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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卓牧闲     韩警官txt下载     韩警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竹篙插出来的命案

    争得面红耳赤,远处突然隐隐传来一阵柴油机轰鸣声。

    所有人注意力全被声音吸引过去了,不约而同跑到大桥南边护栏,只见远处有灯光,应该是晚上航行的货船。

    尸体正在河中央飘着,南边居然驶来一艘船。

    听动静是一条大船,至少有三台柴油机,至少有七八十吨,万一撞到尸体,万一把尸体卷船底下被螺旋桨打稀巴烂就麻烦了。

    众人面面相窥,全认为应该归对方管,一时间竟没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

    船行驶速度不慢,越来越近,渐渐看出轮廓。

    程文明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用手电照着喊道:“停船停船,歇火停船!船上的人听着,我是思岗县公安局良庄分局民警程文明,我命令你立即停船抛锚!”

    几台柴油机工作时的轰鸣声多大,船主根本听不见,只能看见桥上有人用手电往这边照。

    路上有车匪路霸,航道上一样有为非作歹之徒。

    行船这么多年,被敲诈勒索怕了,有时候不小心刮破一渔网,看渔网的人就拦着船不许走,少则两三百多则上千。

    这年头,看大门的都穿警服,谁知道是真公安假公安。船主别说听不见,听见一样不会停船。

    程文明急了,一边撒腿往桥下跑,一边声嘶力竭吼道:“黄小河,把警车开过来,用高音喇叭喊话!其他人跟我来,在岸上警告他,命令他停船。”

    微妙的局势被彻底打破。

    陈兴国和宁益安再也顾不上相互推诿,立马回头道:“愣住干什么,快让他停下!”

    “小伍,小李,你们去那边,速度!”

    ……

    拖拖拉拉一个多小时的两个分局民警终于动了,桥上和西边岸上警灯闪烁,两岸边一下子冒出十几号人,强光手电晃来晃去,高音喇叭喊个不停:“船上的人听着,我们是公安,我们命令你立即停船!”

    “前面是案发现场,不能继续往前行驶,我命令你立即停船,否则后果自负。”

    船主吓傻了,现在轮到船主没了主意。

    跟船的家人跑出船舱,跑到船头,手忙脚乱找竹篙。

    这时候,尸体正好漂到桥下。

    十几吨的载重卡车刹车需要一段距离,载货近百吨的船一时半会同样停不下来,柴油机歇火了,船依然在巨大的惯性下往前行驶。

    唯一能做的是掌好舵,避开尸体,或用竹篙把尸体撑到边上。

    船头几米宽,离尸体同样只有几米,根本避不开。

    站在船头的人注意到尸体,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举起竹篙,不敢往尸体上面戳,非常精准的往尸体右侧一插,借助船的惯性,刚好将尸体拨到船头右侧。

    船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继续往桥下行驶,竹篙的那一点巧劲儿和航行掀起的波浪把尸体径直推向东岸。

    他娘的,为什么不往左边拨?

    尸体越过桥面和河面两条中线,离河堤越来越近,程文明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飞上船给那个家伙点颜色瞧瞧。

    “老陈,快漂到岸边了,看来不用再找船。”老宁欣喜若狂,很想狠狠表扬一下船上的人,一脸幸灾乐祸。

    冷静,现在必须要冷静。

    陈兴国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拉着他胳膊道:“宁局,尸体是在河里发现的,在河中央发现的,我们有接警记录。漂到东岸,纯属人为因素,这么多同志全看见了,全可以作证。这个案子,这具尸体,到底应该归谁管,不能这么轻易下定论。”

    “老陈,愿赌服输,再说我们分属两个地级市,总不能因为这点事闹到省厅吧?”

    船上人太操蛋,一竹篙给分局惹这么大一麻烦。水上派出所离这太远,不然一定要找水上派出所的人查查他们证照齐不齐。

    查只能出口气,现在的问题是尸体到了东岸。

    陈兴国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想方设法把城东分局拉下水,再搞个联合侦办,要倒霉一起倒霉,一脸严肃说:“宁局,这不是愿赌服输的事,这是原则性问题。闹到省厅怎么了,只要有利于破案。”

    做人要有人品,上赌桌要有赌品,哪有你这样的。

    宁益安才不会上这个当,摆摆手:“老陈,你先别急,溺亡还是他杀没搞清楚,如果是溺亡,很可能是溺亡,你要破什么案?”

    “万一是他杀呢,万一是你新庵人呢?”

    “我们协助,全力协助,有什么事说话,介绍信都不用开。”

    尸体漂到东岸是天意,是给你们大显身手,是给你们“立功”的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老宁不想被拖下水,再次拍拍他胳膊,转身道:“小李留下,好好协助良庄分局,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小徐,你躲什么躲,找条船找半天,差点出大事,回去写封检查!”

    “是!”

    这帮家伙,说溜就溜,转眼间只剩下一个小民警。

    陈兴国气得咬牙切齿,回头道:“程文明,先把尸体弄上岸。老刘,向局里汇报,联系刑警大队,请他们派法医过来检验尸体。”

    今天晚上真够倒霉的。

    程文明暗叹了一口气,脱掉鞋袜,带头蹚到河里,同两个刑警一起把湿漉漉、沉甸甸,散发出阵阵恶臭的尸体拖上河堤。

    几道手电光一照,心里拔凉拔凉的。

    死者左腹部三处很明显的锐器伤,尸体膨胀,口子被撑老大,像三个小嘴巴。

    刚跑过来的陈兴国同样注意到了,掏出手机苦笑道:“命案必须向韩局汇报,你们先盯着,我给他打电话。”

    死了好几天,形成“**巨人观”,像个黑人大胖子,在这个凉风瑟瑟的夜晚,显得格外怕人。

    程文明顺手揪起一把杂草,擦擦脚上和腿上的泥,俯身在河里洗干净手,接过电筒仔仔细细观察起来。

    这时候,韩博的电话也打通了,陈兴国把手机往前一举:“文明,韩局让你接电话。”

    “哦。”

    陈文明接过手机,盯着尸体道:“韩局,我程文明,水漂,身份不明。腹部三处明显的锐器伤,基本可认定为他杀。衣不遮体,死亡前极可能遭遇过强奸。”

    明天就回去,辖区今晚却发现一具命案尸体。

    韩博回头看看刚躺下的未婚妻,低声问:“有没有被鱼虾啃食,尸体是否完好?”

    “没啃食痕迹,尸体基本完好,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一星期,具体几天要等法医解剖之后才能知道。”

    “有可能遭遇过强奸,同样有可能反抗过,技术中队去勘察时,你提醒一下他们,看看死者指甲缝里有没有残余的东西。不管有没有,刮一刮,采取并保存好生物物证。到底该怎么做,我去年从703带回一到现场勘察规范,他们有,请他们按规范搜证。”

    “是。”

    “人命关天,既然漂到我们这边我们就负责到底,你幸苦一下,我最迟后天上午到家。”

    “韩局,你放心,刑事案件,我责无旁贷。”

    “好,把手机交给教导员。”

    陈兴国接过电话,走到一边倍感无奈地苦笑道:“韩博,宁益安耍滑头,跑得比兔子都快,拿他没办法,砸在我们手上了,不好意思,没帮你看好家。”

    老宁啊老宁,你太不仗义了。

    韩博同样恨得咬牙切齿,可作为局长不能流露出哪怕一丁点推诿的意思,故作轻松地笑道:“陈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什么案件都侦办过,唯独没侦办过命案,正好干个张。再说又不是我们孤军奋战,有刑警大队怕什么?命案必破,先保证经费,到底算局里的还是算分局的以后再说,关键是破案。”(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有争议的命案”

    辖区发生命案,必须尽快赶回分局。

    跟“大部队”一起坐火车太慢,打电话询问航班信息,确认有一班客机在江城经停,立马跟岳父岳母道歉,收拾行李连夜往首都机场赶。

    凌晨1点多抵达江城,机场派出所许副所长不在,枪不能总存放在这里,大半夜也找不到去新庵或思岗的长途车,机场周围又没差不多的旅馆,只有贵得要死的宾馆酒店,韩博干脆跟几个滞留的旅客一样,在干净整洁的大厅里席地而坐,抱着行李和衣而睡。

    太吵,姿势又不太舒服,睡不着,回想起这趟首都之行。

    亲朋好友全在帮忙,岳父岳母通情达理,晓蕾对自己一往情深,甚至要为此作出巨大牺牲。甜酸苦辣全品尝过,三年感情终于修成正果,很幸福很甜蜜,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意犹未尽慢慢回味。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同样决定浪漫的爱情能否有一个童话般的结局。

    一张机票多少钱,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

    别说坐飞机,坐火车坐汽车一样不便宜。难怪许多对情侣一毕业就劳燕分飞,天各一方的恋爱成本太高,拿点工资几乎全要花在路费和电话费上。

    从爱情想到工作,赫然发现人家上班赚钱,自己上班好像在赔钱。

    在思岗,自己工资不算低。

    相比普通职工和大多普通干部,自己这个算不上多大的“领导”还有一些隐性福利。

    平时穿警服,衣服比别人一年能少买好几套;一天几顿在单位吃,只需要交一点点伙食费;手机通话费用高昂,尽管平时很注意,打长途尽可能在座机上用200卡,可是仍有许多人因为私事打进来,找不到座机回,只能接……

    总之,拿到手的是纯收入,花钱地方不多。

    如果不是在良庄,如果没遇上老卢,日子会过得很滋润。

    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入股“良庄人自己的银行”花掉5000,外加3000三年期定期存款,一年工资没了。

    不光入股“良庄人自己的银行”,还在他的“淫威”下不得不入股建工集团、良粮集团,以及前段时间刚抓过人家老总和财总的良工集团。

    老爸去年给的几万“零花钱”,帮建筑站去江城讨债拿的提成,在丝织总厂和调到公安局之后的工资几乎全砸进去了。这趟去bj提亲,花得是春节回丝河老家收的红包和荣立二等功、三等功的奖金。

    回来时发现路费不够,又管姐姐要了三千。

    没钱了,怎么会混成这样!

    老爸在bj开分公司,在东海和bj连续买三套房子、一辆轿车和一辆货车,接下来要买厂房或买地皮自己建厂房,手头上不是不宽裕而是非常紧张,二十好几已经当上公安分局局长了,不能再管他要钱。

    之前在钱方面从来没危机感,该花就花从来不知道节约,现在沦落到舍不得住酒店只能睡大厅的境地,韩博意识到马上成家了,不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算经济账,要精打细算过日子。

    良庄新村的房子不买了,想买也没钱买。

    王燕一家能在小房子里生活,自己和晓蕾为什么不可以。再说县里有新房,要是晓蕾住不惯单位,就一起住在思岗,大不了跟陈猛和安小勇以前一样开摩托车上下班。

    想着想着,实在顶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一直睡到被两个民警叫醒。

    人家在这儿顶多打个盹,要么被人接走,要么坐飞机走,哪有这么一睡六七小时的,人家感觉形迹可疑,要检查身份证和机票。

    姿势不对,下半身彻底麻木,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掏出证件,苦笑着解释为什么滞留在这里。

    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一家人,而且是在等许副所长。

    两位执勤民警乐了,一个搀扶一个帮着提行李,一起去所里找许副所长,拿回暂存在这里的枪,再三感谢了一番,坐机场大巴去市区的长途汽车站,换乘半小时一班的快客回新庵。

    101路没开始运营,只能让单位派车来接。

    本以为黄小河离得近,会从柳下河大桥卡口直接开皮卡过来,没想到教导员陈兴国亲自迎接,让吴永亮开越野车过来的。

    “这么快!”

    “坐飞机的,没坐火车。”

    陈兴国拍拍吴永亮肩膀示意开车,旋即看着他略显憔悴的面孔问:“机票呢?”

    “去bj是私事,不是公事。我是局党委成员兼分局局长,要以身作则。机票留下作纪念,不能拿到财务去报销。”一夜没睡好,又坐半天长途车,韩博真累了,说话带着几分有气无力。

    来回机票要花三千多,相当于普通民警半年工资。

    想到他家有的是钱,陈兴国没再提车旅费,低声道:“其实你用不着这么急往回赶的,虽然是命案,但这起命案跟其它命案不同。被害人身份不明,从哪儿漂来的都不知道,又出现在两市交界的河中央,一点头绪没有,根本无从查起。”

    “没查?”

    “查,怎么可能不查。”

    陈兴国关上车窗,一五一十介绍道:“接到我们汇报,刑警大队技术中队连夜过来勘察现场,尸体是从河里捞上来的,哪有什么现场。拍了几张照,通知殡仪馆把尸体拉去冷藏。说是今天解剖,报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张局、石局和李大早上过来看了看,召集我、刘旭及程文明开了个小会。不管怎么样也是一起命案,要成立专案组,决定由你兼任组长,王解放和程文明兼任副组长,批了5万经费,侦查工作以我们分局为主。”

    刑警大队没特别厉害的刑侦专家,就算有,遇到这样的案子一样头疼。

    由最熟悉辖区情况的分局负责侦破,应该算一个比较合理的决定,毕竟分局有刑警中队。

    局里让自己兼任这个专案组长,并不是要自己跟刑警一样去走访询问、收集线索,只是以此体现局党委对这起案件的重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局党委成员兼分局局长,挂个名,可以做一些组织协调及后勤保障方面的工作。

    意料之中的事。

    韩博想了想,问道:“王解放到了没有?”

    “到了,又出去了,跟程文明简单分了下工,各带一队民警,他负责走访询问河岸两侧的商店、居民、船主,同兄弟市县公安部门联系,了解柳下河大桥南北十五公里段近期有无女性失踪;程文明组织民警及联防队员,对河岸两侧展开拉网式搜查,往南搜五公里,往北搜五公里,看能不能找到第一现场或其它线索。”

    “死者不是本地人?”

    “我们了解过,宁益安心里没底一样了解过,基本可以确定死者不是我们两个县沿河乡镇的居民。”

    陈兴国顿了顿,补充道:“省道车来车往,柳下河航道船来船往,鬼知道是不是异地杀人,跑我们附近来抛尸,并且尸体确实是群众在河中央发现的,张局和石局让我们先查,他们向市局汇报,看市局刑侦支队会不会接手。”

    河中央发现的,也就是说案件管辖权有争议。

    命案不是其它案件,不能“不破不立”。命案破获率更不同于其它案件的破获率,何况这不仅涉及到命案破获率,同样涉及到辖区命案发生率。

    思岗治安一直不错,一起命案破不了就是几个百分点!

    对于这种“有争议”且直接影响县局“成绩单”的案件,局领导当然要据理力争,至少要获得上级的同情和谅解。因为这本来不关我们的事,我们遭遇的是“无妄之灾”。

    领导的事领导去操心,当务之急是这个案件怎么破。

    只要把案子破了,只要能把凶手抓捕归案,大家日子都好过,局领导也用不着再为此“叫冤”,反而可以拍着胸脯慷慨激昂地说我们思岗县局是负责任的,不管关不关我们的事,我们都当成一件大事对待。

    术业有专攻,韩博不认为侦办这样的案件,自己会比王解放和程文明两个专业刑警更厉害。

    快到家门口,赫然发现自己风风火火赶回来其实帮不上什么忙,使不上什么劲儿。

    “赶这么长时间路,回单位先休息,傍晚人全回来,吃完晚饭开案情分析会,到时候我叫你。”

    既然回来了,既然兼任专案组长,不能什么不管,韩博沉吟道:“睡不着,回单位我打电话请教请教703的专家,水漂我们头一次遇到,他们遇到的比较多,或许能给我们一点建议。”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陈兴国感叹道:“水漂不多,溺亡不少。这两年稍好点,以前光丝河哪年不淹死几个。有骑自行车不小心冲进河里的,有下河游泳腿抽筋的,有家庭矛盾跳河寻死的,孩子居多,我记得的就有五六个。”

    侦破命案重要,防范意外溺亡一样重要。

    韩博猛拍了下额头,凝重地说:“马上进入汛期,天气又越来越热,意外溺亡事件极易发生。陈所,我们必须尽早做一些防范,安排民警去良中良小和幼儿园上几堂安全课,拟一份安全防范宣传稿,请广播站宣传宣传。

    另外组织联防队员摸一下底,看看我们辖区有多少没有护栏,有多少座用楼板搭的、中间有缝隙,车轮子一陷进去就会摔跟头的桥梁。请镇里全部重建不太现实,补补中间的缝,用脚手架那种钢管在两边安装简易护栏投资不算大,做做工作,应该没多大问题。”

    当那么多丝河派出所长,辖区淹死那么多人,自己明明看到却一直想不起来去做一些防范。

    他想到就去做,当成一件大事去做。

    这就是责任感,陈兴国很惭愧,不无尴尬说:“你忙大事,这些小事交给我,回去就着手安排。”

    两位领导谈完正事,吴永亮抬头看看后视镜,忍不住问:“韩局,卢书记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去bj的么。”

    “他呀,他现在跟亚运会火炬差不多,进入传递程序了。回来前打电话问过,要在bj玩半月,完了去北河,再去西川……良庄走出去的地方领导和部队首长,帮他把日程排满满的,不把祖国大好河山看个遍,估计不会回来。”

    “这么好?”

    “才知道啊,他朋友遍天下,出门不用带钱的。去哪儿有饭吃,到哪儿有酒喝,出门坐轿车,玩累了住宾馆酒店,日子过得不知道多逍遥。”

    陈兴国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禁笑问道:“韩博,人家说他是去帮你提亲的。”

    外面人知道很正常,怎么老家的人也知道。

    韩博苦笑着问:“谁说的?”

    “马主席考察回来了,昨天去他们集团谈闭路电视监控的事,他说卢书记去bj帮你提亲,说晓蕾是首都姑娘,嫁到良庄来困难比较大、家庭阻力比较大,卢书记亲自出马,这些困难和阻力全解决了。”

    毫无疑问,他打电话跟老马吹牛了,老良庄的干部估计个个知道。

    韩博被搞得啼笑皆非,哭笑不得问:“是不是没卢书记帮忙,我和晓蕾这个婚就结不成?”

