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6】苍天无眼,造化弄人
王云光在残破的屋子中勉强为魏柔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连夜赶路的魏柔早已经疲惫不堪,几乎沾上枕头就睡着了,但手还死死地抓住王云光,生怕自己一放手,王云光就会溜走一样。
看着魏柔弯弯的睫毛和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王云光心中五味杂陈,轻轻地挣脱魏柔紧握着的手,悄悄地掩上门,走到了后院的王家坟地。
看着低低矮矮的坟头,王云光脸由平静到扭曲,最后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王云光用手缓缓地在地上划了一个圆圈,慢慢地,这个圆圈开始变得越来越大。哗啦,哗啦,开始有铁器的声音响起,然后,嗖地一声,从地里面钻出了一个硕大的铁笼,铁笼大约三米左右,里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十几个活人!
看着这个铁笼,王云光扭曲的脸变得越来越深,夜色照在他披头散发的身上,就像一尊恐怖的恶魔。
那十几个活人显然都被王云光施法困住了心神,变得宛如痴呆一般,口不能言,但是似乎还有那么一丝灵智没有泯灭,看着王云光,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王云光没有做声,用手一指,铁笼轻轻打开,王云光走了过去,迟疑了良久,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从里面抓出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
那个孩童脸上害怕的表情越来越重,王云光闭上了眼睛,眼中噙满了泪水,嘴里喃喃地道:“孩子,你对我王云光有恩,王云光却有负于你,对不起,希望你来世再也不要碰到像我这样的坏人。”说完,五指直勾勾地从那孩子的天灵盖处插了下去!
顿时,那孩子浑身的血液仿佛被流管输出了一般,汩汩地从天灵出流了出来,双手沾满了鲜血,如同海绵一般,不断地吸收者这孩子的血液,直到这孩子变成了一具干尸,才松了口气,连忙盘膝坐下,不断的运功,仿佛在炼化着血液一般,过了半个时辰,王云光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不少。(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五百七十三个了……”王云光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是一具干尸的孩童,几乎要哭了出来。
看着自己满手鲜血,王云光怔怔地站着,全身一动不动,却如同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
“王云光,你终究是一个要下地狱的人……王云光,你是一个罪该万死的恶魔,你应该千刀万剐,上刀山,下油锅……”王云光自言自语地道,“在你手里面已经有了五百多条无辜的性命了,你到底还要作恶到什么时候啊……”
“你这不算作恶,你只是想活下去,一个人想活下去,做任何事都应该被原谅。”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可是,可是,他们都是无辜的啊,为什么他们就必须要死啊……老祖……我们……我们这么作恶,和法海、塔教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他们不死,死的就是你!”王家老祖的声音冰冷道,“他们也算是为大义而牺牲的义士,以后我们事成之后,在给他们超度,许他们下辈子荣华富贵,也算是还了我们这辈子欠他的债了。”
“可是……”
“云光,别忘了,你现在只有半条命了,这吸阳续命之术,是唯一能够救你的办法,如果你放弃了的话,你这半条命就保不住了,那么以前那些死去的人,也就白死了。”
“吸取别人的阳气,来延续自己的性命,我以为这只有邪魔外道才会炼的术,没想到我王云光也会修这等邪术,真是可笑之极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你必须更加勤修苦练,让自己伤势痊愈,这样才能让他们死的有价值,别忘了,王家就只有你一个独苗了,你若是死了,我王家一脉就彻底断绝了!”
“我现在还不如死了的好。”王云光喃喃地道,“若是柔儿知道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吸人阳气的怪物,她还会原谅我吗?”
“那个女人,你难道还没有放下吗?要知道我们修炼本就是秘密之事,我在王家主宅四处布下禁制,就是希望你能够安心修炼,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女人放进来!”
“因为……”王云光一时语塞,根本回答不上来,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傻事,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见魏柔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
“云光啊……”王家老祖叹息道,“不是爷爷怪你,红颜祸水啊!再说,那个女人是唐方的正妻,你就算是再怎么喜欢他,也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平常你都是一个冷静的人,今天怎么会做出这样不明智的选择!”
“法海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我布下的禁制根本是困不住他的,你要是想活命,就赶紧将自己调养到最佳状态,不然,你我都只有死路一条!法海恨我王家入骨,他绝对不会放我们的!”
“死……”王云光轻轻地道,“原来能够死,也是一种奢侈,我倒想死了算了……死了,这个世界就清净了,死了,我也不用再害任何人了。”
“云光!你看看你前面的是什么,这七十一口性命是为谁死的,他们为什么死的,王家上下,慨然赴死,他们为了什么,为的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以七十一人成全你一人,你明白你现在为什么要活下去吗?你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活,而是为了已经死去的王家上下而活,为我王家几百年来未了的心愿而活。死,只是小义,活,才是大义!”
王云光浑身一震,宛如被一道惊雷劈过,看着王家上下每一个坟墓,王云光那颗早已经如死灰一般的心有感到了锥心般的疼痛,定了定心神,道:“还差多少个?”
王家老祖掐指算了算,道:“快了,如果再凑齐九十五个,马马虎虎你这条小命就算保住了。”
“还要杀九十五个人啊……”王云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前面那些被王禅相抓来,供自己修炼的人一眼,惭愧、羞愧、悔恨写满了他的脸,但是他颤抖的手还是伸了出去,抓住了一个苍苍白发的老人,五指如刀,插入了老者的天灵之中。
我知道,我错了,我罪该万死,但是我真的没有选择。
你不想死,但是你不得不死,
我不想活,但是我不得不活。
所以,你我都不要怪罪任何人,要怪只怪苍天无眼,造化弄人。
【737】欲将心事付摇琴,弦断谁人知
魏柔醒来的时候,王云光已经不再,魏柔叹息一口气,以她对王云光的了解,知道王云光定然已经开始一天的修行了,和紫玲玎一样,每日在晨曦微曦之时打坐,吸收天地间第一口灵气,已经是很多修炼者的必修之课,数十年来,王云光未有一日断绝。
或许,修行之路,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天资只能决定你的起点,而坚忍却能决定你的高度。
所以,魏柔知道,和王云光、紫玲玎这些人来说,在修行路上她永远只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还好,对于修道成仙,她半分兴趣都欠奉。
当魏柔走出门,王家屋顶之上,王云光盘膝坐在那里,已经不知道坐了多久了,一层清晨的寒霜笼罩在他的发尖上,似乎看上去,王云光的伤势比昨天稍微好转了不少。
魏柔心中暗自欣慰,也不打扰他,便熟门熟路地走进了王家的厨房之内。
虽然王家厨房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但是索性还有些湘西人常备的腊物可以食用,魏柔以自己对王家的了解,又从地窖中寻找到了一些贮藏的蔬菜瓜果,虽然食物品种单调,但是在魏柔的一双巧手之下,却是能变幻出无数的花样,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魏柔从房顶上叫下了还在练功的王云光。
看着满桌的食材,王云光不由得苦笑:“柔儿,你应该知道,我早已经辟谷多日了。”
魏柔面色一冷道:“这都是我花了一上午准备的,你要是干剩下一点,别怪我不客气。”
魏柔的脾气王云光知道,摇了摇头,拿起了筷子,道:“好好好,依你。”
王云光象征性地吃了点,魏柔俏目一瞪道:“我刚才怎么说来着。”
王云光道:“柔儿,时间紧迫,我实在是没时间……”
“在忙,吃饭这点时间总不能耽误您老人家的天下大事吧……”魏柔道,“你要知道,能吃上我做的饭,除了我爷爷,就只有你了……”
提到爷爷,魏柔的眼眶一红,强颜笑道:“提这些干嘛,反正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我吃光,不然罚你三天不能修炼!”
王云光只得依言,以风卷残云地速度将所有的饭食全部一扫而空,擦了擦嘴道:“柔儿,我觉得……我觉得你在这里好像……”
魏柔嗖的一声站了起来道:“你要赶我走!”
见魏柔柳眉倒竖,便要发作的样子,王云光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里不安全,我又是被邬家通缉的人,我怕连累你。”
“王云光,你真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难道我真的怕邬家那伙没出息的人吗?别忘了,当年被邬家围攻,是谁把你救出来的!”
“唉……”王云光道,“我只是觉得?”
“莫非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王云光脸色一变,似乎被魏柔点中了要害,道,“没……只是……”
“那就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总之我魏柔来了就没打算走,以后无论你是人,还是鬼,我魏柔这辈子跟定你了……”
王云光看着魏柔坚定倔强的神情,不由的心中暗自一叹:“柔儿,您喜欢的那个王云光其实早就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早已经满手血腥,配不上你了……”
魏柔哪里知道王云光心中的所想,还以为王云光只是为自己着想,不由得凑了上去,用头轻轻地靠在王云光的肩膀上,轻声道:“云光,这一次,我真的不打算跟你分开了,因为……”魏柔欲言又止,用手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道,“说不定再过几个月,我还会送你一个惊喜呢!”
“时间紧迫,我走了。”王云光放下了碗筷,似乎一刻都不能等,便急匆匆地赶去修炼了。
一连几日,王云光都处在一个修炼,魏柔平日也知道,王云光修炼刻苦,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王云光修炼简直能用疯狂来形容,除了每日中午在魏柔的强烈要求下,王云光有一炷香的时间用来和魏柔用餐,其他的时间,王云光几乎全部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世界中,魏柔也知道,王云光心中的压力,也不过分叨扰,在王云光修炼的时候,帮着王云光家中打扫,为王家亡灵的坟墓修葺,倒也过得没那么无聊。
只是看着王云光不计成本,不顾身体的修炼,魏柔心中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云光,你什么时候能够开心起来?
半夜,王云光等魏柔睡熟之后,又悄悄地走到王家坟墓中,盘膝坐在地上,不断吸收者天地灵气,忽然双眼一张,缓缓地站了起来,王家老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王云光的身后,沉声道:“这些日子,附近的人越来越少了,可能是死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出门逃荒去了,还好,只要再用上五个,你的伤势应该就能痊愈了。”
说完,王家老祖一招手,身后如同僵尸一般跟来了三四个农夫,站在王云光的身边。
王云光不忍心去看,摇了摇头道:“老祖,我们造下这么大的冤孽,怕是上天都不会原谅我们了……”
“只要能杀了法海,便是为世间消弭了一场天大的祸事,这点代价,算得了什么,云光,你要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王云光微微一叹,走了上去,将手伸向了其中的一个人的天灵之处,咬了咬牙,用力插了下去。
那人的鲜血汩汩地流出,王云光用手不断吸收着那人的灵气,蜡黄的脸上,微微有了一丝红晕。
一连三个,王云光松开了手,脸色勉强地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还有一个,为什么不用?”王家老祖肃声道。
“这个……明天再说吧,再给他留一天的性命,好吗?”王云光仰天长叹道。
“不行……有多少用多少,我们没有时间耽搁了!”
王云光无奈,只好伸开手,向着那人的天灵处猛地扎下!
哐当,一声似乎瓷器掉落的声音响起,魏柔惊慌失措地道:“云光!”
王云光回首,不知道魏柔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显然,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定然已经全部被她看见了。
“云光,你在干什么……”魏柔浑身哆嗦着,看着地上早已经成为了干尸的尸体,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王云光,颤声道,“你……你居然……杀人炼功……”
王家老祖沉声道:“云光,他怎么会醒!”
该死,王云光心中暗骂一声,明明自己在魏柔房间中的熏香中动了手脚,魏柔不可能半夜起夜,为什么她会醒来!
魏柔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如同看着陌生人一般看着王云光,道:“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云光连忙上去,道:“柔儿,听我解释。”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对不对,你到底杀了多少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祝由最忌讳的就是炼这种歹毒的功夫,你居然……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柔儿……”王云光上去扯住魏柔的衣服,魏柔一把将王云光的手打掉,道:“把你那双沾满鲜血的手,从我的身边拿开!”
王云光一愣,长叹一声,表情纠结:“是啊,我王云光何时沦为了邪魔外道了。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王家老祖冷冷道:“魏家小儿,我王家行事从来如此,你要是看不惯的话,趁早离开!”
魏柔这才发现,在月光下,还有一个似人似鬼的影子存在,锵!魏柔猛地拔出了剑,道:“定然是你这个坏人,教坏了云光,我,我要杀了你!”
“呵呵,就凭你,就算你爷爷来了,在老夫手中也走不过十招,你凭什么对我亮剑,没大没小,该打!”
王家老祖虚影上前两步,一把躲过了魏柔手中的佩剑,作势要打,忽然王云光从身后一把抓住了王家老祖的手,痛苦地道:“老祖,柔儿年纪小,不懂事,你又何必如此呢?”
“女人?云光,难道你为了一个女人就要跟我动手不成?”
“老祖,请你手下留情,柔儿不是故意的。”
“云光,你跟我走,以后不要再练这样邪门的武功,我就当作是都没看见,好吗?”魏柔声音颤抖,她虽然不是嫉恶如仇的人,但是在魏老鬼的教导下,也明白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王云光站在那里,面容痛苦。
“云光,我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但是也不能这样做啊。”魏柔心肠一软道,“我知道,王家诸人惨死,让你背负了太多的压力,你要杀法海,让道一他们能够死得其所,但是也不用这样做啊,我们可以慢慢来,不是还有唐方吗……我们去找他,也许他有办法……”
“为什么要去找唐方!”王云光忽然眼神一变,喘着粗气道,“难道连你也认为,我王家就必须要靠着唐方才能苟延残喘吗?难道我王云光就必须跟他唐方做牛做马,然后希望他大慈大悲打救我一次吗?”
见王云光神色不善,魏柔连忙道:“云光,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年,你也不是说了,让唐方来助你一臂之力的吗?你们联手不是……”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我王云光哪点比他唐方差了?我苦心修炼,不敢有一日懈怠,但是为什么偏偏连一个邬无极都都不过。他唐方算什么。他唐方能有今日都是拜我王家所赐,他做过什么?他有什么本事?”
魏柔一愣,看着面色扭曲的王云光,摇头道:“云光,你变了……”
“我没变!”王云光几乎咆哮起来,将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怨愤一吐而尽:“不是我王云光变了,而是上天待我王云光太薄,而待他唐方太厚!我王云光三岁修道,七岁小成,十五岁在赶尸大会上夺魁,成为祝由少年一辈第一高手,就算这样,你可见我有一日懈怠,我每日勤修苦练,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可是到头来,却要成为别人左右的棋子,连这条小命都要去央求他人保全!唐方,他算什么?他修炼过几天,受过几天罪,凭什么他就总是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而我只能活在这角落里面,像一只老鼠一样苟延残喘!”
噗!
