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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卓牧闲     韩警官txt下载     韩警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五章 大行动(三)

    即将开始的大行动以刑警、治安为主,技术部门的工作压力也不轻。

    吸毒违法不犯罪,违反的是《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只要认定其吸毒就要进行治安处罚,成瘾的要强制戒毒。

    没证据怎么认定,刑事技术部门要提供证据,不光要负责现场检测,检测结果呈阳性的要取样带回实验室做进一步检测,完了之后要复检。

    试纸虽然很方便但检测结果不是很精确,容易受感冒药、消炎药类的药物干扰造成假阳性结果,受酒精直接作用很大程度上也容易干扰检测结果。

    韩博把妻子送回家,马不停蹄赶到刑技中心。

    先让办公室以各种借口从分局抽调技术民警,让负责证物室及库房的民警准备今天上午采购回来的试纸,紧接着召开支队党委会,给政委、副支队长、副政委及办公室主任、政工科长分配任务。

    “现在10点21分,行动大概零点之后开始,散会之后组织同志们抓紧时间休息,行动开始前10分钟给参战民警下达任务。我们分一下工,政委在支队坐镇,陈支队负责长江区7个小组,刘支队负责港区8个小组,韦副政委负责开发区5个小组,姚科长负责南州区。

    跟同志们说清楚,现场比较混乱,要接受检测的人比较多,宁可检慢点也不能出错。带回来的检材要按预案编号,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问题。到现场之后要服从现场指挥命令,要注意人身安全……”

    接下来支队真成医院的化验室了,要检验的涉毒人员极可能上百。

    周素英回头看看众人,举手问:“韩支队,你呢?”

    即将拉开帷幕的扫毒行动不光要扫市区,东港县的两个娱乐场所也在行动范围内。

    县局跟分局不一样,人家接受县委县政府领导,市局只是业务指导。这么大行动不能走漏风声,事先不可能给东港县委县政府打招呼。

    异地用警,组织一批外地民警去查人家治下的娱乐场所,东港县领导绝对不会高兴。

    工作要做,关系一样不能搞僵。

    汤局想来想去,决定东港的行动由韩博带队。

    东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自林是他的老上级,关系不是一两点好,而且年前他刚协助东港破获一起社会影响恶劣、死亡二人的强奸杀人案。

    别人怕得罪人,韩博不怕,若无其事笑道:“我带队去东港,不光检测组,还有抓捕组和行动组,马上出发,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

    “你也注意安全。”

    “我带一大帮人去,能有什么危险。就这样了,先走一步,请各位注意保密,要是问题出在我们支队,局领导可不会留情面”。

    扫毒不是扫黄,这么大规模的扫毒行动市局是第一次!

    技术民警不是治安民警或刑警,跟特种行业尤其娱乐行业接触的比较少,就算有接触、就算与娱乐场所经营者有点关系,在座的也不敢拿自己前途开玩笑。

    长江分局民警小关和禁毒大队民警小段已经到了,二人穿着便服坐在一辆悬挂地方牌照的桑塔纳轿车里等。

    “小林,开我车。黄主任,你们上我车。跟紧了,先去警犬队。”

    “是!”

    韩博把车钥匙扔给支队司机,理化室主任老黄和李佳琪一个抱着大纸箱,一个提着勘查箱上商务车。

    韩博钻进桑塔纳,坐在后排一边检查起手枪、子弹,一边问:“小关,怎么提前了?”

    “报告韩支队,李固昨天下午给几个小毒贩送过一次货,量不小,平均一个毒贩不少于600颗;今天中午,盛雨惠给她联系的小毒贩送货,量同样不小。考虑到出货量较大,小毒贩一时半会不可能全脱手,邓局和边大认为时间已成熟,决定来个人赃俱获。”

    “蒋辉人呢?”

    “少帅”是督办过该案的领导,接下来要组织东港的扫毒行动,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小关汇报道:“蒋辉喜欢钓鱼,在南州区有一个亲戚,亲戚家附近有条河,他打算去那条河钓鱼。由于离得比较远,他吃完晚饭提前去,叫李固跟他一起去的,下午给李固买了一套渔具,花好几百块钱。

    这会儿正在其亲戚家镇上的一个浴室打麻将,蒋辉、李固、浴室老板和蒋辉的亲戚一共四人,玩得不小。盛雨惠也没闲着,在与蒋辉姘居的小区附近一个棋牌室打麻将,边大正在盯着,打算11点整组织抓捕。”

    蒋辉跟盛雨惠不在一起,且离得比较远。

    李固跟蒋辉在一起,而且是蒋辉叫去的,不需要刻意贴靠。

    更重要的是,盛雨惠居然在棋牌室打麻将,抓捕时会有许多人看见,蒋辉很容易打听到发生了什么事。

    战机选择得不错,韩博把手枪塞进枪套,又问道:“东港的毒贩在视线里吗?”

    “在。”

    小段接过话茬,回头道:“报告韩支队,东港毒贩其实不止一个,他从蒋辉团伙获得毒品之后又发展四个下线,两个跟他一起在金乐迪厅,另外两个在星光ktv从事贩毒活动。两个抓捕小组16个民警正在迪厅及ktv里监视,随时可以行动。”

    “好,先去警犬队。”

    两辆车赶到设在警察学校的警犬队,带上一个警犬训导员和一只搜毒犬直奔东港。

    离城区两公里有一所职业学校,周末学生放假,老师也不住学校,只有一个看门的,民警已接管传达室,大晚上不担心走漏风声,80多名参战民警在此集结。

    操场上停满警车,还有三两大客车,带队的思岗县公安局石向辉副局长正站在一辆警车前翘首以盼。

    “韩支队。”

    “韩支队好!”

    “韩局,我也来了!”

    ……

    王解放、王燕、小任,全老同事老部下,全熟悉面孔。

    他们兴高采烈,争先恐后敬礼打招呼,老石心里却不是滋味儿,握完手,凑到他耳边:“韩博,你带着我们一帮老部下杀到老领导地盘上,张宝利高不高兴我不在乎,老领导要是不高兴怎么办?”

    “陈局的指示,顾不上那么多,再说张局现在是政法委书记又不是公安局长。”

    “好吧,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张书记不高兴你去跟他解释。”

    “不说这些了,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石局、王大,这位是禁毒大队小段,他带了地图和地形图,你们抓紧时间研究行动方案。黄主任,你也参加。”

    “你呢?”

    “我和小关先去现场看看,不去看看不放心。”

    春节忙着抓嫌犯都没能聚上,王燕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兴高采烈说:“韩支队,带我一起去,去歌厅怎么能没女伴,我正好没穿警服。”

    今晚不光要抓毒贩,一样要抓吸毒人员。

    考虑到吸毒人员中有女的,提取尿液时不太方便,参与行动的各县局女民警几乎全出动了,不然王燕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话有道理,去娱乐场所怎么能没女伴,不带女伴又不叫小姐别人会起疑心的,韩博笑道:“行,王教导员跟我们先去,石局,这里交给你了。”

    “去吧去吧,我等你命令。”

    小关负责这条线,过去一个月来过东港许多次。

    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位于人民路的一家夜总会,一进迪厅,刺鼻的酒气和呛人的烟味迎面扑来。

    三人在一个角落坐下来,只见几十个男男女女在强劲的音乐下扭动着身躯。

    要了几杯果汁,喝了几口,小关看着舞池里穿黑色紧身衣的三名女孩,不动声色说:“她们是吃了摇-头-丸的。”

    毒品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很遥远,对远离大城市的基层民警来说一样遥远。

    王燕在参加业务培训时见过毒品,但从未见过吸毒的人,注意力集中到三女孩身上,她们伴着音乐节奏,把头尽情地左右摆动着,看过五六分钟,一直在不停地摇晃着头。

    小关看看身后,确认没引起毒贩怀疑,介绍道:“如果没熟人,起码要在这儿消费七八次才有可能买到。”

    正说着,一个年轻人走到对面吧台边跟一个头上染着一撮黄发的服务生窃窃私语。

    两个鬼鬼祟祟说了几句,年轻人往服务生手里像是在塞钱,服务生低头看看,转身离开,等了大约一分钟,他再次回到吧台。

    年轻人张开嘴,服务生往他嘴里扔进一颗什么,年轻人端起酒瓶猛灌一口,然后跑进舞池同三个女孩一起伴着音乐节奏摇头晃动起来。

    不动声色转了一圈,确认地形与路上看到的地图一致,韩博挽着王燕胳膊跟情侣一般离开迪厅,在小关带领下来到中山路上的星光ktv。

    毒品问题比想象中更严重,打着找朋友的幌子里里外外转一圈,只要听到包厢里传出迪斯科的音乐声,就几乎可以肯定有服食毒品的人正在里面疯狂。更有甚者,一些人在服食毒品后,居然集体在包厢里赤-身-裸-体拼命摇头。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多!”

    走出ktv,回到商务车上,王燕一脸不可思议。

    “以前没这么多的。”

    小关看看韩博,苦笑着解释道:“没有买就没人卖,没人卖同样不会有人买,以前在东港想买也不一定能买到,这一切全是我们要打击的团伙造成的。他们有货,源源不断的货,曾经有一段时间甚至铺货。”

    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说得就是蒋辉这种伤天害理的毒贩。

    娱乐场所经营者、负责特业管理的治安部门和基层派出所全有责任,尤其娱乐场所经营者,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经营的迪厅、歌厅有人贩毒吸毒。

    韩博觉得今晚的行动非常有必要,掏出手机拨通指挥部电话:“韦支队,我韩博,这边准备好了,人员全部到位,等候指挥部命令。”

    “老帅”抬头看看液晶显示屏上的时间,低声道:“毒贩盛雨惠刚落网,主犯蒋辉尚未没收到消息,再等等,等命令统一行动。”

    “是。”

    与此同时,运气好得爆棚的李固又自摸一把,咧着大嘴嘿嘿笑着收钱。

    “李固,赌场上得遗,情场上失意,难怪你到现在找不到老婆。”

    这把没几支花,糊得小,几十块而已,蒋辉不在乎这点小钱,拿起一张百元大钞往他面前一扔,又忍不住调侃起来。

    “辉哥,我不是找不到,我是没找……”

    李固跟往常一样信口开河起来,说得眉飞色舞,浴室老板脸都输绿了,一个劲催他快掷骰子。

    打了一圈又给李固点了一炮,就在浴室老板准备提议换位置之时,李固手机突然响了,他接通嗯了几声,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怎么了,家里有事?”蒋辉不明所以,摸起一张牌心不在焉问。

    “打着玩的,钱老板,俞叔,你们输多少你们分分。”

    李固很仗义地把晚上赢到的钱往浴室老板和蒋辉亲戚面前一推,起身道:“辉哥,别玩儿,公司有急事,我们要赶快去看看。”

    公司有急事!

    蒋辉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拿起手机跟他走出浴室。

    从现在开始要“好好表现”,李固回头看看身后,凑到他耳边急切说:“出事了,出大事了!小俊下班去网吧经过棋牌室,看见好多警察,说一个女的被带上警车,穿黄衣服,烫波浪头,穿黄衣服烫波浪头不是嫂子么!”

    让她小心点,她就是不听。

    蒋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固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觉得他虽然敢贩毒心理素质却不怎么,一把拉开车门:“辉哥,走,快走,这里不是说话地方。”

    “对,先避避风头。”

    蒋辉缓过神,手忙脚乱开车,倒车时差点撞到电线杆。

    李固故作紧张地再次回头看看身后,紧抓着扶手提醒道:“嫂子知道这辆车,她要是瞎说公安肯定会找,辉哥,到前面换车,不能开多远,不能上大路。”(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大行动(五)

    蒋辉和李固开始亡命狂奔,等候已久的参战民警开始行动!

    11点55分,便衣民警抵达金乐迪厅,很默契地守住前门后门及消防通道。

    有计划有预案,现场总指挥其实没什么好指挥的,只需要下达命令,只需要协调。韩博看看时间,对着刚拨通的三部手机下达命令:“各组注意,各组注意,我技侦支队韩博,开始行动!”

    “是!”

    随着总指挥一声令下,警笛声突然响起,警灯在夜空下闪烁,一辆辆警车从黑暗中驶出,荷枪实弹的民警纷纷跳下车,在各小组长指挥下或控制保安,或跟着便衣民警冲进迪厅,或在周围警戒。

    韩博一把抓起自己的手机,一手持对讲机,跳出商务车,跟随第二队民警再次进入迪厅。

    “公安检查,所有站在各自位置不要动!”

    “音乐关掉,灯打开。”

    “站住,往哪儿跑!”

    ……

    进来一看,舞池里一片混乱,有惊叫,有人想跑。

    半小时前见到的那个头发带一小撮黄的服务生已被抓捕组民警控制住,戴手铐蹲在吧台边上。

    “一组跟我来,检查包厢。”

    “二组守消防通道,三组上楼,动作快点!”

    思岗县局刑警大队长王解放下达完命令,带着十几个民警冲向包厢。巡警大队长带着民警冲向楼上,治安大队长组织刚进来的民警控制现场。

    一个抓捕组便衣民警跑上来汇报道:“报告韩支队,三名嫌犯无一漏网,吧台一个,包厢两个。”

    “把这个带进包厢,立即分开来组织审讯,搞清楚货在哪儿,赃款在哪儿,卖掉的都卖给谁。”

    “是!”

    “小吴,你带警犬协助抓捕组搜查毒品。”

    韩博回头看看舞池,大声道:“公安检查,请大家配合,请大家不要紧张。等会给你们一人发一个小塑料杯,跟去医院检查差不多取点尿样,检测速度很快,最多十分钟。完了之后去门口出示身份证,没带身份证的报姓名、身份证号及家庭住址,检查没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参与行动的民警效率极高,门口处不知从哪儿找到三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笔记本电脑,正在拉电线、安装光盘,比对有可能存在的在逃人员。

    十几个明显吃过冰-毒片的男女青年,全被集中到舞池左侧,责令蹲在地上不许动。

    令人不敢想象的是,几个药劲儿没过的吸毒人员有的哇哇呕吐,有的甚至继续摇头,嘴里还嚷嚷着“音乐!音乐!”

    这边大局已定,正准备打电话问问ktv那边的情况,负责突查星光ktv的石局先打来电话,不无兴奋说:“韩支队,我石向辉,我这边一切顺利,毒贩和吸毒人员全控住了,其他人等着检测。”

    “好,这边检完就去那边。”

    石向辉给韩博汇报,韩博要向行动总指挥部汇报,电话刚刚打完,一个四十多岁、脖子里戴着金项链,手上戴着金手链的西服男子一脸谄笑着跑了过来。

    “您好您好,我叫顾均宏,这个迪厅是我开的,抽烟抽烟……”

    “谢谢,我不抽烟。”

    韩博上下打量了一眼,侧身道:“白大,安排两个民警,请顾老板上车。”

    上车?

    上什么车,上车干什么?

    来这么多人查,还带着枪,影响多坏,以后谁敢来玩,顾均宏正想办法打发他们走,怎么可能扔下这儿不管上他们车。

    回头看看荷枪实弹的特巡警,小心翼翼问:“同志,您贵姓,您哪个单位的。我认识张局,认识治安大队云大,开门做生意不容易,您通融通融,让我先打个电话。”

    指挥部会通知县局,这会儿他们已经接到了通知。

    韩博只负责现场指挥,接下来怎么查处有人接手,轻描淡写说:“打电话没问题,去车上打。”

    “警察同志,你们检查也要出示证件!”

    这家伙看样子有点背景,居然敢提出要看证件,不过他这么一说韩博突然想起刚才太急,只顾着抓毒贩、控制局面竟然忘了出示警官证。

    想要看是吧,给你看。

    韩博掏出证件,冷冷说:“我是南-港市公安局技侦支队长韩博,根据市政法委及市公安局党委指示,率领民警对你经营的迪厅进行检查。顾均宏,你不要告诉我不知道有人在你的迪厅贩毒吸毒,去车上好好想想吧。”

    “走,别磨蹭了!”

    思岗民警可不管他在东港有没有背景,架着他就往外走。

    市政法委的指示,市公安局来查的,这么年轻的一个警察居然是支队长,顾均宏脸色吓得煞白,不敢再说跟谁认识,忐忑不安被架出迪厅。

    吸毒人员只是少数,并且大多被控制了。

    里面有这么多民警,韩博没什么不放心的,酒味和烟味太难闻,干脆交代了一下出来透气。

    这么大行动,来这么多警车和警察,管辖这一片的派出所被惊动了,两个年龄不小的民警一个在打电话,一个在打听消息。

    天下公安是一家,不过现在不能把你当一家,他打听的一个参战民警一声不吭,紧抱着微冲神色非常之复杂。

    第一批共7个吸毒人员被押上车,县公安局长的电话终于到了。

    “韩支队,我张宝利,我刚接到通知正往你那儿赶,工作没做好,劳驾你亲自出马,想想就惭愧。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抓到毒贩,有没有抓到吸毒人员?”

    几家欢喜几家愁。

    今晚是抓毒贩和吸毒人员,明天可就要追究责任了。

    这么多人吸毒,甚至公开吸毒,你这个公安局长怎么当的。如果查出队伍中有人给这两个娱乐场所当保护伞,问题更严重。

    韩博真有些同情他,看着又押出来的三名吸毒人员说:“行动还算顺利,抓获毒贩五名,两个娱乐场所加起来吸毒人员估计有二三十名,迪厅老板已经控制住了,ktv那边是思岗县局石向辉副局长负责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二三十个涉毒人员,在毒品问题严重的地区不算什么,在南-港尤其在东港这个小县城可不是小事。

    张宝利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微的汗珠,一边催司机开快点,一边凝重说:“韩支队,还是那句话,我工作没做好,要向县委和市局党委检讨。你帮帮忙,能不能移交给我们县局处理。”

    “张局,不是我韩博不帮忙,是做不了这个主。我只负责现场指挥,接下来怎么办要听指挥部的。”

    挂断他的电话,老领导不出意外打来电话。

    大半夜被吵醒,张自林还不是很清醒,呵欠连天问:“小韩,怎么回事,什么情况,你怎么招呼不打一声跑我们东港来了?”

    “执行任务,突击行动,打招呼违反纪律。”

    “什么任务?”

    “扫毒,抓捕一批毒贩,顺便查查有多少吸毒人员。”

    “抓到没有?”

    “抓到了。”

    一个抓捕组民警跑出迪厅,手中拿着一袋冰-毒片,韩博低头看看,接着道:“抓获毒贩五名,缴获冰-毒大约半公斤,吸毒人员二三十名,具体多少要等尿检结果出来。张局,市局不是光针对东港,今晚突击抓捕、突击检查的大小娱乐场所二十多个,我负责的只是其中两个行动组。”

    “全市行动?”

