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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月     泰坦穹苍下txt下载     泰坦穹苍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从瓦伦要塞一直向东要到达坎登戈尔先得去罗斯城。8o2年5月12日瓦伦要塞卫戍军第415师师长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带着他的二团战士在远离国道的一个废弃农庄过了一夜按照中校的算计他和第二团仅存的九名战士再有小半个月就能抵达罗斯——那里有通往都战区的最后一个兵站。

    小半个月?若是平常……从瓦伦要塞走上这段路抵达罗斯城只要一个星期可是现在……隆贝里哈森齐产生一种幻想他好像身在国外!遍地都是侵略军的探子和斥候骑兵他得像田鼠一样在夜间的田埂里活动这是他的祖国这是他的泰坦!这种做鼠辈的感觉真是叫人心烦不过更多的是痛心。

    这个时候……西方来的下等人多半已经完成对瓦伦要塞的合围!隆贝里心虚地琢磨着他担心鲁宾元帅能否在5月11日也就是昨天按捺不住的虎克艾尔曼上士第一次向他的指挥官说了一些心里话虎克说他不想离开要塞那就像是把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彻底抛弃。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没有像往常那样用戏谑的眼光和轻佻的语句打415师最棒的带兵长他在事隔一天之后才向一直闷闷不乐的艾尔曼上士解释这件事。

    隆贝里对自己手下唯一一名军官说“鲁宾元帅命令我们远离战场是为了给英雄的415师留下种子!只要我们还在415师就会保留建制。牺牲的战友就会在天堂获得永生!”

    听了这句话虎克再也没有提起回到前线战场地事。

    除了一言不的虎克仅存十人的415师还有一些小问题。“大虾“肩膀上地伤口有炎的迹象;“卷毛狗”一直念叨着要回家里看看;“六指”在战前就做了父亲他想老婆孩子想得要死;“馅饼”地精神出了点问题。他总是对一个笔记本自言自语:“扳机”对火器着了迷他在参加要塞攻防战的时候就想开小差跑到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那边去;“小妇人”刚刚中学毕业提起分隔两地的初恋情人就哭哭啼啼;“老滑头”最不是东西若不是中校看得紧。这个老痞子迟早会当逃兵!

    “快箭”……终于说到“快箭”了!

    “头儿……”415师甚至是整个瓦伦卫戍区射得最快最准的快箭手有些难堪地朝指挥官敬过军礼。

    “你又想干什么?”缩在草垛里假寐着的隆贝里中校不耐烦地瞪大眼睛。

    “快箭”拍了拍自己地箭壶他更加难堪地摊开手“头儿!箭壶里没有箭!这就像有妈的孩子喝不到奶水这种感觉……”

    “哦不……”隆贝里重重地躺倒在草地里“我说你还有完没完?你念叨了整整一个星期!”

    “嘘!”一直默不做声的虎克艾尔曼上士突然从草垛里滚了起来他抓紧自己的铁锤并小心地从摞得高高的草淀上探出头。

    十名泰坦战士纷纷丢下手里的活计他们抽出刀剑像乖巧的小猫一样聚在一起屏住呼吸。

    “……九……十……十一!真见鬼!”虎克一边缩头一边诅咒了一句。“挑着利比里斯人的战旗。是鬼子们的一支渗透小队!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所有的士兵都望向指挥官隆贝里却望向草垛后面那座废弃地农舍刚刚“梳妆打扮”过的近卫军中校极为晦气地啐了一口:“看来鬼子们也是想到这座农庄打打牙忌!”

    “我们怎么办?”面相有些心惊肉跳的“小妇人”慌慌张张地凑了上来。

    隆贝里四下望了望。左近地草垛高低不平对方虽然是游骑兵可狗子们只有十一个人……“嘿嘿!”贵族出身的近卫军中校露出一脸恶作剧般的笑容他拍了拍空荡荡的行囊。“但愿那些小杂种们带着干肉和面包!”

    415师地九名战士在听到干肉和面包之后纷纷露出异常向往的神情但此时已经传来带兵长的声音:

    “大虾、馅饼和快箭负责右边!卷毛狗、老滑头负责左边!扳机、六指在中间!小妇人滚进草垛里!”

    隆贝里点了点头他信任虎克的布置。

    透过草尖虎克能够清楚地看到敌人的身影这位身经百战的带兵长已经觉对方同样是精明的老兵他们没有冒冒失失地跑过来而是在农庄通向森林的开阔地上排开散兵阵两个背着弓箭的家伙还落在最后边。

    “没个五六分钟他们还不敢过来!”隆贝里在盯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有些颓唐地坐回到草垛里。

    虎克艾尔曼收回视线他盯着指挥官望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坐到师长大人身边。隆贝里哈森齐有些惊诧地瞪了过来他了解这头野象的为人野象喜欢独居即便激战正酣也是如此。

    “这是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隆贝里为了掩饰自己的好奇就边说边朝正在逐渐接近的敌人望了一眼可鬼子们的动作还真慢。

    虎克欲言又止但他最后还是指向已经隐伏起来的战友们:“听他们说您喜欢询问每个人的出身是不是这样?”

    415师师长欣喜地点了点头并不是所有的军官都像他这样在乎自己的士兵:“是的是的!我喜欢这样!大虾在战前是一位伯爵老爷的马夫、老滑头有个快要破产的杂货店、馅饼是面点师、卷毛狗是给商人看家门的仆役、扳机是一家烟花作坊的技工、六指在一个酒馆拉手风琴、小妇人是学生、只有快箭出身军人世家他生下来就是列兵!”

    “恩哼!这些您都知道……”虎克艾尔曼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可您从来没有问过我在战前是做什么的!”

    隆贝里中校眨了眨眼。他不想告诉对方自己一直以为虎克艾尔曼是一个为了躲避牢狱之灾才参军入伍的杀人犯。

    415师师长尴尬地吸了吸鼻子“你看看!我正打算问呢!”

    虎克没有追究师长大人地虚情假意他的眼睛露出与布满横肉的面孔极不协调地缅怀神情。“在战前……我是家乡的一所中学地教师!”

    “噗……”隆贝里差点把捧在手里的水袋甩出老远。但他嘴里喷出来的清水还是溅了虎克上士一头一脸。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面相一如杀人犯一般凶悍、身材像狗熊一般健硕的虎克艾尔曼难得地笑了起来。

    隆贝里上上下下又把自己的带兵长打量一遍虎克若说他混过帮派或是当过打手这样地话。那么隆贝里自然不会这么大惊小怪可……中学教员?什么中学?监狱里的中学?

    艾尔曼上士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师长大人那副难以置信的嘴脸他带着缅怀的神情自顾自地讲述着那段开心的往事!

    ※※※

    “那时我还小跟一位伯爵老爷学得一手好剑!我有四个兄弟。可他们都没有我那样的好运气!可有一天一场试炼我用箭伤了那位伯爵老爷的小儿子那个家伙非礼过我的妹妹还不断向我挑衅可他毕竟是一位少爷……”

    “后来呢?”隆贝里有些期待。

    虎克摊开手“我的父亲、我的爷爷……艾尔曼一家世代为伯爵家服务。事当天我地父亲和爷爷亲手把我绑到一根木桩上用皮鞭狠狠地打了我一顿!我始终相信他们是要打死我的。可你相信吗?那位老爷只是把我逐出庄园还给我在镇上的中学找了个差使——教同龄地孩子击剑!”

    “这么说你遇到了一位品格高尚的伯爵大人会像他这样做的贵族并不多见!”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兴高采烈地拍了拍虎克上士的肩膀。

    “不!”虎克坚定地摇了摇头。“事隔一段时间之后家里人才现我地小妹妹怀孕了!她只有十四岁!我的父亲带着她跪在伯爵老爷的家门口想求见那位少爷可老爷却说他的家庭不会允许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一位伯爵少爷和一个佃户的女儿扯不上半点关系若是父亲一家人不离开他的土地他就会把伤害少爷那件事报告镇上的法警!”

    “我的天!”隆贝里哈森齐终于瞪大眼睛“我收回刚才的话这位贵族老爷可与高尚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是个诡计多端的小人!”

    “呵呵!”虎克冷冷地笑了笑“至少我在镇上的中学还有一份差使能养活家人那位伯爵老爷还不算赶尽杀绝!”

    “告诉我他的名字!”隆贝里中校有点不耐烦了虎克是他的兵这种事他得管管。“我在将来也会是一位伯爵我可以替你揍那老家伙一顿!”

    虎克艾尔曼有些疑惑又有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自己的指挥官直到听见持续接近的马蹄声他才从讨厌的贵族子弟身上收回视线。415师仅存的这位带兵长没有回答师长的提问他只是攥紧手里那把染满血锈的大铁锤同时又向草垛深处低唤了一声“小妇人”

    “小妇人”在得到命令之后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在草垛里一阵乱钻利比里斯侵略军的渗透小队马上就注意到高低起伏的草淀。

    蹄声越来越近自以为有所现的侵略者马上就要踏入泰坦战士的伏击圈!

    在敌人的战马就要踏足虎克上士隐身的草垛时出身低贱的佃户子弟突然朝着身边的贵族长官微微一笑:

    “你想知道那个伪君子的名字吗?他就是邦达列省阿齐里耶镇的哈森齐伯爵——你的父亲!”

    隆贝里哈森齐完全被惊呆了倒不是因为突然闯出视线中的那匹高壮的战马而是虎克艾尔曼上士向他讲述的这个故事!他该有所了解、他该有所现……可在青春年少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仅仅懂得如何享受生活地伯爵少爷。

    哈森齐伯爵少爷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派头他呆呆地注视着虎克上士的背影!虎克地重锤在敌人的战马与他擦身而过地时候凶猛地击出。酷热的夏日草场立刻刮起一阵劲风!重锤砸实战马的胸脯这匹结实的利比里斯低地马在奔跑中便哀嚎着跌在地上还带着马上的骑士不停地翻滚。

    虎克开始喊叫。就像平常那样埋伏在左近地泰坦战士便纷纷动作起来!六指由斜次里冲出。他攀上一名敌人的马背由后边割断了敌人的喉管:老滑头砍断一条马腿他用厚重的盾牌砸裂了鬼子的头盔:馅饼喜欢细致的活计他早已算计好一名敌人的率手里的刺枪只是稍稍往前一探便令对方撞在上面:扳机不能同时对付两个人。他只得解决掉看着最不顺眼的那个把后面赶上来的那个留给小妇人!

    小妇人“呀呀”叫着冲出草垛敌人地战马受到惊吓便人立而起倒霉的小妇人便从一个草垛扑进另外一个草垛刚刚干掉手边这个鬼子的卷毛狗叹息着追了上来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自己给小妇人擦屁股但当他地马刀劈开对手的胸甲时沐浴着飞溅而出的鲜血卷毛狗不得不承认——他非常乐意这样干!

    虎克!又轮到虎克了!狗熊一样的带兵长跃过战友和敌人地尸体他像壁画上投掷铁饼的古罗曼斗士一样抡起了十几公斤重的大铁锤。只听“嗡”的一声!战锤离手飞出打着转地砸向已经张弓搭箭的利比里斯骑兵!

    利比里斯箭手还是射出一箭但那是在铁锤砸扁他的面孔之后!失去准头的箭矢飞进农庄外边的树林。“快箭”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一直都在留意那个背着箭囊的家伙现在可好了!他钻出草垛向着梦寐以求的补给奔了过去。

    “快箭!回来……”赤手空拳的虎克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但他毕竟还是晚了一步。一支铁箭不偏不倚地刺入“快箭”的胸膛狂喜中的泰坦箭手在中箭之后还奔出数步然后他才栽倒在地。

    “头儿!头儿!快箭中箭啦……”

    一直恍恍惚惚的隆贝里中校终于一骨碌爬了起来他心绪混乱只能任由本能驱策身体追随战士们的身影。

    快箭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他的军衣被胸口涌出的血迹染湿了一大片。快箭瞪大眼他的带兵长紧紧抱着他他信任虎克他就告诉虎克:“箭……箭……”“快箭”是瓦伦卫戍区射得最快最准的快箭手可在这场战斗中他还未射出一箭。

    隆贝里哈森齐的胸口突然被愤怒填满了在那条朝着他的战士施放冷箭的漏网之鱼快钻进树林的时候他叫喊着奔向一匹战马不由分说便跨上战马追了过去。

    近卫军中校一边策马狂奔一边丢弃马上的辎重他敢肯定这匹战马原先的主人一定是个贵族子弟要不然有哪个游骑兵会在出门执行任务的时候带着那么多东西。隆贝里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刻意不去留意马鞍摩擦大腿的巨痛也不去拨弄刮破面颊的枝条尽管开战至今他已结果了好几个敌人的性命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求杀人取命!他想喝对方的血他想录对方的皮!他愤怒至极可又感到这与对方射伤自己的士兵没有多大关系!他一门心思地追嘴里喷着口水血红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逃窜着的利比里斯箭手已经感到身后的压力正在不断迫近他在马背上回身射箭可泰坦战士竟然躲开了他不甘心地瞄准对方射出第二箭可对方还是躲开了!他不得不放缓马、仔细地瞄准第三箭……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钻入心口的巨痛疲惫、愤怒、痛楚!一时间所有的情绪和感知全都涌进他的脑子他想晕倒可他已看到敌人的后背!近卫军中校使尽全身的力气出一声呐喊昏沉沉的头脑立刻清醒再接下来他要做的只是目送自己的长剑钻进敌人的后心。

    “哈哈!哈哈哈!”隆贝里兴高采烈地笑着围拢快箭手的士兵动作迟缓地给“满载而归”地指挥官让出空地。

    近卫军中校跳下马又从马背上取下由敌人的尸体上夺来的一个插满箭矢地箭囊。这件东西足够令他的快箭手兴奋半个月!

    “快箭!你看啊!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啦?”415师师长大步流星地迎向重伤倒地地士兵兴奋的隆贝里甚至没有留意身边几名战士的神情。

    快箭仰躺在虎克上士的怀抱里他呆呆地瞪着眼。瞳孔湛蓝但却没有天空一般的光彩。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地身影轻轻颤抖了一下。他把手中的箭囊放入快箭手的胸怀然后便为这名普普通通的士兵阖上眼睛。

    “小妇人”像往常提起初恋情人那样哭哭啼啼地凑了上来“师长……大虾……大虾和扳机……不行了!”

    大虾和扳机?我们只知道大虾在战前是一位贵族老爷的马夫、扳机是一家烟花作坊的技术工人。大虾本来就带着伤这没什么好说的至少他死于一场战斗而不是伤口感染。扳机……应该怎么说呢?扳机过于信任“小妇人”直到临死之前他仍然相信“小妇人”会跳出来为他解围所以……小妇人一直哭个不停他知道是自己辜负了战友不过……光明神可怜见!谁会为这种事去怪责一个刚刚从学校溜出来的半大孩子?不信就去问问扳机虽然扳机再也无法开口但他绝对不会责备小妇人。

    草场上升起三处火头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和他的士兵远远地望着他们该离开了。天色越来越暗火光会吸引更多的利比里斯游骑兵。

    三缕烟火在空中流转很快便汇成一团。灰黑地烟雾载着三名帝**人的魂灵直登天宇快箭、扳机和大虾他们必是到天堂去了!

    转过一座低矮的小山。低沉地暮色就在西方大地的尽头铺陈开来绿色的原野变成一潭墨汁苍翠的橹树和橡树变成造型古怪地雕塑山脚下有一处小河弯。河水在响水色也亮过黑沉沉的浮云。

    火光算是这幅图画中最不协调的色彩围绕着农庄大火烧毁了篱笆、烧踏了马舍、烧得农庄主屋只剩下一具枯瘦的骨架。

    旷野中的烈火和蓬勃肆虐的火色映红了左近的大地和天空也映红了近卫军战士们的面孔。

    泰坦帝**事情报局的战地搜查官塞比斯阿卢索爵士颇为难堪地望了望护送他前来此地的骑兵长官年纪轻轻的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少校倒没抱怨什么他只是朝山脚下燃烧着的农庄摊开手:

    “这就是咱们的目的地?”

    阿卢索爵士难过地点了点头他用在场的士兵全都听不懂的法兰语低声咒骂了几句。

    圣骑士潘尼蒂哥隆回头望了望列在自己身后的九名士兵他的视线停在猎人妥斯拉克身上:“到下面看看……小心点!狗子们放了火他们必定走得不远。“妥斯拉克没有说话他跳下马背钻进山上的董草丛人影只是闪了几闪就在夜幕之中消失不见。潘尼蒂哥隆收回视线他转向呆坐马上的战地搜查官:“好啦朋友现在你该告诉我咱们是来干什么的了我得回去向我的方面军司令复命。”

    “哦!抱歉!”塞比斯阿卢索的脸色更加难堪按照战场保密条例的规定他不能向随行的护卫骑士泄露机密可是现在……还是算了吧!他注定白跑一趟。

    “按照约定我应在那个燃烧着的庄园与西部战场北部战区的军情主官交换敌情通报可是……”塞比斯也朝山下的火光摊开手他一边说一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里不安全……猎人回来咱们就立刻动身!”圣骑士拿出地图借着还有些透亮的天光仔细查看起来不管怎么说潘尼蒂哥隆在各个方面都已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骑兵指挥官。

    “好吧……”塞比斯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一声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能按原路返回!”圣骑士打量着地图他对凑上来的几位骑兵战士摇了摇头。“肖伯河在涨水河套地区和附近的渡口又有重兵把守咱们得绕个大圈子……”

    草丛一阵耸动。矫捷的猎人钻了出来妥斯拉克抹了一把被浓烟熏得灰黑地面孔他有些抱怨地瞪了潘尼一眼。“狗子们存心要毁掉这个地方快烧光了。什么都没有我只找到这个东西!”

    猎人边说边把手里的一块石板丢在地上“它就搁在水井边看到上面的记号了吗?似乎只有军情行动人员才会这么干!”

    “没错!”塞比斯阿卢索爵士低叫了一声他兴冲冲地跳下马。

    拣起石板像校验宝贝一样查看起来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哦……如果我没记错地话……哦不!我不会记错!这是半个月前的战地联络密语!”

    阿斯根少校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搜查官阁下咱们得动身了!任务不是完成了吗?”

    塞比斯只得跳上马背就在骑士们纷纷掉转马头地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潘尼的口气透露了不耐烦他和他的士兵身在敌占区虽然他讨厌“敌占区”这个称谓但事实是他们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数倍于己的敌人。

    “这段密语标记的意思是……向北……进森林。”阿卢索爵士不舍地打量着石板。

    “可你说过了这是半个月前地战地联络密语。谁又会在更新了密语本之后使用半个月前的东西?”圣骑士尝试着说服军情搜查官:“说不定……这是敌人布置的陷阱就等着一位好奇心重的军情官员栽进去!”

    塞比斯阿卢索摇了摇头他又不能告诉一位近卫军少校能够使用这种密语的人都是直接受命于军情总部的高级官员。

    “我决定了。咱们得去查探一下!”阿卢索爵士仰起头。

    “你当真?”圣骑士瞪大眼睛他望向密语里面提到的北方森林。

    按照地图上的标记森林再往北就是反坦联盟军围攻杰布灵要塞的西线北路集群那里会有二十万外国鬼子。足够潘尼和妥斯拉克这对老搭档砍上好几年。

    “这无关好奇心的问题……这是我地责任!”塞比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圣骑士应该比任何人都懂得责任这个单词的含义。

    “哦……”果然!尽管潘尼有些懊恼但他还是向横陈在火场后面地森林拨转马头。在一番计较之后圣骑士还向他的队员下达了轻装、备齐战具的命令也许他们会被埋伏在森林里的狗子们射成刺猬也说不定。

    小心翼翼地进入森林夜色便更加浓暗其实树冠顶端地天宇还透着微亮但在森林里景物就像被淘气的孩子泼上一身酱汤树、草、石、灌木入眼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但在一位战地军情搜查官看来密语记号依然清晰可见。

    越往森林深处走塞比斯阿卢索爵士越快乐在他认为适合布置记号的地方他总能称心如意地找到联络密语这至少说明布置记号的人绝对不是反坦联盟军的那些半吊子的密探留下记号的人必定受过军情总部的严格训练同时他也是名经验丰富、老道机警、工作态度严谨细致的军情行动官。

    “所以!你大可放心!”塞比斯喜声安慰着面相冷峻的圣骑士“我敢断定咱们一定会有所现!”

    潘尼蒂哥隆叹了口气林地寂静他也没有任何遭遇伏击的知感。

    “有所现?那是什么?”

    阿卢索爵士顺着圣骑士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可这一次他也不敢确定。一块剥开的桦树皮上刻着鲜明的记号但塞比斯从没见过甚至不用翻阅密语手册他也敢断定这个记号从来不曾被帝**情局使用过!

    甚至……树皮上的图案更像是小孩子的涂鸦!这令塞比斯伤透脑筋。

    由于一个莫名其妙却明显是人为雕刻的记号探索的队伍不得不提起一百二十个小心圣骑士在前进中使用了特种作战部队才搞得清楚的“三三四”圆阵三名大剑手在前两名箭手和一名刺枪手居中最后又是四名剑手断后经过一番折腾直到记号消失的地方圣骑士一行人还是没有看到敌人的踪影。

    “没了?怎么没了?”塞比斯失望透顶。一座高出林地地山壁挡住了他的去路由火场一直延伸到森林中的联络记号也消失不见。

    猎人出身地妥斯拉克上尉跳下马他在山壁四周转了几转。凭借多年丛林狩猎的经验他那异常灵敏地鼻子终于在某个地段捕捉到了不同于森林的气息。那是只有地穴或是深邃的坑道才会散的潮气。

    “看我现什么啦……”猎人在翻找片刻之后就轻巧地拨开了一丛完全遮住山壁的灌木就在他向众人展示自己地功绩时包括阿卢索爵士在内所有的人都脸色大变居中的两名箭手甚至向眉开眼笑的近卫军上尉张弓搭箭!

    妥斯拉克疑惑地摊开手。“你们这是怎么了……”

    猎人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感到锋利冰冷的剑锋缓缓由隐藏在灌木林后的石洞中探了出来剑锋贴紧妥斯拉克的脖子缓缓向前探。倒霉的妥斯拉克一动不敢动他只能闭上嘴。

    “你们……你们是谁?”

    潘尼蒂哥隆和呆愣的塞比斯阿卢索爵士都听到了可石洞里传出的竟是女人地声音!

    “你是谁?放开我的士兵!”圣骑士驱马前行他不着痕迹地向举弓瞄准的箭手使着眼色可箭手竟摇了摇头石洞深邃黝黑从外面只能看到探出地剑锋。根本看不到说话的女人。

    “泰坦近卫军从不会在战场上向敌人妥协!放下武器!走出来!”

    潘尼有点不耐烦他已经看到猎人额头上的汗珠若这样对付老朋友的不是一个女人。相信潘尼早就冲进洞。

    “帝国近卫军?”女人地话音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惊喜。

    潘尼呵呵一笑他有点佩服这名军情行动官的单纯她的喜悦泄露了她的底细若来的是敌人她该怎么办?

    圣骑士的轻笑引起了女人的警惕。锋利的长剑稍稍一扭就把猎人的脖子切开一条浅浅的血口子。“布塞巴克渡口和河套平原地区的帝国近卫军早在一个月前就撤走了!从这儿到杰布灵要塞已经找不到一个帝**人你们是骗子!你们是西边来的狗贼!别以为几套制服就能蒙混过关!”

    “冷静!冷静!”潘尼收起轻佻他小心地应对起来。“女士!不管什么原因令您流落荒林但如果那些记号是您留下的那么我们就是您要等的人!”

    石洞突然失去声息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军情搜查官迎了上来他向石洞里面大声呼喊:

    “嘿!主人家!还有牛奶吗?我在院子里看到牛棚!”

    左近的近卫军骑士都用看待白痴的目光打量着阿卢索爵士战地军情搜查官状似乎无辜地摊开手“没办法这是当初定下的联络暗号!”

    也许是在响应塞比斯的话音石洞里传来脚步声那把锋利的骑士剑也缓缓离开猎人的脖子近卫军骑士齐齐瞪着洞口在下一刻他们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妇人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

    “奶牛被侵略者夺走了!这里只有红茶可以用来招待过路的旅人!”

    “哦!我的光明神!”塞比斯阿卢索爵士大声感叹他十分庆幸自己在刚刚能对半个月前的联络密语抱持巨大的好奇心。

    就在军情搜查官出感叹的时候高壮的猎人突然朝女人扑了过去他把手持骑剑的女人死死按在地上手掌只是一撩一探就把明晃晃的凶器夺了过来。

    余下的骑士反应也不慢他们纷纷跳下马背也不理会在猎人身下不断尖叫挣扎的女人只是持着各式刀兵迅冲进漆黑的山洞不一会儿山洞里就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士兵们从山东拖出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又朝迎上来的骑兵少校摇了摇头这表明山洞里再也没有人。

    潘尼踢了一脚仍把女人压在地上的妥斯拉克“快起来!你就像个急色的流氓强盗!”

    猎人嘿嘿笑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夺来的骑士剑仍然指向女人的咽喉。

    塞比斯阿卢索爵士搓了搓手他向怒目圆瞪的妇人致以军礼“抱歉了女士!感谢您为祖国所做的一切!但请理解这些英勇地骑士。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维护我的安全。”

    女人没说什么她只是迅把自己的两个孩子揽到怀里孩子们已经停止哭泣。尽管森林中地光线十分暗淡但孩子们还是认出了帝**人的军衣。那是他们永远也忘不掉地天蓝色年龄稍小的男孩子甚至带着满脸的泪痕傻呼呼地笑了起来这令神情紧张的军人也自动卸下紧紧攥在手里的兵刃。

    “到底生了什么事?是你暴露身份了吗?“塞比斯有点担心地打量着这位母亲他并不确定西部战场北部战区地军情总官是不是面前这位野人一样的女性。“不!是……是我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女人边说边朝阿卢索爵士摇了摇头在提起丈夫的时候。她的神情也低落下来。

    “等等!”一直在旁观望的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少校突然凑了上来他近乎无礼地打量着神情凄苦的妇人。“我……我一定在哪见过您!”

