不是其它省政府组成部门,非常需要关键时刻能上能啃硬骨头的干部。
张副厅长很高兴,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林书记又笑道:“我跟省-委组织部协调过,跟江省那边也协调过,对口支援、结对帮扶,怎么能不加强干部交流。今年来不及,现在只能做准备,明年再选派一个雨山县的副处级干部去思岗县挂职,江省那边选派一个思岗县的副处级干部去雨山挂职。”
雨山现在为什么离不开韩博,就因为他是思岗人!
思岗县的那些客商乃至思岗县委县政府相信他,只要他在雨山县担任主要领导,前几天敲定的那些项目就不会有太大变数。
如果以为东西部干部交流挂职的方式,从思岗调一个副处级干部去雨山工作,让他跟韩博一样进入雨山常委班子,成为雨山县的主要领导,韩博的重要性就没那么大了,韩博在不在雨山也就无所谓了。
领导就是领导,真正的高瞻远瞩。
这么安排既不会埋没一个公安人才,又不会影响雨山乃至凯山地区的经济建设大局,方方面面全能兼顾到。
张副厅长乐了,正准备开口,吴副厅长打来电话。
“张厅长,清点结果出来了!”
吴副厅长再次确认了下数字,激动不已地说:“三十几个人清点了三遍,不会错,一共6873万,算上前天夜里在码头缴获的,计7233万元人民币!”
“好,好,同志们辛苦啦……”
张副厅长拿起早准备好的笔,写下一串数字。
古副书记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计算器,把之前缴获的加上。
林书记确认他们没搞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红色电话向省-委书记、省长、省委副书记等省领导汇报。张副厅长则拨通仍在凤仪县的省委省政府调查组电话,向省-委办公厅邢副秘书长通报。
与此同时,11.26专案组第三小组组长石宝华,在深正公安局刑侦支队一位副支队长协助下,从移动公司拿到香港逃犯蔡兴斌的手机通话记录。
前面的没时间看,只看近期的。
“罗经理,能不能帮我们查查这几个手机号?”
“石警官,不好意思,你们的手续上只有一个号码。要查这么多,不符合相关规定。”
“请等等,我给领导打个电话。”
人家有人家的规章制度,石宝华能够理解,立即拨通韩博手机。
“别急,我跟厅领导请示。吴厅长在香港海关,一时半会儿回不去,手续只能由省厅出具。你先问问他们,原件暂时送不过去,传真行不行?”
“罗经理,传真行不行?”石宝华捂住话筒抬头问。
总公司领导打过招唿,说他们正在查的是一起特大案件,罗经理权衡了一番,点点头:“可以,只要手续就没问题。”
“韩处,罗经理说没问题。”
“好,最多十分钟,连上技术手段的手续一起办。”
事关赃款什么时候能移交,省厅效率非常高,不一会儿就把相关手续传真过来了。调通话记录不是干别的,移动公司工作人员输入号码,直接打印清单。
郭梦辰的新手机号是跟向海涛分别之后办的,是一个启用不久的新号,使用时间段就这么几天,非常容易甄别。香港逃犯蔡兴斌要是在内地换过号码,那么,他的现在的手机号同样启用不久。
石宝华和几个刑警趴上办公桌上一份一份看通话清单,五分钟不到就锁定两个号码。
“喻支队,应该是这两个,拜托了。”
“谈不上,我给技侦打电话。”
“石支队,喻支队,这个号码二十分钟前还有通话记录!”
现在既是在协助贵省同行办案,同样是在协助香港同行办案,省厅乃至部里都很重视,深正市局刑侦支队喻副支队长接过清单看一眼,抬头道:“罗经理,技侦支队同志马上到,麻烦您先安排人帮我盯住这两个号码,再有通话看能不能锁定其大概位置。”
帮一次忙是忙,帮两次也是帮。
罗经理一口答应道:“没问题,我去安排。”
蔡兴斌在香港有案底,而且是悬红20万港币的三号通缉犯,他应该不敢在香港久留。换言之,他极可能把7岁小男孩从香港绑架到了内地。
余绍东肯定会要求一手交钱一手放人,而他又非常清楚已被公安通缉,不敢轻易过关,也就是说他极可能会偷渡入境。
赃款控制住了,石宝华现在考虑的是人赃并获。
不再给韩博打电话,该成发短信,将这里的情况用短信报告。
合作就要有诚意,韩博不想给香港同行留下一个内地公安为抓捕嫌犯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坏印象,转身道:“邓sir,黄sir,绑匪和人质可能在内地,我同事已锁定两个疑似郭梦辰和蔡兴斌的号码,只要他们再打电话,不管是不是给余绍东打的,应该能锁定他们的大概位置。”
“谢谢,太感谢了。”
邓sir接过手机看看短信,把手机交给正在指挥的“o记”督察,转身道:“家伟,韩警监在我们这边,我们也要有人过去。辛苦一下,跑一趟,赶紧去深正,请内地公安协助。”(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八章 行动成功!