    “嗯,全异动用警,全是行动开始前最后一刻通知各区县公安局。”

    只要不是针对东港就行。

    张自林对老部下没任何意见,握着手机嘟囔道:“这么多毒贩,这么多吸毒人员,你带人过来一抓一个准,张宝利整天在干什么。你先忙,我给我们颜书记打电话汇报,汇报之后去现场看看。”

    “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

    “你执行任务,不关你事,这个张宝利,看样子要跟他好好谈谈。”

    ……

    打完电话,驱车去星光ktv,让火急火燎赶到迪厅的张宝利局长扑了一个空,等他一路追到星光ktv时,抓捕组民警刚带着两个小毒贩起获到两小袋冰-毒片。

    “张局,他们是市局督办案件的嫌犯,专案组已经盯很长时间,人肯定是要押走的。你们县局没戒毒所,吸毒人员同样要带走。至于两个老板,汤局指示移交给你们查处,你安排民警接手,专案组审出什么情况会及时向你们通报。”

    指挥部的最新指示,这么安排是对东港县委的尊重。

    张宝利看看押上车的贩吸毒人员,再看看缴获到的毒品,苦涩地说:“行,我坚决-服-从市局命令。”

    “你们没禁毒专业队,刑警和治安民警又没接受过几次禁毒业务培训,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以后重视一些就行了。”

    韩博拍拍他胳膊,低声安慰起来。

    不过有没有“以后”真两说,毒案不是其它案件,陈局得知自己辖区存在一个如此猖狂的贩毒团伙、存在如此严重的毒品问题当即要求严厉打击。

    市政法委不会允许毒品在自己眼皮底下泛滥,东港县委同样不会允许,今晚搞这么大动静,来这么多兄弟区县公安局民警,肯定会认为他这个局长不称职。毕竟县城不是市区,全市那么多县没问题,东港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毒品问题!

    韩博很没底气的安慰完,再次看看时间:“张局,我们马上收队,麻烦你们善一下后。以后去市局记得给我打电话,有空去我们支队坐坐。”(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调查摸排

    经侦大队要搬进老技术大队,12.26案专案组只能转移战场,搬到刑技中心(技侦支队)心理测试室。

    以前搬过来不太合适,现在政委兼任专案组副组长,技术管理室主任腾文放、技术侦察大队长沙海健包括大队民警全是专案组成员,法医室、痕迹文检室和dna实验室技术民警参与过材料分析及物证检验,没必要再跟之前一样保密。

    心理测试室由办公室、测试室、观察室三部分组成,测试室与观察室中间有一块单向透明的大玻璃,观察室西侧是一间训问室,中间同样用单向透明的大玻璃隔开,坐在观察室里可看见和听见两侧的测谎或审讯。

    走道对面是两间羁押室,用于临时关押办案单位送来采样检验或测谎的嫌疑人。

    设备先进,布局合理,这里就是办案的地方。

    不光公安可以在此办案,在陈局规划中纪检部门和检察院也可以过来借用心理测试室的设施甚至人员,因为纪检部门和检察院反职务犯罪部门没测谎设备,在办理案件时又有这方面需要。

    从六十年代的老楼搬进宽敞明亮极具现代化气息的心理测试室,想想正在侦办的案子,苏海冰仿佛经历过一次时空穿越。

    “周政委,韩支队昨夜熬到几点?”

    “凌晨3点多,把毒贩送进看守所,把吸毒人员送到安康医院,陪参加行动的思岗县局同志吃完夜宵才回家休息。”

    小徐整理好一堆材料,好奇问:“周政委,昨天抓多少贩吸毒人员?”

    “大小毒贩37名,吸毒人员224名,戒毒所和安康医院人满为患。今天开始深挖细查,涉毒人员会越来越多,禁毒大队接下来有得忙。”

    周素英看看刚贴上白黑板的21张照片,又回头道:“涉及到治安处罚,治安支队和刑警支队联合查处。我们走访询问的人越来越多,如果张现在仍留意极可能会察觉。韩支队昨夜回去休息前给韦支队打过电话,张今天一早就被抽调进专项行动,这会儿正在戒毒所讯问吸毒人员,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出不来,抽不开身。”

    “变向把他控制住,这么安排最好。”

    “韩支队把能想到全想到了,现在看你们的。海冰同志,你负责具体侦办,你分配任务。”

    “是”

    在这个案子上已耗那么多天,投入那么多经费,包括“老帅”在内的刑警、技侦三位支队领导如此重视,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甚至为案件侦破想方设法创造条件。

    苏海冰压力巨大,不敢再耽误,拍拍手边的一堆案件材料:“腾主任,你是技侦支队技术管理室主任,基础信息采集本来就是你负责的工作之一。当年摸排过的前科人员信息采集,我想麻烦你多费点心,主要是采集指纹。”

    “没问题,就像你说得,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腾文放点点头。

    “老田、老吴,你们对张最了解,由你们二位负责调查张的社会关系,尤其退伍之后的社会关系及调入我们公安系统之后的工作表现,事无巨细,全要搞清楚。”

    “行。”老田和老吴对视了一眼,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苏海冰走到白黑板前,指指贴在上面的21个女工作人员照片,接着道:“当时物资匮乏,衣服款式不多,自行车品牌不多,她们几乎都有红色呢大衣,都有一辆24女式自行车,也就是说她们都有可能是凶手的目标。

    沙大,你们五个人,算上我和小徐一共七个人。三七二十一,一个人正好负责三个。事情过去十几年,她们陆续离开海员俱乐部工作,有的人甚至去了外地,现在只有一些户籍资料和职工档案,想想办法,找到她们,了解她们当年的社会关系,特别是在感情和经济方面有没有得罪过人。”

    “不光要了解她们个人,还要通过她们了解其他人。”

    周素英敲敲桌子,补充道:“不光感情或经济都可能涉及到个人**,她可能难以启齿,不愿意多说。所以了解到的情况要第一时间沟通,以便相互验证。”

    ……

    要调查的人越来越多,参与侦办的民警一样越来越多。

    “老帅”给的5万经费所剩无几,他现在忙焦头烂额,为钱的事找他不太合适,接下来的办案经费只能由技侦支队暂时垫着。

    八个小组,需要八辆车。

    专案组原来有两辆,周素英把局里配给技侦的桑塔纳警车交给他们使用,剩下的五辆缺口只能向“老帅”求助。

    没车一样破案,不过有车能够快侦快破。

    “老帅”对这个案子不是一两点重视,一口答应,打电话从几个单位借来五辆车,有钱有车有领导支持,技侦支队民警士气高昂,因为对技术民警而言能参与侦查的机会太少太少,一个个憋着劲要把这起十一年的旧案查个水落石出。

    韩博回到单位已是第四天下午,带队去东港扫完毒第二天休息,昨天和前天作为面试官参加公务员招考面试,过几天还要去几个警校招人。

    走进办公室,政委不在,日历上有留言,原来是组织法医和从医科大学请的几位教授去南州“会诊”去了。

    心理测试室同样空荡荡的,专案组民警全在外面查案。

    楼上很忙,全南-港就一个dna实验室,不光各区县公安局源源不断送检,法院还时不时指定刑技中心做一些民事案件的亲子鉴定。

    现在是规范化管理,实验要做两次,由不同的鉴定人做,确保鉴定结果不会出错。

    人停机不停,24小时连轴转,现在送检要一个星期之后拿到鉴定报告,只有特别急的大案要案才会在几小时内做完。

    建立前科人员指纹库,搞指纹的技术民警一样忙,幸好痕迹文检室的同志全“一专多能”,一有时间就帮着修补、输入和比对,整天盯着电脑,面对一条条看似没什么区别的纹路,其辛苦可想而知。

    法医中心更不用说,不是检验尸体就是鉴定伤情,区县公安局送到这儿的还全是比较麻烦的案子,以前不清闲,现在不清闲,将来估计同样不会清闲。

    各科室转一圈,回到办公室签字。

    大宗采购警务保障处管,日常办公经费和一些量不大的试剂采购支队自己负责,副政委韦绍文攒下一大堆发票,再不报销不好做账。

    签完一张又一张,像是回到在良庄当派出所的时代。

    “老韦,周末我们聚聚,叫上嫂子和孩子一起去滨江度假村吃饭。等会给政委打电话,老陈和刘支队刚才说过来,家宴,我就不发请柬了。”

    “韩支队,什么事?”

    “聚聚。”

    他极少参加应酬,同样极少请客。突然请这么多人吃饭,韦绍文当然要问清楚:“韩支队,到底什么事,老太太生日,还是老爷子生日?”

    “她们过生日我能请你们?”

    韩博在最后一叠发票上签完字,抬头笑道:“学文是我同学,没他辅导我当年不一定能考上北大研究所,这些年关系一直不错,他‘嫁’到南-港又是我爱人做得媒,算起来我相当于男方家长,现在知道什么事了吧。”

    “喜酒!”

    “差不多,我是男方家长,你是半个女方家长,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讲几句。”

    这段时间光忙着工作,差点忘了李佳琪的终身大事。

    韦绍文乐了,哈哈笑道:“一定去一定去,这么大事怎么能不去,不光我们要去,还要请领导,要把老吕两口子也叫上。”

    “崔局和韦支队我请了,老吕也通知过,他们没打算办,我爱人帮他们办的,人去就行了,一起热闹热闹,不要凑份子,不然小两口会很不自在。”

    换作别人韦绍文绝对会有所准备,但摆酒的“李行长”不是别人。

    以前做外贸一年赚几十乃至上百万,现在当“行长”赚得虽然没以前多年薪也十几万。开奥迪,住别墅,财大气粗,陈局都半开玩笑说要跟她借贷款。

    就在二人从田学文和李佳琪的婚事聊到“李行长”现在的工作,聊得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有没有可能申请到银行执照可以合法合规经营之时,支队技术侦察大队长沙海健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在东广一个高档小区对面的茶馆,见到他这一组负责调查的三个人中的彭莉莉。

    她丈夫有本事,开了一个大公司,家庭经济条件好,时间似乎在她这儿停滞了,三十多岁看上去依然像二十三四岁,跟照片上变化不大。

    很漂亮,又带着少妇特有的风韵,沙海健不好意思盯着看,打开笔记本,一脸歉意说:“彭莉莉同志,贸然跑过来找你了解情况,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不好意思。”

    “没关系,反正我没什么事。”

    彭莉莉嫣然一笑,一边招呼他喝茶一边由衷地说:“离家越远越想家,猛然听到老家话挺亲切,沙警官,想了解什么您尽管问。”

    “谢谢。”

    这里茶太贵,一杯几十块。

    沙海健很心疼,担心回去报不掉,不过现在顾不上那么多,直言不讳问:“彭莉莉同志,我们公安局正在调查一个案子,可能涉及到当时的海员俱乐部。麻烦你回忆回忆,你在进海员俱乐部之前和在俱乐部工作期间,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不管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跟我有关系?”

    “案子跟你没关系,我们只是怀疑有人搞错报复对象,帮帮忙,帮我们回忆回忆。”

    “我能得罪什么人?”

    彭莉莉微皱起黛眉想了想,沉吟道:“我技校毕业进港务局,一开始当仓库管理员,后来俱乐部缺人才被调去的,在俱乐部工作时间不长,前后不到一年。上学时我们班上全女生,参加工作管仓库,说是管,其实就是做账。

    调到俱乐部当时觉得挺好,好多人想去不一定能去,现在想想真可笑,其实就是一服务员。平时收拾客房,打扫卫生,餐厅忙的时候去帮着端盘子,完了还要帮着打扫卫生。能得罪什么人,不可能得罪人。”

    “我冒昧问一下,在上学期间和分配到港务局工作期间你有没有谈过恋爱,别人有没有给你介绍过对象?”

    “在学校不可能,那会儿管多严。”

    彭莉莉笑了笑,接着道:“参加工作这些事肯定免不了,要说介绍,家里人和单位领导同事帮着介绍的多了,一下子想不起所有名字,只记得两三个。如果您对这感兴趣,我可以打电话问问,应该能打听到。

    正儿八经谈只有一个,开始觉得挺好,相处时间越长发现他毛病越多,自大,自我感觉,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甚至在别人面前说我跟他处对象是我的福分,后来就分了……”

    记录下她回忆的几个名字和印象深刻的一个前男友,请她帮着打听其他一时回忆不起来的,沙海健又问道:“你有没有借过钱给别人,或者因为经济原因得罪过人。”

    “没有,那会儿工资不高,没钱借给别人,也不会管别人借钱。”

    “张小媛你有没有印象?”

    “有,我们当时一个组,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关系非常好,跟亲姐妹差不多,好多年没联系,她现在怎么样?”

    “她结婚了,丈夫在公交公司上班,以前开过一小饭店,生意不是很好关门了,现在开出租车,过得没你好。”

    “好什么呀,离家这么远。”

    难得来一次东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知情人,沙海健岂能错过相互验证的机会,微笑着问:“听说她当时谈过好几个对象,你跟她处那么好,到底怎么分手的,应该有点印象吧?”

    回想起当年的情景,彭莉莉噗呲笑道:“她玩得比较疯,什么话都敢说,我们私下开玩笑叫她女流-氓。是谈过好多对象,谈一个甩一个,不光谈还花人钱,让人给她买东西,有一次被她甩掉的小伙子的母亲跑到单位闹。就是作风不好,影响不好,领导才调整工作把她调码头的。”

    张小媛当年堪称一个风-流的女人。

    谈过好多对象,跟不少人同居过,最夸张时甚至脚踏两条船,跟她交往过的男人现在是重点调查对象,有些人掌握了,有些人还没掌握,沙海健急切问:“你记不记得她谈过的那些人名字?”

    “只记得一个,时间过去这么多年真不想不起来。”

    “哪个,叫什么?”

    “郑直,谐音‘正直’,印象比较深刻,当时好像在东方机械厂工作。中专生,一表人才,脾气又好,张小媛要什么人省吃俭用给买什么,结果还是被甩,我们一起上班的姐妹挺同情他的,最后好像跟杨春艳结婚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 突破性进展!

    问完张小媛问马慧,问完马慧问孙冬雪……

    沙海健在东广询问,苏海冰等专案组民警在其它地方询问。不断了解,相互验证,要进一步调查的人由21名当年在海员俱乐部工作过的女人,变成67名与她们或多或少有点关系的男人。

    “摸排”两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没那么容易。

    12.26案过去十一年,许多证据随着时间消失了,不能轻举妄动,不能贸然接触要调查的人。

    为避免打草惊蛇,先从侧面了解案发前后他们在哪儿,有没有作案时间,完了再找各种借口采集其指纹乃至dna进行比对。

    这个借口不难找,昨天你们单位或你家附近发生一起失窃或一起交通肇事逃逸,配合公安机关办案是每个公民义务,找你了解点情况,做个笔录,指纹就有了。至于生物检材,抽烟的捡几个烟头,不抽烟的再想其它办法,比如帮你拔白头发等等。

    离得远没办法,只能采集他们父母的生物检材与匕首上的细胞做亲子鉴定。出一趟差要花多少车旅费,建立一个dna样本只需要投入200元成本,这个账很好算。

    今天要采集取样的对象情况特殊,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在东海的姐姐家生活,他本人又在江南的张湾市做生意,要不是打听到他一个亲戚过80大寿,想找到他还真不容易。

    喝寿酒,开车能喝酒么!

    小徐换上一身交警制服,同交警一起将他拦了下来,示意他歇火,举行敬礼:“我是交警二大队民警秦明,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

    谭海超暗想真够倒霉的,早知道这有交警查车就从另一条路去渡口,从遮阳板背面取出驾驶证行驶证,又摸出一烟讨好般地说:“交警同志,我有证,我老驾驶员,a证,在老家考的,在外面做生意上外地牌照图个方便,这不是外地车,我不是外地人。”

    “本地人本地车就可以违章?”秦明反问了一句,翻开证件检查真伪。

    喝得面红耳赤,接下来的工作好做了,小徐拿出早准备好的酒精测试仪:“先下车,下来吹吹。”

    “警察同志,用不着吹,我没喝,没喝多少。又不是外地人,帮帮忙。”谭海超忙不迭从车里翻出几盒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二人口袋里塞。

    “别这样,把烟收起来。”

    小徐脸色一正,伸进车里拔出钥匙:“满身酒气,不测都知道没少喝,这样可不能开车,上我们车,先去中队。”

    “警察同志,我有事,有急事,我认罚行了吧,罚多少开罚单。”

    开什么玩笑?

    为打听你下落,过去几天跑断腿,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拦住,别说你确实酒驾,就算没喝酒也要找个借口采集你的指纹和dna。

    小徐公事公办,谭海超没办法只能跟他走。

    办完手续只能扣车不能扣人,不过什么时候交还车,酒驾如何处罚是交警的事,小徐只需要指纹和以检测酒精含量为名采集的血样,把指纹和血样送到刑技中心根据名单再去找第二个人。

    技术民警太忙,不光dna比对结果要等一星期才能出来,指纹比对同样要排队。毕竟这是陈年旧案,已经等十一年再等几天又有何妨,本职工作不能因此受影响。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一点消息没有。

    韦国强等得有些心焦,半个月前说出“拜托”就意味着不再干涉专案组侦破,报废的市委8号车勘查结果不知道,前些天在人民医院医生田学文和技侦支队法医李佳琪婚礼上没好意思问,今天实在忍不住打电话了解进展。

    “小韩,吸毒人员查差不多了,从分局抽调的同志明天就要让他们回去,我不能光扣着张不放。”

    他急,韩博何尝不急。

    不知不觉在12.26案上已投入十几万经费,大多是技侦支队垫支的,要是查不出眉目一堆发票找谁去报。

    过去这些天动静闹那么大,如果张依然在留意旬丽案,他从戒毒所出来后马上就能知道局里正在重新调查12.26案。

    不是他干的没什么,要是他干的,绝对会打草惊蛇。

    韩博骑虎难下,紧盯着白黑板上的一个个名字,故作轻松说:“韦支队,难道就没一点收尾工作,实在不行找个借口再支开几天。”

    “几天没问题,关键几天之后怎么办?”这么多年没动就是担心打草惊蛇,案子办成这样韦国强多少有几分不快。

    “再给我一星期。”

    韩博深吸一口气,解释道:“韦支队,现在人口流动这么大,基层同志有多不容易您知道的。直到今天,尚未完成对当年排查过的前科人员基础信息采集,只完成一大半。指纹这一块又比较忙,许多之后摸排的人员指纹都没比对完。”

    时代变了,以前刑事技术主要应用于大案,现在大案要管普案一样要管。

    只要有条件的现场全要勘查,区县公安局刑侦部门不断送检,刚开始建的前科人员指纹库已发挥出作用,成功串并上十几起盗窃案,协助长江分局和开发区分局破获七起,抓获犯罪嫌疑人九名。

    跟医院化验室一样从早忙到晚,这些情况韦国强知道,关键这个案子情况更特殊,一旦引起嫌疑人警觉,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在他准备问问到底有没有把握之时,韩博突然道:“韦支队,我这边有点急事,等十分钟给您回过去。”

    “先紧重要事办,不一定十分钟,有时间再打。”轻重缓急“老帅”还是知道的,很干脆结束通话。

    韩博放下手机,紧盯着刚走进心理测试室的痕迹文检室主任孙忠臣问:“孙主任,什么情况?”