    妇人循声望了过来她用同样的目光仔细打量眼前这名英俊的圣骑士。片刻之后女人突然大力掩住嘴“光明神在上!竟是您!您确实见过我和孩子们!您还记得吗?第一次卫国战争、布塞巴克渡口、挤满难民地栈桥!是您把我和孩子们送上最后一班渡船您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

    潘尼恍然大悟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是他在率领学生兵奔赴死地之前遭遇的最后一个场景。

    “好吧好吧!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情急地战地搜查官等不及了他冒着被捕的巨大风险穿越由南至北整个敌占区可不是来叙旧的。“您说您的丈夫就是北部战区地军情主官?那么他在哪?”

    妇人疑惑地瞪大眼睛:“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的丈夫、格拉斯劳爵士!他只是一个素描画家他只是托付我把一份异常重要的东西交给他的友人!”

    “该死的保密条例!”塞比斯低声诅咒了一句他反倒不懂得怎么向妇人解释这件事。“别的不谈!我就是格拉斯劳爵士的朋友。尽管我们此前从没见过面但是……该死的!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那份重要的东西又在哪?”

    妇人望了望站在一边的近卫军少校。她已认出赐予她再生的学生兵长官现在她只信任这个年轻的圣骑士。

    “相信他吧夫人!这很重要!”潘尼给予妇人鼓励的眼神。

    妇人让出石洞的通道:“他就在里面!”

    刚刚进过山洞的一名骑士有点狐疑地碰了碰指挥官的手臂“头儿……里面只有一具死尸!”

    “死尸?”塞比斯阿卢索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下一刻他就不顾一切地冲进洞穴!如果西线战场北部战区的军情主官变成一具死尸……那么他该怎么办?

    格拉斯劳爵士。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位第一次卫国战争期间的军情战场测控官他曾以画家的身份出入战阵曾为时任近卫军统帅的银狐阿兰定制战况分析报告曾为时任第二攻击集群总司令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元帅制定全盘作战计划、导引战场通办——“现在!作为一名军情行动官格拉斯劳爵士走到了使命的终点他平静地躺在石洞深处溃烂的伤口和蛆虫再也无法骚扰他他伴着两盏火把、伴着战争中相识相爱的妻子!如果他还不满足远道而来的近卫军士兵为他的尸身罩上一面战旗他等待的同事也取走了无数生命换来的宝贵战场资讯。“到底生了什么事?”塞比斯阿卢索不甘心地抛开了一大叠素描画他好像突然变笨了因为他根本看不出格拉斯劳爵士留给他的画作藏着怎样的玄机。

    妇人低垂着头“是半个月前!半个月前有几个荷茵兰骑兵闯进家门他们打算对我……格拉斯劳像疯了一样!他杀光了对方所有人自己也受了重伤……”

    “这个笨蛋!”来自西线战场南部战区的军情搜查官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他是一位秘密行动官!他该避开麻烦保存自身!”

    “是啊是啊!”状似兴高采烈的猎人突然大声叫喊起来妥斯拉克故做开心地瞪着塞比斯“遇到麻烦就该远远避开一切以完成秘密任务为重!就让鬼子们去照顾自己的妻子吧泰坦军人都该这么干!”

    “哦……”已经听出不对劲儿的阿卢索爵士沉吟一声他在叹息一声之后才转向伤心的女人。“抱歉!我收回刚才的话!不管怎么说……格拉斯劳爵士是英雄他是英雄!他守护着妻子儿女又完成了任务!”

    女人没有说话她的视线落在昏暗的洞口即便遭遇战争她想拥有的仍是一个丈夫而不是一个英雄。

    “你们……一直躲在这里?”潘尼蒂哥隆突然醒悟。

    北部战区军情主官的妻子点了点头这是丈夫对她的嘱托!不管多么危险她都要等到丈夫的朋友用即定的联络密语取走一份重要的东西。在此期间她得照顾丈夫的伤势、得在夜里出门给孩子们“觅食“!她得躲避丛林里的野兽她得看顾孩子和丈夫的安危……半个月的时间就像半个世纪那样漫长可她在圣骑士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像丛林中的蛮荒生活只是一次旅游!她只是为了丈夫的嘱托即便她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艰难和困苦可她相信这件事在任何一位妻子眼中都是天经地义的。“再次感谢……感谢您为祖国所做的一切!”潘尼凝视着野人一样落魄的女子他只能这么说。

    骑士们拿出了全部的补给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见到肉干和白面包之后就露出疯狂的神色可女人断然拍掉孩子们向食物伸去的小脏手直到圣骑士说战士们还有很多的时候她才为孩子们拣取了不多的一些。

    望着狼吞虎咽的两个孩子近卫军士兵的感情从最初的欣慰变作深深的酸楚他们纷纷别开头谁也不忍再去目堵眼前这一幕。

    “请问……我的丈夫……不是画家吗?”女人转向对着一叠素描画头疼不已的南部战区军情搜查官。

    “哦!他是!可也不是!”塞比斯阿卢索无奈地摊开手谁敢说画了这么多幅素描的格拉斯劳爵士不是一位画家?

    “我说过您的丈夫是隶属帝**事情报局行动总部的一位重要官员受到帝**情局最高保密条例的约束所以……他不能向您透露他在战场上的工作。“塞比斯试图向女人解释这件事可他在看到女人眼中的茫然之后最终还是摆了摆手。“您只要知道您的丈夫是一位英勇的帝**官就行了!等到战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会亲自追赠他为帝国勇士您和您的两个孩子从此之后就是荣勋贵族!”

    “我不是说这个!”女人连连摆手“我是说格拉斯劳的工作也许……也许我会帮上您的忙!”

    “哦?”阿卢索灵机一动他捧着大叠画纸贴近寡妇“您仔细回想一下格拉斯劳爵士一定向您交代过一些事情?”

    妇人点了点头她指了指丈夫的画作“这些画……是有顺序的!”

第五章

    按照素描画的排列次序泰坦帝**部总参的战术参谋们在忙碌一个多小时以后才拼凑出一幅完整的战场地图。随着传令官的奏报宽敞的殿堂敞开大门室内立刻响起嗡嗡的谈话声和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

    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自然走在头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穿戴着一身元帅制服他的面孔有些红润下巴上还围着一圈没有刮干净的胡茬子。

    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跟着他的小弟弟他在5月初就已抵达贾伯丽露宫但水仙骑士团的这位总司令始终没有对现下的战况表意见大多数的近卫军军官都猜不出大名鼎鼎的费戈元帅在琢磨什么。

    按道理来讲不管泰坦遭遇怎样了怎样的攻势从开战至今或者说是由“2·23事件“爆至今各方前线上的泰坦近卫军在整个帝国这个大的战争环境中从未落于下风即便维耶罗那岌岌可危、瓦伦要塞地区陷入合围、杰布灵要塞不断示敌以弱、布伦要塞被德意斯人打得千疮百孔可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在泰坦帝国当权者的预料之中也就是说——战争是在按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思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除了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泰坦摄政王还没遇到一件乎想象的事情。“那么……你的肩膀没事了?”费戈在和手下的水仙军官站好之后便向小弟弟打过招呼。

    奥斯卡试着动了动手臂他紧皱着眉头、咝咝地吸气但嘴上却说:“哦啦!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费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还是比较了解奥斯卡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家伙从来都不气馁有时甚至有些逞能。

    围绕着排列在长方桌上地战术地图。以军部作战部长拉里勃兰将军和总参代长官加布里上将为近卫军系统的军官站在方桌右边;以费戈元帅和水仙骑士团总参谋长为。穿着一式黑色水仙将校服的军官站在方桌左边人们齐齐望向身在主位上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好象这是摄政王殿下一个人的战争。

    “大家看啊……”帝**情局副局长、第二次卫国战争战场情报测控中心总指挥蒂沃利·哈德雷中将朝摊在桌面上地无数幅素描画兴奋地摊开手。“早在第一次卫国战争时期格拉斯劳爵士的画作就已是最值得收藏的珍品现在好啦!咱们有了一大摞!”

    费戈元帅微微点头。他十分佩服制作这幅地图拼图的人“但是……我们可以采信吗?毕竟……出现在这份地图上的战略位置是半个月之前地。““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蒂沃利·哈德雷中将摆了摆手:“您不是已经看过格拉斯劳爵士递交的战场动态分析报告了吗?”

    “是的!”费戈点了点头:“您的这位部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军情官员为什么不把他调入都本部呢?这样的人才应是帝国最宝贵的战争财富放到危机重重的战场上实在有点浪费。”

    蒂沃利·哈德雷中将突然涨红了脸习惯喜怒不形于色的军情副局长落寂地垂下头他在隐忍片刻之后才不甘心地说:“正如您担心地那样这是西线战场北部战区军情总官向本部回的最后一份军情通报我与格拉斯劳爵士失去联系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光明神会保佑他!”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出言终止了无意义地交谈他朝素描画拼凑起来的战术地图摊开手“介绍一下情况吧!看看格拉斯劳爵士想让我们干什么!”

    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排众而出。他在手里攥着一根不知从哪位乐师那里偷来指挥棒:“摄政王殿下、将军们……”

    卢卡斯向在场的高级军官们点头示意与此同时他用指挥棒圈住了以杰布灵要塞为中心的西方战线北部战场。

    “在这里。强渡肖伯河、参加杰布灵会战地反坦联盟军在人数上几乎与第一次卫国战争时的规模持平。经过前敌军情行动人员的反复侦查在杰布灵要塞外围地区现有荷茵兰王国十二个整编军团、六个利比里斯军团、八个威典军团兵力总计二十六万人!”

    迪亚巴克尔子爵停顿片刻。他观望了一下在场的军事将领的脸色似乎人们都对反坦联盟中央军右翼集群的规模不甚在意这至少说明二十六万人组成的庞大攻击集群仍在杰布灵地区卫戍部队的承受范围之内。

    “不过……从格拉斯劳爵士在半个月前绘制的这幅战术地图来看杰布灵地区的卫戍司令已经把握到总参谋部的作战意图大家请看!”

    卢卡斯边说边用指挥棒在地图上的一条曲线上敲打了一阵。

    “沿肖伯河下游地区的渡口从杰布灵要塞的侧后方开始直到都战区与斯坦贝维尔控制的黑森林战区接壤的贝卡谷近卫军第十三军区、第十四军区、第二军区计有十万正规军沿河构筑了三条纵深防线所以说……”卢卡斯再次将指挥棒带向位列战线最前沿杰布灵要塞。

    “由于西方战线北部战区的大部分兵力都分散在这三处纵深防线上直面敌人轮打击的杰布灵要塞就显得势单力孤!我相信反坦联盟军的指挥集体若是没有瞎了眼按照正常的作战思路联盟军的最高决策层一定会认为杰布灵一线是最合适也是最易攻陷的突破口!”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望了一眼早就在打这个主意的总参谋部代理长官加布里上将若是奥斯卡没有猜错这位深谋远虑的战术参谋主官应是在最高统帅中枪昏迷地时候就已开始了这番布置。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的指挥棒沿着肖伯河的曲线落往下游。一直抵达河流向北方拐弯地丘陵地区。

    “摄政王殿下、各位将军!相信大家都已看到一旦杰布灵要塞陷入敌手不管要塞守军是主动撤退还是力战不敌。沿河转往下游的三处纵深防线并不能阻挡敌人侵略地步伐最多只是能够延误敌人的攻击进程!”

    “那么……”卢卡斯将指挥棒的尖端按在河道大拐弯处的一个红色的圆点上:“格拉斯劳爵士并不是独自完成这份敌情动态报告地。我们看到的这份战术地图凝聚着无数军情行动人员的血汗他们一致认为帝国近卫军若是弃守杰布灵前线那么西方战线北部军群后撤的终点就是都林斯中央平原与黑森林的地理分界点——贝卡谷!”

    “贝卡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惊疑不定地念叨了一句他曾熟读战史。却从未在历史上的任何战例里听闻贝卡谷的名字这至少说明这个地方的战略价值并不是多么引人注目。

    “没错!就是贝卡谷!”总参谋部代长官在军情分析处长将战争前景介绍得差不多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加布里上将干脆就接过了卢卡斯上校的指挥棒。

    “我相信在场地各位将军和摄政王殿下都存在一个疑问为什么西方战线北部军群会把作战中心由坚固的杰布灵要塞移往空间上根本无险可守的贝卡谷?”加布里上将像自得其乐一样用指挥棒敲打着自己地另外一支手他在等到在场的军官全都露出一副翘以待的嘴脸时才笑呵呵地指点了一下面前是平原、背后是丛林丘陵的贝卡谷地。

    “贝卡谷!距都林城地直线距离是七十九公里在它身后就是斯坦贝维尔家族两个最大的军区相信大家都没到过贝卡谷这个地方因为那里连个兵站都没有可我去过……”加布里上将的卷毛黄胡子在说话的时候上窜下跳他那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连灰蒙蒙的蓝眼睛都闪着精彩的光芒。

    ※※※

    “贝卡谷谷深山高山口的宽度只有一千米多一些谷内最宽处也只有两公里还不到。其中多为石灰岩地貌还有几块沼泽和一个不小的湖。也就是说!贝卡谷易守难攻!不利骑兵奔驰也不利于展开大的兵团阵型!但是……”加布里上将顿了顿他像急于表现的小孩子一样卖弄着手里的宝物。

    “但是!贝卡谷地有我国境内上最多最深的地穴和最宽最长的地下河……那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的藏兵洞!”

    “哦啦哦啦哦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突然不耐烦地叫了起来。“好啦!我们现在有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山谷、有了无数天然的藏兵洞。我们可以把十几万近卫军投放山谷他们在那只要守住止口就行了还不用担心水源可是……看在光明神的份儿上!加布里将军您就明白告诉我吧我们把四个纵队甚至是五个纵队放到贝卡谷到底是为了什么?”

    “贝卡谷的地理位置和它的地貌特征决定了一切!”加布里上将收起指挥棒他似乎不打算再兜圈子了。

    “按照摄政王殿下提出的总的战略思想决战场地必定是都林斯中央平原但帝国近卫军在三方战线上已经形成一个大口袋的阵势白痴才会轻易上当所以!”总参谋部的代长官用指节敲了敲令人们一头雾水的贝卡谷。

    “我们必须令敌人相信至少在一方战线上被逼入贝卡谷地坚持抵抗的近卫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样一来情急的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陛下就会迫不及待地进军都林因为我们的口袋阵在没有收拢的时候就被反坦联盟军割断了一边的绳套……”

    “是这样没错!”军情分析处长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又站了出来“由格拉斯劳爵士递交的敌情通报来看攻击杰布灵要塞一线的主力就是荷茵兰王**并由卢塞七世国王亲自指挥这位陛下还集中了规模在一个军上下的火器部队计有掷弹兵两个师、炮兵连二十九个!他必定是想一雪前耻。顺便为他的王后和王子报仇!”

    奥斯卡直到这时才缓缓地点了点头一直在窃窃私语地高级军官们也停止了议论。

    “所以……摄政王殿下、各位将军!”加布里上将志得意满地搓了搓手“当二十余万反坦联盟军将丢盔弃甲的我军西线战场北部军群哄进贝卡谷这条死路的时候。荷茵兰国王一定会被兵力空虚帝国都迷住眼睛他只要留存足够地部队堵死山口。然后挥军东进七十九公里的路程只要走上两天到时候他就可以先于所有地反坦盟友占领泰坦都按照卢塞七世急功近利、刚愎自用的个性他一定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成为八个世纪以来第一位占领泰坦都异国君主!”

    “然后呢?”分列长桌左右的众多高级军官中突然响起一声冷哼。

    气得眉毛上翘胡子抖的都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上将和他地十几位部下同时跨前一步。

    “按照总参的布置我这个都战区总司令和十数万誓死保卫都林的将士都是摆设不成?”安东尼奥尼将军手按剑柄似乎他若是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在场的军官就会见证一场决斗。

    “这我决不答应!去他的荷茵兰国王!不管是法兰人还是德意斯人更别提一无是处的利比里斯人和威典人!谁要是敢向都林前进一步我向光明神誓我要……”

    “别急着赌咒!”奥斯卡终于出面了他走到都战区总司令身边又把安东尼奥尼将军紧攥着的手掌从剑柄上拿了下来。

    “我理解都战区的将士们都林若是陷落。对我近卫军全军造成的心理打击都是异常惨重地!但大家总得听加布里将军把话说完!我们的代理总参谋长还没说完呢!”

    加布里上将收起脸上的自得他向出言为自己地辩护的最高统帅必恭必敬地致以军礼然后才重新拿起搁置一旁的指挥棒。

    “请大家仔细想一想。就像摄政王殿下说的那样当都陷落地消息传抵帝国各方的时候无数为了祖国流血流汗的将士们就该流泪了!前所未有的失败情绪会笼罩整个泰坦若是我们不去做点什么。接下来就该是三方防线的彻底崩溃祖国的半壁河山就会落入敌手……”

    “真是算了吧!你要我割了你的舌头还是继续这样假设!”安东尼奥尼将军对向来说话只说半句的代理总参谋长实在是忍无可忍。

    “啊哈……”加布里将军感叹地叫了一声他完全没把都战区总司令的威胁当作一回事。“将军们!虽然大家对军部保密条例了然于胸但我还是得提醒各位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总参谋部为反攻制定的‘零号计划’在会后直到近卫军动总攻的最后一刻绝不允许任何人在非最高军议上谈论与零号计划极其内容有关的一切事宜恳请奥斯涅摄政王殿下下达明令!”

    “你得到了!”奥斯卡点了点头“正如加布里将军所说如果出现有违保密条例的行为不管这个人是谁也不管他的军阶是什么——都将以叛国罪处以极刑!”

    总参谋部代长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已在最高统帅布明令的时候从身边一位参谋官那里接过了一个封着火漆的牛皮纸袋他用自己的将军剑挑开封口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从中取出一份洋洋万言的作战计划书时加布里上将却只从纸袋里取出一页轻飘飘的信纸。

    “大家不要见怪!”总参代长官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战役前景看似错综复杂可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候……”加布里约翰特扬了扬手里的纸张:“有这么一页就已足够!”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无可奈何地提醒着总参代长官他也等得不耐烦了。

    “好的好的!”加布里上将连连点头。

    “先!我们需要注意的是由杰布灵一线撤往贝卡谷的西线战场北部集群并不是该军群的全部其中一部应撤往都林这才是合理的!如此一来。也可以给情急地荷茵兰国王制造突入都林追击逃敌的理由。”

    “其次!我军已在上下泰坦尼亚两个省份集结了中东部集团军群的全部和水仙骑士团西进集群地大部在都林城防宣告瓦解的时候中东部集团军群和水仙骑士团西进集群必须开始调集全员。向都方向急进!”

    “再次!问大家一个问题!当成功占据都林地荷茵兰国王现自己即将孤身面对过二十万近卫军和二十万水线骑士的时候他会做什么?”

    “他会在都林城放一把火。然后逃之夭夭!”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将军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他简直不敢幻想西方来的下等人会把帝国的荣誉所在和政治经济文化的心脏破坏成什么样子。

    “没错!”加布里上将竟然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卢塞七世也许会纵容他地士兵在我们的都纵火抢劫、肆意行凶!但不要忘了!西大6军事史上出现过的最庞大的一个进攻集群正在向他迅移动所以……就像安东尼奥尼将军说的那样他会逃之夭夭!他就算得了失心疯也该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四十余万大军的对手!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会逃去做什么?”

    “与各个方向赶上来的反坦联盟军会兵一处。再图动主力决战!”军官团中响起一个声音。

    “哈哈哈!”总参代长官向着言的那位将军赞许地笑了起来“就是这样啦!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制作这份战术地图的格拉斯劳爵士地确像费戈元帅说的那样——他是近卫军最宝贵的战争财富以后若是找到他麻烦军情部门一定得通知我一声他是近卫军总参谋长地最佳接班人!”

    就在在场的军官都被置于云里雾里的时候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已经把指挥棒按在都林斯平原边缘地带的一个小点上:

    “大家一定都在奇怪格拉斯劳爵士和他地军情行动人员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标记一个小小的问好?”

    人们都看到了在战术地图上距离都不到六十公里的平原深处。下落不明的军情行动官用红色的羽笔标记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这里就是卡尔查克特村!在不久的未来决定第二次卫国战争成败与否的卡尔查克特战役就会在这个小村庄的草场上轰然打响!”

    听到总参代长官如是说在场的军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都对地图上的这粒面包屑大小的村庄肃然起敬。

    “格拉斯劳爵士是一位军情行动官。他对自己的猜测和预算自然抱持谦虚谨慎的怀疑态度但作为主持帝**部参谋部日常工作的代长官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格拉斯劳爵士绝对没错!他的军情通报准确地标注了反坦联盟军师一极作战单位的位置他的动态分析报告明确指出了敌人可能存在的动向!若是荷茵兰国王由都林出逃。若是各方战线上的反坦联盟军都想迎头赶上从这些部队在半个月前的位置开始算起他们必然会在都林斯平原边缘的卡尔查克特村一带会兵一处!”

    “那么最后……”加布里约翰特上将总算要结束他的言了。

    “当敌人在卡尔查克特村会聚为一个四十万人上下的庞大作战集群时经历过都失陷的苦痛、经历过收复都的豪情各位将军!摄政王殿下!大家还有什么要抱怨的吗?战吧!一鼓作气!从卡尔查克特开始!把侵略者赶出国门!”

    “万岁!”不知是谁带头总参代长官的言赢得了齐声欢呼和热烈的掌声。

    似乎……在场的军人中间只有奥斯卡、费戈和一直跟加布里作对的安东尼奥尼将军一言未他们还面相严峻地紧皱着眉头。

    “我们……似乎没有多少优势……”奥斯卡这样说。

    “我们……似乎无法完成围歼敌人的战略部署……”费戈元帅这样说。

    “我们……似乎有脱裤子放屁的嫌疑!”安东尼奥尼将军竟然这样说!他那极不客气的言辞立刻让欢腾的会议现场重新安静下来。

    都战区总司令已经平静了一些他对总参谋部的抵触从来都不是针对加布里将军的为人他只是就事论事。

    “太危险了!不管从哪方面考虑。总参地零号计划都太危险了!”

    安东尼奥尼指了指仍被加布里上将攥在手里的作战计划书。“不去考虑各中细节卢塞七世和荷茵兰王**会被西北集群牵着鼻子走吗?退入贝卡谷的近卫军能适应当地地作战环境吗?即使他们适应了身处一座封闭谷地的孤军又能坚持多久?””

    在都战区总司令地声声质问下。所有的军官都不说话了加布里约翰特上将也已紧紧地抿住嘴唇。

    “还有都林!”安东尼奥尼将军的拳头落在战术地图中的都林城上:“都林陷落会引一场大地震!一旦消息传出。围困维耶罗那的法兰人、猛攻北线地德意斯人、正在试图合围鲁宾元帅的反坦联盟军左翼集群这三个方向上的敌人会不顾一切地动冲锋他们不会让荷茵兰人领先!而反观近卫军都都陷落了我们还能指望陷入绝境的军人们苦守到什么时候?他们会坚持到大反攻吗?如果这些问题都忽略不计。我们在未来的卡尔查克特村战役又有多少胜算呢?”

    都战区总司令连吸了几口气他放缓了语并转向垂头不语的最高统帅:

    “我还是恳请摄政王殿下能再仔细考量一番!都林是帝国的都能不落入敌手的话自然会省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尽管加布里上将所谈的战略前景还是好地但我们总是要与敌人打一场大决战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地演一场收复都的戏码呢?为什么我们不能干脆一点动总攻?”

    “我觉得……”奥斯卡冲再次低落下来的军官们抬起头:“安东尼奥尼将军地担心不无道理但问题的关键并不是都林的得失加布里将军对这一点的理解还是站得住脚地!即便反坦联盟军占据都林这虽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动摇军心。但我相信各方战线上的近卫军官兵仍会克尽职守再者说中东部集群和水仙骑士团必然会对敌人进行反扑。收复都这可以看成是第二次卫国战争走向胜利的一个起点。”

    “其中的关键……”帝国摄政王沉吟半晌“荷茵兰国王会不会上当是一方面贝卡谷里的孤军能坚持多久是另外一方面。如果卢塞七世不上当我们又把一个甚至是两个纵队的兵力投入一个死角……”

    “殿下!”总参谋部代长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突然出言打断最高统帅他环视了一遍在场的军官最后才把指挥棒放在地图上的贝卡谷地:“既然大家已经把话说到这里那么我就干脆把事情挑明这也是我在刚刚反复强调保密条例的用意!”

    “我的光明神!你是说你还隐瞒了什么事吗?这都什么时候了?”

    一直都没参加讨论的军部作战部部长拉里勃兰将军终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加布里上将状似无辜地摊开手“抱歉!可我总得为一场围歼战留点神秘感!”

    “你简直……你简直无可救药!”都战区总司令愤然甩手他对总参代长官抖包袱的手段实在是嗤之以鼻。

    “耐心一点!”加布里约翰特分别拍了拍作战部两位老伙计的肩膀他朝不明所以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微微一笑“殿下很抱歉地说您在昏迷期间错过了许多事情!比如……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达答拉斯将军和斯坦贝维尔家族的大家长都曾秘密访问都林他们……”

    “你说什么?”这次终于轮到奥斯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恶狠狠地望了望神情尴尬的军情副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不该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您别介意!”总参代长官连连摆手“受当时的情况所限军部总得在您无法示事的时候继续谋划战争所以……零号计划在那段时间就已得到南方军和西北军的响应。”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未一言他带着值得玩味的眼光打量着加布里约翰特。在他看来这位敢想敢干的代理参谋总长要么就是一个极端危险的野心家……像之前地卡契夫·德卡拉斯·费特楠德;要么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军事家……像之前的冯·休依特·阿兰!