王云光口中一口鲜血喷出,洒满了衣襟,看得出王云光不仅身负重伤,甚至连那颗心,也已经千疮百孔了。
“就算你说的都对,也不能杀这么多无辜的人啊,他们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王云光凄然道:“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愿意吗?你知道为什么我甚至连觉也不睡了吗?因为只要我闭上眼睛,就会看见他们来找我索命,我王云光一生,自以为不负侠义二字,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最大的魔头是我自己……”
“收手吧……趁还来得及……”魏柔闭上了眼睛,泪如雨下……
“回不去了……”
“云光,别听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话,鼠目寸光,她又怎么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只要我们能够杀了法海……”
“法海,法海……又是法海……”王云光用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头发,道,“他当日为什么不杀了我……”
“王云光!”王家老祖厉声道,“我王家数百年苦心经营,所有的一切都悬于你手,难道你想一死了之不成?你死了,你有何面目去面对列祖列宗,你有何面目,面对这些枉死的冤魂!你想我王家数百年的心血都付之东流吗?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王云光怔怔地向前走了几步,靠在魏柔的身边,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泣声道:“柔儿,我活得好累!”
王云光那根紧绷了数年的心弦,终于由于魏柔的忽然出现,彻底的断了……
“王云光!”
“王云光!!”
“王云光!!!”
忽然门外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响起,
“纳命来!!!”
【738】命悬一线
三人同时脸色一变,这忽如起来的叫阵之声,彻底打破了王家祖宅的沉寂,王家老祖大声喝道:“谁带他们进来的!”
同时眼神死死地盯着魏柔,一个带字,在魏柔的耳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要知道,王家老祖已经在这王家大宅中布下了禁制,魏柔之所以能够毫无阻碍的进来,完全是因为王云光偷偷地解开禁制,放她进来,也正是因此王云光被王家老祖责骂。
对于此禁制,王家老祖极为自负,若非是有内鬼从内部破去,外人绝对进不来,而这个内鬼在王家老祖看来,只有魏柔。
魏柔脸色大变,带着哭腔道:“云光,我怎么可能害你,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说话间,砰!门猛地被人撞开,王家老祖身影一闪,原本虚无缥缈的身影此时更是踪迹难寻,门破之后,数十个人一跃而入,将王云光和魏柔两人团团围住!
“此事稍后再说,先将此关应付过去再说。”王云光狠狠地道,作势要与来人缠斗,但是魏柔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袖口,幽怨地道:“云光,你信我吗?”
“我,信你。”王云光低低地道,但是目光却不敢与魏柔相对。
魏柔的突然觉醒已经是极为蹊跷的事情了,王云光还可以用自己粗心大意来自圆其说,但是接踵而至的邬家族人,就绝非偶然,显然是有人在暗中操控。而唯一能够将问题解释清楚的,只有魏柔,这唯一的破绽。
魏柔在这里已经住了半月有余,只要她有心钻研,绝对能找到宅中阵眼,轻而易举地破去此阵。
王云光虽然心里明白,魏柔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但是这份原本应该极为笃定的信心,连他自己,都有些动摇了。
魏柔面色惨然,直到此时,她已经知道,自己和王云光那份生死相托般的感情,已经如山崩一般,轰然塌下了。
数十个人手持手持着邬家招牌赶尸棍,面容凶狠,眼神怨毒地看着王云光,其中一个人恨恨道:“没想到你小子真的敢回来!”
收拾了所有的私心杂念,王云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平生以来最大的危机之一,好在他自幼修心,越是这等生死攸关的当口,便越能从容镇定,越遭遇大事,便越能平心静气。
王云光眼角一扫,来人虽然多,但是大多数都是邬家内门弟子,在未与邬家决裂之前,这其中大部分他也是认识的,也算是同气连枝的‘师兄弟’,对他们的道法深浅,王云光自然是知根知底,若是自己全盛时期,这数十个弟子虽然不能全部杀光,但是从容走脱却是轻而易举之事。但是现在问题是,自己身负重伤,单打独斗,怕是随便一个邬家弟子都能取自己的性命。
更该死的是,自己身边还有一个魏柔,救还是不救?
王云光回头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魏柔,轻声道:“柔儿,邬家的人针对的是我,你赶快走,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魏柔摇头道:“不,云光,我要和你在一起,生也好,死也罢,我都不想离开你。”
王云光仰天长叹道:“你这又是何苦来着?我现在已经自身难保,更加难以护你周全!”
“那就让我来保护你!”魏柔上前一步,挡在了王云光的身前,死死盯着前面的邬家诸子,冷冷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哟,这不是魏家大小姐吗?王云光你倒是风流快活,连死也要带着一个美人,魏家大小姐,这是我们和王云光之间的私事,你识相的就赶紧滚!”
魏柔与邬家原本便是有仇,只是邬家忌惮魏老四,所以迟迟不敢对魏柔下手,现在魏家主心骨一倒,新仇旧恨均涌上心头,对魏柔自然也是咬牙切齿,只是今天他们的目标是王云光,鉴于魏家和邬家还有那么一点少得可怜的‘恩义’,他们决定放过魏柔,一则少了一个劲敌,二则也堵了道门中那些闲言碎语。
“邬尖!当年我饶你不死,没想到今天你既然还找上门来送死,也好,今天姑奶奶就把你们这些龟孙子们全部送上路!”魏柔嘴里清啸一声,猛地解开了长发,顿时间三千长发如同三千根钢针一般,如雨一般散开,对着围上来的邬家弟子全部散去!
魏柔同时嘴里喝道:“走!”
邬家弟子不敢硬敌同时后退,原本如水银泻地般的包围圈顿时破开了一个缺口,就在此时王家老祖的声音急急地在王云光的耳边响起:“云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是王云光却如泥塑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家老祖又急又怒的声音再次响起:“蠢不可及!为了一个女人,你疯了吗?”
“我疯了吗?我是疯了……”王云光喃喃低语,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一个箭步,冲进了敌阵之中。
“该死,我当年怎么选了你这么一个蠢货……”王家老祖失望至极的声音,在王云光的耳边盘旋。
“大家并肩子上,魏家老鬼已经死了,这小骚娘们后台倒了,杀了她也没有关系,王云光现在现在只有半条命了,是为家主报仇的最好机会!”
此时来的邬家弟子,皆是邬家中的一流高手,眼光剧毒,王云光一出手,便被看出步履漂浮,重伤未愈,顿时人人精神振奋,正是杀了他的最佳时机!
很快,两人便被声势极盛的邬家弟子们团团围住,险象环生,王云光和魏柔虽然拼死抵挡,但是奈何一个功力有限,一个身负重伤,邬家弟子如狼似虎,下手更是毫不留情,两人身上处处见血,狼狈之极,生死已经全部悬于邬家弟子的手上!
哐当!魏柔被一个邬家弟子一个虚招骗过,手中长剑击中脱手而出,唰唰唰,数十根赶尸棍齐齐向着魏柔的头顶砸来!
王云光一个虎扑,拼着把背后漏给敌人的危险,一把抱住魏柔,两人在地上滚做一团,而王云光的小腿躲闪不及,被一棍砸了个正着,骨断之声传入魏柔的耳中。
邬家弟子齐齐抢出,赶尸棍对着王云光便要劈头砸来,王云光死死将魏柔按在地上,而把自己的后背全部留给敌人!
砰砰砰!
数十根赶尸棍一齐而下,王云光背后一片血肉模糊,一口鲜血正喷涌而出,吐在了魏柔的脸上。
“停!”忽然邬家弟子中一人高声喝道,“就这么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我们留他一命回去,让他在家主灵前叩头请罪后,在将他碎尸万段!”
王云光闭上了眼睛。颤抖的手死死抓住了魏柔。
身下传来了魏柔撕心裂肺的声音:“王家老妖怪,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云光去死吗?”
“还有人?”邬家弟子齐齐色变,就在这个,一个磨盘大的巨石飞起,猛地向诸人飞来,狠狠地将一个邬家弟子砸成了肉泥。
邬家弟子面面相觑,他们何曾见过这等场景,难不成这个巨石成精了不成?
“王禅相!!你到底还是现身了!”门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我们恭候你多时了!”
【739】百年灵魂,百年图腾
739百年灵魂,百年图腾
那巨石似乎有了灵性一般,一连在地上滚动了数十个圈,吓得邬家弟子连连躲闪,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声雷鸣般的声音响起,不知道从哪来探出了一只大手,一把将这石头高高举起,对着地上狠狠地砸去。(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一阵尘烟飞起,那块巨石顿时被砸进了地里面。
嗖嗖嗖嗖,七个人从外墙中跳了出来,看着王禅相,为邬家弟子解了大难,惊魂未定的邬尖连忙排众而出拱手道:“多谢七位师叔出手相助。”
“你们这群废物!”七个邬家老者冷冷地看着地面上身负重伤的王云光,道:“还好,擒住了王云光,若是让他走脱了,我要你们狗命!”
邬家老者中一人排众而出道:“王前辈,我听闻多年前你就已经在王家后山做了死关,早已经不问世事,我等敬你是前辈,不想和你为难,但是请把王云光交给我们处理,王云光大逆不道,弑杀同门师叔,已经犯了祝由大戒,还请前辈不要护短的好!”
这人虽然客气,但是语气中软中带硬,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王禅相冷哼一声道:“云光就算有过,也该是交给我王家发落,岂能交给你你们姓邬的?”
“如此说来,前辈是要不论青红皂白的护短了?”
“明明是你们邬家串谋,要杀害云光,可惜你们这一代的邬家家主太过窝囊,几百个人都捉不住我云光,有什么本事?”
魏柔猛地松开了王云光的手,跳了起来跺脚骂道:“是啊,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无耻小人,这么一大群前辈,欺负云光一个晚辈,传到江湖上,也不怕被人笑话吗?”
邬家中一个人脸色微微一红,的确,王云光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而他们都是祝由中成名多年的高手,趁人之危已经够无耻的了,何况还是以多欺少。
邬家弟子呼声道:“小娘们,你少多嘴,王云光和我们有着不死不解之仇,今天我们并非江湖比试,而是生死相斗,哪有那么多江湖规矩。师叔,少跟他们多嘴,杀了他们,为家主报仇!”
丢人丢到底。反正邬家这次算是在王云光手里栽大发了,只有杀了王云光才能挽回颜面,至于用什么手段,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邬家七老相互对视一眼,道:“你们去擒小的,这个老的交给我们就好!”
王云光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手中的长剑似乎有千斤重量一般,惨笑一声,道:“也好,今天我王云光就领教邬家诸位高手的手段。”说完,王云光的剑在半空中划了半朵剑花,身子便踉跄不稳,几乎栽倒在地上,无论他如何隐瞒伤势,诸人都知道,王云光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擒杀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我先帮你拖住这七个老家伙,你快跑!”
“我帮你拖住这些邬家弟子,你快跑!”
王云光的耳边同时传来了王禅相和魏柔的声音,而与此同时,魏柔和王禅相同时出手,一人杀向七老,一人杀向邬家弟子们。
邬家弟子齐声喊杀,向着魏柔和王云光杀去,魏柔用剑站在王云光的身前,用性命为王云光抵挡着攻上来的邬家弟子。
而与此同时,邬家七老手中也是同时一晃,大声喊道:“布阵!”七人袖中同时挥出半尺来长的赶尸棍,迎风一展,顿时变成三尺齐眉短棍,七人脚踏步罡,呼吸同步,死死地将王禅相围住。
王禅相身化大石,不断的左突右攻,疯狂地向着七人不断攻击,七人也不硬敌,只是避开来路,而每当王禅相要去相救王云光之时,便有人从侧面一攻,瞬间便可以改变巨石的飞行路线,让他根本无法靠近王云光。
巨石就算是再坚硬,但是到底只是一块巨石,没有了王云光的操控,光凭王禅相自身,灵转度大大下降,如同陀螺一般被七人耍的团团转,根本无法抽身救人。
“我还道王家的老妖精有多厉害,原来不过是一个废物!”邬家老者们齐声大笑,将如猫戏耗子一般,耍着王禅相。
而另一边,魏柔已经鲜血染红了衣襟,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血,还是邬家弟子的血,虽然一连伤了几个邬家弟子,单凭魏柔之力,根本无法与这么多邬家弟子抗衡,若非邬家弟子下手还稍有忌惮,怕是魏柔早已成为了邬家弟子的棍下亡魂。
但是魏柔招招拼命的姿势,也激发了邬家弟子内心中潜在的凶性,所有人都红了眼睛,棍下再也不留情,一人将魏柔腰间打中,几人一齐上来,将魏柔用赶尸棍高高架起,用力地抛下半空之中!
魏柔一声惨呼,整个人重重地砸在地上,再无任何人保护的王云光彻底的暴露在邬家弟子的面前。
“杀了他!”伴随着魏柔砸在地面的声音,数十根赶尸棍一齐对着王云光劈头砸下!
“不要!”魏柔惨呼一声,踉踉跄跄地冲了上去,被一个邬家弟子一脚踹在地上,疼得再也爬不起来。
王云光内心苦笑,大限将至,无可奈何。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内心平静无比,对于他来说,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你们敢!”忽然王禅相一声爆喝,巨石重新飞起,一名邬家老者飞也似的紧跟上来,赶尸棍一挑,便要如法炮制,将王家老者飞行路线改变。
“无耻小儿!算什么东西!”王禅相声大如雷,几乎将这个邬家老者震得双耳欲聋,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巨石中探出了一只手,一把抓住邬家老者的赶尸棍,猛地将那邬家老者重重地砸在地上,血肉模糊。
而王家老者的飞行路线并未停止,瞬间赶到,在巨石中先是探出两只手,抓住最靠近王云光的两人,猛地相互一砸,两人的身体顿时不由控制地砸在一起,脑浆横流一地。
那巨石中探出的两只手顺手一抓,数十根赶尸棍瞬间脱手,诡异般地到了那双手上,王禅相双手一撒,那些赶尸棍便如箭一般射出,全部正中邬家弟子的胸口,去势未绝,刺入心脏的赶尸棍将这些弟子的身体带起,直接钉在了大院的院墙之上!
这一幕突入其来的变化,将还幸存的邬家弟子和邬家老者们几乎都看呆了,王禅相这一手,不仅快到了极致,也狠到了极点。
巨石缓缓落在王云光的身前,缓缓地龟裂开来,里面,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老者缓缓地站了起来,举目看着所有幸存的邬家之人,声音冷得如同深海的寒冰:“恭喜你们,你们终于成功地激怒了老夫,今天,全部要死!”
“老祖,你不该这么做……”王云光的脸上露出了悔恨之色,王禅相在自己生死一线之间,终于现出了真身,这也就意味着,他百年的苦修,全部毁于一旦!
惊魂未定的邬家诸老看着满脸杀气的王禅相,全部都露出了惧意,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惹了一个如何恐怖的存在!
反而,王禅相并没有急着出手,回身缓缓地将王云光扶起,笑道:“你是一个好孩子,答应老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活下去,为我王家活下去。”
王云光看着王禅相,虽然这个老者早已经与他亲密无间,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老祖的真身,这个身材敦实,看上去有些和蔼的老者,就是王家这百年来的灵魂,王家百年来的图腾。
【780】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这个老不死的,原来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点出手,害的我和云光……”魏柔正要破口大骂,但是奈何气力不济,匍匐在地上,不断的咳血。
王禅相非但没有责怪魏柔,缓缓抬手,魏柔的身体便如同被人拖着一般,飞到了王云光的身边,王云光用手握住魏柔,关切地道:“柔儿,你没死吧。”
“还好,要是这个老王八蛋再晚上一步,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魏柔狠狠地瞪了王禅相一眼,道,“你怎么有这样的爷爷,要是我爷爷,哪个只要敢动我一根毫毛,他肯定会杀了那个人的。”
王云光道:“他是我高祖,我们差了很多辈。”
“管他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他明明就是想看着你送死!”