    “韩支队,比对上了,您看看这个!”

    孙忠臣打开文件夹,指着材料上两指纹既激动又有那么点失落:“十几个特征点一模一样,可海龙那边却比对不上。”

    虽然dna没比对上,但这同样是一个突破性进展。

    韩博欣喜若狂,紧攥着材料笑道:“匕首的主人不一定是凶手,指纹的主人也不一定是凶手,血迹、指纹、dna,三个有关联的人我们已找到两个,等把第三个找到基本上就真相大白了。”

    “这倒是,找到磨匕首的,找第三个人应该不难。”

    “干得漂亮!”

    韩博拍拍他胳膊,放下鉴定报告按照编号查询排查人员名单,再根据名单找到其与当年海员俱乐部女工作人员的关系材料。

    “原来是她,原来是他,幸好海冰工作够扎实,不然真可能会让他继续逍遥法外。”

    “韩支队,您是说……”

    “刚才不敢确定,现在敢确定了。”

    韩博再次看看材料,迅速拨通苏海冰手机:“苏大,我韩博,通报一个好消息,指纹成功比对上了,47号嫌疑人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怎么可能是他?”

    “怎么就不可能是他,案发前他虽然不在南-港,但离南-港并不远,并且从材料上看他完全有动机、有条件潜回南-港作案,然后连夜过江回江南。正因为如此,尽管他是刑满释放人员,当年排查过那么多前科人员却漏掉了他,让他一直逍遥法外到今天。”

    有作案动机,有作案条件,看样子就是他了,工作没白做,经费没白花,想到一起陈年旧案即将水落石出,苏海冰激动不已。

    韩博接着道:“指纹比对上,dna没有,这说明他非常狡猾,不仅想好不在场证明,而且有预谋地用别人的匕首作案。抓捕时机还不够成熟,请你们立即调整方向,分为三个小组,第一组根据他当时的社会关系调查匕首到底属于谁,第二组落实他与真正想杀的人之间的恩怨,第三组调查他与张之间有可能存在的关系。”

    范围越缩越小,接下来应该不难查,苏海冰笑道:“是,我立即安排!”

    挂断手机,韩博越想越激动,想到“老帅”正在等消息,急忙回了过去。

    听完介绍,韦国强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想想这个案情又很合理,喃喃地说:“看样子我怀疑错了,张真是无辜的。”

    “现在还不能确定,等找到匕首主人,等其它情况全部落实,才知道他在整个案件中扮演的角色,毕竟血迹在他当时开的车上。”

    “不管怎么样,总算查出头绪。小韩,谢谢。”

    “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韦支队,直到现在陈局都不知道我们在查这个案子,您是不是给陈局汇报一下。”

    “是该汇报,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韩博想了想,提议道:“以前很难查是没方向,现在有方向接下来的工作会势如破竹。最多三天,我就能把其它情况搞清楚。您完全可以请当年的老领导过来旁观审讯,甚至可以把李海强副市长请过来,一起揭开这个谜团,同时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个主意好,老局长他们我打电话,李海强你联系。”十几年了,是该给人家一个交代。韦国强长叹一口气,如释重负。

    ……………………

    ps:下一章真相大白,求各种鼓励支持!(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真相大白

    ps:感谢狼群vs书友慷慨打赏,盟主,盟了,特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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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庆市阳光小区,16栋302室,住着一个看似很普通的家庭。

    男主人早出晚归,有时候一连几天看不见,女主人是一位外地调过来的老师,人漂亮脾气更好,跟谁都笑眯眯的。

    只有为数不多的邻居知道,男主人是整个北州市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是仪庆这个县级市的常务副市长。

    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徐小燕跟往常一样辅导女儿学习,李海强同样跟往常一样坐在客厅里看《新闻联播》。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往常那么专注,似乎有什么心事。

    外面开始下雨,让他把客厅窗户关上,喊几声都没听见,徐小燕觉得很奇怪,带上女儿房间的门,坐到他身边问:“海强,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顺心?”

    “不是工作的事。”

    妻子无可挑剔,再瞒下去对她不公平,李海强权衡了一番,轻搂着妻子哽咽地说:“小燕,对不起,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上次从南-港去bj,我在机场遇到一个警察。南-港市公安局的,他在查旬丽的案子,他认出了我。”

    作为一个妻子,谁愿意丈夫心里总想着另一个女人,可越是这样徐小燕越觉得丈夫重情重义。

    她楞了一下,苦涩地问:“他在查旬丽姐的案子?”

    “嗯,而且查出了眉目。公安部二级英模,公大特聘教官,南-港市公安局有名的刑侦专家,很厉害也很年轻。下班时给我打电话,说已锁定凶手,问我明天有没有时间,问我愿不愿回去一趟,说接下来会涉及到刑事附带民事起诉……”

    查出来也好,省得以后总想,省得他心里总装着一个死去十几年的人。

    徐小燕沉默了片刻,靠在他肩上道:“去,我是你妻子,她一样是你妻子,怎么能不去。我请假,陪你一起去。什么起诉我不懂,只知道杀人不光要偿命,还要经济赔偿。我们不需要,旬丽父母需要。”

    这些年没少给前妻家汇钱,她从来没说过什么。

    李海强越想越难受,吟着眼泪说:“小燕,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旬丽姐的事又不是结婚后才知道的,要是怕委屈我能跟你结婚?”

    李海强告诉妻子这个实在算不上好消息的消息,半小时前接到韩博电话听取完关于案第三次汇报的陈局则把这当成一个好消息,正激动不已地向王副省长打电话。

    “……经过办案人员不懈努力,利用各种新的刑事科学技术检验比对,终于成功锁定嫌疑人,并且收集到足够证据,我们有信心有决心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还被害人一个公道,给社会尤其给被害人亲属一个交代。”

    韩打击太争气,太长脸了!

    要不是他翻旧案,要不是他查了个水落石出,南-港公安哪有机会一洗前辱,自己这个局长哪有机会给不分管政法工作的省领导汇报工作。

    陈局从未如此高兴过,王副省长同样很欣慰,毕竟这事跟他多多少少有点关系,要不是旬丽参加他女儿婚礼,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好,很好,时隔十一年仍在追查,且成功查出真凶,说明你们市局极具责任感,极具战斗力。可惜明天上午抽不身,不然真想去看看。”

    “王省长,您工作那么忙,我就是汇报一下。”

    ……

    省领导明确表示下次来南-港视察时会来市局看看,全省能有几个市局有资格被常务副省长记得?他虽然在南-港担任过市长,一样在其它市担任过领导职务。

    陈局很高兴,第一天早早的赶到刑技中心,亲切会见当年因为这个案子被调离的老干部,与刚刚赶到的李海强夫妇等人齐聚会议室,等候“韩打击”揭开谜团。

    “各位领导稍等,我先接个电话。”

    露脸的时候到了,韩博再次看看接入羁押室、询问室及心理测试室监控信号的液晶显示屏,接通手机问:“韦支队,我韩博,行动是否顺利,嫌犯什么时候能押解回来?”

    侦办海工集团爆炸案时局领导不许亲自上阵,这个案子跟那个案子不一样,当年被搞得灰头土脸,之后十几年天天惦记着。

    “老帅”绝对要亲自出马,回头看看刚落网的嫌犯,强按捺下内心的激动说:“行动非常顺利,嫌犯束手就擒没敢反抗,兄弟公安局同志也很帮忙,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如果过江不耽误,一小时应该能到家。”

    “好,我们先开始,请你们注意押解安全。”

    韩博挂断电话,指着液晶显示器里刚被带进心理测试室的一个民警,介绍道:“各位领导可能有印象,他叫张兴宝,现在是我南-港市局开发区分局治安大队民警。十一年前,他是市委小车班司机。

    过去十一年来,他一直是韦支队怀疑的对象,为什么怀疑是凶手,归纳起来有几个原因,首先当年勘查时在现场发现一排很明显的8号车轮胎印,在之后的秘密调查中又被他察觉了。”

    不是有印象,是印象深刻!

    李海强盯着屏幕上显得有些紧张的老熟人,紧攥着妻子手暗箱这个案子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要是有,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杀害旬丽。

    “韦支队一直没放弃调查,做过许多工作,他想方设法把报废的8号车保存下来了。20天前的一个晚上,我们民警去停车场对老伏尔加进行了一次仔仔细细勘查,结果发现车内有血迹,提取比对,竟然与被害人的dna比对上了。也就是说韦支队没怀疑错,他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一位老领导掐灭烟头,冷冷地说:“陈书记,实不相瞒,我们当时就觉得问题出在市委。阻力太大,查不下去!”

    “老局长,你别急,让小韩把话说完。”老同志有怨气,陈局可以理解,又递上一根烟。

    “小韩,不好意思,你继续。”

    “没关系,今天我们有的是时间。”

    韩博笑了笑,指着搭档操作的投影机影像接着道:“我工作比较忙,我们刑警支队便衣大队长苏海冰同志负责具体侦办的,本着不放过一个坏人,同样不能冤枉一个好人的态度,我不能因此就确定张兴宝是凶手。

    李市长,对不起,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再次调查您前妻生前尤其大学期间的社会关系,苏海冰同志在调查中发现,92年我们南-港市公安局有民警去学校了解过情况。当时专案虽然没撤,但调查基本上已经停止了,到底是谁去的?

    我们把张兴宝照片用电子邮件发过去请接待过民警的老师辨认,居然真是他。换言之,他和韦支队一样在秘密调查12.26案。血迹在他车内发现的,他又在调查旬丽遇害的真相,这说明什么问题?”

    在座的大多是警察,许多人还是当年的老警察,这个问题一想就能想通。

    一位老干部脱口而出道:“他去过案发现场,见过旬丽,或许试图抢救过旬丽,结果旬丽伤势太重停止了呼吸,他搞一身血,凶手又跑了,担心说不清楚,当时没敢说,之后又担心查到他,所以想抓到凶手证明他的清白。”

    韩博点点头,心情无比复杂地确认道:“作为一个公安民警,调入公安局这么多年一直不向上级汇报这个情况,他这个警察不够称职。但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必须承认他的顾虑有一定道理。

    当年怎么办案的,要是抓不到凶手,他为什么会一身血,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这些问题根本解释不清楚。上级又要求限期破案,极可能认定他是凶手,甚至可能已经造成了一起冤案。”

    血迹就是证据,回想起当时的大背景,确实有这种可能。液晶显示屏这个正在准备接受测谎的人,真可能已经是一条冤魂。

    老干部们面面相窥,心情比韩博更复杂。

    李海强不管这么多,只想知道谁杀了前妻,只想知道谁是凶手。

    看着他满是期待的神情,再看看他与旬丽有几分神似的现任妻子,韩博继续说道:“在被害人的遗物中有一个记流水账的小账本,我们在账本中发现有一条围巾,遗物中没有,证物中也没有,而案发当晚天气很冷……

    正因为如此,我们想到误杀的可能,旬丽围着一条围巾,骑着飞鸽自行车一个人往回走,凶手躲在暗处,当时路灯也很昏暗,他是不是认错人了,把旬丽当成别人给杀害了。该查的全查过,只剩下这一种可能,我们于是以此作为侦查方向,集中力量调查当年在海员俱乐部工作的女同志。”

    “刚开始我们怀疑张小媛,她生活作风有问题,谈过很多对象,得罪过很多人,结果在指纹比对中这个谭海超浮出水面,谭海超不仅与张小媛没任何关系,反而跟当年女工作人员中最文静、最不可能与案件有关系的彭莉莉有联系,并且这个情况是张小媛提供的。”

    前妻死得太冤了,居然是被误杀!

    李海强难受到极点,强忍着悲痛问:“韩支队,他们什么关系,到底什么情况?”

    韩博轻叹一口气,苦笑着解释道:“说起来跟当时的大背景同样有关,谭海超跟彭莉莉是初中同学,二人的父母在一个单位上班。彭莉莉上学时就很漂亮,正在青春期么,谭海超曾给彭莉莉写过情书。

    二人父母在一个单位上班,也住在一个单位宿舍,谭海超的母亲跟彭莉莉的母亲有矛盾,吵过好几次架,关系很紧张。有一天晚上,彭莉莉洗澡,觉得有人在门外偷窥,就喊母亲去看看。

    她母亲出去一看,正好看见谭海超下楼,于是跑过去揪住他,跟谭家人再次吵了起来,骂谭家人不是东西,称谭海超是流-氓。正值严打,情书是证据,彭莉莉母亲抓到的是现行,谭海超因此被判刑三年。”

    “他怀恨在心?”一个老干部忍不住问。

    “我们调查发现,谭海超刑满释放后找不到工作,走到哪儿都被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不止一次扬言要报复。张小媛跟我们的民警说,谭海超从监狱出来后彭莉莉曾担惊受怕过一段时间,直到确认谭去江南打工才松下一口气,她之所以嫁那么远与此有一定关系。”

    周素英很默契地调出一张照片。

    韩博朝她微微点了下头,指着屏幕道:“这是张湾市郊区的一个汽修厂,谭海超当年不是去打工,是去这个汽修厂学修车的。鉴于我们只比对上指纹,没能比对上dna,我们民警秘密调查他当年的师傅及同事,终于找到了匕首的主人,一个跟他一起学修车的学徒工……”

    案情并不复杂,当时之所以没能查清楚,只是方向没搞对。

    老干部们不再有怨气,反而心有余悸,一个个忍不住想要是当年张兴宝主动站出来,要是当年能够及时发现8号车里的血迹或张兴宝带有死者血的衣服,结果会是什么样?

    “居然是误杀,竟然认错了人!”

    李海强很想找到凶手,可面对这一切又觉得有些无法接受,热泪滚滚直流,他妻子也禁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当然,刚才所说的这些只是我们根据现有情况分析的结果,张兴宝到底是不是无辜的,要看接下来的测谎结果,要看嫌犯押解回来之后的审讯结果。”

    干得漂亮!

    陈局相信部下不会搞错,故作严肃提醒道:“小韩,也不能排除那个自制匕首的学徒工是同谋的可能性,哥们义气,脑袋一热跟着一起作案,许多案件就是这么发生的。”

    “陈局提醒的是,我们调查过,周政委,麻烦你调出郑吉文的照片,对,他就是匕首的主人。用他师傅的话说他脑子有点问题,喜欢看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整天幻想着当武林高手,结果在案发前一个多月,因为练轻功把腿摔断了,在家躺了三个多月。”(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心理测试室无疑是刑技中心最温馨的一个功能室,墙上没讯问室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没有规章制度,没有公安警徽,也没有蓝白相间的公安标识。

    一面墙是单向钢化透明玻璃,另外三面墙经过隔音处理,包括门都是隔音的,地上是柔软的地毯,整个房间呈米色调,墙角里摆着一盆绿色植物,很静很温馨,连灯光都那么柔和。

    测谎不光需要一个安静环境,室温也要保持在22到25摄氏度之间。只有这样,接受测试的人才会感觉到舒服,身体各项指标呈现出的数据才最真实。

    “张兴宝同志,别紧张,我们先玩一个游戏。”

    从江城市局请来的技术民警,对南-港市局心理测试的环境很满意,甚至有些羡慕,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副扑克牌,看架势打算先玩会儿。

    张兴宝抬头看看左上角的摄像头,看看右侧的单向透明玻璃,回想起从早上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再傻也明白十一年来几乎天天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抽调进市局参与禁毒专项行动,早上让往这儿送检材,办完送检手续就被拉着测试刑技中心刚采购的仪器,这一切全是追查旬丽案的人安排好的。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还会查,更没想到他们会跟当年的办案人员一样怀疑自己。

    十一年,人生有几个十一年!

    这事总得有个了结,让接受测谎也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省得以后整天提心吊胆。

    张兴宝不想浪费时间,紧盯着年轻的测谎专家问:“同志,您贵姓?”

    “免贵姓许,这位是我同事小佟。”

    “你们之前测过多少次?”

    这次接受测试的对象不是一般嫌疑人,是一个在公安系统干十来年的民警,昨天这会他还坐在戒毒所审讯吸毒人员,不太好对付。

    许华早有准备,手中麻利地洗着牌,笑看着他说:“一百多次,准确率百分之百。”

    “对不起,我不是担心你们测得太准,是担心测的不准。这是查十一年前的旬丽案吧,我配合,其实我一直希望能接受测谎。怎么玩,我只会几个简单的,比如争上游和八十分。”

    张兴宝坦坦荡荡,会议室的人却觉得有些意外,不是他不太像具有作案的嫌疑人,而是很严肃的测谎怎会变成玩牌,太儿戏。

    韩博跟搭档对视一眼,走到她身边接过鼠标,接替她操作起连着笔记本电脑的投影机。

    专业的问题,由专业人士负责介绍。

    周素英既是政委也是专业人士,曾先后担任过安康医院医政科主任、副院长,是南-港市司法精神病鉴定专家组成员、南-港市心理卫生协会理事。从事精神科临床工作十几年,医术精湛,对各种精神障碍均有深入研究。

    心理测试的原理来源于医学和心理学,与她的专业没什么区别。

    调任技侦支队政委以来一直在研究心理测试,理论水平比楼下的两个技术民警高多了,只是从没实践过。

    她微微一笑,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解释道:“各位领导,测谎不是测试被测人是否说谎,而是测试他对违法犯罪事实或是某一特定事件有无特殊记忆。人在受到某种心理刺激时,生理指标会有很明显变化。

    比如心率加快、呼吸急促、血压升高、皮肤电阻变化、肌肉颤抖等等,这些细微的反应,心理测试仪都能感应到,从而在仪器上显示出脉搏波、呼吸波等参数的变化。

    被测人由于其实施过某些违法犯罪行为,当时所感知的形象、体验的情绪、采取的行为都会在大脑内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一旦被问及与案件有关的事项和犯罪情节时,他的心理、生理反应必然会被心理测试仪捕捉到,从而最终暴露出被测人的心迹。通俗地说,是身体在出卖他。”

    “小周,原理我懂一点,我想知道的是什么时候开始测?”