    加布里将军自然不知道近卫军地最高统帅在琢磨什么他只是状似轻松地拿开了落在贝卡谷上空的指挥棒:“摄政王殿下在《卡封条约》地签字仪式上与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陛下打过交道再参照这位国王在第一次反坦联盟时期的作战技巧。您觉得他会栽进陷阱的几率有多大?”

    奥斯卡想了想最后他不得不说:“该有七成……”

    “七成!”加布里点了点头“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有五成把握的时候就可以用最大地投入换取最大的战果而现在我们有七成!那么……贝卡谷内的孤军必须拖住敌人的一部分有生力量。直到我们的反攻集群打响卡尔查克特战役的前一天!”

    “不!不可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奥斯卡连连摇头“贝卡谷内的孤军不可能轻易突围反坦联盟军就算再笨也会堵死山口你想在决战场地的北方给敌人留下一根钉子……这不可能!”

    “不殿下!贝卡谷内的孤军一定会突破敌人的围困!”

    “为什么?”奥斯卡疑惑地望向信誓旦旦地总参代长官。

    “因为他们并不孤单!”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别再卖关子了!”奥斯卡有些恼火地瞪起眼睛。

    加布里约翰特再次敲了敲地图上的贝卡谷:“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2·23事件中的一个细节问题远在斯坦贝维尔第九兵营附近地莫瑞塞特皇家圣骑士团如何能在长途跋涉之后无声无息地进入都林近郊?”

    “难道——““奥斯卡突然转到一丝灵光。但他不敢确定。“贝卡谷内的洞穴石窟四通八达斯坦贝维尔的丛林战士通过跟踪和当地人的指引成功掘了一条由黑森林直达山谷地天然坑道!”

    加布里将军说到这里不禁兴奋地转向在场的众多战地指挥官:“大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说明斯坦贝维尔家族在黑森林中集结待命的三个纵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预定决战场地的左侧他们要做的只是帮助谷内的近卫军强行突围进而参与围歼敌群的大决战!”

    “也就是说……被困于贝卡谷地的近卫军根本就不是孤军!”奥斯卡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露出笑脸。

    “就是这样!”加布里像条应声虫一样连连点头:“不但如此!我的殿下!在不可一世的荷茵兰国王进占都的时候除了飞奔赴战场的中东部集群和水仙骑士团您不会忘记帝国境内还有一支始终都未投入战阵的精锐部队吧?”

    “坐镇布拉利格要塞的尤金!”奥斯卡不假思索地说出答案维耶罗那保卫战之所以打得异常惨苦多半是因为帝国的摄政王殿下在战前就已明令南方军主力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增援。

    “大体上就是这样啦……”彻底放松下来的总参谋部代长官终于长舒一口气:“在我们的主力反攻集群扑向都的同时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尤金上将会尽起三个军区的兵力驰援都。不过当然等到南方军接近战场的时候反坦联盟已在卡尔查克特村汇聚成一个世所罕见的庞大集群。”

    “不过……”加布里将军边说边在铺于桌面的战术地图上描画起来:“等到战役打响。空有四十余万大军的反坦联盟就会惊异地现!在正面有我中东部集群和水仙骑士团;在南面有我南方军主力集群;在北面有我近卫军一部和斯坦贝维尔人的三个纵队!这样一来……摄政王殿下!”

    近卫军代理总参谋长朝自己的战术布置摊开手。他转向正在呆的最高统帅。

    “您看看!北、东、南!我们会在决战场地完成对反坦联盟军中央集群的半包围!而我们要做只是精确每一个纵、每一个军、每一个师抵达战场、动进攻的路径和时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加布里将军手中接过了那份只占一页信纸的“零号作战方案”他的手稍稍有些抖这张轻飘飘地信纸竟然重逾千斤。奥斯卡已经在心底反复推演了无数次他找不到排斥零号计划的理由也找不到其他的可能获得胜利地战略方针!

    盛夏的贾伯丽露宫遍开桃花。泰坦花匠在琢磨了数个世纪之后才钻研出一套培育这款东方树种地方法但他们始终不懂得如何在桃花谢落之后引嫁果实。不过总的来说。没有所谓蟠桃有了红黄相间连接天边的花海也是不错的景致。

    奥斯卡和他的哥哥在离开宫殿里地临时作战室时已经接近傍晚桃花开得正艳兄弟两人在花海中穿行尽管四周的林丛中不断闪现的护卫骑士实在大杀风景。但帝国摄政王和水仙骑士的总司令还是难得地露出笑脸。

    花丛中突然传来一阵憨傻的呼声:“酸奶……安鲁哈啦……”

    两兄弟就笑得更厉害!

    奥斯卡循着呼声转了两转可他怎么也找不到“酸奶人”库科迪追着蝴蝶、追着酸奶他对弟弟和哥哥的呼唤置若罔闻。

    “算啦!由他去折腾吧看来他是爱上这里了!”费戈望着三弟的背影呵呵笑着他突然想起库科迪在现大哥失踪之后就从没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怎么了?”奥斯卡敏感地注意到他的哥哥突然陷入沉默。

    “没什么!”费戈摆了摆手但他还是对弟弟说:“你现了吗?世界突然不同了!”

    奥斯卡停了脚步转过身:“你指什么?”

    费戈大力地拍了拍小弟弟的肩膀:“我只是在想……很难相信我的小奥斯卡、一个安鲁子弟!竟会成为这个大帝国地主宰者!”

    “哦啦!呵呵!”奥斯卡有些自得地笑了起来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在脸上消失了。

    “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都快半个月了!你不怕把自己给憋死吗?”

    费戈同样笑了起来可他的笑容也在瞬息浮现之后化为冷峻森严。

    “奥斯卡你得仔细思考一下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

    奥斯卡点了点头。“如果战事能向零号计划那样展下去……如果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真地能够打响卡尔查克特战役……那么我有把握就此一战让荷茵兰和利比里斯在半个世纪之内不敢对泰坦轻言战事!”

    “我不是说这个!”费戈摆了摆手“我是说你的家庭!你的家族!你的骑士!你没注意到刚刚你在提起水仙骑士团时地口气就像是提及某个陌生人吗?”

    奥斯卡瞥了一眼语焉不详的费戈他突然有点不耐烦了!

    “费戈!咱们别绕圈子啦家族元老会不是已经达成一项秘密决议了吗?你明明白白地向我传达一下不就得了?”

    费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还保留着年轻时的习惯“你……你知道啦?”

    “不我不知道我在等你告诉我。”奥斯卡望向自己的亲哥哥就把这当作是对费戈的一次考验吧如果费戈说实话那么事情还是可以商量的;如果费戈打算隐瞒那么奥斯卡不管第二次卫国战争结论如何都要向他的家族内部动刀子而且是越快越好!绝对不能等到水仙内部出现异动!

    “啊……呃……”

    “这是怎么了?我在等着呢!”奥斯卡笑呵呵地打量着哥哥他尽量让自己显得神情轻松。

    费戈突然像下定决心一样摇了摇头“算啦!家族元老会的那项决议还不太成熟!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望着哥哥的背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陷入深深的迷惑费戈没有说实话也没有撒谎他只是把摊牌的日期推迟了这算什么?

    “快来看啊!”

    奥斯卡听到费戈的呼声就快步跟了上去再穿过一片桃林之后泰坦帝国现实意义上的主宰者在见到眼前的景象之后就开心地笑了!

    围绕着一个不大的小湖或者说它是池塘也差不多!萨沙伊和安东妮把持着迎向阳光的一边已经贵为安鲁主母的小小姐在见到大呼小叫地费戈哥哥之后就恶形恶状地扑了上去她踢翻了一应酒器还吓哭了安东妮怀里的普莱斯利!听到儿子大哭缩在遮阳伞下的阿欧卡亚就慌慌张张地奔了过来她从安妮怀里抱过孩子让自己的小儿子叼紧红通通的**。

    在池塘西边卡罗阿西亚背对阳光她领着一群侍女仆妇在做晚祷落日的光影披在她的肩膀上如果在她背后画上一具翅膀她就与天使无异啦。

    在池塘北边阿赫拉伊娜躺在一具巨大的波西斯凉床上洁白的丝制帷幔在晚风中轻轻飘扬异族公主出动听的话音她在教身边的混血小美人一脍炙人口的摩加迪沙民歌。

    在池塘南边奥斯卡得小心了!他那沉默寡言却喜欢四处惹祸的大儿子已经擎起一张少年儿童练习用的短弓奥斯卡只是稍稍侧身就避过了米卡尔特射来的锤头箭一旁的薇姿德林就气急败坏地纠住儿子的耳朵:“你这臭小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啦?你跟你父亲有仇吗……”

    奥斯卡转过身阿莱尼斯就像头欢快的小鹿那样跳了过来帝国女皇举着一件银盘银盘上平摊着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物事。

    “尝尝!尝尝!快尝尝!我亲手做的熏鱼!”

    即便在场的女性都向她们的爱人使着眼色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是义无返顾地抓起不比狼牙棒硬多少的“熏鱼”咬了一口!

    那滋味……那感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细细咀嚼然后抬头望天……他想哭!

    但他感到无比的幸福!

    这是他在之前从未认识过的事物!

    在强自咽下“幸福”之后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召来了他的军情机要秘书在厚厚一摞文件中奥斯卡拣出“零号作战计划”他用红色羽笔勾掉了计划书上的“待定”字样并在文件右下角郑重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很多事情就注定了。

第六章

    夏季的多瑙河是绿色的。

    由海洋上空逐渐登临内6的西南季风带来了充足的降水使得多瑙河沿岸地区遍生常绿阔叶林。在维耶罗那东北部的森林中环境温暖而潮湿树干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薛。从灌木、藤本植物到高大乔木很多物种的树叶都呈现出皮革一般的质地颜色墨绿。

    林中蝉鸣鸟唱乍望一眼平静的森林就像一位浓妆淡抹的美人它的曲线和入目的每一处景致都在展示动人的风姿。

    于是在这个时候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就放下了一直被他捏在手里的金属神牌、收回了紧盯着森林的视线。

    “安全……狗子们没有追上来!”近卫军上校缩回藏身的树丛他似乎是在告慰跟随他的战士们可在树林里找一找……除了上校本人再没有一个近卫军士兵。

    这没什么好抱怨的!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普帕卡亚德拉只是在遭遇一次夜袭之后与他的百人中队走散了。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星期?普帕卡记得不太清楚顺便说一句他已经不再写日记了因为他的世界天昏地暗。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近卫军上校像那些孤僻、冷酷、多少都有些心理健康问题的军情密探一样爱上了自言自语他还带着羽毛笔可没有墨水他只能放弃写日记的习惯。

    就算是在一个月前吧!普帕卡有些愤慨地回想着他和他的师……

    哦不!他把自己的步兵师拆成团团又变成了一个中队。所以我们应该说他和他地中队忙着在山林里狩猎!不是狩猎敌人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狩猎。这是一种难得的消遣也是士兵们获取食物地唯一来源。

    不凑巧!普帕卡躺在一堆树根围绕的浅坑里。他想到那个夜晚!那个晚上很不凑巧出门狩猎地战士们被一伙精明的法兰狗子盯上了近卫军上校现在以为那伙极善追踪和山地战的法兰狗子必然是专职清理战场后方的精锐部队他的百人中队还带着百人伤员。他和他地战士疲倦欲死他和他的战士伤痕累累所以那件不凑巧的事情就生得很快!

    夜袭!黑暗!撕杀!肉搏!慌不择路!溃不成军!普帕卡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法兰人参与了夜袭、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兄弟逃出了敌人的围剿他只能自认倒霉!再狡猾的狐狸也有撞上陷阱的时候他不会抱怨可是……

    就算是在一个月前吧……普帕卡恼火地想他为什么老是这样说?

    好吧!权且当作一个月前他和他的兄弟遭遇夜袭他和他的兄弟都是好样的!他们从混乱的营地里杀出一条血路有些身高体壮地士兵还带走了一部分胳膊腿都比较齐全的伤员。后来……树根!

    普帕卡左右看了看他躺在一个树根围绕的浅坑里就是这些树根。记得那个夜晚他就是被一条树根绊倒了然后他就像葫芦那样一直从山腰滚到山脚再然后……不!

    为什么要说不?近卫军上校猛地撕开破烂地领口。他抓过腰袋可腰袋里的水囊再也倒不出一滴水普帕卡诅咒了一声他只得拍拍屁股站起身多瑙河就在森林外面。

    水?是了!普帕卡跪坐在河边他被水中的倒影吓了一跳!这是谁?哪来的野人?看看野人地头!看看野人的胡须!光明神在上!这儿有个野人!

    野人呆傻地盯着水面就算是一个月之前他从山腰摔进山脚在他醒来之后到底生了什么?野人在山林中漫无目的的游荡天光、大山、绿油油的森林、绿油油的水面!

    水?是了!

    野人找到水!光明神在上!这位伟大的神明在创造了炎热的夏天之后又创造了清澈凉爽的水泉。野人虔诚地跪倒在水边就像现在这样他恨不得把整个喉咙都塞进水里!泉水清澈凉爽被酷热和干渴折磨得就快休克的野人放纵地豪饮!

    是了!水!

    野人“哗”的一声从水中抬起头他豪爽地出一声最原始、最开怀地叫唤!水色暗了、不再清澈水色红了、不再凉爽!野人疑惑地注视着水面一种**驱使他奔往溪流的上游最后他不得不藏在一片灌木丛里用猩红的眼睛盯紧水岸……野人泪流满面!

    野人为什么会哭?难道他认识那些聚在水边的人?一队近卫军士兵在水边排成一行身后站着凶神恶煞一般的法兰人。野人懂得法兰语?

    要不然他不怎么会知道法兰人想怎么干?

    人头、浓血、暗红色的水面!法兰人像驱赶猪猡一样把伤痕累累的近卫军士兵推到水边然后高高举起染满血锈的斧头……嚓!嚓!嚓!

    还有伤员!法兰人当然不会放过伤员他们的长官聚在一起抽烟就在几个烟鬼脚边躺倒着满地伤员——在无数次战斗中英勇奋战的近卫军伤员!野人用牙齿死命咬住手背他不想让自己出声音也不想吞下又苦又咸的泪水他最不想做的其实是目睹这一切可他无法移开视线他看着吸着雪茄的法兰军官在伤员中挑挑拣拣然后……

    嚓!嚓!嚓……失魂落魄的近卫军上校再一次躺倒在树根围绕的地穴里他的水囊已经装满还用匕削出一根尖尖的木刺。嚓!嚓!

    咖——…木屑洒了普帕卡一身木刺就越来越尖。

    突然!幽深的地穴里滚落几颗小石子亚德拉上校就像受惊的野人一样蜷缩成团他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在逐渐接近野人藏身的地穴!野人吓得惊慌失措他看着左手的短剑这东西是用来削木刺的;他又看看右手地木刺。这东西是用来扎鱼的!野人该怎么办?

    看在光明神的份儿上!说得清楚一点!缩在地穴里一动不敢动地胆小鬼是那个独自逃出深山的野人?还是那个指挥一支孤军转递重要文件地近卫军上校?

    不知道!没人能解释!

    普帕卡·亚德拉像鼹鼠一样缩在地穴里惊悚地倾听着逐渐接近头顶的足音他紧攥匕、紧攥木刺!他吸着气、吐着气、喘着气!有好几次他都想抓紧手里的武器像一个月或是两个月以前那样疯狂地扑出去!

    可自从野人见证一场屠杀之后、自从野人亲眼目睹昔日的同袍手足像猪猡一样被人宰割之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普帕卡亚德拉突然下定决心。他使足了力气也许下一刻他就会急冲而出!

    下一刻……什么都没生。近卫军上校又急切地缩了回来他的身躯只是微微一震。他还是藏在地穴里一动不动!

    普帕卡哭了为他地懦弱和胆怯。数百数千次的战斗都没有将他击倒、再苦再险的际遇都没有磨灭他的雄心!可当他亲眼目睹朝夕相处的兄弟战友被残忍地屠戮时战士的勇气、泰坦军官的威严、保家卫国的决心。这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不见!曾经那个有勇有谋无畏无惧的近卫军上校变成了一个胆小如鼠地野人!

    脚步声终于在野人藏身的地穴旁停了下来普帕卡亚德拉已经抛开了匕和木刺他像精神错乱的病患一样扯开领口掏出那个明晃晃地金属神牌嘴里乱糟糟地念念有词……

    ※※※

    “感谢万能的造物主赐我衣个——…感谢伟大的光明神赐我今天……”维恩克利夫兰上尉终于松开抱成祈祷手势的拳头早已迫不急待地炮兵将军立即抓起餐盘中的牛排。

    “开饭!开饭!”塔里恶形恶状地叫唤着不过他在吞咽那块许久未曾谋面的牛排时还是记起自己得向主人家的晚餐表示感谢。

    “克利夫兰将军!感谢您的……呃……啊……”

    维恩上尉望了望他的父亲又看了看显然是被牛排噎得面红耳赤的炮兵将军他不耐烦地抓过自己的配剑并用剑鞘死命敲打了一下世界军事史上第一位炮兵指挥官的脊背。

    塔里剧烈地咳嗽一阵。他红着脸、状似无辜地向布伦要塞卫戍司令摊开手“克利夫兰将军您看看!您的牛排就像最有威力的4号炸药一样带劲!”

    泰坦近卫军北方集团军群布伦要塞卫戍司令塔尔塔克利夫兰中将是一个留着一头浅金色卷的漂亮中年人。之所以说他漂亮。是因为这位出身大名鼎鼎的克利夫兰军勋世家的伯爵大人在年轻的时候曾是都贵族圈公认的第一美男子。这种美貌似乎是伯爵大人的家族遗传年纪轻轻的维恩克利夫兰上尉就继承了父辈的长相这在极为重视血缘优越性的泰坦贵族看来是值得尊敬的事……至少与克利夫兰将军隔桌对坐的塔冯苏霍伊子爵就这么认为。

    “谢谢!”塔尔塔将军向不停夸赞小牛排的炮兵指挥官微笑着颔:“不过……你知道吗?我本来打算给要塞卫戍部队改善一下伙食可实际情况却是……在整个布伦防区。能够找到的上好牛排只有桌面上的这些。”

    塔里在乍闻这种说法之后不禁更加卖力了他运刀如飞像对付德意斯人一样迅准确地切割餐盘里的牛排在把牛排彻底支解之后炮兵将军又选择了从未出现于战场上的鱼子酱。蘸过鱼子酱夹上鳟鱼沙拉和一些配菜小牛排便和这些东西一齐落入一张血盆大口又过了几秒钟塔冯苏霍伊子爵已经打了一个嗝他就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

    “将军!真的……真的只有这些?”

    塔尔塔克利夫兰中将还是带着那副好看的笑脸他放下自己的餐刀用慈父一般的眼光打量着食尸鬼一般的炮兵将军。

    “塔里!你干嘛摆出这副模样?你是一个好孩子!”

    “父亲!很抱歉地说您见到的确就是我们的炮兵指挥官!”一直没有言的维恩克利夫兰上尉终于不耐烦了。

    塔尔塔将军摆了摆手他似乎与塔·冯·苏霍伊子爵是老相识。

    “塔里……”布伦要塞卫戍司令出一声呻吟:“还记得那次狩猎吗?有你、你的父亲、你地许多伯父、还有你的薇姿姐姐……那时你才这么高骑着一匹小牝马。“塔尔塔将军一边说一边比画了一下餐桌的高度。“你还记得吗?你地克利夫兰叔叔被一头野猪伤到大腿。所有人都乐意拿他开玩笑只有你!你给克利夫兰叔叔造了一副担架那时我就对苏霍伊公爵说。塔里是个前途无量的好小伙子……”

    “啊哈……”维恩克利夫兰上尉再一次打断父亲地话他忍无可忍地出一声轻蔑至极的嗤笑。

    塔里有些不自在。他碰了碰维恩的手臂:“怎么?我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好小伙子这有伤害到你吗?”

    维恩上尉干脆别过头经过两个月的接触他已对炮兵将军地道德品质和精神素养失望透顶若不是有个炮兵联络官的头衔束缚着他。他早就和这个纨绔子弟断绝一切往来了。

    “塔里!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克利夫兰将军没有理会桀骜不驯的小儿子他只是专注又期待地盯着炮兵指挥官。

    “是的我知道!”塔·冯·苏霍伊子爵叹了一口气他似乎不再打算继续装傻了。“如果您是在说那场婚事那么抱歉了克利夫兰将军……”

    “叫我叔叔!”

    “好的好的!”塔里连忙摊开手:“塔尔塔叔叔对这件事我得说抱歉!”

    “别急着回答!”布伦要塞卫戍司令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之前我曾与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老朋友苏霍伊公爵说起这件事你的父亲满口答应但我没有决定因为我不想把自己的女儿强行……你知道我地意思吧!这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我们做父亲的老家伙只是希望……”

    “咚!”

    餐桌上地两位近卫军中将都被突然倒地的椅子吓了一跳维恩上尉站在桌旁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的面孔涨得通红双肩和双手齐齐抖!

    “维恩……我的忍耐是有限度地!”塔尔塔将军冲着冒失的儿子板起面孔他在这时才拿出一副高级统军将领该有的冷厉面孔。

    “你在忍耐什么?”维恩上尉大胆地迎上父亲的目光:“你要把我……我……我的妹妹嫁给这个下三烂的兵痞子吗?”

    “嘿!”塔里出言表示抗议他无辜且无奈地摊开手。可他打一开始就搞不明白。这位故人子弟为什么老是跟他作对?

    “你闭嘴!”维恩用一声吼叫把倒霉的炮兵将军吓了回去他转向已经有些愤怒的父亲。——“你口口声声地说着不会强行干涉子女的婚姻你在忍耐这个、忍耐那个!可你问过我……或是我妹妹的感受吗?你身为布伦要塞卫戍司令当无数军人在城头上拼死拼活的时候你搜罗着牛排撺掇着一场婚姻!当苏霍伊家族被皇帝指控的时候你怎么不提嫁女儿呢?当奥斯涅摄政王重新开始经营苏霍伊家族的时候你又……”

    “住口!住口!”忍无可忍的塔尔塔将军终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维恩上尉的脸颊落着两行泪他瞪着自己的父亲当感到再也无法自处的时候他便头也不回地冲出餐厅。

    塔里干笑了两声他从长相俊美的近卫军上尉身上收回视线又向那位愤怒的父亲无奈地摊开手“别介意塔尔塔叔叔我知道您可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

    布伦要塞卫戍司令没有说话他只是颓丧地坐回椅子。

    “别这样!”炮兵将军已经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即便您的儿子误会了您可您自己千万不要那样认为!我的家庭受到阿尔法三世陛下和阿兰元帅的打压这不关您的事更不是您的错!何况我还知道是我的父亲为了不把您的家庭也牵扯进去才婉拒这场婚姻!可现在……该怎么说呢?”

    塔里异常尴尬地抓了抓头:“我和您都已陷入一场注定旷日持久的战争!我……我无法在这个时候接受一个妻子我要娶她我就得对她负责任我得保证她的未来充满光明!我不知道!我无法在这种时候给任何人任何承诺!所以……”

    “塔里!”塔尔塔将军有点不耐烦了“你是一个好小伙子你可以不必娶她但你得答应我……好好保护她!”

    塔里狠狠地抓头“我……我可以答应你可是……可我连您的女儿叫什么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现在在哪?”

    塔尔塔将军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事情已经成了一半啦!

    “她叫菲欧拉菲欧拉在古罗曼语里的意思是妖精森林所以你不用担心她的相貌!”布伦卫戍司令不怀好意地拍了拍炮兵指挥官的肩膀样子就像塔里捡到一个大便宜一样。

    “她就在要塞!”

    “您的女儿就在要塞?”塔里终于瞪大眼睛“您把长成一片妖精森林的女儿留在要塞了?这不是开玩笑吗?您该把她送到大后方!”

    “是啊是啊!我该把她送到大后方!”塔尔塔将军恼火地摊开手:

    “就像你说的那样菲欧拉长成一片妖精森林却生了一个倔驴子的性子!你相信吗?她在神前起誓要与卫戍守军共存亡可这关她一个女孩子什么事?”

    “其实您也不用担心德意斯人打不进来!”塔里试图安慰要塞卫戍司令可他看到塔尔塔将军竟在听到这番话之后不住地摇头面孔上还带着些许绝望的神情。

    “不!年轻人让我告诉你吧!德意斯人……一定会攻陷布伦!”

    “哦!”塔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怎能相信布伦要塞卫戍司令会亲口说出这番话?

    “因为我们的敌人是德意斯王**!所以他们一定会攻进来的!”

    “不对不对!这不对!”塔里连连摇头“攻防战不是已经持续两个多月了吗?德意斯人在要塞前丢下了数以万计的尸他们……他们……”

    “他们根本就没有投入全力!”塔尔塔将军冷冷地哼了一声“德意斯王国最高统帅部部长斯达贝尼里元帅是和银狐阿兰同一水准的军事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德意斯就不会在最初的进攻中挫败阿兰我们在边境防区的失利早已注定整个北方集群只能接受被动挨打的局面尽管布伦要塞攻防战看似轻松可真正轻松的却是德意斯人!”

    塔里并不是一个军事家他对如何运作炮兵部队倒能说出一二三四可若让他站在整个战场上估计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炮兵将军始终认为要塞卫戍司令有些危言耸听。

    “原因很简单!”塔尔塔将军指了指挂在餐厅中的一副战术地图:

    “你说说看是荷、法、利、威的四国联军势力大还是独自投入北方战场的德意斯人势力大?”

    “当然是西边来的下等人!我的天!他们有一个五十万人组成的庞大集群!”

    “没错!”塔尔塔将军点了点头“德意斯人绝对不会先于那个五十万人组成的庞大集群突破我军防线他们会等待四国联军在西线或是南线打开突破口、等待近卫军陷入彻底的慌乱!这样一来等到他们集结所有兵力向布伦要塞动总攻的时候国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近卫军既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也无法阻挡四面八方过百万的敌群!”