“老祖也是有苦衷的。柔儿,你不可以这样无理。”
王禅相向前踏出了一步,五短身材看起来虽然有点滑稽,但是在气势上却比那一群邬家长者高上了不少,王禅相心中有恨,眼神冰冷,道:“你们是一起来送死,还是一个一个的来送死。”
在王禅相强烈的气场之下,邬家老者都隐隐有些感觉喘息不上,甚至都要生出跑路的念头,他们七人齐来,便是为了对付传说中的王家第一高手王禅相,以为七个打一个稳操胜券,但是他们似乎忘了一个粗浅的道理,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只在乡间村夫争斗中管用,而真正的高手对决,人多不一定是优势,真正的传说中大能之士,一念,可灭百万兵!
忽然一个邬家老者高声叫道:“王禅相,你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云光一个人,才是真正的以大欺小不要脸!”魏柔尖声叫道,急促的呼吸牵动伤口,让她又忍不住的咳血,虽然本事不如对方,但是依着魏大小姐的脾气,嘴皮子上可不能输了阵仗。
劫后余生的王云光不由得摇头,道:“柔儿,快运功疗伤,少说几句。”
“以大欺小?”王禅相几乎要被这人弄得笑出声来,“我王禅相今天偏偏就要以大欺小了!”
王禅相身子不动,整个人缓缓地抬起手,忽然一个邬家老者脸色顿变整个人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一般高高举起,双脚在半空中不断的弹腿,脖子似乎被一道重重的枷锁困住,呼吸不急。
“真力箍?”邬家老者中识货的人不由得脸色大变,王家老者冷冷道:“有点眼光,不过太迟了!”
王家老者手一抖,那个人的头顿时一偏,喉间嘟囔一句,整个脖子生生被扭断。
“第一个,还差五个。”王家老者一一看着剩下的五个人,“下一个轮到谁了?”
“跑!”邬家老者们顿时一哄而散,纷纷对着院墙处跳了出去。
“想跑?”王禅相一则恨他们死死相逼,不留余地,但是更恨他们让自己现出真身,导致百年苦修毁于一旦,此时岂能将这几人放过?双手一挥,这五个人如同被定在了半空之中,手舞足蹈,吓得魂飞魄散。
王禅相手一松,五人扑通扑通地全部掉在地上,王禅相单手凌空一扭,顿时间,一个邬家老者的脖子又被他凌空扭断。
那些还幸存的邬家弟子们哪里见过这样匪夷所思的手段,站在原地如同吓傻了一般,连逃跑似乎都忘记了。
王禅相冷冷道:“如果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杀了你们,倒是便宜了,云光重伤未愈,又被你们今天搅合,看来需要更多人的生气才能复原,也罢,你们就留在这里,为云光疗伤。”
说话间,王禅相用手一点,顿时间一道无形之网从他手中出现,向着四面八方散去,王家的封宅大阵重启,这些邬家弟子看来是绝对难逃一死了。
做完了这一切,王禅相回头看了一眼王云光,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恢复元气,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老祖……”王云光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道:“可是老祖你……”
“我说过,王家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就算是我自毁百年修为,也不关你的事,记住,王家只有你才代表了一切,你在,王家在,你亡,王家亡。”
王云光重重的点头,王禅相为了保全自己不惜自毁百年修为,这份恩德,王云光没齿难忘,王家老祖之所以能活这么长,全部都是因为他百年来修魂之功,现在功法破去,是不是也代表着王家老祖将不久于人世,王云光不敢想,若是真的是这样,他王云光就是大过难赎了。
就在这个时候,正当王云光喘息疗伤之际,一个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祖好大的火气啊,为了这么几个屑小既然不惜现身,又是何必呢?”
王云光和王禅相两人同时变脸,要知道王家老祖的大阵,已经将王家祖宅将外界一切隔开,外人走进王家祖宅,看到的只会是一栋无人的荒废古宅,绝对不可能有声音传进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邬家弟子数次来王家祖宅擒王云光都见不到人的原因。
但是此人居然能将声音清晰的传入王云光等人的耳朵中,显然已经将王禅相的阵法破去,能有此等本事的人,绝对不会是邬家的这群酒囊饭袋,而是有着能与王禅相一拼之力的高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王云光暗自祈祷,希望来者是友非敌。
门缓缓地打开,三人并排而入,见到三人的容貌,王云光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这三人,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正是方家那三个坐白骨关的前辈高人。
记得在赶尸大会上,三人提过王禅相,并自言与王禅相有过不浅的交情,既然是方家三祖,如果真的与王禅相有故,定然是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倒是王禅相,看见三人,脸色却变得有些不自然,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意,道:“原来是你们三个,没想到你们居然也有出关之日。”
“白骨关难坐,我们三人是毫无长进,不像王祖您,居然调教出来了这样优秀的弟子,比起王祖,我方家就……唉……不提也罢……”
“云光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偶有些小聪明而已,三位谬赞了,三位出关,莫非是白骨观已经坐过,若是如此,倒是可喜可贺啊。”
方家老者之一嚷道:“不练了,不练了,那该死的白骨关困了我这么多年,老子早就想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老三,你的脾气性子也该改改了,百年修心,你倒是真的没有半点长进,”方家老者中最长之人微微苛责道。
另外一个道:“王祖有所不知,我们此番出关,并非大功告成,而是受人之托,忙一点凡尘俗世。办完之后,我们还要继续闭关的。”
“俗事。”王禅相微微皱眉道,“不会与我王家有关吧。”
“正是与你王家有关。”
王禅相道:“若是如此,三位尽管到来,我王家能做到的,定然办到。”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有人相托,要我三人想你借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方家老祖之一缓缓地道:“你的人头。”
【781】玄变之术!
王禅相仰天长笑道:“原来你们早已经成了别人的走狗,还装模作样的不问世事,不入凡尘,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王祖不是也是一样,明摆着修这不死虹身,但是却暗中费尽心机,我们彼此彼此。”
王禅相道:“看来你们三人是有备而来,既如此,还说这些废话干嘛,你要战,那王家便奉陪到底!”
王禅相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日他既然已经现了真身,便是打定了要以命换王云光一条活路,要知道,对于他来说,真身一破,百年修为便如镜花水月一般化为泡影,对他来说比死还要难受。
王禅相双手捏决,顿时间天地如同破开了一般,凭空如同一张大网落下,金色的丝线缠绕着,显然是一件极为上品的道器。
“这就是你王禅相用来藏隐的法器?”方家三祖不屑的对着王禅相一笑,道,“我等白骨观所未臻化境,但是早已经是脱胎换骨,凡间的道器又岂能对我等有任何伤害!”说话间,那三人齐齐出手,将身上大衣一掀开,顿时间,无数的蝴蝶飞出,香气扑鼻,霎时好看。
“光明琉璃之体。”王禅相嘴里冷冷地碰出三个字,三人同时道:“不错!王禅相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百年修为之功!”
蝴蝶飞舞,异香扑鼻,顿时间将整个王家大宅弄得宛如春天,但是这温暖的气氛中却似乎藏着一种诡异之极的杀机,方家三祖之一忽然整个人冲杀出来,一拳向着王禅相击打而去。
王禅相闷哼一声,连忙避开,可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发生了,那王家老祖的手臂居然飞快的断了,一个折返,正中王禅相的胸口!
“老祖!”魏柔和王云光不由得脱口而出,王禅相吐了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晃晃数步才稳住了。
三祖对望一眼,果然,他们猜的没错,王禅相真身一破,现在他拥有的只是一副和凡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凡胎!
既然如此,又岂能是光明琉璃之体的对手!
三人精神振奋,六只手臂同时脱手,向着王禅相齐齐袭来。
光明琉璃之体,逆转身体,如臂指使!王禅相知道这三人功力高深,以现在这副身躯根本不能一战,靠着的只有他从从前无数次生死关头浸淫出来的经验和自己苦心收集的若干法器来抗衡!
王禅相手中一张黑色的阎王纸猛地打出。那张阎王纸顿时化作一堵立墙,挡住了三人的攻击,但是就在王禅相稍作喘息的时候,居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那六只手臂忽然变做了六把钢刀,直接破开了那堵立墙!
忽然间,王云光和王禅相的脸色同时惨白。
行家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一招看似简单,但是在王禅相和王云光这等精通道法的人眼中,才知道,能达到这一步,简直难于上青天!
这,就是玄变之术!
是人类已知道法中的最高境界!
甚至在仙界,能掌控此术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玄变之术,分为七转,九转,三十六转,七十二转和一百零八转。
七转玄变,九转金身,三十六转大小如意,七十二转斗转星移,一百零八转则是已知的卷轴中从未提过任何只言片语。
而至于人类,七转玄变已经是穷极之术,而九转金身则是世间除了天师张道陵外,无人能够修的,而张道陵也正是靠着九转金身,立地成仙,成为人界古往今来第一人。
连王禅相这等见多识广之人,也只是从古籍中听闻过此术,从未见过,原来这三人百年苦修,坐过白骨观,当真就是为了玄变之术。
这光明琉璃之体,原本就是人界修体之术的最高,以光明琉璃之体,入玄通变,也亏了额这三人能够想的出来!
六把刀已经直接傻杀到了王禅相面前,王禅相面色惨然,对方既然已经用出了玄变之术,便是可以对世间一切符箓道器免疫,自己就算还剩下十数张用来保命的黑色阎王纸,此时也只是废纸一张,已无用处,除了闭目等死,已经绝无生机了。
王禅相以灵入道,修的是不死虹身,三祖以身入道,以光明琉璃之体参悟玄变之术,虽然道路不一,但是殊途同归,皆是为了斩却三尸肉身成圣,本质上只有道法殊途,没有高低之分,但是王禅相心里明白,就算是自己虹身不破,三人全力,自己未必能胜,何况自己现在已经虎落平阳了。
“老祖。”王云光用尽了自己最后一分力气,猛地冲向前面,挡在了王禅相的前面。
魏柔惊呼道:“云光!”正待冲上去,但是已经迟了,六把钢刀穿胸而入,鲜血淋漓。
“王云光,你好糊涂!”王禅相气的整个人都在颤抖,王云光本就是身负重伤,现在六刀入体,就算是大罗真仙也难以救回来了。
魏柔冲上去,紧紧握住王云光的手,眼泪喷涌而出。
“罢了,罢了。天意如此,我王家命该如此,命该如此,命该如此!!”王禅相仰天长叹,一个百岁老人,此时已经心灰意冷生无可恋。
王家最后一点希望,算是彻底的完了。
王禅相仰天长啸:“法海,你出来,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所有一切都是你在后面操控,你给我滚出来,不然我王禅相死不瞑目!”
王禅相凄然的声音在王家老宅上空不停回响,如杜鹃啼血,声嘶力竭。
方家三祖收回各自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家遗老孤子。
“唉。王祖,天下大势如此,你又何必负隅顽抗,蚍蜉撼树,岂能成功。”
“小人!”王禅相双目通红的看着方家三祖,狠狠道,“心中无气节,甘为人奴,你等三人,与禽兽何异!”
“我等只是识时务,应时事罢了,不像王祖,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怜云光……”看着王云光气息逐渐消弱,王禅相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缓缓道:“你们拿着我的人头,去法海处邀功吧,但愿法海能赐你三人白骨关大圆满之术,能够永生不死,脱凡入圣,否则你在地狱深处恭候大驾,你我之仇,终有终了之时!”
说完,王禅相用手缓缓地在地上划了一个圈,冷冷道:“百鬼齐出,噬我之身,一怨不灭,不死不休!”
方家三祖听完此咒,同时脸色大变,道:“王祖,切不可如此!”
但是这时候已经迟了,在王禅相手触之地,一股一股阴气汩汩流出,绕定了王禅相,王禅相的双目死死盯着方家三祖,道:“此仇,死亦不休!”
阴风四起,无数鬼魂从地里爬了出来,向着王禅相的身体爬起,眼中露出了贪婪之色,如同看见了世间最美之物一般,准备开一场饕餮之宴。
王禅相一动不动,双眼只是死死盯着三人,此术,王禅相以身赐鬼,便是凭着一股戾气不灭,化作世间罪恶之鬼,生死相缠方家三祖,日夜磨他心性,吸他真气,直到三人还了此债,才会罢休。
而王禅相将永世永生成为一个孤魂厉鬼,无转世,无投胎,三界不收,六道不存!
修道之人,非恨极一人,绝不会用此损人损己之术。
三祖虽然想阻止,但是这等术,乃是人鬼之间私定,属于你情我愿之事,所以除非三祖能够改阴阳,篡轮回,否则,也不能将此术中断。
虽然以三祖此时的功力,就算王禅相化身厉鬼,也伤不了三人分毫,但是身边有这么一个厉鬼在伺,总觉得如芒在背,极不自在,何况王禅相一代宗师,却沦落到不得不以此术复仇,也是天意弄人,让三人忍不住长吁短叹。
就在此时,忽然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厉鬼忽然间从王禅相身上爬了下来,转头向着三祖猛地扑去。
三祖神色凛然,对着忽如起来的变化稍稍有些反应不及,群鬼已经上身,三祖之一大喝一声:“好胆!”厉鬼惊怖,但是似乎被某种力量操控了一般,依然不停地向着三祖杀去。
三祖不由得皱眉,但是王禅相似乎也是一脸茫然,此术绝非王禅相所用,难道还有人在暗中窥伺,相助王家不成?
王家立业千年,关系盘根错节,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群鬼虽多,但是三人是何等身份地位之人,只需要稍稍抬手,真火齐发,那些厉鬼便化作飞烟,但被王禅相打开的地穴中,源源不断的鬼物越发多起来,成百成千成万,挤在一处,纷纷对着三人扑面而来。
能够操控万鬼,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来的绝对是高手!
三人击散万鬼,厉喝一声道:“来者何人,既然来了,又何必躲在角落里面鬼鬼祟祟!”
“格格格格”一串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了,似乎有人在拍手叫好一般,“三个老怪物,人多欺负人少,孩不害臊?”
“女的?”三人心如电转,算计着道门中的女中高手,但是怎么也想不起世间上能有操控万鬼的女修士。
那女娃声音刚落,忽然风云之声骤起,一条盘天巨蟒从宅外一跃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三祖攻去!
三祖之一大叫一声,手上一幻,一只手忽然胀大,变做一座铁门,挡住了那条巨蟒来路,巨蟒悻悻而退,游到了王禅相的身边,盘身将王家二人护在身下,蛇信吐吐,灯笼大小的眼睛直接盯着着三人。
三祖冷笑一声,道:“我到是何方神圣,原来是畜教的护法大龙,只是不知道此辈白娘子,是何方人物?”