    “从监控视频上看张兴宝的精神状态比较稳定,最多半小时应该可以开始。为确保测试结果的精确性,被测人的心理和生理各方面要尽可能放松,两位技术民警跟他玩几个小游戏,就是想以此让他尽可能放松。”

    韩博经历过大场面,具有丰富的汇报经验。

    早考虑到在心理测试和正式审问之前可能会出现“冷场”,刚才汇报时刻意没汇报一个情况,点点鼠标,投影银幕上出现一个漂亮姑娘。

    周素英心领神会,指着银幕道:“各位领导,这个姑娘叫粱丽云,这是十一年前的照片,她同样是当年的海员俱乐部工作人员。在报废的8号车检出被害人血迹,在确定误杀这个侦查方向时,我们首先怀疑凶手真正想杀的目标并非张小媛,而是这个梁丽云。

    之所以有这个怀疑,因为她当年曾与张兴宝谈过恋爱,张兴宝当年就那么可疑,现在又在其开过的车内检出血迹,我们很直接地认为他是不是因爱生恨,婚宴当晚把毕副书记先送回家,然后返回海员俱乐部附近实施犯罪。

    结果调查发现他俩当时感情很好,分手是案发后一年的事,且分手是张兴宝先提出来的。据梁丽云回忆,他当时提出的分手理由实在站不住脚,说调入公安局,工资低,待遇不好,没什么前途,不想耽误她。”

    “是站不住脚。”

    一位老干部点上香烟,沉吟道:“他给毕书记开车,想去哪个单位去不了,别人没前途他不可能没前途。”

    “梁丽云以为他变心了,分手之后嫁给一个英国海员,虽然户籍没注销,但现在已经是英国公民。东西方文化差异太大,当时决定嫁可能与分手有一定关系,过得不是很幸福,五年前与丈夫离婚了,一个人在英国开了一个小餐馆。”

    女人喜欢听八卦,领导一样喜欢听。

    冷场的问题解决了,周素英接着道:“她过得不幸福,张兴宝同样不幸福,直至今日仍单身,没结过婚。家里人和分局领导同事没少帮他介绍,都被他以各种借口婉拒了。以至于许多人以为他在战场上受过什么伤,身体有问题,不能生育,不敢结婚。

    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他不是变心,身体也没问题,是担心调查12.26案的民警会有一天查到他,而他又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担心因此连累家庭,连累妻儿。”

    如果这案子确实跟他没什么关系,那屏幕里即将接受测试的民警真是一条汉子。

    可惜他终究隐瞒过重要情况,追究法律责任倒不至于,不过这身警服他显然不合适再穿了。陈局暗叹一口气,注意力集中到液晶显示屏上。

    正如周素英所说,技术民警觉得张兴宝现在的精神状况可以接受测试,在他身上、手腕、手指联上类似于做心电图的传感器,侧头看看笔记本电脑屏幕,确认设备正常,开始提问。

    “你有没有去过东海?”

    “去过。”

    “你是做什么的?”

    “警察,公安民警。”

    人在说真话时大脑只需要进行听和说,主动思考时间不会很多,仪器监测到的数据波动不会很明显。但如果说谎,大脑要做的就是听、想、说这么一个过程,虽然很短暂,但是能够被测谎仪精确捕捉到。

    刚刚这些是精心设计的“准绳”问题,接受测试人在回答这些问题时一般都会很坦然地回答有或没有。回答这些问题时的身体各项指标,将作为接受测试的人的一般指标数值。

    然后再询问跟案情相关的问题,如果接受测试人在回答时的心跳、呼吸、血压等数值发生剧烈变化,指标高于“准绳”问题的指标,就有可能是在说谎。

    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他不假思索,坦然应对。

    测谎民警冷不丁问:“你没有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撒过谎?”

    “没有……有!”

    “有还是没有?”

    “有。”

    “你为什么杀旬丽?”

    “没有,我没杀旬丽!”张兴宝斩钉截铁,声音比回答之前几个问题时高出许多。

    测谎民警看看笔记本电脑,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兴宝。”

    昨天研究一天案情,两个年轻的测谎专家一共设计了5组共10个问题。接下来的45分钟,反复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做什么的”等与案件无关的问题。穿插着问“你为什么杀旬丽”、“旬丽是被谁杀的”等相关问题。

    图谱显示每回答到相关问题时,他心跳并没有明显加快,血压没明显升高,生理特征发生的波动不是很剧烈,由此可见他不心虚。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同行是凶手!

    问完最后一问题,技术民警露出会心的笑容,起身朝摄像头摇摇头,旋即摘下传感器,开始收拾设备。

    测谎结果不能作为证据,但可以作为对嫌疑人与案件是否有关联的重要参考。

    推测没错,韩博同样松下口气,指着屏幕介绍道:“各位领导,现在进去的是专案组办案民警田国钢同志和吴长城同志,老局长可能有印象,他们当年参与过12.26案侦破,接下来由他们负责询问。”

    老同志询问老民警,这么安排最好,陈局满意的点点头。

    心理测试室里,田国钢二人坐到张兴宝面前,一个提问,一个做记录。

    张兴宝对老田不是很熟悉,对老吴熟得不能再熟,猛然见到他有些意外,下意识摸口袋,掏出香烟送到嘴边,发现桌上没烟灰缸,房间环境又这么好,只能放下烟。

    “想抽就抽。”

    误会人家这么多年,老吴有些歉疚,放下纸笔出去找了个烟灰缸。

    领导正在会议室看着呢,田国钢不敢浪费时间,直言不讳说:“张兴宝同志,我是12.26案专案组民警田国钢,吴长城同志你认识,用不着介绍。我们按照上级指示和办案程序依法对你进行询问,请你如实回答每一个问题。”

    “是。”

    “1990年12.26日晚,你送市委毕副书记回去后又去过哪里,去干什么?”

    “去海员俱乐部,接女朋友下班。”

    “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梁丽云。”

    “接到没有?”

    “没有。”

    “为什么没接到。”

    这件事印象太深刻,过去十一年几乎天天会想起,以至于有一段时间真以为是自己干的。

    回想起当晚血淋淋的场景,张兴宝猛吸了一口烟,凝重地说:“开到长港南路华丰机械厂附近时,发现一个人倒在地上,在痛苦的挣扎,地上全是血。我当过兵,打过仗,在猫耳洞里钻过大半年,又在市委工作,怎么能见死不救。

    当时没多想,赶快停车救人,血直流,我第一反应是止血,手边没急救包,只能用她的围巾扎,扎上之后才认出她是李秘书爱人。当时没手机,周围又没人,我喊好几声一个人没有,只能把她抱上车,打算赶紧送她去医院。

    等我把她平放到后排,准备关车门的时候,她的头突然往下一垂,我见过死人,在老-山前线一个战友就倒在我怀里,伸手探探鼻息,没呼吸了!再摸摸她脖子和手腕,没脉搏了!

    田国钢同志,老吴,请你们相信我,不是我杀的,真不是我杀的,我跟旬丽无冤无仇,跟李秘书同样没任何矛盾,我为什么要杀她?我当时真想救人,我是退伍军人,是党员,是市委小车班司机,有义务有责任去救她……”

    “后来呢?”

    “她断了气,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到底是谁心这么狠,到底是谁干的。人没救过来,凶手的影子都没看见,反而我手上、身上、车上全是血,公安问起来我怎么说,我据实说公安会不会相信?”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张兴宝泪流满面,抹了一把眼泪:“只有上过战场、经历过战火的人才知道生命有多宝贵,不怕你们二位笑话,从前线下来时我腿软了。不光我,我们一个班全是,要是不选择退伍,要是留在部队,我们这些捡回一条命的全能提干,可是我们一个都没留下,只想回家过几天安生日子。

    我怕死,更怕冤死!

    死在战场上我张兴宝是英雄,是烈士。我父母虽然伤心但他们光荣,政府会替我帮他们养老送终。我听人说过公安是怎么办案的,要是抓不到凶手我就是凶手,要是我被当成杀人犯被枪毙了,我冤不冤,我父母又怎么办?”

    憋在心里十几年的委屈倾诉出来,他嚎啕大哭。

    韩博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儿,急忙用对讲机让楼下民警送进去一包纸巾。

    等了两三分钟,等他情绪稍稍缓和下来,田国钢接着问:“再后来呢?”

    “我越想越怕,不敢再把人送医院,更不敢报警,记得后面有一个垃圾箱,就……就……就把她放在垃圾箱里。我对不起李秘书,她那么漂亮,那么年轻,人那么好,她不应该躺着那么脏的地方。

    想到手上、身上和车上那么多血,放下之后我把围巾解下来,先擦了擦,没敢再去海员俱乐部。把车开回家,找了一个捅,去河里打水冲洗血迹,把车门打开通风散血腥味,洒花露水掩盖,忙大半夜。”

    “再后来越想越后怕,总忍不住想我下车时有没有人看见,抱她上车时有没有人看见,地上会不会留下车轮印,天天做噩梦,感觉自己像个杀人犯。你们又查到我,跟人打听我那晚去哪儿了,趁我不注意检查车。

    我发现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只有找到凶手才能证明我的清白。毕书记调走前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我说想留在南-港,想去公安局工作。毕书记很失望,但还是帮我办了调动手续……”(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章 “我也要一个公道!”

    他试图救人,由于旬丽伤势太重,流血太多,结果没能救上。

    他出于自我保护抛过尸,但没作案。

    在现场没看见凶器,没看见旬丽的钱包,一样没看见旬丽的自行车,说明他走之后凶手没回过现场。或许凶手就是被他的车灯给吓跑的,把凶器和自行车扔那么近,没来得及收拾或伪装现场。

    田国钢让他在手绘的地形图上标注看见旬丽时的位置,让他认真回忆当时有没有发现其它异常,就在他苦思冥想之时,三辆警车驶进刑技中心大院,一个三十多岁、衣着讲究的男子被两个民警架下车,直接押进讯问室。

    凶手终于出现!

    李海强下意识站起身,紧盯着液晶屏幕,拳头攥紧紧的,浑身微微颤抖。

    “海强,坐下看。”徐小燕将丈夫拉坐下来,轻拍着他胳膊试图安慰。

    “报告!”

    “请进。”

    “老帅”回来了,站在门外中气十足,陈局指指给他留的空位置:“国强同志,辛苦了,全是熟人,不用一一介绍,坐下看审讯。”

    “是!”

    讯问室“很公安”,一张非常结实的铁椅子,两个民警将谭海超摁到椅子上,放下一块铁板,正对着一张审讯台,台子后面是摄像机,墙上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

    “各位领导,负责审讯的是我们专案组副组长、刑警支队便衣大队长苏海冰同志,负责做记录的是我们专案组成员、港区分局刑警三中队民警徐冰同志。”

    韩博看看刚收到的短信,不无兴奋地说:“嫌犯谭海超,韦支队先押解回来了。我们还有一组民警在张湾市公安局同志协助下,在嫌犯曾呆过的汽修厂取证,主要是现场勘查。五分钟前,他们在嫌犯曾住过的宿舍发现三块血迹,正在提取,检材送回来之后我们会第一时间检验比对。”

    “十几年前的血迹都能发现、提取甚至比对,我们当时哪有这个条件。”一位老干部感慨万千,真有那么点生不逢时之感。

    高科技是用钱砸出来的!

    陈局指指周围环境,意味深长:“王主任,为搞这个刑事技术中心,我们市局勒紧裤带,省吃俭用,前后准备五年!那会儿小韩刚去bj进修,他刚准备考北大研究生时,我和时任常务副局长就跟他说过,好好学,市局刑技中心主任这个位置给你留着,等你回来大展拳脚。”

    “未雨绸缪。”

    “确实未雨绸缪,我们南-港不比江城,跟财大气粗的东州同样无法相提并论。现在条件好一些,当时经费多紧张,五年磨一剑,说省吃俭用勒紧裤带不为过。”

    会议室里,陈局不无得意地跟老前辈吹牛。

    讯问室里,谭海超又跟早上刚被控制住时一样嚷嚷起来。

    “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肯定搞错了,除了交通违章我没干过违法犯罪的事。我承认坐过牢,不过那是被冤枉的。我被冤枉过一次,难道你们还想冤枉两次……”

    谭海超情绪激动,拼命挣扎,想站起来身体却被控制在椅子上。

    “老实点!”

    苏海冰啪一声猛拍了下桌子,指指身后八个大字:“嚷嚷什么,知道这什么地方,这里是公安局!交通违章,看样子你记得我这位同事。既然记得,就应该好好想想,我们为什么把你从张湾带到这儿来,想想你曾经做过什么事。”

    查车的交警变成了刑警,看着小徐出示的证件,谭海超心里咯噔了一下。

    “姓名?”

    “你们不是知道么。”

    “少废话,问什么回答什么。”

    “我公司很忙,今天要谈一个大生意。我告诉你们,我警告你们,给我造成的损失你们必须负责,这事跟你们没完,我要请律师,我要投诉,我要上-访。”

    “有完没完!”

    有前科,具有重大作案嫌疑,这些年来一直搞托运同时倒腾二手车,自以为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公安没证据,气焰非常嚣张。

    动手教训教训是绝对不行的,别说那么多领导盯着,就算没领导一样不能动手。

    苏海冰不打算跟他绕圈子,干脆从抽屉里先取出一个证物袋,紧接着取出两张照片,举着证物袋问:“谭海超,看仔细,认不认识这把匕首?”

    果然是因为十几年前的事,面对似曾相识的匕首,谭海超愣住了。

    “再看看这张照片,这个人眼不眼熟。就见过一面,当时天那么黑,又很紧张,可能印象不是深,不过这个人你不可能不认识。”

    苏海冰放下照片,紧盯着他双眼冷冷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谭海超,要是没有证据,我们能把你从张湾抓回来?”

    “我,我没杀人,你们别想再冤枉我。”

    做贼心虚,别说办案民警,连李海强夫妇都能从液晶屏幕里看出他慌了,双腿不由自主颤抖,额头上渗出好大的汗珠。

    “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谭海超,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公安机关已掌握你杀人,确切地说应该是杀错人的证据。就算你一个字不说,我们一样可以零口供办案,一样可以将你绳之以法。”

    苏海冰点上根香烟,斜视着他胸有成竹。

    “你,你们别想再冤枉我。有人死在海员俱乐部附近的事我听说过,以后听说的,我当时在张湾,不关我事。彭莉莉我认识,坐牢就是被她冤枉的,我是恨她,但没想过杀她,就算想杀她也不可能杀错人,我又不是瞎子。”

    嘴上振振有词,身体却出面了他,腿颤得更厉害了,连双手都在抖。

    “你没杀人,郑吉文的匕首怎么会跑到南-港,出现在案发现场?”

    “这你们要去问他,我怎么知道。”

    “对,匕首不是你的,你可以推脱,可是你怎么解释匕首上有你的指纹!谭海超,看清楚,从这儿提取到的。再看看这个,放得够大吧,是你右手食指留下的,磨匕首时怎么这么不注意,就算注意也没用,没指纹我们还有其它证据。”

    完了,公安居然真有证据。

    谭海超如丧考妣,像三魂六魄被突然抽走般瘫坐在椅子上,脸色吓得煞白,目光呆滞,没再狡辩。整个人已经傻了,也顾不上继续狡辩。

    “事情经过我们基本上搞清楚了,比如你偷开人家车回南-港作案,早上没来得及替人加满油,人家有急事提前一天提车发现不对,找你当时的老板理论。当晚只有你一个人在汽修厂,不可能是别人。因为这事被罚过钱,差点被赶出汽修厂,之所以问只是想核实核实。”

    苏海冰又点上一根烟,起身走到他面前,往他嘴里一塞,回到位置上继续道:“态度好,积极配合,主动交代犯罪事实,还能有一线生机。负隅顽抗,死不开口,只有死路一条。给你两分钟时间考虑,两分钟之后再不开口,你以后想说我们也不会听。”

    完了,彻底完了,他们果然知道很多。

    他们有证据跟没证据是不一样的,“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一套不好使。

    令所有人倍感意外的是,谭海超一连猛吸几口烟,吐出烟头,面目狰狞说:“警察同志,我交代,我认罪,我愿意伏法,不过我只承认杀过人,杀错人。我不是流-氓犯,我没偷看彭莉莉洗澡,我是被冤枉的,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被她害的!”

    “就算是被冤枉的,也不能成为你杀人的理由。”

    “要不是她瞎说,我能坐牢,我出狱之后能被人耻笑?警察同志,杀人偿命,我杀错人我抵命,但你们也要给我一个公道,还我一个清白,不然我死不瞑目!”

    张兴宝隐瞒抛尸事实,事出有因。

    他想杀彭莉莉结果杀错了人,同样事出有因。

    回想起来,别说他到底有没有偷看过彭莉莉洗澡这个情况并不清楚,就算偷看过判三年也太重了。

    从这个角度看,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彭莉莉和当时的大环境都有责任,但就跟刚才所说的一样,被冤枉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

    苏海冰暗叹一口气,淡淡说:“一码归一码,先说杀人的事。”

    “你们不是知道了么。”

    “我们想听你说。”

    “好吧,我说,我恨她,恨之入骨,要不是她诬陷我耍流-氓,我不会坐牢。出狱之后,走到哪儿都有人在背后议论,街道干部介绍过几份工作,人单位一听到我是刑满释放的流-氓犯就说不缺人。

    我这一辈子就这么毁在她手上了,我开始没想过杀她,也不敢杀人,就想她站出来证明一下,跟公安局跟法院说我是清白的,帮我恢复名誉。可她避而不见,打电话不接。去海员俱乐部找,她跟港务局保卫处说我骚扰她,港务局保卫处的人还打了我一顿。”

    谭海超不再害怕,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他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她把我害这么惨,我能让她好过?从挨打那一天开始,我就决心跟她同归于尽,杀了她,然后去自首,要死一起死!”

    “想好自首还用别人的匕首。”

    “我跟她不一样,我没想过栽赃嫁祸。我买过刀,一把都不好使,郑吉文做的这把用起来顺手。”

    苏海冰追问道:“然后呢?”