    塔尔塔将军点了点头“德意斯人绝对不会先于那个五十万人组成的庞大集群突破我军防线他们会等待四国联军在西线或是南线打开突破口、等待近卫军陷入彻底的慌乱!这样一来等到他们集结所有兵力向布伦要塞动总攻的时候国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近卫军既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也无法阻挡四面八方过百万的敌群!”

    “不!”塔里仍在摇头“我没有这种考虑!我坚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绝对不会输!我相信……”

    塔尔塔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份红色封皮的军报这份象征紧急极密军情的战报被丢在餐桌上炮兵指挥官立刻闭紧嘴巴。

    “你知道这上面说的是什么吗?”

    塔里摇了摇头。

    布伦要塞司令长官叹息着靠坐在椅子上“晚餐前我刚由集群总参谋长克拉苏斯将军那里回来同行的还有卫戍部队所有军级将领在会议上克拉苏斯将军立下了战至最后一人、与敌携亡的誓言他连遗书都准备好了!”

    塔里没空理会克拉苏斯那家伙的遗书他只是一把夺过红色封皮的战讯。

    “这上面到底说什么了?”

    塔尔塔中将异常惨苦地笑了笑:“教历8o2年6月3日在杰布灵要塞前聚集的四国联军动了一昼夜的总攻杰布灵地区卫戍长官已向各级部队下达了艰守城头以身殉国的死命令。”

    “今天……今天是4号!”塔里恍恍惚惚地靠坐在椅子上他地意识出现一道幽深的裂缝。在泰坦帝国的炮兵指挥官看来。最有可能出现状况地是南方防线和北方防线可南方有号称“铁臂将军”的冈多勒·阿贝西亚北方有近卫军历史上最年轻地集团军群参谋长克拉苏斯。而西方!西方防线本应是最稳固的由老一辈近卫军将领中硕果仅存的鲁宾元帅亲自坐阵。那么……杰布灵要塞?杰布灵卫戍司令默默无闻难道这就是防线被突破的原因?

    “塔里……塔里……”

    炮兵中将下意识地转过头他从苦恼的思量中惊醒迎上布伦要塞卫戍司令关切地眼神。

    “你没事吧?”

    “没事!”塔里点了点头他只是觉得事情很麻烦。一旦四国联军在西方防线上打开缺口向东可以进逼都林向北可以会同德意斯全面包围泰坦北方军。

    “没事就好……”塔尔塔中将叹息着握住炮兵指挥官的手掌:“塔里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当突破防线的四国联军打到某一个点德意斯人就会调集散布在整个北方的三十万大军对布伦动总攻而我!我是布伦要塞卫戍司令失去了这座要塞……”

    “不您不会!您还有我!”塔里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中将阁下!我这就去征集所有的火炮我这就去修筑新的炮台。我能说服纳索夫布仑塔诺泰坦尼亚准将把他的三个炮兵连全都拉上城头我可以……”

    “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已经撤离北方防线……”塔尔塔中将打断了信誓旦旦的炮兵指挥官。

    “您……您说什么?这不可能!这是谁的命令?”塔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漂亮的要塞卫戍司令无可奈何地摊开手:“还有谁能调度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这是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地命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只是让帝**事史上的第一支火器部队到战场上来练练兵他可不是让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给布伦要塞陪葬!”

    塔里一时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他知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为人这位老朋友不会把用于保命地嫡系部队全部拼光。

    “那么……我记得你已经答应我了!”

    “什么?”

    “保护我的女儿!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塔里又一次瞪大眼睛:“我的家在北方我的防线在布伦要塞我哪也不去!除非德意斯人从我地尸体和坍塌的炮台上踩过去!”

    卫戍司令摇了摇头。他又从将校服的内兜里掏出另一封信。“好孩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调走了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他又怎么会忘记你呢?这是克拉苏斯将军托我转交给你的调令。”

    塔里吸了几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愤怒地对老朋友的作为表示不满但他知道自己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对他又或是他的家族来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命令等同神旨!

    炮兵指挥官接过了调令但他连看都没看。

    “真是开玩笑!奥斯卡必定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在德意斯就快动总攻的时候调走戍守要塞的炮兵部队和火器部队这等于把要塞拱手送给德意斯人!”

    “谁说的?”塔尔塔将军颇为不满地瞪大眼睛“你想把要塞送给德意斯人我可不答应北方子弟兵也不会答应!我和我的战士们会让德意斯人吃尽苦头!”

    塔里突然狡猾地笑了笑:“塔尔塔叔叔我的人可以调走但我可以给您留下火炮!”

    “别做梦了!”塔尔塔摆了摆手“奥斯涅摄政王殿下会不清楚你的心思吗?他比你和我加起来还要聪明你真该仔细看看那份调令。”

    塔里不得不展开调任文书令他感到有些诧异的是手里这份东西竟然是老朋友的亲笔信。

    “贝卡谷?归属斯坦贝维尔集团军群总司令直接管辖?”塔里疑惑地掸了掸信纸“这是怎么回事?贝卡谷是什么地方?斯坦贝维尔集团军群主力不在大西北吗?我怎么过去西北边?要塞的西北方向都是德意斯人!”

    “贝卡谷在都西北七十公里处肖伯河由山口外转向北。我只知道这些!”塔尔塔将军边说边展开一份地图“不过……最近一个星期最高军部派往各个地方军区的通讯员比前一阶段增加了好几倍。这说明……奥斯涅摄政王殿下正在酝酿一场大战!而都炮兵师在这个时候又被调往一个莫名其妙地山谷……我猜不出是为什么但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和你的炮兵部队得即刻动身!”

    塔里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塔尔塔叔叔的晚餐是为了给自己饯行。

    “去吧孩子!带上我地女儿可别忘了她是你的联络官!”

    “什么?”炮兵中将地下巴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嘘……”在草丛中潜行的虎克艾尔曼上士突然向身后的战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怎么了?怎么了?生什么事了?”

    “闭嘴!”虎克不耐烦地向一惊一乍地小妇人低喝了一句。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赶到带兵长身边他有些不自然地望了虎克一眼。

    ※※※

    虎克艾尔曼指了指不远处的村庄:“村里有人!还有狗!”

    隆贝里没有说话虎克就自顾自地念叨起来:

    “没有药品、没有口粮、刀剑磨损得不像样子、人累得像作坊里的骡马、六指为了取水踩中猎人的陷阱、卷毛狗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看他的样子准是得了败血症!这样下去咱们可到不了都林……”

    415师师长还是没有说话虎克不耐烦了!

    “小妇人!”艾尔曼上士决定自行号施令。“小妇人看到村口那户人家了吗?你去守住院门!馅饼你去村后的谷场藏起来我和中校去敲门!”

    虎克小心地从草地里站起身他的铠甲立刻披上耀眼的月光他望了望小腿血肉模糊的六指又看了看面无血色只会呻吟地卷毛狗……是该到了寻求帮助的时候了!他是415师最后一位带兵长他得对仅存的战士负责任。

    似乎……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地小分队只剩下三名战士和两个伤员六指为了取水踩中猎人的陷阱。卷毛狗伤口感染、败血症随时都会要他的命!对了!老滑头呢?不用问老滑头是聪明人当他的长官不再过问队伍地事情后。这个老家伙就找准机会当了逃兵。

    小村坐落在一个山坳里山坳外面就是多瑙河的一条支流今年夏天河水没有泛滥可寂静的村落只点亮了一盏孤灯。大部分的村民都逃往偏僻的山林只有村长和十几个男人组成的狩猎小队还守护着家园。

    小心翼翼的虎克上士并没遇到想象中的麻烦他以为自己会被胆小的村民拒之门外可热情的村长在与帝**人攀谈几句之后就送上了热腾腾的麦汤和几块大肉干。

    虎克在猎人的帮助下把受伤和六指和卷毛狗抬进村长家村长当过兵也在家里留着一些应急的草药六指的伤腿必定是废掉了卷毛狗的状况也不算理想。望着自己的士兵虎克怎么也无法开口倒是当过兵的村长笑呵呵地留下了两个伤员。

    虎克艾尔曼有些激动、有些感慨他也没问哈森齐中校愿不愿意就从贵族子弟身上取出钱袋连看都没看就把钱袋塞进村长手里村长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自己的村庄在收留两名军人会有多么危险不过村长似乎还有自己的打算。

    “钱我收下兵荒马乱村里肯定用得上但您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虎克跟随村长走进屋舍后的牲口圈村长向绑在粪槽上的一个人影摊开手“前几天我在河对岸的森林里捡到一个逃兵!你看他的样子他肯定是逃兵!你们把他带走把他送上军事法庭我为你们照顾伤员我会尽一切努力保护伤员的安全!”

    虎克打量了一下绑在粪槽上的野人黑灯瞎火他无法确定眼前这团烂泥一般的人体是不是个军人。

    “他是!”村长肯定地说“我现他的时候他就穿着制服虽然破烂。可我看得出那还是一件质地上好地将校服!当时的情况你是没看到他缩在一个树洞里。吓得浑身抖我按住他的肩膀。他就尿了一裤子!”

    “哦……”虎克有点难堪不过是为面前这位不知名地军人。

    村长给捡来的逃兵卸下绳索逃兵沾了战士们地光他第一次被村民们请进家门。

    野人逆来顺受他任由村里的男人们推着、骂着。最后他被一双臭脚踢倒在地板上然后人们才6续散了开来。野人恍惚地移动着眼珠他对身上的恶臭浑然不觉只是瞪着躺在床上的两名伤员这个场景似乎让他联想到什么事情。

    “嘿!”虎克艾尔曼在村长家门口拦住了垂头丧气的中校长官他打量着隆贝里哈森齐地面孔好半晌之后才对自己的长官叹了一口气:

    “中校!咱们得谈一谈……”

    夏日的夜晚已经降临远方的山体背后星光璀璨银河从天宇一端直泻而下。在山脊的黝黑阴影中铺开一条银色的光链。

    青草、树木、灌木林上都披覆着露水它们现在还只是忽闪忽闪地微微亮等到旭日东升。它们在阳光下便会散黄澄澄的像金粒和珍珠那样的光闪到时田野和林园就会是另外一番动人的景象。

    夜雾带着湿气和热气由河滩那边缓缓飘来仿佛大自然背负着沉重的负担。这种负担压得人喘不过气就像花藤里面被燥热打蔫了地铃兰。

    四处都有虫鸣只在夜里活动的鸟儿也出来凑热闹尽管暑气浓烈可这样的夜晚还是令人感到些许轻松尤其是在战争期间。看着花草间不断跳动地蟋蟀盯着围绕灯火乱舞停的飞蛾两名近卫军战士站在田地中间他们对夜幕敞开心胸幻想感受着一切。

    “如果……如果我所说的事情给你造成困扰那么我向你道歉!”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看了看高大的带兵长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那不算什么……哦不!我是说……那件事我只是觉得很突然!”

    “很突然?”艾尔曼出一声嗤笑他用自己地高大身影彻底罩住近卫军中校的身形。

    “是很突然!”哈森齐伯爵公子无奈地摊开手“突然现自己的父亲是个卑鄙无耻诡计多端的伪君子突然现自己的道德品质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健全突然现自己活得一点都不体面突然现自己的追求和信仰在一瞬间全都崩溃瓦解!”

    “哇哦!”虎克出一声赞叹他转向静夜下的旷野。

    “谢谢你虎克!”隆贝里拍了拍带兵长宽厚的肩膀。

    “为什么?”

    “谢谢你提醒我有多么健忘有些事我是不该忘记的!”

    艾尔曼摇了摇头他不愿承认、不想承认、从不承认!但扪心自问他无法否认隆贝里哈森齐虽然健忘可贵族子弟都这样这位伯爵公子在本质上仍是个好人!更何况虎克唯一承认的一点——伯爵公子是一个好军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

    “咱们……咱们可以换一种思路!”艾尔曼上士在说话的时候望着天:“你搞大了我妹妹的肚子、又把她抛弃、又把她遗忘!可也是因为你而不是那些蹩脚的、蠢笨的指挥官就像村长捡到的那个精神病人所以我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所以……咱们两不相欠你再不用为这件事犯迷糊了!这样很危险!我们还负有一项异常艰巨的使命可415师只剩下四个人!”

    “两不相欠?”隆贝里瞪大眼睛他突然摇了摇头“不虎克!这是原则问题!我对我、还有我父亲对你的家庭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我得承担责任我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生过!”

    “那你想怎样?娶一个佃户的女儿?你会因此失去一切!”

    隆贝里张口结舌他想继续辩解可他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

    虎克拍了拍师长的肩膀他现自己在向从前的伯爵公子挑明这件事之后就已放下了一直埋在心头的怨恨而且事情就像搬开脚边的一颗石头那样简单。

    “不要再说了!咱们两不相欠!”

    隆贝里目送带兵长地高大背影走进旷野。

    似乎……山坳中的一切都睡下了星光和月色逐渐趋向黯淡。黎明时分的灰白取代了光明神涂抹在星空上地暗蓝。这时天边突然涌出一道金红色的光芒它将一天中地第一束光辉投进村长家的院子。把院子装扮得绚丽多彩。

    小妇人告诉村里的猎人他叫“小妇人”猎人们就取笑他直到大半夜。小妇人根本就没睡他睡不塌实。一闭上眼刚刚走出学校的小战士总能看到战友在临死前的眼光那双眼睛充满责备和埋怨。当天边地红日把它的第一束光辉投进村长家的院子时。小妇人就爬起床带上木桶去提水。作为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兵小妇人怀有许多心事他告别了初恋情人、告别了父母兄弟和一群比他高、比他壮、比他勇敢、比他坚强的战士出生入死老兵照顾他、长官珍惜他敢死队、突击队、巡逻队……这些事情都轮不到小妇人他是所有人的孩子他走出家门在一场惨烈的战争中走到今天。小妇人将木桶投进山坳外的小河。他大口大口地饮着河水他的故乡就在多瑙河旁边这里虽然是多瑙河的一条支流。但河水还是带有母亲地味道”卜妇人异常怀念。

    “再一次!就是再一次!不管生什么事!我一定冲在最前头!”

    小妇人坚定地对着母亲河起誓河水中突然浮现出“扳机”的面孔小妇人自然被吓了一跳。他差点丢掉水桶。

    “扳机!是扳机吗?对不起!抱歉!”小妇人用胳膊抹掉脸上的泪水“是我没用!我是懦夫!但我可不是老滑头我也不是那个被狗子们吓得精神错乱地野人!扳机你放心!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

    小妇人眨了眨眼他看到河水的倒影中出现了一名骑士的身影。年纪轻轻的小战士寒毛倒竖他缓缓扭回头、缓缓站起身。

    一支法兰王**地游骑兵小队无声无息地打量着孤身而立地泰坦战士这名泰坦战士惊慌失措地拨出配剑可他的手就是不听使唤剑柄一滑就掉在河里泰坦战士浑身抖他想拣起配剑又想拨腿就跑可他就是不能动弹。

    法兰骑士长用刺枪的尖头轻轻碰了碰小妇人的肩膀:

    “近卫军?列兵?”

    小妇人看了看身上的军衣他无法否认。

    “是……我是……”

    “你的部队在哪?你的长官在哪?”

    小妇人不想回答可他的眼睛不听使唤。法兰骑士长顺着俘虏的目光望了过去他能看到山坳里的炊烟。

    “你的部队……多少人?”

    小妇人突然灵机一动他面对的只是二十多个人组成的游骑兵小队。“我们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你们打不过我们!”

    法兰骑兵长猛地刺出长枪尖头立刻就把小战士的大腿扎出一个血洞。

    小妇人惨叫一声他跪坐在河滩上血色立即染红了母亲河和流水。

    “你想吃苦头?”法兰骑兵长的面孔掩在头盔里他的话音突然变冷。

    小妇人很疼他又抽泣着哭了起来所以他是小妇人。小妇人不停地摇头他不想吃苦头他想活下来他想回家!回家照顾母亲、给父亲帮工顺便跟他的情人结婚再生一大堆小妇人!

    “你的部队……多少人……长官是谁?”

    小妇人哭肿了眼睛又被浓稠的血水迷住了眼睛他的部队?有多少人?他的长官是谁?他的部队是瓦伦卫戍区的山洪雄师!他的战友……余下的几个战友都是好人!他的长官……哈森齐中校、虎克上士!他的长官对他有过无数次的救命之恩!

    血是热的还是冷的?小妇人又热又冷不停地流泪。大腿上的伤口就像一个突然敞开盖子的活塞他的血流入母亲河血水中再次浮现战友的面孔!

    这些面孔是小妇人异常熟悉的有战死的、有幸存的!无数个声音对着小妇人的耳朵不停地狂吼:“近卫军列兵!站起来!冲在前头!杀光他们!杀光这些狗子……”

    血被河水冲淡了小妇人就看到他的配剑平静地躺在鹅卵石上阳光投射水面水下的长剑就折射出彩虹一般的光影。

    “你们……你们到过多瑙河吗?你们到过河边的里卢尔镇吗?”

    法兰骑兵长似乎没有听懂他不耐烦地举起刺枪尖头瞄准了泰坦战士的背心。

    “那是我的家……那里有我的爱人……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走到那里的!”

    刺枪落下!四周的法兰骑士纷纷别开头这种场面他们已经见过许多次没人会对落单的泰坦士兵感兴趣可骑士长突然瞪大眼睛跪坐在河面上的胆小鬼竟然躲开致命一击还用胸膛和手臂死死夹住他的枪刺。

    小妇人的眼睛第一次暴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冷厉凶光他已忘记是那位老兵教晓他这样对付骑士虽然他是第一次实践但他做得一点也不赖!

    泰坦战士在一瞬间抓紧掉落水中的剑柄然后就像无数战友做过的那样抬剑一挥凌厉的剑光就像横空出世的太阳带着风、带着闪电、带着流水的光链!马上的法兰骑兵长手捂脖颈但他根本无法阻止自己的血液向天喷涌!

    小妇人在说话的时候一向细声细气他在经历变声期当西面八方的二十多件刀枪快要近身的时候他第一次像战友那样出巨声吼叫:

    “祖国……”

    一颗头颅滚倒在岸滩上热切的欢呼不禁嘎然而止年轻的面孔沾满血珠和灰尘但他还是对着母亲河畔的泥土轻轻地说:

    “万岁……”

第七章

    “谁?”虎克艾尔曼上士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把剑锋横在陌生人的脖子上。

    野人惊恐地瞪大眼睛这次他倒没有缩进地洞而是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门外:

    “法兰人……法兰人……法兰人……”

    “说什么胡话!”村长懊恼地从铺在地板上的草席里爬了出来睡满一地的猎人纷纷出不满的咒骂声。

    “法兰人……法兰人……”普帕卡仍在叫唤着。

    虎克收起剑他紧盯着野人的眼睛野人似乎是被吓呆了艾尔曼上士在这样一双布满血丝、写满绝望的眼睛里根本就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军人之风。

    隆贝里哈森齐小心地将木屋的窗户退开一道缝隙他只是向院子里瞥了一眼就下意识地拨出配剑。

    “值夜的人不见了!狗也不见了!准备突围!”

    猎人们呆愣地坐在地板上只有听惯命令的近卫军士兵飞动作起来不过要除去心惊胆寒的普帕卡亚德拉上校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睡梦中突然惊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各种迹象上觉法兰人正在接近他只是想找个妥当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藏起来……他要躲过这一劫。

    虎克猛灌了一口村长家的酒水他抄着战锤、提着重剑;隆贝里哈森齐用口水抹了抹乱糟糟的头他检查了一下紧缚在胸口上的文件袋最后才试了试手中那把轻飘飘的单手剑有多么锋锐。

    村长是个中年人他当过兵。但他并清楚自家门外会有多少法兰人他只是觉得自己地小院像极了一座要塞。而他就像年轻时一样。

    守在要塞敌楼里在垛口眺望远方的战线。

    往常的这个时候。村子地妻子已经端来热腾腾的麦汤和香甜地面饼赶上好年景也许还会有一份煎鸡蛋:村长有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村里人当两个男孩儿是祸害、当那个女孩儿是妖精村长以他的孩子们为荣。他在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能有一个体面的未来。

    村长的手按住木门他知道外面会是一个铁桶一般地包围圈。村里的猎户信任这个军人出身的男子汉猎人们提着渔网、挽着硬弓、紧攥着对付野兽的凶器!他们跟在村长后边等待着那扇通往地狱的木门就在村长快要打开木门的时候这个中年人突然气馁地退了回来他转向排在最后的几名近卫军官兵。

    “中校你和你的战士不能这样冲出去!这是死路一条!”

    隆贝里哈森齐笑呵呵地摇了摇头在经过昨晚与虎克的一段谈话他已经明白许多事情。也对上天赋予他的责任和使命有了全新地理解。

    “村长感谢您的好意我不能……”

    “不!”村长打断近卫军中校的话。“我不是说你不能!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军人。你们能把外面地狗子们都杀光但前提是……你们得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装备怎样行动力怎样!”

    隆贝里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您有好建议吗?”

    村长指了指瘫倒在床上的两名伤员:“下面有条地道。出口就是村口的水井你们从那出去若是现敌人势犬……你们就赶快离开这里就交给我们!若是现敌人势微……”

    “从他们屁股后面狠狠地干——我最喜欢!”近卫军中校哈哈笑了起来但他的笑容只维持了一瞬间。隆贝里哈森齐向面前这名普普通通地庄稼汉致以军礼“感谢您为祖国所做地一切……保重!”

    村长像完成一件伟大使命那样轻松地吸了一口气他像当兵时一样朝面前的长官还以军礼两名泰坦战士交换了坚定决然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村长就要打开木门的时候415师最后的带兵长突然扯住中校的手臂:

    “小妇人不见了!”

    隆贝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孩子自己不走的话我也会找个机会把他打走他还年轻……还是个孩子……”

    艾尔曼上士无声地点了点头他转向靠坐在床角的两名伤员“六指、卷毛狗!打起精神!我和师长一会儿就来……”

    “放心吧!”正在高烧的卷毛狗干脆地打断带兵长败血症把他折磨得像虚弱的吸血鬼。卷毛狗晃了晃手里的马刀又看了看靠在自己身边只会出呻吟的六指最后他才转向神情阴郁的虎克上士。

    “老大哥!你和头儿放心去吧!别担心法兰狗子来一个我们能杀一双!”

    人们似乎忘记了土拨鼠一样的野人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八三一师师长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在村长猛地打开木门的时候一骨碌钻进地板上的草席他像精神病人一样自言自语还把冲作铺盖的干草全都堆在自己的身上似乎想把自己活埋。

    这么说……木门敞开了!

    村长和悍勇的猎户们叫骂着急冲而出围在院墙外的法兰骑士用手弩把乱糟糟的村民射倒了一大片。村长很幸运他和几名猎户冲到院墙跟前法兰骑士丢开手弩拔出马刀和配剑剽悍的猎人刺出尖叉一名法兰骑兵就被刺个对穿:剽悍的猎人劈出镰刀一名法兰骑兵就被切开喉咙剽悍的猎人拉开强弓一名法兰骑兵就被钉入院门:剽悍的猎人在村长的帮助下甩出渔网一群急冲而至的法兰人就在网下滚作一团……

    隆贝里哈森齐小心翼翼地从水井中探出头喊杀声立即清晰近卫军中校向身下的带兵长低叫了一声“安全”然后他便利落地钻出水井。

    ※※※

    隆贝里回身探手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虎克这个大块头拖出水井。

    “谢谢!”艾尔曼上士抹了一把**的面孔。“情况怎么样?”

    隆贝里没说什么他示意艾尔曼蹲在一户村民地屋檐底下虎克用手拖住师长的脚跟。他只是使劲一抬就把隆贝里送上屋顶。隆贝里俯在屋顶上他小心地观望着战场的动静。“一、二、三、四、五、……十三、十四!”

    近卫军中校指了指喊杀声不断地那个角落:“敌人势微!他们只是一个斥候分队!”

    虎克点了点头他把从敌人那里缴获的弓箭全都扔上屋顶“你在上面抽冷子!我在下面砸肉饼!”

    隆贝里哈森齐笑哈哈地接过弓箭“真不愧是一只耳地野象!记得多砸几个肉饼吃不下的就带走!”

    虎克懊恼地别开头。他不喜欢“一只耳的野象”他也不喜欢笑眯眯的贵族军官但这一次他在扭头之后终于开心地笑了笑他知道那个有勇有谋的隆贝里哈森齐伯爵公子又回来了!这值得庆幸!

    包围院落地法兰骑兵对猎人们的悍勇没有充分估计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第一轮的覆盖式箭袭竟然没有达到全歼这伙庄稼汉的目的。田园里的好把式和森林河湖里的好猎手杀起人一本不手软他们左冲又突上窜下跳法兰骑士的战马反倒耽误了他们的移动掉下马的骑士越来越多不过只有突然中箭地人才觉自己遭遇暗算。

    “……三个……”隆贝里边说边朝滚烫的手指吐了口水。他在弓槽上放下一支新箭。

    “第……四……该死!”近卫军中校突然收起弓他看到自己瞄准的那名法兰骑士竟然莫名其妙地飞上天隆贝里马上想到虎克手里那把三十多磅重地战锤。他不禁出由衷的赞叹。

    法兰人终于学乖了!落马的迅爬起来没有落马的也纷纷放弃骑战。这支渗透分队在河滩上失去了指挥官他们复仇心切他们莽撞却不盲目!在战斗进行至近身肉搏这个阶段时。正规军与民勇地区别立刻显现出来最为活跃的几个猎人先后被成组成队的法兰骑士砍倒在地身手为为矫健的中年村长也被一个战斗小组逼到院落一角无法动弹。

    隆贝里咬紧牙关他看到已有三名法兰鬼子绕到后院若是被这几个家伙闯进屋里……隆贝里想到了无法动弹的六指和正在高烧的卷毛狗他猛地丢开长弓在屋顶上飞奔一阵然后便像腾空而起的老鹰一般跃入战圈!