门外响起了一阵魅惑众生的笑容,即便是没有现身,也知道来人定然是一个倾城倾国的绝色:“三位老者中都是化外高人,今日难得现身,我本是应该倒履相迎,可是三位却偏偏要为难我这个小弟弟,是不是和三位身份不符呢?”
三祖冷笑一声道:“畜道妖孽,这里也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我知道,你们是仙,我是妖,和你们站在一起就是辱没了你们的名声,但是我畜道虽然是邪门歪道,但是还算是能够洁身自好,至少不会助纣为虐,卖身他人为奴。”
“你。”
苏三娘子已经俏然站立在了屋外,看着满屋的狼藉,嘴里带着浅浅的笑,抿嘴道:“哎哟,死了这么多人,真的造孽啊。”
苏三娘子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年岁不大,但是眼神中似乎藏着和年岁不相符合的成熟。
三祖只是望了苏三娘子一眼,但是却在三娘身后的这个小女孩的身上目光久久不能离开。
“刚才是你招妖唤鬼,小小年纪,倒是有些本事。”三祖对话的对象自然是三娘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唐忆。
“哼!”唐忆懒得理他们,冲到了魏柔的身边,看着魏柔浑身鲜血,关切地道:“柔儿姐姐,你没事吧?”
魏柔无力的摇了摇头,看着抱在自己手上,身体渐渐转凉,气息越来越弱的王云光,整个人失魂落魄,似乎连哭都忘了。
忽然间魏柔似乎想起了一事,一把抓过唐忆,道:“唐方来了吗,唐方是不是也来了?”
“唐方?”三祖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也不免一紧张,唐方与他们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当日在赶尸大会上他所表现出来的潜力,已经让三祖叹为观止,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并不想和这个号称赢勾血脉之人对敌。
哪知道唐忆摇了摇头道:“我也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他了,这一阵子只有我和三娘在一起。”
三娘气的摇头,原本她还想用唐方的名头吓吓这三个老怪物,谁知道唐忆这个毫无心机的女娃儿一口喝破,让自己的整改计划化为泡影,三祖功力高深莫测,就算自己和唐忆前来,也是杯水车薪,难救王云光。
但,人是一定要救的,至于如何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考验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心机,更是胆量。
但是现在最紧要的是王云光的伤势,苏三娘子跑到了王云光的身边,蹲了下来,用手探脉,王云光气息紊乱,体内杂气杂驳,显然已经是走火入魔之象。
苏三娘子皱眉道:“王老鬼,你到底给云光修的什么功!”
王禅相长叹一声,王云光被邬家所伤,命悬一线,重病只能用猛药,王禅相虽知道他所交王云光的续命之术后患无穷,但,他也只有这一种选择了。
【782】度阴还阳
魏柔急声道:“三娘,云光到底怎么了?”
苏三娘子叹了一口道:“柔儿,云光福大命大,这一劫绝对能够躲过去的。”
魏柔神色凄然,她知道三娘只是在安慰自己,连苏三娘子都没有破解之法,怕是这一劫王云光算是凶多吉少了。
魏柔猛地抽剑站了起来,厉声道:“我要杀了你们,给云光报仇!”说完,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苏三娘子一把拉住几乎失去了理智的魏柔道:“柔儿,你现在也伤的不轻,我们要是连你也照顾不好,就真的对不起云光了。”
“王云光我有办法救活,但是……”忽然,唐忆插嘴道,欲言又止,魏柔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忙道,“真的?”
“是的,只是……只是……”唐忆的脸色露出了犹疑的神色,看着魏柔和三娘,有些不敢说话。
“只是什么,”魏柔急的忙过去抓住唐忆,哽咽道,“只要能救云光,就算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愿意。”
王禅相也是仰天一叹道:“小姑娘,你若是真能救云光一命,我王家必然感恩戴德,我王禅相就算是做牛做马也愿意报答小姑娘大恩大德。”
王禅相乃是前辈高人,比唐忆不知道高了多少个辈分,如此肯屈尊,一则是心中确实记挂着王云光,二则他乃是眼光独到之人,唐忆一出手便知道这小女娃绝非凡品,却有救王云光的本事。
唐忆支支吾吾,始终不说出救王云光的办法,把魏柔急的要死,倒是方家三祖在旁看着王家的状况,面露冷笑:“王云光那小子生机已断,光凭着一口生气在支撑,只要这口生气一断,便是要一命呜呼的,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唐忆原本还有些犹豫,但是方家三祖这么一激,倒是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站起来叉腰道:“三个老王八,要是我救了王云光,你们怎么办。”
方家三祖之一冷笑道:“你要是真能救她,那么你本事就比我高上一分,我们愿意拜你为师。”
“师弟,岂能如此草率。”方家一祖忙冷声叱道,“师徒之份,乃是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放心,师兄,那王云光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活了。”
“我就偏偏要救他,看你三个老乌龟老王八怎么拜我为师!”唐忆冷哼一声道,“三个老王八,把你们的王八绿豆眼睛给我睁大了,看本小姐用神仙才会的法术将这云光救活!”
说完,唐忆双手一指,被王禅相弄出来,尚未闭合的地穴中忽然风起云涌,无数的阴魂从地里面纷纷爬了出来,看着唐忆,神色恭谨。
“师弟,这小女娃操鬼之术如此熟练,你看得出他的来路吗?”
“不知道,很奇怪,这小女娃身上虽然有些阴邪之气,但是就算是这样,也是修的江湖五邪的本事,算不得厉害,基本上算是一个没入道门雏儿,但是在阴邪之气之中,却仿佛有着一种浑圆正通的气息,似乎被人可以压制了,说不上来,很是奇怪。”
“唉,连我们三人都瞧不出这女娃的来历,可见这女娃来头却是很大,会不会是唐方调教出来的。”
“绝无可能,唐方乃是赢勾之后,属于僵尸道,走的乃是刚猛路子,这女娃生性鬼魅,应该是走的鬼道,很奇怪,到底是何方神圣调教出来的,若是调教她之人还在世间,确实是我三人一大隐患。”
“师兄,这女娃来历诡异,我们还是不要正面跟她斗,今天就到此为止,放了王家一脉,怎么样?”
“若是如此,我们如何能跟法海交差!”三祖中最长之人长叹一口气,道,“原本我三人就不应该出关趟这趟浑水,现在既然已经陷入其中,又岂能抽身而退。”
“若不是法海,我三人也难悟出玄变之术的精妙,我们百年修行,却不如别人一句话的指点来得快,我看只要我们跟着法海,说不定以后玄变之术还能更上层楼,日后……”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方家一人喟然嗟叹,心思沉重。
就在三人说话间,只见唐忆召唤出来的阴魂纷纷扑向了王云光,在唐忆的指挥下,似乎极有秩序地在给王云光度气。
“这小娃儿在干嘛?”方家一祖皱眉道。
另外两人也是摇头,看不出门道。
魏柔和苏三娘子等人也是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肯喘息。
“老大,要不要我们现在?”方家三祖之一压低了声音道。
“不好,偷袭乃是狗辈所为,何况,我到还真想看看这小女娃到底有什么手段,难不成真有回天之力不成?”
无数的阴灵不断的给王云光度气,唐忆神色轻松,似乎指挥这群鬼怪极为熟练,从容不迫,光这一点,已经让方家三祖大开眼界了,要知道操鬼之术,人界不通,极难沟通,即便是道法精深之人,也不免要借助于符箓道器之类乃与阴灵沟通,而且阴灵本身就带着极强的阴寒之气,一个两个或许不觉得,但是十个百个,甚至千个万个叠加在一起,那种令人彻骨冰寒之气,就算是方家三祖也难以抵御,而唐忆却能轻松以对,仿佛自己本身就是它们其中一员一般。
“这小女娃到底什么来头?”三祖心中的疑惑越发沉重。
忽然,方家一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惊呼道:“我明白这小女娃的手法了。这是度阴还阳之术!”
“什么?”另外三人同时惊呼道,“天下真有人能掌控此术?这!!”
三祖头上一连串的惊叹号,这小女娃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
人之将死,便是口中还有一口阳气不灭,勾魂使者也是凭着这一口不灭的阳气,找寻到人之阴魂,将它勾去,然后吹熄这一口阳气后,人便堕入轮回,前世不问。
但是阴灵不同,都是未过奈何桥,为饮孟婆汤之辈,所以前世这一口阳气是不灭的,而这口阳气,也是人世间最为精纯的一口阳气,是阴灵和人间唯一的联系,若是这一口阳气灭了,这阴灵便不能在凡世生存,从此魂飞魄散。
所以,阴灵是极为珍惜这一口阳气的,绝不会以此度人,就算是有大能力的修士,能够强行将这一口阳气逼出,也要费极大的功夫,绝不会像唐忆这样举手而取,而这些阴灵的脸上似乎绝无惊怖、恐惧的神色,反而都是自愿供出这一口阳气。
正是这一点,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方家三祖一时间也没有将唐忆使用的术,和这度阴还阳之术联系到一起。
“我知道了,没想到传说,居然是真的!”
“老大,你知道这女娃的来历了?她到底是谁!”
方家三祖中老大一字一句道:“盘古**术!这女娃是玄女阴脉!除了如此,绝无第二种可能!”
“盘古识!!”另外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那都是传说,难道世间真有不成??”
“除了此术,你还能用什么来解释眼前的一切!”方家三祖中老大苦笑一声,喃喃道,“法海啊,法海,你这个坑可是给我三人挖大了!”
“老大就算这女娃是玄女阴脉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个能操控群鬼的小辈而已,我等三人坐关百年,难道还怕这些魑魅魍魉不成?”
“就算是女娃能用度阴还阳之术救活王云光,那又如何,这些阴灵都是死去多年了,浑身怨气戾气,他们那口纯阳之气早就不纯了,度给王云光,就算救了王云光,王云光受了这些驳杂之气影响,醒来之后要么是百万阴魂缠身,永世不得宁静,要么就是由道入魔,将这些怨戾二气收为己用,从此神智错乱,也是废物一个。”
“这女娃儿到底是见识浅薄,就算是想到了这一层,但是又怎么会真的了解其中厉害,误了旁人,也误了自己,唉!”
就在三人谈话之际,已经不知道有多少阴灵送出了唯一的一口阳气,转而化作灰飞烟灭,王云光似乎眼皮子稍稍动了动,慢慢转醒。
“云光,你醒了!”魏柔神色激动,连在旁的王家老祖也是面容稍稍缓解。
王云光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多人,微微道:“这里是哪里,阴曹地府不成?”
魏柔抱着王云光,见王云光死而复生,不由得喜极而泣,苏三娘子走过去,道:“王云光,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是谁,阴曹地府里面会有我存在吗?我苏三娘是那种命短之人吗?你不要咒我。”
唐忆也是拍手笑道:“醒了,醒了,三个臭老头,老王八,还不来参拜你们的新师父?”
方家三祖冷哼一声,根本不答话,唐忆脸色一变,道:“好啊,我就知道你们三个老王八是说的话都是狗屁,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羞,都给我上去,教训教训他们!”
唐忆一命之下,所有的阴灵都将目光盯准了方家三祖,奋不顾身地向着三祖冲杀上去。
“哼!就凭这些阴灵,也能伤我三人不成?”说话间,三祖双手暴涨,化作六把巨大的刚刀,向着这些阴灵一扫,顿时间阴灵全部灰飞烟灭。
“啊!你敢伤我的朋友?”唐忆大叫一声,道,“都给我上,都给我上,杀了他们三个出尔反尔小人!"
“退后!”忽然间王禅相一声爆喝,唐忆一愣,站在原地,嘟着嘴不说话,有些生气。
“我们这笔帐,算是该了了。”王禅相叹息道,“小姑娘,多谢你救了我家不成器的云光,但是这笔帐既然是我王家的,就该我王家来还,小姑娘,魏柔,三娘,多谢你们出手相救,现在,该是我王禅相和这三个老东西算清楚这笔帐的时候了。”
王禅相说话轻言慢语,但是字字决绝,显示出了他不可逆转的态度。
王禅相走到苏三娘子的身边,道:“三娘,你畜道宝贝,可愿意借我王家一用。”
苏三娘子叹口气道:“你喜欢就拿去吧,反正这畜生跟你们久了,跟我早就生分了。”
王禅相用手抚摸着那条大蛇的脖颈,道:“好朋友,我们也算是有段时间没见了。”
那条大蛇亲昵地靠在王禅相身边,极为亲热。
【783】借尸还魂
王禅相一语而毕,顿时间,方家三祖似乎感觉到王禅相身上似乎有一股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当然,这种气息的变化,道法低微之人是无法体悟,但是道法越是精深,对这种气机牵引所带来的压迫感就越发感受地清晰,而王禅相身体里面的这股气,已经让方家三祖顿觉头皮发凉,甚至连头盖骨都有一丝生疼。
方家三祖面面相觑,原本被自己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王禅相,为何在忽然间能迸发出这种让人乍舌的之气?
那条大蛇忽然抬头,血红的双眼森然恐怖,如同刀光一般锋利无比,仿佛在瞬间有了灵性,不,这不是灵性,而是人性?
孽畜通灵?方家三祖同时大惊失色,而此时的王禅相,身形却越来越虚无,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忽然,那条大蛇口吐人言,道:“天清地灵,奉符听令,诀诀奉行,阴阳二气,现坛前,六有阴阳,和合众神,鬼灵鬼灵,听我应言,照法奉行!”
“灵通灵!”方家三祖中忽然一人高声喝道:“大家小心,这王禅相用了灵通灵之法!”
通灵之术,可通‘鬼、妖、魔、仙’,所谓,通灵清介、通灵元介、通灵婴介,清、元、婴三界,已经是通灵境界中最高三层,至于最强的就是灵通灵,则是闻者众,而见者寥寥。
通灵之术,最重的就是精神之力,要求修行之人能在万法干门的迷海中头脑清醒,自由翱翔,不迷方向,否则很有可能被自己通灵出来的灵物控制,重者神魂颠倒,轻者被拉入阴界不得往生。而对于在王家后山中修炼不死虹身的王禅相来说,百年修心,在道门中老一辈中最具有修炼灵通灵的潜质。
而这灵通灵之法,虽然方柳当年在方家大宅之中也是曾经施展过,但是方柳与王禅相的灵通灵之法,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之远。方柳只是召唤出一个猫妖助阵,而猫妖相对与方柳来说,只是战友一般,在思维和人格上是相对独立的,而王禅相,则是将自己的所有灵智与气息和这条大蛇合二为一,共为一体,灵与气合,气与身合,一荣俱荣,一死两死,可以说,如今的大蛇,就是王禅相,而王禅相也就是眼前的这条大蛇。
王禅相修炼不死虹身,但是在关键时刻为了救王云光,不惜自毁百年修为,虹身不攻自破,但是他这百年来修炼的底蕴却在,只是肉身太弱,如同一个拥有着强大能力的气场却被关闭在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而畜道这条大蛇,乃是柳脉的镇脉至宝,又常年与王禅相在一起相修,早已经心意相通,所以王禅相灵通灵之法,与大蛇相通,才能如臂指使。
方家三祖霍然抬头,只见这条大蛇的身躯游动,快如闪电,眨眼就到了眼前,巨大的蛇尾一扫,向着三祖轰然扫去。
“咤!”三祖一声清喝,三人同时张开嘴,三条舌头在空中一抖,顿时化作了三把锋利无比,寒光凌厉的钢刀,对着那蛇尾砍去。
噶擦!居然响起了一阵金鸣交铁般的声音,蛇尾上火星四溅,三祖同时后撤,闷哼道:“王禅相,你已畜为身,就算今日胜了我等三人,你今生恐怕也是难修真身,永世永身困在此蛇之中。”
王禅相仰天大笑道:“那又如何?”