    “那天晚上,汽修厂剩下我一个人,正好有辆刚修好的标致轿车,算算时间能赶上她下班,我就偷偷开车回南-港。那时候没什么交警,没驾驶证没人查,停在右边也没人管,就在路上等她。”

    谭海超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悔意,不过显然不是后悔杀人,而是后悔杀错了人。

    他深吸一口气,紧握着椅把说:“看见一个人过来了,穿得跟她一模一样,我以为就是她,点火踩油门慢慢往前开,她看见我停下来了,一手扶着自行车往我车上看,一手挡着眼睛,可能是大灯太亮。

    我拉上手刹,抓起匕首冲下去就捅,她叫了一声,我开始没在意,等捅完等围巾掉下来才发现不是她。怎么穿一模一样,怎么不是她,我吓坏了。这时候后面路口有灯,汽车灯,我赶紧扔掉匕首,把自行车扔到路边,看见她钱包掉出来了,拿上钱包开车就走。

    该死的人没死,她没死我怎么能死,我没自首,我想杀了她再自首。杀错人,风声紧,我暂时不敢再回来,等我回来时她已经不在海员俱乐部。之后一直没打听到她消息,不知道她躲哪儿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章 老家校长的如意算盘

    “她以为是我,以为我从东港回来去接她……”

    李海强喃喃自语,悲痛欲绝。

    最后一个谜团解开了,当时轿车很少,夏利都十几万,想买一辆桑塔纳不光要现金还要外汇指标,准备好之后要派专人去东海等着提车。单位买这么麻烦,个人别说没那么多钱,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本来就是替丈夫参加王市长女儿的婚礼,吃完饭回去见一辆车迎面而来,且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旬丽很容易联想到丈夫,会很直接地误认为丈夫回来之后不太放心,请司机送他过来接。

    结果迎来的不是丈夫,而是一个把她误认为另一个人的凶手。

    一个案子,影响这么多人,影响这么多家庭。

    真相大白,看着液晶屏幕里要公道的嫌犯,回想起整个案情,陈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示意韩博切断监控视频和音频信号,侧身道:“老局长,王主任,海强同志,光顾着看审讯,一转眼两点了。人是铁饭是钢,不能不吃饭,走,我们一起去随便吃点。”

    “报告陈局,我们准备了快餐。”不是后勤工作没做好,是你们刚才太投入,拿进来不合适,周素英连忙站起身。

    “老局长难得回来一次,海强同志和小徐同样如此,哪能吃快餐。”

    “陈书记,我们又不是外人,没必要这么客气,吃快餐挺好。刑技中心搞这么漂亮,设备这么先进,就像您说得,难得回来一次,吃完我们想参观参观,开开眼界。”

    “陈书记,对不起,我,我……”

    老干部心情复杂,被害人亲属正沉浸在痛苦中,这顿饭谁都吃不香,陈局不再坚持,转身道:“素英同志,既然这样我们就来主随客便,把快餐拿进来,一起吃个工作餐。”

    “是。”

    陈局很忙,吃完饭接见全体参战民警,热情洋溢表扬了几句就走了。

    老局长等当年因为这个案子被调离的六位老干部,在“老帅”和技侦支队陈文其副支队长陪同下换鞋换衣服,一个实验室一个实验室参观。

    现在搞“侦审合一”,专案组要负责到底,接下来有许多后续工作,审讯仍在继续,要搞清所有细节,完了要押解嫌犯去指认现场。

    张兴宝暂时不能回去,得知李海强就在这里,他当即提出要见“李秘书”,要给“李秘书”道歉。

    李海强同样想见见他,再韩博陪同下走进一楼接待室,与阔别十一年的故人见面。徐小燕很想一起来,可又觉得不太合适。同为女人,周素英岂能不知道她处境有些尴尬,把她请到办公室闲聊。

    “李秘书,李市长,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嫂子。”一看见李海强,张兴宝就是深深一躬。

    “兴宝,千万别这么说,谢谢你当时所做的努力,你尽力了,只是天不遂人愿。要是旬丽在天有灵,我想她一样不会怪你。”

    “李市长,我,我混蛋,我不应该把她放那么脏的地方,我当时应该站出来。如果当时站出来,或许凶手早落网了。”张兴宝很内疚,泪流满面。

    李海强紧握着他手,哽咽地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的,相信我,她不会怪你的。倒是让你受委屈了,委屈这么多年。好人应该有好报,你不应该过这么苦,重新开始,重头再来,我要向前看,你一样要向前看。”

    “谢谢。”

    “不用谢我,我们都应该感谢韩支队,要不是他……”

    “李市长,这是我的工作,我有什么好谢的。”

    韩博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往张兴宝手里一塞:“兴宝同志,跟梁小姐很久没联系了吧,这是她现在的联系方式。吃饭时,我们支队周素英政委给她打过国际长途,以南-港市公安局名义给她解释事情的经过,她哭了,哭得很伤心,我想此刻她非常需要人安慰。”

    君子成人之美,李海强下意识掏出手机:“我是全球通,可以打国际长途。”

    对重查12.26案,对抓获真凶还自己一个清白的“少帅”,张兴宝充满感激。没想到他不仅查明案件真相,还会想到这些。

    这么多年没联系,接过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打,确切地说是不敢打,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问:“韩支队,她,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离婚了,好几年前就离婚了,没孩子,一个人开了一个小中餐馆,生意怎么样不知道。女同志对这些事比较敏感,我们政委说听语气能感觉到她过得不是很幸福。”

    “打吧,错过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李海强拍拍他胳膊,同韩博一起很默契地走出接待室。

    走廊人多,说话不太方便。

    李海强回头看看正跟周素英说话的妻子,信步走出大厅,驻足在一辆警车前,回头道:“韩支队,大恩不言谢,感谢话不多说,不管你当不当我是朋友,我李海强当你是最好最值得信赖的朋友,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给我打电话。”

    “李市长,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晚上一起吃顿饭,没外人,就我、你、小燕、老张和王大姐。晓蕾在不在市里,要是在她一定要去,我们三家好好聚聚。”

    这顿饭不吃他心里肯定过意不去,况且这顿饭对他意义重大,既是缅怀过去也是想以此真正的重新开始。

    韩博一口答应道:“在,等会儿我给她打电话。”

    “就这么说定了,我跟小燕先去给小丽扫墓,晚上6点,长江宾馆见。”

    “好的,长江宾馆。”

    他们走了,参观完各实验室的老干部也走了,“老帅”负责接待,看样子他们晚上要来个一醉方休。

    送走客人,回到办公室,周素英唏嘘不已。

    “彭莉莉当时小,性格比较内向,遇到什么事跟家长说,什么事全听大人的,很懂事的一个姑娘,谭海超赶上严打被判刑真怪不到她。至于后来避而不见,同样情有可原。一个刑满释放的人天天找,谁不怕?

    当时的政策确实有问题,不过她母亲和谭海超母亲的问题更大。好亲不如近邻,要是能够和睦相处,没那么多矛盾,不是三天两头吵架,许多事根本不会发生……”

    韩博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水,沉吟道:“政委,社会确实有责任,家庭确实有责任,但不能把所有责任全推到社会和家庭上。要说当时判重了,判重的人少么,可人家为什么没杀人,所以说被冤枉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

    干我们这一行,几乎天天跟社会阴暗面打交道。这可能是你遇到的第一起,但绝不会是最后一起,以后会经常遇到各种让人为之惋惜的案件乃至嫌犯。我们的工作是收集证据,查清案件真相,至于怎么判是法院的事。”

    “这倒是,我多愁善感了。”

    周素英不无尴尬的笑了笑,指着日历问:“韩支队,后天就是五一,这个假期打算怎么安排?”

    “母校成立50周年校庆,校长春节就给我打过招呼,前天又专门打过电话,不去别人会骂忘本的,1号肯定要回去,把我排到3号4号,3号4号我值班。”

    “这么多人呢,只要值一天就够了。”

    支队七个党委成员,一个人正好一天,周素英毫不犹豫把他排到7号,五一长假的最后一天,不容置疑地笑道:“怀孕容易么,多陪陪晓蕾。”

    工作重要,家庭同样重要。

    想到再过三个月就要生产的妻子,韩博没再坚持。

    12.26案告一段落,正想长江分局的毒案查得怎么样,李固现在到哪儿了,同样怀有身孕的老姐打来电话。

    “小博,我收到请柬,我和泰鹏明天下午到南-港,住一晚,后天我们一起回丝河。”

    “什么请柬?”

    “校庆,请柬上有你名字,说韩博同学倡议每人500。不光我收到了,大舅二舅、大姨夫二姨夫他们全收到了,搞得挺热闹,一起回去看看。”

    韩博同学倡议每人500!

    听到这个韩博就头疼,这次真被顾校长给害惨了,不过还有更搞笑的事,他一脸不解地问:“姐,大舅二舅上个初中么,他们好像小学都没毕业,校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没上过,小军和小兵上过啊,请学生跟请学生家长一回事。我打电话问过王玲,她说这搞得很大,丝中从春节就开始准备,谁家孩子不用上学,校长说话比派出所长、比镇长都好使。

    让各年级班主任交代下去,让学生了解各村谁比较有出息,混得比较好,然后班主任下去发请柬。有任务的,一个班主任要请多少人,跟奖金挂钩。学生分班你知道的,一个班哪个村的都有,王玲下手晚了,没办法连养猪大户、养鸡大户都请。”

    曾经非常要好的闺蜜在丝中当初一(3)班的班主任,提到闺蜜把养猪大户当作“成功学子”请,韩芳笑的花枝乱颤。

    韩博彻底服了,禁不住叹道:“顾校长能当派出所长,居然学会摸排了。姐,他到底想搞多热闹,到底想搞成多大场面?”

    “他哪里是想搞什么场面,他打算借校庆搞钱。”

    韩芳在老家当过民办教师,幼儿园、小学和中学的教师朋友多,这些情况打个电话就知道了,强忍着笑解释道:“我们镇的干部没本事,经济搞不起来,还欠一屁股外债。丝中想盖个宿舍楼,镇里没钱支持,现在跟以前不一样,管得严,不能管学生乱收费,顾校长就想利用校庆拉点赞助。

    吃饭才多少钱,在丝河一桌400块钱标准已经很好了,烟酒100,算下来一桌10个人能赚9个人的钱,五九四十五就是4500。他打算摆40桌,你算算他能赚多少。500就500,无所谓,正好回去看看。对了,我们刚换车,买了一辆帕萨特,正好开回去显摆显摆。”

    老姐兴高采烈,估计大舅二舅、大姨夫二姨夫等装修老板一样不会错过这个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的机会。

    韩总不可能,他已经过了这个“初级阶段”,变成了衣着朴素、不抽烟不喝酒,改为喝功夫茶、吃杂粮吃窝窝头,一有时间就锻炼身体的“高层次成功人士”。

    韩博越想越好笑,喃喃地说:“毕业的学生一样是学生,跟在校生不能乱收费,跟毕业的学生就可以?幸好顾校长只是校长,要是当县长,非得把思岗搞民不聊生不可。”

    “他也是没办法,谁让镇里没钱呢,要是跟良庄一样,他几十岁的人至于低三下四挨个儿给人打电话?”

    “好吧,明天见,我跟妈说一声,让收拾房间准备晚饭。”(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章 甜酸苦辣

    李晓蕾之前只知道李海强是一个案件当事人的亲属,直到跟丈夫一起赴宴,被李海强夫妇和张光夫妇待若上宾,才知道“当事人”其实是“被害人”。

    一桌六个人,准备七个位置,七副餐具。

    李海强左边是徐小燕,右边空位置显然是为旬丽准备的。

    从来没吃过这样的饭,从来没赴过这样的宴。女人是水做的,多愁善感,李晓蕾为旬丽的死伤心,为李海强的经历难过,为李海强现在拥有一个幸福家庭欣慰,被曾经的市委小车班司机张兴宝所感动,也为杀害旬丽的凶手惋惜……

    甜酸苦辣,各种滋味儿一个不缺,她同李海强、徐小燕、王大姐一样几度流泪。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凶手已经落网,死者得以瞑目,可以缅怀过去,但不能沉浸在过去,不然对徐小燕太不公平。

    张光浩是“老大哥”,觉得有必要换个话题,先提议众人端起杯子敬一下旬丽的在天之灵,亲自动手撤掉空位置上的餐具,把空椅子搬到一边,故作轻松开起玩笑。

    “海强37岁常务副市长,韩博更厉害,29岁副处。跟你们坐在一起吃饭,我心理很不平衡。辛辛苦苦干这么多年工作,没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原地踏步,你们说是不是?”

    “张秘书长,您是领导,您不能跟我们开这样的玩笑。”

    “确实是玩笑。”

    张光浩拍拍桌子,感叹道:“工作需要人去干,不可能个个当官,跟我同年参加工作的又有几个能走上领导岗位,别说正处副处,正科也不多,没什么不满足的。不过你们跟我不一样,你们年轻、有文化、有能力,并且已经走上领导岗位,正处副处不是终点。”

    这顿饭对李晓蕾的触动很大,突然道:“我倒没想韩博当多大官,平安是福,平平安安就好。”

    “是啊,如果过得不幸福,当多大官又有什么意思。”

    王大姐深以为然,拉着徐小燕手说:“经历过坎坷才知道现在生活有多幸福,过去那一页总算翻过去了,一切向前看,好好过日子,这边事交给我,你们以后别管了。”

    公安局把案子移交给检察院,检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诉时有刑事附带民事诉讼。

    李海强工作那么忙,不可能三天两头跑回来处理这事。

    旬丽父母远在大西北,来回也不方便。

    张光浩是市委副秘书长,出面不合适。

    她说是在文化局工作,其实是在区文化局的一个事业单位工作,挺清闲的,有得是时间,可以请律师,可以请假去法院旁听审理。毕竟旬丽当年跟李海强走到一起是她介绍的,李海强和徐小燕一样是她介绍的,相当于半个亲属。

    “谢谢王大姐,又要麻烦您。”

    “自己人,谈不上麻烦。”

    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张光浩下意识看了妻子一眼,再次岔开话题:“韩博,听说侯书记跟你关系不错?”

    韩博岂能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微笑着确认道:“侯书记是我调入公安系统前的领导,也是晓蕾原来单位的老领导。”

    “这关系可不是一两点铁。”张光浩点点头,不无惋惜说:“中央刚下一个文件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领导干部任用的?”

    “没有,您知道的,我们公安整天瞎忙。上级没传达,就算传达也是传达到政治部,不会组织我们这些搞业务尤其搞技术的民警学习。”

    这些事跟公安关系真不大。

    韩博不知道,李海强知道得非常清楚,介绍道:“前几天,中央印发《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对领导干部‘交流、回避’做出硬性规定,在市县两级担任主要领导职务的,一般不得在本人成长地任职。”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一警察,韩博暗暗地想。

    从春节到现在三天两头跟领导打交道,“李行长”的政治敏感性比丈夫强多了,惊问道:“张秘书长,您是说侯书记要调走?”

    “要不是这个文件,他已经是市委常委了。异地任用,具体调哪儿不知道,反正要调走。他现在是省管干部,省-委组织部应该找他谈过话。”

    “一直忙基金会的事,好长时间没联系,回头打电话问问。”

    李海强一年回南-港一两次,南州区原来是县级市,对现任市领导不熟悉,对南州区领导更不熟悉,好奇问:“张哥,晓蕾,你们说得是原来思岗县丝织总厂的侯秀峰?”

    “就是他,有印象?”

    “明星企业家,怎可能没印象,他从政了?”

    “调入党政部门好多年,跟你一样担任过常务副市长,然后是市长、区长、区委书记,南州这些年变化多大,南州工业园区和南州经济开发区全是在他手上搞起来的,市里的开发区都没区里搞得好。”

    “我见过两次,确实有水平。”

    “到底有没有水平,看看韩博和晓蕾就知道了,一个是侯书记器重的干部,一个是侯书记给老单位物色的精英,一个比一个出色,真是慧眼识珠。”

    “我算哪门子珠,张秘书长,再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老领导高升,韩博高兴。

    当被打上标签,成了谁的人,韩博多少有些反感,相信老领导一样反感,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局党委成员、开发区分局董局长打来电话。

    当面接不太合适,跟众人致了个歉,出去接通手机。

    “小韩,我们分局治安大队民警张兴宝怎么回事,是不是跟什么案子牵连?从你那儿一回来就打辞职报告,我问政治部,政治部说不知道。”

    民警待遇不高,真正辞职的却不多,他觉得奇怪,有此一问很正常。

    现在用不着再保密,韩博简单介绍12.26案的案情,回头看看上菜的服务员,接着道:“董局,他主动辞职不是坏事,省得组织人事部门难做。毕竟他抛尸,抛完尸之后又一直隐瞒重要事实,要是上纲上线,检察院都会介入。”

    居然有这样的事,辞职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董局倍感震惊,想了想突然道:“他是隐瞒过重要事实,可他试图救过人,之所以隐瞒事出有因,再说他之后又调查过这个案子,这么对他太不公平。”

    法律不外乎人情,可有时候法律就是法律。

    韩博不想解释这些,也没必要解释这些,反而笑道:“董局,他当年主动要求调入公安局同样事出有因。现在凶手落网,确认他是清白的,他难道不想换一个活法儿。”

    “什么意思。”

    “当年参加两-山轮战,他从战场上下来,放弃提干机会,回老家过太平日子。用他的话说,只有上过战场、经历过战火的人才知道生命有多宝贵。过去十一年对他来说也是一场战争,他累了,身心俱疲,需要休息。”

    “明白了,我先让他休假,手续慢慢办。对了,这事张局知不知道。”

    “知道。”

    “知道就好,居然有这样的事,想想他是挺不容易的。”

    ……

    生活本来就不容易,只是每个人遇到的坎坷乃至苦难不一样罢了。

    要是一个人没任何坎坷,从小享福不需要吃苦,只能说明那份苦别人替他受了。比如自己不需要为钱担忧,因为父亲能赚钱,妻子能赚钱。

    吃完晚饭,回家的路上,韩博很难得地胡思乱想起来,想得全是这些关于生活的感悟。

    细想起来还是跟刚破获的这起陈年旧案有关,一起不该发生的悲剧,丈夫失去深爱的妻子、两位老人失去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女儿、一个本来与此无关的人不得不毅然选择与恋人分手……

    影响那么多家庭,影响那么多人一生,很难让人不为之扼腕。

    “老公,你说张兴宝能跟梁丽云有情人终成眷属么。”

    李晓蕾同样在想,她提到的这个问题或许是整件事中唯一能让人稍稍轻松的话题,

    韩博沉思了片刻,笑道:“我想应该能重续前缘,他们是初恋,感情很深的。提出分手,伤害了对方,张兴宝一直内疚;没搞清楚情况就嫁给另一个人,梁丽云一样愧疚。他们这样的要么不复合,一复合感情会比之前更好更深,不离不弃,白头偕老,会过得非常幸福。”

    “我想也是,要不我给他们做媒。”

    “老婆,做媒做上瘾了你!”