    近卫军中校面对两个人中年村长面对两个人只有虎克上士独自对抗五个敌人!隆贝里不停地挥剑、不停地进攻!他得冲进屋门里面有他的两名士兵!他不想看到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两位兄弟成为敌人屠刀下的玩宠。

    透过干草堆里的一丝缝隙普帕卡亚德拉惊悚地瞪着面前的场景法兰人!屋里闯进了魔鬼一样的法兰人!他杀过法兰人他杀过好几个比面前这三名骑士还要凶悍的法兰人!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普帕卡亚德拉上校只是一个心惊胆寒的可怜虫他的军旅生涯经历过无数风浪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洗礼再难再险的困境也无法将他击倒可在他亲眼目睹自己的士兵被人屠戮、而他又不能为这些曾经无比英勇的士兵做任何事的时候他崩溃了!完全彻底地崩溃了!他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的人生、他的使命、他的责任这一切都在巨大的心灵震撼中化为乌有变成废墟、变成沙漠所以……从前的勇士变成一个欲哭无泪的可怜虫。

    卷毛狗出绝望的吼声六指也出绝望的吼声!机警的卷毛狗刺翻了第一个冲进门的法兰骑士但他无法应付第二个他更知道自己的战友也无法应付闯进门的敌人。六指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竟然走了神儿他用淡定的目光注视着战友的一头卷毛。

    法兰骑士窥准这个机会他将长剑送进泰坦战士的胸腹六指浑身一颤他笑了!他笑着抓紧敌人的剑锋法兰骑士有些吃惊他拨不出剑。只能看着对方的手掌顺着剑锋滴落鲜血。

    卷毛狗再一次出声势惊人地吼叫可绝望已经变为愤怒!他理解六指的眼神!当那名杀害战友的士兵忙着拨取长剑地时候卷毛狗突然摆脱与自己缠斗的敌人。他地马刀只是一挥就带起一颗好大的头颅!

    身后的鬼子们怪叫着冲了上来卷毛狗挺身面对敌人。他感到一阵头昏眼花他那被败血症折磨得筋疲力尽的身体再也无法动弹!

    法兰骑士的长剑劈落了泰坦战士地马刀他把卷毛狗扑倒在地并用剑锋对准这名战士的心脏。卷毛狗嘶喊着尖叫着!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入终点。可他不甘心如果不是浑身伤痕累累如果不是药品用尽如果不是该死的败血症……四个!不!五个!卷毛狗相信自己能够一次解决五个鬼子兵他又不是没有这样干过!

    可现在法兰骑士压在卷毛狗的身上他的长剑就要刺入这名泰坦战士的心!

    卷毛狗不想死他没有放弃他叫着喊着他用尽最后最后的气力抵住鬼子兵的手腕!法兰人也在大叫。也在最后的拼搏中使尽了全身地力气他的汗珠偶然滴入泰坦战士的眼睛里卷毛狗地眼睛就被汗水灼疼了。他难得地分了神。

    法兰骑士借此机会猛地下压长剑剑尖终于刺破卷毛狗的胸膛绝望的泰坦战士出惨痛的凄喊濒临垂危地生命再一次爆出伟力。已经刺入胸膛的剑尖又被推了出来法兰骑士就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剑柄上他在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已经看到敌人的惨死。

    “放弃吧!放弃吧!让我助你登临天堂你不会下地狱……你是勇士……你的使命已经完结了!放弃吧……放弃吧……”

    普帕卡亚德拉上校缩在干草堆里他已泪流满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懂得法兰语除去那场屠杀之前之后的事情他都记不清!放弃?放弃什么?普帕卡痛苦地抱住头透过干草缝隙展现在他眼前的又是一副与那场屠杀极为类似的场景区别只是在于被人按倒在地的泰坦战士仍在抵抗!

    普帕卡抓破了自己的头扯掉了许多头他放纵地哭绝望地喊!

    “不!不!放过我吧!宽恕我吧!”

    没有人理睬近卫军上校的呓语只有锋利的长剑缓缓地、慢慢地颤抖着挤入一名近卫军战士的胸膛!卷毛狗双腿乱蹬双目圆瞪!他的手臂仍在力他没有理由放弃却有理由欢呼!

    “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

    “不!”

    一声怒吼突然在室内炸响法兰骑士和泰坦士兵都向声音响起的方向望了过去。一道闪电般的身影突然从干草堆中急射而出惊骇欲绝的法兰骑士只是稍稍举剑便被一股强劲到无法形容的巨力击得离地飞起!

    法兰骑士胸骨开裂他无声无息地跌在地板上可急冲而至的泰坦军人并不打算放过他普帕卡亚德拉捡起地上的一件兵器他对敌人的面孔疯狂地劈砍!

    鲜血、肉泥、骨沫儿!红白的渣滓满室飞溅!普帕卡亚德拉猛然将兵刃砍入地板直到这时他才现面前的敌人已经变成一滩湿漉漉的烂泥!

    “不过瘾!一点儿都不过瘾!一点儿都不解恨!”近卫军上校提着马刀冲出屋门院子里立即响起一阵更为剧烈的喊杀声……

    太阳缓缓攀上南方天宇中的制高点阳光灿烂蔚蓝的天空点缀着三两朵洁白的浮云。山坳中的小村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野花在村里的土道边竞相绽放高大的橹树和橡树守卫着空荡荡的院落和长满青苔的水井。

    一名高大的近卫军士兵急冲到水井边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手臂只是猛地一扯就提起井绳缠绕的水桶。这名高大的士兵又提着水桶跑开了他的脚步又重又快军靴在小村的土路上留下一溜染满鲜血的足印。

    一匹战马突然从村庄的一条岔路上走了过来虎克艾尔曼上士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诧异地停了下来。

    法兰人遗落的战马在近卫军士兵的愤怒瞪视下乖乖地站在原地虎克上士就缓缓地走近它。战马的马鞍上拴着一颗人头虎克从水桶里捧起水他把人头的面孔擦拭干净。在这个过程中虎克压抑了好几次想要流泪的冲动他在那次被父亲和爷爷差点打死之后就再也没哭过可他面对的却是爱哭的小妇人。

    “嘿……”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专注地打量着卷毛狗刚刚这名英勇的士兵还在向他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可现在他却紧抿着嘴头一偏就睡着了。

    “嘿!”

    近卫军中校终于听到呼声他转向浑身浴血、疲倦欲死的村长。

    “我清点了一下战场!鬼子的尸体在后院村里的猎户在前头!”

    隆贝里点了点头他抓住卷毛狗的双腿:“来吧帮个忙我要给我的兄弟们修座碑!”

    村长无言地点了点头他和近卫军中校一道抬起终于摆脱世间一切痛苦的战士两个人将战士的遗体移往屋外的坟坑。

    “干嘛不说话?”隆贝里突然扯出提着水桶经过坟坑的虎克艾尔曼。

    虎克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被那个有点精神问题的逃兵吓了一跳!”

    “是啊是啊!”一旁的村长凑了上来:“我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那家伙杀起鬼子兵来就像切菜一样麻利这样的人要是放到战场上好歹也是一位帝国勇士!可我真的是在森林里捡到他的他那副土拨鼠一样的神情你们也是见过的!”

    近卫军中校点了点头他朝院子里的凉棚望了一眼“那家伙怎么样了?”

    虎克泄气似的摇了摇头又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他替村长挡了一剑、替你挡了一刀、替我挡了一枪!还能怎样?我看他就是奔着寻死来的!”

    “走吧咱们去看看!”隆贝里率先走向凉棚虎克连忙追在后面。

    普帕卡躺倒凉棚里的干草堆里。不知为什么坚毅、果敢、智慧、勇武这一切精神全都回来了!他紧皱着眉、状似恼火地大瞪着眼。尽量不让自己出痛苦地呻吟。

    普帕卡的身下染满血泊血水从他的伤口涌出。顺着草梗不断滴落地面。当他干裂地嘴唇接触到清凉的井水时他地喉咙不禁出一声满足的低吟。

    “你是谁?”隆贝里夺过水瓢剧烈的呼吸和剧烈的内腑运动足以要了这家伙的命。

    “扶我……扶我站起来!”

    隆贝里向虎克上士示意了一下虎克连忙扶起身负多处重创地逃兵。

    逃兵拉了拉破烂的将校服下摆他艰难地向面前的军人致以敬礼:

    “南方集团军!八区第三军第三格斗师师长普帕卡亚德拉!近卫军上校!”

    “我捡到一个上校!我捡到……”

    隆贝里哈森齐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呼小叫的村长。他朝对方回以军礼“向您致敬普帕卡亚德拉上校!我是瓦伦卫戍区第4占师师长隆贝里哈森齐近卫军中校!你……你和部队是怎么了?”

    普帕卡难堪地别开头他的确是想一死了之。“我……我部的任务是护送近卫军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二告全军书运抵南方战线后方战场直到现在……我可以说八三三师已经全军覆没了!”

    “你……你和你的部队完成任务了吗?”

    “能走到的地方我们都走到了!”

    隆贝里轻轻拍了拍普帕卡的肩膀他已经不想追究面前这名勇士怎么会变成初见时地那副样子:

    “上校阁下!别苦着脸你该高兴才对你完成的是一项无比光荣的任务!”

    普帕卡虚弱地摇了摇头他要用尽全部地力量才能拟制失血造成的眩晕。

    “别这样!”隆贝里搭在普帕卡肩膀上的手掌稍稍使力:“至少……你可比我强多了!我的415师只剩下一头野象而距离完成任务地那一天还遥遥无期呢!”

    普帕卡从胸口掏出一条缀着神牌的黄金项链。他突然顿了顿:“瓦伦卫戍区第415师……你们一直在向东走?”

    “是的!我们要回去都军部面见最高统帅、帝国摄政王!”

    “这就好……这就好……”普帕卡解开项链珍之重之地递给415师师长: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军规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战友的嘱托如同战场命令。这条项链已经二度易手请您在战后把它交给博德加省府帕尔玛利亚城的多姆尼斯伯爵这是……这是多姆尼斯上尉的传家宝……”

    当隆贝里接过神牌和项链的时候八三三师师长普帕卡亚德拉上校终于彻底放松精神。他眼前一黑话未说完就倒在虎克上士的怀抱里。

    隆贝里慌了手脚他早就知道亚德拉上校坚持不了多久可他没有想到这位坚强的军人会说完就完!

    经过一阵折腾普帕卡终于犹豫地睁开眼睛他本想这样径直垂入黑暗可他还是放不下战友的嘱托直到他真的看见隆贝里上校的胸膛上已经挂上一条缀着神牌的项链他才安心地笑了笑:

    “多姆尼斯……多姆尼斯上尉把它托付给乔伊乔伊把它托付给我…六普帕卡紧紧握住战友的手:“我……我把它托付给你!别……别辜负我们!”

    “不会不会!”隆贝里坚定地回答:“战友的嘱托如同战场命今……一定带到!”

    “上校!普帕卡上校……”虎克上士轻轻呼唤着倒在怀里的近卫军军官等了半晌之后他依然得不到回答。又过了一会儿虎克只得把这名英勇的军人抱放到地上近卫军上士无奈地望了望自己的师长:“咱们还要再挖一座……”

    “没时间了!”隆贝里边说边把神牌和项链塞进胸衣。“咱们得立刻出法兰人在走失了一个骑兵分队之后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上门!”

    村长点了点头:“这里就交给我!没问题!”

    415师师长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拥抱了一下素昧平生的猎人村长。

    “叫小妇人收集战具你去挑几匹法兰人地战马。咱们赶快离开这!”隆贝里哈森齐转向虎克艾尔曼。

    “小妇人……”虎克欲言又止。

    415师师长猛地大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真见鬼我都忘了!小妇人这个臭小子逃过一劫!”

    “他……”虎克还是说不出口。

    隆贝里不禁担心地望了过来。“刚才你不是去附近转了一圈吗?你确定小妇人在离开的时候没有遇上法兰骑兵?”

    高大地战锤武士终于迎上师长的视线:“算了吧!小妇人那个臭小子比谁都精明!他准是已经跑得远远地!”

    ※※※

    隆贝里这才点了点头但他还是使劲儿拍打了一下带兵长的肩膀:

    “咱们得说清楚。等到回去卫戍区若是有人问起小妇人就说是在一次战斗中失散了可别说他是逃兵!咱们不能耽误一个好小伙子的前程!若是再晚上几年小妇人就会是一个出色的战士。一个比野象还出色的带兵长。”

    虎克抬起头他望了望天:“是啊……准是这样!”

    隆贝里松了一口气他朝躺倒在地地普帕卡亚德拉上校致以告别的敬礼然后便拖着他的带兵长踏上仿若没有尽头的旅程。

    这一天当落日散尽余辉一捧新土就埋住了普帕卡亚德拉上校的面孔。他不再畏惧、不再自责他会在神明的殿堂得到永生……就像许多英烈一样。

    夕阳雄伟宏丽和城市上空的滚滚浓烟混合在一起就像一幅大而混乱的炭画。失去了辛勤的园丁和市政部门的关照城市中地树木在盛夏开始疯长。枫树、栋树、白杨、红樱、刺槐、老苹果树、核桃树、鹅耳铄树、山毛棒等等都活跃起来。还有枝叶乱窜的松树。它们的根钻进你地房屋底部枝叶交叠遮蔽着你的屋顶。弄得你的家阴森恐怖如同野兽的洞穴。

    维耶罗那城防卫戍司令部就在一栋刚刚形容过地那种大宅子里不断出入的军人踏平了院落里的草地绿油油的董草东一滩西一簇。像不良少年的涂鸦一样还带着些许恶作剧的韵味。

    司令部内空荡荡的室外还有白日的余温夕阳从各处高大的落地窗投落在室内的地板上可身处其中的人们却能感到难得的清爽。有些军人聚在大客厅里他们正往火盆里扔东西大部分都是文件和各种各样的纸张;间或会有一两个笑闹着的小孩子在高大的厅堂中飞跑而过他们必然是主人家的孩子还不太懂得为什么会有一群穿着铠甲的军人占据他们的安乐窝。

    好像……之前听人说过维耶罗那城的各种树木都在疯长还把类似卫戍区司令部这样的园林和大宅弄得像野兽的洞穴!

    “所以……如果要我来说真的有野兽住在那里面!”通讯员詹姆士探手指了指园林中的一个阴森的角落。

    哨兵马克西姆摇了摇头:“年轻人!在战场上!你经常会听到某某人杀了多少多少敌人听上去就好像是战神一样!但别信!这样的家伙到最后只有一个下场……”

    马克西姆边说边用手指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通讯员詹姆士不屑地瞪了一眼老搭档:“信不信由你!我是亲眼看见的!”

    马克西妖朝通讯员刚刚指过的方向望了一眼:“你看见什么了?”

    詹姆士立刻来了劲头他从大理石地板上爬了起来径直站到老搭档面前挡住热情似火的晚霞。

    “他叫麦克!跟随吕克·西泰尔将军从战场后方撤回来的据说之前他可是第一特种作战旅的游击团长……”

    “我管他是谁?他干什么了?”

    詹姆士又兴冲冲地坐回老搭档身边:“你知道军情特战第一旅在战阵后方损失了多少人吗?别的我不清楚可麦克中校找人在自己的后背上划了三百四十六道口子不相信你就自己去数一数!前前后后、横七竖八、三百四十六道伤疤!”

    “我对这种自虐狂没兴趣!”哨兵马克西姆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可他的老朋友又把他给翻了过来。

    “你还不明白吗?”詹姆士打了个响指:“三百四十六道伤疤。代表第一特战旅游击团的三百四十六名勇士……牺牲地勇士!”

    “那又怎样?”

    通讯员再次望向那片幽深阴森的树林:“吕克·西泰尔将军把游击团调走了麦克中校因指挥不利被撤职但他留了下来!他要干掉三百四十六个鬼子兵。这才算给他的战士报了仇!”

    “得了吧!像这样地故事我可听过无数次了!”

    詹姆士有点恼火他大力捅了一下哨兵的软肋。“你干嘛不相信?麦克中校早上出门到了晚上人们见到他地时候他总会提着几颗人头!面孔不同的人头天天如此!”

    “说不准他是拿死人的脑袋凑数呢?”被打疼了的马克西姆不耐烦地坐了起来他最受不了通讯员的盲目崇拜就像巴不得要被埋进英雄塔一样。

    “你们……是在说我吗?”一个冷冷地声音突然在两名近卫军战士的头顶响了起来。

    “立正!”詹姆士下意识地叫喊了一声。他和马克西妖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并向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名军官致以军礼。

    鸡佬麦克看了看通讯员他的视线在哨兵马克西姆身上停了下来曾经的游击团长探手撩起挂在哨兵身前的一枚金制勋章:

    “帝国勇士?”

    马克西妖这才有机会近距离地打量搭档口中的野兽他把麦克中校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后他就盯着游击团长手里提着的一个大网兜。一大群绿头苍蝇追逐着网兜里面塞满面目不一表情各异的人头。

    “扒——“报告!”马克西妖在看到麦克中校的眼光时不禁产生一种不寒而栗地感觉“这是……这是冬季对德攻势中营救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

    麦克突然摆手打断哨兵他转向神情亢奋的通讯员:“嗨!詹妖士!过得怎么样?”

    “托您的福!要不是您救了我一命我可回不了维耶罗那!”

    麦克没说话。他只是点了点头就在他要转身离去地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詹姆士!你怎么会被降职?我记得你凭那枚帝国勇士勋章熬到了中尉!”

    通讯员难堪地挠了挠头。之前他还称得上是一个通讯官可现在他已被八区第二军的屠夫军长降为上士。

    “我……我没有执行上级的命令!”詹姆士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曾经的游击团长他得确定自己不会太过唐突。

    “麦克中校您……您怎么会被降职呢?”

    麦克笑了笑:“因为……我地士兵执行了我的命令。”

    詹姆士无言以对。他在目送游击团长的身影就快走入林丛的时候才突然叫喊了一声:

    “嘿!中校!您的计划宗成得怎么样了?”

    麦克远远地甩了甩装满人头的网兜“还有一小半……但不用担心……”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詹姆士向被吓呆了的马克西姆抱以挑衅的笑容。

    马克西姆探手便抹到一把冷汗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可嘴上却不认输。

    “我只能相信一半但有一点你没说错看那家伙的眼神真的就是野兽!即使是西尔老大哥也没他那么凶!”

    “立正!”现场又爆出一声沙哑的口令!面目全非只在头套里露出眼睛的西尔老大哥凶巴巴地打量着八区第二军里最爱嚼舌头的两个问题儿。

    近卫军中最着名的“屠夫”西尔维奥·伯里科中将随随便便地向哨兵和通讯员回以军礼他朝自己身后摊开手:“如您所愿!左边这个一天**五次的小家伙就是倒霉透顶的詹姆士右边这个怎么看怎么欠揍的家伙就是要该死的马克西姆。”

    泰坦帝国第五军区总司令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从屠夫背后走了上来他戴着眼罩、晃着空荡荡的袖管、用审视女人的眼光打量着两名状况百出地帝国勇士。

    “呃……一天**五次?”

    “没……没那么多!”通讯员一瞬间就涨红了脸他像瞻仰光明神一样紧盯着传说中的“铁臂将军”

    “报告总司令他……也差不多!”哨兵马克西姆贼兮兮地补充了一句。

    冈多勒·阿贝西亚笑了笑。他转向西尔维奥·伯里科“你说的没错这家伙确实欠揍!”

    西尔维奥嘿嘿笑了笑。但他地面孔突然冷了下来!八区第二军军长在大理石地板上摊开一幅战术……哦不!是一副标记了高差坐标的地理地图他心事重重地把通讯员招呼到身边。

    “到你了小家伙!给阿贝西亚将军一五一十地说一说。你在上游河道看到了什么?”

    詹姆士连忙蹲了下来他指了指多瑙河上游地区地一段河道“法兰人!法兰人在阿齐水库和里斯多尔村的水渠之前开辟了一条新的人工河!河面不宽直通水库的南大坝!”

    独臂将军冈多勒·阿贝西亚的刀疤脸上挂满油汗他紧皱着眉头。

    似乎对通讯员地现无动于衷。

    “事情很明显!”西尔维奥有点不耐烦他用指节敲了敲上游河道。“前一阶段的鬼天气让法兰人的攻势缓了下来他们不难现阿齐水库的水位涨了多少!那条人工河多半是为了分流一部分库区的涨水!等到他们认为该是解决这场攻防战的时候……嘣!”

    西尔维奥做了个天崩地裂的手势!

    “南城地势低洼维耶罗那的贵族和商业大佬就是因为吃足了洪水的苦头才把财富中心建在北城的台地上!”通讯员詹姆士觉得有必要对军长地言做一番补充。

    冈多勒·阿贝西亚托着下巴他还是一言未其实换作任何一个人在此时此刻都会想到法兰人会在多瑙河的上游水库干些什么勾当但维耶罗那城南和城西的两段老城墙是守军赖以抵抗强敌地生存依据如果放弃南城近卫军只能在北城沿河一线构筑新的防御工事。还要集中兵力守卫连接南北的四座桥梁而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一旦法兰人进占南城。他们在洪水退却地第一时间就会强度多瑙河这也只是一天的事。

    “你怎么看?”阿贝西亚转向西尔维奥·伯里科这一仗他确实不懂怎么打。

    屠夫露出雕版一样的冷笑“该怎么打你会不清楚?你的卫戍司令部为什么要撤到城北的森罗万宫?你的大海格力斯整编格斗军为什么要在城北构筑街垒?你又为什么在战役最紧张的时候撤掉老城墙的炮台?你又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火炮全都藏进比邻北岸的几户贵族官邸?应该说……你这个家伙心里有数!”

    阿贝西亚摇了摇头。“我的确猜到法兰人会利用雨季干些什么但这并不代表我就知道怎样应付!”

    西尔维奥·伯里科瞪着第五军区司令长官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气馁地别开头“那样的话就麻烦啦……我还指望你有什么好手段能阻住敌人的攻势!”

    阿贝西亚笑了笑他缓缓站起身早在法兰王国集结重兵突入国境线的时候他就已经预计到美丽的音乐之城会面临生死抉择。

    “打到现在明塔斯·布郎特这个维耶罗那卫戍司令都快成光杆司令了!”冈多勒忧郁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能够调动的城防力量只有一个师还不到的编制而之前是整整三个军!三个军!”

    “别激动……别激动!”西尔维奥诧异地打量着第五军区司令长官他似乎没有见过冈多勒阿贝西亚有过情绪失控的时候。

    阿贝西亚将军摆了摆手:

    “你知道维耶罗那城防卫队的损失为什么会如此巨大吗?”

    西尔维奥耸了耸肩“从开战至今你没有给过明塔斯·布郎特的一个补充兵!”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吗?”

    “为了今天!”八二军军长了然地点了点头:“南城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法兰人总会啃下来!当敌我双方分别占据维耶罗那南北双城隔河对峙的时候……那才是维耶罗那攻防站的真正起点!”

    “隔河对峙?”冈多勒像听到笑话一样咧开嘴巴“二十万法兰王**!就算我们干掉了其中的十万剩下的十万也能踩着尸淌过多瑙河!”

    “那你要怎样?献城投降?”

    “你开什么玩笑?”第五军区司令长官有点不乐意了“即便打光了维耶罗那卫戍部队我还有最精锐的大海格利斯格斗军、还有两个满编的混成军团、还有六个独立旅团、还有十一个独立师团!”

    “到明天上午九点!”网多勒整了整军装戴上了军帽:“戍守南城的所有部队全部撤到北岸、包括市民!法兰人要来的话就来吧让多瑙河给他们的脑子降降温!”

    在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第五军区总司令突然向屠夫指了指呆站着的哨兵和通讯员。

    “西尔维奥!我不管着你的兵但我可以给你提个建议!”

    “什么?”

    阿贝西亚促狭地笑了笑:

    “给詹姆士找个女人……顺便揍马克西姆一顿!”

第八章

    六月间泰坦帝国最高执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途经上泰坦尼亚草原他和他的大军沿着一条上下泰坦尼亚两个省份的地理分界线一直向西挺进。

    从地理意义上看上泰坦尼亚省与下泰坦尼亚省的省界其实就是泰坦帝国境内的4oo毫米年降水分界线。在这条降水线的上方上泰坦尼亚拥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居民生产以畜牧业为主:在降水线的下方下泰坦尼亚拥有森林和时高时缓的丘陵平原居民生产以农业为主。

    不同的生产方式决定了两地民风和习俗的巨大差异在奥斯涅摄政王看来比邻安鲁领地的两个省份只有牧民和马帮集中的上泰坦尼亚省像极了崇拜的武勋的水仙郡。

    当摄政王带领他的大军走在连接天宇的草原上队伍两侧的旷野里总会赶来成群结队的牧区居民这些淳朴憨厚、背弓握剑的牧民不是来瞻仰这支世界战争史上最大建制的集团军群而是来鼎礼膜拜心中的神明!

    不知从什么开始?人们张口闭口都会挂在嘴边的光明神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取代了如果说得再确切一点……打个比方!牧区那些身手矫健、和豹狼狮虎打过交道的小伙子们常常会说:“光明神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啊?”

    在光明神后面缀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这就是牧民们要表达的一切。庞大的军人队伍穿行于草原时居草原地人民就像朝圣一样赶到他们身边。近卫军和水仙骑士组成的队伍一路不停牧民们就跪在路边一跪就是一天。

    除了赶来“朝圣”的牧民。草原上地动物也对军人队伍充满好奇当然。能够前来窥探这支军队的动物都是强大胆大地生灵就像泰坦尼亚红狮!

    在奥斯卡的认知中狮子在白天并不吭声。它们打着哈欠等待着光明神扔给它们以供宰杀的“猎物”它们把从来未曾用过的利爪缩进毫无恶意的掌肉把那沉重而又乱蓬蓬地头枕在巨掌上。不过……这个场景无损于一头雄赳赳的雄狮的形象它透过稀松的眼帘轻蔑、轻佻地盯着游客……

    “游客?”听众出一声诧异的惊呼。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得坦白似地耸了耸肩:“我只见过动物园里的狮子!”

