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主犯可能被绑架了!
有周教授帮忙,很快联系上金融监管部门反洗钱方面的专家。
如果他们不能信任,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韩博再次介绍案情,介绍自己打算去东广堵住赃款外流的设想。
接电话的这位聂主任有些好笑,要是能盯死那些专门从事洗钱人和公司,就意味着执法部门早掌握他们从事洗钱活动的证据至少是线索,一年非法流出那么多资金,真要是有证据有线索早把他们打掉了!
“韩博同志,想法不错,但不太现实。”
小伙子是警察,是曾经的公大经侦教官,只是当局者迷,他急于破案,急于追回赃款,对东广情况也不是很了解,一时半会想不到。点一下,他应该能想到堵没那么简单。
聂主任觉得没必要解释太多,直接分析这起案子,“从你介绍的情况看,这伙骗子往香港转移赃款的可能性较大,至于在洗钱方式上,我认为不太可能通过国际贸易、投资和近年兴起的艺术品投资,应该是走地下钱庄。”
“如果走地下钱庄,他大概需要多长时间?”韩博知道“堵”很难,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争取,一旦钱转出境外,再想追回来就难了。
聂主任实在不想打击小伙子,可涉及到一起正在侦破的特大诈骗案,又不能说那些没有营养的话。
他摸摸嘴角,苦笑着说:“七八千万,哪怕一个亿,听上去很多,堪称一笔巨款。但对专门从事这类不法活动的地下钱庄,尤其有实力的地下钱庄而言,不是一个大数字,帮你要抓的嫌犯把钱汇出境外,最慢两天,最快或许只需要几个小时,甚至不收一分钱手续费。”
“这么快,不收手续,怎么可能?”
“看来你对香港还是不了解,在香港市场上,投资者、业内人士对于人民币的追捧如火如荼!因为人民币在内地有更好的投资渠道,国内银行竞相揽存,存款利率高,如果是买银行理财产品,一年的回报会稳赚4%~5%,而港元、美元及英镑的存款利率远低于此。”
聂主任调整姿势,半靠在椅子上耐心解释道:“我刚从香港回来,前天以游客身份在尖沙咀碧仙桃道的几个兑换店调研,那边的经理告诉我,如果用人民币换港元,金额超过10万元的汇率还能优惠3%;要是用港元换人民币,即便金额再大,汇率要么没有优惠,要么不到0.5%。
什么原因,兑换店经理说人民币没那么多货!
后来又去过几家规模比较大,实力比较雄厚的财务公司。香港大多银行对每日汇入汇出内地资金上限的规模通常是5万元人民币,而那几家找换行的经理却告诉我,他们可以无上限地帮助资金进出内地市场。”
用一句过时的话说那帮家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
韩博知道非法资金外流问题严重,没想到会如此严重,下意识问:“聂主任,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
“其实并不复杂,境外资金进入香港找换行的账号,找换行集中这笔资金通知内地有关的合作方,从合作方内地的账号里汇寄资金给内地客户。同理,资金流出内地也是通过如此渠道。这样,两地资金从账面上看起来没有进出边镜,只是资金在两地市场通过找换行进行重组利用。”
小伙子人托人找到自己,不能光打击,也要给他点希望,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帮则帮。
聂主任点上根烟,继续道:“地下钱庄的客户大多以朋友介绍为主,要有互信和关系网。地下钱庄的人不管资金的来源,他们不怕走私的钱,最怕的反而是贪污**官员的钱。因为这样的钱数目很大,出问题牵连也比较大,或许可以放出点风声,让地下钱庄的人不敢接那个家伙的单。”
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不管这个办法管不管用。
韩博急切说:“聂主任,我对那边情况不是很熟,您能不能再帮个忙,帮我放个风声。”
“可以,我可以帮你放出点风声,到底能不能奏效就不知道了。”
……
再三感谢,挂断电话。
该想的办法全想了,接下来该这么办,似乎只能等各条线的消息。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不行,端起碗筷继续吃,狼吞虎咽吃完,又一个老同事打来电话,尽管有可能导致手机占线,但这个电话不能不接,不接心里总有根刺儿。
“老程,从东山回来了?”
“刚到家。”
程文明语气有些沮丧,很失落地说:“韩局,跟你说一声,这次又白跑一趟,提取dna检验比对,结果既不是弹棉花的,也不是被害人丈夫,我都不好意思回良庄,更不好意思见范局和宁局。”
“别想那么多,没比对上未尝不是好事,至少没证据显示一起命案引发另一起命案。”
“哎,你说我这个人,可能真钻牛角尖了,以后不再胡思乱想,踏踏实实工作,干好本职工作。”
韩博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时隔这么多年重查一起已破获的命案,在绝大多人看来真是没事找事。
现在是英雄模范,上上下下给他面子。
换作以前,总这么没事找事,早把他发配到看守所或那个犄角旮旯去了。
韩博实在没时间安慰他,只能说道:“老程,我这边有点忙,跑这么远肯定很累,好好休息,好好调整一下。等忙完手头上的事,我再给你电话。”
手机果然不能占线,刚结束与程疯子的通话,市局刑侦支队石副支队长和凤仪县公安局副局长秦景乡推门走办公室,放下一份上面有标注的地图。
“韩处,那两个男子的身份暂时没查出眉目,不过有人在戴辉潜逃当日深夜见过套牌奔驰轿车,见过那两个人。”
“在这个位置?”
“新寨乡下坡村的一个私人加油站,很小的一个加油站。非常偏僻的一个小山村,在山脚下,路况极差,迄今没通公路,平时只能看到农用车和面包车,有轿车去加油,而且是奔驰,加油站老板印象深刻。”
凤仪县跟雨山县差不多,山多地少,经济又不发达,导致交通极为落后。
不像思岗老家,不光城乡公路非常发达,近年又在搞“村村通”工程,到处都是硬化路面,道路四通八达,想刻意绕开收费站,想刻意绕治安卡口,太容易不过。
这里汽车能通过的路很少,秦景乡在地图上标注的这个位置,根本没有路!
韩博再次看看地图,抬头问:“石支队,你怎么看?”
“韩处,我询问过几个民警,这条地图上不存在的路,新寨乡距下坡村较远的几个村村民都不一定知道,城区的人更不会熟悉。我还了解过,戴辉在凤仪行骗期间,主要呆在城区,从未去过边远乡镇,他不太可能知道这条路。”
“那两个人是本地人,至少对本地比较熟悉。”
“我是这么认为的。”
“既然是本地人,为什么没人见过他们。”韩博掐掐鼻梁,又抬起头:“秦局,他们加油时不可能不说话,小加油站老板记不记得他们的口音。”
“普通话,他们说得是普通话,由于车窗有深色贴膜,当时又正值深夜,加油站老板没看清后排座上有没有人。”
“他有没有注意到其它疑点?”
“车很脏,前保险杠好像撞过,有非常明显的碰撞痕迹。”
秦景乡指指地图,接着道:“从下坡村这条轿车勉强能通过的小路,就进入两市交界的省道,再往南走有好多岔路,交通监控很少,很难追查到这辆套牌车的下落。”
“戴辉可能在车上,也可能不在车上,不管他在不在车上,这两个身份不明男子绝对跟他有一定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韩博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开动脑筋想,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勐地站起身:“二位,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有曾亚杰有意无意的帮着打掩护,他们这个骗局完全可以再支撑一段时间。”
“我问过郭伟,他说最后几天的通话记录显示,仍有人被表象所迷惑,受利益驱使,频频联系戴辉,想承揽金鹰湖旅游度假村及金鹰小区工程。他们胆大包天,不太可能见好就收,确实可以再骗几个。”
石支队点点头,一脸深以为然。
韩博再次捋捋思路,啪啪啪连拍几下桌子,“有县领导撑腰,举报他们根本不怕,可他们走得又那么急,说明遇到什么事,遇到县领导尤其曾亚杰不一定能帮他们摆平的事!”
秦景乡勐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最先发现这是一个骗局,发现上当受骗的人有问题,发现举报没用,他极可能采取其它行动,戴辉极可能已被绑架!”
“如果真是这样,两个身份不明男子,车明显碰撞过,走这条地图上没有的小路,这一切就好解释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章 新情况!
案件侦破就是要大胆设想,小心求证。
石副支队长同样觉得有这个可能,紧攥着拳头说:“三五万不至于采取这样的办法,十万八万也不太可能,涉案金额绝对不会少。韩处,交给我吧,我来查,这个范围不是很大!”
“知道这条路,应该是本地人,秦局熟悉情况,还是秦局查比较合适。速度要快,锁定嫌疑人范围立即组织民警展开侧面调查,疑点最大的立即上技术手段!”
“是!”
绑架,没被逼一定份上谁会采取绑架这种过激手段。
几个嫌犯下落不明,金鹰公司成立之后招聘的几个副总和其他工作人员仍在,到底有多少大老板被骗过,他们应该知情。
相比追查嫌犯下落,这个工作要相对容易一些。
交代完一切,接过各组刚整理好的材料,已是下午4点13分,赶到政府招待所正好4点半,参加调查组抵达凤仪县之后的第二次碰头会。
邢副秘书长坐在椭圆形会议桌尽头,他左手边是调查组主要成员和市领导,右手边是凤仪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前面坐不下,坐后面,一共两排。
作为调查组成员,韩博和杜总队一样坐左边。
相比一身警服的杜总队,他在会议室里显得不是很扎眼,从未见过他的凤仪县领导以为他只是一个秘书之类的随员。
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马开元知道11.26案专案组长很年轻,但在这个场合却很难把他与年轻的专案组上对上号,目光总有意无意盯着门口,想知道专案组长什么时候到,到底长什么样。
“人到齐了,开始吧。”
邢副秘书长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朝坐在右手边的凤仪县-委书记说:“赵轶同志,你先汇报。”
“是,我先汇报。”
赵书记擦一把汗,翻开一叠材料,先汇报维稳工作情况,再汇报自查自纠情况,再进行深刻检讨。
能看出来他有多紧张,捧着材料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书记汇报完县长汇报,然后是副书记,按照排名来,一个一个“过堂”,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韩博不由地想,要是雨山再闹出一起什么事,作为县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不管事情跟自己有没有直接关系,自己是不是也要跟他们一样向上级检讨。
党政部门事太多,还是当警察好!
脑子一会儿想自己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一会儿想正在侦办的案子,他们后来到底说了些什么都没听见,直到邢副秘书长让他们退场,才发现会议进入第二个环节。
接下来要说的事既敏感又涉及机密。
不光凤仪县领导被赶出会议室,连几位市领导和调查组成员都主动离场,会议室里只剩下纪检监察和公安系统的几个人。
“报告各位领导,经过走访询问、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参加调查的省市县三级刑侦部门同志一致认为,前凤仪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曾亚杰属溺亡,符合自杀的一切特征,基本可排除他杀的可能。”
杜总队汇报得很简短,案件材料准备得却很充分。笔录、现场勘查材料、法医病理检验报告,堆起来有一尺高。
省公安厅刑侦总队长作出的结论,邢副秘书长不可能不相信,看了一眼案件材料,转身问:“韩博同志,诈骗案呢,诈骗案侦破有没有进展?”
领导只想知道结果,当务之急是维稳,没那么多精力过问细节。
韩博同样简明扼要,线索很多,工作也做了很多,但没杜总队那么大进展。
让领导失望,没办法,这是急不来的事。
邢副秘书长并没有不高兴,事实上他本来就很不高兴,干得就是不高兴的差事,更没有批评,而是异常严肃地说:“韩博同志,主犯戴辉可能被绑架,这是一个新情况!如果他确实被绑架,请你立即组织力量,想方设法解救,务必保证其人身安全。”
“他胆大包天,连政府及政府工作人员都敢骗,死不足惜!但是,他如果死了,死在绑架他的债主手里,导致数以千万计的赃款追不回来,那这个局面将很难收拾,凤仪县的各项工作都会因此受影响。”
戴辉死不足惜,但现在不能死!
作为组织侦破这起特大诈骗案的第一责任人,韩博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凝重地说:“邢副秘书长,我正组织警力调查被骗金额较大的上当受骗人员,最迟明天中午就会有结果,主犯戴辉真要是如我们推测的一样被绑架,我们会在保证其人身安全的前提下采取解决措施。”
“好,就看你的了。”
曾亚杰的死因已调查清楚,邢副秘书长很想让杜总队一起侦办诈骗案,考虑到他参与之后指挥权是一个问题,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直接宣布散会。
经济案件不是其它案件。
从刚才的汇报上看,年轻的县委副书记干得非常之出色,杜总队不认为自己会比他干得更好。
收拾案件材料,走出会议室,紧握着他手说:“韩书记,我任务完成了,我先回去。手机号你知道的,需要协助尽管打电话。”
“杜总队,现在就走?”
“省厅还有一大堆事,这边辛苦你了。”
“我送送。”
“别送了,我事多,你现在事更多,眼睛都红了,注意休息。这次没机会合作,相信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能一起共事。”
杜总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拍拍他胳膊,转身钻进一辆警车,不一会便消失在视线里。
一起共事,开什么玩笑!
刑侦总队是干什么的,现在上级提出命案必破,省厅现在施行刑侦总队长负责制,总队领导一人负责几个地级市或地区,负责的地级市或地区发生命案,总队长或副总队长要率领省厅的刑事技术专家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指导侦破。
他们单位的活不好干,要是真跟他共事,一年估计会有大半年在外面。
雨山县去年发生的那起抢劫杀人案,把全县公安局民警搞得焦头烂额,幸好尸体终于找着了,被害人身份也搞清楚了。
韩博虽然喜欢破案,但不想过那种日子,苦笑着摇摇头,刚转过身,一个刚在会议室见过一面的人出现在眼前。
“韩处长好,凤仪县政法委马开元,刚才不方便打招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我知道您很忙,不好意思。”
“原来是马书记,马书记好。”
“韩处长,刚才杜总队称唿您韩书记?”
他兼任公安局长,换作以前,应该算半个同行,不管懂不懂公安业务,他终究是公安局长。现在不是以前,现在自己同他一样是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可以算真正的同行。
韩博觉得有些好笑,握握手,走到车边笑道:“马书记,实不相瞒,我们职务差不多,在雨山县工作,也是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上级把我抽调过来,纯属赶鸭子上架,让您见笑了。”
“雨山政法委书记,真巧了,韩书记,抽烟。”
“谢谢,我不吸烟。”
“我们贵省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经常去省里开会,我这个脑子啊,真迟钝,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原来是正儿八经的同行,马开元觉得应该有共同语言,笑容满面,精神状态与之前在会议室判若两人。
韩博实在没时间跟他寒暄,可正在进行的侦破工作又离不开凤仪县公安局。干脆拉开车门,“马书记,我去金鹰公司,你顺不顺路,顺路我捎你一程。”
“顺路,韩书记,我就不客气了。”
“上车,车上说。”
这么年轻就能担任雨山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凤仪发生大案,上级居然一反常规把他这个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抽调进省委省政府调查组,且让他全权负责指挥侦破“11.26”案,可见省领导对他多器重。
要遵守保密纪律,马开元没打听案件侦破进展,同样没打听曾亚杰的死因,一上车就大倒起苦水,说这起诈骗案。
“……从昨天下午开始谈话,到现在前后谈过三次,谈一次问一次,为什么不调查这伙骗子的背景。韩书记,你也是政法委书记,你说在招商引资上我们政法系统有发言权吗?常委会上,只要求我们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甚至要求我们积极主动为客商解决实际困难……”
他跟自己在雨山不同,在常委里排名靠后,在金鹰湖度假村项目上确实没多大发言权,但并不意味着没任何责任,毕竟作为县委常委你参与集体领导。
曾亚杰死因搞清楚了,杜总队带着刑事技术专家打道回府,他领导的那些参与调查曾亚杰死因的民警并没有回原单位,现在全接受调查组的纪检干部领导,协助调查这起“惊天骗局”中有可能存在的党政干部违法违纪行为。
换句话说,身边这位就是调查组的调查对象。
跟他走太近不好,说太多更不合适。
韩博只听不说,时不时点点头,正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下车,手机突然响了,石副支队长打来的。
韩博看着手机欲言又止,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马开元反应过来:“韩书记,你忙,我就在这儿下车,你一时半会不会走,有时间再联系。”
“行,有时间再联系。”
接过他的名片,把他送下车,韩博摁下通话键,“石支队,什么情况?”