    “难道不是?”

    天知道他哪天又会突然杀回来,要给他留点面子,这种事不能解释,韩博苦笑道:“是,卢书记帮很大忙,要是没有他,这个婚真可能结不成。”

    bj姑娘和东海姑娘多金贵,韩家不管有多少钱,人嫁过来是“下嫁”。

    陈兴国信以为真,由衷地说:“韩博,你要好好感谢卢书记,没他帮忙,你能这么快提副科?提不上副科,你能被任命为局党委委员?现在又帮你去bj做晓蕾父母工作,这么关心,不能忘记人家。”

    “不能,当然不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卢书记对我是恩重如山。”

    陈兴国此时此刻已不再是良庄公安分局教导员,而是丝河老家的长辈,微微点了下头,又说道:“还有侯市长、丁总等老单位领导,要不是他们帮忙,你能一调入公安局就正股?”

    “全要感谢,不光要感谢他们,还要感谢陈所你,感谢颜老师。永亮一样要感谢,在老单位对我工作非常支持,到新单位同样如此。”(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名不虚传

    职务越高,责任越重。

    回到分局,命案没顾上问,税案和打拐案件倒先找上门。

    打击经济犯罪中好不容易留住的骨干,前政保大队政保干事、现经济犯罪侦查中队中队长田成,同一位三十多岁的县国税局干部,正守着一堆材料在二楼会议室争论。

    经侦中队现阶段主要办理安乐市的税案,看守所羁押那么多安乐市涉案人员,撤出新庵民兵训练基地之后他们一直在局里办公,这样涉案企业的人找过来显得正式一点,并且离看守所近一些。

    回来一趟很正常,毕竟这里是思岗乃至整个南港经侦民警的“摇篮”。

    事不辩不清,理不辩不明。

    与税务部门同志有争论是好事,如果总一团和气,就意味着不存在相互监督。查处经济犯罪案件,说白了就是跟钱打交道,要是你给我面子、我给你台阶,很容易出问题。

    换作平时,韩博会让他们争论一会儿。

    今天不行,会议室里不光他俩,全县最厉害的女检察官居然也在,县检察院副检察长周胜男坐在靠窗位置,翻看案件材料,若无其事的听他们争论。

    检察长副处级领导,同张局一样半路出家,调任检察长之前不是检察官。事实上不光检察长,法院院长同样没干过法官,从来没亲自审理过案件。

    张局刚上任时不是很懂公安工作,业务上问石局,人事上同袁政委商量,后勤财务问赵东海副局长。

    周胜男副检察长,正科级,在检察院扮演着石局在公安局的角色。

    业务上的事基本上全交给她,也就是说包括02.28案在内的所有税案,接下来全要由她负责把关,审查起诉。

    她级别本来就高,又是监督公安的,韩博不能视而不见,走进来敬礼问好:“周检好,周检,您怎么有空来我们分局的?”

    眼前这位去年用dna技术侦办疑难案件,很是露了一把脸。

    不过技术鉴定是703生物物证实验室做的,他只是胆子比较大,想到并且敢去求人家帮忙。公安局居然搞得跟凭真本事破获一起极具影响力的大案要案似的,请县委县政府领导,把全县政法系统领导全请过去开“现场会”,想想真有那么点哗众取宠。

    有一点必须承认,他多少懂点法律,但也仅此而已。

    总之,对于他这个公安局乃至全县政法系统的“新星”,周胜男总感觉有些名不符其实,总认为是县领导和公安局领导给侯副市长面子,捧捧他,把他树立成一个典型。

    结果春节过后没几天,他居然顺藤摸瓜查出一起涉税金额超过10亿元的特大案件。紧接着,又揭开东华市东华县某些主要领导玩忽职守、无视乃至纵容县内两百多家企业疯狂虚开出几十亿增值税发票的“共和国第一税案”!

    韩打击,这次打掉的不只是数以百计违法犯罪分子,一个市委常委和几个县委常委都要被他打入大牢,正科级、副科级更多。

    不是名不符其实,是表现令人刮目相看。

    侯秀峰有能力,调走了。

    他是侯秀峰器重的干部,又凭真本事在政法和税务系统打出了名声,估计在思岗这个小县城一样呆不了几天,何况他现在已经是公安局党委委员,周胜男自然不会在他面前拿领导的架子。

    “韩局,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指了指会议桌上一大叠案件材料,半开玩笑地问:“我们检察院本来就不清闲,你又给我们整出这么多事。光02.28案就把我们搞得焦头烂额,还要审查起诉数百起小案。害我们天天加班,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

    “周检,这件事您真不能怨我,更不能来找我要说法。”

    韩博跟田成二位微微点了下头,坐下笑道:“据我所知,市领导过来开工作会议,谈到02.28案交由哪个检察院审查起诉,我们县领导主动请缨揽下来的,并且理由非常之充分。您得去县委找谢书记,去找政法委郭书记。”

    “你不给县领导理由,县领导拿什么去揽?说到底,你是罪魁祸首。”

    “好吧,我错了,晚上请您吃饭,给您赔罪。”

    “赔罪就不用了,先办眼前事。田队长,黄科长,韩局是你们专案组副组长兼法制组长,你们先请韩局审核一下,然后再来问我的意见。”

    问你意见,你要是懂这样的案件,至于天天跟着专案组么。

    说是“提前介入”,其实是在接受培训,是来做接案准备的。

    田成对这个总挑公安局刺儿的副检察长没什么好感,翻出一叠材料苦笑道:“韩局,这个案子比较绕头,我感觉几个涉案人很冤,不应该上纲上线。吴科长认为有相关法规支持,应该严厉查处。”

    “韩局,我们办理的是特大案件,有相关法规我们就得执行啊,如果不要他们补税,万一以后复查案卷,这个责任谁负?再说,我们跟他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没必要给他们担风险对吧?”

    “补税,这是国税部门的职权范围。”

    “其中一个人涉嫌‘让他人为自己虚开’且数额巨大,有些情况必须搞清楚,不能就这么移交给新庵国税局。”

    周胜男似笑非笑,看样子这个案子比较棘手。

    韩博干脆坐到二人对面,笑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辖区刚发现一具命案尸体,隔壁打拐中队刚才好像又来了一个兄弟省份的同行。

    领导很忙,田成不想耽误他太多时间,简明扼要说:“这案子比较绕头,其实就是三家企业,名字太长,我就用张三、李四、王五来代替。张三卖了两台大设备给李四,签订合同,价款100万,票开了,货给了。但是,这李四可能是有意的,也可能确实资金周转不开,只支付定金10万元,收到票货,没下文了。

    张三肯定不干,生意人打的就是个算盘珠子,讲究成本和收益,舍不得花钱请律师,不愿意去法院打官司。其实就算打赢官司,执行也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

    他很聪明,不知道从哪知道的消息,王五欠李四钱,正好王五货张三也是需要的。于是,张三找王五也上演了一出支付定金20万,拿150万元货不给钱的戏码。当然,这中间过程错综复杂,没我说的这么简单。”

    “三角债,有点意思。”

    田成同样感觉很好笑,连忙道:“总之,张三、李四、王五最后就签了个三方债权互免协议,大意就是三方把债免掉,差价补上。张三欠王五130万,李四欠张三90万,王五欠李四140万。三方互免债务130万,同时张三直接支付给李四40万,王五支付给李四10万。”

    韩博盘算了一下,不禁笑道:“听着是挺绕,其实就是把债互相免了,多退少补。”

    “现在的问题是,张三从王五购进的货,但是却是付款给了李四40万,所支付款项的单位(张三),和开具抵扣凭证的销货单位(王五)不一致,这40万货款涉及的增值税得进项转出。”

    三方的合同协议、笔录,购货单子、出货单子、银行转账单子、会计凭证,一应俱全。要说证据,肯定是够充分了,事实也清楚,但是给不给进项转出呢?

    这不归专案组管,可是一移交出去新庵国税局绝对要补证人家税款,因为有相关法规支持。

    专案组把事情说清楚,来个“变相定性”,就能避免其中一方损失。虽然有些“多管闲事”,但从这件事本身能看出专案组民警在侦办此类案件上的业务水平。

    在此之前,虚开增值税发票案件大多是国税和检察院管。正在查处的东华税案,依然是国税部门为主,公安只是配合。

    02.28专案组,包括江省声势浩大的打击虚开增值税发票犯罪专项行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公安开始行使对此类案件的管辖权。这个管辖权能不能真正归你,要看你专不专业,有没有与之相应的业务能力。

    这个业务能力不只是“侦”,一样包括“办”。

    可以说这不是一个案子,而是一个面子。

    韩博回想了一下《国家税务总局关于加强增值税征收管理若干问题的通知》,也就是黄科长所说的相关规定,沉吟道:“这案子吧,我是这么看的,这企业他要是不付款给别人,直接作应付账款,他就能增值税抵扣。现在他主动付款,反而抵扣不了,是不是太不公平?

    这个企业的付款和销售方不一致,完全是正常经营原因造成的。从法律上来说,三方抵款协议是为清偿债权债务关系而签订的,此项行为符合国家相关规定。”

    韩博笑看着周胜男,接着道:“国税发192号文件,立法的根本目的是防止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在这起所谓的案件中,三个企业整个过程业务真实发生,并未偷税漏税,增值税链条并未间断,我认为进项税额应该予以抵扣。”

    之前只知道有“理”却没有“据”,田成茅塞顿开,咧嘴笑道:“我就按您刚才说的拟一份函,连同其中一家‘让他人为自己虚开’的材料交给新庵国税局,请他们该补征的补征,建议他们该给人家抵扣的就给人家抵扣。”

    “可以。”

    法规有问题,他从立法精神上去“解释”。

    他不是懂一点法律,他是吃透这方面的法律法规,这样的人不应该呆在公安局,应该来检察院或者去法院当法官。

    周胜男暗赞了一个,抱着再考考他的心理,翻出一份材料笑问道:“韩局,你再看看这个。”

    这个案件更简单。

    一个家伙想偷税漏税,让刘宗海、叶兆亮虚开60多万增值税发票,又担心发票有问题,居然去税务部门请人家鉴别真伪,结果税务人员尚未鉴别出真伪,专案组民警找上了门。

    无独有偶的是,一向开真票的刘叶二犯,当时正好没真票,于是给他开的是假增值税发票。

    问题来了。

    经侦民警认为这肯定是让他人为自己开具与实际经营情况不符的增值税专用发票,定性虚开,应该以涉嫌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由公安部门查处。

    配合专案组工作的国税局同志认为,不应当以虚开增值税发票查处,而应当以发票管理办法三十九条第二款“知道或者应当知道是私自印制、伪造的发票而受让”进行处罚。

    并且有相关法规支持,法规中明确将虚开增值税发票罪中的“发票”,界定为增值税专用发票或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的其他发票。根据文义解释这里的“发票”仅指真发票,不应包括伪造的假发票。

    执法人员连法律法规都没吃透怎么去执法?

    韩博暗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开真票是虚开,开假票就不是虚开,哪有这样的道理?周检,您是学法律的前辈,绝对知道有个有名的题目,就是把白糖误当成砒霜投毒,算不算故意杀人?当然算,有杀人的故意,虽然没杀成,但肯定要接受处罚,如假包换的杀人未遂。”

    思岗政法系统人不少,真正精通法律的却不多。

    周胜男兴致越来越浓,接二连三翻出一堆税案中的“疑难案件”。

    考我?

    打击经济犯罪,我从良庄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一直打到东华那个虚开增值税发票的老窝。我带出来的经侦民警,这短时间足迹遍及全国几十几省市自治区。接下来全会被委以重任,成为全南港乃至全省经侦战线的骨干。

    为打击经济犯罪,我做过多少功课。

    徒弟那么厉害,我这个师傅能差到哪儿去?

    其它方面不如你,经济犯罪方面你考不倒我,韩博感觉很是好笑,接过材料一份一份给出自己的意见。

    有理有据,许多法律法规条款倒背如流。

    周胜男彻底服了,由衷地笑道:“韩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方面你是专家,受益匪浅,我应该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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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衷心感谢“江凉水”书友的慷慨打赏,感谢所有打赏、订阅、投月票、推荐票的兄弟姐妹。

    好几天没求,订阅正在掉,真不想开,第三章奉上,再忘了订阅的大大订阅支持,谢谢(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虚心求教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不管是穷朋友还是富朋友,只要是朋友就要热情接待。

    打发走周胜男和田成二人,韩博快步走进打拐中队指导员办公室,紧握着一位黝黑大汉的手,一脸歉意说:“洪大,欢迎欢迎。刚才不好意思,我们县检察院来了一位领导,要向领导汇报工作,让您久等了。”

    “就这么找上门,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韩局,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王指导员一样年轻,你们真是年轻有为啊。”

    思岗县公安局打拐中队打掉“大半个”郝力团伙,解救出来遣返回去十几名妇女,协助其他派出所遣返走五十多名。

    县局政治处整材料上报,市局评功评奖,中队荣立集体二等功,包括自己在内的中队民警不是个人二等功就是个人三等功。

    新庵县局看着眼红,据说正在着手打拐。

    可是跟人家一比,之前所做的一切实在算不上什么,立功受奖就是一个笑话。

    眼前这位姓洪,叫洪峰强,三十六七岁,佤族同胞,南云省一个佤族自治县的刑警副大队长。

    据省厅打拐办朱主任在电话里介绍,他过去五六年先后多次前往省外,踏遍祖国的山山水水,历尽艰辛万苦,破获拐卖儿童妇女案件79起,打掉拐卖犯罪团伙9个,解救出被拐妇女儿童106名,让近百个破碎的家庭破镜重圆!

    思岗县局经费紧张,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经济落后,公安经费更紧张。

    他出省执行解救任务,经常一个人行动,“千里走单骑”,单枪匹马把被拐妇女解救出来带回老家。被誉为“佤族打拐雄鹰”、“佤族妇女儿童的守护神”。

    打拐圈的前辈,真正的打拐英雄。

    韩博和王燕一样激动,掏出香烟,不无尴尬地笑道:“洪大,我们确实比较年轻,但‘有为’真谈不上。您能来我们良庄分局,能来我们打拐中队,我们非常高兴。需要我们提供哪方面协助,您尽管开口,只要我们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洪大,我没跟您开玩笑吧,我们韩局不会让您失望的。”

    陈猛仍在专案上,打拐工作一时半会顾不上。朱主任一走,王小芸自然不会在此多呆,回看守所继续干原来的工作。

    王燕是打拐中队现阶段唯一的民警,同行找上门自然由她负责接待。

    一个姑娘被拐到这儿来了,洪峰强顾不上客气,从包里取出一封信,用带着西南口音的普通话凝重地说:“韩局,这是我县被拐女孩求好心人帮助写的求救信,收买她的人担心她逃,用铁链子锁着,经常虐待,看地图离这不远,我就直奔你们这儿了。”

    张化市三台县,从中国地图上看是不远,两市还有一个乡镇交界。不过三台是张化最北边的一个县,从良庄过去至少130公里。

    朱主任不知道分局辖区发现一具命案尸体,想让分局帮帮忙,安排几个民警送洪副大队长去解救。因为他这次同样孤身一人,且人生地不熟。

    关键打拐中队的编制和人员没落实没到位,现在又要侦办一起难度很大的命案,几十个联防队员全在柳下河两岸地毯式搜查,能压上去的民警全压上去了,哪有人协助他去解救。

    死人重要,活人更重要。

    韩博权衡了一番,顺手抓起电话座机,飞快拨通老宁的手机。

    “韩局,你回来了?”

    “刚到单位,宁局,长话短说,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帮忙。”

    昨晚那件事纯属运气,躲你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傻乎乎给你帮忙,别到时候一不小心把自己“帮进去”。

    宁益安脱口而出道:“韩局,我们朋友归朋友,合作归合作,公私要分明。尸体漂到东岸,就应该归你们管。要是漂到西岸,我宁益安责无旁贷,不会跟你们教导员一样叫苦叫难。”

    这老狐狸,居然有脸说这些。

    韩博气得牙痒痒,带着几分嘲讽地问:“宁局,我们教导员跟你叫苦叫难了?”

    “这倒没有,但肯定有这个意思。我正忙着打拐,民兵训练基地现在成了临时安置被拐妇女的地方,指挥部也在那边。小高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要去看看,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等等,宁局,你先别急,我不是跟你说水漂的事。”

    “不是水漂?”