    “做媒怎么了,做媒是做好事,是积德。我才做过一次媒,你知道王大姐做过多少,刚才你接电话时她说做过四十多次,撮合几十对。”

    这个话题不错,能让人心情愉快。

    韩博调侃道:“老婆,既然你对做媒感兴趣,要不把基金会的工作辞了,开个婚姻介绍所,天天牵红线给人做媒,三天两头可以参加婚礼,又能积德,多好。”

    “收钱的那种就没意思了,再说基金会我能撒手不管么。”

    “提起这事突然想起我们单位马上会有几个新同志,等他们报到上班我问问他们有没有对象,要是没有你帮着留意留意。总之,想当媒婆,有得是机会。”

    “什么媒婆,难听死了,我不当媒婆,我是红娘!”(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失踪失联

    靠山坪,北方一个偏僻小县的小镇。

    到这儿已经6天了,呆在这个破旧的农家院里百无聊赖,李固只能看电视、看一路上买的小说书打发时间。

    许多人知道辉哥以前在东海、东州一带做过生意,在江南朋友多。谁能想到他会一路往北,一路拦长途客车,不去汽车站、不住旅馆,一直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在这地方还有朋友。

    他缓过神之后变得非常谨慎,车扔了,手机卡拔出来扔掉,重新买了几张神州行。

    离开江省进入东山境内时,给南-港的朋友打过几个电话,打探盛雨惠等人消息,打一次扔一张卡,确认盛雨惠出卖了所有人之后再也没打过。

    自己的卡也被他拔出来扔了,跑得非常小心,为避免引起怀疑一路上没给“姐夫”和“姐姐”打过电话,不知道史警官他们有没有跟上,甚至不知道他来这儿干什么,难道只是避风头那么简单?

    不能多问,只能躺着在脏兮兮的床上瞎猜。

    “李子,华哥买好多菜,我们哥儿仨喝几杯。”正胡思乱想,蒋辉掀开帘子叫吃饭。

    跑路虽然很狼狈,钱方面倒不是很紧张。

    他身上有好几张银行卡,不知道是用谁身份证办的,一路上取过三次钱,花到现在他身上大概有八千,很大方地给了自己三千,一直放身上,一直没机会花。

    “中午喝那么多,晚上还喝?”

    李固嘟囔了一句,跟他一起来到堂屋,跟过去几天一样围坐在一张小圆桌周围,拿起酒瓶帮他们开酒。

    华哥四十多岁,国字脸,板寸头,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这是他家,不过他不住这儿,好像跑大车赚不少钱,在县城买了一套房。跟辉哥关系似乎挺好,不光天天下午买菜买酒过来,连不开的摩托车都给辉哥开。

    “李子,少倒点,晚上要出车,我也不能喝。”

    华哥摆摆手,从包里取出一牛皮纸信封,往蒋辉面前一搁,用带着浓浓口音的普通话说:“蒋老板,现在越来越严,没以前那么好办,让你等这么长时间,不过总算办成了,没让你白跑一趟。车的事约好了,明天回来陪你去看,多少钱该怎么砍就怎么砍,别看我面子。”

    “华哥,让你费心了。”

    “自己兄弟,别这么客气,再说你帮过我多大忙,要不是你,我能有今天?”

    “好,客气话不多说,走一个。”

    喝完杯中酒,蒋辉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两个驾驶本,看看第一本,确认没问题往口袋里一揣,再看看第二本,递上笑道:“李子,这是你的。从现在开始我叫李辉,你叫蒋小固,我跟你姓,你跟我姓,我们谁都不吃亏。”

    “我的?”

    “看看再说。”

    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的照片,原来刚到镇上那天拍快照是为办驾驶证。

    名字不一样,家庭住址不一样,身份证号不一样,不过家庭住址离老家不算远,身份证号前六位也是南-港地区打头的六个号。

    迫在眉睫的一个问题得以解决,蒋辉心情非常好。

    他指指华哥,得意洋洋:“没证寸步难行,有证走遍天下!办证容易,外面多少办假-证的,小广告贴得到处是。但假的就是假的,一查就查出来了。所以我们要么不办,要办就办真证。华哥关系硬,想想办法就把事给办了,驾驶证跟身份证一样用,以后没什么好担心的。”

    真够鬼的,居然能办到真驾驶证。

    李固暗暗心惊,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我不会开车!”

    “开车容易,明天去买辆二手车,回去路上我教你,最多两天,保证你会。”

    同样代办驾驶证,但这次跟以前不一样,是用假身份证去办的真驾驶证,华哥多少有些担心,提醒道:“辉哥,以后开车小心点。李子,你学会之后一样要小心,千万别出事,万一出事证被扣住查到这边,查出问题,我没法跟朋友交代。”

    “放心,以后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不会再出事。”

    “也为你们自己好是不是,喝完这点你们随意,我不能再喝。要送货去市里,市里有交警查,万一被查到麻烦。”

    “现在到处查酒驾,安全第一,这杯也别喝。”

    ……

    吃完饭,打发走华哥,用电水壶烧水洗脚。

    刚插上电,蒋辉点上根香烟,一反常态提起将来的打算:“李子,我们兄弟算是天涯沦落人。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有责任,不该相信那个女人。跟我干,没赚到几个钱,没享过几天福,却要跟我一起隐姓埋名,我对不起你。”

    “辉哥,这是谁也想不到事,没有谁对不起谁。”

    “听我说完。”

    蒋辉深吸一口气,紧攥着拳头说:“从现在开始,有我蒋辉一口肉就少不了兄弟一口汤,多了不敢多,一年二三十八万没问题。我们兄弟好好干两年,给家里人汇点安家费,再找个安全的地方重新开始,出国都没问题……”

    前景非常好,好日子在后头,说得天花乱坠。

    李固暗暗地想一个电话就能要你命,还出国,要不是想搞清楚你货从哪儿来的,老子至于跟你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蒋辉对他是真信任,事到如今也只能信任他,毕竟一个好汉三个帮,想东山再起光靠一个人是不够的,尤其在这个身份暴露的时候。

    “李子,我没必要再瞒你,我有厂,跟两个东广人合伙开的。东广人太滑头,靠不住,货怎么做我已经学会了,不难。回去之后跟他们算账,把账算清楚,把钱拿回来,找个地方重新开个厂,自己做自己卖,干两年金盆洗手。

    这个账不太好算,所以说他们滑头,要有心理准备,实在不行来硬的。他们两个人,我们也两个人,我们还是本地人,谁怕谁!就算现在金盆洗手,我们也不能没钱,你说是不是?”

    有两个会做毒品的同伙,他有钱在同伙手里。如果没猜错他之前说的全废话,真要是帮他要到钱,或许一转眼就没影儿了。

    李固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啪啪啪连拍几下桌子:“辉哥,我听你的,你让我上我就上。别的没有,我李固就烂命一条。”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边一个极力蛊惑,一个信誓旦旦。

    东山省会的一个小旅馆里,长江分局刑警史原波则忧心忡忡。生怕打草惊蛇没敢跟太紧,一样没敢让特情携带可追踪的电子设备,结果让嫌犯再一次脱离视线。

    已经5天了,一个电话没有,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十分钟前,邓局又打电话追问嫌犯下落,要是让嫌犯跑了,要是特情出事,这个责任谁负?

    “史队,面泡好了,吃点吧。”

    “你先吃,我等会儿。”

    史原波一点胃口没有,紧盯着手机,恨不得贼猴子立即打电话,然而又白等一夜。

    五一劳动节,外面张灯结彩到处是人,六个民警却只能呆在小旅馆等消息,既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又不能就这么回去。

    失踪失联五六天,早上刚从“老帅”那儿了解到这个情况的韩博,坐在回丝河老家的轿车里,看着国道收费站边的小宾馆,想起春节时跟贼猴子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

    不能出事,决不能出事,他要是出事,怎么跟他母亲、姐姐交代。

    “小博,想什么呢?”

    “没有。”

    “明明走神了还说没有。”韩芳回头给了他个白眼,又递给李晓蕾一小袋零食。

    “是走神了,在想工作的事,姐夫,前面连续弯道,开慢点。”

    “知道,这条路我比你熟。”

    开新车回老家参加校庆,虽然没念初中,但妻子念过,谁念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能遇到很多熟人,李泰鹏扶着方向盘兴高采烈,

    大舅二舅打过电话,这会儿全在思岗县城等,九家人,十辆车,想想那接亲似的场面,李晓蕾就觉得好笑。

    他们想显摆,她却丢不起这个人,放下零食笑道:“姐,姐夫,卢书记在县里等我,约好看看施工进度,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

    “今天五一,五一还工作?”

    “五一工地照常施工,工期很紧的,不去看看不放心。”

    顾校长搞得太夸张,丝中今天肯定乱哄哄的,她不去也好,韩博没反对,而是好奇地问:“烂尾楼盘下来花多少钱?”

    “三千六百三十万,我们先给两千万,剩下的明年底前付清。”

    李晓蕾笑了笑,解释道:“不是刻意拖欠,后续工程量很大,至少要投入一千万才能搞好。县里不光要解决债务纠纷,更希望标志性建筑能够焕然一新,盘过来还那样多难看,多影响思岗形象。”

    干一行爱一行,李泰鹏忍不住问:“晓蕾,装修工程谁干的?”

    “建工集团,姐夫,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咱家不干老家的活儿,给多少钱都不干。”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同桌的你

    老卢果然在汽车站对面等,头上戴假发,脸上一口罩,西装革履,皮鞋擦铮亮,看上去很怪异。

    校庆仪式9点开始,8点45之前要赶到母校,今天不是叙旧的时候。

    下车打了个招呼,同妻子道别,跟一样在汽车站等候的亲戚汇合,大舅的皇冠开道,九家人、十辆车,打着双闪跟领导视察一般浩浩汤汤赶到丝河镇。

    丝河初级中学50周年校庆,50年培养出多少学子,桃李满天下,虽然不像良庄能出黄书记、顾政委那么高级别的领导和部队首长,难得聚一次“成功人士”一样不会少。

    学校重视,镇里同样重视。

    一进镇区就是一条热烈欢迎丝中学子回母校参加校庆的大条幅,街道打扫干干净净,沿路插满红旗,联防队员上街维持秩序,学校门口是民警,拿着对讲机指挥交通。

    “各位同学辛苦了,里面请里面请!”

    “各位领导、各位老板,这边这边,里面地方大,操场上全车位……”

    顾校长穿着西服,胸前佩戴红花,同教导主任及几个老师在门口迎接客人,见人就握手、发烟,热烈欢迎!

    客人太多,大门不能堵塞,开车坐车的不用下车,隔着车窗打个招呼,让直接开里面去,一个老师和一个民警正在前面指挥。

    韩博坐在帕萨特后排他没看见,就这么稀里糊涂“混进”阔别十几年的校园。进来时注意到大门里侧有一排摊着红布的书桌,几个相貌出众的女老师在给来宾登记,说是登记,其实是收钱。

    车在民警引导下开进操场,地上果然画满车位,从东到西共四排,北面是搭好的大舞台,舞台后面有喷绘的背景墙,看样子等会有节目。

    “这么多车!”

    “我的妈呀,我们丝河大老板不少,哥,你看,大奔!”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奔驰一辆,宝马、奥迪好几辆,路上跑得常规车型这里几乎全能看见,左右几排加起来至少有八十辆轿车,大门口还在往里进。

    显摆不成了,至少显摆不过人家。老姐有些失望,表兄弟、堂兄弟同样不太爽,下车聚一块儿嘀咕起来。

    大舅倒是没什么,因为他要显摆的全是他认识的人,跟领队似的大手一挥:“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看人车好,回去好好赚钱,以后自己也买一辆。小军,请柬不要搞忘了,先去登记。”

    他辈分最高、年龄最大,韩总在他要靠边站,韩总不在他说了算。

    韩博觉得有些好笑,正准备让表弟顺便帮自己去登记,黄副校长小跑着迎上来,笑容满面,热情无比打起招呼:“各位老板,各位同学,百忙之中能回来参加校庆,感谢感谢,各位请跟我来,这边请……”

    韩博同学倡议每人500!

    今天真没脸见人了,韩博躲在姐夫身后,他忙着招呼大小老板依然没看见,快到登记处时,身份暴露了。

    “韩支队,您回来了,李行长呢?”

    老家派出所长立正敬礼,自己一身便服,周围又这么多人,韩博被搞得很尴尬,急忙把他拉一边:“姜所,别这样,今天只有韩同学,没韩支队。”

    “是,没韩支队,只有韩同学。”想起从早上到现在个个打听谁是韩博,姜所长反应过来,一脸同情。

    “你忙你的,别管我。”

    “那,那我先过去了。”

    姜所长走出几步想想又回过头,回到他身边神秘兮兮说:“韩支队,顾校长这事办得太不地道,不是把人架火上烤么!你放心,我会帮你解释的,所里同志一起解释,来一个人解释一次。”

    韩博探头看看正在大门口迎接一个“老同学”的顾校长,苦笑道:“不用了,我不得罪人他就要得罪人。我一年能回来几次,把人全得罪光又有什么关系。他不一样,你我将来工作可能会调动,他能调哪儿去,要是把人全得罪光,他这个校长以后能有威信?”

    难怪人能当领导,背这么大黑锅都无所谓。

    姜所长点点头,愤愤地说:“韩支队,我觉得他是吃柿子挑软的捏,算准了你度量大不会跟他计较,换别人试试,非得跟他翻脸不可。”

    “不说了,我先登记。”

    “好,等会儿我去找你。”

    吃高价饭居然要排队,好不容易排到前面,没想到这里也有“韩博同学倡议每人500元”的条幅,光条幅也就算了,登记几几届同学多少礼金的大红纸,竟然有好几个不认识的名字后面写着2000、1500、1000、800,感情500是起步价。

    十有**是顾校长找的托儿,或许压根儿就没这几个人。

    大舅二舅、大姨父二姨父他们不出意外上当了,就高不就低,一人上了2000。老姐更夸张,车没比过人家,决定在礼金上显摆显摆,来了个2888!

    她是王玲请来的客人,上多少礼算在王玲名下。

    闺蜜如此给力,一个顶五六个,王老师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她去后面教室介绍当年的同届乃至同班同学。

    “您好,欢迎回来参加校庆,您贵姓?”

    负责登记的这位以前从来没见过,韩博放下请柬,递上500块钱,用尽可能低的声音说:“免贵姓韩,单名一个博。”

    登记的女教师没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在红纸上写下名字,准备问几几届的时候,猛然想起他就是倡议每人500的“成功学子”,看着她一脸震惊差点惊叫出来的样子,韩博急忙道:“就这样了,几几届你知道的,谢谢。”

    后面这么多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刚钻出人群走出几步,胳膊被人拉住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嘿嘿笑道:“大班长,想去哪儿,等你一上午,走吧,去老地方好好谈谈。不光我,好多人要跟你谈,大头不光要找你谈,还要找你报销饭钱。”

    周庆海,从小一起玩到大,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以前关系特别好,高一时还经常写信,之后渐渐断了联系,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了。

    “哎哟,我说谁呢,比以前胖了,要是在其它地方,一眼真认不出来。”老同学见面,韩博打心眼里高兴。

    “胖了,你看我这肚子,你没怎么变。”

    周庆海回头看看身后,凑到他耳边道:“别担心,刚才跟你开玩笑呢,顾瞎子什么人我们能不知道,就算不知道可以打听。想拉赞助明说,竟然拐弯抹角让你背这个黑锅。算了,今天办喜事,不跟他计较。”

    “到底是好兄弟,说心里话我真不想回来的。”

    “什么风头都可以出,这个风头能出么,除非脑子有病。不光我们这一届,今天来的,包括比他顾瞎子年龄大的老前辈心里都有数。给他几分面子,心照不宣罢了。”

    想想也是,今天请得大多是有头有脸、混得比较不错的校友,谁也不是傻子,顾校长这点小技俩能瞒得了谁?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同学这一说韩博终于松下口气。

    丝河镇就一所初中,学生多教室一样不会少,三个年级,一个年级六个班。

    不过今天来的校友更多,不光人多时间跨度还那么大,老同学重逢谁都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叙旧。先下手为强,谁先来的谁占一个教室,来晚的只能挤办公室,有些甚至三三两两的聚在外面。

    周庆海属于先下手为强的,早早为这一届兄弟姐妹搞了一块根据地。

    快走到教室门口时,他突然拉住一背对着韩博打电话的女同学,把两个人凑一块,往教室里一推。

    “各位,看看,谁到了!”

    “哎吆,原来是两位班长,一起来,我起头,我的老班长……预备齐!”

    随着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同学起哄,教室里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不约而同唱了起来:“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好久没有收到你的信,我时常还会想念你。你说你喜欢我们班吴娜,唱着我们校园的歌!你说你喜欢我们班吴娜,唱着我们校园的歌!”

    没想到吴娜也回来了,幸好老婆大人没跟来,不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

    同周庆海一样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唯一不同的是她成绩跟自己一样好,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当班长或副班长,一直当到初三毕业。

    不在一个班的时候她是班长,分在一个班时候,自己成绩比她好,又是一个男生,她只能屈就当副的。

    小学表演节目一起登台演出,初中表演节目或开运动会学校总是安排二人一起主持,用“青梅竹马”来形容不为过,是所有同学乃至一些老师心目中的“一对儿”,连两家家长遇上都开玩笑称呼对方“亲家”。

    她变化挺大,变漂亮了,比上学时更漂亮。

    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杏眼,仰着头,笑盈盈,左边脸颊有一个浅浅一印的酒窝,一头长发披在肩后,一拢秀发,洁白的右手充满了浑然天成的美感。莞尔一笑,明眸酷齿,就如一株矗立在田野之中的向日葵,明媚而亮丽。

    韩博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的军歌被你们改成情歌。”

    当年起哄起得最厉害的管锡凤,岂能错过这个调侃二人的机会,吃吃笑道:“各位听见没有,韩班长嫌这歌不应景,换一个应景的情歌。”

    “同桌的你!”

    “这个最应景,来来来,我起头……”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二十**岁快三十的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韩博被感染了,竟稀里糊涂一起哼唱起来。

    似乎想给唯恐天下不乱的一帮同学示威,吴娜更是挽着他胳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装出一副很陶醉的样子。

    “同学会同学会,搞散一对是一对!韩博,头往这边来点,笑一笑,茄子,好,再来一张,这个张最甜蜜,回头给尊夫人看看。”

    “手放这儿,搂着。老周,再来一张。”

    “锡凤,别光顾给他们拍,我们是不是也来一张,想当年我追你追得多辛苦,情书写那么多封,来来来,老周帮帮忙,让我弥补下遗憾。”

    ………………

    ps:这一章太代入了,写的有点小激动,章节名搞错了,明天找编辑修改(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六章 程疯子出事了!

    “歌唱了,照拍了,一晃十几年没见,坐坐坐,坐下来聊聊。”

    “韩博吴娜你们坐这儿,锡凤,跑什么跑,我们两口子一块。秦明,别不好意思,小梅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们成双成对,我怎么办!”周庆海不乐意了,放下相机提出意见。

    “谁让女同学只回来这几个,没伴儿自己想办法,外面多得是,早一两届晚一两届没关系,只要是女的你就往这儿拉。”

    “人老公在怎么办?”

    “怕什么,我们这儿有警察!”