“报告韩处,赵刚那一组已抵达嫌犯申雨露老家所在市的公安局,当地同行提供一个情况,申雨露于今年6月23日申领到单程证,要是她逃到香港,再想把她抓回来就难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一章 争分夺秒(一)
凤仪县武装部招待所,金鹰公司副总经理贾川再次被带到一楼办公室接受询问。
从被控制到现在,来问话的人一拨接着一拨。
开始是县领导和县公安局的警察,紧接着变成省委省政府调查组的工作人员,有纪检干部、有发改委的处长,他们还没问完公安厅的人到了,开始问曾亚杰的情况。
调查组设有独立的专案组,从早上开始由专案组接手。
盘问一天,专案组长都亲自出马,本以为晚上可以消停消停,没想到老熟人秦景乡又来了,又开始盘问。
“老贾,我知道这两天你没休息好,我们一样没休息成。你压力大,我们压力也不小。摊上这样的事,不把骗子抓捕归案,不把赃款追回来,别说你我,县领导日子一样不好过。”
他整个人几乎崩溃了,目光呆滞,两眼无神。
秦景乡副局长不能跟对待一般犯罪嫌疑人那样对待他,毕竟他现在既算不上犯罪嫌疑人,年龄又比较大,身体也不是很好,万一在软禁期间出点什么事,又是一大堆麻烦。慢声慢语劝慰了一番,给他点上根香烟,再让民警泡杯浓茶,让他提提神。
“秦局长,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交代过不止一次。我鬼迷心窍,稀里煳涂成了同谋,还连累那么多亲朋好友,落到这一步,罪有应得。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没怨言。”
贾川没喝水,抽了一口烟又闭上双眼靠在椅子上,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看上去比进来前仿佛老了十几岁。
他一样一直被戴辉等骗子蒙在鼓里,不仅没实施诈骗的故意也没有诈骗的事实。
担任金鹰公司副总期间就是一个摆设,负责跟政府打交道,主要干一些迎来送往的工作,整天吃吃喝喝,没赚到多少钱不算,他这些年的积蓄乃至亲朋好友的积蓄都被骗走了。
六十多岁的人,他不怕坐牢。
相比坐牢,他反而怕出去,没脸面对上当受骗的群众,尤其同样上当受骗的亲属。
秦景乡能理解他的感受,暗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时间紧急,没功夫做的他的思想工作,进入正题。
“老贾,别这样,请你再回忆回忆,戴辉等骗子卷款潜逃之前,有多少老板发现金鹰湖旅游度假村和金鹰小区项目不对劲,发现这是一个骗局,他们有没有去公司找过,有没有要求公司按工程进度付款或退回工程保证金。”
“有,有好几个。”
“名字,承揽什么工程的?”
“董风翔,承包主楼和附属楼的,找过好多次,戴辉避而不见,找其他人,找我,我又没权,我能说什么。马万鹏,承建金鹰小区6号、7号和8号楼的,进场平整土地,砌好围墙和工棚,没拿到合同上约定的进场费,去公司找过好几次。”
“汪正山,承包土石方工程的,干几天不干了,天天跑过去要钱。他手下有车队,有一次不是去几十辆自卸车把整条路都堵了么,你们公安局帮着处理的,你应该清楚啊。”
……
谁去公司要过钱,谁去公司闹过事,贾川印象深刻,根本不用刻意回忆,一口气报出二十几个名字。
秦景乡把他提供的名字与第一小组统计的债主名单对照一下,大多榜上有名,且被骗金额全在百万以上。
只有三个人没去报案,两个不是本地人,承揽工程时所挂靠的公司也不是本地的,可能刚收到消息正往凤仪赶。
另一个是本地人,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专案组受理案件跟银行一样设有十几个“窗口”,有“公对公”,有“公对私”,有优先为“大客户”提供服务的“窗口”。被骗金额10万以下的需要排队,50万以上的不需要。
被骗那么多钱,为什么到现在没去报案,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秦景乡拿起笔在名字下面画上一条杠,示意做笔录的民警立即出去通知待命的同志查这个人,接着问:“老贾,有没有人因为要不回工程保证金或工程进度款,声称、扬言乃至威胁戴辉等骗子?”
“要不回钱,拿不到工程款,谁不生气?要说威胁,只要去公司闹过的人,个个都威胁过。卖钢材的郭化龙,找不到戴辉,连我都威胁,说要让我好看。”
“承包土石方工程的汪正山呢?”
“他倒是没有,至少没威胁我,不过他跟戴辉吵过,动过手。公司有保安,戴辉没吃亏。”
“什么时候的事?”
“叫自卸车去堵公司前几天的事。”
“后来呢,后来有没有去过?”
“没有,去了保安也不让他进,戴辉说他违约在先,打官司就打官司,不怕。”
几十辆自卸车堵金鹰公司大门的事,秦景乡有一点印象,曾亚杰和马书记打电话要求公安局出警,巡警临时处置现场,城东派出所和交警二中队处理的。
涉及经济纠纷,城东派出所能说什么,只能和稀泥。
交警二中队没跟那帮自卸车司机客气,你们的诉求归诉求,但不能违反交通安全法规。把整条路都堵死了,影响交通,一辆车罚200,证照不齐的罚更多。
就事论事,交警队可以算秉公执法。
不过现在看来,公安局未尝没有拉偏架之嫌。
公安不容易,人家维权更不容易,秦景乡暗叹了口气,示意刚进来的民警继续盘问,掏出手机出去打电话。
与此同时,回到金鹰公司总裁办公室的韩博,正在想要不要转移战场,亲自带人赶赴东广。
申雨露有单程证!
单程证俗称“前往港澳通行证”,是有去无回的,是公安机关发给有条件的申请人赴港澳地区定居的证件。
上午只托兄弟省厅公安厅领导查过近期的出入境记录,没查过之前的,要是她在单程证的指定日期前从指定口岸去过香港,那么意味着她现在已拥有香港的居留权,至少能在香港连续居住七年。
余绍东是香港人,申雨露有香港居留权,这两个关键人物要是通过其它方式跑到香港,想把他们抓回来,想把账款追回来,绝不是一件容易事。
现在的问题是,不去东广很被动,去东广又能发挥什么作用?
正苦思冥想,老婆大人打来电话。
“老公,白天顾不上问,你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能回来?说走就走,莫名其妙,关书记和王县长很奇怪,问地委,地委说不知道。联系省委,省委的朋友说是培训,到底什么性质的培训,到底要培训到什么时候他们也说不清。”
“你不是猜出来了吗?”
“我是猜出来了,但我不能跟他们说。”
“保密意识挺强。”
“废话,你第一次‘培训’,侯厂就跟我说保密纪律,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说的更不能说。”
“理解万岁。”
宴会厅里正在准备庆功宴,李晓蕾探头看看谈笑风生的省市县三级领导和嘉宾,带上玻璃门,坐在政府招待所的电子商务室里点点鼠标,撅着嘴说:“你早上说的那事,我帮你问过了,人家正托朋友去打听,公司地址距他朋友家不远,应该很快有消息。”
“那位客户下次回国,好好感谢一下。”
“这用得着你说,刚跟他太太通过电话,人春节回来,约好了,在东海聚。”
老婆大人的言外之意很清楚,她没打算问现在的位置,现在到底在查什么案子,只想知道春节前能不能搞完,春节能不能回去跟家人团聚。
想起父母,想起儿子,韩博很内疚,一连做了几个深唿吸,故作轻松说:“春节我们一起去机场接机,一起接待,人帮这么大忙,我一定要当面感谢。”
“春节能回来。”
“应该没多大问题。”
韩博不是敷衍,也不是说瞎话。
上级要求一个月内破案,这样的案子能不能破,赃款能不能追回来,就在接下来半个月乃至一个星期。时间要是拖久了,赃款被嫌犯转移到境外,这么多人再压在案子上没任何意义,只会浪费宝贵的资源。
李晓蕾只想知道丈夫春节能不能放假,只想听听丈夫的声音,知道他现在很忙,扔下一句有消息及时给你打电话便匆匆挂断手机。
接完妻子的电话,韩博想起儿子,点点鼠标,调出小家伙的视频,刚看了几十秒,石副支队长敲门走进办公室。
“韩处,秦景乡同志怀疑的那个人到楼下了。”
“汪正山,承包土石方工程的那个?”
“嗯。”
“走,去看看。”
特殊人物,特殊对待!
第一小组组长、市局经侦副支队长李硕亲自接待,汪正山四十岁左右,矮矮胖胖,尽管一身行头全名牌,但难掩包工头、暴发户的本色。
他显得有些紧张,掏出土石方工程承包合同,掏出投标保证金、工程保证金和一些应该按工程进度付款的凭据,又掏出盒子被压得皱巴巴的软中华,手忙脚乱地给众人发烟。
一口普通话不是很标准,语速很快,且语无伦次。(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二章 争分夺秒(二)
“李警官,各位警官,我早看出他们是一帮骗子,我来找过,去过县里,打过县长热线!曾亚杰肯定收过他们好处,给他们当保护伞,不管不问,还帮他们骗。你看,这是我当时写的举报信……”
李硕回头看看刚进来的韩博二人,接过举报信看了一眼,顺手放到一边,拿起合同和各种凭据仔仔细细看了起来,边看边不动声色问:“汪总,车队是你们公司的?”
“李警官,我哪有那么多大车,全是从外面找的。搞土石方工程都这样,没人养车养人,养不起。”
“包括保证金在内,金鹰公司欠你三百多万?”
“三百六十二万,我们跟土建不一样,挖掘机是租的,大车是从外面找的,挖一个小时要给人一个小时的钱,拉一车要给车主一车的钱,白天干活,晚上算账,拖一天都不行。我跟人家要天天结算,他不按合同跟我结算,你说到底是谁违约,你说只出不进谁扛得住?”
“垫了很多?”
“不怕几位笑话,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外面欠一屁股债!”
“怎么到现在才来报案?”
“我,我前几天出去躲债了,刚回来,刚知道他们跑了,老婆一打电话就往回赶,赶到这儿,饭都没顾上吃。”
一会儿说刚知道他们跑儿,一会儿说老婆一打电话就往回赶,自相矛盾。
没证据,不能打草惊蛇。
正准备出去,一个民警悄悄走到身边,举着手机让二人看一条刚收到的短信。
他有一辆面包车,平时都是开面包车代步,今天不是开车来的,而是坐摩的来的,车去哪儿了!
韩博与石副支队长对视一眼,不动声色走出办公室,二人掏出手机等了大约五六分钟,第五小组组长、市局技侦支队郭维副支队长的电话到了。
“报告韩处,这个汪正山非常可疑,他的手机通话记录显示这几天通话频繁,主要拨打一个139的全球通,主犯戴辉出逃下午有通话,之后不断主叫但始终没接通,我把那个号码和机主信息用短信发到您看看。”
“有没有漫游记录?”
“没有,一直在市内。”
“能不能通过信号基站缩小范围?”
“通话时可以,现在不能确定,我们技术条件有限,只能查到这些。”
韩博只是刑事技术专家,不是技术侦察专家。
更重要的是,技侦在公安系统内部一样属于保密单位。在南港市局担任技侦支队长时都很少过问技侦大队的事,对现有的技术侦察水平不是很了解,想想又追问道:“能不能锁定那个被叫手机位置?”
“关机了,无法锁定。”
“好,你们继续查。”
石支队听得清清楚楚,低声分析道:“这个家伙绝对有问题,很可能找了一帮帮着讨债,把面包车借给那帮人用,结果戴辉携带大量赃款,那几个帮他讨债对戴辉实施绑架的家伙见财起意,把赃款抢跑了。”
“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
“韩处,真要是这样,就不能再拖了,万一那帮家伙杀人灭口,我们后悔都来不及。”
戴辉绝不能出事,至少现在不能出事。
韩博权衡了一番,毅然道:“诈诈他,看能不能诈出来!”
“是!”
这种事用不着领导亲自出马,石副支队快步走过去拉开玻璃门,啪一声勐拍桌子,不光吓汪正山一跳,连正在询问李硕副支队都大吃一惊。
“汪正山!”
刑侦副支队长不是经侦副支队长,几乎天天跟各种违法犯罪人员打交道,站在那儿都不怒自威,何况声色俱厉。
他瞪着双眼逼视着汪正山,指着他鼻子道:“我们找了你三天,胆子不小,居然自投罗网!”
刚才还好好的,甚至有人倒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汪正山吓懵了,六神无主。
老石不会无缘无故发飙,李硕副支队以为秦景乡那边已掌握确凿证据,干脆让开位置,把嫌疑人交给他。
“汪正山,看清楚了,我是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石宝华,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询问,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看见没有,听清楚没有?”
石支队亮出证件,警官证上的职务果然的市公安局刑侦副支队长!
做贼心虚,汪正山吓得魂不守舍,一个劲暗骂自己上了一次当又上第二次当,这下好了,搬石头砸自己脚,好人都变成了坏人。
他一声不吭,不敢抬头。
必须一举击溃他的心理防线,石宝华岂能错过这个机会,趁热打铁呵斥道:“去外地躲债,去哪儿了,谁可以给你证明?敢跟我们编瞎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看我们是谁!”
汪正山依然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
“电话打不通?找不着他们人?是不是很着急?要不要我帮你找找,要不要我把人带过来让你问问?”
姜还是老的辣!
一连串问题,全问在点子上。
如果被讯问的人没问题,那么他所指的便是戴辉等骗子。
要是被讯问的人有问题,那么他所指的就是绑匪,就是绑架这件事。
先入为主,咄咄逼人,给被讯问人营造出一种公安机关已掌握很多证据,甚至已抓获绑匪,已把戴辉解救出来的错觉。让被讯问的人觉得不能抵赖,因为抵赖根本没用。
汪正山果然上当了,哭丧着说:“石警官,我没让他们绑架,就是让他们吓唬吓唬,我是受害者,被姓戴的骗几百万!找姓戴的,门儿都不让进。找县里,县里不管。来堵门,你们公安袒护他,你让我怎么办?”
特么的,居然真被猜中了!
石宝华欣喜若狂,摆出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架势:“他们诈骗,公安机关会跟他们算诈骗的账。你涉嫌绑架,我们就要跟你算绑架的账!考虑到事出有因,考虑到你是受害者,我们可以酌情从轻处理,但是要看你的态度。事情走到这一步,态度决定一切,你主动交代,跟我让你交代是完全不一样的!开始吧,别浪费时间。”
“我交代,我交代,石警官,石支队长,我没想过要绑架。”
“少废话,说重点!”
“我不是被骗了么,几百万,一半是管信用社和亲朋好友借的,真是倾家荡产。找戴辉,他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最后干脆躲着我,不接我电话。找人找车来堵门,你们公安不管还罚我,找县里,县里又不管。”
“那个申总走了,香港的余总也走了,几个副总一个接着一个走,要是姓戴的也走掉,这个钱我管谁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实在没办法,只能自己想办法。我想到以前在省城做工程时认识的许奎,他们专门帮人讨债……”
跟分析的一样,他找到一个叫许奎的男子,谈定要回损失给对方20万。
许奎于是带着三个人赶到凤仪,从他这儿先拿5000元作为讨债经费,并用他的面包车作为交通工具,在金鹰公司附近蹲守。
他不放心,生怕戴辉跑了,把事情委托给许奎之后也躲在附近监视。
戴辉出逃当天下午,他骑摩托车同许奎等人驾驶的面包车跟着戴辉的套牌车一直跟到两县交界,亲眼目睹许奎将套牌车逼到路边,戴辉躲避不开,撞到路边的一棵大树。
正值下午,随时可能被过往的车辆和行人发现。
许奎控制住戴辉,让两个马仔帮他把摩托车塞进面包车里,让他先把面包车开走。当时没多想,结果把车头撞坏的面包车开到修理厂,再打许奎手机就打不通了。
只认识许奎,另外三人不认识。
只认识许奎这个人,只知道许奎这个名字和他的手机号,其它情况一问三不知!