    “不是,是打拐。”

    “打拐,你们的拐不是打完了么。”老宁生怕被拖下水,将信将疑。

    韩博将洪副大队长的事一五一十介绍了一遍,强调道:“这是朱主任要求协助的,我们分局民警全在外面走访询问,全在河边搜寻线索。要询问的人那么多,要搜寻的范围那么大,三五天估计搞不完。你们一样有打拐中队,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协助解救,你早说呀。”

    露脸的事老宁不想错过,一下子来兴趣,兴高采烈说:“你让洪大稍等一下,我马上到,我跟小高一起去。对了,这既然是朱主任交代的,也就是省厅下达的任务,省厅牌照的桑塔纳是不是借我们用两天。”

    请你帮个忙,你还要借辆车出去狐假虎威。

    韩博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损友,苦笑道:“没问题,不过我们现在用车紧张,你得送一辆车来换。”

    “换,一样桑塔纳,我们是新的,主要为工作方便,不然真舍不得。”

    ……

    对洪峰强而言只要有同行帮忙就行,不管是哪个县公安局的打拐中队。救人如救火,感谢了一番,老宁和高亚丽一到,就跟着他们走了。

    两件大事办完,剩下最后一件也是最棘手的大事。

    王解放和程文明没回来,现在打电话问一样问不出什么,只能坐在刑警中队办公室里打开电脑,先看看昨晚拍摄的照片。

    很瘆人,一张一张坚持看完,打电话咨询703的专家。

    在东海“进修”那几天嘴很甜,不懂就请教,给人家留下不错的印象,人家很愿意帮忙,让一位“阅尸无数”的资深法医解答。

    “人的呼吸运动停止后,由于人体的密度大约和水的相当,所以尸体最先是沉入水底的。随着尸体逐渐产生**,体内会产生越来越多的**气体,充满**气体之后就像一个人形气球,尸体会逐渐地浮出水面。”

    “由于**气体先是在头面部及有空隙的胸腹部产生,最后才发展到下肢。所以,水中尸体浮出水面的顺序都是先上体后下体。只有当**气体充满整具尸体时,脚才开始逐渐上浮。最后,全尸才浮露于水面,而呈现出仰卧位或俯卧位。”

    “因此,凡是全身都已经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体内肯定已经高度**了。到这个阶段,大量**气体充斥在尸体中。这些**的气体把尸体‘吹’成一个人形大皮球,这个‘人形大皮球’足以使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变成一个大肥胖子,足以使一副五官秀美的面孔变成一副双目怒瞪、口唇外翻、肥头大耳、面目狰狞可怕的大鬼头。”

    专家的描述与照片别无二致,真是术业有专攻。

    韩博再次调出照片,专家接着道:“男性的骨盆均较小,臀部肌肉不发达。胸廓较宽广,胸肌较发达,这使得其身体的重心偏于身躯前方。所以,男尸在水中常呈俯卧位。而女性的骨盆均较大,臀部也较发达,因此其身体的重心偏于身躯的后方。所以,女尸在水中常呈仰卧位……”

    “钱主任,我想请教一下,从下沉到上浮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综合因素很多,甚至有不漂的,比如死水还是活水,又比如水质。一般的话6个小时左右,现在天气不热,8至12个小时一样有可能。但从你描述的情况看,死亡时间绝对超过一星期。”

    韩博若有所思地说:“钱主任,发现尸体的是一条交通河,一条过往船只较多的内河航道。按照您的分析,尸体应该在三五天前就已上水面,河上船来船往,尸体不可能直到昨晚才被发现。”

    “交通河,活水,船来船往,小韩同志,我认为凶手在抛尸时应该采取过一些防止尸体浮上来的措施,比如绑几块石头,又比如用袋子装进去,再往袋子里放一些砖头之类的东西。”

    专家想了想,接着道:“如果是这样,凶手极可能认识死者,不太可能是流窜作案,因为他不想尸体被发现,不想因此被怀疑上。当然,这只是分析,不能排除其它可能。”

    “谢谢钱主任,您真帮了我大忙,真学到不少东西。”

    “一点浅见,算不上帮忙。还有,死者衣物好好检查一下,看有没有血迹。要是有,可以送给周主任再帮你们做个鉴定,或许有凶手留下的。”

    “可是已经在水里泡好几天了。”

    “泡几天没关系,几要残留几万分之一,周主任他们一样能检验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侦查部署

    夜幕降临,去柳下河两岸执行任务的民警和联防队员陆续回单位。

    从早上6点半一直搞到下午6点多,一个个累得筋疲力尽。跟打过一场大仗,刚从前线撤下来似的,坐在食堂里谁也不想动。

    西岸紧邻省道,在西岸执行地毯式搜寻线索任务的同志好一些。

    三人一组,一组负责五百米。询问柳下河沿岸的住户、码头和船主,联防队员仔细搜寻线索,搞完之后对讲机一喊,警车立马开过来送他们去前面。

    东岸没公路,只有一条六七米高、三米多宽的土质大堤,路面坑坑洼洼,骑自行车都要小心,一个不慎便会冲下西侧河滩或东侧的沟渠。

    一些地方杂草丛生,一些地方被大堤内有责任田的农民清理出来种油菜或大豆之类的农作物,更多地方长满芦竹(一种没竹子坚韧、比芦苇粗的植物)。前几天又下过几场春雨,地面泥泞不堪,能够想象到搜寻工作多么艰难。

    “韩局,回来了。”

    “韩局,晓蕾姑娘什么时候嫁过来,我们什么时候有喜酒喝?”

    老良庄派出所的联防队员跟领导混熟了,不像从丁湖李庄永阳派出所及刑警四中队并过来的联防队员或治安员那么拘束,韩博一走进食堂,老康和老顾等“元老”纷纷打招呼。

    少了几张年轻的面孔,去年老卢安置过来的几个退伍兵不出意外全辞职了。

    据说他们几个打算自主创业,跟夏志勇一样搞客运。以正在建设中的良庄长途汽车站为“基地”,买大客车,跑市际乃至省际长途。

    镇里非常支持,帮他们找交通局申请良庄至江城、良庄至东海和良庄至南港的客运路线。建议他们找亲戚朋友担保,去“良庄人自己的银行”贷款买车。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镇里支持,分局一样支持,韩博装着没发现少了几个人一般,掏出香烟笑道:“感谢各位关心,中午刚回来。至于喜酒,少不了你们的。”

    “什么时候,韩局,结婚这么大事,总得先定个日子吧。”

    “打算元旦办,我情况你们知道的,要先去bj请,再去江城摆几桌,然后回来请亲朋好友和你们这些单位同事。估计一样要分两次,丝河老家一次,良庄一次。”

    “韩局,这么说你要结好几次婚,当好几次新郎!”

    老康话音刚落,众人一阵哄笑。

    韩博回头看看刚进来的王解放,拍拍手,招呼道:“同志们,不开玩笑了。大家跑一整天,明天要继续跑,非常幸苦,洗手吃饭,吃完饭用车送大家回家,明天一早再安排车去接。”

    命案,死人了,太晦气。

    局长从bj定亲回来,确定元旦结婚,这是一件喜事,大家伙很有默契的不谈案子。

    联防队中几个会开车的生力军不干了,会开车的民警没几个。

    吃完饭,王解放、程文明、吴永亮、小颜,包括韩博在内,一人开一辆车,把幸苦了一天的联防队员挨个送回家。

    回到单位,大厅多了一个人。

    曾经的老部下兼搭档高长兴,正站在接警台前跟教导员说话。

    “韩局!”

    “长兴,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吃饭?”

    “吃了,吃过饭来的。吉主任说分局缺人,命令我立即移交工作过来报到。”

    紧急抽调进专案组,参与侦破命案只是一个借口。人先来报到,等打拐中队的人员编制下来,顺水推舟转正。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这一天,高长兴激动不已,喜形于色。

    陈兴国同样心知肚明,若无其事笑道:“韩局,局里晚上下调令,有人来有人走。长兴抽调到我们分局加强专案组力量,黄小河调经侦中队,副中队长,协助田成工作。”

    黄小河调经侦中队是去bj前安排的,韩博不觉得意外,探头看看交警队办公室:“小河走了,交警队只剩杨队一个人,局里有没有说准备调谁过来?”

    “我问过,局里警力紧张,暂时抽不出人手,吉主任让我们招聘两个治安员,保证柳下河大桥卡口24小时有人执勤。”

    打击经济犯罪“打没”十几个正式民警,一个萝卜一个坑,调动手续一天没办完一天不能进人。警校毕业生再过三个月才分配,军转干部要到下半年。

    警力本来就紧张,现在更紧张,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局里有局里的难处,韩博微微点点头,转身道:“长兴,你来的正好,王大、程队、邱指,我们抓紧时间开会,开完会早点休息。这根硬骨头有得啃,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是。”

    “教导员。”

    王解放做事有板有眼,非常稳重;程文明油腔滑调,破案却有几把刷子;高长兴虽然编制一直没解决,但在局里干那么多年,尤其在刑警队时也是敢打敢拼的角色。

    再加上比他们三个更出色的“韩打击”,思岗县公安局最能干的年轻民警全集中在这儿,陈兴国不想凑这个热闹,顺手拿起接警台上的电话笑道:“韩局,我就不上去了,我打电话问问宁益安,洪大那边怎么样。”

    “也行。”

    办案要紧,走进会议室直接坐下,无需客套,直入主题。

    王解放第一个汇报,翻开笔记本,简明扼要说:“今天上午,局领导命令成立4.19专案组之后,我跟程队简单进行了一下分工,我负责请新庵等兄弟市县公安局协查,负责柳下河西岸的走访询问及搜寻工作。

    截止下午5点,兄弟公安部门,主要是柳下河沿线乡镇派出所,基本上全有了反馈。他们辖区近期没妇女失踪,至少没去他们那儿报案。

    走访询问暂时没什么进展,西岸主要是大小码头,水泥预制品厂、砂石堆场、木材厂和几个小造船厂。白天有人,晚上没什么人,今天一共走访询问400多人,没问到有价值的线索。”

    刚上专案,对情况不熟悉。高长兴翻开笔记本,认认真真的记录起来。

    韩博同样掏出笔记本,示意王解放继续说。

    “河堤搜查发现几个疑点,不过有些可以排除,有些根本无法查证。没开发的河滩跟东岸一样要么种菜,要么杂草丛生,要么长满芦竹。有许多人喜欢钓鱼,或干脆下小笼网,留下许多脚印和其它痕迹……”

    “程队,到你了。”

    程文明一反之前嘻嘻哈哈的样子,很认真地说:“东岸河滩坟地多,大桥南北5公里内没一个住户,离河堤最近的居民区至少三百米,走访询问没任何收获。搜寻情况与王大在西岸差不多,钓鱼下网的痕迹不少,血迹没发现。就算有,前几天下过雨,也被泥水给冲没了。”

    这些前期工作跟大海捞针差不多,极可能是无用功,但不能不去做。

    韩博想了想,抬头问:“技术中队有没有消息。”

    王解放从高长兴手中接过香烟,苦笑道:“韩局,你去年从703带回来的现场勘察规范没能用上,被害人死亡时间较长,尸体重度**,手脚皮肤已呈手套状脱落。腐烂了,泡烂了,指甲里根本刮不出什么。”

    “尸检呢,今天有没有解剖?”

    “本来打算今天安排法医小许解剖的,小许从来没解剖过**如此严重的尸体,心里没底,不知道剖开之后里面是什么样。局里正在与市局刑侦支队协调,打算请刑侦支队安排一位经验丰富的法医过来解剖。”

    王解放点上香烟,补充道:“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认,死者左腹部三个口子为锐器伤,绝对不是一般溺亡。”

    面目全非,身份不明,这个案子怎么查?

    昨晚下河捞尸体,搞一身尸臭,直到现在嗓子眼里仍难受,程文明一肚子郁闷,老毛病又犯了,冷不丁爆出句:“我一眼都能看出来,这用得着他说么!”

    老法医退休,新来的法医不敢解剖这样的尸体。想请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帮忙,结果人一看照片,见尸体**成那样,嫌臭,给多少钱都不干。

    一个县公安局,竟然连最基本的尸检都做不了,想想是够丢人的。王解放摸摸鼻子,根没听见一般什么没说。

    一点头绪没有,同志们情绪焦躁,很正常。

    韩博合上笔记本,故作轻松笑道:“刚才是总结一天的工作,接下来畅所欲言,谈谈各自对这起案件的看法,然后一起分析分析,看能不能确定几个方向。王大,还是你先来。”

    “韩局,我感觉这具尸体很蹊跷。”

    王解放猛吸了一口烟,抽丝剥茧地分析道:“小许说水中尸体形成**巨人观,死亡时间应该有7至10天。现在天气不算热,尸体沉下去到浮上来,最多十几个小时。柳下河是重要航道,船来船往,两边有那么多人钓鱼,如果早浮上来不可能直到昨晚才被发现,这是其一。

    其二,以前我们柳下河地区没小龙虾这个物种,这几年越来越多。今天在河边搜寻,一个老头用一块猪下水,绳子拴着扔到河里,过三五分钟一提,几只甚至十几只小龙虾夹着猪下水不放,把猪下水当食物。

    而程队捞上来的尸体虽高度**,体表却相对完好。在水里泡那么久,小龙虾为什么不吃,黑鱼不一样是肉食鱼类么,这解释不通啊。难道凶手先把尸体泡在其它地方,直到昨天晚上才扔进柳下河?”

    “怎么可能!”

    程文明冷哼一声,斜看着他说:“我捞的时候摸一把掉一块烂皮,要是凶手昨天或前天把尸体转移到这儿,尸体早不成样子。”

    王解放不仅没跟他计较,反而顺着他的话茬说:“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凶手采取过防止尸体上浮的措施,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出了什么意外。或当时比较匆忙,措施不够完善,尸体在几天后浮上来了。”

    行家一开口,便知有没有。

    韩博暗赞一个,托着下巴,紧盯着对面墙上的辖区地图笑道:“如果真是这样,对我们接下来的侦破不是什么坏事。因为确定上浮时间,相当于圈定抛尸范围。现在不是汛期,也没刮台风,河水流速就这么快,尸体不管是从南往北漂的,还是从北往南漂的都漂不出多远。”

    “韩局说得对,我们可以考虑缩小纵向摸排范围,往东往西扩大横向摸排范围,及时调整部署,或许能有一点收获。”

    “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韩博起身走到地图前,指了指南北两个船闸:“现在我们无法确认凶手在抛尸时有没有采取过防止尸体上浮的措施,把柳下河水抽干,看看河底有没有装尸体的编织袋或拴尸体的绳索不现实。并且就算可确认凶手采取过措施,一样存在一些偶然因素。

    比如原来抛在江南,一条船在江南抛锚的,恰好勾住装尸体的编织袋,船装完货或卸完货启航,经过几道船闸,横渡长江,把编织袋稀里糊涂拖入柳下河,然后又因为偶然因素掉入河底。”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种情况听上去不可思议,事实上完全有可能发生。

    在柳下河航行及抛锚的船只太多,柳下镇是重要码头,最忙的时候船靠边了岸,在河里并排着一艘挨着一艘,船底下勾住个什么东西再正常不过。

    韩博顿了顿,接着道:“不管基于哪方面考虑,我们都要搞清楚近期有多少船只从柳下河大桥下过往。航行区间在两道船闸内的,要安排专人负责搞清楚。航程较长必须过船闸的,两个船闸管理所应该有交费记录。

    此外,航道沿线的交通管理部门和水上派出所,应该有各自辖区内货运船只的登记资料,大船一样有牌照么。总而言之,我们不是要缩小范围,而是要扩大范围,把网洒大一点才能有收获。”

    河上的事,整天在河上跑的人清楚。

    王解放点点头,自言自语说:“水漂案件,水上派出所不能置身事外,让他们参与,把几条小汽艇调过来,沿河走访询问。”

    “就这么定,我给张局打电话。”

    韩博笑了笑,回到位置上说:“分工不要作大调整,王大,你依然负责西岸;程队仍负责东岸;长兴,你来得正好,你负责水上。南云省来了一位同行,为打拐的事。经侦中队一样有不少事,我离不开,我坐镇分局。”(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问题严重

    侦破刑事案件,尤其命案侦破是一件很专业的事,所以公安厅设刑侦总队、市局设刑侦支队、县局设刑侦大队。

    指出一个大概方向就行,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去做。如果大事小事全要过问,那就是外行指挥内行。

    原来两条线,现在加上一条线。明天怎么顺着这三条线查,人员怎么调配,由三个负责具体侦办的人慢慢研究。

    走出会议室,教导员办公室门关着。下楼一看,陈兴国果然坐在接警台里学习怎么用笔记本电脑。

    同志们累一整天,明天仍要继续,辖区治安不能因此受影响。

    张晓翔副局长去永阳警务室,刘旭副局长去李庄,指挥中心主任在丁湖。法制队长小徐和交警队长杨万勇在柳下河大桥卡口。老殷守在“西部大开发”工地,思良公路西段有许多工程机械和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决不能发生失窃,老殷一步不能离。

    非常时期,他这个教导员一样要值班。

    “会开完了。”

    “开完了,他们在研究明天的部署,”韩博走进接警台,俯身问:“洪大那边怎么样,人有没有解救出来?”

    陈兴国放下鼠标,回头苦笑道:“晚了一步,收买女孩的家伙脑子有点问题。发现买来的媳妇不听话,好好说不行,打又不管用,整天要在家盯着,地里活顾不上,出去打工更不用想,害他什么都干不了。一气之下,居然把女孩转卖掉了。”

    “转卖?”

    “所以说他脑子有问题。”

    陈兴国站起身揉揉腰,接着道:“小高说三台县公安局倒是挺帮忙,安排民警一起去解救,准备做相应的善后工作。结果因为事先没摸摸情况,不光扑了个空,而且打草惊蛇,让第二个收买女孩的家伙,带着女孩在亲戚掩护下跑了。

    好在第二个收买的人一样是农民,没出过远门,应该跑不远。三台县公安局领导比较重视,安排民警在汽车站布控,在主要路口设卡,洪大、宁益安和小高正在三台县局同志协助下做其亲属工作。”

    朱主任一定协调过,又是开省厅牌照警车去的,对方当然要重视。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一个收买被拐妇女的农民带着一大活人,他能跑哪儿去?