    “可我听起过您在年幼的时候有一头山狮做玩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像想到什么他的面孔瞬间转红又倏地转白围坐在帐篷里的军官都被摄政王殿下阴情不定的面孔吓了一跳特别是刚刚言地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年轻的军情分析处长已经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但他根本不知道那句话到底错在哪了。

    奥斯卡站了起来缓缓拨出弯刀。他像一个波西斯屠户那样往刀身上喷了一口烈酒。

    “哦啦……叫小伙子们退下吧!我要试试身手!”帝国摄政王边说边将弯刀交到右手还顺势活动了一下稍显僵硬的肩膀那里有个露出粉红色新肉地枪洞。

    卫兵为帐幕里的高级军官们掀起帐篷。奥斯卡第一个走了出来一时间阳光迷住他的眼睛草原的气息和世间地声光电影扑面而来。那凄厉悲愤的狮吼令奥斯卡的心神为之一震!

    泰坦尼亚红狮!这是已知的上泰坦尼亚大草原上最危险最大型的掠食动物!早在人类成为这片大地的主人之前泰坦尼亚红狮就在草原上生息繁衍了千百年它是草原上当之无愧的王者!它四肢粗壮、牙锋爪利、力大无穷!它的度、反应、捕猎技巧和搏杀技能都使它被看作是草原上的“天生杀手!”

    泰坦尼亚红狮毛色黑红喜在黄昏和黎明担纲杀手的角色当夕阳染红天宇和大地、当朝阳的霞光唤醒草原红狮就带着阳光一般流转跃动的身影奔向猎物泰坦尼亚红狮如此闻名于世。

    此时此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站在围场中心他面对的就是一只受到侵犯、被欺到头上的军人气得疯狂的泰坦尼亚红狮。

    关于这头红狮……他在这个时候刚好一岁半雄性、未婚、体重一百四十磅、身高76厘米他的父亲叫它柴旦多玛吉意思是“草原的太阳”柴旦多玛吉像所有一岁半的雄狮一样好动、好奇、好斗也是因此他在遇到水仙骑士的一个斥候小队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选择一头扑上。

    奥斯卡打量着愤怒的柴旦多玛吉他盯着对方的红鬃和眼睛柴旦多玛吉也在打量奥斯卡他盯着人类的躯干和一闪一闪的刀芒。

    柴旦多玛吉有些不耐烦他四下里打量围场没有开口高大的幕布前站满持盾提枪的人类他找不到出路也找不到希望。

    奥斯卡有点莫名其妙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血来潮地想要挑战这头危险的雄狮但既然他已站在围场中心那么他就得要这头狮子的命不管期间会生什么事。

    柴旦多玛吉避开了当中而立的奥斯卡他低喘着窜到一边但围场四周的士兵立即就用刺枪将他逼了回来柴旦多玛吉只得异常恼火地窜向另一边结果自然是一样。

    被逼到这个份儿上年轻的雄狮不得不仔细想了想似乎……所有人都想迫使他去面对那个站在围场中心的家伙杀了那个家伙虽然不算什么麻烦事但……柴旦多玛吉从来都没咬过人父亲告诉他人类是魔鬼魔鬼的肉自然吃不得!可是……柴旦多玛吉的脑子有些不清醒了他被拴在一柄刺枪上抬来抬去又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饿了一整天。围场中心那个圆鼓隆冬地家伙在柴旦多玛吉眼里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肉馍馍所以他就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奥斯卡向左一跃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团火红色地身影带着一股腥风钻过他的肋下!泰坦帝国最着名地勇士不禁低头看了看。肋下的皮甲这就被凶猛狮子划开了四道爪形指痕。

    ※※※

    “哦啦……”帝国摄政王认真起来。

    “小心!”场外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喊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向丈夫挥了挥手:“它快得很!快得像闪电!”

    奥斯卡扭头望了妻子一眼。在他的意识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分神的时候伴随着场外地数声惊呼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这就被一头快要成年的草原凶兽扑倒在地上了!

    就在围场四周的刺枪兵打算马上扎死那头畜生的时候雄狮身下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出一声呐喊他纵起双腿用力一蹬。重一百四十镑的柴旦多玛吉就被踢飞了!雄狮在草地上滚了几滚它迅站起身连想都没想便咆哮着重新扑上。

    搏斗在一开始突然进入白热化柴旦多玛吉的度和敏捷令奥斯卡的弯刀像极了烧火棍而奥斯卡的力量和沉重地拳头也令柴旦多玛吉的扑咬始终派不上用场。一人是兽来往奔忙他们不像是在格斗倒像是在角力。柴旦多玛吉挥舞锋利的爪子撕扯奥斯卡地皮甲奥斯卡用刀背抵住柴旦多玛吉的脖子拳头雨点般的落在雄狮的头上。

    突然!雄狮人力而起他地一双巨爪在挥舞之间巧妙地拨开了弯刀和人类的拳头。在这之后其实只是一瞬间柴旦多玛吉的瞳孔缩成一条缝。通过这条绽放微光的缝隙他看到自己的对手露出了一片雪白的颈项雄狮那被大自然锤炼了数万年的本能令柴旦多玛吉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完成了由曲腿蓄力到弹射扑出的全部过程他的呼声、他的气息、他的躯体。在此时此刻他那瞳仁的晶体爆出彗星才有的流光。

    反观奥斯卡!他的头脑和无数次生死考验中锻炼出来的战斗意识同样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判断他避开雄狮的血盆大口红色的身影迅疾与他擦身而过就在泰坦摄政王高高扬起弯刀的一瞬间就在弯刀的锋刃正对红狮的脊背时……

    “算了……”

    “哦不!”站在场边的阿赫拉伊娜第一个出不满的呼声。

    奥斯卡无动于衷他放低了弯刀注视着因为刚刚那一击没有得逞而陷入气馁和自责的红毛狮子。

    只有在温暖的夏天红狮才会躁动不安。白日里当柴旦多玛吉目不转睛地凝视某种生灵的时候他的眼底会像虚空一般透明。他的眼睛睁着但它似乎并未看到奥斯卡。对于狮笼的铁栅栏对于羞辱他的人类士兵他都可以视而不见!他承认自己已经使尽浑身解手但他的对手依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这说明——红狮败了!他在与猎物的公平对阵中败下阵来。

    柴旦多玛吉不屑于像草原上的一些没谱雄狮那样向胜利者虚张声势地做鬼脸他在对手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失落和沮丧他静悄悄地走到狮笼旁边一边喘息一边百无聊赖地趴了下来作为一头失败了的泰坦尼亚红狮柴旦多玛吉不打算再考虑未来自由、生命、尊严这些东西都随着失败告别了草原上的太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这头雄狮它胁腹鼓起大口保持着紧张流着口水上下唇都湿漉漉的好像是对某种牺牲品的气味做出了反应但它的目光却失去神采硕大无比的狮头也懒散地靠在草地上。

    “打开围场!”

    最高统帅的命令无疑就像神明的旨意一样近卫军士兵迅撤掉遮蔽围场的蓝色幕布天地豁然开朗起来柴旦多玛吉也已挺身站起他看到无艮的草原和广阔的穹苍他闻到同伴的气嚎、感受到无数物种的生命磁场。

    “办——““狮吼象征一种可怕而强烈地渴求解放自己的**!柴旦多玛吉沿着一条通往草原的道路跑了起来人类士兵仍在用刺枪和圆头棍驱赶他但他已经满不在乎。在输过一次之后他地心神得到了解放他满以为自己无法承受失败的巨大挫折感。可他突然意识到失败也是一种自由!是心灵的自由奔放。“人啊……不管是谁!都有失败地时候……”阿赫拉伊娜一边说一边向自己的丈夫投去嘲讽地笑容。可已经走远的柴旦多玛吉突然停了下来这头落败的狮子竟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轻佻的波西斯公主。

    “这的确是真理!不管是谁……总会有一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长舒一口气他心满意足地打量着越走越远地雄狮。

    “为什么不留在贾伯丽露宫?”奥斯卡终于转向他的异族妻子。

    阿赫拉伊娜俏皮地笑了笑:“有三个女人乖乖留在贾伯丽露宫难道这还不够吗?总得有个离经叛道的女人偷跑出来!”

    奥斯卡苦笑一声他现远处的柴旦多玛吉又停了下来。雄狮向围场张望似乎是在确认某件悬而未决的事。

    “去吧!做一头自由的狮子!”泰坦摄政王衷心祝福着弯刀下的幸存者。

    柴旦多玛吉似乎听到了他犹豫地望了望四周的原野在看准一个方向之后他便放纵地狂奔而出。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转向始终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

    “你记得没错!我有过一头山狮但它被它的朋友杀害了!”

    卢卡斯再也不敢随便接话他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像身边地众多军官一样紧紧地抿着嘴。

    从柴旦多玛吉失去踪影的地方收回视线阿赫拉伊娜突然有些诧异地笑了一声她用手里的西葡斯贵妇折扇指了指天穹之底地尽头:

    “走了一头红毛狮子。又来了一头红毛老虎!你说事情巧不巧?”

    奥斯卡用手掌挡住额头极目远眺。

    上泰坦尼亚大草原是紫苜蓿的国度。是花的海洋也是牧场之国。一条狭窄的溪流从草原尽头蜿蜒而来在水流之间地绿色低地上黑白花牛、白头黑牛、白腰黑嘴黄牛。埋着头在低地上吃草。突然三三两两的牛群似乎察觉到什么它们纷纷望向草原南方的地平线似乎是思考了一阵头牛出长鸣牛群就慢悠悠地走出了这片草场。

    碧绿色的丝绒般的牧场突然出现一条灰黑色的曲线天宇尽头的湿热气息令这条颜色浓重的曲线泛出波澜。终于一大片移动的阴影占据了草场溪流与低地之间迅就被成群的骏马填满了。马匹剽悍强壮腿粗如圆柱鬃毛随风飞扬。

    骑士!无数骑士策马前行他们手持长枪、腰挎重剑在每一座方阵中都有数面飘带旗迎风招展。白色的战旗描画着一式的图案:以血为底红虎衔着水仙。

    水仙骑士团总司令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突然站到他的小弟弟身边:

    “你的红虎?”

    奥斯卡笑呵呵地望了哥哥一眼“也是你的红虎。”

    费戈有些忧郁地摇了摇头自从红虎的指挥官缪拉将军跟随奥斯卡走出家门开始红虎就不再是红虎它变成了另外一种更为危险的生物。

    “这真的是红虎?”费戈更觉诧异他打量着6续涌出地平线的骑兵。

    “哦啦……”奥斯卡收回投注在草原上的视线他转向自己的哥哥:“我没跟你提过吗?那是红虎骑兵集群!”

    费戈的笑容更加阴郁:“怪不得红虎在从法兰境内避入意利亚之后就失去了踪影!但是奥斯卡……我敢确定这件事你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你真的需要向我保密?”

    奥斯卡轻轻拍了拍哥哥的肩膀:“我不是向你保密如果你想知道红虎在哪里完成军群整编的话就一定会有人去告诉你我只是不想让西方来的下等人侦得这件事!对咱们的家庭来说……不该有什么秘密!”

    “对咱们的家庭……”费戈重复了一遍:“如果你认为咱们的家庭是不该有秘密的那就不能把一部分水仙骑士打造成另外一支骑兵武装。”

    “为什么不能?”

    “因为……”费戈突然答不出了为什么不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安鲁的家长、帝国的主宰者他有权利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但是……

    “一块儿来吧!”奥斯卡拖住哥哥的手臂:“缪拉走了很远才赶到这里你的笑容至少应该真诚一点……”

    泰坦帝国主力攻击集群有一座八角帐篷就像马戏团惯常会用的那种。帐幕是白色的在草原上的各个角落望上一眼集合了所有战斗部队指挥官的议事帐像极了一颗巨大的草蘑蘑菇顶端飘着白云以下就是连绵成片的小帐篷好像一群蘑菇兵簇拥着蘑菇王。

    距离作战会议开幕似乎还有一些时间来自不同军区、不同系统、不同兵种的军官们就在帐幕外的草地上三三两两地聚成一团没有最高统帅在场军人们不禁放高了音量。有人在讨论战事安排有人在闲扯家常。不过当然拉家常的人并不多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没心没肺要么就是对他们的统帅和未来的大决战充满必胜的信念。

    入场的时候到了军人们忙着谦让军衔高、军职高的将校自然走在前头不过令许多人感到诧异的是就连作战部和总参谋部的几位大员也混迹在人群里这些独当一面的高级官员往往跟随最高统帅一同出现可是今天他们似乎只有在台下听候差遣的份。

    议事帐的布置很简单白色的帷幔、绿色的草地连地毯都没铺。

    在帐幕后方的言席上悬挂着一排五颜六色的军旗这就算是帐幕里最激动人心的东西:军旗的阵列正中摆着一张悬挂着黄金狮子徽的高桌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走入人们的视线时担任会议统筹官的穆尔特·辛格中校就低喝了一声“敬礼”

    奥斯卡在言席上站定他朝济济一堂地军官们还以军礼。

    “坐下!”

    军官们四下看了看。不知是谁带头大家就纷纷坐倒在草地上。

    奥斯卡垂头想了想他不急于言。在事情关乎到国家命运民族兴亡的时候即使是光明神也得有片刻思量。

    泰坦帝国的最高执政突然用手指抹了抹领口。他怀疑自己地异族妻子在上面留下了口红印子。这种担心似乎是多余的所有地军官都在盯着看人们并没有觉最高统帅与平日有什么不一样。

    “那么……就是这样了!”奥斯卡扫视了一遍座下的军人:“一纵在哪?”

    随着最高统帅的提问帐幕中的一个角落站起了二十多名军官。

    “我看到了!”奥斯卡微笑着朝第一纵队的军官们点了点头。

    “二纵呢?”

    像一纵一样草地上又站起了二十多名军官。接下来……三纵、四纵、五纵……十二纵、十三纵、十四纵。主力集群十四个纵队地作战军官全都站了起来。奥斯卡面对着这些陌生的面孔有些是他认识的有些素昧平生他朝在场的军人致以庄严的敬礼:

    “感谢你们为祖国所做的一切!”

    军人们回答说:“摄政王殿下万岁!泰坦万岁!”

    奥斯卡竟摇了摇头他只是转向那些仍然坐在地上的军官:“我的总预备队在哪?”

    帐幕内再也没有坐下的军人了包括作战部、总参谋部和军部所属一应文职官员所有的军人都站了起来。帝国摄政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朝预备队地军官摊开手:

    “祈求光明神但愿你们在决战的时候不会派上用场!”

    在场的人们全都笑了起来这支总预备队集合了集群司令部和帝**部地大半官员。如果一场大决战中真的需要这些人上阵拼杀那么泰坦帝国的军事系统会在战后瘫痪半年之久。因此光明神真的应该好好听听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祈祷。

    “坐下!”

    军人们再次坐入草地。他们看到军情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中校已经拉开了战旗阵列后面的帷幔幕帐上现出一副巨大的泰坦全景作战地图。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回身看了看地图他不由得出一声苦笑。

    在泰坦帝国境内西方王国联盟的兵锋所指全部集中在三个点上。南方的维耶罗那、西方的杰布灵和北方的布伦留在西南方的瓦伦要塞牵制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的敌群只剩下八万人不到。

    这样来看直到目前战况仍没有脱出泰坦摄政王的控制可这种控制是单方面的。奥斯卡能够行之有效地调动近卫军但他无法左右庞大的敌群。尽管荷茵兰国王已经对杰布灵要塞动了持续五天的猛攻可在城破之后谁都无法肯定卢塞七世会不会踏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他设置的一个又一个陷阱。

    “今天!教历8o2年6月1o日!”奥斯卡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封沾染着尘灰和血迹的信纸。

    “我收到一封来自抗敌最前线的遗书!”

    在场的军人们悚然动容!遗书?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写给在我身后的近卫军官兵、我的父兄姐弟妻子儿女和伟大的祖国!”泰坦摄政王展开信纸朗声念了起来:

    “5月28日在晚餐之后我和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我的集团军群副官阿尔利将军像往常那样走进司令部后院的核桃林。顺着一条羊肠小路穿过林间空地和草丛便到了无数将士的墓冢。”

    “这只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土堆而已无人守护、无人管理只有核桃林遮挡着它。凄凉、平淡虽值盛夏却万般萧索我和阿尔利将军本来想要避开这段路程可要塞里的民夫却挑来了新的烈士遗骨——近千具尸骨!”

    “似乎每天人们都在往这里运送遗体墓冢压了一层又一层。最开始的时候幸运的士兵还有墓碑到了现在坟地越来越小连墓碑都是几个人共用一块。在给一位牺牲的烈士挖掘墓坑的时候。阿尔利问我‘司令我是个大块头。等我地时候到了您得记得多铲几捧土。’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今天6月6日在拿起笔之前我埋葬了我的战友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我的集团军群副官阿尔利将军就像他拜托地那样。我多铲了几捧土然后才把我的好战友送进墓坑。他地墓碑征调了一块大理石若是阿尔利见到了他一定会说‘浪费!浪费!这块石头能砸死好几个荷茵兰人!’我坚持使用这块墓碑我要向阿尔利道歉这是我的错。”

    ※※※

    “明天!也许是后天……最迟也就是大后天我的战士又或闯进要塞的敌人就会现我的尸骨。由此话不多说我是泰坦民族地一份子我深深地爱着伟大的祖国。在我之后。我的民族依然存于世间我的祖国、我心目中的巨人依然挺拔身姿可见。胜不在我!我先牺牲!”

    “撤退及之后的作战部署已经交由后方军区长官全权定夺我于此地即帝国近卫军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为国效以死命不能与敌携亡。但求无愧于军职、军务、军责无愧于我的亲人、我的祖国!”

    “帝国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总司令、近卫军上将特凡纳茨威格于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部教历8o2年6月6日晚6时。”

    “城头又一次吹响了集合号这该是今天的第九次阻击搁笔于此我该走了……”

    奥斯卡从信纸上收回视线他珍之重之地把勇士的诀别信重新收到怀里。

    “帝**人们!”摄政王殿下抬起头他地眼中再无疑惑:

    “我不清楚特凡纳茨威格上将目前的状况究竟如何也许他的战友又或他地敌人已经现了他的尸骨也许……他还像前几天那样奋战于城头但茨威格上将说得很清楚!胜不在我我先牺牲!以我开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用拳头敲了敲胸膛:“以我开始!每名军官、每名士兵都要抱定这种我先牺牲的决心和大无畏的气魄在未来地战场上我们要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无耻的侵略者什么样的人是泰坦军人什么样的民族叫做泰坦民族!”

    就在全体军官起立的同时帝国摄政王接过了军情机要秘书递上来的指挥棒他敲了敲全景作战地图上的都战区:

    “大决战——以零号计划为蓝本……”

    这天黄昏杰布灵要塞几乎死气沉沉的了。在这座军事要塞的那些高低不平、尘土飞扬的道路和狭窄的胡同里倒卧在地的近卫军伤员集合数千之众。除了奄奄一息的伤员当然还有早已无人问津的尸骨。

    尸骨没有被埋没也可能会被埋没但战士们的逝去依然不失为可怕的伟大死亡。在尸体靠伏的街道上血水顺着街道两边的排污沟喷涌流淌出哗哗的、粘稠的、沉闷的响声这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战争时代用残酷的手毁掉了泰坦战士的可灭之躯一切都随着生命消失了但他们的完成形象却留存在杰布灵要塞的血红色砖石高墙上这种印记将永远留在当事人的记忆之中。

    要塞卫戍部队已经瓦解了从大地到数英里高的天空气流、风和云朵都充满了绝望无助的情绪充满了被分离的人或死去的人流下的眼泪形成的蒸气和悲伤叹息。城市如虚空鬼域夕阳如火佝偻着背的鬼魂就早早出来活动。

    “到时间了吗?”维尔辛赫中尉望了望躺倒在血泊中的司令官他有些难堪他不敢当着幸存将士们的面对英勇的军群总司令说起那件足以令人羞愤欲死的事。

    “时间?”泰坦帝国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总司令、近卫军上将特凡纳茨威格眨了眨仅存的独眼他似乎从昏睡中醒转。“对了!时间!”

    维尔辛赫中尉点了点头他尴尬地望了望左右北部战区杰布灵要塞一线战场他是仅存的身体各部还算完整的军官。维尔辛赫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尉大队长但他的确是仅存地唯一一个。

    “让我去吧!您……”

    “不!”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倔强地摇了摇头他朝中尉指了指废墟中的一块门板:“就是它了!”

    维尔辛赫转了转灰眼睛。他的手掌按住自己地剑柄可他的军群总司令却已投来冷冰冰地眼光。

    “维尔辛赫!你这个小杂种你要是再敢用剑柄把我敲晕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这种事做过一次也就罢了。我被抢回一条命但没有第二次!这次你连想都别想!”

    维尔辛赫中尉只得松开剑柄。他朝身边的几位伤痕累累的士兵示意了一下战士们就从废墟中抬出那块门板然后就把门板放在总司令身边。

    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朝他的战士伸出手维尔辛赫中尉最先抱住他然后就是那些手忙脚乱的士兵们。人们把集团军群总司令从泥地上抬了起来。大股地血水就从近卫军上将的断腿处涌了出来特凡纳茨威格一阵头晕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撒手人寰的。

    断去一腿、瞎了只眼睛的近卫军被战士们抱放到门板上维尔辛赫中尉前前后后地照应着他嘱咐战士们小心地抬起门板战士们照办可躺靠在门板上的总司令突然出痛苦的呻吟维尔辛赫吓了一跳。他立刻又让战士们把门板放下了。

    “快点吧!别磨磨蹭蹭的!”特凡纳茨威格有些恼火地吼了一句。

    “您不该去的!”维尔辛赫不耐烦了他大胆地抱怨了一句。

    茨威格上将用手里的指挥剑敲了敲年轻地近卫军中尉“小家伙!你懂得什么?”

    四名战士抬起了门板。维尔辛赫中尉走在前头他们带着西方集群北部战区总司令上路了。

    杰布灵要塞沐浴着夕阳的光火有很多地方确实是在燃烧着。它那高耸的城堡敌楼似乎被某件从天而降地利器砸缺了一角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在回忆昔日的青春。血红色的光线照射到血红色地城堡上。在这血光闪现的黄昏已被完全录开皮肉的要塞似乎忘却了连日来遭受的痛苦今天更像是它的好日子它在夕阳下重新焕出豪华的光彩。

    但是!它的梦想很快就会悄然逝去它的光彩和它的幸福漏*点很快就会变成饱含忧伤和失望的死寂。现在它已足够忧伤、足够沉闷了但这还是远远不够的它的战士用满含热泪和失望的神情注视着它而更多的牺牲者……牺牲者的血液令它的土壤再也无法吸收它那自豪的面孔也变成了悲愤的血红色。

    一路上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的战场只剩下骨架、他的战士只剩下尸骨。

    在成片的废墟上床板咯咯作响艰难地移动避过零星的野火、避过铺天盖地的尸堆、避过积成血池的湖泊。走了一阵维尔辛赫中尉突然停了下来他像疯一样冲了出去在一个近卫军战士堆压的尸坑里面挑挑拣拣地翻找了一阵。当他终于把一面破烂不堪、完全被血液浸湿的战旗拖出尸堆的时候他和他的士兵、司令都笑了就像是在地狱中见到了一个健康活泼的新生儿!他们笑得那样开心又是那样苦涩。

    维尔辛赫找来一杆刺枪充作旗杆他把这面血红色的战旗高高举起这支小队继续前进杰布灵要塞的战争废墟上就出现了一面移动的旗帜这面旗帜仿佛为单调凶蛮、令人倒尽胃口的战场注入了无限生机和活力追随着这面旗帜要塞的废墟中6续站起了三三两两的宁为这面旗帜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泰坦军人。

    要塞卫戍部队中的幸存者在总司令即将通过的道路两旁单膝跪倒即使断了腿、断了胳膊即使瞎了眼、被炮火震聋了耳朵单膝跪地的幸存者们还是使劲儿挺着胸他们用热切、虔诚、无畏无惧迎向总司令他们期待着新的战斗指令然后他们就能在忘我的撕杀中寻得解脱。

    战士们看到了瘫坐在床板上的司令长官这些挂着满脸油汗的军人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原来总司令也断了腿、瞎了眼——这下事情就好办了!大家彼此彼此等到杰布伦要塞的最后一支敢死队冲到敌人跟前时在场的幸存者就不会有人落在后面了。

    教历8o2年6月1o日6时整。泰坦帝国西线战场北部战区杰布灵要塞地南大门。门已经不存在了近卫军和敌人的尸骨早已堵塞门洞。荷茵兰王**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从尸堆中间清理出一条狭窄地过道不过……做过这项工作的人无不心惊胆寒。泰坦战士地手和牙齿死死地攫住敌人如果不用刀剑强行切割。他们是不会与面前的敌人分开的。

    反坦联盟军中央集团军群总司令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用钦佩的眼光打量着面前这名瘫坐在一具破烂床板上的泰坦将军。这时有人为泰坦将军送来一副拐杖在无人帮助地情况下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拉着拐杖重新站了起来。

    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跳下马他以为自己不会有机会见一见主持杰布灵战役的泰坦指挥官但他终于见到了。在见面的同时他不禁拿对方和自己比较起来。

    荷茵兰元帅打扮得光彩照人包括他的战马在内为了对英勇的泰坦军人表示敬意他特意穿戴了军礼服佩带着所有的荣誉勋章和金制饰品。在对方看来这一切该是滑稽透顶的吧?因为泰坦将军浑身浴血、衣不蔽体就连他的指挥剑都已破损。

    穆廖尔塞踏前一步围在泰坦将军身边的近卫军士兵立即擎起刀剑不用元帅吩咐。荷茵兰王**排在大门前沿的万千阵营随即响起一片张弓搭箭地声音。

    “这有多可笑?”反坦联盟军中央集团军群总司令在心底出一声叹息走出要塞大门的泰坦战士只有区区七八人而门外的联军士兵足有二十万人。是谁在惧怕谁呢?绝对不是面前地泰坦战士!