涉嫌绑架,不管是不是受害者,先控制起来。
回到总裁办公室,石宝华郁闷到极点,好不容易找到条重要线索,结果线索又断了,人海茫茫,去哪儿找那个许奎。
韩博全程旁听审讯,同样失落,托着额头说:“现在有三种可能,第一种,许奎见财起意,劫款潜逃,同时杀人灭口。第二种是黑吃黑,他见财起意,劫款潜逃,放走了戴辉,因为他知道戴辉是诈骗犯,不敢报案。
第三种,戴辉潜逃时身上没带多少现金,知道很难脱身,承诺只要把他送到什么地方,就给他们多少多少钱,变相收买这帮替人讨债的涉黑团伙。”
韩博想了想,接着道:“从贾川等人交代的情况和今天统计的情况上看,申雨露和余绍东潜逃之后,戴辉并没有骗到多少钱,该转移的赃款他们早转移了,他身上的现金应该不多。从这个角度上分析,第三种可能性较大。”
只要人没死,接下来的事会好办一些。
要是人死在那边绑匪手里,怎么跟上上下下交待。
石宝华沉思了片刻,分析道:“韩处,戴辉身上不太可能带多少现金,但肯定带了银行卡。许奎那帮人只认钱,肯定会威胁他说出密码。讨债的大多有前科,他们会很谨慎,应该不会去营业厅,只可能去自动取款机,我们是不是从这个方向着手。”
“我也是这么想的,查,顺着这个方向查!”(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三章 争分夺秒(三)
清晨,山里升腾起一股大雾。
白茫茫一片,伸手看不清五指,周围的一切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房檐上滴着水,树叶上挂着水,石头上汪水,空气中都散发着湿漉漉的水腥味儿。
雾来得快,去得也快。
朝阳升起,渐渐消散,山腰上、山脚下,炊烟袅袅,群山环绕的小山村又迎来新的一天。
这是一栋盖了三年没盖好的两层瓦房,紧邻通往云里县城的盘山公路,一楼住人,二楼只有几堵墙,没有封顶,堆满玉米之类的东西,不能住人。
夜里到的,周围一片漆黑。
天一亮,许奎爬上二楼,观察起这个偏僻的小山村。
“奎哥,吃饭啦!”
“等会,等阿固回来。”
带阿固去凤仪办事是带对了,他虽然不是凤仪人,但去过凤仪。他这个没人住的家离凤仪县也不算太远,要不是有阿固在,这会恐怕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许奎趴在墙边看看叫吃饭的老二,掏出根香烟点上,注意力再次放到前面蜿蜒曲折的小路上。
等了十几分钟,一个人影出现在视线里,开着摩托车往这边驶来。
村里上学的孩子,出来干活的农民,看见他纷纷打招呼,转眼间,便噗噗噗地开到门口。
“奎哥,我买了包子!”
“刚才雾那么大,山路不好开,我还有点不放心,回来就好,卡买到没有?”
“买到了,镇上有卖。”
雾最大的时候出发的,小伙子身上湿漉漉的,停好摩托车,擦掉头上和脸上的雾水,把挂在车头上的早点递给同伴,从怀里掏出两张神州行手机卡,下意识看看里屋:“奎哥,我用公用电话打听过,汪正山没信口开河,这个姓戴的是骗子,骗几千万,凤仪的一个副县长都自杀了。”
动手时姓戴的居然问汪正山给多少钱,汪正山给20万,他愿意出40万,只要放他走,甚至信誓旦旦说不会报警。
当时觉得这家伙有问题,没想到果然有问题!
骗几千万,公安肯定在满世界抓他,他敢报警吗?
许奎把新卡装进手机,接过包子咬了一口,问道:“跟谁打听的?”
“我二姨夫,他在凤仪做小生意。”昨天晚说四十万,一人能分十万。现在看来捆在屋里的老混蛋非常有钱,要四百万估计他都拿得出,小伙子激动不已,跟同样兴奋的二哥、三哥做了个鬼脸。
死了一个副县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公安绝对会下大力气查。
过去十几年,许奎几乎有一半时间在监狱或看守所里过的,对公安非常了解。既不想错过这个发大财的几乎,也没几个小弟那么兴奋,又问道:“车藏那儿没事,会不会被人发现?”
“不会,那个石灰厂关几年了,平时根本没人去。”
“好,先吃饭,吃完再说。”
他们在堂屋喝粥吃包子,戴辉蹲在里屋又冷又饿,心急如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戴辉悔之不及,不是后悔去凤仪行骗,而是后悔怎么不早点走,走时怎么不小心点。
这帮混蛋下手贼狠,左脸到现在都是肿的,绑严严实实,根本跑不掉,嘴里塞着袜子,喊又喊不出声,就算没被堵上也不能乱喊,要是把公安招来或许会更麻烦。
眼前这一关怎么过,不告诉他们银行卡密码没好果子吃,告诉不光钱会被他们全取走,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
穷山僻壤出刁民,他们什么事干不出来!
正胡思乱想,许奎吃饱喝足走到他面前,摘掉嘴里的臭袜子,坐到一个马仔送进来的小凳上。
“戴老板,饿不饿,外面有包子,想不想吃?”
戴辉一声不吭,暗想你是求财,难道真敢把老子饿死。
许奎没跟昨晚一样动手,自顾自点上烟,似笑非笑地说:“不打听不知道,原来戴老板是做大生意的人。在凤仪搞几千万,副县长都被你逼死了。运气好,碰到我。你要不是碰到我,开不出300公里就被公安逮着了。”
“谁死了?”戴辉下意识问。
“你不知道?”
戴辉一脸茫然,看样子真不知道。
许奎磕磕烟灰,侧头问:“老四,那个副县长姓什么?”
“姓曾,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怎么死的?”
“跳河自杀的。”
许奎摆摆手,示意阿固出去,笑问道:“戴老板,姓曾的副县长有没有印象?死的是副县长,不是副乡长。你把一个副县长逼死了,共-产-党能放过你?哈哈,等会再打听打听,公安有没有悬赏。把你送公安局,估计不光给奖金,还要给我发奖状。”
曾亚杰死了,这下麻烦大了!
戴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很快回过神,用带着东广口音的普通话说:“奎哥,公安能给你多少奖金?”
“三五万应该不会少吧。”
“我给你五十万。”
“行啊,钱呢。”
“到东广,把我送到地方一分不会少。”
“戴老板,你以为我第一天出来混的,把你送到地方,等你找人收拾我?”
“奎哥,我不是混黑道的。”
“我知道,你是混白道的,跟书记县长称兄道弟,最后副县长都被你逼死了。你心眼多,我哪玩过你。”
许奎的耐心是有限的,突然脸上一变,啪一声,抡起胳膊又是一巴掌,扇得戴辉眼冒金星,一个踉跄侧倒在地。
“你个老骗子,敢耍老子,当老子吃素的!”
许奎站起身,抬头腿又是一顿猛踢,疼得戴辉满地打滚,连连惨叫。
得罪奎哥能有好下场?
三个小绑匪靠在门边嘿嘿笑,收拾的是一个老骗子,而且是有钱的老骗子,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点厉害就行,不能把他搞死搞残,换作平时大哥一动手,兄弟们早冲上去了。
“奎哥,奎哥,我没耍你,到地方给钱,我给你六十万,六十万,一分不会少……”
“还耍我!”
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戴辉鼻青脸肿,最后滚到墙角里,蜷缩着浑身颤抖。
差不多了,再打要把这老混蛋打死。
许奎揉揉拳头,再次坐到小凳上,三个码子跑上来,把戴辉揪坐到他面前。
许奎很有风度,顺手拿起块破布帮他擦擦脸上的血,再次和颜悦色问:“戴老板,想好没有?”
小王八蛋,要是在东广,老子弄死你!
戴辉哪受过这样的对待,依然一声不吭。
许奎从马仔嘴上摘下香烟,往他嘴里一塞:“戴老板,我们求财,不想要你命,要你命有什么用?痛痛快快告诉我密码,我给你留十万当路费,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不相见。你要是不说,对不起,别走了,就在这儿给我们当沙包。”
“说不说?”一个马仔很默契地在背后来了一脚,许奎手疾,一把揪住他肩膀,稳住他的身形。
卡里两百多万,大钱在申雨露那儿。
戴辉实在受不了了,暗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能逃出去,就能让他有命赚钱没命花,强忍着剧痛问:“给我留十万路费,你说的?”
“我说的,说到做到。”
“768521。”
“多少?”
“768521。”
“戴老板,想清楚了,不要跟我开玩笑,如果取不到钱,哼哼!”
“768521,去取,肯定能取道。”
“行,相信你一次。”
许奎用手机记下密码,猛地站起身:“你们看家,招呼戴老板吃饭。小固,我们去镇上。”
“奎哥,镇上没取款机。”
“镇上没有去县城。”
……
许奎的两个马仔招呼戴辉吃早饭,韩博同样在吃早饭。
昨晚又派出六组民警,一组去省城查许奎的社会关系,另外五组民警带着许奎二人照片奔赴雨山周边县市联系各大银行,请当地同行调看各银行取款机监控,同时请银行保卫人员盯死各自银行的取款机,只要发现疑似照片上的男子去取款立即报警。
能控制当然好,关键保安不是民警,不一定能控制得住。
组织民警蹲守倒是一个办法,只是要盯的取款机太多,根本没那么多警力。何况为侦破这起特大诈骗案,已经投入两百多名干警,相当于一个小县公安局的全部警力。
“韩处,小王和小关反复问,汪正山翻来覆去就是那些情况,几次供述都能对上,应该没有隐瞒。”
“我们第二组进展不大,跟之前预料的一样,嫌犯设立了十几个皮包公司,法人天南海北什么地方的都有,已证实大多是用他人身份证注册的,财务只有一个,全是申雨露!她之前总声称去总部,其实是去转移赃款了。”
“全部提现?”
“以各种名目提现,还有七家公司正在查。”
三楼餐厅成了会议室,一边用餐一边听汇报,陈龙江支队长汇报完,韩博又问道:“丁晓霞同志,你那边呢?”
“有眉目了。”
相比前几个小组,第六小组能收集到的全是简接线索,而且线索是早饭前刚确认的,丁晓霞不敢抢支队长和副支队长们的风头,等韩博问到才汇报。
她急忙放下碗筷,打开文件夹递上一份手写的材料,“报告韩处,现在可以确定嫌犯使用的图纸是东广省三名市设计院设计的,原来的项目名称为三名市蓝塘旅游度假村,工程尚未完工,下面是项目地址。”
“一整套工程图纸不便宜,不管设计方、发包方、施工方或监理公司都不会乱扔。丁晓霞,这条线依然由你负责,吃完饭立即带人赶赴三名,调查图纸从哪个环节流出的,进而调查与图纸有关系的嫌犯的社会关系,我打电话帮你与当地同行协调。”
第五百八十四章 争分夺秒(四)
兵贵神速,丁晓霞早饭没吃完就领款带着人出发了。
韩博再次给东广省厅领导打电话,请东广省厅领导帮着跟三名市公安局打个招唿,异地办案,离不开当地同行协助。
没想到电话打完十几分钟,正回到总裁办公室跟几位支队长研究案情,三名市蓝塘县公安局一位副局长打来电话。
“韩局,我正好在办公室,看到市局转过来的这份协查函,对协查函上的嫌犯郭梦辰印象深刻,他曾在我们蓝塘县招摇撞骗,县领导要求我们公安局查过。”
就知道这伙家伙是惯犯,果然被猜中了!
韩博下意识拿起笔,不无兴奋地问:“殷局,太感谢了,请您介绍一下情况,看我们两家能不能并案侦查。”
胆大包天的混蛋,居然连县委县政府都敢骗。
以前没线索没办法,有线索殷副局长岂能错过,说道:“韩局,没问题,事情是这样的,大概是前年9月,我们县对外经济技术合作局一位副局长,接到一名自称香港什么公司副总的郭梦辰电话,称其想在我们县投资建厂。
我们蓝塘县经济一样不是很发达,县委县政府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县领导亲自与他接洽。此后,人在省城的郭梦辰多次来我蓝塘县考察。来过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很像协查函上的这个戴辉。总之,双方很快签订一份土地征用协议书。”
殷副局长回忆了一下,继续说:“他们拟投资的项目位于我们县循环经济产业园区,是一个年产460万件机械配件加工销售项目,总投资2.6亿元,预计年完成销售收入8.7亿元,就地纳税3600万元。该项目拟征地177.2亩,土地总价款1900多万元。
协议签订之后,县里不仅没等来投资,反而等来郑梦辰涉嫌诈骗的消息。在邻市经营一家劳务公司的黄女士找上门来,称郭梦辰拿着这份盖有我们蓝塘县人民政府公章的协议,以让她承包工程为名骗取了50万元后人间蒸发了。”
相比凤仪的骗局,蓝塘的骗局手法比较单一,造成的损失不是很大。
看来他们是尝到甜头之后,再来凤仪县搞这个惊天大骗局的。
韩博抬头看看几位竖着耳朵听的支队长,一边做记录一边听殷副局长继续介绍。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们县领导很震惊、很意外。因为当初和郑梦辰签订协议时,为稳妥起见,特别注明郑梦辰要在5个工作日内,将土地总价款的80%,一次性打到指定账户上,否则视为违约。
在郭没有履行这一条款的情况下,黄女士跟他签的这个协议实际上是无效的。虽然我们蓝塘县没有责任,但恶劣影响已经造成了。不光黄女士上当受骗,过了不久,又有人陆续找上门,县领导震怒,要求我们公安部门彻查!”
“殷局,您那边有没有立案?”
“韩局,我们查过,但没有立案,毕竟诈骗不是在我们蓝塘发生的,他只是利用过一份与我们蓝塘县人民政府签订的失效协议。我亲自率领民警去的省城,人去楼空,掌握的证据又不多,最后不了了之了。”
不能说他们不负责任,毕竟人家的话有一定道理,诈骗不是在他们辖区发生的。
既涉及到案件管辖权,又涉及到办案经费,还涉及到地方党委政府的形象,能去省城看看,能查查已经很不错了。
韩博介绍了一下凤仪的情况,通报专案组第六小组长丁晓霞正带人往三名市赶的消息,殷副局长表示会全力协助。
一个电话,整整接了40多分钟,但收获不小。
韩博把手机放一边继续充电,抬头道:“各位,蓝塘同行的话全听到了,各抒己见,说说想法。”
“韩处,现在至少可确定其中一个嫌犯在三名市从事过类似犯罪活动,可以确定在凤仪县实施诈骗所使用的图纸来自三名,这说明他们在三名市活动的时间较长,社会关系比较多,丁晓霞同志查图纸可以,查案可能不太在行,要不我们去一个人,把三名市作为重点。”
李副支队长的话有一番道理。
韩博沉吟道:“谁去比较合适。”
“我去吧,韩处,嫌犯的祖籍大多在东广,我们第三小组已经过去那么多人,我过去可以就近指挥。”石副支队长当仁不让。
“也行,给丁晓霞同志打电话,请她们的车开慢点,等等你,汇合之后一起乘飞机过去。”
“是!”