    韩博点点头,没再问,顺手拿起电话,拨通张局的手机。

    当陈兴国面汇报完大概情况,只听见张局在电话那头问:“小韩,这个没头没脑的案子,你是怎么看怎么想的。”

    “从已掌握的情况看,凶手在抛尸时极可能采取过防止尸体上浮的措施。换言之,第一抛尸现场应该在柳下河大桥南北四五公里内。我们这边的自然环境您是知道的,柳下河东岸根本没像样的路,只有一条防汛堤。

    柳下河大桥有治安卡口,柳南桥、团结桥和柳中桥附近有我们的二级警务室,并且走访询问确实没发现可疑人员,凶手从我们这边抛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要么从柳下抛的,要么从船上抛的,只有这两种可能。”

    韩博和陈兴国对视了一眼,继续说道:“我个人的想法很简单,把该做的工作做完,该查的全去查一下,能查出蛛丝马迹最好,实在查不出来没办法。分局辖区这么大,工作那么多,不可能把宝贵警力全压这上面,何况压上去也没用。”

    这起命案与其它命案不同。

    如果被害人是辖区居民,案子一时半会儿破不了,被害人亲属会找乃至会闹。要是影响恶劣到一定程度,要是搞得人心惶惶,县领导会责令公安局限期破案。

    水漂的无名尸就不一样了,没人找没人闹。何况尸体是在河中央发现的,案件管辖权“有争议”。

    有侦破条件当然要破,不具备侦破条件谁来也没用,张局认同得意部下的想法,沉吟道:“尽人事,听天命。先查几天,实在查不出什么就收兵。”

    ……

    夜深人静,不摁免提一样听得清清楚楚。

    张局态度明确,分局不存在破案压力,陈兴国终于松下口气。

    韩博挂断电话,回头苦笑道:“从调入公安系统到现在,一共办理三起大案。一起尘埃落定,就剩收尾。一起主犯仍逍遥法外,一起极可能成为悬案。破获率33%,就是33分,及格线都没达到。”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陈兴国拍拍他胳膊,循循善诱说:“这跟学习不一样,不是只要用功就能考出好成绩的。破案有时候靠运气,运气没到,你想尽办法也没用。就像张局说的,尽人事听天命,把该做的工作全做一遍,我们至少问心无愧。”

    “只能这么自己哄自己了。”

    韩博不无自嘲的笑了笑,抬头看看挂钟上的时间,从接警台抽屉里取出7号车钥匙:“陈所,我去传达室叫上老米一起出去转转。联防队员全在休息,许多警务室没人,后方空虚,不巡一圈不放心。”

    其他基层派出所从来没巡逻这回事,一样没良庄分局这么多警务室。

    换作以前,陈兴国绝对会认为有些小题大做。但现在不是以前,现在是分局教导员,想把分局建成模范基层所队,辖区决不能再出乱子。

    “去吧,早去早回。”本想建议吴永亮开车,可小伙子明天一样要参加行动,陈兴国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叫上米金龙,打开警灯,缓缓开出分局大院,先去集市转一圈。

    巡逻,不需要开多快,在丁字路口刻意停了停。

    警务室变成派出所,派出所又变成分局,“外来和尚”越来越多,米金龙地位一落千丈,靠在副驾驶座椅上唉声叹气说:“韩局,老王转正了。”

    “转正,这可是好事,回头让他请客。”

    “就转了个正,工作不怎么样,安排他去食堂帮忙,跟校工一样给教师和学生做饭。”

    教不了学,当不上总务主任,良小能怎么安排?

    其实工作岗位不重要,重要是身份变成了公办教师,变成了国家干部,退休待遇跟职工完全不一样,比职工都干不上的民办教师强更多。

    韩博知道他心里不是滋味儿,岔开话题问:“老米,辖区情况怎么样,老百姓对我们的看法有没有点改观?”

    这是正事!

    他整天在外面忙,许多事顾不上问。就算问,一些人也不会跟他说实话。

    米金龙立马坐直身体,抓着扶手道:“薛红星老婆卖保险,她认识几个人,她能卖给谁?薛红星不光自己帮她卖,还让永阳警务室的几个联防队员帮着卖。打着分局的幌子,跟收上缴似的,挨家挨户推销,我小舅子说群众很反感。”

    卖保险无所谓,保险公司是国家的,老百姓买保险至少有个保障,关键你不能打着良庄公安分局幌子变相强卖。

    撤并之后对丁湖李庄永阳三个派出所的老同志一直很客气,严格管理也是在循序渐进推进。

    之前没提醒那是“不教而诛”,关键我提醒了,给你们打过预防针。陈维光和陈兴国两任教导员三天两头组织学习,法制队小徐不断重申纪律。

    韩博不想放任他继续干这种有损公安民警形象的事,一边权衡着怎么处理比较合适,一边不动声色问:“除此之外呢?”

    “潘天奎好像在跟人合伙做什么生意,跟他借,跟你借,在外面借了很多钱。我去过几次李庄警务室,只见过他一次。跟甩手掌柜差不多,把事全扔给联防队员。”

    米金龙非常清楚身边这位是什么样的人,根本不担心“告密”会不会被人知道,将他知道的民警和联防队员存在的问题一股脑说完。

    队伍存在的问题比想象中更严重,看来不能再循序渐进。

    韩博暗暗决定明天找个时间跟陈兴国研究一下该怎么治理整顿,放缓车速在镇政府门口掉头。汽车大灯在一个门面前一扫而过,赫然发现前面多了一个店,招聘上写着“北河水饺”四个大字。

    “饺子店,刚开的?”

    “韩局,这个,这个老板娘你认识。”

    米金龙反应过来,苦笑着解释道:“顾新贵媳妇开的,她老家不种水稻不养蚕,我们这边的活儿不太会干,想做点小生意,就开了这个店。毕竟有两个孩子,不能全靠老顾老两口。”

    把人丈夫抓回来开公捕大会,人带着俩孩子千里迢迢追过来寻夫。

    明明秉公执法,可心里却有那么点不是滋味儿,韩博挠挠头,轻描淡写问:“顾新贵判了没有?”

    “判了,他媳妇不知道受谁指点,带俩孩子去被捅伤的人家磕头作揖,人看她们母子可怜,写了一份谅解书,对判决多少起到一点影响,有期徒刑八年,没上诉。”

    “轻判。”

    “卢书记好像也做过工作。”

    “怎么哪儿都有他!”

    “他那人就这样,狠得时候比谁都狠,好的时候比谁得好。”

    米金龙回头看看阴影里的小店,一脸坏笑着说:“饺子店生意不错,老良庄人全知道她从北河追过来找顾新贵,愿意等顾新贵坐完牢的事。看她可怜,照顾她生意。有些人来其实不是为吃饺子,只是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早上生意最好,中午也不错,一个人忙不过来,公公婆婆过来帮着洗碗打杂,一天赚两三百,集市卖早点的就她最赚钱,快顶上富嫂了。人看见她就想起顾新贵,想起顾新贵就聊起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狠不狠看要打击的对象

    作为分局局长,不能不熟悉自己的辖区。

    先去“西部大开发”工地转转,同在柳下河大桥西边十字路口等生意的夏志勇聊聊,然后在老米指引下抄小路去永阳,从南边兜一圈兜回李庄,再沿思良公路经丁湖返回良庄。

    一路上没发现什么警情,但巡和不巡是完全不一样的。

    大半夜,凉风瑟瑟,四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辆警车开着警灯,在几个人口比较多、群众住得相对集中的大村附近转转,能给睡得比较晚或走夜路的人带来一点安全感,能对潜在的犯罪分子起到一定震慑作用。

    “韩局韩局,我陈兴国,听到请回答。”

    巡到丁良交界,正盘问完两个大半夜骑摩托车的小青年,对讲机里传来教导员的声音。

    中继台的信号覆盖范围就那么大,教导员显然不知道7号车巡逻到了哪儿,先用对讲机喊一下,能喊到正常通话,喊不到就打手机。

    手机通话费用太高,能省则省。

    韩博将两个小青年的驾驶员行驶证交给米金龙,从车里取出对讲机回道:“陈所陈所,我韩博,有什么事请讲。”

    能喊到,离丁湖应该不远。

    陈兴国低头看看电话记录,举着手台说:“丁湖六组村民江如海说他家电视机收到黄色录像信号,声音和图像清晰,内容不堪入目。他儿子十几岁,哪能看这些,忍无可忍,拨打110报警。”

    以前电视频道少,只能收几个台,星期二下午更是一个台没有。信号不强,要装室外天线,图像和声音不清晰,要把天线转来转去。

    现在频道多了,省市县全有电视台,有的电视台搞好几套节目。

    良庄丁湖位于两市交界,既能收到南港市及南港几个区县的电视信号,也能收到安乐市及安乐几个区县电视台信号。一些县级电视台不负责任,一到大半夜就放香港乃至国外录像,也不管有没有黄色镜头。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公安管天管地,难道能管看不见、摸不着的电视信号?

    两个小青年闲着没事干,晚上跑思岗刚开的溜冰场玩了一圈。

    身份证没带,驾驶证行驶证有,一个身上有几十块钱,一个身上有一百多,在丁湖电气开关厂上班,有正当职业,神色从容,堪称坦然,没什么可疑。

    韩博示意老米让他们走,举起对讲机苦笑着问:“陈所,他有没有说哪个电视台?”

    “不是电视台,电视台有台标,他家收到的没有。图像上一会儿显示‘快进’,一会儿显示‘慢放’,一会儿显示‘换碟’,肯定是影碟机。估计附近有人在家放黄色光盘,影碟机的信号比较强,被他家收到了。”

    电视台管不到,这个必须管。

    韩博乐了,笑问道:“影碟机不是家家有的,他应该有线索吧?”

    “我打电话问了,他没听说过附近谁家有影碟机,他儿子也不知道。”

    “那应该是谁家刚买的,或者是借的。这个不难查,让他别声张,我们回丁湖叫上常主任去他家周围转转,看谁家在放电视就知道。”

    “好的,你们去我就不叫其他人了。”

    结束通话,关掉警灯,赶到丁湖警务室,临时过来值班的分局指挥中心主任常海涛已锁好门在外面等。

    丁湖镇变成了丁湖村,曾经很热闹的镇区变得冷冷清清,尤其深夜显得格外萧条。

    三人驱车来到丁湖六组居民区,这边民房建得相对集中,从南至北沿一条小河而居,一共两排,中间是一条砖头路,跟一条长龙似的有好几百户。

    前面有一座小桥,开不过去。

    韩博把车停在路边一个打谷场上,用手机拨通陈兴国提供的报警人家庭电话:“江如海,我们到了,你别出来,把楼上灯打开,让我们知道哪个是你家就行。”

    黄色录像绝对是周围邻居家放的,不能让他继续放影响到孩子,同样不能因此反目成仇。

    抬头不见低头见,江如海不想得罪邻居,急忙道:“好的好的,我来开。公安同志,我家没砌院墙,很好认。”

    “行,开完就没你事,我们会为你保密的。”

    “谢谢,谢谢公安同志。”

    跟以前晚上出来听墙根儿抓赌差不多,米金龙感觉有些好笑,他路最熟,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居民区,养狗的人家不少。

    一路走来,大狗小狗叫唤个不停,过桥往前走了大约四十米,一栋二楼东房亮着灯、门口没砌围墙的二层小楼出现在眼前。

    江如海家果然很好认,放黄色光盘的应该在附近。

    三人放缓脚步,借助依稀的星光继续往前走,一家一家仔细观察,最后把注意力集中在一栋刚建的二层楼上。

    二楼西房虽然有窗帘,但挡住不电视屏幕一会儿明一会暗的光线。明明在放电视,夜深人静却听不见声音,绝对有问题。

    “韩局,怎么办?”在楼上,还有一堵不算高的院墙,常海涛没了主意。

    换作以前,放黄色录像是一件性质很严重的治安案件,“严打”期间能当作刑事案件办。

    现在时代变了,人-体-摄影杂志当街卖,性-教育电影光明正大放,带有淫-秽内容的非法音像制品满大街,打完一批又冒出一批,根本无法杜绝。

    人在自己家放自己看,如果没叫别人一起看,没收钱,没未成年人,只是无意中传播,实在算不上多大事。

    翻墙,冲进去,这样不好,何况不能百分之百确认就是他家。

    韩博权衡一番,低声道:“再转转,搞清楚之后再过来叫门。”

    “行。”

    跟做贼一般来来回回转好圈,反复确认只有这一家在放电视,韩博不想再浪费时间,嘭嘭嘭敲起大门。

    里面人吓一跳,急忙关掉电视,拉开窗户问:“谁啊?”

    刚在前面悄悄打电话问过报警人,韩博知道他名字,抬头道:“杨信军,我是良庄公安分局民警韩博,找你了解点情况。大晚上的,别把邻居吵醒,快下来开门。”

    韩博,韩打击!

    人的名,树的影,杨信军吓出一身冷汗,不敢下来。

    他父母不明所以,外面有人叫门当然要出来看看,老实巴交的农民,看见公安顿时吓懵了,立马开门。

    “老杨,老嫂子,别紧张,没多大事,我们巡逻巡到这儿,随便进来看看。”常海涛认识他们,慢声慢语安抚起来。

    韩博跟二老微微笑了笑,四处看看,找到楼梯在什么位置,带着米金龙快步走上二楼。

    小伙子春节刚结婚,大红喜字仍贴在新房的门上。

    杨信军穿好衣服,魂不守舍的走出房间,忐忑不安问:“韩所长,我昨天才从江城回来。你,你们找我了解什么情况?我什么不知道,我什么没干。”

    大半夜砸门,把这一家子吓得不轻。

    再说人小别胜新婚,打扰人家的好事真不太好,韩博指着房间笑问道:“新娘子在里面?”

    “她,她天天呆在家里,她能有什么事?”

    “她没事,你有事!”

    韩博脸色一正,紧盯着他双眼道:“杨信军,三更半夜,我们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上门。把影碟机搬出来,刚才放的光盘拿出来,别非让我们进去吓着她。”

    影碟机刚买,刚才放什么楼下都不知道,公安怎么会知道的?

    韩打击亲自找上门,影碟机和光盘就在里面,杨信军不敢心存侥幸,只能老老实实回房间把影碟机搬出来,把几张黄色光盘放在桌上。

    “就这几张?”

    “就这几张,没了,真没了。”

    “在哪儿买的?”

    “江城,在工地边上买的,三十块钱一张。”

    韩博低头看了看,一边做记录,一边问:“影碟机呢?”

    杨信军老老实实交代道:“工地附近一个旧货市场买的,不过影碟机是新的,有包装盒,有说明书。”

    “花多少钱?”

    “一千六。”

    牌子是“飞利浦”,不过一看就知道是组装的杂牌机,是不是超强纠错不知道,信号倒是挺强。

    这边播放,四五十米外的黑白电视都能收到信号。

    韩博认认真真做完笔录,让他在上面签字摁手印,示意他坐下,语重心长说:“杨信军,购买播放黄色光盘肯定是不对的,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我们公安机关有权处罚你。并且你买的这台影碟机属于假冒伪劣产品,机子有问题,你一放,左邻右舍全能收到信号,也就是说你的行为已经涉嫌传播。

    念你是初犯,而且是无意中传播的,给你一个机会,只批评教育,只没收这几张光盘,不进行其它处罚。希望你引以为戒,以后不要买更不能放这样的光盘。你结婚了,不是没结婚、没成家对什么都好奇的未成年人,看这些有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

    “韩打击”没传说中那么可怕,挺好说话的么。

    本以为会被重罚的杨信军终于松下口气,连忙起身道:“谢谢韩所长,谢谢韩所长高抬贵手。你说得对,看这些没意思,我保证不买,保证不再放。”

    “记住你自己的话,就这样了,回去安抚安抚新娘子。”

    ……

    批评教育,没收光盘。

    折腾大半夜居然是这么个结果,油钱都没能“赚”回来,老米越想越好笑,回分局的路上,忍不住笑问道:“韩局,你的心怎么越来越软。”

    “老米,听你这话的意思,我以前心是不是特别狠?”

    “韩打击,心不狠能叫韩打击?”

    “狠不狠看要打击的对象。”

    “这倒是,杨信军这个小伙子其实不错,在工程队做水暖,吃苦耐劳。他父母刚才在楼下说,那栋楼房就是他打工赚钱盖的。无心之举,对社会没什么危害。”

    说到这些,老米不禁回头问:“韩局,顾新贵的事对你刺激是不是挺大?”

    “开什么玩笑,我秉公执法,我能受什么刺激。”

    韩博拍拍方向盘,哈哈笑道:“不过这件事想想是挺憋屈的,居然成了良庄版的‘新白娘子传奇’。一个应该受到法律制裁的囚犯成了‘许仙’,他那个外地媳妇成了‘白娘子’,我这个秉公执法的公安民警在群众心目中竟然成了‘法海’。是非颠倒,黑白不清,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踏踏实实做事、清清白白做人的好警察,老百姓却不理解。

    老米轻叹了一口气,总结道:“韩局,我认为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主要是打击收茧贩子,打击买媳妇和帮着看媳妇的,得罪的人太多,造成的影响太大。”

    “干这一行哪有不得罪人的,我问心无愧。”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多管闲事”

    公安机关是准军事化管理的政府部门,局长的命令就是军令。

    军令如山,一刻不能延误。

    早上6点37分,前丁湖派出所长、现水上派出所长老唐,组织民警驾驶两条装有警灯、刷有公安字样的小汽艇,从蜿蜒曲折的内河航道,经团结村三组闸口进入柳下河,提前23分钟抵达柳下河大桥下的临时码头。

    从现在开始他正式加入“4.19”专案组,兼任专案组副组长,不过接下来该做什么,要听编制尚未解决的高长兴指挥。

    分局民警、联防队员、治安员再次倾巢而出,家里只剩下韩博、教导员陈兴国、打拐中队指导员王燕及刑警中队指导员邱光辉。

    “韩局,你看看行不行?”

    邱光辉不是不参加行动,是有其它工作,拿来一份王燕刚帮他打印出来的认尸启事请局长过目。

    要登报的!

    关键老百姓谁看报纸,谁又有闲钱去订报纸?并且这样的启事不会刊登在显目位置,不会刊登在发行量大的报纸上。

    韩博对把认尸启事登在连刊号也没有,一周只发行一次,发行量实在少得可怜的《思岗报》上,到底管不管用实在没什么信心。

    不过这与单位遗失营业执照、司机丢失驾驶证必须登报挂失一样,属必不可少的程序,刊登一下比不刊登好。

    接过一看,很简洁。

    抬头:《认尸启事》

    内容:1997年4月19日晚,柳下河南港市思岗县良庄镇段(安乐市新庵县柳下镇段)河面发现一具无名尸体,死者系女性,年龄18岁至30岁之间,体态较瘦,身高一米六三,长发,上身穿黄色衣服,左耳垂下有一颗痣。

    请广大群众积极提供从4月1日开始与家人、亲友、单位失去联系,并与死者年龄体貌相仿的情况或线索,知情者请速与邱警官联系。

    落款“思岗县公安局良庄分局刑警中队”,联系人邱光辉,电话留了两个,一个刑警队办公室座机号码,一个是分局报警电话。

    没配照片,太吓人,刊登出去会把读者吓坏的,报社也不一定让登。

    韩博想了想,放下启事说:“邱指,不光我们思岗要登,新庵一样要登。最好复印几百张,在新庵、柳下、梁湾、柳北及我们良庄等周边地区人流量较大的地方张贴。把网洒大一点,看能不能搞清其身份。”

    “是,我今天不干别的,就干这个。”

    “去吧,路上开慢点。”

    打发走邱光辉,陈兴国敲门走进办公室,正站起身准备去茶几边跟他谈队伍整顿的事,手机突然响了。

    老宁打来的,挂断用座机回,很正常的一个举动居然招来一顿鄙夷。

    “你现在是局党委委员兼分局局长,一个月手机费能有多少,局里不报分局难道不能报?挂掉回,能省几个钱?把手机当bp机用,也不怕人笑话!”