其实,这王禅相灵通灵之法,说来晦涩难言,但是用世俗的语言来解释,其实就是很简单了,那就是我们常说的“借尸还魂”。
王禅相修炼不死虹身,说穿了其实就是道门中很常见的一种修行之法,“燃今世之身,修万世长存。”当然,所谓的修万事长存只是一种理论的存在,世间还真无人能有此本事,但是就像是皇帝对长生不老之术有着执着的追求一样,修道之人,对于万世长存同样也有着痴迷。
但是修不死虹身,过程太过凶险复杂,第一关便是斩却三尸,求的阴身与阳身分离,而这一关,依着王禅相的天资,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完成了。
但是人阴身一旦与阳身想脱离,便如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比之阳身修行要难了许多,姑且不论这人七情六欲纷至沓来之苦,就算是旁边魑魅魍魉,也是对此虎视眈眈,一个不测,就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当然,在修行阴身的同时,修行者还会不断淬炼本体,以本体的强大,作为守护阴身的本钱,阳身越强,则阴身修行的安全性就越加,但是此时因为阳身与阴身已经脱离,因此,修行人难以一心二用,往往修行的结果就是阴身不认阳身,阳身不识阴身,若是如此,那就很容易走火入魔,陷入不复之地。
而王禅相则采取了一种相对保险的办法,那就是将自己的阳身炼成一块无坚不摧的石头,只要这石头不破,而自己在其内修行的阴身也就不会灭,这种办法虽然不甚高明,但是却极为保险,既让自己能全神贯注地修行阴身,也让阳身成为一个无坚不摧的保护体。
当然后果就是不能动,不能移,成为一块一无是处的石头。
而王禅相在王云光危机之际,才不得破开阳身,以阴身相见,原本经过百年的修行,阴身已经足够强大,但是阴身毕竟只是阴身,有着先天大多的不足,以灵念对付那些邬家的弟子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是对付这几乎和自己处于同一个时期的方家三祖,便相形见绌。
而且方家三祖所修的正是白骨观,而白骨观在本质生其实就是一种无比强大的阳身来夺取天地造化,最后入圣得道的强大阳身修炼之法,在本质上其实和王禅相的阴身之法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修炼之路,从某种程度上说,甚至方家三祖的玄变之术,正是王禅相的不死虹身的天然克星。
所谓一物降一物。方家三祖的忽然大驾光临,绝非偶然。
而王禅相关键之时,以灵通灵之法,便是用自己的阴身与大蛇相溶,以阴身入阳身,阴阳相容,其实就是一种借尸还魂的手段。
当然,借尸还魂容易,想要去尸留魂,就再次难上加难,首先这新的阳身,已非自己的,三尸斩却难度很难,再则蛇身非人身,当年上洞八仙之一的李玄,不得已用了借尸还魂之法,此后也只能一辈子困在一个蓬头垢面,坦腹露胸,跛了一足的乞丐身上,何况王禅相这等与上洞八仙差了不知道多少辈的凡夫俗子。
【784】七转玄变之术
就在此时,王禅相与方家三祖已经缠斗了半个时辰,王禅相一双灯笼大小眼睛状如血月,足足数丈长的身子,在地上,在天空中不断游走盘旋,蛇尾所到之处,皆是狼藉一片,而方家三祖也是不甘示弱,身形能化作万般兵器,迎着这王禅相不断游斗,铮铮之声不绝于耳。
在场观战的几人,无论是魏柔苏三娘子一方,还是大难不死,少数幸存的几个邬家弟子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样一场已经超过了人类想象的搏斗,忽然间。三祖之一一声轻叱,张口喷出一片血雾,迷蒙了那双大蛇的招子,魏柔等人正待要提言警告,哪知道王禅相后尾一勾,将那人扑到在地,身躯一卷,整个将他卷在了其中。
“师弟!”
“师兄!”
方家另外两人连声大喊,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手中变出的兵器猛地向着那条大蛇的身体砸去,但是除了四溅的火星,那条大蛇的身体居然没有一丝伤痕!
“好厉害!”方家两祖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与此同时,那王禅相身躯一缩,只听见骨断筋折的声音传来,那被王禅相卷住的方家老祖闷声惨呼,就算三祖修成光明琉璃之体,被这样无坚不摧的大蛇卷住,岂有不死之理?
王云光一方见状,皆是一阵,一直处于劣势的他们,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丝转机。
哪知道,原本命悬一线的方家老祖忽然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王禅相蛇身之中已经空无一物!!
怎么可能?
诸人定睛一看,只见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蚯蚓,摇身一晃,居然就是刚刚被王禅相擒住了的方家老祖!
诸人擦了擦眼睛,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是这条蚯蚓,明明白白的就是方家之祖!
这,难道是幻觉,就算是王云光等人见多识广,也没有看到过这样怪异的道法,这明明就是神话中孙猴子才会用的七十二般变化啊!
“玄变之术!”王禅相松开自己的身躯,血红的眼睛因为刚才被方家之人偷袭而变状若血月,“玄变之术,七转玄变,九转金身,三十六转大小如意,七十二转斗转星移,你们修到了那一转!”
“实不相瞒,”方家三祖冷冷道,“七转玄变之术,我等三人以于月前勉强修成。”
“是有人相帮吧?”王禅相蛇眼中闪过一丝讥笑,“若无旁人相帮,你等三人何德何能,能修七转玄变!”
“不错,是有人相帮。”方家三祖毫不隐瞒,“而此人的条件,便是取你王禅相的项上人头!”
“法海!!”王禅相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你到底还是对我王家出手了!”
“闲话少说,我们这一战还没完呢!”方家三祖忽然引天长鸣,三个人飞身而起,化作三头怪鸟,通体乌黑,于高空中不断盘旋,在双翅之上,处处可见流转的符文,流露出丝毫不弱于王家老祖的气息。
半空中传来方家三祖的得意的声音:“古来蛇之天敌莫非鹰,王禅相,你觉得老夫这只鹰,可否啄瞎你那双招子?”
王禅相将整个人蛇身盘旋起来,只留着一个蛇头在外面,盯着半空中的那只黑鹰,嘶嘶吐着红信。
“怎么办,怎么办?”魏柔不停地摇着苏三娘子的肩膀,急的大汗淋漓。
王禅相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如果王禅相一旦败了,也就意味着王云光也将遭遇大难。
“切,要是我叔叔在这里,早就把这三个老王八臭鸟蛋给打的落花流水了。”唐忆鄙夷地道。
“可是唐方那小子关键时刻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啊!真该死!!”苏三娘子啐了一口唾沫,“云光,要不然我们趁着你家那位老爷子和三祖缠斗的机会,脚底抹油开溜吧?”
“这怎么行!”王云光用力的摇了摇头,“老祖是为了我才和方家三祖缠斗的,我又岂能在这关键时刻弃他于不顾呢?要走你们走,我留在这里。”
“真是死脑筋,活该伤这么重!”苏三娘子微微有些责备道,“你在这里等着,横竖都是一个死,你死了,王家老祖的拼命还有什么意义呢?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就不能变通变通吗?”
王云光倔强地摇了摇头,魏柔急不可耐地道:“就趁现在带着他走,再迟就没有机会了。”
几人也不顾王云光愿意不愿意,抬头的抬头,抓手的抓手,七手八脚地将王云光抬了起来,向着门外就跑。
邬家那些弟子原本早就跃跃欲试,但是碍于王禅相的威风,迟迟不敢动手,现在王禅相和方家三祖缠斗,根本无暇顾忌他们,而王云光这边又只是一些老弱妇孺(当然,依他们的眼界,自然是看不出这几个‘老弱妇孺’的厉害),此时不擒杀王云光,更待何时!
见王云光几人有临阵脱逃的迹象,邬家弟子呼啦一下,全部围了上来,堵住了王云光三人的去路。
“想走,将王云光留下!”邬家弟子抄起赶尸棍,对着三娘等人喝道。
“哟,诸位小哥,何必如此动怒,我们几个弱女子,难道你们也忍心下得了手么?”苏三娘子抄起了她招牌般的声线,不时媚眼挑动几个邬家弟子的心弦,让他们忽然间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
“这妖女是塔教余孽,媚术过人,诸位师兄弟不要中了她的媚术!”其中一个神智尚清醒的邬家弟子扬声喝道。
“你说什么?”苏三娘子显然对‘塔教余孽’四个字极为忌讳,听邬家弟子喝破了自己过去不光彩的身份,顿时整张脸变得冷若冰霜,冷冷道,“今天三娘高兴,不想跟你们这帮猴子猴孙一般见识,闪开,让老娘过去!”
邬家弟子纷纷站稳脚跟,根本不给苏三娘子等人让开道。
苏三娘子不怒反笑道:“看来今天有人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三娘,你体力好,你和唐忆先带着云光离开,我来拖住他们几个。”魏柔飞快地道。
“可是柔儿。”
三娘还要说话,魏柔回头,凄然一笑,道,“云光活着,我就活着,但是云光死了,我会比死更难。”
苏三娘子摇头唏嘘道:“傻娃儿,这几个小菜我举手可灭,你又何必搞的生离死别一般呢?”
“魏柔!”邬家弟子高声道,“魏柔,我等看在你姓魏的份上,才屡屡忍你让你,别以为我邬家好欺负,你们魏家现在根本就是一摊烂泥,我们邬家随时都可以把你魏家踩在脚底下!”
忽然,天空中雷声大作,雷声中夹杂着一个威严无比的声音道:“刚才谁说,要把魏家踩在脚底下?”
轰!
方家三祖与王禅相同时一击,双方分别落定,居然似乎忘了打斗了一般,默契的仰首望天。
方家三祖脸上涌起惊怖之色,喃喃地道“天罡五雷掌,这是魏家天罡五雷掌之兆!”
“魏天君,是魏天君那小兔崽子回来了吗?还是……魏家另有其人……”
【785】祝由新任宗主
魏柔听到了门外的声音,脸上涌起了笑意,但似乎仍有一分不确定,低低的问道:“哥,是你么?哥?是你吗?”
噗!门骤然被人撞开,魏求喜那张铁青的脸出现在诸人眼前。
苏三娘子叹息道:“王家果然是越来越不争气了,布的什么破阵,只要是个人似乎就能破似的。唉……”
王禅相一惊,要知道此阵他已经重新布过,准出不准入,方家三祖能破此阵不稀奇,但是前来的这小子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应该和王云光一般的辈分,连此人都能破阵,可见此人定然不凡。
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王禅相心中一叹,这些年自己困在王家后山一味修炼,却不知觉成了井底之蛙,鹊起的后辈已经如林之鸟,多不胜数了。
魏柔看着眼前的亲人,猛地一把扑进了魏求喜的怀里,不住的哭泣,仿佛要把今天所受的所有委屈全部要和这个世界上最亲之人一一道来。
魏求喜亲亲地抚摸着魏柔身上的伤痕,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哥不是来了吗?谁欺负你,哥帮你找回场子就是。”说完,眼光冷冷地横了在场的邬家弟子,让所有邬家弟子感到不寒而栗。
“魏求喜,他怎么来了?”邬家弟子纷纷面面相觑,或许魏求喜的名号在数月之前还没有人听过,但是在前不久白寒召集的赶尸大会上,魏求喜“擒杀”白寒,一战成名,更是得到了唐方的青睐,将祝由宗主之位传给了魏求喜,魏求喜此时才声名鹊起,在祝由年轻一辈中,无人不晓。
但是,白寒虽然是白家阴刀的传人,但是到底本事如何,道门中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并摸不清他的底细,所谓魏求喜就算战胜了白寒,也不能奠定他祝由年轻一辈一流高手的地位,对于魏求喜的真实水平,众说纷纭,但魏求喜既然是魏家嫡传,又是魏家这一辈唯一一个高手,或许能与王云光等人在伯仲之间。若是如此,一个王云光已经让邬家之人头大了,再来了一个魏求喜,那真的就麻烦了。
好在还有方家三祖压阵,让邬家弟子不由得多了几分底气。
“魏求喜,这是我们邬家和王家的私人恩怨,你最好不要插手,带着你的妹妹给我滚!”邬家弟子壮着胆子大声喊道。
魏求喜轻蔑一笑,看着地上的王云光,冷冷道:“王云光,你难道就这点本事吗?你怎么让我放心将我妹子交给你呢?”
王云光嘴角苦涩一笑,躬声道:“不知道宗主大驾光临,云光有失远迎,还望宗主原谅。”
“免了。”魏求喜心里冷笑一声,王云光这小子,虽然快半截入土了,但是脑子却还没有被烧坏,他故意给魏求喜‘请安’,其实就是为了将魏求喜祝由‘宗主’的身份给点破,好让邬家甚至方家之人有所警醒,若是祝由‘宗主’插手此事,那就不在是王、方、邬三家的私人恩怨,而是上升到整个祝由的内斗,饶是邬家小辈胆大包天,方家三老一手遮天,也要掂量掂量期间的厉害关系。
承然,祝由几千年来,内斗不止,但是却很少伤筋断骨,其间原因就是‘分寸’二字,一般内斗,祝由宗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一旦祝由宗主插手,便是在告诉各方适合而止,而各方势力也会默契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若不然,不停手一方就会成为祝由公敌,会被逐出祝由。
果然,方家三祖一声历叫,在空中抖了三抖,落地还原成本来面目,看着魏求喜,疑惑道:“你就是魏家这一代的传人?魏天君那小子呢?”
苏三娘子在魏求喜耳边轻声介绍道:“这三个人就是方家三祖,精通玄变之术,已经投靠了法海,功力深不可测,你要小心应付。”
“玄变之术?难道世间真有此术?”魏求喜的眼皮子不由得抬了抬,终于第一次看见了方家如传说中的三位老祖。
方家一祖悄声道:“这娃儿的身份应该不会错,除了魏家宗主,不可能还有人会天罡五雷掌,只是不知道这小子拿到雷了没有?要是有的话,我们是不是要……”
“天罡五雷掌魏家之人人人都会一点,但是真正拥有雷的却只有宗主,要不我们试一试?”