    “你我同为军人想必您已完成您的使命?”

    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摇了摇头“还差一点!”

    “是啊!”荷茵兰元帅点了点头“宣布投降。您和您的士兵都能享受军官待遇。““不!”茨威格上将嗤笑了一声“我还有最后一个敢死队每条街道上都有一个伤兵营你尽可以命人进门试试!”

    拉梵蒂元帅又叹了一口气攻城七天七万王**人折倒阵前这场决定性的胜利来之不易可在这位泰坦将军面前他和他地十数万大军就像是刚刚打了败仗的胆小鬼。

    “说说你的条仵吧……千万别再提及那个最后的敢死队他们都是英雄不该死于一时的意气之争。““意气之争?”

    “抱歉!应该说……他们不该死于已经失去意义的抵抗。”

    茨威格上将不想再多说废话他指了指身后的城门:

    “我的部队和伤员会退出战场但绝不投降也别指望我的战士会挑起白旗灰溜溜地走出战地就像你说的他们是英雄他们会体面地离开这里!”

    “那就这样!”荷茵兰元帅异常干脆地答应下来但他的面孔又露出狡猾的光彩。“不过……您是开战以来我军俘获的最高级别的泰坦军官我无法放弃!”

    特凡纳茨威格将军冷冷地笑了笑“我没有投降也就无所谓被俘的问题但我会留在要塞这点你放心!”

    于是……当天色渐渐转暗泰坦战士开始由战场向后方撤离。

    输了!败了!要塞中横陈着无数勇士的遗体但在告别驻防地的时候泰坦战士依然保持着骄傲和继续抵抗的勇气他们大步行军只在走出要塞大门的时候才会放缓度。先要向守在门边的总司令致以最庄重的敬礼然后还要虔诚地亲吻破碎的军旗。

    “916人!”维尔辛赫中尉在心中默记除去躺倒在大篷车上的伤员活着走出杰布灵要塞的帝国近卫军只有916人。

    最后中尉朝总司令敬礼但他现特凡纳茨威格将军只是满足地靠着城门近卫军眼光也没有波动。

    维尔辛赫不禁点了点头他的人生、他的使命、他的信仰在这一刻都有了新的意义。

第九章

    雨能给人慰藉能医治人的心灵使人的性情变得平和。不过多数时候人们通常不会这样形容雨。凄迷、冷厉、萧索看看这些形容词雨只符合失望和灰败的心绪。

    维耶罗那下着雨从夜半开始黎明和曙光都被挡在云层外面蓝色的多瑙河变成一条灰黄的混浊的光带瘫软在城市中心好像半面硕大的军旗。

    河面上有风人是感觉不到的。雨水稀疏并没有带走地面积聚的暑气。燥热的暑气和湿气在河面上形成一层白色的雾气这层飘渺的气体凝而不散只在微风拂过的时候才会显露出一角河水天地和城市似乎就是以河水为界风起雾飞河流两岸的建筑便难得地现出屋顶。

    在靠近河岸的堤坝和石滩上河水轻轻拍打岸基出单调的哗哗声河面有雾聚在岸边的人看不到南也看不清北。河流中散布着各种各样的废品类似断去一截的刀枪、表层完全炭化的木筏最吓人的自然是千奇百怪的尸体。河水将“停泊”在岸边的尸体冲刷得干干净净血液都被带走了只在岸基的白色石条上留有一道灰黑色的污渍那就是血的印记。

    维耶罗那城北是贵族和富人的上流社会聚居区沿着多瑙河城市艺术家经年累月的创造给音乐之都留下了数之不尽的雕塑和建筑瑰宝。

    特别是在北岸的河堤大道上这里的建筑都已安然度过百岁高龄街道上林立地雕塑和各种城市人文景观都牵扯到无数位艺术大师的名字。

    现在看来。维耶罗那的艺术史和城市历史注定要在战争面前改换样貌随着法兰侵略者地进攻再加上近卫军的顽强抵抗。河堤大道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只有北城纵深街区地一些建筑还没有受到炮火和投石机的光顾。

    值得庆幸的是。法兰王**投入维耶罗那战役的火炮并不是很多近卫军的六门要塞炮可以完全封锁河道只能偶尔听到侵略者地炮击多数时候都是北岸的高尚住宅区传出一阵怒吼。

    近卫军的城防司令部设在森罗万宫死伤聚集点就在殿后的花园里。花园里还有一个小教堂这使这片皇家园林更加适合这种用途。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的司令部并没有占去很多房间连历代泰坦皇帝的卧室在内整座森罗万宫更像是一座巨大的教会医院宫殿走廊里到处都是奔忙的修女和精通医术的教士。

    当然少不了牧师随军牧师人手不够坚持留在城里的神甫就来宫里帮忙他们要做地只是聆听近卫军战士的告解然后在战士们神志不清的弥留之际说上一声“愿光明神保佑你!安息吧!永怛!”

    城市北岸不同于南岸即使在战争中。近卫军士兵也能体会到身处北岸带来地优越感他们在恐惧的时候可以找间历史悠久装潢神圣的大教堂做礼拜、在惶恐的时候可以找座装饰了镀金浴缸地卫浴间彻底放松在牺牲的时候……维耶罗那已经死了很多人。市民、商人、贵族、军人他们就在生活了大半生的城市中安详的死去了他们认为自己要比远离故土的人幸运得多。

    哨兵马克西姆和通讯员詹姆士都不是维耶罗那人可这两个问题儿都在光临这座城市没几天的时候爱上了音乐之都。他们不懂音乐可再普通的人也能读懂一座城市的韵味这无关乎见识和学识这是人类生而向上的本能。

    哨兵马克西姆和通讯员詹姆士跟随八区第二军避入维耶罗那他们的第八军区已经沦陷这是听一位第一军的战友说的。这些天尽管围绕河道渡口和四座大桥的争夺战已令参与战役的士兵门身心俱疲可哨兵马克西姆还是无法摆脱心事他的家就在维斯里维亚省的第二军驻防区他很挂念家里的妻子和两个半大不小的孩童。

    担心是没用的马克西姆深知这一点前阵子他遇到一个开小差的士兵结果被城外的好事之徒扭送回来大家猜怎么着?第八军军长西尔维奥伯里科把这个逃兵塞进投石机连同一块大理石圆柱一道送给了对岸的法兰人。

    马克西姆不想当逃兵他从来就没这样想过。他和老搭档守在河堤大道附近的一座教堂塔楼里尽管冒失的詹姆士老是碰到塔楼里的铜钟可马克西姆还是喜欢这座塔楼这令他想起小时侯。

    小时候同样是教堂马克西姆等一干淘气包总会趁着神父不注意的时候溜上塔楼掏鸟蛋。同时也总有一个像通讯员詹姆士那样笨拙的冒失鬼碰响大钟以致整个行动功败垂成。

    马克西姆在听到大钟轻微震颤时就使劲儿踢了一脚昏昏欲睡的通讯员詹姆士伸了伸腿他只是翻了个身竟然没有醒。

    哨兵啐了一口但他并没有打断老战友的好梦。在梦里马克西姆回到了家他的家在军指挥部的后山除了雨季的时候山路有些令人生厌其他一切都还好说。

    马克西妖推开院子里的栅栏门门上缠绕着茂盛的牵牛花一到春夏他的院门就漂亮极了。主妇从一座三开门的木屋里迎了出来就像许多年少结婚的小男人一样现在若是让马克西姆回忆他的婚姻生活他多少都会茫然失措。

    不管怎么说高壮的妇人带着笑她的男人回来了!她在臂弯里提着一个满登登沉甸甸的菜篮子里面摆着刚出炉的荠麦面包和炸得脱了骨头的鸡胸脯。哨兵的大女儿跟在母亲身后这个眼睛湛蓝的小姑娘像她母亲她已经开始跟山里的大孩子约会了。马克西姆亲了亲妻子亲了亲女儿。这个时候他地小儿子就从院子里的一株大橹树上跳了下来“卜家伙的本事像他父亲。手里捧着六七颗野杜鹃地斑纹蛋傻乎乎地冲穿着一身天蓝色军衣的父亲炫耀着。不知为何?妻子儿女地神情突然变了。他们望向马克西姆的侧后方面色带着畏惧和惊恐。马克西姆循着家人的眼光望了过去河面上驶来十几具木筏木筏上载着没有面目的甲胄!不过等等?哨兵有点纳闷家门前哪来的河?※※※“嗒啦啦啦啦……”

    马克西姆猛然睁眼。真是见鬼!他竟然睡着了!真得多谢这只突然抖起翅膀地鸽子。

    哨兵被没来由的恐惧惊醒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遍布湿雾的河面上到底有没有涉水而来的法兰侵略者。

    马克西妖咬了咬牙多瑙河上的能见度太低而他的梦境又根本说明不了问题。哨兵抄起信号箭、拉开了牛筋弦的强弓。

    很快!在弓弦的颤动中箭尾嗖的一声疾射而出!亮白色的箭羽只是一闪就消失在烟波浩淼地河面上状似被翻滚着的白雾无情地吞噬。

    马克西姆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回音他不得不搭上第二支箭。

    “嘿……你在干什么?”被吵醒地通讯员厌烦至极地大瞪着眼詹姆士已经两天三夜没有合眼此时他真想就此一死了之。

    马克西姆没有搭理爱罗嗦的通讯员。他朝雾气沼沼的河面放出第二支箭。

    “嗖……哧……扑通……”

    远远的落水声令哨兵完全苏醒过来马克西姆大力踢了一脚呆坐着地通讯员。

    “还他妈在等什么?法兰狗子们在水雾里离岸基不到一百米了!”

    “见鬼见鬼真见鬼……”詹姆士一骨碌爬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戴上头盔又手忙脚乱地往自己身上套上绳索。

    塔楼上有一条绳索滑道直通教堂正殿通讯员顺着滑道降落地面绳索没有套牢。笨拙的詹姆士摔了一个大屁墩还在地板上滚了两滚。

    教堂的过道和成排的座椅上躺满疲劳至极的近卫军战士不过他们都被冒失的通讯员惊醒了。

    詹姆士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无辜地朝干瞪着眼的战士们摊开手:

    “抱歉了女士们耽误了你们梳妆打扮的时间可法兰人已经等不及了!你们还不开门接客?”

    在这伙战士的哄笑声中一位高壮带兵长一脚就把最喜欢开玩笑的通讯员送出大门。

    詹姆士拍了拍摔疼了又被踢疼了的屁股他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已经身在街道中心了。这里是通往河堤大道的一个路口詹姆士取出火种他点燃了街心矗立的火盆。等了一小会儿河道北岸的通讯员全都点亮了火盆詹姆士这才转身奔进街道。

    维耶罗那城北的街道十分宽敞一条南北向的小街就能睡下整整一个团的近卫军战士。通讯员詹姆士在走路的时候也很冒失他踩住了这个、踏着了那个就在他要惹火整团士兵之前这个聪明的家伙才大叫了一声“战斗预警!战斗预警!法兰人进攻!”

    就像狡猾的通讯员以为的那样熟睡的战士和被他踩到的战士全都不计较被惊扰了好梦帝**人迅起立他们整了整身下的毯子纷纷拿起了各式各样的兵刃。

    久经战阵的近卫军士兵没有喧哗他们跟随各自的长官向河堤大道的方向集中。音乐之城在军靴踩踏石板路的脆响声中完全苏醒每一条街道和每一座造型别致的建筑都涌出了数以千计、全副武装的军人。

    在向森罗万宫奔跑的通讯员詹姆士突然被一名穿着古怪军装的少校拦住了。詹姆士隔了半分钟才认出对方是城防司令部炮火引导官。

    穿着苏霍伊家族军人制服的炮兵少校将通讯员请进一座空荡荡的贵族官邸他大方地给詹姆士一份煎红肠和小半桶啤酒然后他才拍了拍通讯员的肩膀:

    “坐标!给我坐标!”

    詹姆士愣了愣这得怪他的老搭档马克西姆可没有吩咐炮击坐标。通讯员只得拍了拍手上的肉渣子和面包屑他走上官邸二楼。又从二楼地阳台爬上屋顶。

    在这个地方看阴霾下的维耶罗那依然宁静街道上的近卫军战士也走空了。只在河堤大道地几个街口聚成黑压压的一大片。詹姆士掏出镜子他又犯难了。没有天光这让他怎么跟教堂塔楼里地马克西姆取得联系呢?

    通讯员走下楼梯他朝神情亢奋的炮火导引官无奈的摊开手可这位热情的少校并无任何责怪对方的意思他把军区司令部派下来地一级伙食全都塞进詹姆士怀里:

    “别气馁!替我向哨兵问早安。记得下次报告的时候越准确越好!”

    詹姆士自然很高兴这样的军官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角色。他和这位苏霍伊家的炮兵少校走进一个大房间房间正中就摆着一门灰黑色的二十七磅加重要塞炮。

    房间里的炮兵兄弟已经做好射前的最后准备他们热情地向还没在战场上跑断腿的通讯员打过招呼詹妖士就好奇地走到一边看着这些远离第一战线却又给敌人制造了巨大伤亡的炮兵兄弟们摆弄那台象征杀戮和死亡地恐怖机械。

    “老规矩!”少校凑到通讯员身边:“敌情不明朗的时候就以炮火准线两个纵深宽度的距离直接打过去……”

    詹姆士摇了摇头他哪里懂得这些炮兵用语。

    少校摊开手“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用一伦密集炮击把多瑙河掀起来。不管河面上有什么!“詹姆士这才傻笑着点头这句话他听得懂。“要来试试吗?”少校突然上下打量了一番眉清目秀地通讯员经过个把月的接触。他知道对方是个难得的好小伙子。

    “我吗?可以吗?”詹姆士兴奋地指了指整装待的巨型要塞炮他知道这件大家伙是世界上唯一一门二十七磅重地新式火炮若不是军区司令部老是把藏着掖着相信他早就偷偷跑来试试手脚。

    “来。让咱们的通讯员点燃这根大爆竹……”少校兴高采烈地把詹姆士扯到大炮跟前他将整个操作过程向通讯员演示了一遍又教晓詹姆士怎样观测炮距、怎样调整炮口。然后……

    詹姆士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的岁月他的家庭还算富裕到了丰收又或神诞节的时候他的父亲就会从镇上的市集买来烟火和五颜六色的花灿“““咚!”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彻底惊呆了半梦半醒的维耶罗那!所有的近卫军士兵都在这声突如其来的爆鸣中瑟缩了一下脖子。明塔斯·布郎特将军孤身站在桥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守护这条由城南直通城北主干道的石桥。

    维耶罗那城防卫戍司令望向城市中心炮火腾空的地方窜起一阵浓烈的硝烟要塞炮和怒吼牵动了空气强劲的气流承载着炮弹飞跃半座城市带着厉啸在河面上炸响。

    巨大的水柱在爆炸声中翻卷起惊涛骇浪弹片在水面上四散飞舞飞出炙热物体被水浇淋的吱吱声。

    第二炮!就在河面上的烟雾被第一炮弹掀起的浪潮揭开一角的时候第二炮弹随后跟进与第一不同爆炸的轰鸣无比清晰期间还伴随着无数人的惨嚎!爆炸的威力同样掀起一股高大四五米的水涛粗大的水柱包裹着残肢断臂和破碎的躯体这是好炮!无数泰坦战士在心中想着它准是直接命中了侵略者的木舟。

    明塔斯·布郎特收回视线水雾淹没了桥面阴霾的天空下只有代表敌我双方的街垒孤独地立在桥头。对于维耶罗那卫戍司令来说面前的这座桥就是他的一切戍守桥头堡的团级部队换了一支又一支这里依然是明塔斯·布郎特的桥。

    雾气中传来法兰语的吆喝明塔斯便抽出他的配剑在他身后的街垒同时响起一大片兵刃出鞘的声音。雾气中的泰坦战士失去了面目他们在穹苍之底留下的只是淡漠虚幻的身影。他们紧盯着桥面敌人占据的南岸桥头似乎消失了那里积聚着一片白黄相间的雾气雾气晃了两晃然后便被一面军旗由中间撕成两半。

    明塔斯听到了敌人的呐喊、也看到了敌人的影子他朝桥边走了几步然后挥起长剑直指冲上桥面的法兰侵略者。

    泰坦战士守护的街垒突然窜起两股烟火炮口散的冲击力立即吹散了笼罩街垒的舞霭于是从桥头堡一直铺向城市纵深的无数近卫军官兵就高高举起了枪剑弓刀。

    桥头防线就像是一具永不休止的绞肉机机器齿轮的转十分缓慢新鲜的血肉只能从一个四五米见方的豁口不停地进出进去的是鲜活的人体出去的就是面目全非的尸骸遗骨。

    围绕这个四五米见方的开口守卫街垒的近卫军士兵和冲上桥头的法兰战士展开了反复争夺双方就像赶集一样争先恐后地填补战线上的每一个缺口眼睁睁地瞪着血肉横飞的锋线。多数时候桥头锋线容不下太多的人幸亏桥面上的石栏已被炮火砸得稀烂落水的战士就在多瑙河上继续争夺。

    争夺什么?胜利、生存、荣誉、泥土、财富人们的说法不尽相同拿泰坦近卫军来说这些从天南海北集合到四五米宽的桥头防线上他们用胸膛和热血去拼搏当敌人的刀枪横在眼前的时候、当敌人的箭幕疾射而来的时候相信多数战士的头脑都将一片空白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身外的事物他们的精神和体魄只是为了换取一刻的活着。

    活着!无论什么时候活着都是一件困难的事。穷苦的人为了生计而奔波仿佛活着就是为了领略世间一切的不公;大富大贵的人为了享乐而挥霍仿佛活着就是为了领略世间的一切物质成果。

    战争!在战争中活着自然是最艰难的。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存活于世可以不需要信仰、不需要精神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的人不在少数)但在战争岁月里活着的意义并不是幸存。

    也不是芶且偷生:

    当身前地战友被敌人的利剑劈开额头你敢不敢怒吼着填补他的位置?当一块巨石从城市上空呼啸而过不偏不倚地砸入脚边地石板路。

    你敢不敢避开石头继续前冲?当你现身边的战友都倒在了血泊中你还敢不敢追随面相青涩地补充兵艰守桥头?

    刚刚不是说过吗?战场上的喊杀声如雷贯耳。硝烟和血雾遮天避日这种时候你不会有多少闲暇时间想到什么主义和精神一切都循着生存的本能或是进攻、或是抵抗、或是退缩。

    当勇气和存活的意义提升到一定高度忘我的奋战和英雄式地牺牲就像行云流水一般自如;当恐惧揭开心灵中的那块代表胆怯的角落。随着敌人的压迫脚步也就慢了、刀剑也就越来越沉重了意识和身体开始向后退却敌人就向目标挺进了一步。

    虽然仅仅只是一步可把这一步放到整个维耶罗那战场上放到多瑙河沿岸的阵地上敌人前进了一步就意味着近卫军的抵抗消失了一秒钟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时候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光明神的刻意安排。也许是一些聪明人有意为之当个人的恐惧转变为群体的力不从心时一位军官就站出来了。

    这名近卫军军官高举着军旗冲上街垒边缘地桥头堡。他浑身浴血、披头散十足十一个精神病患者。他将军旗高高举起又站到整个战场上最为显眼的位置。近卫军战士不是想不到战争与活着的内涵吗?他就大声提醒这些已被无休止地杀戮折磨得身心俱疲的士兵们:

    “祖国万岁!向前一步就是永怛!退却一步就是卖国!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桥头阵地就是你们的墓冢墓冢后面就是你们的故土!前进啊……前进啊……为了祖国母亲。为了母亲祖国!”

    战士们不是瞎子不是聋子他们自然会看到一切、听到一切。想想那个场景吧!一名伤痕累累地军官挥舞着破碎不堪的战旗站在战友们用尸体堆筑的桥头堡上用低沉却无比高昂的嗓音召唤着无数在死亡边缘游荡的战场生物。

    这个时候你会不会疯?这个时候你还懂不懂什么叫做恐怖?

    遍洒鲜血的桥头就是舞台投枪箭雨的破空声就是伴奏“杀呀!冲呀!”这类的呼声就是剧本双眼无神地望着某处就是生命悲歌在演绎过程中的一个休止符。

    音乐之城从来就不缺少英雄传说在和平年代百无聊赖的市井文人也会凭空里创造一个。到了惨烈的战场曾经的文豪墨客就会现自己往常会用的词语太过空洞他们无法形容战士们的动作、无法捕捉战士们的神采、无法用羽毛笔和一瓶廉价墨水记录世界上最宝贵、最珍惜、最令人血脉喷张漏*点似火的镜头。

    不过音乐之城的音乐家们是可以表述这一切的!开战至今坚持留在城市战区从事创作的艺术家们收获颇丰修尔雷大师创作了小提琴协奏曲《战区夜宴》和《上校的心声》霍华德大师创作了弦乐四重奏《军港早安》和《维耶罗那永别了》卡约克……

    卡约克?没听说过!维耶罗那爱乐乐团演奏过他的曲子吗?远嫁英格斯特的伊利莎白公主唱没唱过她的歌?就像丰富的音乐创作和英雄传说维耶罗那少不了像卡约克这样热爱艺术的青年旅者。

    当整个城市都被炮火和喊杀声彻底笼罩的时候一位面容清瘦、穷得一塌糊涂的青年旅者就向聚集在森罗万宫前广场上的维耶罗那爱乐乐团的总指挥献出了他的创作这个落魄的年轻人就是卡约克被后世誉为泰坦民族交响的《苍茫组歌》的作者。

    《苍茫组歌》序曲——多瑙河变奏云雾中的魔鬼男高音(咏叹调)“黎明的风轻轻吹拂多瑙河漾起了青波。花在水面漂浮宛若摇曳多姿转瞬即逝的烟火。勇武的乌兰诺斯捧起花把它献给盖亚(乌兰诺斯和盖亚神话传说中泰坦巨人族的天父和主母)盖亚看着花然后他就看到凶杀!凶杀!凶杀!多瑙河的云雾带来了恶魔……”

    乌云密布地天空被顽强的烈日和海洋上的季风打开了几个缺口阳光从天顶一涌而入。巨大地光柱投射在河面上水雾飞散。数百具木筏和数万名涉水而来的敌人便露出了狰狞地面目。

    木筏冲开了满布河道的尸哨兵马克西姆就在塔楼上向北城后方的了望台出了第四次增调补充兵的信号这还只是上午可这一次他犹豫了!河面上炸开的水柱清楚地证明了近卫军炮火地致密程度。可敌人的洇渡筏却更加密集守卫河堤大道的近卫军士兵组成方阵可与迅登6的敌人比起来他们的阵型更像是只苍蝇而敌人则是一个巨型的苍蝇拍子。

    “补充兵!补充兵……补充兵啊!”马克西姆一边叫喊一边释放响箭他不敢奢望补充兵能在多久之后赶到锋线他只是希望后方的通讯员能以同样的方式给他一个答复。

    果然!哨兵最担心的事终于生了后方寂静如常但时隔半刻依然没有对前敌锋线的请求做出回复这说明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在短时间内已经无兵可派了。

    ※※※

    成百上千地法兰士兵开始登岸。他们在河面上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可怕的历险炮火、弹片、箭幕、投石当木筏触到多瑙河北岸的堤石时。不用任何命令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急冲而出仿佛生离水面就是最为值得自豪地一件事。

    泰坦战士死命阻住连通河堤大道的几处路口他们利用街垒和岸边的建筑疯狂地阻击来犯的敌人。不过哨兵马克西姆已经看到崩溃地征兆。尽管处处都有死守的战士可一些不知从哪个地缝里钻出来的法兰人已经渗透北城内部。

    哨兵系紧绑腿又整了整军衣和刀具当塔楼下面的教堂大殿响起法兰人的呼喝和近卫军战士的嘶喊时他拉响了楼顶的铜钟。

    钟声浑厚、沉闷、深远马克西姆开始耳鸣了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不间断的钟鸣就是河滩阵地失陷的信号作为一名哨兵马克西姆的任务到此结束剩下的……就看他怎样选择。

    哨兵已经整过军衣和刀剑教堂内撕杀搏斗的声音此起彼伏相信临近河堤大道的每一座建筑物内都在上演血肉互搏的惨烈一幕。马克西姆深吸了一口气他在胸前划下向神明祈祷的手语然后他便用双手双脚攀住绳索……这一刻该是他扮演一个从天而降的帝国勇士的时候了!

    《苍茫组歌》组歌——城市上空的星火乌兰诺斯和盖亚的选择维耶罗那国家歌剧院合唱团(自选调式)“顷刻间天阶自穹苍缓缓降下乌兰诺斯和盖亚得做出选择。在城市背向太阳的那一面星火透映着紫色的暗影乌兰诺斯和盖亚不愿称其为血他们选择就说那是正在沉思的花朵!那是正在沉思的花朵……”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像惯常那样板着一张状无亲无故的面孔他一边走一边想当下的这种状况好像在某个时刻出现过?

    是了!妻女山!铁臂将军久经战阵多年前的多瑙卡丹阻击战太古老了现在的年轻人不会记得就说妻女山吧!阿贝西亚将军自得地想着可说实在的他对那场紧张刺激、以弱敌强的着名战役的各种细微情节记得不太牢靠印象深刻的倒是其他的事。

    在妻女山战场上英雄辈出的斯坦贝维尔家族留下了无数子弟兵的尸有一位伤者他和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一样断去了一边手臂他问冈多勒“你是怎么打赢多瑙卡丹阻击战的呢?”