    两个月前你不一样把手机当bp机用么,有点钱就“嚣张”起来了,真有那么点“小人得志”。

    韩博跟陈兴国做了个鬼脸,装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说:“宁局,你城东分局财大气粗,我们怎么能跟你们比?本来就挺紧张的,又摊上一起命案,这两天是花钱如流水,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能省当然要省。”

    命案,花点经费无所谓,关键能不能破。

    面目全非的无名尸,不知道从哪儿漂来的,一点头绪没有,这种案子怎么破?

    宁益安很庆幸尸体被人一竹篙拨到柳下河东岸,非常清楚“邻居”现在日子不好过,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立马岔开话题:“韩局,不开玩笑了,说正事。折腾一夜,在我们强大的政治攻势下,第二个收买被拐女孩的嫌犯,十分钟前在亲属规劝下投案自首,女孩安全解救出来了,小高和三台县局的同志刚送她去三台县人民医院做检查。

    按照相关规定,收买被拐妇女的案件应由拐入地公安部门立案侦查,女孩检查完身体要带回公安局做笔录,洪大也要审问第一个收买女孩的嫌犯和介绍别人收买的涉案人员,把这边材料整好回去抓他们老家的人贩子。”

    一波三折,总算把人解救出来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韩博笑道:“这么说你们今天不一定回得来。”

    “争取下午回来,洪大正在忙,他委托我跟你说一声。对了,我刚跟朱主任打电话汇报过,朱主任很高兴。”

    言外之意很清楚,我汇报过了,你不用再汇报,生怕别人抢功。

    韩博彻底服了,挂断电话笑骂道:“新庵县里没好人,从范局到老宁,一个比一个会挖墙脚,挖墙脚挖上瘾,看样子朱主任下次过来可以把办公室搬柳下去。”

    局长好不容易把省厅打拐办主任“调”过来,居然被他们给“挖”走了。

    再加上前晚的事,陈兴国一提到他们就来气,不禁苦笑道:“李鬼变成了李逵,他们有正牌打拐中队,有专业打拐民警,正在搞声势浩大的打拐专项行动,真是打得早不如打得巧。”

    作为局党委成员兼分局局长,当然要想方设法干出点成绩,当然要尽可能避免一些“麻烦”。老宁想出打拐的风头也好,前晚推诿的事也罢,全是很正常的行为。

    抬头不见低头见,相互之间需要合作的时候更多,何况现在正在合作侦办02.28案,不能因为这点事横眉冷对。

    “打总比不打好。”

    韩博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坐到茶几边,说起队伍存在的问题。

    有民警利用职务之便卖保险,有民警无心工作在外与人合伙做生意,有民警生活作风不检点与一个有夫之妇鬼混,有一个联防队员吃拿卡要败坏分局形象,还有一个联防队员居然跟一帮假和尚混一块给人家做佛事。

    无一例外全是原丁湖李庄及永阳派出所的人,老良庄派出所管理严格不存在这些情况。

    联防队员统一管理,今天在这儿执勤,明天去那儿上岗。丁湖李庄永阳的事他全知道很正常,毕竟老良庄派出所的同志是靠得住的。

    陈兴国沉吟道:“保险当然不能再让他卖,回头找他谈谈,再找保险公司谈谈,把打着分局幌子卖出去的保险全退掉,我亲自登门挨家退钱道歉。不过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薛红星家庭确实比较困难,他父亲去年病逝,看病花不少钱。女儿上高中,马上考大学。妻子单位倒闭了,失业在家没收入,外面欠一屁股债,这日子怎么过?”

    四十多岁的普通民警,晋升无望,处不处分对他真无所谓,也不可能因为卖保险开除公职。

    归根结底还是工资待遇低,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又失业了,一个月500多工资够干什么。

    韩博暗叹了一口气,抬头道:“西边正在建那么多厂房,等会儿我去找找张镇长,看能不能帮他爱人找份正式工作。”

    “只能这样了。”

    陈兴国点点头,接着道:“潘天奎问题比较严重,借那么多钱跟人合伙做生意,且不说已经影响到工作,万一赔了怎么办。他正在外面走访询问,现在找他谈不合适,等专案组把该查的查完,找他好好谈。

    给他三个选择,要么把生意停了,跟合伙人把账算清楚,把借的钱全还掉,留在分局踏踏实实干;要么辞职下海,一心一意去做生意,去赚大钱;要么自己想办法调走,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与我们分局无关。”

    姜是老的辣,这么处理比较合适。

    韩博合上笔记本,苦笑问道:“孙一亭呢,据我所知,他跟李庄供销社那个女的鬼混不是一天两天,他老婆去所里闹过,在李庄尽人皆知。”

    现在提倡婚姻自由,结婚离婚、离婚再结婚的人多了去了,同样不能因为这种事开除他的公职、扒他警服,何况分局也无权这么处理。

    陈兴国想了想,淡淡地说:“给他两个选择,要么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这破事。不管离了跟那个女的重新组建家庭,还是跟那个女的一刀两断同老婆好好过日子;要么调走,别给我们分局丢人现眼。”

    “可以,就这么办。”

    商量完如何处理队伍中存在的问题,二人驱车来到镇政府。

    陈兴国来再正常不过,他是镇党委委员,经常参加镇党委会和党政工作会议。如果张晓翔来也很正常,因为张晓翔一直在协助镇里工作。

    以前三天两头来,现在极少露面的韩博亲自登门,焦汉东倍感意外,热情招呼二人进来坐。

    “小韩,装闭路电视监控是好事,关键要用钱地方太多,镇里资金太紧张,能挤出十万实属不易,因为这个开三次党委会,这些情况老陈很清楚。”

    吞并周边三个乡镇,接手三个烂摊子,又在大兴土木搞良庄工业园。

    良庄已经从无债一身轻的乡镇,变成了全县外债最多的乡镇。如果把良庄工业园投资开发公司搞基础设施建设的贷款算上,良庄欠外债近一个亿!

    未来两三年,镇里要勒紧裤袋过日子。

    作为镇党委书记,他有他的难处,而且非常难。

    韩博跟陈兴国对视了一眼,笑道:“焦书记,我不是为安装闭路电视监控来的,不是来管您化缘的,有一个情况我感觉有必要向您汇报。”

    “什么情况。”

    “各村马上要撤并,我们在工作中发现有不少村干部,为当选撤并之后的大村村干部正在搞串联,正在挨家挨户拉选票。刚开始只是拉近乎说好话,渐渐发展到送烟酒,一家一条烟两瓶酒,这不是贿选么?”

    韩博从包里取出一份早上准备的材料,忧心忡忡说:“撤并之后的村委会总共那几个位置,有人当选自然有人落选。钱花掉了却没选上,心里不平衡,绝对会举报。照理说这些事不归我们公安管,但您对我一直很关心,我们教导员又是镇党委委员,我们想来想去还是感觉应该向您汇报一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柳暗花明(求订阅,求打赏)

    村委会直选出现贿选不是什么新鲜事,从媒体的报道上看,全国不分地区,村庄不分大小,贿选都不同程度存在。

    贿选方式多种多样,有实物,有金钱。

    实物从洗衣粉、烟酒到粮食,金钱从一元到上千元不等。

    前段时间媒体报道,西部某省一个人均收入不足千元的山村,为当选村主任,一个参选人竟花费30多万贿赂村民,每个选民200元。

    这个问题或多或少普遍存在,这个问题也很敏感、很严重,一旦进入选举程序,一旦出现韩博所说的那种情况,镇党委书记、镇长、镇人大主席和分管民政的副镇长一个跑不掉,全要承担责任。

    包村干部没责任心,要不是韩博和陈兴国提醒,后果不堪设想。焦汉东不敢当儿戏,立即拿起电话通知镇党委成员开党委会,紧急研究对策。

    不是镇党委成员,自然没必要参加。

    陈兴国虽然是镇党委成员,不过在镇党委班子中属于“可有可无”的角色,并且分局现在正在侦办一起命案,请了个假,一样没参加。

    回到分局,陈兴国跳下车说:“要是在丝河,这种事我才不会管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领导一个想法。

    “人走政歇”,政策没有延续性的例子太多。前任调走,前任上马的工程或项目随之下马,变成烂尾工程或烂尾项目。

    韩博不想已透支老良庄人未来5至10年财力的“西部大开发”无疾而终,苦笑道:“我一样不想管,关键良庄正处于非常时期。几个乡镇合并,欠下一屁股债,搞工业园区又砸那么多钱。稳定压倒一切,镇党委班子不能出问题,焦书记、陈镇长和张镇长等主要镇领导不能被调整。”

    陈兴国走进大厅,举手跟王燕打了个招呼,一边上楼一边说:“我们遇上一水漂,日子不好过。焦书记摊上这事,日子一样不好过。这次直选不同于以前,四五个村合并成一个村,这个村的村民不熟悉、不认识、不了解另一个村的候选人。

    以前知根知底,可以帮理不帮亲。现在对大多候选人一无所知,当然帮亲不帮理,当然要选熟悉的。原来人口多的村候选人沾光,人口少的村候选人吃亏。有能力的不一定能选上,只能搞歪门邪道。一个盯一个,你搞我也搞,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确实棘手。”

    韩博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门,让开身体笑道:“不过不能因为贿选就贬低农民,就否定村委会直选的进步性。有人认为农民素质低、文化低、喜欢贪图一点小利才导致贿选,认为农民没行驶民主权力的能力,对村委会直选乃至整个村民自治制度持否定态度。

    事实上恰恰相反,正因为村民的选票起了实际作用,具有现实价值,含金量高了,能够影响选举结果,才有了贿选的出现。这是整个社会进步的体现,是民主政治的‘副产品’,不能因噎废食。”

    到底是大学生,对问题的看法与别人都不一样。

    陈兴国坐下道:“关键这个‘副产品’很麻烦,搞不好有人要因此下台。韩博,要是卢书记在,他会怎么办?”

    “卢书记在,卢书记在不会出现这些问题。”

    韩博想了想,忍俊不禁笑道:“他跟焦书记、陈镇长不一样,别看一身行头很时髦很光鲜,其实骨子里还是一个泥腿子干部。他对农村、农民和农业太了解,村委会选举直接关系镇党委镇政府今后下达的任务能不能贯彻落实,会把直选当成与‘西部大开发’同等重要的工作。

    他会跟组织部长一样先下村挨个‘考察’,看哪些候选人比较有能力,比较有威信,比较听话,比较清廉。然后想方设法贯彻落实他的意图,保证这些候选人当选。”

    老卢当土皇帝,搞独立王国,搞一言堂,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陈兴国忍不住笑问道:“他怎么保证他选中的候选人当选?”

    “办法多的是,候选人大多是原来的村干部。查查有没有问题,要是有,立马取消其参选资格。要是抓不到人家的把柄,就去做工作,随便找个单位把人家忽悠过去,让人家放弃参选,比如塞进治安联防队。”

    难怪老卢在老良庄“威信”那么高,难怪老良庄乡的各项工作好做,原来各村干部全他提拔的,必须听他的话,只能听他的话。

    正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那个在老良庄“一言九鼎”近十年的老书记,楼下传来一阵吵杂声。

    法制科小徐回来了,坐前段时间配给分局的昌河警车回来的。

    地方编民警小颜和老康等三个联防队员,从车上押下一男一女两个嫌犯,陈兴国心中一热,暗想是不是4.19案的凶手。

    二人走下楼,小徐正在下命令。

    “小颜,把男的带到讯问室。王姐,她说要上厕所,帮帮忙,跟她一起去。老康,你在外面帮盯着。”

    男的三十多岁,衣着整齐,神态比较从容,有那么点紧张,但不是很害怕。

    女的二十七八岁,衣着光鲜,甩开王燕抓住她胳膊的手,气呼呼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犯法,不会跑,不用你看!”

    看样子不太像杀人凶手,韩博低声问:“徐队,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韩局,教导员,我正准备汇报。”

    “走,进去说。”

    当着嫌犯汇报不合适,小徐反应过来,急忙跟两位领导走进交警队办公室。

    “高队和唐所按计划乘汽艇沿河巡察,在胜利三组闸口也就是省道收费站附近河段发现一艘回收废旧物资的船。高队带人登船询问,发现船舱里有至少价值3000元的新电缆,有六辆自行车,其中两辆几乎是新的。”

    小徐从包里取出几张用“拍立得”相机在现场拍摄的照片,苦笑道:“柳下河航道位于两市交界,到底归谁管说不清。加之我们县局的水上派出所设在思岗,新庵县局的水上派出所一样设在县里,导致特业管理在柳下河这儿出现一个大漏洞。”

    韩博接过照片问:“涉嫌销赃窝赃?”

    “我给小单打过电话,他帮我问了问,新庵开发区前段时间刚架设的一条电缆被人剪了。同一个型号,同一个品牌,长度算下来差不多,基本可断定是赃物。”

    搂草打兔子,没查到凶手线索,竟然逮到一销赃的。

    空欢喜一场,韩博放下照片问:“他们的船呢?”

    “暂扣了,唐所安排人开到柳下河大桥下。我回来时跟杨队打过招呼,他会帮我们盯着。”

    小徐翻开笔记本,继续汇报道:“这两个涉嫌销赃的嫌犯是一对夫妻,男的叫孟进,女的叫姜海霞,全是张化市清水县人。船民,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一个月生活在船上。高队简单审过,他们承认电缆和自行车是他们收的,记得上船销赃人的样子……”

    一个盗窃团伙,其中一个家伙体貌特征明显,甚至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近百号人在柳下河沿线走访询问、地毯式搜寻及巡察,小徐马上要回“前线”执行原来的任务,人手太紧张。

    陈兴国起身道:“韩局,你要坐镇指挥,哪儿都不能去。我叫上老殷、老常和小颜他们一起押孟进去新庵认人抓人。”

    大白天丁湖和西边工地不会有什么事,抽调老殷和老常走一趟应该没什么问题,韩博同意道:“行,我给新庵乔局打电话,请他安排几个人协助。”

    查跟查是完全不一样的。

    送走去新庵抓小偷的同志,正准备去审刚上完厕所的女嫌犯,高长兴传来消息,在对讲机里激动不已喊:“韩局韩局,我高长兴,听到请回答!”

    连呼号都顾不上用,绝对好消息。

    韩博冲进接警服务台,抓起手台道:“长兴长兴,我韩博,有什么事请讲。”

    “报告韩局,我们正在新庵县柳北乡东风闸口附近河段,盘查船号为东州港河牛173号货船。船主及船工反映,4月20日上午9点半左右,他们在张化河段遇到一条老乡的货船,船号为东州港河牛349。

    349船主跟他们说昨天下午,也就是4月19日下午5点半左右,在柳下砂石场码头附近河段,见到过一具样子很恐怖的浮尸。经常在长江下游及两侧内河航道跑,他们不是第一次遇到水漂,怕麻烦,没报警。

    跑船的人比较迷信,感觉遇到这种事很晦气,担心带来霉运。349号船主及船工当晚没买到鞭炮,第二天一早停船上岸准备买鞭炮放放,也就是在那儿遇到173号船主及船工的。”

    这就对了,一具尸体漂在河中央,柳下河航道又船来船往,怎么可能没第二个人看到。

    韩博想了想,分析道:“下午5点半左右在沙石场附近河面,我们分局接到报警是晚上8点37分,8点55左右抵达现场,当时尸体在堆煤场码头南约70米,也就是说3个多少小时,往南漂了不足两公里。

    河水流速不快,当天下午及当晚风力不大,风速不快。5点半之前容易被发现……也就是说基本可断定尸体是从北往南漂的,再结合尸体相对完好等情况,我们基本可判定抛尸地点在柳下砂石场南北两三公里河段!”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高长兴激动得无以加复,笑道:“韩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要能缩小抛尸范围,我们就能集中力量针对性摸排,就能查到蛛丝马迹。”

    “好,太好了。我先审你们刚抓获的销赃嫌犯,你立即与王大和程队通报这个情况,你们一起研究研究,看怎么调整部署,看接下来该怎么查。”

    …………………………

    ps:不是专职的,前两天比较忙,更新时间不正常,只能保证一天两更。终于忙完了,从今天开始恢复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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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案小案

    大案要侦办,小案一样要侦办。

    结束通话,韩博回到讯问室亲自审姜海霞,亲自做笔录。

    废旧物资回收点是销赃的主要渠道,公安将其纳入特种行业,治安部门对他们严格管理,刑侦部门把废旧物资回收业作为“阵地控制”的重点之一。

    要办理特种经营许可证,要严格遵守“出售人无身份证明的禁收”,“物品无来源证明的禁收”,“电缆、井盖等《废旧金属收购业禁收物品图录》中列举的专用器材禁收”的“三禁收”措施。

    这对年轻的夫妇居然钻柳下河位于两市交界无人管的空子,在柳下河思岗(新庵)河段、在两县公安眼皮底下整整无证经营五年。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押二人上岸、暂扣二人的船时,高长兴让他们把贵重物品带上。光现金就一万三千六百多,存折里的存款高达七万四。据姜海霞刚刚交代,她们在老家还盖有一栋三层小楼。

    收废品能赚钱,但也不可能这么赚钱。

    这里是思岗最普通的几个乡镇,对岸经济稍好一些,也只是江北地区的一个小县城,捡破烂的都很少,哪有那么多废品。

    能够想象到,她们过去五年,不知道在思岗和新庵一带,收购、窝藏、销售过多少赃物。

    “公安同志,一不偷二不抢,你们凭什么抓我?”