石副支队长走了,市局经侦支队陈龙江支队长接过话茬:“韩处,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资金几乎全流向东广,我打算查完省内的最后三家公司,也过去跟第一小组的其他同志汇合。”
申雨露把转账到下一个环节乃至下下个环节的账款,以各种名目提现,转存进了几个私人账户。然后跟之前的“公对公”环节一样,转来转去,不知道她开立过多少个私人户头。
过去24小时好不容易查到的几条线,由于她取完款之后没在同一家银行转存进私人账户,取完就走,整条线就断掉了。
现在只能确定有两笔钱汇到东广的一个私人账户,金额不大,只有一百多万元,正准备与银行方面协调,冻结这比账款,结果发现钱在几个小时内,被嫌犯从东广的几十个属于不同银行的取款机取走了。
不管堵有多么困难,不堵是万万不行的。
韩博权衡了一番,点点头:“可以,查完这几家你就过去。到了之后立即与几家大行协调,其它几条线再发现线索,立即请银行方面冻结,能挽回一点是一点。”
“是!”
陈龙江支队长手下无人可用,清单上的最后几条关于钱的线索,只能亲自去查。凤仪县公安局秦景乡副局长要负责绑架案,要与周边几个县公安局尤其银行保持联系,也回他的小指挥部去了。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只剩下韩博一个人,接下来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各小组消息。
跟昨天一样,张副厅长又打电话问进展。
戴辉被绑架了,却不知道人在哪儿,韩博真不知道该怎么汇报,又不能隐瞒案情,只能据实相告。
投入那么多人力财力,张副厅长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压力,帮着分析道:“一波三折,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韩博同志,这不是什么好事,也不一定就是坏事。至少在绑匪手里,主犯戴辉不可能跟我们之前担心的那样潜逃出境,当务之急是找着他,把他解救出来。”
“张厅长,我已经布置下去了。”
“省城这边有没有安排人过来?”
“安排了,昨晚出发的,我跟市局协调过。”
“考虑得很全面,别急,相信很快有消息。”
一直等到中午,没等到各条战线的消息,等来老婆大人的消息。
加拿大的朋友证实,金鹰公司的母公司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皮包公司,地址是真的,不过在唐人街的一个阁楼里。一间小破屋,居然是几百家公司的“总部”,有三个以此为生的华人专门在那儿接电话。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几个骗子不可能逃往加拿大,赃款也不太可能会被转移到加拿大。
“韩处,饭好了。”
“等等,不饿,等会儿再吃。”
“好的,您忙。”
民警带上门,韩博再次走动窗户边,楼下今天依然有群众来报案,只是没昨天那么多,全是离得比较远,收到消息今天才赶到的。
他们兴冲冲跑过来,个个抱有希望。
要是赃款追不回来,他们又会有多么失望。
韩博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压力更大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五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下午三点,邢副秘书长亲自赶到金鹰公司慰问参战民警。
民警大多在外面办案,几位小组长不在指挥部,只有第一小组的民警在一楼受理群众报案,在二楼“盘点算账”,现在过来能慰问谁,其实是来实地了解侦破进展的。
“邢副秘书长,这边请。”
要是早来四五个小时,韩博真不知道该怎么汇报。
随着奔赴各地的民警陆续到位,反馈回来的情况越来越多,专案组对涉及11.26案的几名嫌犯越来越了解,不像之前一头雾水,一无所知。
二楼多功能会议室里,摆了一圈白黑板。
一个嫌犯一块白黑板,最上面是名字,下面是照片,不是一张而是很多张,再下面是身份证信息,最后是密密麻麻的基本情况。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邢副秘书长担任这么多年领导,没少去公安部门视察,像今天这样来大案要案的侦破指挥部却是头一次,虽然案子没破,但对专案组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站在第一块白黑板前听韩博汇报。
“主犯戴辉,在其老家算一个名人。年轻时当选过村干部,后来去镇里帮忙,开过公司,办过乡镇企业。由于经营不善,那些公司企业相继倒闭,欠银行、个人和业务往来单位一屁股债。
作为法人代表,他难辞其咎,许多债主找镇里,镇里推脱不管,于是全去找他。老家呆不下去,于是跑到外面躲债,之前极少回家。我们民警了解到,有人在省城和深正见过他,坐高档轿车、住豪华酒店,他们老家的人一直以为他在外面发财了。”
“跟老家的亲朋好友有没有联系?”
“据说有,我们民警正在当地同行协助下调查,先找到与他有联系的人,然后讲清楚政策,做好思想工作,只要他能从许奎手中脱身,只要他跟老家的亲朋好友联系,我们就能顺藤摸瓜将其抓捕归案。”
“这个郭梦辰呢,在凤仪不显山不露水,只是一个配角,在东广他好像是主角。”
“他确实在东广省三名市实施过诈骗。”
韩博往前走了几步,指指黑板上的嫌犯,“郭梦辰,57岁,闽省人,年轻时在当地物资公司干过,是当地有名的供销员。改革开放之初,下海经商,专门倒腾木材、钢材、水泥等紧俏物资。
我们民警了解到他有海外关系,他有一个堂哥在台湾,表哥、表姐等不少亲戚偷渡去了美国,他儿子前些年也出去了,不过据说在国外混得并不好。
在海外的亲朋好友支持下,他曾在东广一个机电交易市场租过一间门面,开办过机电物资公司,专门经营五金交电和一些标准件。生意刚开始做得不错,后来由于沉迷赌博,确切地说应该是沉迷于买地下**彩,欠下一屁股债。”
掌握这么多情况,前线的同志肯定在调查其社会关系。
不用问都知道,只要与他有关系的人,办案民警会一个不落联系上,跟那些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郭梦辰一露头就要报警,谁知情不报,那就是窝藏逃犯!
邢副秘书长点点头,目光转移到中间这块白黑板上。
韩博回头看看陪同他来视察的两位省直机关领导,介绍道:“申雨露,28岁,说是大专学,其实是会记中专。她没赶上国家统一分配的末班车,毕业之后进入县城老家的一个民营企业当出纳会记。
我们民警了解到她在该企业工作期间,与企业副总,一个有妇之夫,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纸包不住火,由于长期姘居,被该副总的老婆捉奸在床,名声扫地,在老家呆不下去,于是去深正打工,之后极少回家。
大前年冬天,她很高调地回到老家,申请办理单程证。我们之前掌握的个人信息不准确,她并非未婚,大前年10月份结婚了,丈夫是一个50多岁的香港人。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应该是假结婚,为拿到单程证办理的假结婚。”
“跟她在一块的男人其实是这个余绍东?”
“可能性极大。”
“韩博同志,她为什么不跟余绍东结婚,余绍东也是香港人。”一个省直机关领导问。
“报告王主任,我拖东广省厅领导联系过香港警方,香港方面确认余绍东是有妇之夫,在香港有家庭有孩子。”
“当二奶啊!”
“到底是不是,要等他们落网才知道。”
韩博笑了笑,走到会议桌这边,介绍起下一个嫌疑人,“向海峰,南湖人,41岁,文凭是假的,水平应该有点。我们民警了解到,他之前一直在当地的一家建筑企业工作,有施工员证、预算员证,懂建筑,会预决算。
后来建筑公司改制,他跟一个私人老板干,由于甲方迟迟不结算工程款,私人老板干不下去跑路了,他从那之后变成一个工程掮客,专门替人介绍工程,拿佣金,拿提成。
几位领导知道的,建筑行业比较混乱,人家骗他,他也骗人,骗到钱就骗吃骗喝。在凤仪行骗期间,他负责基建工程,我们分析用于行骗的图纸是他搞到的,不过这一点需要查实。”
余绍东是香港人,专案组民警不可能跑香港去查,掌握的情况不多,不需要介绍。
最后一个嫌犯很重要,11.26案本来跟他没任何关系,他半路上杀出来绑架主犯戴辉,让整个案情变得更复杂。
相比其他嫌犯,这个家伙更让人头疼!
韩博指指照片,凝重地说:“许奎,29岁,西川省人,16岁从西川老家来我省打工,在省城一家老乡开的小饭店学厨师。嫌工资低,整天跟一帮社会人员鬼混,因涉嫌寻衅滋事、盗窃、故意伤人、敲诈勒索被司法机关处理过很多次,最长的一次判了五年。
前年出狱之后,他没回西川老家,继续在我们省城从事聚赌兼替人讨债等违反犯罪活动,手下招揽了几个无业人员。由于该团伙行踪不定,省城同行注意到他们,但没收集到他们从事违反犯罪活的线索。”
有前科,而且前科累累,这样的家伙反侦查能力很强!
邢副秘书长意识到抓他没那么容易,低声问:“韩博同志,这么说你们只掌握他的情况,不知道另外三个绑匪身份?”
“一共四个绑匪,只掌握他的情况和其中一个绑匪的照片,并且不是很清晰。”
交通监控只拍到套牌车前排上的两个人,没拍到坐在后排上的人。
换言之,如果许奎让后排上的两个人去取款,那么秦景乡现在所做的工作相当于无用功,照片发下去了,不是那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比对上。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稀里煳涂落在许奎手里的戴辉,反而是11.26案所有嫌犯中最有希望在短时间内抓捕的一个。
韩博不想错过一帮胆大包天的绑匪制造的这个机会,分析道:“许奎绑走戴辉却不联系雇佣他的汪正山,只有三种可能。一是戴辉携带大量现金,他见财起意,抢走现金潜逃。二是戴辉没携带那么多现金,只有银行卡,需要戴辉供出取款密码,把钱取出来再潜逃。三是戴辉许诺给他更多钱,让他临阵倒戈。
我们反复询问过金鹰公司的本地雇员,发现戴辉平时很少带大量现金,钱包里不会超过3000元。他习惯刷卡,钱包里有很多卡,甚至把那些卡当成身份地位的象征。从这个角度上看,几个绑匪取款的可能性极大。”
“可是到现在都没消息。”
“邢副秘书长,我需要检讨,我发现我们之前的部署有漏洞。许奎具有一定反侦查意识,他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轻易露面的,要是让手下马仔,而且是我们手中没照片的马仔去取款,那我们将很难掌握其行踪。”
“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请您帮我们协调一下,给周边几个市的银行打个招唿,今晚结算时把同一时间段内通过取款机取走大量现金的存款账户统计出来。”
取款机取款是有限额的,绑匪不可能今天取一点明天再取一点,他们肯定会去设在不同地方,隶属于不同银行的取款机取款,能多取一点是一点,早点把钱取出来早点跑路。
银行每天都要盘账,完全可以从个人存款账户上发现异常。
这个办法虽然麻烦点,但说不准能通过取款异常的账户查到绑匪的蛛丝马迹。
破案要紧,追回赃款要紧!
邢副秘书长同意道:“没问题,我亲自帮你协调。”
调查组成员中有人行的同志,人行是干什么的,管银行的银行,韩博立即让第一小组组长、市局经侦支队李硕副支队安排专人与调查组中金融监管部门领导衔接,又设立一个专门查账的小组。
……
正如韩博分析的一样,许奎今天发财了!
云里县经济也不发达,经济不发达的地方金融自然不会发达,整个县城只有二十三台取款机,取完一家去下一家。
取款机上有摄像头,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想被公安盯上,让小固进去取款,他在外面望风,云里取完开摩托车去邻近的县,一直忙到天黑才回到落脚点。
戴辉年龄大,又受过折磨,在里屋睡着了。
几个家伙哪见过这么多钱,兴高采烈地在堂屋数,数完一遍又一遍,就等大哥发话分钱。
钱是不少,但许奎想要更多。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众人一眼,把钱全塞进皮包,冷冷地说:“这才多少,把你们高兴成这样,有命赚钱也不怕没命花!”
“奎哥,分完钱我们远走高飞,他们去哪儿找,谁又会找,给老骗子十个胆他都不敢报警。”
“他不会报警,姓汪的会不会报?”
许奎点上根烟,阴沉着脸说:“老王八蛋骗几千万,逼死一个副县长,公安肯定要查,盯上姓汪正山是迟早的事,盯上汪正山就等于盯上我们,把姓戴的老骗子做了扔山沟里都没用。”
“那这么办?”
“干一票是干,干两票也是干,老王八蛋骗几千万,卡上只有两百多万,其它钱去哪儿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大钱榨出来,到时候一个人能分几百万,有几百万哪儿不能去,出国都没问题!”(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六章 揪住尾巴了!
深夜9点,政府招待所迎宾楼小会议室灯火通明。
邢副秘书长亲自发话,调查组变成了“专案组”,调查组中的金融监管干部和几大银行凤仪县分行的领导全在这儿协助公安办案。
涉及到贷款能不能收回,建行和信用社领导最积极,不断给周边市县同行打电话,请同行代为留意交易异常的个人资金账户。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没那么容易。
因为不知道戴辉用谁的身份证开立的私人账户,甚至不知道是在哪家银行开立的,涉及到跨行支付结算。到县这一级,各银行的自动取款机并不多,从单笔或几笔交易上看不出异常。
只有收集到的交易信息够多,才能从一笔笔自动取款机交易中找出可疑的个人资金账户。
领导负责打电话协调,具体工作需要下面人做。
经侦支队李硕副支队亲自赶到政府招待所,和十几个民警及银行工作人员一起,研究各银行传真过来的流水账。
“王行长,银监局刘处长和人行姜处长给您打过电话的,要查的这个账户涉及到我们行的一笔贷款。对对对,公安介入了,我一样是在协助公安办案,拜托拜托,好好,我等你消息。”
建行辛行长打完最后一个电话,转身问:“李支队,有没有发现可疑?”
“正在看,暂时没有。”
“我先出去抽根烟,你先忙,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就在门外,不走远。”
上级三令五申不许地方政府地方政府为贷款担保,前段时间国家发改委、财政部、建设部、人行和银监会五部委还专门联合发布过一份通知,要求加强宏观调控,整顿和规范各类打捆贷款。
结果凤仪县仍以控股的城市建设投资公司为承贷主体,以县财政出具的还款承诺作为偿债保证,将“金鹰湖旅游度假村”和“金鹰小区”建设项目组合起来,作为一个整体项目向银行贷款。
凤仪县政府有责任,提供贷款的几家银行同样有责任。
凤仪是国家级贫困县,年财政收入才多少,这笔贷款怎么还,贷款收不回来,这比账银行怎么做?
平时去银行办点事,请他们协助办案,门难进、脸难看,要这位领导批准,要向那位领导请示,涉及到他们自己,今天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李硕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压力太大,连续工作好几天没好好休息过也很累,实在笑不出来,抬头看了看,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一堆账单上。
“李支队,这是取款三笔以上的。”
“好的,放这儿吧。”
只要记住账户前六位数字,把同时统计出来的与自己手上的流水记录一个一个比对,比对完一笔再比对第二笔。
眼镜都看花了,正暗想这么大海捞针管不管用,一个前六位数字有印象的账户出现在眼前。李硕下意识拿笔标注上,比对后面几位,确认无误,将该账户列入重点可疑账户。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传真和电子邮件一份接着一份发来。
随着交易记录越来越多,比对出来的可疑线索也越来越多,快到12点时,李硕突然拿起对讲机:“秦局秦局,我经侦支队李硕,有一个在中行深正分行开立的个人资金账户非常可疑,至少可确定今天在云里县各银行取款机取款18笔,在云北县取款7笔。”
在东广开户,在距凤仪不远的云里县和云北县取款,而且一天取那么多笔!