    玩得最疯,上学期间也最调皮的王志苏话音刚落,众人又一次哄笑起来。

    能回来多少人跟年龄有一定关系,早几届的人多,三四十岁,事业有成,有时间也有能力回母校看看。再早几届的越来越少,最早几届的堪称贵宾。晚几届的也不多,许多人刚参加工作,一个月能有多少工资,来回要路费,吃不起这高价饭。

    这一届六个班四百多同学,在教室的就三十多个,有几个当年学习成绩不太好,但现在干得还算不错的站在外面。

    韩博觉得这样不好,跟“同桌的你”歉意的笑了笑,走到门口招呼道:“贵龙,成伟,站外面干什么,进来坐!我们难得回来一次,今天顾校长是主人,你们一样是主人,吃完饭去你们家转转,看看嫂子孩子。”

    “韩博,演出马上开始,我们在外面就行了。”

    “演出有什么好看的,进来进来。”

    将几位老同学拉进教室,韩博热情洋溢介绍道:“各位,贵龙现在是我们丝河最大的太阳能热水器经销商,成伟是最大的电瓶车经销商。宝进跟我家是同行,不光带人一帮工人在县里搞装修,在镇上还有一家销售装饰材料和水暖配件的店,生意做得很大,全是老板!”

    啪啪啪,一阵热烈掌声,大家伙忙不迭招呼他们坐,搞得他们很不好意思。

    周庆海意识到早上安排得不够周到,从看上去很憨厚的贵龙手中接过烟,大发起感慨:“现在一切向钱看,吃皇粮端铁饭碗说起来好听,一个月工资能有多少?不怕诸位笑话,我这次回来真是打肿脸充胖子。”

    “是啊,上那么多年学有什么用,干一年没贵龙一个月挣得多。”

    “我们部队工资也不高。”

    “现在当干部不吃香,你们出去看看就知道,书记镇长这会儿全围着大老板转,人家才是‘成功学子’。”

    当年品学兼优的“骄子”虽然考上中专中师或重点中学再考上大学,当时不知道有多羡慕,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一年能赚多少钱?

    贵龙心情一下子好了,油然而生起一股优越感,嘿嘿笑道:“你们别这么说,我没本事,只能在家做点小生意。”

    “做小生意也比我强。”

    管锡凤性格开朗,直来直去,由衷地说:“吴娜,你估计是我们这一届混得最好的,天峰药业华东地区经理,开宝马,住别墅,我们想都不敢想。”

    “我就是一卖药的,没你想得那么光鲜。”

    这么多年没联系,对她的近况一无所知,韩博忍不住问:“吴娜,什么时候改行的?”

    “离婚之后改行的。”

    农村不是城市,两家离得不算太远,他根本不需要刻意打听就能知道。

    吴娜没什么好隐瞒的,若无其事说:“中专毕业分到一家企业医院当护士,领导介绍,当时看他人不错,家庭又挺好,就稀里糊涂结婚了。婚后才发现他家人太难相处,尤其他妈。整天吵架,日子没法儿过,一气之下离了,工作也辞了。

    好不容易考出去,就这么回来没脸见人。跑人才市场,自己找工作。中专毕业,哪竞争得过那些大学生,只能做销售。从医药代表干起,跑医院,一直干到现在。说是地区经理,其实还是搞销售的。”

    “有没有孩子?”

    “有,男孩,今年5岁,跟他。不是我不想要,是他家不给。”提起孩子,吴娜情绪黯然。

    “对不起,提起你伤心的事。”

    “没什么,习惯了,别光顾着说我,你怎么样,听我妈说你参加工作之后又考研究生了,现在分到市公安局。”

    “对,一个一个来,从韩博开始,有名片先发名片,没带名片留电话号码。”

    “好,我先来。”

    韩博掏出专门为参加校庆印的名片,一人先散了一张,坐下笑道:“我真没什么好说,别看马上三十,工作时间加起来才三年,大学毕业先进丝织总厂,在企业干小半年调入公安局,在良庄干了一年考研究生,去年八月份才拿到学位回来的。”

    警察这个职业比较特殊,普通人平时不会找警察,许多人一辈子跟警察都打不了几次交道,但真是要找到警察几乎没小事。

    老同学聚会,人家管你要张名片,万一将来找你帮忙怎么办,许多忙根本不能帮。

    所以名片很简单,跟警民联系卡似的只有一个警徽,只有“南-港市公安局技术侦查支队”这个抬头,只有韩博这个名字和联系方式,没印职务。

    顾校长也知道搞太夸张影响不好,请柬上一样只印“韩博同学倡议每人500”没印头衔,同学们谁都没在意,毕竟年龄就这么大,能当多大领导,再说公安又不是党委政府。

    管锡凤看了一眼,收起名片问:“韩博,这么说你这些年全在上学?”

    “差不多。”

    “这日子过得真逍遥,对了,听我爸说你家那位是bj人。”

    “嗯,大学同学。”

    “有没有孩子?”

    “马上有,再过三个月。”

    “恭喜恭喜。”

    ……

    你们知道什么,他跟县公安局长一样大!

    贵龙、成伟等几个在镇上开店,经常跟派出所打交道的人非常清楚老同学有多厉害。韩博没架子,每次回来都去店里坐坐,春节还叫上一起吃过饭,韩博不说,贵龙、成伟他们自然不会说。

    正聊的兴起,外面响起嘹亮的歌声。

    又不是国庆节,居然放起《今天是你的生日》,顾校长一个教室一个教室挨个儿叫人,让带凳子去操场参加仪式,看表演。

    跟刚进来时一样,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又刻意让二人坐一块儿。

    顾校长亲自登台主持仪式,热情邀请县教育局领导讲话、镇党委书记讲话,第一任和第二任校长去世了,第三任校长健在,隆重邀请第三任校长讲话……

    完了看在校的学弟学妹表演,节目估计排了很久,搞得不错,一个接着一个。

    不过所有人的兴致不在节目上,难得聚一次,在台下交头接耳叙旧,每个节目结束时跟着一起鼓鼓掌。

    “韩芳姐没怎么变,还是以前那样。”吴娜探头看看正跟一帮同学聊眉飞色舞的韩芳,又找到一个话题。

    韩博摸摸下巴,笑道:“马上两个孩子的妈妈,怎可能没变,不过这些年她过得确实无忧无虑,没经历过什么坎坷,没遇到过什么大风大浪。”

    “你遇到过?”

    “我也没有。”

    “你爸那么厉害,你们姐弟当然没什么要操心的事。你爱人呢,怎么不带她一起来?”

    “她工作比我忙,没时间。”

    “怀孕了还工作,你这个丈夫怎么当的。不过她要是来,我们就没这么多说话的机会,要是看见我俩坐一块儿,肯定会生气。”

    “她不是醋坛子,没那么小气。”

    “看样子很幸福。”

    “幸福是自己争取的,别光顾着赚钱,赶快找一个,以你这样的条件什么优秀的男人找不到,到时候给我电话,去喝你喜酒。”

    当那么多年“一对儿”,如果当年给他写写信,如果当年听家里人的托人跟他家提亲,或许……或许……可惜没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或许,吴娜心里酸溜溜的,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可越不是滋味儿越想说点什么,她沉思了片刻,突然冒出句:“你能喝酒么?”

    韩博倍感意外,下意识问:“你记得?”

    “一喝浑身起红疙瘩,毕业那年摆谢师宴,你不是因为喝酒去医院了么。我没见,听人说的。你这样的体质不适合当干部,当干部哪有不抽烟不喝酒的。”

    “什么逻辑,难道在你心里党员干部就是酒囊饭袋。”

    “看老周就知道了,当然,你是另外。”

    小时候别人说归说,韩博从未当回事,毕竟男孩心理成熟比较晚,虽然有那么点青春萌动,但真没往那方面想。现在回想起来,现在跟她坐一块儿,离这么近,却觉得很尴尬。

    正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老帅”的电话,很可能是关于贼猴子,不能不接。可这么多人全坐着,起身去其它地方接又不太合适,只能附身低声接。

    “韦支队,我韩博。”

    “小韩,程文明同志出了点事,在搜缴雷-管时发生意外爆炸,我正在往东海机场赶的路上。素英同志说你正好在思岗,请你代表市局去一趟良庄,帮我们安抚他家属。”

    程疯子出事了!

    韩博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切问:“韦支队,他人呢,有没有生命危险?”

    “人在医院,正在抢救,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等有进一步消息我给你电话。”

    战友出事,韩博心如刀绞,热泪夺眶而出,急忙抹了一把,强忍着悲痛起身走到老姐身边,跟姐姐姐夫打个招呼,跟第一排的顾校长致歉,跟一直留意他动向的姜所长指指停在门口的警车。

    说走就走,吴娜愣住了,心里突然变空荡荡的。这次回来参加校庆,很大程度上因为在请柬上看到他的名字。

    庞贵龙不明所以,凑过来笑道:“韩博当大官,现在是支队长,姜所长说他级别跟副县长,跟我们县公安局长一样大。”

    吴娜没反应过来,周庆海脱口而出道:“副处级!”

    庞贵龙递上根香烟,眉飞色舞:“对,就是副处,春节回来书记镇长都去他家拜年,好多人请他帮忙,求他办事。我也去了,不过我没什么事。他娶的bj媳妇一样有本事,以前是丝绸集团bj公司总经理,现在是良庄农民合作基金会董事长。

    良庄基金会跟我们丝河以前的基金会不一样,人家就是银行,全县个个乡镇有她的营业厅。每天派押解车送钱,每天下午押解车来把钱运走,武装护卫,带枪押运,全县基金会的债务也归她管,我们喊她李行长……”

    你是小学和初中同学,人家是大学同学。

    你是制药公司的销售经理,人家是行长!

    你还离过婚,凭什么跟人家比,吴娜越想越难过,老同学说什么全不知道,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七章 “没完全脱离危险”

    距离产生美不仅适用于恋人,同样适用于同事。

    程文明在思岗县公安局工作时,姜所长跟大多战友同事一样觉得他不会处事做人、脑袋一根筋、从头到脚全毛病。人调走了回头想想,之前那些毛病真算不上缺点,也不是那么难共事。

    得知程文明出事了,极可能有生命危险,这个感觉越强烈。

    打开警灯,拉响警笛,把平时最多跑80的昌河警车跑到100,抄近路直奔程文明家属林新霞上班的李庄。

    “暂时别说,随便找个借口,先把人接到良庄。”妻子在县城,离李庄近,并且女同志安慰女同志比男同志合适,遇到这种事韩博毫不犹豫拨通妻子电话。

    “孤胆英雄”在良庄工作虽然不得志,至少平平安安。

    要是丈夫不推荐他进入市局的什么专案组,不执行这个任务,他不可能出这样的事。李晓蕾吓坏了,很担心很内疚,急切问:“韩博,嫂子要不要去西川,要是去西川赶紧订机票!”

    去是好事,去意味着人没生命危险,需要家属过去护理。就怕局里不让去,因为不让去意味着人没抢救过来,担心家属再出什么事。

    妻子歉疚,韩博更内疚,吟着泪水说:“韦支队刚出发,他不知道具体情况我更不清楚。先接上人,先等消息。”

    “菩萨保佑,千万不能出事。”

    “就这样了,我再打电话问问。”

    程文明那一组好几个民警,韩博先给已彻底乱套的刑警支队办公室打电话,打听一起去西川执行任务的民警手机号码,然后再打听最新情况,李晓蕾则火急火燎往李庄赶。

    她肚子越来越大,不能再开车。

    基金会招了一个专职司机,女的,叫刘春丽,以前在良庄开黑车,现在黑车生意不好错,进基金会工作虽然不是很高但有五险一金。

    开得不是其它车,是“李行长”自己的奥迪。

    “李行长”离预产期越来越近,在良庄的时间没以前那么多,就算以前回市区也不需要来回接送,她和两位老太太习惯坐小敏的大客车。小敏以前就是派出所的人,跟她们关系特别好,一直把她们送到市区的家,回来时去她们家接。

    给领导开车,很清闲,要不是老卢从bj看病回来会更清闲。

    他现在不坐建筑站的老奥迪,喜欢坐“李行长”的新奥迪,也不管这车是个人的还是基金会的,一用车就打电话,不把自己当外人。

    刘春丽是如假包换的老司机,技术娴熟,从县城把车开到李庄用了21分钟。

    李晓蕾走进良庄农技站李庄农资销售点,林新霞正跟两个同事一起吃饭。总共三个人,没有专门的食堂,每天从家带饭,用微波炉热一下。

    “嫂子,吃饭呢。”

    “晓蕾,你怎么来了,你有没有吃?”她非常忙,虽然李庄同样有基金会营业厅,但她极少会过来,林新霞倍感意外,连忙放下碗筷迎了出来。

    “嫂子,我找你有点事,能不能请半天假?”李晓蕾强颜笑道,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古怪。

    林新霞很直接地认为是工作的事,丈夫执行完任务全家就要搬到市里,从去年就开始准备,站长和同事们甚至打算搞一个欢送宴。

    她擦擦手,兴高采烈说:“别说半天,半个月也没事。我们这儿不忙,你看,这是过完春节进的化肥,到现在没卖掉。”

    “行,你收拾收拾,我等你。”

    “快到饭点,你有没有吃,没吃去饭店。”

    “去什么饭店,这儿到良庄又不远,去基金会吃。”

    “也是,我马上好。”

    跟同事打招呼,收拾东西钻进轿车,李晓蕾顾左右而言他愣是没提工作的事,林新霞光着急却不好意思问,车开到良庄镇区发现有点不对劲。

    没往前开去基金会,竟然拐进了派出所!

    更不对劲的是,派出所长刘旭、教导员王燕和刚退居二线的前教导员老殷全站在大厅门口。

    从嫁给丈夫当警嫂的那一天,她就想过丈夫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面对这一切,她猛然意识到最担心的事可能发生了。

    一下车,紧抓着李晓蕾手,迫不及待问:“晓蕾,晓蕾,我家老程,我家老程是不是出事了?”

    “嫂子,你先别急,程大……程大……”李晓蕾实在说不出口,确切地说应该是不敢据实相告,欲言又止,神色凝重。

    林新霞急了,转身问:“刘所,王燕,怎么回事,求你们了,快告诉怎么回事!”

    “嫂子,程大是遇到点事,不过没那么严重。”

    王燕紧挽着她胳膊,带着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劝慰道:“两小时前发生的事,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程大受伤进了医院,现在医疗条件多好,卢书记是白血病,白血病都能治好。程大因公负伤,什么药好用什么药,没大事。”

    果然出事了,林新霞感觉天塌下来一般,哇一声嚎啕痛哭起来。

    “嫂子,别担心,好人有好报,程大不会有事的。”她哭,李晓蕾也想哭,可现在绝不能哭,因为一哭她会更担心更难过。

    “他在哪儿,怎么受伤的,带我去,求求你们了,快带我去,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我要去找他,晓蕾,王燕,我给你们磕头了,快送我去好不好……”

    林新霞泪流满面,伤心欲绝。李晓蕾再也控制不住,搂着她抱头痛哭。

    人家越混越好,职务越来越高。

    程文明恰恰相反,越混越惨,从责任区刑警队长干到分局的小刑警队长,再变成派出所的小刑警队长,且那么多年不被人理解。

    好不容易熬出头,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又发生这样的事。

    刘旭一阵心酸,抹了一把脸,低声道:“新霞,没你想得那么可怕,不是不让你去,不是不带你是,是太远了,几千公里,就算去我们也准备准备。你听我说,我给你保证,文明这会没事。”

    “是啊嫂子,这么大事我能瞒你,我们敢瞒你么!”

    “王燕,他现在真没事。”

    “没事,韩支队马上到,不信你等会儿问韩支队。”

    “他怎么受伤的,是不是中枪?”

    “没有,社会上哪有那么多枪,就是……就是……”这个“就是”真没法“就是”,中枪很可怕,遇到爆炸比中枪更可怕,王燕一时间语结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已经急成这样,已经被吓成这样,老人知道还得了。

    刘旭决定暂时不通知程文明父母,一起安抚了半个多小时,外面传来警笛声,韩博终于赶到了。

    一跑上楼,刚走进教导员办公室,林新霞就扑上来哭问道:“韩支队,韩支队,我家老程怎么了,他有没有生命危险,他在哪个医院?”

    当警察,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事,见到这一幕。

    韩博心如刀绞,紧搂着她道:“嫂子,我刚打电话问过,程大正在手术室抢救,暂时没生命危险,也……也没完全脱离危险。医生跟送程大去医院的同志说因为抢救及时,脱离危险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据实相告,没有隐瞒。

    谁也不知道程文明能不能活着从手术室出来,现在隐瞒要是抢救不过来她会更伤心,极可能会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韩打击”从来不骗人,林新霞油然而生起一股希望,推开他问:“正在手术,没脱离危险?”

    “是的,没完全脱离危险。”

    “有没有说手术什么时候结束?”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面对。

    韩博深吸一口气,凝重说:“程大在执行任务时一个嫌犯负隅顽抗,捧起一个箱子往他身上砸,纸箱里有雷-管,突然发生爆炸,雷-管是粗制滥造的,威力相比国家指定企业生产的要小,程大当时反应很快,下意识推开一起执行任务的同事,被爆炸气浪掀出四五米。

    是一个旧仓库,空间比较大,雷-管不是炸弹,只是起个引爆作用,没什么弹片,主要是脑震荡和骨折,全身多处骨折,应该没伤到内脏,不然……不然就……就那个了。总之,他现在做的是大手术,估计要十来个小时。”

    “嫂子,现在过去也来不及,就算赶到也帮不上忙,我们祈祷,我们许愿,菩萨保佑,好人有好报,保佑程大手术成功,保佑程大平平安安。”李晓蕾从来没像今天这么迷信过,拉着她一起双手合什,闭着双眼虔诚地祈祷起来。

    “嫂子,你们先祈祷,你们先许愿,我去隔壁再打电话问问。”

    韩博拍拍她后背,快步走进斜对过的会议室,刘旭、老殷和刚闻讯赶回来的小任相继跟进来。

    刘旭带上玻璃门,低声问:“韩支队,有没有希望?”

    “不知道,伤得很严重,不过医生会尽力的,当地公安局领导要求医院不惜一切抢救。”

    “怎么会发生爆炸。”

    小任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心翼翼问:“韩支队,程大胳膊腿有没有事,要是手术成功,呸呸呸,手术肯定会成功,我是说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没缺胳膊少腿,只知道多处骨折,至于后遗症,我宁可他留下后遗症也不希望他……”说到这里,韩博再也说不下去了,脸上全是泪水。(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八章 好人有好报

    等待是一种煎熬!