    “老家总发大水,地里没收成,只有出来讨生活。人家背口袋子、捧个碗,挨家讨饭,回老家再管村里乡里要扶贫款。我们辛辛苦苦做点小生意,自己养活自己,不给政府添麻烦,怎么就犯法了!”

    ……

    姜海霞情绪激动,振振有词。

    终究是做生意的,叫冤叫屈归叫冤叫屈,并没有跟一些妇女一样撒泼,更没有胡搅蛮缠的举动。

    法盲,彻头彻尾的法盲,直到现在仍认为自己没错。

    韩博敲敲桌子,严肃地说:“姜海霞,对于违反废旧物资收购规定的经营者,我们公安机关要依法处理。构成犯罪的,要追究刑事责任!”

    “什么责任?”她将信将疑,双腿微微颤抖,看样子有那么点害怕了。

    她不光是法盲,一样是文盲。

    没上过学,不认识字,拿法律条文给她看没用。

    韩博只能耐心解释道:“《刑法》第一百七十二条规定,犯窝藏、销售赃物罪的,要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可以并处或单处罚金。什么是窝藏、销售赃物罪,就是以收购废品为名大量收购赃物的行为,就是低价购进赃物、高价卖出赃物的行为。

    你别装糊涂说什么不知道那是赃物,谁会把崭新的自行车当废铁卖,谁又会把好好的电缆当废铜卖?我们的民警正在你船上仔细检查,刚才又从舱里翻出几十根没用过的镀锌钢管,翻出七八桶没开封的汽车机油……”

    来路正的收,来路不正的一样收。

    姜海霞不知道收购赃物犯法,但知道收的一些东西来路不正,不敢再狡辩,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正准备问她收到的东西是怎么脱手的,手机响了,新庵乔局打来的。

    审不成,先让王燕把她关进羁押室。

    挂断手机,走进接警台用座机回。

    老乔很强势,不过在一些小节问题上,没“街上人”老宁那么讲格调,在他看来挂断手机用座机回,把手机当bp机用很正常。

    他根本没在意,电话一通就哈哈笑道:“小韩,这次你帮了我们大忙。不怕你笑话,几个小王八蛋割电缆,案值不大,影响不小。哪儿的不割,非要去割开发区的。路灯管理处拉上第二天,就被他们割了。

    我们县领导那天正好去开发区参加一个企业的奠基仪式,正好看见刑警队在勘察现场。管委会主任汇报,县领导很不高兴,亲自打电话问范局,新庵治安怎么成这样了,就差让我们限期破案。”

    新庵招商引资开始的早,当时没一个规划,从新庵县城到柳下这一段,东边一个厂、西边一个企业,搞得很凌乱。

    现在的王书记一上任就另起炉灶,在新庵县城南边搞经济技术开发区。

    半个新庵镇被划进去了,规模是良庄工业园的几十倍,投资也是良庄工业园的几十倍,县领导非常重视,三天两头去。

    路灯刚搞好,电缆被割了,县领导当然不高兴。

    韩博感觉有些好笑,忍不住问:“乔局,是不是确认了,嫌犯有没有落网?”

    “确认了!”

    领导重视就是大案,案子破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老乔兴高采烈笑道:“几个小子有前科,在我们刑警大队有案底有照片,你们分局教导员把窝赃的带过来一认,我立马组织警力去抓捕。四个,无一漏网,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供认不讳,这就好。”

    “小韩,我打这个电话一是感谢,二是跟你商量个事。我们什么关系,我们是好邻居好战友。帮帮忙,把这个案子移交给我们,嫌犯是新庵人,犯罪行为也是在新庵实施的,我们县领导对这个案子又有印象。对了,范局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好几天没见,一起坐坐,吃顿饭。”

    要移交,开什么玩笑!

    我们分局几十个民警和联防队员在你辖区走访询问、沿柳下河地毯式搜寻;我们县公安局水上派出所两条执法船在柳下河上来回巡察;我们分局刑警中队指导员邱光辉,这会儿已经把《认尸启事》贴满你新庵的大街小巷。

    动静闹这么大,水漂的事,你千万别说不知道。

    生怕被拖下水,明明知道却不管不问,居然好意思让我移交案件。

    韩博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道:“乔局,照理说这个案子移交给你们有利于侦办,关键涉案窝赃、销赃的船是在河这边发现的。无名尸漂到我这边,我要负责到底。命案都这样,盗窃案更没得说。”

    小狐狸,挺记仇。

    软的不行,老乔决定来硬的,直言不讳说:“小韩,四个嫌犯在我手上,你们教导员肯定带不走。你来一样,你来我正好请你吃饭。”

    几十岁的人居然耍无赖!

    关系到队伍士气,韩博寸土不让,嘿嘿笑道:“乔局,嫌犯我们教导员肯定是要带回来的,您不用请我吃饭,您准备请他吃饭吧。我跟您打赌,您一天不把嫌犯交给我们,他一天不会回来。”

    “小韩,你文化人,你怎么耍无赖?”

    耍无赖的人居然说别人耍无赖,真有那么点老卢的风采。

    韩博彻底服了,语气顿时一变:“乔局,您知道的,我们现在非常忙,警力很紧张。把嫌犯早点交给我们教导员,我们就能多投入一点力量进行命案侦破。事有轻重缓急,请您帮帮忙。”

    命案侦破,这个麻烦可不能沾。

    不管谁破的,不管怎么说电缆盗窃案总算破了,老乔权衡了一番,只能答应道:“好吧,我可以把嫌犯交给他,不过电缆你得尽快给我。”

    “没问题,我这边搞快点,您明天派人来拉。”

    挂断电话,对讲机里突然传来王解放的呼叫,他办事比较稳重,不管什么事习惯按部就班。采用的是呼号,没直呼职务。

    “洞幺洞幺,我是洞俩,听到请回答,完毕!”

    “洞幺收到,洞幺收到,完毕。”

    “洞幺洞幺,我们研究决定缩小搜寻范围,集中力量在柳下砂石场河段两岸,认认真真、仔仔细细一点一点搜寻有可能残留的蛛丝马迹,同时组织警力往东西两个方向进行走访询问。”

    “可以。”

    王解放顿了顿,继续道:“被害人尸体保存较为完好,凶手极可能采用袋子里放重物的手段防止尸体上浮的。我们打算在附近找一些村民,用带爪子的竹篙,就是站在岸上捞河蚌的那种工具,在河岸两侧一点一点打捞。如果能捞出曾装过尸体的袋子,我们就可以肯定抛尸的确切位置。”

    那东西见过,长长的,顶头装着一个铁爪子。

    人站在岸上,不用下水就可以抓河底下的东西。

    袋子要比又滑又小并且一大半陷在泥里的河蚌好捞多了,多找几个人,每隔三十四公分抓一次,只要河底有,基本上能捞上来。

    毕竟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只要不是在船上抛的尸,他扔不远,不可能把百十斤的尸体扔到河中央。

    请人要给工钱,一天捞不完,十来个人捞三五天,要花不少钱。王解放之所以请示,主要担心的是经费。

    破案要紧,顾不上那么多。

    韩博权衡了一番,同意道:“可以,经费不存在问题,你现在就安排人去找会干这个的村民。不过一定要组织好,捞的时候要派人盯着,一点一点捞,不能有遗漏。”

    “是!”

    大案小案凑一块,真不是一两点忙。

    这边刚结束通话,王燕起身汇报道:“韩局,石局打你办公室电话没人接,刚才打手机正好占线,打我这边电话的。他让我转告你,市局刑侦支队安排的法医明天中午到,明天下午尸检。”

    到明天就是第四天,效率真高。

    韩博苦笑着点点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又要联合侦办

    有钱好办事,一下午找到十七个会捞河蚌并且有工具的村民。

    东岸七个人,西岸十个人,以柳下砂石场为原点,分为四组往南北两个方向同时打捞。

    警力太紧张,联防队员都不够用,不可能一边安排几个人盯着。水上派出所长老唐发挥出巨大作用,命令指导员率领所里最后两条执法船紧急赶赴柳下河。

    傍晚时分,四条公安汽艇闪烁着警灯、打开大灯,两条盘问过往船只,两条监督两岸的村民打捞作业。

    思岗这边群众住得远,不知道河滩正在发生什么。

    西岸紧邻省道,离柳下镇区又近,只有再往北的民兵训练基地附近没什么人家,其它地方人很多。平时哪见过这么大阵仗,附近群众蜂拥而至,站在河堤上看热闹,有些人甚至跑到河边一睹为快。

    搜寻过的地方无所谓,没搜寻过的地方极可能是抛尸现场。

    把两个窝赃嫌犯交给教导员接手,刚开车帮秦师傅来送饭的韩博急了,打开交警队皮卡的高音喇叭,举起送话器吼道:“前面的人听着,只许在堤上围观,不许下堤!穿黄衣服的小朋友,听见没有,公安办案,请不要妨碍公务!”

    直觉告诉自己附近就是抛尸现场。

    王解放同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用对讲机指着咆哮道:“上去上去,全部上去,再不上去我不客气了!”

    老百姓喜欢凑热闹,小朋友不光喜欢看热闹而且不知道怕,居然跟警察捉起迷藏。

    这边不许站,我往南边站可以吧?

    赶上去一个,又跑下来十个,把思岗民警搞得焦头烂额。

    被害人死亡时间极可能超过十天,期间下过几场雨,搜寻抛尸的蛛丝马迹本来就很难,让他们一踩现场就会彻底被破坏。

    这么下去可不行,韩博立马掏出手机,翻出老宁的搭档、新庵县公安局城东分局教导员的手机号码。

    “梁教导员,我良庄分局韩博,不好意思,有件事请你帮帮忙。我们正在砂石场附近勘察现场、打捞证物,你们辖区的群众不是很配合,把现场踩得一塌糊涂,能不能安排几个同志过来帮我们维持下秩序。”

    动静越闹越大,看他们这架势杀人案极可能是在新庵发生的。

    新庵发生的恶性案件,需要思岗公安局来侦破,传出去多难听,影响多坏。梁永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再也顾不上幸灾乐祸。

    局长协助西南省份同行去解救被拐妇女没回来,他必须做主,急忙道:“韩局,我知道了,你们先维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到。”

    “谢谢。”

    “不用谢,应该的。”

    等了大约十分钟,城东分局的人到了。来四辆车,教导员亲自带队,五个民警,十几个联防队员。

    不需要韩博开口,几米一个人,主动维持秩序。

    虽然没到汛期,河水没涨,但柳下河作为一条主要航道,河面仍有五十多米宽。西岸人太多,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站在岸上喊,执法船上的民警不一定能听见,用对讲机一样太吵。

    韩博再次抓起警车里的送话器,通过高音喇叭喊道:“魏指,小刘,南面三十米左右有台阶,你们靠一下岸,把饭搬上船。”

    船上一样有大喇叭,水上派出所指挥员回道:“韩局,总共三十多米,等师傅们捞过去一起吃。”

    “行,我先把饭送过去。”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奥迪轿车畅通无阻,经过省道收费站根本不用停,径直由北往南驶来。

    省道是江北地区去江南各市乃至去东海的主要公路之一,车流量大,车多很正常。夜幕降临,路边黑压压聚集着成千上万群众却很少见。

    刚出差回来的新庵县委王书记大吃一惊,以为发生重大交通事故,急忙让司机开慢点,打开车窗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秘书回头汇报道:“王书记,前面没交警,群众全在往东看,好像河里出事了。”

    “河里能出什么事,沉船了?”

    “内河航道,没到汛期,最深不过五六米,又不是很宽,船沉了人不一定会有事。”

    铁路有铁路公安处,高速公路有高速交警,长江有长江航运公安局。柳下河上的船闸是水利厅的事业单位,没有专门的公安局,河上出什么事一般归地方政府管。

    如果真出什么大事,早知道比晚知道好。

    王书记不太放心,微皱着眉头说:“前面停车,下去看看。”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打捞的村民及河里的公安汽艇上,天色已暗,视线又不太好,谁也没注意到身后停下一辆车。

    “王大,你开皮卡回去休息,这边我盯着。魏指,让大家伙辛苦一下,开个夜工,陪师傅们捞到11点。照明问题怎么解决我安排好了,供电所同志马上到,他们去帮我们借了几个电瓶,接上灯就可以用……”

    王书记正好挤到韩博等人说话的台阶上面,公安汽艇样子差不多,只有公安字样,不像警车牌照能一眼分辨出属于哪个地级市的公安局。

    良庄分局的警车虽然停在路边,却被围观的群众团团围住了,只能依稀看见一个轮廓。

    不太像发生安全事故的样子,好像是在打捞什么,难道有人跳河了?

    一个年轻民警,看样子在指挥,从来没见过,王书记越看越糊涂,侧头道:“小沈,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好的。”

    沈秘书跑下台阶,一口气跑到河边,城东分局民警根本来不及拦,韩博同样注意到了,正准备开口,沈秘书就先问道:“同志,我县委办沈文超,你们哪个单位的,你们这是在打捞什么?”

    县委办,这里只可能是新庵县委办。

    韩博举手敬了个礼,微笑着解释道:“您好,我思岗县公安局良庄分局韩博,我们正在打捞一件命案的证物。不好意思,搞劳师动众,招来这么多群众围观,不知道的以为出多大事呢。”

    “思岗公安局?”有没有搞错,沈秘书一脸不可思议。

    “是的。”

    岸上有警车,河边这么多民警和联防队员,河里四条公安汽艇,身份应该没问题。思岗县公安局的人跑新庵来搞这么大动静,沈秘书感觉有些荒唐,下意识回头看看大堤上的王书记,追问道:“什么案件?”

    看穿着、听口气,似乎有点来头。

    韩博示意王解放等人先走,据实介绍道:“命案,一具无名女尸,4月19号晚上发现的,当时漂在河中央,被行船的人一竹篙拨到我们那边去了。尸体上有三处锐器伤,基本可以判定为他杀。人命关天,必须立案侦查。”

    河对岸杂草丛生,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从南到北三四公里看不见一户人家,只有几个排涝的闸口和几个抽水灌溉的抽口。

    不需要具备什么推理能力,普通人都能想到这起命案跟思岗关系不大,应该是在河上或新庵发生的,至少是在河上或新庵这边抛尸的。

    领导正在上面等,情况搞清楚了,沈秘书没再问,微微点了下头,一声不吭顺台阶爬上大堤。

    当那么多群众说话不方便,王书记挤出人群回到车上,听完沈秘书汇报,再联想到前几天开发区路灯电缆失窃的事,立马拨通公安局长电话。

    “千山同志,我王卫江,柳下河发生命案的事你知道么?”

    县-委书记怎么知道的,范局一愣,急忙道:“王书记,我昨天去市局开会,今天中午刚回来。听城东分局教导员汇报过,好像是一具无名尸,漂东岸去了。按相关规定,这起案件应该归思岗县公安局管辖。”

    “思岗县公安局管辖,思岗县公安局已经管到我们新庵来了!来几条汽艇,来几辆警车,来几十号人,几千群众围观!千山同志,我就在现场,你可以过来看看,你会作何感想?”

    县-委书记,主政一方。

    另一个县,并且不是同一个市的另一个县公安局,跑到自己治下闹出这么大动静,他当然不会高兴。

    范局意识到麻烦大了,连忙道:“王书记,我马上到,十分钟,最多十五分钟。”

    “你知道什么地方吗?”

    “我问问城东分局的同志。”

    “不用问了,我告诉你,在收费站南一公里附近。我先回县委,你过来看看,看完之后给我打电话。”

    “是!”