刚眯上双眼打算休息一会儿的秦景乡一下子来了精神,起身道:“李支队,麻烦你把银行名称和取款机位置发我手机上,我立即去云里,同时安排人去云北,天一亮就去银行调看取款机监控。”
“用不着等天亮,有领导帮我们协调,夜里赶过去一样能调监控。”
“这样最好,我立即出发。”
……
兵贵神速,秦景乡不敢耽误哪怕一分钟时间,立即叫上几个民警先去看守所,提涉嫌指使他人绑架的嫌犯汪正山,带汪正山一起去云里调看取款机监控视频。
四个绑匪他全见过,如果取款的人是绑匪,他应该能辨认出来。
别人忙焦头烂额,韩博则在唿唿大睡。
顶不住,实在顶不住了,躺在沙发上,盖着被子,和衣而睡,一直睡到凌晨四点手机、对讲机响个不停才被吵醒。
“韩处韩处,我秦景乡,终于揪住绑匪的尾巴了。您判断得非常精准,许奎很狡猾,让马仔取款的,一天取几十几笔,戴辉账户里的钱没取完,估计还会取,就算不云里云北,离云里云北也不会太远。”
这是一个新情况,也是一个好消息。
韩博睡意全无,急切问:“确认了?”
“我把汪正山带过来看监控的,他证实取款的嫌犯就是许奎的马仔,就是参与绑架的其中一个绑匪。许奎自作聪明,以为不进银行我们就找不着他,银行里面有监控外面一样有监控,离得比较远,画面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是他,交通工具换成了摩托车!”
“摩托车?”
“我怀疑其中一个绑匪不凤仪人就是云里一带的人,韩处,我正在往云里县交警大队赶,云里城区有几个交通监控,时间段又可以确认,看能不能收集到更多线索。”
“赶快去,我等你消息。”
醒来就睡不着了,去二楼看看,只有两个民警在值班。
市局经侦支队李硕副支队凌晨两点从政府招待所回来的,几天几夜没睡好,一回来就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唿唿酣睡。值班民警担心他着凉,把空调打开,去楼上找来一床被子,帮他盖上。
他累成这样,能够想象到秦景乡更累。
韩博暗暗埋怨自己刚才怎么不跟他说一声,要注意休息,在外面跑要注意安全。
“韩处,我给您跑杯茶?”
“不用了,喝过下来的,这儿我盯着,你们抓紧时间睡会儿。”
“没事,我们不困。”
“不困,眼睛都红了,赶紧上来睡会,这是命令!”
语气不容置疑,打发两个民警上楼睡觉,韩博坐在办公桌翻看起夜里的电话记录,哪一组人到了哪个位置,查到什么情况,事无巨细,记录得很清楚。
通过看电话记录,对整个专案组的运转能有一个相对全面的了解。
其它几条线进展不大,看样子接下来还是要把重心放在抓捕许奎等绑匪,抓捕被他们绑架的戴辉上。
他们在哪儿,设卡布控管不管用?
换车了,不太可能让戴辉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潜逃,这是不是意味着戴辉已遭不测?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涌进脑海里,韩博突然有股去云里或云北看看的冲动,不过这念头很快就打消了。作为一个指挥员,必须掌控全局,要相信部下的能力,要是跑那儿去,其它几条线发现新情况新线索怎么办?
“老公,没吵醒你吧?”不知不觉,天色大亮,第一个电话不是前线民警打来的,居然是老婆大人。
“没有,昨晚睡得着,今天起得早,手机不能占线,我用座机给你打过去。”
“好的,等你啊。”
办公室六部电话,有一部不常用,韩博走过去回拨,嘟了一声,李晓蕾就接了,她调侃道:“手机不能占线,这个点有谁给你打电话,搞得跟大领导似的。”
“有备无患,万一有人打呢?不说我了,说说你,怎么起这么早,今天有活动?”
“等会儿去东坝,早点起来去招待所陪罗书记、杨县长他们吃饭。”
“他们还没回去?”
“他们才来三天,明天下午走,汪总和王总他们可能要过几天再走。”
自己扑在案子上,争分夺秒,把一天当成两天甚至三天过,压力那么大,真是度日如年。人家享受超高礼遇,整天游山玩水,几天时间根本没感觉。
韩博反应过来,不无好奇问:“汪总有项目正常,雨山现在没钱不等于永远没钱,等经济建设搞起来,等县里有了闲钱自然会考虑搞城建,用关书记和王县长的话说这是脸面,早晚都是要搞的。王总继续考察有什么意义,难道他打算在雨山开分行?”
“开分行怎么了,雨山需要发展资金,城商行开过来有生意做。”
“开分行哪有那么容易。”
“省里、地区和县里都支持,虽然不容易也没申请执照那么难。”
作为南港城市商业银行的前董事长,李晓蕾提起这事就兴奋,先半开玩笑地唱个高调,随即吃吃笑道:“我们老家多少银行,在下面有多少营业厅?幸亏抓住了时机,在思岗打下一片根据地,不然哪有我们立足的余地,根本竞争不过人家。
雨山跟以前的思岗一样,几大行对农村不是很看重,信用社搞得也很一般。要是能借这个机会在雨山成立一个分行,好好经营,说不定能把雨山发展为第二块根据地。”
南港城市商业银行名称挺响亮,其实在南-港市区根本没什么业务,在另外几个区县既没分行也没几个营业厅,说白了就是思岗城市商业银行。
企业想发展,银行同样想发展。
资金实力没几大行雄厚,名气没人家大,能守住思岗的根据地已经很不错,想发展只有走出去,想到这些,韩博不禁笑道:“老婆,原来你跟老卢一样退而不休,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什么叫退而不休,别忘了我现在依然是城商行股东。”(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七章 申雨露落网!
新丰花园,东广省新海市前年开发的一个小区。
周围全是工厂,有香港人开的,有台湾人开的,大街上全是豪车,悬挂两地牌照,可以在东广和香港自由通行的车随处可见。
套牌奔驰藏在一个朋友的工厂里,余绍东现在开得是一辆不起眼的现代,锁好车,带上刚取回来的一大包现金,一口气爬到四楼。
“阿露,开门,是我。”
“来啦。”
一个身穿睡衣的女人打开防盗门,赫然是金鹰公司财务总监申雨露!
一股菜香扑鼻而来,余绍东下意识看看厨房,不用问便知道她做好一顿丰盛的饭菜,正等他回来一起吃。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脾气好长得又漂亮,比香港的黄脸婆不知道强多少倍。
如果有可能,余绍东真愿意跟她过一辈子。
可现在情况发生巨大变化,之前跟“贵利王”说好的,今天居然变卦了,老混蛋居然说什么风声太紧,这单不能做,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几亿的生意他都敢做,几千万却不敢,难道凤仪县的人找到这边来了?
转钱耽误太多时间,现在想脱身都没那么容易。
余绍东仍抱有一丝幻想,觉得凤仪县的人不太可能追到东广来,就算追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太可能盯住东广的所有关口。
他放下大包,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不动声色说:“阿露,这边的事我办,你吃完饭收拾东西先过去。我跟阿财说好了,他会去关口接。”
“东哥,就这么过关没事吧?”
“没事!”
余绍东擦干手,从背后将她搂在怀里,揉捏着胸前两堆绵软,凑在她耳边笑道:“那帮土包子没这个本事,再说这是新海,不是深正,他们想不到我们在这,想不到我们会从这儿走。”
提到去香港,国内的人会自然而然想到深正。
同样是经济特区,同样是改革开放的窗口,新海远没深正那么有名,许多内部省份的人甚至不知道新海一样有口岸。
申请到单程证,可以去香港过全新的生活。
他说过,等好钱转过去就跟那个黄脸婆离婚,申雨露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根本没多想,嫣然一笑:“那我先过去,你小心点。”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一日夫妻百日恩,即将分别,余绍东既有那么点担心又有那么点不舍,突然蠢蠢欲动,勐地掀起睡衣,在客厅里掀起一阵暴风骤雨……
激情过后,申雨露满面通红,跟贤惠的妻子一般收拾好战场,一起吃饭。
离别,哪怕是短暂的,总有那么点伤感。
余绍东不想再耽误时间,帮着收拾碗筷,收拾行李,检查证件,提着大包小包下楼,一直把她送到关口。
“阿鬼,看见没有?”
“看见了,大嫂正在排队。”
“盯紧了,等你电话。”
让一个女人去试探凤仪县的人有没有追过来,试探大陆公安有没有盯上自己,余绍东越想越难受,送她去关口的路上几次话到嘴边又收回去。
她已经进去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新海。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只是相好,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余绍东暗暗告诫自己不能优柔寡断,把用申雨露身份证和驾驶证租的车停路边,钻进一辆出租车就让司机直接出城。
申雨露浑然不知已被心爱的人抛弃,在一个二十多岁男子有意无意注视下,好不容易排到边检口,递上过关所需的一叠证件。
为了这一天,准备好几年。
该准备的全准备了,绝不会有遗漏,身上没带违禁品,更不会出差错。
然而,事与愿违。
边检人员接过证件看了看,再抬头看见本人,确认证件是本人持有的,放下证件点点鼠标,突然转过身道:“陈哥,麻烦你帮我看看,系统好像又出问题了。”
“又出问题了?”
一个手持对讲机的边检人员走过来,俯身看看同事的电脑,随即抬头看看申雨露,轻描淡写说:“申女士,我们的系统好像出了点问题,也可能是您的证件有问题,麻烦您跟我去前面办理。”
别人都没问题,几个通道都很正常,怎么到我这就有问题!
申雨露做贼心虚,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道:“有问题就算了,反正不急,我可以明天走。”
你既被纳入进边控名单,也是网上追逃的犯罪嫌疑人,想走,开什么玩笑?
“申女士,不好意思,您不能走。”
边检人员朝她身后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一个女工作人员毫不犹豫攥住她胳膊,另外几个人帮她拿起行李,直接把她带进一间办公室。
几个公安跟过去了,一边往办公室跑一边举着对讲机不知道在说什么。
暗中监视她过关的男子大吃一惊,不动声色走出大厅,一口气跑出几百米,跑到马路对面一棵大树下,气喘吁吁掏出手机,拨通余绍东电话:“东哥,出事了,大嫂出事了!公安盯上了她,估计也盯上了你。”
特么的,那帮土包子居然真追到这边来啦。
幸亏老子够谨慎,余绍东心有余悸,想到申雨露极可能出卖自己,低声道:“知道了,你先回去,有事再给你电话。”
说完之后,他迅速拆开手机电池,取出手机卡,不动声色扔出窗外。
……
接到电话,韩博欣喜若狂。
金鹰公司的账全是申雨露做的,赃款也是她转移的,在整个团伙中她是一个重要人物,谁能想到她会自投罗网,她会第一个落网!
“好,太好了,谢谢,非常感谢。刘局,我们有民警东广,离您那儿不远,我立即通知他们过去,手续没问题,绝对错不了,行行行,先麻烦你们了。”
“石支队,我韩博,通报一个好消息,嫌犯申雨露十分钟前试图从新海口岸出境,口岸的边检同志及时帮我们把她控制住了。我把地址和联系方式用短信转发给你,兵贵神速,你亲自赶过去,就地审讯,看能不能从她那儿打开突破口,搞清余绍东等其他嫌犯下落,搞清赃款下落。”
“落网了,好,我马上过去!”这无疑是专案组成立以来取得的最大进展,石宝华副支队长同样激动。
从他现在的位置赶到新海,最快也要三个半小时。
该交代的全交代了,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韩博正准备打电话问问秦景乡那边的进展,想到邢副秘书长和张副厅长同样焦急,干脆先给关心侦破进展的领导汇报。
“逮着一个了,还是关键人物!韩博同志,干得漂亮,逮着一个就能打开突破口,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将这伙嫌犯全部捉拿归案。”
申雨露落网是一件好事,同样是一件坏事。
她跟余绍东关系非同一般,她落网必然会惊动余绍东,如果余是主谋,如果赃款在余那儿,接下来想抓余会更难。
邢副秘书长很高兴,刚冷静下来的韩博不想给领导泼冷水,再次表明决心,接着打电话向张副厅长汇报。
由于职业的关系,张副厅长考虑得跟韩博差不多。
他既高兴又有些担心,帮着分析道:“韩博同志,现在可确定申与余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申落网了,余却没露面,不能排除她被余抛弃了,被余用来试探我们有没有盯上他,有没有对他采取边控措施的可能性。”
“我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余是香港人,经常往返于两地。从香港同行提供的情况看,他在香港就有犯罪记录,十几岁时参加过黑社会组织,给放高利贷的跑过腿,甚至涉嫌走私。他想潜逃回香港相对容易,不一定会跟申一样从口岸出境。”
“我们鞭长莫及,我再打电话协调协调。”
“谢谢张厅长支持。”
“不用谢,应该的,遇到这样的案子,只能请兄弟省厅协助。韩博同志,申落网了,能不能撬开她口,能不能从她那儿获得有价值的线索还不知道。你们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绑架案要查,其它几条线一样要查,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掉以轻心。”
“是!”
许奎啊许奎,你到底躲在哪儿?
云里和云北不是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各银行对取款机的取款金额有限制,昨天取走一半,本以为今天会继续取,结果半天过去了,戴辉用他人身份证开设的私人账户上的余额一分不少。
有钱不去取,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又有什么变故,是不是戴辉出事了!
韩博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不能再坐这儿,勐地起身走出办公室,同正在吃饭的李副支队长说:“李支队,你在指挥部盯着,我去云里看看,有什么消息及时联系。”
“韩处,你怎么能走,要不我去吧。”
“忘了通报,申雨露落网了,刚在东广落网的,石支队正往她落网的口岸赶。如果她跟其他嫌犯,尤其余绍东有联系,这会儿另外几名嫌犯肯定成了惊弓之鸟。赃款流向东广,几个嫌犯极可能也在东广。换句话说,想破案必须去东广,在过去之前又必须先把绑架案破了。”
云里县和云北县虽然不远,但属于另一个地区。
秦景乡在那儿只能请人家协助,他不一样,他现在的身份是省委省政府调查组成员,他过去当地公安局会更重视。李硕不再坚持,放下碗筷一直把韩博送到楼下。(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八章 “好兄弟讲义气”
韩博推测得没错,戴辉出事了,确切地说是死了!
明明骗了几千万,银行卡里只有两百多万,说只有这么多,一点都不老实,许奎决定再给他点颜色看看。
昨晚吊打半个小时,几个臭小子拳打脚踢不过瘾,干脆把衣服扒掉用烟头烫。
虽然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但下手不是没分寸,夜里还好好的,今天居然死了,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黑吃黑没什么,反正他又不敢报警。
现在不是黑吃黑那么简单,现在是杀人,成了杀人犯。
三个臭小子平时说起来很牛逼,不是要弄死你就是要弄死他,现在全吓傻了,尤其王固,人死在他家,他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奎哥,我们走吧,去大西北,听说那边地广人稀,公安不查。”
“去北边不如去南边,有钱哪儿不能去,从南云去缅甸,人家说那边管得不严,过条河就是国外。”
“出国,你会说那儿话吗,有钱哪儿不能去,总共才多少钱,够花几天?”
“人越多的地方越安全,不如去东广。”
……
你一言我一语,全想着跑。
许奎一样慌张,但没他们这么慌,勐吸了一口烟,冷冷地说:“背上人命,肯定要跑,怎么跑回头再说,先要把老骗子埋了。还有车,也要藏好,万一哪天栽公安手里,找不着人,找不着车,我们不承认,他们拿我们就没办法,明白吗?”
“埋哪儿?”
“阿固,这是你家,你比我们熟,你说埋哪儿。”
“埋后山吧,后山不能种玉米,平时没人去。”
“车呢?”
“车那么大不好埋,要不开远点,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
“车上全是我们的指纹,现在公安又能查什么dna,不保险,再想想。”
“烧掉,老四去搞点汽油,找个没人地方把车烧掉。”
“烧是个办法,老四,你开摩托车去买汽油。白天太显眼,先买汽油,先找好地方,晚上去烧。”
“然后呢?”
“然后跑路,在这儿等死啊,今天先办好这些事,明天出去取钱,把剩下的钱取出来一分,我们分头跑。好兄弟讲义气,万一哪天栽公安手里别特么瞎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说出来对谁都没好处,知不知道?”