“要是万一他真的有雷,我们和王禅相斗,胜败都无碍,毕竟王禅相算是我们长辈,但是这小子低了我们这么多辈分,我们三打一传出去不好听啊?”
“而且万一他真的有雷的话……”
看着方家三祖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地将目光瞟到了魏求喜这边,魏求站定如松,一动不动,静静地等着方家三祖的抉择。
要斗,他魏求喜奉陪,但是此时的魏求喜新的天罡五雷掌之精义,心比天高,世间除了唐方和法海二人,没人放在他的眼里,所以在他看来,用方家三祖祭雷,似乎还不够分量。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个人哭丧一般的声音:“你们里面谁行行好,给开个门,我还在外面呢!”
这一句无厘头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莞尔,肃杀之气也略略冲淡了不少。魏求喜冷哼一声道:“没用的东西!”用手猛地一击,在这无形的空气中似乎产生了一种波动,随后一个人嘿然一笑,跳了进来,对着所有人做了一个罗圈揖道:“白家白寒,见过方家三祖,见过王家老祖,见过苏三娘子,见过柔姑娘,见过云光兄,见过邬家诸位兄弟。”
魏求喜道:“白寒,你的熟人可真不少啊。”
白寒嘿然道:“行走江湖,混的就是一张老脸,大家给面子而已。只是我白寒面子薄,有的人看我可怜,愿意给点,有些人不给我白某人面子也就罢了,但是明明答应了的事情却出尔反尔,就是小人之作了,我说得有道理吗?方家三位老祖?”
方家三祖冷哼一声,从他们看到白寒的那一刻就有些不自然了,白寒将旧事重提,而且在这么多人面前,的确让他们三个辈分极高的老者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方家三祖之一清咳一声道:“不错,当日是我三人有事耽搁了,只是我们听说你不是死了么?我等还准备去你坟前悼念一番,谁知道你倒是活蹦乱跳的来了。也算了了我三人心中一桩心事。”
“好说,我能活着,自然是魏宗主手下留情了,只是我想不到啊,言而无信这种事,只有我白寒这种小人才做得出来,没想到三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居然也和白某人一般……呵呵……三位也算是返老还童,多了几分童趣了。”
魏柔也悄悄扑在魏求喜的耳边,责备道:“哥,你怎么和这种小人走在一起啊,他可不是是好东西。”
“这件事我等会在和你解释,你冒冒失失地跑到这里来送死,我等会在跟你算账!”
“诸位!”魏求喜忽然提高了声音,道:“今日我魏、邬、王、方……”魏求喜顿了顿,道:“白五家均在此地,除了历年赶尸大会上,我们很少能够这么齐聚在一起,我相信,在我们四家之中有过误会,但是别忘了我们始终是祝由之人。祝由一脉同气连枝,若是一味内耗,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今日之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就算卖给我魏家一个面子!”
“王云光杀了我们家主,罪不可赦,魏求喜你算什么东西,扯上虎皮,做什么大旗!”
魏求喜神色微怒,冷冷道:“请诸位给我魏家一个面子,给我祝由宗主一个面子。”
“你这个祝由宗主是唐方给你私相授受的,唐方这个宗主本来就来路不正,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786】终于等到你了
魏求喜一听此言,双眸中不由得寒光四射,方家老祖的这句话,正好点中了他的死穴,他顿时心意已决,今日,便要这在祝由一脉中享有绝高声誉的方家三祖来祭他掌中之雷。
魏求喜霍然抬头,阴恻恻地道:“方家三子,不服祝由宗主管教,今日我便要用祝由家法降责你等三人,已证祝由之名!”
“那你小子可要有这般的本事!”三祖说完,同时出手,六只手变掌如勾,向着魏求喜狠狠地抓来,魏求喜手中一动,铜钱剑分而散开,六枚铜钱,分别对上三祖的铁爪,顿时间火星四溅,魏求喜闷哼一声,抽身后退,堪堪避开,没有被抓中。
霍然抬头,那三双铁爪散着深黑色的乌光,已到眉心之间,魏求喜生死悬一线之间。
“皆!”魏求喜嘴里吐出一个音符,身子如同陀螺一般飞速旋转,周身透出庞大无比的气息,虽然在场面上看来,魏求喜被三祖瞬间逼的毫无还手之力,但是,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能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整个局面,似乎都在魏求喜的掌控之中,魏求喜才是掌局者!
“锁!魏求喜嘴里一声清啸,如同春雷炸响,六枚铜钱剑就在他的周身不断流转,发出刺目之光,带着从魏求喜身上爆发出来的蓬勃之气,寒光冷冽,迫人心魂。
“锁中天!”王禅相的眼中露出一丝惊骇之色,想不到魏家年纪轻轻的魏求喜,居然能出这等气焰强大的祝由道术!
六枚铜钱在把半空中不断的碰撞,每碰撞一次,便有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乒乒乓乓的声响如爆竹一般炸响之后,铜钱已经如漫天飞雪一般,布满了整个王家大宅。
方家三祖抬头,这一切眨眼间在他们三人眼前上演,惊怒之色同出现在三人的脸上,和王禅相一样,方家三祖也觉得以魏求喜这般年纪,能够掌握这样高深莫测的道术,实在是匪夷所思。
锁中天,上天不能禁,地府不能入,中天在其中,以无上道术,锁住中天,让你上不能遁天,下不能遁地,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凄苦无依地在中天之境,堕落迷失。
这是祝由道术中一种极高的镇魂之法,非有极大道念不能祭出,就算是魏老四再生,怕也难布此阵,可见如今的魏求喜,早已经超越了前辈,成为了祝由魏家的第一人。
到底是道法上的突飞猛进,还是一直藏拙其内,没有人知道。
王云光忽然想起了唐方对于魏求喜的评价,一把藏于壳内的绝世神器,宝刀出鞘,必然是锋芒毕露之时!
数千个铜钱在高空盘旋,铜钱上流转这复杂的符文,藏着一种让人触目惊心的强大无比的气息,如天罗地网一般罩住了方家三祖,三祖咬牙,心中的惊讶与忿怒可想而知,他们忌惮魏求喜不假,但是对于魏家这柄世代相传的铜钱剑同样也是忌惮颇深,这柄平平无奇的铜钱剑,只有到了他们这样级数的高手,才能感受到这柄铜钱剑中蕴含的强大无匹的道念。
“师兄,此僚不能留!”三祖之一忽然一声爆喝,不管不顾,冲天而起,摇身一变,顿时化作一只通体乌黑的巨鸟,一双眸星中喷出熊熊烈焰,向着天空中的无数铜钱烧去!
一烧,凶焰万里,所有的铜钱如同燃纸一般纷纷如黑蝶一般掉落,那只凶禽仰天而啸,十分得意。
另外地上的两祖也是面有得色,魏求喜毕竟不过是弱冠之子,就算是奇遇万千,又岂能和他们的百年修为相提并论,锁中天之术,只有皮毛,未见真髓,又岂能真的锁得住他三人?
空中飞旋的那只凶禽双翅一展,巨喙猛张,一口便要将在地上的魏求喜整个人吞入腹中!
“啊!!”魏柔一声娇喝,虽然想前去相救魏求喜,但是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等级数的对决,已经不是她这样低微的身手所能够插手的!
可是奇怪的事情忽然发生了,那只凶禽展翅,明明有一翅万里之能,可是他这一飞,却如笼中之鸟一般,眼前依然是星星点点的铜钱,而魏求喜就在不过数十米的地面之上,但是却看上去宛如遥遥万里之遥。
凶禽的心中猛一咯噔,抬头再看,眼前的铜钱。
如星。如月。
眼前的天空,旷阔万里,而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成了井底之蛙。
这般道术?
地上两祖也同时感受到时空的变化,急声提点道:“中天之锁在心,心无旁骛,便身无旁物,身可锁,心不能锁!”
天空中的方家老祖似乎收到了讯息,仰天长啸,声鸣如龙,双翅横展,几乎包裹了整个天空,一飞冲天,向着天空中的无数如星一般的铜钱冲了上去。
十万高天,不过一翅之力!方家老祖自信,这区区锁天之阵,在他眼中不过只是障眼之术,飞翅可达。
但是,当它在抬头向天的时候,却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以为已达天涯之处,却不知天有九重,以冲破九重之天,却不知道九重之上依然是无穷无尽的天!
符文堆积,满天繁星,天河闪烁,汪洋倾泻,魏求喜手中一挥,十万星辰飞抵而来,对着方家老祖不断的冲击,方家老祖双翅再展,身化鲲鹏,与这星辰相撞,翎毛片片而下,纷纷扬扬。
“夺!”魏求喜眼中寒芒暴涨,单手捏出一个剑诀!
“要糟!”地上的方家老祖同时对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两人再不顾以大欺小之名,同时对着魏求喜出手!
“尔敢!”王禅相嘴里一声爆喝,巨尾一扫,卷动狂风卷天,巨大的蛇身挡在了两祖之前,口中蛇信狂吐,两只血一般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两人。
一击不成,方家两祖顿时有些灰头土脸,退了回来,心中开始不断的盘算,今日之战,己方还有几分胜算。
对方明明已经是黔驴技穷之势,但是魏求喜的忽然出现,整个战局已经陡然扭转,若是强撑,不仅仅会坏了名声,能否全身而退都是未知之数了。
“师弟,回来,不可硬敌!”
方家两祖此话一出,更是激起了在空中与十万铜钱化出的星辰相斗的方家老祖的凶性,若是连这区区孤子都都不过的话,他方家一脉还有何面目立足于道门之中,他方家三祖,百年修为又还有何意义!
天空中的方家老祖一年至此,展翅一飞,他就不信,这十万高天,魏求喜能够全部掌握于鼓掌之间!
一翅万里,方家老祖已经到了尽头。但是身上翎毛尽失,狼狈之极。
不过无论如何,魏求喜这锁天之阵,到底还是困不住自己!
方家老祖不由得一声高歌,引动十万星辰纷纷堕落。
“魏求喜,且看我破你之阵!”方家老祖长笑一声,双翅舞动,风火之声不绝。
在这片天的尽头,忽然一只眼睛缓缓地张开。
方家老祖只觉得眼前光芒疾炽,整个身子如流星一般,直坠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待他被方家另外两祖扶起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变成了本尊的模样。
只是,面如死灰。
“怎么回事?”对于这忽如起来的变故,两祖也纷纷感到不解,明明,这阵,自己师弟已经是破了的。
噗!一口鲜血,从方家老祖的口中喷了出来,他开口只说了一个字:“逃!”
“逃?”
方家两祖根本没想到,世界上除了法海,还会有让自己师弟连斗都不敢斗一下的恐怖存在?
这魏求喜手中的王牌到底是什么?
收!
魏求喜单手一张,铜钱剑在手,天空再次变得朗青。
“我留你一命,并非是因为我仁,而是看在你出身祝由所以,不忍杀之!”
那个被魏求喜打落的方家一祖忽然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道:“多谢雷祖不杀之恩!”
“雷祖……”
方家另外两人的脑海几乎炸开,雷祖,自己师弟为何称魏求喜为雷祖?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王家大宅的不远处,一人遥遥的看着这王家大宅中发生的一切。
他站定如松,不动如钟。
“雷。”终于,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终于等到你了……”
【787】这个人,是我的
“原来,你在等?”在这个人身后的人皱了皱眉头,道:“你早就知道他会来?”
那个叹了口气道:“当年我坐定五关,以魔入道,以道入佛,三十年,魔,道,佛三道皆是我手中玩物,就算当年被称为天下第一高手的林不依在我眼中也不过只是草芥,但是我最为忌惮的不是他们,而是祝由。准确地说,就是这一丝源。”
“源?”
“不错,就是这一丝源,虽然很弱,但是却是天地造化中最奇妙之物,能开天辟地,亦能毁天灭地的一丝源。它出于混沌,当年盘古正是借着这一丝源,有了无限之力,最终破开天地,形成了如今的三界六道。”
身后之人笑了笑道:“我不明白,也许是我懂得太少的缘故,和你比起来,我原本就是井底之蛙。”
“何必自谦,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能够看得入眼的人物,说起来,我们原本就是忘年之交,我们认识了多久了。”
身后之人唏嘘道:“时光如白驹过隙,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活了多久了。”
“此事说来话长,但是当你看到那玩意之后,你就会什么都明白了的。”那人语中含着笑意。
“你这是准备……”
“时辰到了。”那人淡淡道,轻飘飘地向前跨出了一步。
王家大院中,魏王两家还沉寂在刚刚获胜的喜悦中,魏求喜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神已经开始变得炽热莫名,能让方家三祖俯首称臣,这一战,魏求喜赢得干脆,彻底。
魏柔和苏三娘子似乎还没有从眼前忽如起来的变化中反应过来,虽然她们不知道魏求喜是用了什么手段,逼得方家三祖认输,但是,赢了就是赢了。
“哇呜!”唐忆一声欢呼,问道,“是我们赢了吗?”
“赢了,我们赢了!”魏柔用手紧紧握住苏三娘子的手,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苏三娘子也是面容含笑,细心的护住魏柔,生怕这个小妮子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乐极生悲。
“赢了吗?”王云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喃喃地道:“看来阎王老儿到头来还是不敢收我这个条小命。”
“云光,我们王家不会灭!”王禅相虽然知道方家三祖大势已去,但是还是不放心,缓缓地游到了王云光的身边,护住了王云光,生怕他再有闪失。
魏求喜目光凛冽,如一杆标枪一般站在那里,冷冷地道:“我不杀你三人,但你三人挑动内斗,不尊祖训,是为不孝,同门相残是为不义,与祝由宗主为敌,是为不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三罪并罚,你三人可认。”
那个第一个跪倒在魏求喜面前的方家老祖连忙满口答应,而另外两人则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那人连忙扯了扯两人的衣袖道:“雷祖一怒,我三人定成齑粉,两位师兄,难不成你们想我们百年苦修化为泡影不成?”
另外两人想了想道:“魏家小儿,我三人也算是顶天立地的人,我师弟认输了,就代表我们三人都认输了,你说你想怎么罚我们?”
魏求喜冷冷道:“若是废你三人道法,又太过残忍,若是罚你三人闭关,倒是成全了你们,如何罚你,我暂时没有想到,但是你三人皆是祝由之人,自然应该听从祝由宗主的号令,我欲重振祝由声威,你三人可愿助我?”
三人内心苦笑,原本三人只想还法海一个人情,却没想到被拉入了这个泥潭之中,但是此时三人已经没有选择,魏求喜实力强悍,刚才又饶了自己师弟一命,若是不降,鱼死网破,后果真的很难预料。
正在三人内心彷徨之际,忽然诸人眼前一花,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白衣之人已经出现在那里。
他就像许久之前就已经存在在那里一般,一山,一石,都仿佛融入了他的气场之内,所有人的眼中,就只有一个‘他。’
“你拿到了。”那人背对诸人,淡淡道。
“法海!”
“法海!!”
“法海!!”