    范局叫上老乔火急火燎赶到现场王书记已经走了,王书记所说的“几十号人”也只剩下几个人,只有闲着没事干的老百姓仍在兴高采烈看热闹。

    岸上灯火通明,河中央警灯闪烁,场面确实比较“壮观”。

    范局飞快环顾四周,挤进人群,确认韩博位置,大步迎上去,哭笑不得问:“小韩,你们这是干什么,闹这么大动静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

    “范局,乔局,二位领导好。”新庵县局正副局长驾临,韩博倍感意外,下意识举手敬礼。

    四个嫌犯下午被带走,紧接着,县领导对思岗公安跑新庵来闹这么大动静极为不满。老乔被搞得很郁闷,嘀咕道:“好什么,我们不好。”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怎么跟王书记交代。

    范局回头看看岸上的群众,紧握着他手说:“小韩,水漂的事,我刚知道。宁益安做得不对,做事不地道。你们是好朋友、好邻居、好战友,你不好意思说他,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批评他。”

    这态度变化太快太大了。

    韩博一头雾水,欲言又止问:“范局,您,您怎么说这些?宁局为人没得说,对工作很负责,我们合作得很愉快,我对他没意见。至于水漂的事,漂到东岸当然要由我们负责。”

    让你们继续负责,天知道接下来又会闹出多大动静。

    王书记正在等回话,必须尽快掌握主动权,范局握手的劲儿又重了几分,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小韩,这起命案既然与新庵有关,我们新庵县局就不能坐视不理,从现在开始联合侦办。新庵这边的工作,由老乔亲自负责协调。”

    有这样的好事,韩博更糊涂了,小心翼翼问:“范局,您,您没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么,你们跟城东分局刑警队比较熟,我命令他们即刻加入专案组,设立联合侦办指挥部。新庵这边由老乔担任总指挥,思岗那边你负责,河上你俩商量着办,经费从现在开始一家一半。这不是什么抢功的事,当务之急是要在02.28案办结之前把这起命案破了。”

    02.28案正在收网阶段,公安部和国税总局统一部署的,涉案企业的材料,跟雪花似的往陈猛那儿飘,最多一个半月便能整理完移交给县局法制科。县局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之时,就是02.28案办结省厅和市局领导要来开庆功会之日。

    到时候要露脸的,不能露出屁股。命案不破,两家脸上全没光。

    领导终究领导,一切以大局为重。

    韩博乐了,不禁笑道:“范局,我个人没意见,我需要向我们张局请示汇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调整部署

    一点头绪没有的命案,别人躲还来不及,一向只占便宜不吃亏且有些瞧不起思岗的邻居竟然主动要求联合侦办,张局百思不得其解,感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大兵团”作战,近百号人已经压上来两天。

    命案重要,辖区治安同样重要,这么下去首尾难顾。何况侦办这样的案件不光要投入大量人力,一样要投入财力,局里批的5万经费远远不够。

    韩博懒得去想新庵同行态度变化为何如此之大,握着手机苦笑道:“张局,现在不仅涉及到人力财力,还涉及到一个协作的问题。种种迹象表明,凶手从柳下河西岸抛尸的可能性极大,不联合一样需要新庵县局协作,一样离不开他们帮助。”

    命案是大案,不过大案要分影响有多么恶劣。

    如果是死亡多人,或作案手段极其残忍,在社会上造成恶劣影响,乃至引起群众恐慌的命案,上级会特别重视,破这样的案件能立大功。

    没头没脑的水漂案件,要是尸表没明显的锐器伤,许多经费紧张或怕啃硬骨头的基层公安局会直接作为溺亡处理,根本不会安排法医尸检。再说公安机关就是破案的,破获这样的案件上级也就是表扬一下,顶多给参战民警记个三等功或嘉奖。

    新庵县公安局跟思岗县公安局一样,刚在打击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犯罪上露过大脸,根本无需来抢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功。

    张局只是奇怪邻居为何会这么好,并非反对联合侦办,笑道:“既然范局愿意联合侦办,我们求之不得。小韩,人家这么通情达理,我们也要拿出点诚意。下午抓的四嫌犯,痛痛快快移交给他们。邻居么,就应该互相帮助。”

    移交四个偷电缆、偷自行车的嫌犯,窝赃、销赃的不移交。

    韩博反应过来,不禁笑道:“张局,您说得对,邻居就应该互相帮助。”

    ……

    局领导点头,与新庵同行再次合作。

    这次不需要跟上次一样设立专门的指挥部,叫上王解放、程文明、老唐及高长兴四个主要侦办人,带上案件材料,赶到柳下与新庵县公安局副局长老乔、刑警大队正副大队长及城东分局刑警中队、治安中队中队长和指导员开个短会,通报案情。

    老样子,由四位部下给新庵同行介绍。

    掌握的线索不多,案件刚开始侦办,实在没什么好介绍的,十分钟全部说完。

    “乔局、秦大,您二位是老前辈,经验丰富。并且许多事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现在的侦查方向,现在的部署,您二位看看有没有遗漏或问题。”

    小伙子一如既往的谦虚,搞不清楚的真以为他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

    乔兴旺放下被害人照片,抱着双臂道:“这种案子只能这么查,考虑的很全面,没遗漏,方向没问题。”

    韩博又问道:“秦大,您看呢?”

    秦大队长比较直爽,点上香烟苦笑道:“我认同你们对于凶手采取过防止尸体上浮措施的大胆假设,在河里泡那么多天,尸体浮上之后保存相对完好,只可能是袋子,不可能用绳子系重物。

    根据报警人和另一艘船的船主及船工发现尸体的时间,大胆假设凶手抛尸的大概河段,这一点我也同意。现在的问题是东岸路况极差,虽然人迹罕至,抛尸时不容易被发现,但不管从哪个方向走到抛尸的大概位置都不是一件容易事,毕竟凶手只能步行,而且要扛一具尸体。

    如果是船上的人作案,那他完全可以更从容的处理尸体,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或者说尸体不太可能被我们发现。排除掉这两点,只剩下一个可能,凶手不一定在我们新庵杀人的,但基本可以判定是在我新庵抛尸的。”

    有什么说什么,新庵老刑警这番话赢得包括韩博在内所有思岗县局的同志尊敬。

    乔兴旺仰头看着天花板,一声不吭。

    城东分局教导员梁永清尴尬不已,低头装着看材料。

    秦大队长清清嗓子,接着道:“当然,不能完全排除其它可能,但侦查重点有必要做一些调整。我建议组织各派出所和刑警队连夜行动,摸清各自辖区内的人员失踪失联情况,尤其汽车站一带和各企业外来务工人员的情况。

    当务之急是搞清尸源,搞清被害人身份,只要掌握被害人是谁,这个案子应该不难查。打捞工作不能停,河道巡查要继续,可以多找一些人打捞,巡查的范围可以扩大一些。总之,已经搞出这么大动静,凶手就算没潜逃也被惊动了,必须争分夺秒,不能延误战机。”

    破案破案,不把凶手抓捕归案算不上破。

    之前只想着搞清真相,没想过或不敢想抓捕的事。现在看来有遗漏,而且漏洞很大。

    王解放点点头,程文明若有所思,高长兴深吸了一口气,韩博回头看看他们,起身道:“乔局、秦大,你们连夜行动,警力一样紧张,打捞和巡查工作交给我们负责。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东岸同样要认真摸底,我立即回去部署。”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秦大说行就行。

    至少从现在开始掌握主动权,乔兴旺不再看天花板了,拍拍桌子,一锤定音:“好,就这么分工。我坐镇城东分局,韩博同志回良庄分局,分头行动,有什么消息及时通气。”

    刚开始合作侦办02.28案时连赵东海副局长他都指挥,在江南查涉税金额巨大的企业时,敢敲诈勒索几个市公安局。

    只要没比他级别更高的人,他就是领导。有几分老卢的风范,只是尊敬他的人,远没有尊敬老卢的人多。

    韩博习以为常,起身敬礼,带着四位部下走出会议室。

    “长兴,你负责监督打捞及河道巡查;我最熟悉情况,摸底工作我负责;王大,你和唐所回去之后赶紧休息,这是一场持久战,不能全压在上面,我们从现在开始两班倒。”

    “是!”

    高长兴拉开7号车门,打开警灯,径直前往打捞河段。

    老唐钻进越野车,忍不住问:“韩局,你真把陈教导员下午抓的四个嫌犯移交给他们?”

    老唐啊老唐,良庄分局不是以前的良庄派出所,以前的良庄派出所也不是你当家的丁湖派出所。

    水上派出所是一个比较冷清的基层所队,他春节过后一直呆在思岗另一条重要航道港榆河边上,对局里发生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唐所,几个嫌犯而已,韩局根本不在乎。”

    王解放微笑着解释道:“论创收,韩局过去几个月完成我们全公安局两三年的创收任务;论打击指标,看守所关羁押的嫌犯一大半是韩局送过去的,检察院不是在忙韩局移送过去的案件,就在为接手韩局即将移交过去的大案做准备。几个小蟊贼,留下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全公安局两三年的创收任务?”

    “你以为配给你们派出所的警车和电脑是从哪儿来的?”

    “过去的只能代表过去,当务之急是眼前这个案子。”韩博拍拍方向盘,感叹道:“姜是老的辣,侦办命案,秦大确实经验丰富。我们想着搞清被害人身份,人家已经想到抓捕凶手了,这就是差距。”

    “韩局,其实我们不是没想到,是没这个条件。要是漂在港榆河,周围全我们辖区,我们一样可以双管齐下,做两手准备。”

    “这倒是。”

    韩博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从这个案子上,尤其从下午意外破获的盗窃案上,可以看出我们的‘阵地控制’工作存在多大问题。应该是‘由人到案’的,结果成了‘由案到人’。真是说起来重要,做起来次要,忙起来不要。”

    阵地控制是公安机关刑侦部门采取公开和秘密的手段,掌握控制犯罪嫌疑人经常涉足流窜、销赃挥霍、落脚藏身和犯罪作案的地区、行业、场合,以便控制犯罪和及时发现犯罪线索,侦破刑事案件的一项专门的基础工作。

    然而,改革开放,社会变化太快,许多前置审批取消了,又冒出一批新行业。加之与治安部门的特业管理存在重叠,刑侦部门警力不足、经费不足,种种原因导致“阵地控制”难以为继,浮于表面。

    现在不是阵控,是几乎失控了。

    王解放暗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韩博将车拐上柳下河大桥,沉吟道:“不怕二位笑话,之前我真混淆了治安管理与阵地控制的概念,不太清楚阵地控制的基本方法,在工作中‘以管代控’,没能把阵地控制与物建特情耳目、与行业场所的日常治安管理有效结合。

    缺乏对阵地控制工作的系统性、长期性的整体规划,不会管、不会控、不会使用阵地。王大,等这个案子办完,我们找个时间好好研究研究,把良庄分局当成一个试验田,把阵地控制工作真正搞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人海战术(求订阅,求月票)

    回到分局,命令王解放、程文明在内的所有刑警全去三楼集体宿舍休息,命令吃完晚饭暂时不能回家的治安民警和联防队员立即整队去镇政府大院集合。

    公安想维护好辖区治安,想侦破各类犯罪案件,必须依靠群众。但想真正发动群众,调动群众的积极性,光靠公安是远远不够的,需要地方党委政府支持。

    打击非法经营的收茧贩子老良庄乡党委政府帮过大忙,打拐老良庄乡党委政府一样帮过大忙。

    良庄乡变成了良庄镇,老卢卸任焦书记接任,警务室变成派出所再变成分局……

    尽管变化很大,在接受镇党委政府领导、积极配合镇里工作、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主动帮镇里解决一些困难这些问题上,良庄公安一直没变过。

    比如安排一位分局副局长专门协助镇里各项工作,比如安排副教导员老殷守在“西部大开发”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又比如“多管闲事”提醒镇领导行政村撤并、村委会直选存在贿选隐患,与综治办(打拐办)、计生办、妇联及团委等单位的关系更不用说。

    换言之,以前所做的一切全为这一刻,有那么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意思。

    “同志们,坚持一下,辛苦一下,今晚是这个案子的最后一个行动,大家先去会议室待命,半小时后开始行动。”

    “韩局长,什么事,火急火燎的。”话音刚落,周正发和妇联许主席骑自行车匆匆赶了过来。

    具体要做什么等会儿统一部署,没时间一个一个解释。

    韩博跟他握握手,急切说:“周主任,许主席,什么事等会说。现在请二位帮帮忙,联系能联系上的打拐志愿者,动员所有能动员的良中良小教师、企事业单位干部和职工,晚上有大行动,我急需同志们协助。”

    “大行动!”

    “有两点请放心,一没有危险,二不会让同志们白帮忙。现在8点16,我们大概8点45左右开始行动,凌晨1点前结束。每人10元加班费,完了一人发两袋面包一瓶饮料垫垫肚子回家睡觉。”

    民警和联防队员全来了,分局一大半车全在这儿,周正发感觉晚上行动不简单,一口答应道:“半小时集合,时间来得及。”

    韩博正准备感谢一下,越野车到了,法制队长小徐跳下车:“报告韩局,建筑站、建材机械厂、榨油厂和西边工地上的车全已联系好,马上到。”

    “好,你安排一下,我和教导员上去向焦书记和陈镇长汇报。”

    “是!”

    ……

    从柳下回来的路上打过电话,摊上村委会选举极可能出现贿选这种事镇领导几乎全在家,正在三楼小会议室等候韩博和陈兴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立正敬礼,简单汇报情况,简明扼要汇报晚上的摸底行动部署。

    发现水漂把尸体捞上岸时是晚上,柳下河大桥附近的工地没加班,一个工人没有,只有几个看工地大门的。他们责任重大,必须坚守岗位,不能瞎走。

    命案,影响太恶劣,传出去会搞得人心惶惶。

    陈兴国第一时间又封锁过消息,不许联防队员乱说。镇领导个个忙,根本不会注意到认尸启事。以至于事情过去好几天,许多镇党委成员对4.19案一无所知。只有焦汉东和陈文兵知情,不过没想到小伙子晚上要搞这么大行动。

    “以打拐名义进行?”

    “是的,不提命案的事,只找人、只问人、只打听人。身高一米六左右,身材偏瘦,长头发,失踪时穿黄衣服,也可能穿其它衣服,左耳垂下有颗痣,体貌特征相对明显,如果在我们良庄丁湖永阳李庄出现过,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

    良庄这边群众基础好,老良庄的乡村两级干部也比较得力,好动员、好组织,丁湖李庄永阳不行,大晚上只能去找几个中学和小学的教师,包村干部都不一定能联系上。

    时间太急,焦汉东紧盯着他双眼问:“小韩,非要今天晚上,能不能放到明天?”

    韩博摇摇头,耐心解释道:“焦书记,陈镇长,各位领导,从发现尸体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今天在柳下河及两岸动静闹得又比较大,不能再延误战机。再就是晚上个个在家,请各村党员干部、村民代表及村民小组长帮帮忙,快刀斩乱麻,几个小时就能摸完。”

    大白天,个个有事,大门紧闭,你去找谁?

    想起去年打击收茧贩子的紧急行动,焦汉东也想看看新一届党委班子的组织和动员能力,拍拍桌子,同意道:“行,晚上行动就晚上行动。各位,我们分个工作,我和**同志对良庄比较熟悉,我们负责老良庄几个村。老陈、老钱对丁湖非常熟悉,负责老丁湖几个村……”

    镇党委书记亲自挂帅,镇党委成员包区包片。

    几个人跟车去动员中小学教师,去组织各村党员干部,几个人留在家里打电话联系已下班的镇干部和企事业单位干部,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良中良小和“思岗县第二人民医院”的打拐志愿者最积极,跟镇领导们一起走下楼,住得近的十几个志愿者已经赶在工地拉土的卡车前面到了。

    联系上的许多同志已经上床休息,穿衣服、骑自行车过来耽误不少时间,直接到8点58分才集结完毕。

    镇政府大院里灯火通明,包括民警和联防队员在内两百多人。

    分局法制队长小徐和镇综治办主任周正发招呼众人排队,站整整齐齐,看上去蔚为壮观。

    韩博不是镇党委委员,不能发号施令,教导员陈兴国代表镇党委宣布行动部署,焦书记最后讲话。

    “同志们,我们良庄镇是全县、全市乃至全省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保护妇女儿童合法权益工作先进乡镇’,现在到场的有十几位县里评选的‘打拐工作先进个人’。过去的成绩只能代表过去,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

    焦书记回头看看韩博二人,接着道:“陈兴国同志刚才说得很清楚,我们的工作就是与各村党员干部密切合作,挨家挨户敲门询问,搞清我们包干负责的各村各组群众,到底有没有见过那个妇女……”

    《认尸启事》作用真不大,不管你张贴多少,人根本没兴趣看,看一眼也记不住。

    紧急召集的一百多干部教师医生护士和企业职工,全以为是寻找被拐妇女下落,全以为即将开始的是解救被拐妇女行动,谁也没把它与到处张贴的《认尸启事》联系起来。

    “同志们,该交代的全交代了,现在正好9点,安刚才的部署,立即行动!”

    “是!”

    分局民警和联防队员异口同声一阵吼,声势浩大的摸底行动正式拉开帷幕。

    良庄、良东、柳中、柳西几个村近,不用坐汽车,骑自行车过去。一个村去一个小组,一组十二人,其中包括一名干警或两名联防队员。

    老良庄离得较远的村坐分局警车或临时征用的各企业面包车,去丁湖李庄永阳乘大卡车,民警、联防队员和其他同志们站在车厢里,带队的镇领导坐副驾驶。

    兵分十几路,同时出发。

    丁湖位于良庄镇的中心位置,韩博没跟焦书记一样在镇政府坐镇,开交警队皮卡给卡车队开道,亲自赶赴丁湖。

    刚到丁湖警务室,乔兴旺电话到了。打听这边摸排失踪失联人员行动进展,搞得跟专案总指挥似的。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一种“负责”的体现。

    韩博推开车门,跟下属一样汇报道:“乔局,我这边马上开始,主要是临近柳下河的几个乡镇,再往东没什么必要。我们警力不多人不少,镇党委镇政府全力支持,发动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采用人海战术。最迟凌晨2点,我就能把东岸情况搞清楚。”

    ……………………

    ps:第三章,求订阅支持!(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死成这样怎么不拉去烧”

    “汪干事,我良庄分局王燕,良庄三组摸排完毕,无失踪失联人员,没人见过与被拐妇女相似人员。”

    “好的好的,我记下了。”

    “云主任云主任,我章庆军,湖西七组摸排结束,没发现异常!”

    “钱干事,是钱干事么,我段山贵,凤凰五组查完了,有一个傻子三年前走失,男的,四十多岁,不是女的,没其他失踪失联人员,一样没人见过跟被拐妇女相似人员。”

    ……

    9点24分,丁湖警务室里电话声、对讲机呼叫声开始此起彼伏。

    摸排失踪失联人员行动分为两个指挥部,一个在镇党政办公室,一个设在丁湖警务室。

    镇里的指挥部负责调配参与摸排人员,负责总体摸排部署。

    焦书记和几位副书记副镇长经常下村,熟悉情况。正在摸排的大多是镇干部、中学小学教师、企事业单位干部职工以及各村党员干部、村民代表和村民小组长,全是他们的手下,干这个他们比分局在行。

    哪儿缺人,让刚联系上的干部去哪儿报到。

    哪一组摸排任务完成,立即给哪一组布置新的摸排任务。

    老良庄派出所去年搞“治安防控网”建设,先后添置四十多部对讲机,几个派出所和刑警四中队撤并过来之后全分局共有一百多部,形成良庄、丁湖、李庄及永阳四个无线通信网。

    丁湖李庄永阳三个派出所撤销,人并没有全撤,留有三个警务室。

    镇政府和三个警务室有电话,几部电话把四个无线通信网“连结”到一块,指挥起来很畅通。

    丁湖警务室既是无线与有线通信的“中转站”,也是良庄公安分局的临时指挥部,确切地说应该是“信息中心”,四个片区的摸排结果第一时间汇总到这儿。

    既要承担“命令中转传达”任务,又要负责统计摸排结果,匆匆赶来的四位镇干部很忙,电话总是占线。

    作为摸排行动的实际总指挥,韩博反而成了一个“闲人”。

    插不上手,只能看着镇工办云主任、计生办吴干事和民政办汪干事,以及春节之后从永阳并入良庄却一直没见过面的老朋友、老单位同事杨小梅的爱人、良庄镇组织干事钱朋忙碌。

    乡镇撤并之前他们分属四个不同乡镇,熟悉各自负责区域的情况。

    要负责记录几个村,一个村有几个村民小组,该村该组的确切位置,该村该组大概有多少人口,他们真了若指掌。

    尽管非常了解,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们仍手绘了几张表格。趁接电话和回对讲机呼叫的空档,在前面一栏填上各村各组,前线摸排完一个,顺手拿起笔在相应的村组后面打上一个勾。

    全镇总动员,如假包换的人海战术!