    从中午等到晚上,从晚上等到凌晨四点多,等得饥肠辘辘,可秦师傅做一大桌子菜,谁也没胃口吃,以至于热了一次又一次。

    程文明的儿子飞飞十三岁,已经懂事。

    从昨天下午小任把他从外公家接到派出所到现在一直陪着他妈妈,这会儿实在扛不住,躺在林新霞怀里睡着了。

    陪着一起等消息的不光王燕和李晓蕾,刘旭爱人、老殷的老伴、小任的新婚妻子……所里民警家属几乎全来了。当林新霞面一个个没事,净说好话,一走出教导员办公室就控制不住找个没人地方哭,然后擦干泪水,调整好情绪再进去劝慰。

    昨天还是有所隐瞒,程文明不是脑震荡而是脑积血,不光要做好几个骨科手术,还要做开颅手术。

    “老帅”昨晚8点56赶到医院,了解到第一手情况,全医院水平最高的三位医生,正在手术室给程文明做八种不同手术。三个外科医生一直“战斗”到现在,前后六个麻醉医师、八个器械、巡回护士……

    一想起“老帅”十分钟前在电话里说,手术中程文明心脏一度停跳超过13分钟,经过医护人员努力抢救终于活过来了,韩博又控制不住泪水滚滚直流。

    “韩支队,不怨你,这是意外。”

    “是啊韩支队,谁知道明天的事,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你是帮他,他不会怨你的,新霞也不会,有你这样的领导是他,是我们所有人的福分。”

    “再给我一支烟。”

    “别抽了,你又不会抽,我们也不抽。”刘旭将烟盒往口袋里一揣,再次看看手机上的时间。

    凌晨4点47分,到现在手术已进行26个小时!

    “老帅”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程文明不是“没完全脱离危险”而是非常危险,如果老天有眼能撑过来,将来还要做第二次手术,且不知道脑积血和脊柱损伤会不会留下并发症或后遗症。

    能不能恢复意识,会不会成为植物人,会不会瘫痪,这些现在全不知道。

    不过现在谁也不担心,确切地说是顾不上担心这些。现在考虑的是人能不能抢救过来,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

    正心急如焚,韩博手机再次嗡嗡震动起来。

    “小韩,我韦国强,手术刚结束,这一关算熬过来了,人刚送去做ct,做完ct进重症监护室,只要能醒,只要接下来24小时没其它问题应该就没什么危险,以后主要看恢复,看能不能先恢复意识。”

    坐车,坐飞机,再坐车。

    马不停蹄赶到医院,在手术室外一直等到现在,“老帅”身心俱疲,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韩博顾不上关心“老帅”的身体,急切问:“韦支队,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醒麻-醉?”

    “他现在是昏迷,伤势那么重,又刚开过颅,医生说什么时候醒跟麻-醉关系不大。”手术很成功,人什么时候能醒甚至能不能醒却是个未知数,“老帅”忧心忡忡。

    “明白了,韦支队,家属要不要去,能不能去。”

    丈夫出这么大事,哪个妻子不想第一时间赶到丈夫身边?

    “老帅”权衡了一番,同意道:“可以,你把名字和身份证号报给政委,我给政委打电话让他订机票。负伤的不光程文明,宋宇也负伤了,只是伤势没程文明这么重,8点前到局里集合,让政委陪她们一起过来。”

    “是。”

    “小韩,我们跟程文明家属不是很熟悉,你安排一下,能不能让思岗县局派个同志一起过来,最好是女同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止……你知道的,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

    “好的,我安排。”

    开得免提,通话内容所有人全听见了。

    大家伙稍稍松下口气,刘旭更是脱口而出道:“韩支队,让王燕陪新霞和飞飞去吧,两位老人的工作我们这些在家的做。8点集合,你们早点出发。”

    “行,拜托了。”

    “你这样不能开车,小任送一下。”

    刘旭想了想,接着道:“不管怎样这也算一个好消息,韩支队,我们去跟新霞说一声吧,然后一起陪她回家收拾几件换洗衣服。”

    正如他所说,对林新霞而言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只要人活着就行,哪怕以后只能躺在床上也比失去丈夫强。

    “飞飞,别睡了,走,我们回家收拾东西,我们去找爸爸。”她激动得无以加复,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丈夫身边。

    ……

    赶局里,政治部已安排好一辆小客车。

    政治部副主任、刑警支队政委,热情招呼两位民警家属去食堂吃饭,谁能吃得下,可大人不吃孩子要吃,食不甘味吃了几口,跟两位领导一起上车,直奔东海机场。

    送走他们,回到家两口子全扛不住了,倒下就睡,一觉睡到天黑。

    “小博,晓蕾,起床吃饭,妈做好多好吃的。”

    老姐的声音,原来她们没回东海。

    韩博叫醒妻子,换上衣服来到楼下,母亲和岳母果然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桌子上摆满满的,姐夫李泰鹏正帮着盛饭。

    “小博,你昨天走得早不知道,下午比上午更热闹,梁晓珊你记得么,就是以前常去家找我的那个同学,现在嫁一大老板,东州的,家里开厂,大奔就是她开回去的。晚上请吃饭,拉着我们不许走。”

    “她请了我不能不请,中午我在钱三酒家摆六桌,不光我同学和你姐夫同学,你以前玩得好的同学我也请了几个。开始没找到吴娜,去买烟酒时正好看见她车,一起叫上吃了顿饭,没想到她离婚了。”

    提起同学会,韩芳兴高采烈,眉飞色舞。

    她不光说,竟然跑到客厅拿来包,从包里取出印有“思岗县丝河镇中心学校50周年校庆”字样的通讯录,献宝似的递上一本:“这是你的,周大海托我捎给你的,不光有你们同学联系方式,还有好多照片。”

    下楼前打过电话,老天有眼,好人有好报,孤胆英雄终于醒了,并且恢复意识。虽然暂时不能说话,但能用眼神交流。

    李晓蕾心情不错,接过通讯录笑道:“我看看。”

    “看吧,看完看我的,我这也有好多照片。”

    “以前全孩子,现在都成家立业了,我也看看。”韩妈觉得挺有意思,同李妈一起凑了过来。

    前面没什么好看的,全是名字和联系方式。

    后面夹着一叠照片,有全体校友大合影,教育局领导、镇领导和校领导坐在中间,身后密密麻麻站好几排,人太多,照片太小,不仔细辨认看不清谁是谁,就算能看清韩博也不在里面。

    同届师生合影人没那么多,同班同学合影人更少。

    韩博同学倡议每人500,自己也掏500,结果因为程文明受伤的事钱花了午饭都没吃,更不用说下午的合影,里面同样没他的身影。

    当翻看到最后几张,李晓蕾发现不对劲,发现某些人有问题,拿着一张二人合影问:“韩博,这位是谁?”

    韩妈一眼认出来,喃喃地说:“吴娜。”

    俩人站一块,一个用手搂着另一个的腰,一个靠在另一个的肩上,而且这个女人长得还挺漂亮,李晓蕾很不爽,追问道:“妈,吴娜又是谁?”

    这照片拍的太亲热了!

    韩妈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解释道:“丝河的一个丫头,小博同学,算起来两家还沾亲带故,我三姨奶奶的外甥的堂哥是她二舅的表弟,算起来比小博高一辈。离太远,没人情往来。”

    李晓蕾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不感兴趣,只对这张照片,对照片里这个女人,尤其丈夫跟这个女人的关系感兴趣,似笑非笑说:“妈,姐,姐夫,你们先吃。郎才女貌,看上去蛮般配,韩博,来,我们好好谈谈。”

    怎么会这样,周庆海那个王八蛋,竟然真把照片洗出来塞进去,真想“搞散一对是一对”。

    韩博头大了,接过照片苦笑道:“晓蕾,闹着玩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我是那样的人么。”

    “是啊是啊,闹着玩的,我也跟男同学合影了,不信你看!”韩芳意识到一不小心惹下大祸,手忙脚乱从自己的通讯录里翻出一大叠合影。

    “晓蕾,都说了闹着玩的,别小家子气。”女婿不可能做女儿的事,李妈对女婿非常有信心,急忙打起圆场,

    李晓蕾一样清楚丈夫不是那种人,但这个问题很严重,露出苗头不能不管,必须批评教育。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很不给面子地推开韩芳的照片,紧盯着韩博双眼:“我想听你说。”

    “我说。”

    她生气样子真可爱,韩博忍不住笑道:“她叫吴娜,年龄跟我一样大,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可以算青梅竹马,但没两小无猜,十几年没见,没想到昨天遇上了,一帮家伙起哄,拍了这张合影。”

    “姐刚才说什么来着,她是不是离婚了?”

    “对,离婚了,跟前夫有个孩子,今年五岁。离婚,想想就可怕,不光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孩子,许多社会问题就是这么造成的。”

    丈夫漆黑如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柔,李晓蕾很满意他的坦白,跟换了个人一般憨态可掬地笑问道:“就这些?”

    “据我所知就这些,如果你想知道更多,那要等事情发生。”

    “发生你个头,吃饭!”(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章 兄弟市局遇到的麻烦

    民警一个重伤一个轻伤,01.01案爆炸物来源更要追查下去!

    “老帅”查完非法炒制的炸药,接替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程文明继续追查追缴非法制造的雷-管。崔局亲自打来电话,让韩博再次督办“老帅”顾不上的长江分局毒案。

    这个长假休不成了,第三天一早,驱车赶到长江分局,实地了解侦破进展。

    分局刑警大队长边耀新很尴尬,准备那么充分,两个大活人竟然跟丢了,邓局不在,只能硬着头皮据实汇报。

    “他们当时在农村,白天车不多,晚上车更少,担心打草惊蛇,没敢盯太紧。考虑到蒋辉对江南地区比较熟悉,极可能往南边潜逃,我们在南边几个路口布控,北边只有一组人。没想到他没往南跑,一路往北,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跟踪,尤其跟踪如同惊弓之鸟的嫌犯,没电影电视里那么容易。当时就觉得这个办法不是很靠谱,没想到果然出了纰漏。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也不好追究谁责任。

    韩博紧盯着地图,低声问:“在什么地方跟丢的?”

    “两省交界,可能更早,到这一带的时他们乘坐的客车开进一个停车吃饭的大停车场,里面十几辆大客,往哪个方向去的全有,可能趁乱上了其中一辆。”

    “人先撤回来吧,总呆在东山作用不大。”

    “只能先撤回来,现在只有等消息。”几个民警整天呆在小旅馆里也不是事,边耀新早想让史原波他们回来,只是这个命令不太好下,“少帅”开口就不一样了,作为督办领导他甚至可以接过指挥权。

    蒋辉能去哪儿,难道跟当年侦办税时的东华嫌犯一样往大西北跑?

    史原波肯定交代过李固,一旦发现蒋辉不打算跟上线联系,决定就这么亡命天涯,去哪个离南-港非常远的地方隐姓埋名,就立即想方设法汇报,必要时可以向当地公安机关报警抓人。

    因为出现那种情况,意味着继续贴靠没任何意义,不如把他抓回来审。

    现在人跑那么远,跑无影无踪,贼猴子又一点消息没有,这说明什么问题,要么他在北方有熟人乃至同伙,要么贼猴子出事了。

    程文明刚出事,要是贼猴子再出事,那这个五一节真是“黑色五一”。

    一点头绪没有,现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能做的只有等待,耐心等贼猴子的消息,不管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韩博沉思了片刻,拿起包:“边大,我先回支队,你继续等消息,一有消息给我电话。”

    “韩支队,要是……要是再过几天仍没消息呢?”

    “准备材料,随时上报,再过一星期要是仍没消息就申请上网追逃,两个人一起上网。”

    “是。”

    了解完情况,回到支队,正好碰上准备出现场的几个值班民警。

    目送走勘查车,问今天值班的副支队长刘铁到底什么案子,没想到去年底频发的砸车窗盗窃案又发生了,作案手法极为相似,昨天一起今天是第二起,原来这一连串盗窃案便衣大队一直没破。

    大案要破,小案一样要破。

    事实上公安机关能破获多少小案,直接关系着群众对南-港治安的总体评价,侵财案件全发生在老百姓身边,他们有切身感受。

    韩博跟刘铁聊了一会儿,走进办公室拨通苏海冰手机。

    “苏大,别误会,我又不是刑警支队长,没催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包括刚发生的这一起,市区共发生过多少起此类案件。”

    “28起,我们知道的28起,具体多少要问问几个分局,有些是他们立案侦查的。”

    这么多起,看样子极可能是个团伙。

    韩博想了想又问道:“能不能总结出规律?”

    “作案地点附近没什么人,作案时戴手套不会留下指纹,得手后迅速撤离,具有一定反侦查意识。韩支队,市区这么大,现在车那么多,我们大队总共这几个民警,不可能在所有路段和停车场布控蹲守。”

    遇到这样的案子,苏海冰真束手无策。宁可继续侦办12.26案那样的陈年旧案,也不愿意抓如此狡猾的小偷惯犯。

    这么下去不是事,难道让他们砸完一辆又一辆一直砸下去。

    韩博摸摸下巴,紧握着电话问:“苏大,要不打电话跟韦支队请示一下,看能不能联合各分局搞一个专项行动,多组织点人上街布控。”

    “我倒是想,关键现在打电话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程疯子不是出事了么,01.01案快收尾还差点出人命,他心情肯定不好。”

    砸车窗盗窃案去年就责令便衣大队侦破,搞到今天依然没破,他不敢打这个电话很正常,韩博沉吟道:“我打,我帮你请示。”

    犯罪分子太猖狂,去年砸市委的车,今年不知道又会砸多少车,又会砸到那位领导的专车。

    “老帅”心情本就非常不爽,韩博提到的这帮家伙无疑撞到他枪口上,一口同意搞一次打击盗抢的专项行动,他亲自给局领导打电话请示。

    技术和侦查根本无法分家,虽然现在是两个支队,但这真算不上“多管闲事”。

    给苏海冰回复了一下,正准备打电话问问王燕,程文明今天情况怎么样。手机又响了,并且是陈局亲自打来的。

    “陈局,我韩博,您有什么指示?”

    “小韩,程文明同志情况怎么样?”

    正打算问别人,他居然问起自己来了,韩博觉得有些奇怪,他想知道可以直接给“老帅”,给正在医院的其他同志打电话。甚至不用打电话,发生这么大事在医院的同志不可能不汇报。

    不过他既然问了就要回到,韩博起身道:“陈局,我早上打电话问过,意识恢复过来了。由于全身多处骨折,腿里面是钢板,手指有知觉,腿脚的知觉没恢复过来。暂时没发现脑血肿等开颅手术极易造成的并发症,医生说观察几天没问题,那应该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从头伤到脚,一听就知道伤有多严重,遇上那么大爆炸,真是捡回一条命。离太远,不然一定要去医院看看的。国强同志在电话里跟我说,要不是他及时把小宋推开,小宋这会儿可能已经光荣了,因为小宋身后堆不少钢管,撞上去的后果不堪设想。”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样的同志不是英雄谁是英雄,这样的英雄不表彰以后谁还有工作积极性。

    陈局打定主意等程文明回来后好好表彰,突然话锋一转:“小韩,在思岗县局工作期间你没少跟安乐市民警打交道,刚才安乐何局长给我打了个电话,向我们市局求助,他们那儿发生一起命案,影响比较恶劣。

    本来是想请省厅刑侦局帮忙的,电话打过去刑侦局领导说用不着舍近求远,我们南-港市局技术条件比省厅刑事技术中心甚至更先进,所以转过来请我们帮忙。天下公安是一家,人家能请我们协助是我们光荣,你辛苦一下,跑一趟,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是五一期间不好意思直接让部下去做“份外事”,于是先提一下程文明。

    跑一趟就跑一趟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韩博问道:“陈局,他们有没有留联系方式,我是直接去安乐市局还是在案发地公安局?”

    “有联系方式,我让张昊发你手机上。”

    “好的,收到短信我立即联系,联系上搞清楚大概情况,搞清楚要带什么器材就出发。”

    “路上注意安全,让司机开车,不要自己开。”

    “是。”

    短信来得很快,对方是一位市局副局长,接到韩博电话很高兴很热情。

    “韩博同志,我们虽然没见过,你的名字我们可如雷贯耳。当年打击虚空增值税专用发票犯罪,我们两市局合作得很愉快,我们市局经侦大队长曲聪你应该有印象,算起来你可是他师傅。”

    “曹局,您别开玩笑了,我只是跟曲聪同志合作过,正如您所说合作的很愉快,师傅可不敢当。”

    “谦虚,师傅就是师傅,我们市局经侦民警谁不知道你,等到了之后我组织一下,让你们好好叙叙旧。我简单介绍下案情,其实这个案子并不复杂,甚至已经破了,关键是被害人亲属和嫌犯亲属工作不太好做。”

    “曹局,您说,我正在记。”

    “是这样的,半个月前,我们市长林分局辖区发生一起命案,一个民营企业老板在晨练时被人杀害了,脑部钝器伤,被砸好几下,脑浆都砸出来了。被害人不是我们安乐人,是招商引资过来的,市领导很重视,由市局刑侦支队负责侦破。”

    曹副局长点上根香烟,接着道:“经过七天七夜奋战,专案组终于抓获嫌疑人,本地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男子,从他家找到带血的凶器,一把铁锤。案发当日,有人见过他在案发现场附近转悠。

    被害人亲属对我们公安可能存在偏见,认为我们抓不到凶手,于是找一个疯子顶包;嫌犯亲属同样认为我们抓不到凶手,把事情赖到他们家精神有问题的亲人头上。两家全在闹,搞得我们焦头烂额。”

    神经病杀人,这种事不少见。

    他们作案不是有没有预谋,甚至连动机都没有。能抓到现行最好,抓不到现行这种案子非常难破,就算破了也很麻烦。

    一是嫌犯亲属认为不可能,无冤无仇,我家人怎么会去杀人?

    二是被害人亲属不会答应,不仅跟一个疯子无冤无仇,他不可能杀我家人。就算被害人亲属接受这个事实,后面还有一大堆问题。

    在老百姓心目中人命关天,杀人必须偿命。可杀人犯要是精神有问题,法院是不会判死刑的,杀人抵命,凭什么不枪毙,你们包庇。

    没想到这种事居然被他们遇上了,想想他们真够倒霉的。

    韩博很同情安乐同行,苦笑着问:“曹局,既然已查明真相,我去又能起什么作用?”

    “你们是南-港民警,你们过来一趟帮我们检验分析凶器上的血是不是属于被害人的,以你们市局名义出具一份鉴定报告。这么一来,被害人亲属和嫌犯亲属的工作我们就能好做一些,显得客观公正。”

    “万一他们还不信呢?”

    “小韩,你是北大硕士,是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模,是公大特聘教官,是刑侦专家,是技术权威,出具的报告一样权威。不像我们的技术员,半路出家,学历不高又没什么公信力,所以厅领导听到我们遇到的这个情况之后当即推荐你。”(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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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警官介绍:
重活1996,记忆支离破碎,宛如庄周梦蝶。 挤牙膏似的想起一点是一点,处处抢占先机。 同样的,不一样的经历,且看韩博逢案必破扶摇直上的警路人生。 书友群:457372140(欢迎加入)韩警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韩警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韩警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