这人的忽然出现,就如同一条豺狼一般,忽然扑入羊群之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苏三娘子和白寒的面色忽明忽暗,似乎准备随时夺路而逃,王禅相长颈高昂,血信长吐,用蛇身用力护在王云光之前。
在场的,除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魏柔和唐忆之外,倒是只有魏求喜还保持着一份镇定。
魏求喜的目光不断在法海的身上打量,他很想知道,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到底是何等的高深莫测。
法海柔声道;“交给我。”
魏求喜定了定神,眼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似乎平凡无奇,甚至让他有些失望,但是,他的每一个微笑的动作,每一个细微的吐吸,都似乎蕴含着天地中某种至玄的力量,有种让人在他面前连站立都站立不稳的强大气息。
甚至,魏求喜还需要暗自长长的吸一口气,才能让自己的心境平复,才能勉强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话:“凭什么?”
魏求喜只说了三个字,虽然他还想说更多,但是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话,就如同一场血战一般,让他浑身大汗淋漓,用尽所有的道念,三个字的对话,已经是极限。
法海的声音依旧好听:“你驾驭不了它,它是魔,你是你的心魔,它能赐给你强大无比的能力,也能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能够驾驭得了它,所以,你把他交给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顿了顿,法海续道:“作为交换,我能帮洗刷心中的戾气,废掉你的武功,让你变成一个平凡的人。”
魏求喜想大笑三声,但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却连笑都变得很难,法海看似荒唐的条件,从他的口中说出,却有着让人无比信服的说服力。
魏求喜咬了咬牙,硬生生道:“不可能!”
法海点头:“我明白,是幽冥血海改变了你,血海,不仅改变了你,也改变了我,所以,你明白的秘密,我也明白,你不明白的秘密,我还是明白。”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下一个下手的人,就是那个小姑娘对不对?”
魏求喜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到了唐忆的身上,顿时间,魏柔的面色惨然,身子不由自主地将唐忆护在了身后。
“有野心不一定是一件坏事,但是没有能力去实现的野心却一定不是好事,小伙子,血海无涯,回头是岸。”
魏求喜的面色变得有些扭曲,道:“我还有岸可以回吗?”
“有的。”法海点了点头道,“只要你肯交出你手里面的东西,我会帮你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魏求喜双目忽然变得赤红,一字一句地道:“可是我早就已经不想回头了!”
说完,魏求喜手中紫电骤起,向前冲去,双手中雷声不绝,发出两道炽目之光,直接刺向法海。
法海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缓缓的摇头。
然后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魏求喜双掌就这样被法海的两个指头夹在了一起,
两人不过相距寸步的距离,但魏求喜想再向前一步,却已经比登天还难了。
魏求喜这才第一次看清楚法海的正是面貌,一张光溜溜的脸庞上没有五官,就如同鹅蛋一般光滑。
法海居然是一个没有五官之人?魏求喜心中虽然疑惑,但是此时受制于人,已经没有他思考的余地,法海的两根转头如同两座大山一般,死死夹住了自己的双手,让他连半分都不能动弹。
这等匪夷所思的道法,已经超出了魏求喜所能想象的极限。眼前的人,到底是人是鬼?
不对,就算是鬼,魏求喜也能与他大战三百回合,眼前的是神,是所有凡人都无法战胜的战神!
魏求喜心中沮丧之情可想而知。
当年唐方与法海一战,虽然也是败了,但好歹唐方也曾经努力追求过胜利,败像也并不难看,而自己,连法海手中一合之力都没有,自己得到天罡五雷掌,战败方家三祖的意得志满,此时已经如碎屑一般,消失殆尽。
方在此时,魏求喜才明白,自己与这等世间一流高手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法海用手一收,大袖一卷,魏求喜已经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朝着远处飞去。
法海的手里面忽然多了一物,轻轻打开,忽然脸色一变身形一动,已经到了魏求喜的眼前,蹲下身子,与魏求喜的面只有半分距离,冷冷问道:“为何只有半颗,还有一半的雷呢?”
魏求喜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双眼死死盯着法海,忽然笑了:“你猜?”
法海一把将魏求喜举了起来,冷冷道:“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哈哈哈……”终于,魏求喜癫狂地笑了起来,道,“原来你并不是全知全能,你终究不是神。”
法海面色一变,猛地一把将魏求喜摔到墙角,站在原地,忽然双手合十,默念一声法号,道:“罪过,罪过。”
魏求喜狂声大笑,乱发飞舞,道:“法海,我明白了,你心中有贪欲,你有贪欲,有贪欲,就说明这个世界上,你依然有得不到的东西,你心中有贪欲,就会堕落沉沦,你成不了神!”
“聒噪!”法海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只眼睛,一张嘴。
而魏求喜的嘴和一只眼睛却离奇地消失了!
“哥……”魏柔吓得花容失色,飞快地扑向魏求喜。
在场所有人都吓得惊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你为什么要封了他的嘴,挖了他的眼睛,”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唐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偏着头看着法海,“因为他说中了。对不对?”
法海终于将目光集中在唐忆的脸上,一只独眼中露出了慈爱的目光,笑道:“小朋友,你是一个很有趣的孩子,他们都是坏人,你不要和他们在一起,好不好。”
“不”唐忆摇头道,“他是我魏柔姐姐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哥哥,我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魏柔姐姐是好人,他哥哥肯定也是好人,你才是坏人。”
唐忆对着法海做了一个鬼脸,走到了魏求喜的身边,对着魏柔道:“姐姐,那个坏人的术我也会,但是这个哥哥的眼睛和嘴被他抢走了,我打不过他,所以抢不回来,但是我能帮你变一个出来。”
唐忆说完,便用手一招,地上一团黑气出现,一个阴鬼出现在唐忆的身边,唐忆用手一掏,将那个阴鬼的眼睛和嘴扯了下来,安在了魏求喜的脸上,拍拍手道:“丑是丑了点,但是凑合能用。”
法海对于唐忆刚才的出手,并没有阻止反而认真的观察着唐忆的一举一动。
他法海的眼中王家和魏家并不足为惧,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却让他不得不重视。
“小姑娘,这个术是谁教你的?”法海问道。
“你啊。”唐忆歪着头,天真地道,“刚才你差阴兵夺这个大哥哥的眼睛和嘴的时候,我看的清楚着呢,别以为我是瞎子。”
法海心中一愣,刚才自己用的术,在自己的万千道法之中,却是只能算是小术,但是法海出手的术,即便是‘小术’,在人间道门中也是登峰造极之术,这个小姑娘不仅一眼看破,还能在瞬间领悟精髓,然后依葫芦画瓢,医好魏求喜,确实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依着法海的脾气,这个人,要么斩草除根,要么收为己用,但是现在,法海却不能动眼前的唐忆,在他的整个计划之中,唐忆的出现确实有些突兀,但是又刚巧完成了他拼图最后一环,所以,他内心中也很期待这个不安分的唐忆的成长。
法海转过头,对着魏求喜道:“交出另外半颗雷,我们的交易依然生效。”
魏求喜重重地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尤其是姓魏的。”法海猛地上前,又要寻魏求喜的麻烦。
“不要闹了!”忽然唐忆一声爆喝,猛地在法海和魏求喜之间,出现一道巨大的鸿沟,里面无数的阴气涌出,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屏障。
而这道屏障,居然让法海的步伐一滞,停了下来。
魏求喜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着法海,狠狠地道:“你不是想要我魏家的雷吗?好,我今天就给你好好的看看我魏家之雷!”
再次睁开的魏求喜双眼,已经生了奇异的变化,只见他左眼如日,右目眼如月,而双眼交合之处,一道紫色的闪电出现,金光灿烂,如同天神降世,英气逼人!
魏求喜手捏都天大雷火印,脚踏七星,连行七步,紫薇剑指霍然刺天,口中念念有词:
“天雷煌煌,霹雳纵横。神威一发……”
忽然,一只大手不知道从哪里伸了过来,用力地按住了魏求喜蓄势待发额天罡五雷掌。
一个声音在魏求喜的耳边响起。
“这个人,是我的。”
【788】针尖麦芒
“唐方,”所有目光均被这忽然起来的男子所吸引,唐方,依然还是那个唐方,头颅高昂,虎背熊腰,一动便有霸王临世之感,而这份霸气,在经历了岁月的淬炼之后,愈发迫人心魂,乌黑的头发在脑后随意飘着,更衬出他的几分桀骜,他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被法海的绝世风姿所遮掩。
赢勾血脉的前世今生,再一次同时出现,
两个天之骄子,再一次如针尖麦芒一般对在了一起。
“叔叔,”见到唐方出现,唐忆欢呼一声,连忙凑了过去。
唐方的目光在在场的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将目光集聚到法海的脸上,紫玲玎的身影随后出现,仿佛有意遮掩住自己的绝世之姿,乖巧地站在唐方的身后。
七人众也随后现身,在唐方的身后一字排开,如众星拱月一般将唐方拥在最显目的位置。
“我们又见面了。”法海双手合一,对着唐方微微颔首。
“又见面了。”唐方应声,“只是这次,我是来战败你的。”
法海微微摇头,“还差了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
唐方眉毛轻挑,眼中战意昂然,朗声道:“法海,你可愿和我一战。”
“你我迟早会有一战,但是不是今天。”法海含笑道,“我今日现身,为的不是你,而是他。”
说完,法海用手轻轻一点魏求喜,道:“小朋友,你应该明白,你的天罡五雷掌,灭不了我。”
“就算是灭不了你,我也要试试。”魏求喜强忍着伤势,作势要上。
紫玲玎用手轻轻地拦住了魏求喜,冷冷道,“现在轮不到你来出头。”
“轮不到我?”魏求喜冷眼看着紫玲玎和唐方,道,“难道就轮得到唐方?”
“哥!”魏柔一嗔,显然对魏求喜到这等关键时刻还要与唐方争个高下颇为不满。
“确实。”紫玲玎冷冷道,“你以为凭着那些下作的手段,就可以为你的祝由宗主正名吗?”
“小紫。”唐方轻轻责备道,“这件事情,不是说好不再提了吗?”
魏求喜看了看唐方身边魏十三,显然他已经明白,魏十三还在那里,就说明他想利用魏求喜暗算唐方的计划已经破产,魏十三出卖了自己。
魏求喜冷哼一声,脸上却丝毫没有惭愧之色,魏柔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魏求喜和紫玲玎的对话中,也似乎能够揣测出一二。
魏求喜自从西域回来,似乎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魏柔说不上来,但是却有一种不认识眼前的哥哥的感觉。
“唐方,你不提这件事情,不是因为你不怪魏求喜,而是你没想到对付魏求喜的办法,我说的对吗?”
法海语带微笑,但是语带锋忍,有意在挑拨离间。
“哥,你到底对唐方做了什么?”魏柔忍不住道。
“魏求喜想杀了唐方,但是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想借助魏十三暗算唐方,但是很可惜,魏十三没有这么做。我猜的对吗?”法海道。
魏柔不可置信的看着魏求喜,道:“哥,你疯了吗?唐方是我们的朋友。”
“唐方是你‘朋友’,可未见得是我的朋友。”魏求喜冷冷道,“唐方是祝由上任宗主,只有杀了唐方,我这个祝由宗主才能名正言顺,也只有用唐方祭旗,才能重振祝由之威名!”
“这算得上是什么逻辑!”魏柔惊呼道,“唐方可是对我们魏家有过大恩的,你这样做,对得起死掉的爷爷吗?”
“正是为了那个已经死了的老鬼,我才必须这么做。”魏求喜的语言中没有半分感情,“魏老鬼当年太弱了,妄图将希望假借在这个不靠谱的人身上,才导致含恨而死,魏柔,我是魏家的家主,你一天没出嫁,就一天是我魏家的人,别忘了你的身份。”
紫玲玎似笑非笑地看着魏求喜,道:“是吗?”眼中看着魏求喜,已经有了杀机,她本性便嗜杀,只是遇到唐方之后,杀戮之气才稍微收敛了不少,但是魏求喜为了一己之私要暗算唐方,紫玲玎已经将魏求喜恨之入骨,只是唐方苦口婆心地跟她做了好几天工作,她杀机才稍微收敛,此时魏求喜不但心中无愧,还大方承认自己就是要杀唐方,顿时又激起了她心中的杀机。
她之存在,只为唐方,而谁对唐方构成威胁,她都会毫不犹豫的为唐方铲除。
“如此说来,魏求喜你的本事已经修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了,我这个龙虎山不成器的小徒弟倒是想领教领教,你的高招。”紫玲玎款款地走了出来,手中缓缓地拔出长剑,对着魏求喜。
魏求喜一声冷哼,毫不犹豫的踏步而出。
苏三娘子的头都快大了,大敌当前,这两个人到开始窝里斗起来,这是在唱哪出啊?
法海袖手旁观,乐见其成。
“小紫。”唐方出言微责,“这件事,我相信魏兄弟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别忘了,眼前的法海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咸鸭蛋,你要怎么打,是单挑还是群斗。”唐忆忽然大声道,“单挑就是你单挑我们所有人,群斗就是我们一群人和你一个人打,你不准找帮手!”
法海微笑道:“有区别吗?”说完,一脚踏出,唐方早已经蓄势待发,手中一幻,翻天印在手,毫不犹豫地对着法海猛地砸去。
法海功参造化,又岂能被这翻天印所伤,用手一指,这翻天印应声便要落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唐方身躯一动,七窍之内,喷出七道光彩不同的气息,七道不同光彩的气息,瞬间将七人众锁笼罩,七人众心随意走,意随心动,瞬间而动,唐方的手中似乎握住了七道不同的丝线,而这丝线的尽头,控制的就是七人众。
丝线移动,七人众凌空而起,七道手印同时对着法海打去,法海微微一愣,一连称了三个‘好’字,身形不动,但是身后却同时出现了七个不同的人,每一个人对上一个七人众之一,一声震天动地的声音响起,七人众法海地道七个幻身同时后退,幻身瞬间消失,而七人众的身体也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法海未动,但是在七人众同时出手的瞬间,唐方身边的紫玲玎已经瞬间消失,在现身之时,已经到了法海的眼前,宝剑毫不留情地对着法海的头顶处生生的刺了进去。
天月有情道。
天下地上第一暗杀之绝招,在经过紫玲玎这些年苦心打磨和浸淫之后,已臻化境,不动则已,一动便是杀机滔天。
法海居然一愣神,紫玲玎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人界所能达到的极限,让法海这种级数的高手都没有半分躲闪的余地,长剑灌顶而入,法海独目极缩,仿佛变成了一根针尖了一般,目光中似乎射出宛如实质的光芒,直接刺入紫玲玎的身体。
与此同时,法海爆怒的声音同时响起:“好胆!”
紫玲玎只觉得浑身猛震,手中根本握不住剑,甚至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法海一掌而下,就要将紫玲玎掌毙当下。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紫玲玎原本握在手中的宝剑忽然长大,一座金光闪闪的宝塔从天而降,对着法海的天灵处就要压下来。
与此同时,唐方后发先至,杀生刃毫不留情地对法海刺去!