“奎哥,你放心,我绝不会出卖兄弟。”
绝不会出卖兄弟,现在是这么说,落到公安手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许奎对这三个臭小子实在没什么信心,起身道:“就这样了,分头行动,千万别慌,一个老骗子,又不是什么好人,又没人知道,有什么好怕的。”
老二去废弃的石灰窑看看车,老三去后山找地方晚上好埋老骗子,老四开摩托车去镇上买汽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打发走三个臭小子,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许奎立即拿上昨天取到的钱,顺着屋后小路往西跑,一口气跑进一片小树林,认准方向跑向前面山梁……
老三回来的最快,发现人没了,钱也没了,屋里只剩下一具恐怖至极的尸体,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又气又怕,想跑既不知道往哪儿跑又没路费,傻傻的坐在门口等老二和老四回来。
“三哥,大哥呢?”王固第二个回来的,停好摩托车,从挂在车把上的大袋子里取出两个加满汽油的大可乐瓶。
“什么大哥,许奎那个王八蛋跑了!”
“奎哥跑了?钱呢?”
“没了,特么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他带钱跑了,三哥,我们怎么办?”王固懵了,仿佛一下子没了主心骨。
“我身上有400,你身上有多少?”
“不到300。”
“这个点能干什么,算了,先送我去云里车站。许奎,你个王八蛋,别让劳资撞上,撞上非弄死你不可!”老三越想越气,又咬牙切齿骂了一句。
什么“好兄弟讲义气”,一个比一个靠不住。
许奎带着钱跑了,你特么又想跑,老骗子死在我家里,你们全跑了我怎么办,王固终于意识到什么叫交友不慎,顺手拔下车钥匙,一屁股坐到门槛上,“三哥,等等二哥吧,等二哥回来再说。”
“他身上又没钱,等他有什么用。”
“要走一起走,把老骗子埋了再走,你们全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弄。”
这里是他的地盘,老三不想搞毛这个浑小子,不再提走的事,一根接着一根抽起闷烟。
等了半个多小时,老二兴冲冲回来了,听说许奎带着钱跑了,跟二人刚知道时一样震惊,急得团团转,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许奎找不着可以找姓汪的,老骗子是他让我们绑的,现在老骗子死了,他一样脱不开干系。我记得他手机号,干脆给他打个电话,给钱,以后各不相欠,不给钱,我把老骗子送他家去!”
人陷入绝境总会冒出各自奇奇怪怪的想法。
老三觉得老二这个主意不错,转身道:“阿固,要不试试,不管他要多,只要二十万,毕竟我们帮他报了仇。”
你们摆了姓汪的一道,现在又想起姓汪的,打算敲诈勒索。
短短几天内发生那么多事,王固终于明白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暗想姓汪的要是早报过案,给他打这个电话就是自投罗网。
村里那么多人看见他们来过,老骗子又死在自己家里,公安早晚会查到这儿,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好吧,我打电话试试。”王固不想一错再错,扔掉烟头,跨上摩托车。
一起来的人中有两部手机,一部是许奎的,一部是老骗子的。
许奎带着钱跑了,手机自然不会留下,老骗子的手机倒是在,关键卡早被许奎取出来扔了,王固家没按电话,事实上整个小山村都没有,想联系姓汪的老板只能去镇上。
别人能跑,他不会跑。
这是他家,老骗子的尸体还在里屋。
老二老三没多想,一个问他记不记得姓汪的手机号,一个让他顺便买两包烟,眼睁睁看着他开着摩托车消失在蜿蜒曲折的山路尽头。
赶到镇里,王固没去那家有公用电话的小商店,直奔派出所。
派出所跟镇政府在一个大院里,以前是镇小学,后来学校搬走,这里变成镇政府,广播站、水利站、交管站、土地税、水务所也全在这儿办公。
派出所很小,只有一间办公室和一个以前的大教室,跟在一个院子里办公的其它单位唯一不同的是,门外墙上刷着蓝白相间的公安标识,门口停着一辆面包警车。
停好车,一个联防队员正好走出办公室,好奇问:“找谁,有什么事?”
“大哥,我要报警,我要自首!”
“自首,你犯什么事了?”主动来派出所自首,其它地方不知道,这里几年没发生过,犯过事的人跑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自投罗网,联防队员觉得有些荒唐。
他是临时工,跟他说没用,要找公安,要找真警察。
王固正准备往里走,一个早注意到外面动静的民警觉得这人有点眼熟,突然想起早上收到的协查通报,翻出照片一看,跟上级要求留意的那个涉嫌绑架的嫌犯一模一样!
“老徐,就是他!”
民警只知道嫌犯跑派出所来了,不知道他是来自首的,大喊一声,冲出办公室一把揪住他头发,死死攥住他右臂,将他摁在墙上。
“姜所,他是谁?”联防队员煳涂了,急忙上来帮忙。
不等姜副所长开口,王固便急切地说:“警察叔叔,我是来自首的,许奎跑了,老骗子死了,死在我家。他们打死的,不关我事,我没动手。”
老骗子死了,难道上级让留意的那个涉嫌诈骗被绑架的主犯死了!
姜副所长不敢大意,一边让跟出来的民警赶紧向上级汇报,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儿?”
“王固,我家在下石村六组。”
“许奎跑了,跑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道,上午跑的,应该跑不远。”
“谁死了,怎么死的?”
“老骗子,就是那个在凤仪骗几千万,逼死副县长的老骗子。被他们打死的,警察叔叔,真不关我事,我没动手,真没动手。”
上级让留意的绑架案主犯跑了,让留意的诈骗案主犯死了,这下麻烦大了,不过那是办案单位的麻烦,跟所里没多大关系,所里只有功劳没有责任。
姜副所长接过手铐先把他反铐上,一手抓住他肩膀,追问道:“其他人呢,你一个,许奎一个,还有两个人去哪儿了?”
原来公安早知道绑架的事,看来自首一点都没错。
王固不敢有丝毫隐瞒,老老实实交代:“在我家,他们让我给姓汪的老板打电话,许奎带着钱跑了,他们找不着许奎,拿许奎没办法,想敲诈姓汪的老板。”
两个涉嫌绑架、杀人的嫌犯在十几里外等着抓,姜副所长不想错过这个立大功的机会,当机立断下命令:“老徐,快去叫陈所,快去喊指导员!其他人集合,准备出发,带上家伙,有什么带什么!”(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九章 戴辉也被骗了!
越野车在山路上疾驶,韩博心急如焚。
最担心的事居然变成现实,三分钟前,云里县公安局通报11.26案主犯戴辉被四名绑匪打死了,绑架团伙主犯许奎携款潜逃,从犯王固投案自首。
考虑到另外两个绑匪随时可能潜逃,云里县公安局东寨派出所正组织力量抓捕。
戴辉怎么死了,他怎么能死!
他这么一死,接下会非常麻烦,这个消息必须严格保密,绝不能让另外几名诈骗团伙嫌犯知道,否则他们极可能把责任往死人身上推。一旦出现那种情况,不仅犯罪事实搞不清楚,赃款追回也会变得更困难。
“韩处,我也刚接到通报,正在往东寨镇赶!”韩博急,秦景乡更急,在电话里的语速非常快。
“秦局,刚才我没细问,云里公安局没来得及细说,抓捕行动是怎么部署的?”
命案发生的云里县公安局辖区,其中一个嫌犯是云里人,在正式与11.26案并案侦查之前,云里县公安局对命案拥有无可置疑的管辖权。韩博此刻没有指挥权,只能请云里同行协助,只能非常被动地打听消息。
秦景乡看看坐在身边的云里县公安局刑侦副局长,汇报道:“报告韩处,战机稍纵即逝,对躲藏在东寨镇的两名嫌犯的抓捕行动,由距嫌犯最近的东寨派出所实施。该所共5名干警,7名辅警。考虑到力量不足,为确保万无一失,派出所同志请镇里安排干部协助,共出动三十二人,所长和指导员都有枪。”
他们熟悉地形,他们执行这个任务最合适。
韩博又问道:“对绑架案主犯许奎的搜捕行动有没有展开?”
“报告韩处,云里县局领导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一接到东寨派出所汇报,常务副局长韩永坤同志就命令各派出所、刑警队、交警队和巡警,在东寨及东寨周边几个乡镇的交通要道设卡堵截。通缉令已经发下去了,等抓捕行动结束就组织搜捕。”
发生命案,就要启动命案侦破机制,不管被害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已经命令各单位设卡堵截,可见云里县公安局反应还是很迅速的。
许奎不是一般嫌犯,他前科累累,反侦查意识很强,韩博想了想,追问道:“景乡同志吗,你有没有研究过地形?”
“刚看过地图,韩处,东寨周边交通极不发达,只有三条公路。从地形上看,他逃脱包围圈没那么容易,我们接下来的搜捕也比较困难,周围全是山,大多是荒山,他随便往哪个山沟里一钻,我们就很难找到。”
往深山里钻,打算跟公安机关打游击?
涉嫌绑架杀人,打死11.26案主犯,给11.26案侦破造成前所未有的困难,韩博岂能放过他,更重要的是,没那么多时间跟他耗!
兵贵神速,趁他没跑出多远,组织力量搜捕,争取明天中午前抓获这个混蛋。
韩博一刻不想耽误,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插进无线上网卡,一边察看东寨镇的电子地图,一边向省厅汇报。
主犯居然被一帮穷凶极恶的绑匪弄死了,张副厅长同样生气。
听完汇报,咬牙切齿说:“韩博同志,我给涉及到市县公安局打电话,要求各单位密切配合,从现在开始并案侦查,由你全权负责指挥,组织力量尽快将这个涉嫌抢劫杀人的嫌犯抓捕归案,绝不能让他逃脱升天。”
“是!”
“动作要快,我现在给他们打电话,你也开始跟他们联系。”
常务副厅长发话,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先给秦景乡打电话,让他通知凤仪县公安局技术中队民警立即赶赴东寨镇,准备勘查戴辉遇害的现场,检验戴辉尸体。
通过秦景乡身边的云里县公安局刑侦副局长,要到他们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电话,先沟通再跟他们市局领导联系,请市局领导与武警支队协调,调到武警参与接下来的大搜捕。
从半路上开始打电话,打完接,接完再打,一直打到距绑架案嫌犯王固家400多米处的一条砂石路。
再往前是蜿蜒曲折的泥路,开不过去。
东寨派出所、云里县公安局和凤仪县公安局副局长秦景乡的车全停在边上,放眼望去,周围全是来看热闹的山民,几个民警、协警及看上去像村干部的人在维持秩序。
越野车虽然不是警车,但悬挂的是省委牌照。挡风玻璃前放着省机关事务管理局颁发的省委、省政府、省人大、省政协通行证。
上级交代过,省里的处长马上到。
并且秦景乡的司机,一直守候在路边等。
维持秩序的民警急忙过来敬礼问好,一边带着韩博往现场走,一边汇报情况。
“报告韩处,两名嫌犯已落网,尸体在里屋,我们邹局在保护现场,我们刑警大队林小山大队长正押解王固去前面山沟里一个废弃的石灰厂找汽车,凤仪县公安局秦局正在审讯落网的嫌犯。”
“抓捕时他们有没有反抗,我们有没有同时受伤?”
“反抗倒是没有,好像其中一个嫌犯想跑,东寨派出所副所长姜彪同志追上去将其扑倒,在抓捕过程中左臂划了一个大口子,刚去村卫生室处理好伤口,没伤到骨头,没什么大碍。”
一线民警不容易,待遇不高,作息时间不规律,在执行任务时还有危险。
韩博点点头,没再问。
来到抓捕现场,来到这栋尚未完工的二层瓦房前,只见一个矮矮瘦瘦的中年民警走出堂屋。他显然以为韩处长应该是年龄比较大的领导,发现韩博如此年轻,一下子竟愣住了。
秦景乡跟了出来,连忙介绍。
“邹局,辛苦了,这位是姜彪同志吧,让我看看胳膊。”
“韩处,皮外伤,没事。”
“没事,袖子上全是血!”
韩博紧握着功臣的手,转身诚恳地说:“同志们,感谢你们所做的一切,邹局,麻烦你回头给我一份报告,我要向省厅、向省委替你们轻功。”
一年不知道抓多少违法犯罪分子,上级只看见数字,只看你有没有完成打击任务。到底抓一个嫌犯有多难,抓捕时有多么危险,偶尔报道一两起,领导日理万机甚至不会看。
今天不一样,今天是真露大脸!
参战民警激动不已,纷纷敬礼感谢。
人家是帮忙的,作为11.26案专案指挥部的总指挥,韩博必须先跟基层同行一一握手,寒暄了一番,在两位副局长陪同下先进里屋。
曾经风光无限的金鹰公司总裁戴辉,现在已变成一具又脏又臭的尸体!
已进入冬季,天气本来就很冷,山里更冷,尸体冻硬邦邦的,**倒不是很严重,只是尸表出现深色尸斑。之所以臭,是人死之后会大小便失禁,屎尿全流出来了。
“韩处,这混蛋死得很惨。”
秦景乡指指墙上的钉子,介绍道:“落网的两个嫌犯交代,昨晚7时许,许奎把他衣服扒了,用绳子捆住双手,吊着那个钉子上拷打,逼问其它赃款哪儿去了。拳打脚踢,用皮带抽,用烟头烫,放下来时有唿吸,今天早上发现人死了。”
看见这具尸体,韩博竟油然而生起一股快意。
觉得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要是没落到许奎手里,要是落到司法机关手里,最多判他个无期,死刑够不上,判死缓都不太可能。
怎么会有这个想法,韩博暗骂了一下自己,转身问:“技术民警什么时候到?”
“已经出发了,最多半小时。”
“这里交给他们,走,去看看两个嫌犯。”
嫌犯分开看押的,一个关在西屋,一个关在前面的一个小房子里。
韩博走进西屋,示意民警把嫌犯架起来,面无表情问:“姓名?”
“史召良。”
秦景乡刚才讯问过,嫌犯态度还行,心理素质看样子不怎么样,整个人吓傻了,浑身抖得像是在筛糠,要看押他的两个民警架住才能站稳。
戴辉到底是谁打死的,他这会儿说了不算,要等尸检报告出来,搞清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真是被打死的,哪一处是致命伤,然后再结合他们的交代确认。
四个人全动过手,许奎当然是主犯,其他人一样要分主次责任,公安说了也不算,最终要由法院认定。
死的已经死了,活的落网三个,另一个估计也跑不掉。
韩博不想问这些,等会自然有人问,而是问道:“史召良,你们为什么吊打戴辉?”
“许,许奎说他骗几千万,卡里只有……只有两百多万,许奎说干一票是干,干两票也是干。戴……戴辉说只有两百多万,许奎说他不老实,要……要……要给他上点颜色。”
“只有两百多万,戴辉是怎么说的?”
“戴辉说他也被骗了,好像说钱在香港人那儿。”
“在香港人那儿?”
“许奎不相信,两百万是不少,可那是几千万,他是大老板,怎么可能把钱让一个香港人管。戴辉说他们跟香港人约好的,香港人帮转钱,帮他们把钱存香港的银行,还要带他们去香港,以后就在香港不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章 死不开口
一伙骗子以投资为名跑凤仪县招摇撞骗,凤阳县许多干部群众乃至政府都被骗了。
诈骗团伙主犯戴辉潜逃,半路上遇到许奎团伙。
许奎先是拿汪正山的钱,不帮汪正山办事。折磨死戴辉之后,又抛弃几个同行携款潜逃。
没钱跑路的绑匪再次打起汪正山的主意,试图利用汪正山指使他们绑架、利用戴辉已死的事敲诈勒索,没想到被悬崖勒马想争取宽大处理的王固出卖。现在交代出一个新情况,11.26案主犯戴辉极可能也被骗了!