联络事务科主管黄家伟高级警司走了,跟他一起去深正的还有一个宪委级大佬。
cib报告余绍东以前的小弟与四个“能办事”的人接上头,余绍东可能由于没钱,也可能怀疑有人在跟踪监视,始终与四个“能办事”的人保持距离,这会儿不再出入银行、财务公司和找换行,做在车里频频打电话。
两处目标全停在固定位置不动,特别小组办公区没之前忙碌,只听见扬声器里不断传来联络通讯和监听到的通话声。
邓sir没回楼上的大办公室,坐在最后一排同韩博一起吃午饭。
这顿饭是他请的,依然“加料加量”。
“教授,够不够,不够让人下楼再要一份。”
“够了,这么多。”
韩博吃完最后一口,拿起纸巾擦擦嘴,邓sir正打算招唿他喝汤,前面传来一个声音:“路sir,目标有电话,内地打进来的!”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奸人东”之前没联络过。
麻烦大了,难道绑匪尤其蔡兴斌真在内地,路中才心里咯噔一下,指指操控电脑的cib探员,示意把监听声音放到最大。
韩博下意识站起身,邓sir顾不上再享用午餐,同样站了起来。
嘟了两声,扬声器传来余绍东的声音。
“找谁,什么事?”
“余总,是我,你不辞而别,真不好找啊。”
“郭梦辰,你想怎么样?”
“5000港币,你老婆没跟你说?”
“东仔在你手里?”
“在又怎么样,做人留一线,来日好相见。这事不能怪我,只能怪余总你太不仗义。5000万不算多,这是我们应得的。”
“戴辉向海涛也有份儿?”
“你说呢,我们以前不是这么约好的么,少废话,钱准备好没有。”
这帮混蛋,一个比一个会虚张声势。
余绍东明明没钱却装着有钱,尽管郭梦辰并不知道戴辉死了、向海涛落网了,但这二人并不在他身边,居然声称想要回属于他们三人的那一份儿,合情合理。
要赎金,这是谈判。
通话时间不会短,深正市公安局技侦支队很快能锁定其大概位置,找着他应该不算难,听着他信口开河,韩博露出会心的笑容。
路中才回头看看邓sir,示意部下跟正在赶往深正的黄sir联络,通报这个重要情况。
谈判仍在继续,余绍东没表现出有愤怒,淡淡地说:“姓郭的,劳资认栽。5000没问题,准备好了,先让东仔接电话,让我听听他声音。”
“放心,我们只是求财,不想要你儿子命。”
不一会儿,扬声器里传出一个小孩的求救声,“爹地爹地”喊个不停,前后不到15秒。郭梦辰根本不打算让他安慰孩子,冷冷地说:“余总,注意看短信,我给你发几个银行账户,把钱存进去,你儿子就安全了。”
“不行!”
“不行,哼哼,你是不是想要我切一根小手指,割一只小耳朵寄给你?”
“钱存进去,你转走了,我怎么知道你会把东仔还给我?姓郭的,劳资认栽,劳资给你钱,不过要一手给钱一手交人。”
“你儿子在我手上,不行也行!”
“钱在我手上,想要钱就当面交钱当面放人。”
“余总,你不想要你儿子命了?”
“儿子没了我可以再生,姓郭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别逼劳资跟你们玩命!”
“跟劳资玩命,劳资先要你儿子的命!”
“你敢!”
“奸人东,你真以为劳资怕你,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郭梦辰老奸巨猾,知道应该怎么讨价还价,显然决定调调余绍东胃口,毫不犹豫挂断电话,扬声器里再次传来嘟嘟的声音。
“王八蛋!”
余绍东怒火中烧,勐砸方向盘。
他没回拨过去,没联络其他人,郭梦辰也没再打进来,局势变得非常微妙。
“路sir,绑匪在内地,电话是从内地打过来的。”cib探员摇摇头,一脸无奈。
“韩长官,麻烦您问问,有没有锁定到绑匪位置。”路中才转过身,看上去要多焦急有多焦急。
“应该很快有消息,再等等。”韩博掏出手机,等石宝华电话。
等了大约五六分钟,手机终于响了,包括邓sir在内的所有人,不约而同朝这边看来。
“石支队,我韩博,请讲。”
“报告韩处,深正市局技侦支队初步锁定郭梦辰的大概位置,考虑到有一公里左右的误差,深正市局刑警支队正组织力量秘密摸排。”
“把位置发过来。”
“是!”