法海若是杀紫玲玎,那么肉身必被唐方所击中,唐方这一招,已经凝聚了他毕生之力,唐方自信,法海就算不死,也会重伤,何况,头顶处还有一座收服过林不依的九幽神塔,两路受挫,法海根本只有自保,没有反击之力。
果然,法海原本用来击杀紫玲玎的手忽然收了回来,单手向上,抓住头顶宝塔,而另一只手,则不得不护住心口,抵挡唐方杀生刃带来的势在必得的杀招。
紫玲玎趁虚,一个转身,掠出阵中。
唐方一击不中,也抽身疾走,挡在紫玲玎的身前,预防法海的报复。
所有的一切,几乎就在瞬间完成,如同魏柔等人,几乎都没有看清眼前的变化就已经结束了,但是其中设计之复杂,配合之精巧,却已经是紫玲玎用尽了脑汁所能想出的绝式。
先用翻天印起势,在以七人众为佯,而真正的杀招则是会用天下第一暗杀绝技的紫玲玎,而唐方则是这一招最后完美的结束。
唐方和紫玲玎心中都明白,法海这级数的高手,绝对不是他们现阶段所能斩杀的,他们只需要能够占上上风,哪怕只是那么一丝一毫的上风,就足够了。
这至少能够让世人明白,法海,并非不是不能战胜的。
有机会,就能有转机。有转机,就能有逆转的可能。
如万米高山,或许这条路太过崎岖,太过艰苦,但是只要踏出了第一步,就能踏出一条路,只要踏出一条路,就总有到达山巅的那一刻,
这一回合,对唐方原本被法海几乎打击殆尽的信心,无疑是一剂极强的强心剂,虽然他知道,这样做,很可能会激怒法海,甚至引来法海不顾后果的报复,但是,即便如此,唐方也必须这么做。
对付法海,唐方必须先将自己置于死地,才能有后生。
九幽神塔在唐方地道头顶盘旋,杀生刃紧紧握在唐方的手里,而七人众也围绕在唐方的周围,气势一下子达到了鼎盛。
而与唐方相对应的是法海,虽然紫玲玎造成的剑伤已经不再,但是法海看上去却微微有些狼狈,这一贯智珠在握,玩弄天下的他有些不符。
这一回合,法海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占到上风,对于他来说,没有占据上风,就是败了,他没有败在唐方的手里,而是败在了紫玲玎这个柔弱的女子手里。
败在了紫玲玎的狠,紫玲玎的绝,紫玲玎的不顾一切。
法海开始正视一直在唐方身边,却有意收敛了锋芒的这个女子,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法海心头微微有些苦涩,暗自叹了口气。
“小青,你既已生,却为何迟迟不肯来见我?”
【789】王云光的选择
王禅相冷冷地道:“法海,你还不明白吗,如你这样的人,早就应该众叛亲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和你这样的魔头为伍!”
法海微微一愣,似乎这才注意道王禅相一般,笑道:“总比你现在不人不鬼的模样儿强很多,王禅相,王家若亡,便是亡在你王家心过与贪婪,不知进退!”
王禅相仰天惨笑道:“法海,我王家永不会亡。”
法海嘴角露出邪魅到了极点的笑容,道:“是吗?”
说完,法海忽然起步,以几乎快过光速的速度向着王云光猛地刺了过去,王禅相显然早有准备,蛇身一甩,将王云光整个人甩了出去。
你知道法海身法确实诡异到极点,几乎没有任何停滞,身子一移,便来到了王云光的身边,而这个时候,王禅相身躯庞大,再想移动已然是来不及了,法海眼中杀机隐现,一招似乎就要将已经快要生机断绝的王云光彻底送上黄泉之路。
“轰!”一声巨响,法海眼中露出一丝讶色,只见唐方已经后发先至,双拳如同猛虎出笼,和法海毫无花俏的对上一拳!
法海身躯未动,同样,唐方的身躯也没有动,两人均站定当场,看得诸人都睁大了双眼。
唐方居然能够硬接法海一拳!有了和法海分庭抗礼的资本!
进步好快,魏求喜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唐方的成长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虽然每次见唐方,都如同见到了一个全新的人,但是他的成长的速度却永远如同海水一般深不可测。
这就是赢勾血脉的特有权利吗?
看着唐方和法海两代僵尸真主,果然,魏求喜神色有些不自然了。
法海冷冷道:“唐方,这是我和祝由的过节,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你难道真的打算来趟这趟浑水?”
唐方道:“我曾经答应过祝由的人,要帮助祝由灭了你。”
“灭了我?”法海道,“唐方,我三番几次姑息你,便是看在你我同为赢勾之后,所以千万别逼我做出我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唐方冷冷道:“我倒是拭目以待。”
“好!”法海一声清啸,道:“今日我便要做两事,夺雷,灭王,我看你如何阻我!”
法海话音刚落,就从原地消失了,整个人似乎和虚空融为了一体,只见半空中无数铿锵之声响起,无数把碧落色的仙剑如暴雨纷飞,向着魏求喜的头顶飞速的刺下。
魏求喜一声爆喝,手中铜钱剑飞舞,在头上形成一个伞状的防护圈。
万剑齐鸣,风声呼啸,每一把剑快如闪电,魏求喜的修为在法海的眼中,简直就是不得一提,他断定要魏求喜之命,魏求喜焉有可躲之机,顿时间手中铜钱剑光晕散乱,所布下的防护罩也开始松动,魏求喜咬牙坚持,只要他稍有懈怠,便是一个死局!
“吼!”唐方忽然一声虎喝,向这魏求喜猛地奔了过来,双手摆动,每一次便一把剑在手,向着天空反掷出去,天空中叮叮当当地一阵爆响,所有的宝剑相互碰撞,便做齑粉。
魏求喜在唐方的仗义出手之下,逃过大难,已然汗水湿透了衣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所有的宝剑在半空中一合,成了法海的一张脸面,嘴角带着一丝邪魅的笑容,在这张脸上,分明出现了五官!
一张清秀到了极点的脸,让世间所有男子都自叹不如的脸。
那双眼睛,如同来自九幽般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一道宛如彩虹一般的匹练对着王云光电射而去。
“佯攻!”唐方心下一凛,他这才知道,法海的目标并非魏求喜,而是王云光!
王禅相身子先动,不顾一切地挡在了王云光的身前。
拿到电光毫无花俏地打在了王禅相的身上,王禅相顿时如遭电击整个人如筛子一般开始抖动,最后庞大的蛇身开始萎缩,蜷缩在地上,变成了一个垂垂将死的老人。
“第一个。”法海毫无感情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老祖。”王云光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响起,在这夜空中听来格外让人心悸。
王云光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王禅相搂在怀里。
王禅相用自己的一命,救了王云光。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活下去,王家不能断。”王禅相气若游丝地道。
王云光泪流满面,重重的点了点头。
“发誓。”王禅相浑浊的眼睛看着王云光,“如果你死了,我王家世代先祖都不得安宁,我要变做厉鬼,上不能入天,下不能入地!”
王云光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滴在了王禅相的脸上,哽咽地将王禅相的誓言重复了一遍。
“好孩子……”王禅相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用那张焦枯的手,将王云光脸上的泪水轻轻拭去。
“记住,王家……现在……真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活下去……”王禅相用尽一切力气,道,“就算活的是一条狗,也要活下去……”
说完,脖子一歪,便与世长辞了。
王云光怔怔得跪在那里,此时,甚至是与她最为交好的魏柔,也不敢去打扰他,所有人都知道,此时王云光的心,有多难过。
王家上下七十多口人,曾经多么鼎盛辉煌,而此时,却只有他王云光一个人了。
独自在世间,哀莫大于心死。
但是就算这样,王云光也必须活下去。
有些人,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连一贯与王云光不怎么对眼的紫玲玎也是幽然一叹。别过头去。
王云光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法海。
唐方一横手,挡在了王云光面前,王云光此时身负重伤,若是要与法海硬拼,无疑是送死。
唐方已经做了他所有能做的一切,但是还是救不了王禅相,尽管王禅相是法海所杀,但是唐方心中已经愧疚到了极点:“这个仇,我来替你报。”
唐方死死盯着法海,狠狠道:“法海,你又欠下了我们一条命!”
王云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从唐方的胳膊下面穿了过去,慢慢走向法海。
法海没有动。
王云光就算是全盛时期,也伤不了他,何况现在已经这副模样,他很想看看这个少年,这个在大悲之中的少年,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王云光做出了所有人都意料的一个选择。
“扑通!”王云光猛地一下子跪倒在法海的脚下,干哑地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790】如猫戏鼠
“什么!”
“什么??”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这王云光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整个人疯了吗?
不然他怎么会拜刚刚杀了自己唯一一个亲人的法海为师?
反而是法海却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意外,仿佛王云光的这一举动,早在他的意料之内。
“云光,你干什么,法海可是刚刚杀了你王家的老祖,你难道要认贼作父不成?”魏柔尖声道。
王云光回头,看着眼前的魏柔,苦涩道:“难道我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是啊,王云光还有什么选择。
法海的强,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王家当年想进了一切办法,去阻止法海,都只是将法海定义在一个‘道法高强’的‘人’上面,但是,法海已经强到了超过所有人意料之外,与他决斗,无疑是以卵击石,自找灭亡。
也许唐方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王家人悉心栽培唐方,就是希望唐方有朝一日能够杀了法海,但是现在的唐方,和法海比起来,依然有着不可僭越的鸿沟。如云泥之别。
刚才,法海在唐方眼前,举手投足便杀了王禅相便是一个明证。
唐方非无能,只是法海太强。
当敌人强大到不可战胜的地步的时候,选择投降,未必是一条坏事。
至少,王云光还有一线生机。
至少,王云光还能够履行刚才王禅相的那句话,“活下去,就算活的像条狗。”
王云光的心防已经彻底瓦解了,他所有的信念,所有的恪守,所有的骄傲,在他向法海拜下那一拜的时候,已经彻底的抛弃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活。
他不是不想死,但是却要活。
紫玲玎和魏求喜一起低头叹息,心中涌起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虽然和王云光不是一路人,但是在紫玲玎和魏求喜眼中,王云光始终是一个可佩可敬的对手,他的儒雅与自负,已经让两人心仪许久,王云光的光芒曾经如月当空,是少年一辈中多少男子追赶的目标,是多少女子闺中的暗自心仪的对象,他如一个标杆一般,指引这祝由曾经的未来,而就这么一个天子骄子,在他退金山,倒玉柱的一跪,所有曾经的荣誉与骄傲,瞬间碾落成泥。
他已经从天堂来到了地狱,注定要成为好事之徒口中的软骨头。
但是,只有局中之人,才能明白王云光心中所负之重。
但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你已经无法为这个男人辩解。
因为他的的确确背弃了王家曾经的信仰,背弃了祝由,背弃了他自己曾经的理想。
就在他跪下的一瞬间。
魏柔扑了上去,用双臂紧紧从后面抱住王云光,整个人泣不成声,身子在王云光的后背不断起伏,但是王云光已经无动于衷了。
“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身后,唐方沉声道。
王云光依然无动于衷,双膝跪在地上,跪在法海的面前。
“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王云光脸色露出了一个凄惨笑容,道,“唐方,你与我王家,从此再无干系,天大地大,你想去哪就去哪,当年你我之约,一笔勾销。”
“王云光,你给我站起来!”唐方一声爆喝,整个人冲了上去,一巴掌扇在了王云光的脸上。
“唐方。”紫玲玎止住了唐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又何必呢……”
显然,比起唐方,心思细腻的紫玲玎,更能理解王云光此时的心境,更能够体会王云光的难言之隐。
“你决定降我?”法海淡淡地道。
王云光重重点头。
“那好,杀了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法海用手轻轻一指魏柔。
“好!”王云光点头。
骤然起身。
轰!魏求喜忽然冲了过来,左手一把抓住魏柔,另外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拍在了王云光的胸口上,王云光顿时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不断咳血。
魏柔呆呆地站在那里。孤独的宛如走失了母亲的孩子。
“好……”那个字始终在魏柔的脑海中盘旋,刚才是自己听错了了吗?
刚刚那个'好’字真的是出自于王云光的口中吗?
真的是出自于那个曾经与自己海誓山盟,发誓厮守终老的那个王云光口中吗?
魏柔的心,在空中不断的飘啊,飘啊,却怎么也知道不到可以落下来的方向。
这,一定不是真的……
魏求喜冰冷如刀的声音响起:“王云光,你敢再碰我妹妹一根毫毛,我定然杀了你!”
王云光站在那里,不断的咳血,眼神空洞得让人害怕,对与魏求喜的威胁,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杀了那个女人,你便能入我门。”法海的声音再次响起,“否则,一切休提。”
王云光的嘴角不断抽动,脚步一步一步向着魏柔走去。
魏求喜手中铜钱剑如同一泓秋水一般,充满了莫名的杀机,只要王云光再靠近,他便一剑而下,毫不留情。
唐方看着王云光,同时也紧紧盯着魏求喜一举一动,他不可能让王云光杀了魏柔,同样,也不会让王云光死在魏求喜的手里。
场面上的局势充满着让人意想不到的诡异气氛,就如同一盘杀伐刚烈的棋局一般,每落一子,便是你死我亡。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之这个棋盘中的棋子,能左右棋局的胜败,却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
唯一,只有法海,他既不是棋子,也不再棋盘之中,他是掌局者,一个必胜的掌局者。
对于他而言,棋局的胜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可以轻易地拿掉棋局中的任何一个棋子,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如猫戏鼠。
魏柔站了上去,看着王云光,道:“云光,你不信你会杀了我!”
说完,在魏求喜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地将手中的佩剑在喉间一横,道:“都给我退下!”
魏求喜大吃一惊道:“柔儿,你这是要干嘛?”
“退下,给我退下!!”魏柔撕心裂肺的吼道,“你们都给我退下,我今天就要亲眼看一看,王云光,会不会杀我!!”
“你疯了吗?”魏求喜大声斥责道,“这小子已经疯了!”
“我不信……”魏柔吼道,“我不信云光会这么对我!哥,你给我退下,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魏求喜知道妹妹的个性,稍稍后退几步,在一个安全地带之内,只要王云光稍有异动,他就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
“给我退到墙角上去!”魏柔大声道,“你们所有人,还有唐方,都给我退下,你们要是敢上来,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柔儿!!”
魏柔的手一紧,血沿着喉间滴滴落下,魏柔证明,她不是在开玩笑,只要在用一寸之力,她真的就可能死在自己的剑下。
魏求喜讪讪而退,眼睛死死盯着王云光,狠狠地道:“王云光,你要是敢动柔儿一下,我魏求喜与你势不两立!”
魏柔看着王云光,泣声道:“云光,你给我过来,你不是要杀我吗?好,你过来,我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要杀我!”
王云光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一步一步地向着魏柔走去……
所有人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王云光到底会怎么做呢?
不确定的因素,涌上了诸人心头,他们各自筹划着,如何解开这个必死之局。
法海的脸色露出诡异笑容,静静地观赏着这一出他导演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