种种迹象表明,申雨露落网,很可能是香港籍嫌犯余绍东的试探。
一个骗一个,全在骗!
这算什么事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案件查到这一步,韩博是又好气又好笑,暗想这个案子能拍成电视剧,有时候现实真比小说更离奇。
戴辉生前驾驶的套牌奔驰车找着了,云里县公安局刑警把车开到马路边。
云里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韩永坤紧随而至,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跟来一溜警车,再后面是武警部队的军车,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从来没这么“热闹”过,村里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公安和武警。
当地政法系统的一把手到了,同样姓韩,五百年前是一家,换作平时,二人会坐下来好好聊聊,甚至搞一桌菜喝点小酒。
今天不是平时,一个涉嫌抢劫杀人嫌犯就在附近山里,黄金二十四小时,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抓住他。
二人握握手,简单寒暄几句,带着几位副局长、刑警大队长、武警中队长和东寨镇的主要干部,赶到村办公室研究搜捕方案。
要是在雨山,韩博会当仁不让。
但这里不是雨山,人家熟悉情况,人家可以动员当地干部群众参与搜捕,韩博不想当总指挥,直言不讳地说:“韩书记,您可能有所耳闻,戴辉只是11.26案的其中一个嫌犯,今天上午,该团伙的另一个嫌犯在东广落网,我要抓紧时间与在东广的同志沟通,搜捕工作您多费点心,我就不参与了。”
来的路上打听过,眼前这位是省领导派到雨山“救火”的干部,原来在省政法委工作。现在的职务不光跟自己一样是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还是县委副书记!
北大研究生,双硕士学位,高级工程师,公大特聘教官,刑事技术专家,还是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模,他这样的“空降兵”在基层干不长,早晚会调回省里。
进省厅都不太可能,估计要回省委。
要不是在省领导心目中挂过号,凤仪县发生特大诈骗案,上级能一反常规把他从县委副书记任上紧急抽调进省委省政府调查组,让他全权负责11.26案侦破。
政法系统的明星,不是开玩笑的。
韩永坤不会因为年龄关系小看他,更不会大包大揽,连连摆手:“韩处,你是总指挥,张厅长亲自给我打过电话,不光我们凤仪县局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市局也要配合。”
“韩书记,我既不熟悉地形也不熟悉人,您让我怎么指挥?时间紧急,必须抓紧战机,别再谦让,我出去打个电话。”
“各位,不好意思。”走到门边,韩博又回头致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韩永坤书记不再谦让,摊开地图,抓紧时间研究部署搜捕方案。
发动群众是公安机关打击犯罪、维护社会治安的法宝,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接下来就靠发动群众,就靠人海战术。
划区划片,党员干部带头,组织村民协助公安民警和武警搜山。
这是省厅下达的任务,需要哪方面支持尽管提,让市局警犬队赶快过来。跟兄弟县局联系,请他们堵住西边的口子。
命令不断下达,参战人员不断接受命令出发。
韩博刚给邢副秘书长和张副厅长汇报完这边的情况,正准备联系远在东广的石宝华,村里的大喇叭已经响,说什么听不懂,意思能猜出来,绝对是一家出几人,先集合,然后搜山。
“韩处,我们到了,刚见到嫌犯,正准备审讯。”
“到了就好,你们先审,我等你们消息。”考虑到申雨露有可能听见通话,韩博没提戴辉已死的事,挂断手机,给石宝华发出一条短信。
戴已死,三名绑匪落网,许潜逃,正搜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看着领导发来的十五字短信,石宝华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石宝华大吃一惊,坐在对面的申雨露更震惊,胸牌上的字清清楚楚,这两个不是东广的警察,也不是海关缉私警,他们是从贵省来的,从贵省一直追到这里!
完了,彻底完了!
申雨露浑身不由自主颤动,之前心存的一丝侥幸不翼而飞。
具体情况回头再问,先办正事要紧,石宝华把手机放到一边,出示警官证和拘传证,冷冷地说:“申雨露,我是兴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石宝华,这位是凤仪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章平,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和公安机关的办案程序,依法对你对你进行讯问,明白吗?”
果然是凤仪的事,申雨露吓得魂不守舍,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
“申雨露!”
章平啪一声拍了下桌子,呵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跑就跑得掉么。都到这一步了,还不老实交代。”
申雨露吓得浑身一震,下意识偷看一看,又低下头,紧咬着嘴唇依然保持沉默。
冤有头债有主,戴辉是总裁,除了戴辉还有好几个副总,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就算推不掉你们又能让我坐几年牢,只要东哥没事就有希望。
有几千万在那儿,好日子在后头。
她浑然不知早被抛弃,不知道那些钱跟她基本上没关系了,对未来仍充满憧憬,打定主意死不开口。
“姓名?”
“说话!”
“申雨露,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想争取宽大处理,就要老老实实交代问题。”
“你以为不开口我们就没证据?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光现有证据就能判你个无期。想扛是吧,行,让你扛,看你扛到什么时候!”
“申雨露,你不是十八七岁的小姑娘,你经历过很多事,应该知道人心险恶。转钱、取钱,余绍东为什么不露面,为什么偏偏让你抛头露面?3个半小时前,余绍东手机能打通,你在关口被拦着之后,手机就打不通,这说明什么问题?”
“不到黄河心不死,申雨露,我警告你,再负隅顽抗,再不积极主动交代犯罪事实,等待你的就是从重从严!”
“申雨露,你还年轻,好好想想死不开口的后果。你做好下半辈子在监狱服刑的心理准备了吗,你真愿意老死在监狱里。老死在监狱不太可能,监狱又不是福利机构,不会给你养老送终,七老八十放你出来,到时候要多凄凉有多凄凉,这样的事我见多了。”
……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软硬兼施,该说的全说了,申雨露不仅不再害怕,反而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耷拉着脑袋,愣是一声不吭。
论心理素质,女嫌犯有时候真比男嫌犯好。
尤其遇到那些认死理或钻牛角尖的,还有像她这种对同案犯死心塌地的,想击溃其心理防线非常难。
不能打,只能骂,确切地说只能吓唬吓唬,可她就是不吃这一套。
要是在老家,可以找几个经验丰富的审讯专家跟她软磨硬泡,白天不开口,晚上接着问,今天不开口,明天接着问。
让她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跟她耗个三五天,三五天不行十来天,总有办法让她开口。
关键现在既不是在老家,更没那个时间跟她软磨硬泡,要是拖个三五天乃至十来天,余绍东估计早跑了,赃款也别想再追回来。
石宝华肺都快被气炸了,强忍着愤怒说:“申雨露,如果没猜错,是余绍东让你一个人先去香港的吧,你是聪明人,好好想想,他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把你送进边检大厅?口岸的同志调看过监控,有一个香港人非常可疑。
你进去之后他一直有意无意盯着,你被边检人员扣住之后他立即跑出去打电话,应该是去给余绍东通风报信。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他猜到你们已经被公安机关通缉了,知道过关非常危险,可他偏偏还是让你一个人过关。”
正常情况下是不应该跟嫌犯说这些的,因为这么一来嫌犯就能推测出公安到底掌握多少证据,就能推测出同案犯有没有落网。
但现在情况很不正常,涉及近亿资金,她要是再不开口,极可能导致近亿资金流出境外。
她若有所思,章平接过话茬,趁热打铁地说:“申雨露,这说明他心里没底,怀疑被通缉,又不能确定,于是让你一个人过关,再找一个人在暗中监视,用你试探我们公安有没有盯上他。
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你应该能想到,他是在借刀杀人。好好想想,你走到这一步,落到这步田地,怎么跟他分钱?你漂亮,外面比你漂亮的女人多了。你年轻,外面比你年轻的姑娘更多,他手里有得是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
第五百九十一章 潜逃!
新海不能久留,余绍东如惊弓之鸟一般仓皇出逃。觉得坐出租车太危险,一路上频频换乘黑车乃至摩托车,一口气跑到东禺市的一个小镇。
说是小镇,其实并不小。
濒临海边,有码头,有工业园区,外来务工人员比本地人多。正值下班时间,街上熙熙攘攘全是人,镇区好几家星级酒店,晚上一样五光十色,灯红酒绿。
再次换乘出租车,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一栋民宅前,不远处便是防波堤,能听见阵阵涛声,空气中都带着海水的咸腥味。
给完车费,很大方地不要司机找零,回头看看四周,确认没人跟踪,余绍东砰砰敲门。
铁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脸惊喜:“哥,你怎么来这儿,过来也不给我打电话!”
“路过,姨父呢?”
“我爸去打牌了,哥,有没有吃饭?”
“进去说。”
余绍东再次回头看看身后,确认没人注意,快步走进院子。
改革开放前家里很穷,全靠香港的姨妈接济,当年一些胆大的亲戚逃-港,姨妈都帮着安顿。姨妈在世时经常回来看看,表哥从没回来过。
表哥终于来了,小伙子高兴得手足无措,一边收拾客厅一边激动地说:“哥,你先坐,我给我爸打电话。”
“等会再打,阿生,哥想请你帮个忙。”
“自己人,帮什么忙,有话直说。”
“我让人往这发了一批货,这是货运单,你找辆车帮我去提一下。”
虽然没出去香港,但之前在深正见过,而且不止一次听亲朋好友说过表哥是捞偏门的。对别人来说“捞偏门”很危险,但在阿生心目中能赚到钱就是本事。
事实上不仅阿生,这个村里的人几乎都这么认为。
比如走私,在内陆省份的人看来是很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但在这里却司空见惯。又比如虚空增值税专用发票,村里一些人甚至以此为生。
他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饮料,回头问:“货多不多,要大车还是小车?”
“不多,十几个箱子,这么大的箱子。”余绍东接过饮料比划了一下,坐到沙发上笑看着小表弟。
“提回来之后呢?”
跟表弟没什么好隐瞒的,余绍东若无其事说:“我想办法,你和姨夫到时候帮我送一下。”
这里虽然称不上走私天堂,但各种走私活动并不少见,不过大多是从香港往这边运,香烟、电子产品甚至汽车,阿生曾见过一艘长是15米,宽5米,外面焊上钢板,全封闭、全自动,加装8台发动机,高速防弹的“大飞”(快艇),光“大飞”就值四五百万!
从内地往香港运的不多。
阿生很直接地认为是文物,带上门,低声说:“哥,我认识人,要不要帮你问问,问他们回去时能不能帮你把货带走。”
余绍东相信表弟有门路,但不相信那些走私的人,箱子里装的全是钱,不是其它东西,冒不起那个险。
他摇摇头,胸有成竹说:“不用了,我找船。”
“行,我先帮你找车提货。”
“等等,拿着。”
亲兄弟明算账,余绍东从包里取出两扎百元大钞往表弟手里一塞。表哥一向慷慨,这对他来说是也不是大钱,阿生也不客气,接过钱往怀里一揣。
有人帮忙,事办得非常顺利。
香港那边也联系上了,货提回来,跟姨夫和表弟吃完饭,在客厅里喝茶聊天,一直聊到深夜11点,手机响了,三人不约而同站起身。
驾驶下午租的小货车,拉着十几个用油布包严严实实的箱子,不开远光灯,只开近光灯,缓缓开到一处较为偏僻的防波堤下。
打电话,确认位置。
打开手电,按约定发信号。
不一会儿,海面上传来低沉的引擎声,一条吃水很浅的大飞从夜色中驶过来,一直冲到海滩上。
“装货!”看清招手的人,余绍东欣喜若狂,抱起一个箱子往前跑。
三个人一起动手,四五个来回,十几箱子便转运到快艇,把最后一个箱子放下的一刹那,阿生才注意到这是一条七八米长,装有四台发动机的大飞。
“姨夫,阿生,先走了,回头再联系。”余绍东拍拍姨夫胳膊,在快艇上的人帮助下爬上去,鞋掉了,裤子全湿透了。
“走吧,我帮你们推!”
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俩亲戚全是见过世面的人,一起出手,使劲儿一推,“大飞”不再搁浅,噗噗噗掉头,掀起一阵浪花往海面驶去。
与此同时,驻扎在几公里外的海关缉私分局雷达上出现一个小亮点。
值班人员立即向上级汇报,同时按预案命令高速缉私艇出击!
“洞幺洞幺,302已发现目标,一艘‘大飞’从防浪大堤内冲出,飞速向公海方向逃窜。”302艇指挥员看着雷达,示意部下加速。
电台里传来指挥部声音:“叁零贰,叁零贰,能不能追上,能不能追上?”
302艇指挥员看着亮点的规矩和移动速度,抓起手台:“报告洞幺,报告洞幺,‘大飞’速度极快,应该是卸完货返回,对航道也很熟悉,我们速度太慢,追不上,咬不住!”
“洞幺收到,洞幺收到,按预案堵它后路。”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遇到,走私分子不仅装备先进,缉私关员和民警在海上追捕时,他们还会在高速行驶状态下采取抛掷货物阻拦、冲撞缉私艇等危险行为暴力抗法。
前段时间就遇到过一起,好不容易追上了,缉私民警鸣枪示警无效,果断开枪击中“大飞”发动机,迫使其停止航行,最终连人带艇一并抓获。
302艇追不上,不等于拿他们没办法。
指挥部立即命令陆地上的缉私民警出击,迅速赶往“大飞”冲出的位置,“大飞”追不上,它卸下货跑不掉,这么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全部转运完。
警车一辆接一辆驶出分局大院,按预案封锁主要通往防波大堤的大小路口,一队荷枪实弹的关员和民警则拉响警笛,扑向“卸货”的地方。
反应非常迅速,阿贵阿生父子快到村口被拦住了。
一个关员和两个缉私民警敲敲车窗,示意二人下车,阿生顺手拿起驾驶证行驶证,一脸不耐烦地说:“你们又不是交警,海关查什么车!”
下半身湿漉漉的,绝对是刚才海边回来。
关员缉私经验丰富,接过驾驶员看了一眼,指着厢式货车的车厢:“例行检查,请把后门打开。”
他经验丰富,阿贵父子经验同样丰富。
今天是送货,又不是卸货,车里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好怕的,阿贵曾因为涉嫌走私被海关查处过,早就看海关不顺眼,嘟囔道:“例行检查,有什么好查的,我家就在前面,回家也要查,凭什么?”
“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这个村里的人很难缠,关员早有心理准备,回头看了一眼,几个荷枪实弹的缉私民警围了上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阿生不想据我所知,耸耸肩:“查就查,有什么了不起的。”
掏出钥匙,在关员注视下打开后门。
车厢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关员愣住了,几个缉私民警面面相窥,他们对视一眼,再次看看阿贵父子湿漉漉的双腿。
“看什么,潮了,湿了,回家洗澡换衣服。”
阿生觉得这事很刺激很好笑,做了个鬼脸,甩甩车钥匙,跟他老爸一起爬上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王队王队,你那边有没有情况?”
“没有没有,沿途一辆车都没有,你们那边呢?”
“发现一辆厢式货车可疑,打开检查上面什么都没有。”
“有没有夹层?”
“敲过,空间也对过,不太可能夹带。”
“什么地方车,什么地方人?”
“本地车,本地人。”
同事在对讲机里分析道:“怪了,难道是偷渡?”
偷渡在闽省比较猖獗,这边人偷渡很少,这里经济发达,几乎家家户户在香港有亲朋好友,在家赚钱比去香港赚钱容易。并且香港对偷渡客查得很严,不是个偷渡者喜欢去的好地方。
偷渡不太可能,只可能是走私。
逆向走私,能走私什么,不是毒品就是文物!