    平时看似人浮于事的党员干部,只要组织起来就能发挥出巨大威力。要在短短5个小时内摸排完12万6千人,如果没镇党委镇政府,如果没那么多党员干部,光凭良庄公安分局近百号民警和联防队员无异于痴人说梦。

    集中力量好办事,这就是社会主义的优越性,韩博感慨万千,又有那么点患得患失。

    从破案角度出发,希望能摸排出线索。

    可有线索不等于就能破案,就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又有些担心摸排出什么。潜意识里希望自己辖区没事,希望问题出在新庵。

    正胡思乱想,教导员打来电话,他今晚负责后勤。

    “韩局,镇里刚统计过,李庄164人,丁湖183人,永阳155人,良庄221人,包括镇政府指挥部人员在内,一共759名同志参与行动。我现在让永亮把加班费和干粮一起送过去,丁湖那边可以委托云主任和钱干事代为发放。”

    “送过来了,好好好。”

    “韩局,那我就去永阳了。”

    “去吧去吧,路上让小颜开慢点。”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局里总共批5万专案经费,晚上的摸排行动光加班费就要7590,把参战人员的干粮和征用车辆的费用算上,1万不一定够。

    水上派出所的四条汽艇在柳下河里执行任务,十七个师傅在柳下河两岸连夜打捞,这些全要花钱。

    并且这才是刚刚开始,摸排出线索要往下查,摸排不出线索要想其它办法,总之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别说5万,或许50万也不一定够。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不知不觉已深夜11点56分,良庄摸排行动进行的最早,汪干事在他的表格上打下最后一个勾,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椅子上,笑问道:“韩局长,良庄的试考完了,这份答卷满不满意?”

    “这有什么满不满意的,现在就看丁湖李庄永阳的。”

    云主任回头道:“我这还有21个村民小组,最多一个半小时。”

    “我这边19个,也快了。”钱朋放下对讲机,忍不住问:“韩局,折腾一晚上,花那么多经费,值得吗?”

    韩博苦笑道:“值不值得,这个也不好说。干我们这一行跟其它行业不一样,明知道是大海捞针一样得去捞。”

    与此同时,分局治安中队民警李会斌在一个村干部带领下,敲开花甸村六组一户靠路口人家的门。

    老两口和孙子在家,儿子儿媳在外务工。

    明天正好星期六,这么晚小朋友仍在看电视,门是他开的,二老也是他叫醒的。

    说明来意,老爷爷摇摇头,一边招呼二人坐,一边哈欠连天说:“没有没有,没见过没见过,我们花甸多偏,没外人来,平时卖货的都很少。”

    “大爷,你再帮我想想,这段时间周围有没有哪家姑娘媳妇出去没回来,没消息,家里很着急的。”

    “出去人多了,种田不赚钱,年轻人谁在家?没消息的没有,不找好工作谁出去,出去要花路费。更没有你说的那个长头发,耳朵底下有痣的。”

    这一个村民小组已经询问过七八户,谁也没见过,家里都没人失踪失联。

    其实想了解这些情况用不着挨家挨户问,只需要请村干部打听打听就行。

    李会斌感觉这是在做无用功,这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经费。正准备起身告辞,小朋友突然回头道:“我见过耳朵下有痣的女的,爷爷,你见过,奶奶也见过!”

    不会这么巧吧!

    李会斌一愣,急忙问:“小朋友,告诉警察叔叔,你什么时候见过,在什么地方见到的,痣是在左耳朵下面还是在右耳朵下面?”

    “去年,就在这儿,她在我家住了好几天,左右左,左右左。”

    小家伙跑到客厅中央做了个怪异的动作,突然指着左耳笑道:“这边,左边。她是长头发,不过没穿黄衣服。”

    天底下没那么多巧合,李会斌欣喜若狂,紧拉着他双手问:“她个子有多高?”

    “比我奶奶高,跟我妈差不多。”

    “你妈妈多高。”

    “不知道。”

    有些小孩连母亲的生日都记不得,怎么会去记身高,再说农村人谁又闲着没事干去量身高,李会斌松开双手,在门框上比划道:“有没有这么高?”

    小家伙眨了眨眼,左看看右看看,朝上指了指:“高一点,一点点。”

    尸体长163厘米,穿上鞋,如果头发再梳起来就不止了,李会斌追问道:“小朋友,她看上去比较胖还是比较瘦?”

    “瘦,不胖,比我妈还瘦。”

    老人家显然记得这么回事,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对对对,是有这么个女的。公安同志,这跟你说的不一样,去年冬天的事,不是前段时间。”

    “大爷,您要是再看见她,能不能认出来?”

    “能,在我这儿借宿七八天,不光我见过,周围人全见过。弹棉花的,小两口,外地人,把周围棉花全弹完就走了。赚不少钱,也能吃苦,从早弹到晚。”

    这就解释得通了!

    弹棉花的,头上戴帽子,脸上戴口罩,正好把痣挡住。来弹棉花、来看热闹的人注意不到,借宿在他家,要洗漱,要吃饭,他们祖孙三人能看见。

    可是光凭一颗痣,光凭身材身高差不多,无法确认就是同一个人。

    现在汇报有点早,李会斌权衡了一番,掏出香烟笑着问:“大爷,您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村办公室,我想问仔细点。在这儿问影响您孙子休息,明天不用上学不等于可以看电视看很晚,影响学习。”

    “这孩子就喜欢看电视,听见没有,公安同志不许看,快去睡觉。”

    小家伙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进房间。

    有人管烟,老人家很愿意帮忙。反正他家住在路口,离村委会办公室只有几步路。一边走一边大发牢骚,花甸本来就偏,还要并入邻村,村办公室搬走这里会更偏更冷清。

    村干部深以为然,两人一唱一和,不知不觉已走进灯火通明的办公室。

    李会斌招呼他坐下,把对讲机放到一边,不动声色问:“大爷,您有没有给人家帮忙办过丧事?”

    “办过,收敛,换衣裳,抬棺材。”

    老人家叼着香烟,唉声叹气说:“这些事年轻人不干,周围有丧事找不到人帮忙,只有找我们这些老头子。现在我帮人,不知道将来谁帮我。其实帮不帮无所谓,现在全火化,换上衣裳一样送去烧。”

    “您不怕?”

    “怕什么,公安同志,我年轻的时候胆更大,一个人晚上敢去乱坟岗。”

    怕什么,怕把你吓出毛病,将来你儿子儿媳妇去分局找我麻烦。既然不怕就好办,李会斌从包里取出几张照片,低声道:“大爷,您胆大,您不怕,麻烦您看看照片上这个女人。”

    “死人!”

    老人家果然不怕,只是愣了一下,竟凑到灯下仔细辨认起来。看完第一张看第二张,四张全看完用了十来分钟,李会斌的心砰砰直跳,紧张得无以加复。

    “第一眼没看出来,越看越像。没错,就是她!年纪轻轻,怎么死了,去年好好的,死成这样怎么不拉去烧……”

    中大奖了!

    李会斌跟做梦似的,感觉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老人家仍在看被害人照片,唏嘘不已,对几十年来唯一的“房客”就这么死了,感觉很惋惜。

    李会斌终于反应过来,急忙道:“大爷,您看仔细点,是不是同一个人对我们公安局很重要,麻烦您了。”

    “公安同志,我见过的死人多了,不信去隔壁办公室问王会计,周围谁家办丧事全找我,没错,就是她。她男人呢,弹棉花的小伙子呢?”

    小两口,女的死了,男的去哪儿了?

    李会斌顾不上想这些,立马抓起对讲机,起身道:“大爷,您抽烟,您稍等一下,我向领导汇报,再耽误您老一会儿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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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眠之夜(求订阅,求月票)

    请镇里动员那么多人,投入那么多经费,搞这么大规模的行动,当然要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梳理一遍辖区。

    宣布行动部署时分局教导员陈兴国没讲,作“战前动员”时焦书记一样没提。

    这种事不需要刻意去讲去提,每个摸排小组都有公安民警或联防队员,私下交代过发现可疑人员要盘问,发现涉嫌违法犯罪的要及时控制住。尤其分局列管的管制、缓刑、假释和劳教所、教养所外执行人员,全要作为今晚摸排的重点。

    搂草打兔子,战果不小。

    羁押室从10点半左右开始“上人”,法制队长小徐、交警队杨万勇和吴永亮、小颜等人组成的四支“机动分队”,开始一车一车的把涉嫌违反治安管理及涉嫌违法犯罪的人往分局送。

    同志们全在外面执行任务,楼上的刑警要抓紧时间休息不能打扰。

    王燕坐镇分局,手下只有老米、老康两个“老兵”和从食堂过来帮忙的秦师傅。

    老良庄辖区摸排行动结束,不需要再向丁湖警务室临时指挥部汇报各村组摸排结果,同样不需要跟丁湖李庄永阳三个警务室的同志一样承担“命令中转传达”任务。

    她终于松下口气,从接警台抽屉里取出几个档案袋,接过小颜递来的几张身份证,在四个档案袋上写上名字,一边示意老米数钱,一边抬头问:“白云卿,实话实说,你一共多少钱,桌上赌资不算。”

    真是倒霉透了!

    明天星期六,不用上班,下午回永阳老家,打算明天帮父母干干地里的活。

    老人生活节俭,平时舍不得买鱼买肉,傍晚去集市买卤菜时遇到几个以前关系不错的朋友,晚上一起喝了点酒,然后跟往常回老家一样搓几圈麻将。

    没想到正玩得兴起,被一个联防队员和一帮干部抓了个正着。

    钱被抄了,人被带到这儿,麻将就在接警台上,换作以前甚至要把桌椅板凳搬来,事到如今,白云卿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交代道:“两千多点。”

    “刘铁强,你呢?”

    “五百六,晚上输的,我身上只剩五百多。”

    ……

    羁押室人满为患,涉嫌盗窃的刑事案件嫌疑人关七八个,今夜顾不上处理涉嫌聚赌的治安案件。

    桌面上赌资多少,开赌前一人身上有多少?

    谁输的,谁赢的?

    输了多少,大概赢了多少?

    把关于钱的情况搞清楚,把现金装进档案袋。让四人在材料上签字摁手印,直接关进调解室,先在分局呆到天亮,明天有时间再处理。

    秦师傅不做饭了,摇身一变为“狱警”。闲着也闲着,自己也算分局的人,坐在调解员的位置上,捧着茶杯、抽着烟,有模有样的问起大概情况。

    他们没什么危险,其中一个还是县里的事业单位干部。

    调解室没什么不放心的,小颜走到里面看看羁押室,确认七八个嫌犯全铐在钢管上,老米和老康正坐铁栅栏外面盯着,回到大厅说:“王姐,刚才车塞不下,我开桑塔纳去丁湖换皮卡,再去李庄把赃物拉回来。”

    做贼心虚,这句话一点没错。

    夜里抓的几个家伙,一见公安找上门就慌了神。忐忑不安,眼神闪烁,说话支支吾吾。形迹可疑,当然要问问,当然要看看他们家的几个房间。

    摩托车从哪儿来的,怎么没牌照,怎么没行驶证?

    普普通通的一个家庭怎么会有两台彩电,从哪儿买的,发票呢?

    有偷摩托车的,有偷自行车的,有涉嫌入室盗窃偷家电的。还有一家的床底下,居然藏有价值七八千元的高档烟酒!

    程文明担任刑警四中队长时一直没破获的盗窃案,今夜破获好几起。

    大摸排,如果一个月搞一次多好!

    王燕累并兴奋着,收起赌资笑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将小颜目送出大厅,看着他钻进跟新庵公安局城东分局换作用的桑塔纳警车,接警电话又响了,拿起听筒,原来是局长电话。

    “王燕,我韩博,李会斌刚摸排出一条重要线索,帮我上楼叫一下王大和程队,请他们立即来老丁湖的花甸村。”

    怎么可能,线索怎么可能出现在良庄分局辖区!

    王燕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问:“韩局,花甸程队肯定去过,具体在几组?”

    “花甸五组,离村办公室不远,我刚到现场。”

    “好的,我上楼叫!”

    想到车全在外面,王燕急忙跑出接警台,跑到门口跟正在掉头的小颜喊道:“小颜,小颜,等等,有紧急行动,要用车,你在车上等王大,永阳的赃物我通知永亮去拉!”

    与此同时,刚给王燕打完电话的韩博,正在跟坐镇城东分局的新庵公安局乔兴旺副局长通话。

    “乔局,我辖区有群众称见过被害人,我们的民警请他反复看照片,他说不会认错。殡仪馆夜里有人,为确保万无一失,我打算现在就安排民警带他去我们思岗殡仪馆认尸。”

    问题出在你们辖区,居然跑我们辖区闹出那么大动静,搞得我们县领导很不高兴,搞得我们不得不跟你联合侦办,稀里糊涂被拖下水。

    有聚就有散,看来联合侦办没必要继续了。

    乔兴旺很高兴,猛地站起来举着手机笑问道:“到底什么情况,被害人身份有没有掌握?”

    别高兴太早!

    韩博接过李会斌刚做完的笔录,介绍道:“据我辖区群众反映,被害人是弹棉花的,去年12月中旬来我辖区弹棉花时是一对小两口。丈夫姓邹,到底叫什么不清楚;被害人名字中带一个红,姓什么不知道,也不知道其全名。打交道时间不长,期间一直称呼她小红。

    弹棉花,四海为家,弹到哪儿借住到哪儿,给人家一点房钱。老百姓没什么防范意识,再说弹棉花是靠手艺吃饭的,赚得是幸苦钱,看上去不像坏人,想不到看他们的身份证。其实看了一样没用,因为借宿的这户人家只有两位不识字的老人和一个上小学三年级的孩子……”

    弹棉花,中国传统手工艺之一,历史悠久。

    这门手艺,这个职业,能够追溯到几百年前。柳下镇的石板街上有一家弹棉花的,手艺代代相传,直到现在仍“嘭嘭嘭”在弹。

    他家弹得好,用过几十年已经发黑的旧棉絮在他们的弓下,随着一声声弦响、一片片花飞,能把一堆又黑又烂的棉花弹成压成一条洁白如新的被褥,很神奇,仿佛在变魔术。

    他家收费一样不便宜,并且“乡下人”上街不方便,许多弹棉花的工匠走村串户,在农村生意一样应接不暇。

    他们风餐露宿,四海为家,赚点钱不容易,舍不得住旅馆。经常露天作业,随便找个墙角或搭个棚子就可开张,特业管理管不到他们,没法搞清其姓名、年龄和家庭住址。

    去年冬天在丁湖弹,今年可能来新庵,他们不可能总呆在一个地方。

    乔兴旺头大了,急忙问:“什么地方口音能不能听出来,男的体貌特征有没有掌握?”

    “我们的民警询问过房主,老人家和小朋友没出过远门,只知道他们说普通话,听不出什么地方口音。我正在组织警力走访询问让他们弹过棉花的村民,看能不能掌握更多线索。”

    韩博顿了顿,接着道:“邹某,也就是男的,大概二十七八岁,中等身材,身高一米七左右,国字脸,去年在我们辖区弹棉花时是平头,头发很短。用房主的话说,小伙子模样不错,一表人才。为人不错,跟谁都客客气气,且吃苦耐劳,经常从早弹到晚。

    借住在房主家期间,小两口没发生过口角,没发生过争执。丈夫体贴妻子,重活儿不让干。妻子心疼丈夫,有几块肉全夹到丈夫碗里。给人留下的印象是相亲相爱,日子过得苦中带甜。”

    “去年好,不等于今年一样好。女的死了,男的是第一嫌疑。”

    “乔局,现在不是推测谁是嫌疑人的时候。我正在做三方面工作,一,安排民警带房主去县殡仪馆认尸;二,组织警力走访询问与他们有过接触的辖区居民,争取收集更多线索;三,组织力量进行二次摸排,搞清楚他们从哪儿来的,之后又往哪儿去了。”

    韩博抬起胳膊看看手表上的时间,继续说道:“我要坐镇指挥,暂时去不了城东分局。麻烦您将我这边情况给秦大通报一下,弹棉花的小两口,男的二十七八岁,国字脸。女的二十四五岁,身材苗条,五官端正挺秀气。体貌特征明显,目标明确。掌握这些情况,秦大摸排起来能事半功倍。”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弹到新庵这边来了,真是乐极生悲。

    赶快通报,摸排时能省很多事。

    乔兴旺反应过来,一脸不快说:“知道了,我立即通报。小韩,你在发现线索现场,让你手下人好好查,一发现新情况新线索及时打电话,我不关机,就在这儿等!”

    ……………………

    ps:第二章,求订阅,求月票,求打赏,求能求的一切!(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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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警官介绍:
重活1996,记忆支离破碎,宛如庄周梦蝶。 挤牙膏似的想起一点是一点,处处抢占先机。 同样的,不一样的经历,且看韩博逢案必破扶摇直上的警路人生。 书友群:457372140(欢迎加入)韩警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韩警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韩警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