地址很快用短信发过来了,韩博打开笔记本电脑,迅速在电子地图上标注出一个大概范围。邓sir俯身看了一眼,立即掏出手机联络深正市局的老朋友。
情况再次发生变化。
内地公安一旦确定绑匪位置,会立即采取行动营救人质,拘捕涉嫌绑架的郭梦辰和有可能涉嫌绑架同时又涉嫌一桩纵火凶杀案的逃犯蔡兴斌。
“o记”高级督察不再犹豫,当机立断下命令:“a组a组,做好准备,随时拘捕保姆车上的五名嫌犯。再次提醒,他们可能持有武器。”
“a组收到,a组收到,over。”
“b组b组,请做好准备,随时拘捕‘奸人东’……”
四个“能办事”的人要抓,余绍东要抓,帮余绍东忙的“差佬强”一样要抓,路中才不断下达指令,要求各单位做好准备,随时收网!
与此同时,深正市局民警和石宝华等11.26案专案组民警正在满世界找郭梦辰。
一公里左右误差说大不大,说小绝不小。
要摸排的范围不再是二十年前的小渔村,而是一栋栋高楼大厦,一个个新建和在建的小区。嫌犯手里有人质,不能发动群众,不能打草惊蛇,只能伪装成推销员或送货的挨家挨户打探。
这不是着急的事,根本快不起来。
韩博再次坐下身等消息,邓sir显然跟深正市局领导沟通好了,也走进来坐在一起等。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深正那边迟迟没消息。
唯一庆幸的是郭梦辰忍不住再次拨打余绍东电话,就交赎金的方式再次谈判。只要有通话就能侦测位置,通过第二个电话可以确认他依然在原来位置并没有转移。
由此可见,他跟余绍东想不到香港警察会协助公安调查一样,想不到公安会协助香港警察办案。跨境绑票勒索,警惕性不是很高。
公安不行动香港这边不能轻举妄动,路中才很紧张,居然在里面抽起烟。
下午4点27分,激动人心的消息终于等到了。
石宝华似乎在外面,似乎距目标位置不远,压低声音兴奋地汇报:“韩处韩处,找到了,他们躲在一个没交钥匙的小区16号楼的地下室。一共三个人,郭、蔡的身份可以确认,另一个身份不明。”
“孩子呢?”
“门关着,看不见。地下室视线不好,空间狭窄,营救及抓捕工作不太好展开,市局和分局领导正在研究方案,香港警务处的黄警司和许警司也到了。”
“你没参与?”
“深正市局刑警支队的喻支队说没我们的事了,抓获郭梦辰之后会移交给我们。”
正在进行的不再是香港警务处与贵省公安厅的合作,而是粤港警务合作,11.26专案组的人靠边站,毕竟这是在他们辖区,他们之间合作比较多,接下来的移交工作也是以他们为主。
能追回赃款,能抓到郭梦辰,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最后收网跟自己没关系,韩博并没有觉得有多遗憾,笑道:“既然这样,你们就别在那儿碍手碍脚,找个旅馆休息,好好睡一觉。”
“韩处,郭梦辰就在里面,您说我能睡得着吗?”
“睡不着就在那儿观摩,学学人家是怎么解救人质抓捕绑匪的。”
韩博话音刚落,营救抓捕方案研究出来了。
一位现场指挥部举起对讲机不断下达命令,香港警务处联络事务科主管黄家伟在现场,手机一直没挂,信号接入扬声器,香港警察总部这边听得清清楚楚。
“老王,衣服换好没有,换好从左边楼梯下去;小李,售楼部的宣传材料拿到没有,动作快点,你们从电梯下;三组注意隐蔽,等老王和小李他们吸引走嫌犯注意力,立即采取行动,动作一定要快,注意人质安全……”
从指挥通讯上看,深正同行是打算“引蛇出洞”。
安排一组民警伪装成民工,一组民警伪装成房地产公司售楼部的人员,搞出点动静,把绑匪从地下车库里引出来,已秘密潜入至消防通道的民警待命,只要他们拉开卷闸门就冲立即冲进去营救人质。
看不见,只能听见声音。
不过这些韩博一句没听懂,他们说得是东广话,不知道他们怎么部署的。
邓sir能听懂,特别小组的人全能听懂,气氛越来越紧张,一个个仰头盯着扬声器,似乎能看见画面。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和依稀的叫喊声。
联络事务科主管黄家伟应该在临时指挥部,不是在第一线,“现场直播”的只是临时指挥部的声音,别说韩博听不懂东广话,就算能听懂也听不出进展。
幸好这种状态持续时间不长,只有短短一分多钟。
扬声器里传来黄sir的声音,很清晰,直接对着手机讲,第一遍是广东话,第二遍是英语,生怕韩博听不懂,又用生硬的普通话说了一遍。
“韩警监,韩警监,行动成功,绑匪擒获,人质安全,内地公安兄弟无人受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