相比文物,毒品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文物可遇不可求,而且可以伪装成工艺品出关,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
关员越想越蹊跷,越想越觉得阿贵父子可疑,沉吟道:“王队,车牌和车主信息我记录下来了,这两个人我觉得应该好好查查。”
“发过来吧,我正在往回赶,先上网查查他们有没有前科。”
……
海关扑了个空,正在东海市公安局第二看守所审讯的石宝华一样没有收获。
他走出讯问室,接通领导打来的第五个电话,凝重地说:“韩处,从反应上看,申雨露应该被说动了,不过对余绍东似乎还抱有一丝幻想,正在犹豫,再给我三个小时,再有三个小时应该能撬开她的嘴。”
第五百九十二章 转移战场
搜捕许奎的工作仍在进行,镇村两级干部和中午发动的群众先回家休息,参加搜捕的公安民警和武警正在原地轮流休息。
包围圈越来越小,这个时候绝不能松懈。守住现在的防线,天亮之后继续动员干部群众搜山,直到将其抓捕归案。
别看这边声势很大,投入那么多人力,但对11.26案侦破,对能否追回赃款,意义并不大。
案件查到这一步,破案的关键在于申雨露开不开口!
韩博回到越野车边,阴沉着脸说:“石支队,你们趁热打铁,再加把劲。三个小时不够六个小时,天亮前必须撬开她嘴。余绍东现在是惊弓之鸟,我们拖不起,更不能拖。”
“韩处,我知道,我接着审。”
抓申雨露是真正的打草惊蛇,正常情况下应该放长线钓大鱼。
但这个案子不是一般的诈骗案,申雨露更不是一般的犯罪嫌疑人,她正准备出境,而且有单程证,放走她就拥有香港居留权,就会成为半个香港人。
香港是收回了,但实行的是“一国两制”。
一方面,内地和香港同属一个主权国家,不能直接适用国际刑事司法协助的原则;一方面内地和香港分属不同法域,两者之间是平等的,没有隶属关系。
基本法明确规定,香港特别行政区享有行政管理权、立法权、独立的司法权和终审权,在司法协助方面只能采用移交这种特殊的安排。
移交,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非常难。
比如港方在接受内地司法机关提出的移交请求时,首先会考虑嫌犯移交给内地司法机关会不会被判死刑,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不会移交,除非内地司法机关作出不判死刑的承诺。
再就是嫌犯的身份。
如果嫌犯是内地人,在内地作案逃往香港的,只要不会被判死刑,他们会考虑移交。但嫌犯如果是香港人,哪怕只是拥有香港居留权,香港的一些法律界人士非常敏感,会认为这涉及到香港独立的司法权和终审权,不会把香港籍嫌犯移交给内地。
一国两制,在其它方面没多大问题,在司法协作上问题很大。
香港方面不会轻易把香港籍嫌犯移交给内地,内地一样不会轻易把在香港犯过事的内地嫌犯移交给香港司法机关。
前段时间刚发生一起影响不小的经济案件。
一个东海籍的富商涉嫌“操控证券交易价格”和“虚报注册资本”,涉嫌伙同他人诈骗香港一家上市公司股东而被香港方面通缉,他跑回东海,被东海市公安局抓着了,涉及到司法主权,不可能把中国人移交给外国司法机关,同样不可能把人移交给香港。
香港立法会保安事务委员会主席指出,在现行法律框架下难以采取行动,因短期**地与港难以达成罪犯移交协议。香港廉政公署则对外称,若该嫌犯进入香港,或前往与香港有引渡协议的国家,即会采取拘捕行动。
由此可见,余绍东要是逃回香港,要是把赃款转到香港,想把他绳之以法,想把赃款追回来有多难。
必须要做最坏打算,就算人抓不回来也要把钱追回来!
韩博不敢再耽误时间,爬上越野车给张副厅长打电话,汇报自己的担忧。
贵省不是东广,省厅与香港保安局、警务处几乎不打交道,之前没什么交流,顶多是组团去走马观花考察考察。
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张副厅长认同他的担忧,可对这些确实不太了解,低声道:“韩博同志,你是法学硕士,你去香港警务处参观考察过,你认为我们应该做哪些准备?”
“张厅长,我认为现阶段直接找警务处没用,找保安局,找律政司都没什么作用,当务之急是防止余绍东潜逃回香港之后把赃款再转移到国外,当务之急是控制住钱!”
“怎么控制,找谁能控制住?”
韩博深吸一口气,遥看着远处的村委会说:“找‘联合财富情报组’,先通过中联办跟他们取得联系,互通情报,争取他们协助。”
提起香港司法机关,香港警务处,廉政公署,包括警务处下面的商业罪案调查科、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俗称“o记”),刑事情报科(简称cib),一个比一个有名,堪称耳熟能详。
小伙子提到的这个单位张副厅长真没听说过,不禁问:“联合财富情报组,这是什么部门?”
内地有许多领导小组,各单位各部门参与,其实香港一样有。
韩博整理思路,解释道:“反洗钱,反非法资金流出,我们国内主要是人行等金融监管部门管,香港也差不多,归财政司财经事务及库务局管,是香港反洗钱的主管部门,他们为打击洗黑钱及反恐融资统筹委员会提供秘书服务,负责制定反洗钱和恐怖融资的整体政策。
构建制度框架,统筹特区政府各单位的反洗钱及反恐融资的政策及措施以符合国际标准?参与部门有很多,有律政司、警务处、海关、廉政公署、金管局、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和保险业监理处等等?”
“你刚才说的那个情报组就是财政司的?”
“不是。”
韩博习惯性摸摸鼻子,接着道:“他们的框架是金融监管部门作为金融业监管机构,根据国际标准制订行业反洗钱活动指引,也就是制定相应的法律法规。通过有效监管,防止金融体系被用于清洗黑钱,促使金融机构协助举报可疑交易活动,警务处则负责反洗钱情报和执法?
后来发现这样还是管不住,香港警务处和香港海关就联合设立‘联合财富情报组’,履行反洗钱情报中心的职责,设在香港警务处内。它不是一个独立部门,只是一个小组,人员由警务处与海关人员混编组成?
主要职责是收集、分析可疑交易报告;向调查执法机构,比如警务处、海关、廉政公署及入境事务管理局提供情报;保存电子资料库;回复举报,反馈处理情况,研究个案;办理汇款代理及货币找换商登记;举办防止洗钱讲座及提供培训等等?”
“这么说他们权力不小?”
“怎么说呢,他们分工明确,‘联合财富情报组’不负责调查可疑交易,可疑交易的调查由警务处的毒品调查科?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商业罪案调查科及香港海关的执法单位执行,但他们影响力很大,能够协调各执法单位。”
香港执法部门山头林立,如果余绍东跑回香港,把赃款转移到香港,会涉及到很多执法单位。
涉及到钱的事,当然要找有权管洗黑钱的部门。
与其一家一家拜山头,不如找这个能跟各家都说上话,而且能办事的什么情报小组。
张副厅长同样认为他留在云里抓那个涉嫌绑架杀人的许奎没多大意义,沉吟道:“韩博同志,要不这样,你立即回省城,向林书记当面汇报这些情况。我的意见是要做最坏打算,你最好尽快去一趟香港,估计林书记一样会支持。”
“张厅长,我去没问题,只是我分量不够。”
“请省外事办协调,厅里这边吴副厅长去过香港,他现在也不是很忙,可以让吴副厅长和你一起去,不过具体工作还是以你为主,他只是去参观考察过,法律方面,尤其香港法律,他不懂。”
“是,我跟云里县的同志打个招唿,把专案组工作安排一下就回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三章 特事特办!
凌晨4点27分,韩博星夜赶到省城,没去省委,先来到省厅。
张副厅长明天有重要会议,不能熬夜。
昨晚休息前特别请分管边防总队、禁毒总队、监管总队、出入境管理总队、打私处(省打私办)的吴副厅长等候。
边防、出入境和打私这些工作,尤其出入境管理,具有一定涉外性质,张副厅长请吴副厅长带队去香港堪称“对口”。
韩博简明扼要汇报案情,最后总结道:“种种迹象表明,我们委托人行反洗钱中心放出风声,对延缓赃款外流起到一定作用。绝大多赃款现在极可能已变为现钞,嫌犯余绍东从地下钱庄转不走,只能采取最简单、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将至少5000千万赃款走私到香港。
他祖籍东广,且长期在东广从事违法犯罪活动,他在香港一样有犯罪前科。东广边界线尤其海岸线又那么长,各种走私犯罪活动层出不穷。由此可见,他完全有能力、有渠道把赃款运到香港。
人民币在香港非常抢手,一旦赃款让他运到香港,只需要一两天时间,他就能把几千万赃款再次存入银行。如果他够狡猾,甚至能将这些钱洗白。到时候别说特区政府不太可能把移交给我们,就算能把他移交给我们,想追回赃款也不太可能。”
香港是国际金融中心!
外资银行一家挨着一家,从香港存进去,能立马转到瑞士,真要是发生这种情况,想追回赃款无异于痴人说梦。
吴副厅长敲敲桌子,沉吟道:“在境内,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早晚会落网。如果逃到香港,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请香港同行来个人赃俱获,不能让他把现金换成外币,更不能让他把钱存入外国银行。”
“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小韩,有一点我想不通,他要是有门路把几千万现金运到香港,就意味着同样有把握偷渡回香港。一个人是偷渡,两个人也是偷渡,他为什么不带申雨露走,为什么让申雨露冒险过关?”
“我分析他可能有两个考虑,首先,他对申雨露应该是有点感情的,申雨露拿到了单程证,要是香港入境处没入境记录,申雨露在申请居留权时必然会遇到一系列麻烦,人家回问她是怎么入境的。”
回来路上睡了一觉,韩博一点不困,思路非常清晰,接着道:“其次,相比通过地下钱庄等渠道转移赃款,走私的风险要大很多。在这边极可能被我们公安边防或海关缉私部门查获,进入香港海域同样可能被香港海关或香港水警查获。
换言之,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铤而走险。
他虽然很狡猾,虽然手里有很多钱,但消息不对称,他不知道我们公安机关有没有立案侦查,要是正在追查,到底追查到哪一步?这些信息对他非常重要,直接决定该采用哪种方式将赃款转移去香港。”
“把申雨露推出来试探?”
“是的,必须承认这是一个办法,我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申雨露出境,只能对她采取强制措施。他通过申雨露被抓获,能够确认他真正的处境。他知道他已经被通缉,他不会在境内久留,会想方设法带着赃款逃回香港。”
行家一开口,便知有没有。
小伙子考虑的很全面,从雨山和前段时间的11.26案侦破工作上看也确实很能干,难怪林书记要把他从江省调过来。
领导说得很清楚也非常有道理,具体工作还是要让他这种专业的人去做。
吴副厅长想了想,抬头问:“小韩,离天亮只剩几个小时,省外事办一上班就可以办理赴港手续,你想想,我们要做哪些准备,要带几个同志过去。”
“证据现成的,考虑到一些香港同行中文不是很好,需要抓紧时候组织精通英语的同志翻译。抵达香港之后的协调工作也很重要,最好一上班就向公安部汇报,请国际刑警中国国家中心局帮我们协调,中心局有两名同志常驻香港,他们与香港警务处联络事务科经常打交道。”
“上报公安部,请国际合作局协助,只能这样了。”
公安部国际合作局和国际刑警中国国家中心局其实是一个单位,两块牌子一套班子,吴副厅长拿起电话又问道:“香港警务处联络事务科是专门负责联络的?”
“不只是负责联络。”
韩博喝了一小口水,解释道:“联络事务科的前身是国际刑警科,隶属于香港警务处刑事及保安处保安部,负责协调世界各地执法机关及各国驻香港领事馆对香港警务的查询,为香港警务处与各地执法机关及驻香港领事馆在国际警察事务事宜上的联络渠道及统筹工作。
此外,联络事务科也负责协助律政司处理海外司法及执法机关的法律协助,申请拘捕令,拘捕香港的海外逃犯及递押移交,并就国际刑警组织发布的红色通告交换情报,侦缉及追捕逃犯下落。”
“你对香港同行很熟?”
韩博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说:“吴厅长,其实我只去过一次香港,而且去的不是警务处,是隶属于,隶属于特区政府化验所的法证事务部。”
“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香港回归以来,内地与香港在警员培训方面的交流很多。每年都有160名香港警员去公大学习国内的警政模式和法制。他们还定期派员北上,就危机谈判、突发事件处理、人群管理、刑事情报分析及媒体处理手法与国内司法机关人员交流。
我在bj进修期间给他们讲过课,也听过他们的课,参加过很多次课外交流。他们来自香港警队各单位,聊着聊着就知道了。”
差点忘了,眼前这位直到现在仍是公大特聘教官!
他在公大任教四五年,作为在京的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模,作为公安系统为数不多的高学民警,自然有机会参加公安部组织的各种交流活动。
想到他至少认识160个香港警察,吴副厅长心里更有底,不再担心人生地不熟,事情不好办,笑道:“小韩,你熬好几天,肯定累了,先去睡会儿,刚才说得这些事我来安排。”
“吴厅长,我不困,路上睡过。”
“不困,眼睛都红了,我们要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拜访香港同行,不能无精打采让人家笑话,就这样,赶紧去休息。小徐,陪韩处过去。”
领导语气不容置疑,韩博不想辜负领导好意,再次感谢一番,起身随值班民警去4号楼的房间休息。
工作时不困,往床上一躺就倦意浓浓,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省厅没有人来叫,专案组的侦破工作,尤其石宝华那边的审讯,似乎也没有多大进展,今天早居然奇迹般地没人打电话。手机忘了设闹铃,韩博就这么唿唿大睡,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张副厅长有重要会议,吴副厅长正式负责起这个案子。
一大早便赶到省委省政府,让随行人员去省外事办公室办出境手续,他则一个人来到省政法委向林书记汇报。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黄秘书知道是为何而来,请同样来汇报工作的另外几位厅局级领导稍等,进去通报,请吴副厅长先进去。
“兴国同志,坐,坐下说。”林书记把刚批阅的文件放到一边,顺手摘下眼镜。
“报告林书记,张副厅长和我一致认为,韩博同志的担心非常有道理。邢副秘书长的态度也很明确,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他说赃款不追回来,凤仪县今后的工作真没法儿开展,这么大窟窿县里填不上,市里填不了,省里也不可能帮着填。”
“去一趟,昨晚听完汇报我就跟外事办打过招唿,外事办也会帮着协调。”
这是来请示也是来道别的,省领导日理万机,外面那么多人等着呢,吴副厅长不想占用他太多时间,扶着桌沿问:“林书记,您有没有其实指示?”
“一国两制,社会制度不同,法律不同,到港之后多听听韩博同志意见,术业有专攻,他是法学硕士,去过包括香港在内的好几个国家和地区,这方面比你我在行。”
领导知道这么多,看样子对年轻的县委副书记不是一两点器重。
吴副厅长想了想,愁眉苦脸说:“林书记,不怕您笑话,让我带队去真是赶鸭子上架,到了之后的主要工作还是要韩博同志干。要接触香港警务处的高级警务人员,甚至要拜访香港财政司、香港海关的高级官员,名不正则言不顺,韩博同志的身份是不是明确一下。”
国内不是香港,什么事都讲究一个资。
31岁的县委副书记已经很年轻了,难道能连升两级任命他为副厅长,就算可以任命程序上也来不及。
可是眼前这位说得很有道理,不管去哪儿都讲究个身份对等,何况即将展开的是一个区域性的司法协作!
县委副书记人家不认,县公安局长只相当于人家的警署主官,小伙子又是关键人物,身份不明确会很麻烦。
晋升正处既不现实也没多大作用,在香港人眼里正处副处没多大区别,或许他们都不知道有没有区别。
林书记沉思了片刻,突然笑道:“在香港人看来,穿白衬衫的就是高级警务人员。韩博同志在副处级领导岗位干好几年,先后担任过技侦支队长、禁毒支队长、县公安局长,现在又是县委副书记。我给部里打电话请示,看能不能破格晋衔。”
拿起电话,林书记又补充道:“工作需要,特事特办,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