    阿贝西亚将军记得自己回答说:“我用胸膛去填补战线的缺口用**去冲撞敌人的骑兵用牙齿撕咬敌人的战马用血水阻挡敌人的视线用断裂的刀枪结果敌人的生命用火一般的斗志和最虔诚的爱国心去迎击敌人的反复冲锋。当我的锋线上还剩下最后几名勇士的时候敌人已经消失于地平线!”

    独眼独臂的近卫军第五军区总司令在想起昔日豪情时不禁轻笑起来在经历过数度惨烈的大战之后他无疑是个幸运地军人。那位向自己提问的斯坦贝维尔军官落得终身残疾妻女山一役之后不久就告别了军旅。

    阿贝西亚停下脚步他转向围坐在街边的一群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地近卫军战士。

    “5332团?”

    “是!”一名精神稍好的士兵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你们部队呢?”

    士兵尴尬地摊开手:“报告司令。全……全在这儿。”

    阿贝西亚用一眨眼地功夫就数出结果5332团。阻击河堤大道三个半小时幸存17人。

    “你们的指挥官呢?”

    瘫软在地的5332战士艰难地挪动着不断滴落血水的躯体他们让出一些距离军区总司令就看到了他们的长官。

    “为什么要撤下来?”

    5332团团长身中四箭索性伤处都不在要害。他挣扎着由混合了血泥地石板路上站了起来:

    “司令!5332……5332都是维耶罗那子弟兵啊!都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战士!若是把他们都留在河滩上我……我无法向父老乡亲交代!”

    阿贝西亚将军点了点头他向5332团长让出身后的街区:

    “你看到了!这支临时拼凑的敢死队也是由百里挑一的好战士组成的正因为你和你的5332退出了战场我就要用更多的好战士把你遗弃的东西从敌人手里夺回来。”

    5332团长的目光一一扫过敢死队员他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年轻地面孔等到军区总司令大步流星地走开了他才懂得痛快地哭泣。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转出街口然后他就看到一大股法兰军人从河堤下面像蚂蚁一样涌了出来。

    战争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选择题你可以选择一往无前。也有选择转身就走的权利。阿贝西亚将军还是迈着匀地步履倒是在他身后的敢死队员已经怒吼着扑了上去。

    《苍茫组歌》落幕——雨后横虹来自天堂的安息弥撒维耶罗那圣道临大教堂福音唱诗班(神教弥撒曲)“神光劈开天宇。主的力量化为信仰地动脉主的血肉化为灵魂停靠的避难之所。赞美光明神神光降下永昼灵魂就在天阶前徘徊。安息!安息!天阶指引天堂的路径天堂就在永昼与永夜共存的时空里。以天父圣母圣子圣灵的名义安息吧!直到彼岸的永怛……”

    断断续续的雨水终于落下帷幕它不再摧残维耶罗那。

    天在雨水停歇的时候就打开了一角逐渐涨大直到万千缕霞光齐力驱走雨云维耶罗那便现出了本来的颜色或者说是战后的色泽。

    一道彩虹从南城往南的山谷里升了起来据那些亲眼目睹此种美丽景致的近卫军战士说彩虹的确是从南边的山谷里升起来的。

    雨后横虹这预示着天气好转可谁会在遍插断剑残刀的战场上留意这个呢?法兰人退去了丢下了军旗和一些辎重带不走的是河道里的遗尸和泰坦战士的骸骨。当侵略者的身影隐没在仿若汪洋一片的南部城区时北部城区的街市便6续走出了形形色色的人。

    乞儿翻捡着尸体他们和野狗一样觅食;盗贼在天光大亮的时候就群起出没他们摸进失去主人的贵族官邸粗心大意的贵族老爷们总会忽视某件值钱的玩物;牧师和教士们一向是集体活动的他们排着队这里看一看、那里走一走随不至于指手画脚但经文听多了也会令人厌烦的。

    民夫和市民混在一起他们做着同样的工作。抢救队在掘投石砸重的废墟救火队在忙于扑灭市内的野火;民夫纷纷从歇脚的地方涌上街头他们赤着上身大声吆喝:有的忙着加固街垒有的忙着收殓尸体。尸体都要集中火葬民夫们在最开始的时候是不乐意的亵渎死者的灵肉是神教世界的一大罪过可尸骸越积越多淳朴的农人不得不说:烧就烧了吧……

    这个时候城内的近卫军士兵多半都躺倒在避阴的地方即使身下是一片血泥可他们实在是不想动了。战士们的沉默具有极深的感染力在彩虹的天桥下维耶罗那难得地停止了乐音这个跳跃在键盘上的精灵仿佛沉沉入睡了。

    通讯员詹姆士是一位从军七年之久的老兵尽管他那年轻的面孔和布拉利格来的补充兵没什么区别但在面对尸山血海的时候帝国勇士的阅历就令通讯员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在用一个笑话打掉一伙刚从锋线上撤下来的战友之后詹姆士终于决定与老搭档汇合。他在路上碰到自己的军长西尔维奥·伯里科将军还是那副老样子他的冷笑与屠夫的绰号极为贴合。八区第二军军长在和北城的一位有名的妓女打情骂俏詹姆士看到他他也看到詹姆士了。西尔维奥猛然一怔他想起了军区司令的嘱托。六卜杂种!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个好姑娘……”

    詹姆士嘴上答应着脚底下却飞了起来等到他的军长开始像娘们一样骂街的时候通讯员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留神!投石!”

    教堂附近突然响一声呐喊在场的人纷纷抬起头。

    军人们说:“嚯!好大一块石头!”

    詹姆士看准了投石的轨迹他一猫腰就钻进河堤大道上的一座街垒。法兰人送来的礼物就在街垒上空翻腾而过通讯员的视线追着石头可他的瞳孔突然涨大!这块巨石砸中了教堂塔楼这块该死的石头砸中了他和老搭档的观察隐蔽所!

    轰然一声巨响巨大的石块儿将砖石结构的塔楼砸成碎末巨大的重力带着石块儿径直栽进教堂后面的民居。又是数声巨响石头在废墟中滚了几滚最后完全静止不动现场就掀起了遮天避日的扬尘。

    “马克西姆!马克西姆……”通讯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不顾教堂的屋顶随时都会倒塌当扬尘弥漫开来的时候詹姆士已经挖走塔楼废墟的第一捧土。

    “马克西姆……马克西姆!”詹姆士挖呀挖全凭双手。指甲似乎开裂了手指模糊了血肉通讯员就是不愿相信他和马克西姆说好的没有家庭的他要先牺牲哨兵就可以为他主持安魂弥撒了。

    “你在干什么?”

    詹姆士突然甩开按压在自己肩膀上的一支手臂“别管我……”

    通讯员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他听出了老伙计的声音也看到了好战友的面孔。

    “天啊马克西姆!看在光明神的份上!你这是跑哪去了?”

    哨兵张开双臂接住通讯员的大力拥抱他拍了拍詹姆士的后颈“好啦!我得承认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可你也得承认你在哭!”

    “没有!”

    “嘴硬!别哭了!”

    “我没哭!”

    “你干嘛老是跟我作对呢?让我一次不行吗?”

    “没有!我确实没哭!”

    《苍茫组歌》尾声荣耀尽归于泰坦伟大的祖国

第一章

    维尔辛赫中尉混迹在人群里他的军群司令长官以前跟他讲过……

    想必人们一定会很奇怪一名普通的近卫军中尉怎么会和一位近卫军上将走到一起?两者之间跨越的不仅仅是等级甚至可以将其概括为时空的问题。

    在杰布灵要塞时空是浓缩过的维尔辛赫中尉是特凡纳茨威格上将的最后一位战地副官这项任命着实把战区后方的几位控军大员难住了。按照战时军法一支作战部队指挥官的战场命令即使在其牺牲之后也是具有军责效力的这无可辩驳关键是……不管怎么说一位集团军群司令员的战地副官至少也得是一个少将、准将也行!可维尔辛赫……大家都知道这小子是个中尉。

    维尔辛赫中尉混迹在人群里我们知道他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兵一样混迹在人群里人群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商人、贵族、学生、农民军人并不多但只有军人最令维尔辛赫感到烦躁。

    想一想从杰布灵要塞出来经过塔伦巴赫沿着万号国道在阿比川与赶来接应的二线部队汇合然后再一直向东!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可维尔辛赫中尉遭遇的事情还不止这么多。

    军人的好事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总有一些见天无所事事又不懂得适可而止的人他们跑过来围住维尔辛赫中尉这些人里有军官、有列兵他们可不是要把维尔辛赫揍一顿。而是拍拍他的肩膀、握握他的手、再拥抱他一下有些情绪亢奋地就使劲儿亲他的面颊嘴上还要说:“好样的维尔辛赫!杰布灵魔鬼团地战士都是好样的!”

    维尔辛赫话不多。心里却明白得很他只是一场大战里少数地幸运儿。他并没做什么。真正要被供奉起来的是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可茨威格上将很倒霉这位集团军群总司令在战前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作战部主官是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把他从都调到战场上的。

    茨威格将军牺牲了维尔辛赫中尉会对人们主动说起的就是他地总司令死得多么英勇!可有些事人们就是不懂。他们在听到特凡纳上将的名字时总会稍稍感叹一下然后就只字不提了好像这个人只存在于虚空。

    维尔辛赫纳罕地很他什么都没做在战场上他只是像所有人那样努力地活着!当然他也有干傻事的时候比方说有一次他现只有一个人去堵截不知道是多少的敌人可这不重要维尔辛赫努力地活着而且确实活着。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是自己名声大噪?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却被人们从英雄的行列里抛弃了呢?

    算了吧!维尔辛赫晃了晃脑袋他从同车的一位战友那里要来纸烟。当吸了一口之后他才想起自己是不抽烟的可他又想起……他在最开始跟随916名杰布灵魔鬼团成员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学会抽烟了。

    在令人头昏脑胀的烟雾里维尔辛赫自嘲似的笑了起来。“杰布灵魔鬼团?”这个名字响亮不响亮?响亮!这个名字吓人不吓人?吓人得很!在刚与二线部队汇合地时候活着走出杰布灵要塞的口旧名勇士的确像刚由地狱冥河爬上来地恶鬼!既然为人。谁愿成魔?如果有选择的话战士仍只是战士他们不想被人当作是魔鬼。

    中尉看了看大篷车里的战友这些从地狱走出来的人东倒西歪地靠着坐着他们面目呆板哪里像是刚刚赢得英雄称号地帝**人?维尔辛赫甚至怀疑他们身上的血肉只是骨头外面包裹着的躯壳!

    “我得出去转转!”中尉朝他的战友们打过招呼这不是战场命令士兵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维尔辛赫跳下大篷车他把一群行尸走肉挡在大篷车的幕帘里。

    该是平静一下的时候了!中尉这样想。他混迹于人群听到看到的都是战争中最常见的场景。贵族坐着旅行马车侍者装扮规整黑红色的仆役服一尘不染;农人拖家带口一个男人扛着不多的行李女人就背着夹着牵着领着一大堆孩子;商人无处不在往都方向撤退的队伍里少不了带着各处地方口音的叫卖声只不过没人知道商人们把钱袋藏在哪里;至于剩下的……维尔辛赫又不明白了帝国的人口基数似乎大得很要不然哪来的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难民?

    说到哪了?近卫军中尉决定回到之前的问题。他记得的就在要塞快要沦陷的时候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对他提起过一句。

    将军说:“在黑森林和都林斯平原之间有一道天然形成的地理大裂缝也可能是地势隆起管他那些……你知道吗?”

    维尔辛赫不知道。

    将军说:“贝卡谷!我也是在看到军部密令之后才知晓有这么一个地方。”

    “那里怎么了?”

    将军说:“希望!孩子!是希望!”

    维尔辛赫记住了贝卡谷!贝卡谷是他的指挥官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也不曾或忘的希望之地。

    难民和部分近卫军组成的人流沿着国道一直向东走国道在攀上一座小山包之后就在肖伯河的暖流面前消失了。路牌上写得清楚:“拉斯金渡口拉斯金镇欢迎你”

    难民队伍里不时传来欢呼声很难相信人们真的走到了拉斯金!

    拉斯金是近卫军控制的最后一个渡口肖伯河上游的渡口不是被拆毁就是被西方来的下等人给占去。

    渡口调度官是一个热心肠的小官吏他的心肠好所以他能从近卫军地财产里硬是抠出一部分民用船只。

    船渡工作井然有序。栈桥附近又集合了一个全副武装的步兵团这使难民里的那些别有用心地家伙不敢寻衅滋事。很多人都坐到小山坡背阳的一面就连维尔辛赫中尉地魔鬼团也选了一处风凉的空地。

    就在近卫军中尉和他的战友们看得到的地方。五六个闲汉打扮的中年人突然冲出人群他们把两个绅士打扮地贵族青年按倒在地。怕事的人纷纷躲避好事的人就像现新大6一样围了上去。

    闲汉们给两名贵族青年套上绳索可绅士们哪受得了这个罪?一个像娘们一样大声地哭喊哀叫另一个却自命不凡地挺起胸膛口口声声地骂着流氓、强盗等等直斥对方身心健康的东西!

    “长官!拜托给我们帮帮忙吧……”闲汉们的头领朝维尔辛赫这边晃了晃手里的一件东西。用的还是敬语。

    近卫军中尉看得出那是地方军情分局派给反特稽查行动人员的战场通行证。维尔辛赫不是不想帮忙他只想看戏所以他就朝自己的战士示意了一下魔鬼团就走出一位短小精悍的士兵许多团员在看到这个小个子站出来之后便都下意识地退了回去。

    维尔辛赫冷冷地笑了笑如果他地大部分团员都是行尸走肉那么这个小个子就是隐藏在其中的食尸鬼。

    “闲汉头领”拎起贵族青年的头围在一起看热闹地人纷纷瞪大眼睛他们还不知道这里生了什么事情。

    “说!你们的姓名。军籍担任的职位指挥官是谁?”

    “他们是密探!狗子们的密探!”不知是哪个聪明人最先反应过来。人群立时响应。他们把闲汉和两个间谍围得更加密实有几个大胆地家伙已经捡来石头不怕闯祸的还掏出了怀里的刀具。

    ※※

    小个子战士突然扫了一眼军情部门的行动人员“你们确定吗?他们的身份?”

    “错不了!”密探头领坚定地点头。“从接到举报开始我们已经盯了他们一个多星期……”

    还没等对方说完小个子士兵突然抽出一把刀子在太阳底下刀光只是一闪就挑出了贵族青年的一只眼睛。惨叫声和喝彩声同时响了起来维尔辛赫下意识地别开头若是食尸鬼已经开始那么他敢保证在这场餐膳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在场的人准得患上厌食的毛病。

    维尔辛赫离开了吵杂的人群他走向河边几名战士自动跟了上来他们准是觉得自己就是近卫军中尉的侍卫。

    在河边维尔辛赫和一位打扮得有些古怪的夫人攀谈起来这位夫人就坐在河滩地上她的儿子捧着画板面冲河水画着一些异想天开的东西;她的女儿卷起裙脚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歌谣。维尔辛赫就是被小女孩儿的歌声吸引过来的他不想破坏一位母亲和儿女的独处时光可他就是与这位夫人攀谈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维尔辛赫。”

    “维尔辛赫你和你的战士们打哪来?”

    “杰布灵要塞。”

    “杰布灵要塞?你们就是那支英雄部队喽?”

    “我们不是。”

    “维尔辛赫你结婚了吗?”

    “还没!”

    “有恋爱的对象吗?”

    “还没。”

    “你是英雄会有姑娘爱上你难道你不这样认为?”

    “我没那么幸运。”

    “维尔辛赫你说你不是英雄那你在杰布灵要塞做什么?”

    一直都是夫人在提问维尔辛赫的对答也很流利可他突然紧紧抿住嘴。近卫军中尉在杰布灵要塞做什么了?这是个好问题!在战前或者是说在占了绝大多数的战争期间里维尔辛赫毕利雷中尉都是西线战区北方集团军群第42师的司务长他在第42师失去建制之后就成了军群第四军的司务长再然后第四军打光了他就成了军群司令部的司务长最后……军群司令部也成建制地冲上防线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成为一名战士——虽然那只是几个小时的事情。

    “中尉是战斗到最后的我们当中地一份子!”一名士兵代为回答了夫人的问题。

    维尔辛赫垂下头他的士兵不了解他这些打散了建制来自不同部队地士兵本来就素不相识。

    “维尔辛赫。你该自豪才对!”夫人下了断语。

    近卫军中尉别开头他把注意力集中到小男孩儿的身上:“你在画什么?”

    小小地男孩子只有他的画板那么高他对军人的话不理不睬。只顾着在画布上涂抹色彩。

    “抱歉!”夫人有些尴尬地摆弄了一下头她对维尔辛赫摇了摇头:“他在告别他的父亲之后就没说过话。只是……只是不停地画那些画纸和画具是他的父亲留下来地唯一的东西。”

    维尔辛赫转向小女孩儿:“你在唱什么?”

    结果自然是一样的愁眉苦脸的夫人就得再次奉上歉意:“对不住!她不会理睬你除非她的父亲教会她一新的歌谣但是……她的父亲……”

    “对不起!”维尔辛赫下意识地说。生在战争年代的父亲有太多的理由可以离开他的妻子儿女近卫军中尉也有父亲他能体会一位母亲地悲哀也能理解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的自我封闭。

    “我们该走了!”落落寡欢的妇人突然站了起来。

    维尔辛赫抬起头他看到一艘小帆船从河心处驶了过来。

    “能认识您实在非常荣幸感谢您和您地战士为祖国所做的一切!”女人握住军人的手在说完话之后就轻轻吻了吻军人的嘴唇。

    维尔辛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被对方温热地唇瓣烫了一下女人打量着他接着说:

    “嘿!别在意。守卫杰布灵要塞的帝国勇士有多么勇敢世人皆知!你是英雄就该表现出英雄该有魄力。”

    维尔辛赫摇了摇头“我们的司令长官才是英雄!”

    “那位殉国的近卫军上将?”女人皱起眉头:“这不是你的错!人们选择忘记他是因为杰布灵要塞确实是从他那里陷落敌手。他是主官他得背负这个责任即便他是英雄他也得为他的防区和万千牺牲的将士背负这个责任!”

    “所以他留在了要塞!”维尔辛赫恍然大悟。

    “是的!”女人点了点头:“就像我的丈夫留在了他的岗位。他们都是英雄但也不是。”

    维尔辛赫没有说话带着一双儿女的贵族夫人看了看已经靠在岸边的小滑艇她最后朝近卫军中尉摆了摆手:

    “再见了维尔辛赫中尉别忘了!你是英雄!”

    维尔辛赫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夫人!我不是英雄!如果您硬要这样说……我得纠正一下是我曾经与无数英雄一同战斗!”

    “多谢了各位!”突来的声音打断了谈话小艇上跳下一位绅士打扮的贵族青年他边说边朝维尔辛赫中尉致以军礼:“感谢您和您的战士护送我们的格拉斯劳侯爵夫人!”

    “侯爵夫人?”维尔辛赫诧异地调转头他用难以置信地眼光打量着衣衫褴褛、丝毫不见贵族妇人装束的女人就连接船的贵族误会了他的身份也忘记了。

    “哦……别这样看着我!”格拉斯劳侯爵夫人无可奈何地摊开手:

    “是我的丈夫死后由帝国的女皇陛下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追赠的爵号!”

    维尔辛赫有些震惊了!这位夫人不说也罢可是……追赠侯爵?侯爵这东西是可以世袭的!

    泰坦帝国历史上将侯爵衔赐给荣勋贵族这种事简直是屈指可数这个死后被追赠为格拉斯劳侯爵的男人到底是多大的英雄呢?

    “能为您送行令我感到非常荣幸!”近卫军中尉突然放松下来他从来就是不是一个好事的人。

    小艇载着母亲子女驶向河心维尔辛赫中尉长久地矗立在河滩地上他总觉得刚刚这番谈话令他霍然开朗可仔细想想他还是一头雾水。肖伯河即使在雨季也展现着平静澄澈的碧波河心飘着小艇借着轻微的东南风活着离开杰布灵要塞的英雄就听到一熟悉的军歌想必……听着一个女孩子口口声声地唱着“近卫军前进”该是别有一番韵味的。

    李·麦克伦将军混迹在人群里。如果没记错地话他是北方集团军群第八军军长。在出席军群总参谋长克拉苏斯将军主持的作战会议时他的座次仅仅排在瓦伦要塞卫戍司令地后边应该说。他不该像身边那些垂头丧气的可怜虫一样混迹在伤员组成地人群里可事实的确就是这样的。

    李将军早就把他的私人医务官打到要塞的死伤聚集点去了。他以为自己不会轻易受伤不过很明显德意斯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一位泰坦将军在敌我双方展开激烈争夺地要塞城头坚持五天而不负伤?世上的人把德意斯武士当成什么了?

    话说回来李将军完全可以不这么倒霉的。谁叫他把德意斯人的旗子砍下城头?谁叫他像个大英雄一样在城头上东奔西走?所以还是那句话德意斯武士不是柿子你若是使劲儿捏的话也会迸得自己一身是血。

    “不严重……你太走运了!”

    “你确定?”李麦克伦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妇人。他不明白这个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教会医院里的修女也不像是正经的医学院毕业生!尽管他的创口确实没有伤到骨头可看上去还是挺吓人的。

    女人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在光明神地份儿上你的伤一点也不重!干嘛不去躺一会儿顺便让我检查一下排在你后面的那几十位勇士呢?”

    李将军朝身后看了看地确!长长的伤员队伍就像一条滴淌着鲜血的大蛇在与死敌的搏斗中炎炎一息。它地每一块鳞片都急待修补。

    李·麦克伦是个男子汉既然面前这位四不像的女医师已经说他没事了那他确实该抬起屁股走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生在今天上午的场景到了下午我们刚刚说起的——泰坦近卫军北方集团军群第八军军长李·麦克伦中将像所有那些可怜虫一样混迹在伤员组成的队伍里他准是再一次负伤了!

    瓦伦要塞的死伤聚集点设在北方军群司令部的后街上。刚开始只局限于一座中等规模的教会医院后来军方就得征用更多的建筑到了现在别提能塞进人的地方司令部后街的石板路都摆满了躺倒伤员的病床。血液令灰亮的石板路变成黑褐色随便往地上泼桶水都会看到鲜艳的血色。

    李将军夹在受伤的军人中间他的军衔章和将校服的金制装饰自然极为惹眼一些还能移动的士兵就主动凑到他身边有的问着“将军你怎么了?”有的叫着“将军您流了好多血呢!”

    李·麦克伦了解北方子弟兵遇到向他搭讪的战士他都会说上一声:

    “别提了兄弟们!一天两次!真不知是我倒霉了还是德国鬼子拜了哪路邪魔?”

    “他们准是把灵魂出卖给恶魔了!他们本来就是野蛮人!”战士们附和着。

    李麦克伦这时候就挺起胸膛:“兄弟们!别害怕!除非咱们再也站不起来了要不然……嘿嘿!德意斯鬼子来多少咱们就杀多少!像这样……”第八军军长一边在嘴上念叨一边在手上比画。

    “行了行了!您又开始流血了!”战士们情急地把军长大人拦了下来。

    李将军强行克制住昏厥的念头他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跟随缓慢地向死伤聚集点推进的伤员们。

    说实在的到过一次死伤聚集点的人绝对不会有勇气来第二次李麦克伦本来也不会他有一个针线包和德意斯人打过仗的老兵都带着这样一个针线包若是身上能够看到的部位被劈开一条口子士兵们就用针线自行解决根本不必牢烦军医官动手。

    该死的!李将军在一天内第二次负伤他伤到背后从伤口的撕裂程度来看第八军军长手下的士兵都不敢轻易动手。麦克伦只得再次探访地狱我们说过许多次的死伤聚集点的恐怖绝对不下于地狱有时比地狱更有看头因为那些将死而未死的人要比平静地阖上眼睛的人可怕得多。

    东西向的街道离西侧城墙主战场还有些距离热心于搏斗的战士们无暇顾及自战友地哀号他们也听不到。伤员们的伤势千奇百怪。

    有些断了腿、有些断了手更多的是刀伤箭创有人伤到眼睛。有人伤到躯干不过不管遇到怎样地伤势。医师的处理手法大抵相同——止血!止血!再止血!只要血止住了剩下地一切就得听天由命。

    并不是瓦伦要塞或是北方集团军群的医师们不负责任事实上……

    哪来那么多的医师?若是真要算起来在要塞里的死伤聚集点真正具有动手术的资格地医师只有区区十几人剩下的都是对医学一知半解的教士修女。和从逃难的人群里随便征调上来的普通的妇人。

    这些普通的妇女都是护士如果有人被哪个医师看上了……别误会!我们是说干活勤快、手脚利索、脑筋不错的女人若是医师碰上这样的女人那么这个女人就成了新的医师。泰坦妇女多半做过缝缝补补地活计让她们处理外伤再合适不过。再说女人从成年以后就怕血了她们只要稍微适应一下死伤聚集点的气氛就能成为合格的外科大夫。

    可不管怎么说医护力量完全不够!有些时候这些医护人员甚至根本派不上用场他们没有可以用于处理烧伤地药品没有足够的吗啡没有足够的消毒药水和干净的绷带。同时也是最重要地一点他们没有一个良好的卫生环境。

    伤口感染自然是常事整个死伤聚集点就是苍蝇的巨大繁殖场。这里臭气熏天再加上燥热重伤员一般挺不过五天次一点和轻伤员根本挺不过一天。不过别误会距离他们的牺牲还有一段时间这些坚强的家伙是忍受不了死伤聚集点的氛围即使是爬他们也会爬回城头战场!李将军在等待救治的时候就碰到一位。

    那是一位肚皮被划开一个大口子的年轻战士他的伤口刮在担架上在爬行的时候就把肠子扯出一大截。令人奇怪的是附近的士兵都用淡漠的神情望着这一切他们不打算阻止他是因为这是一个英勇的斗士;他们不打算帮助他是因为……干嘛白费力气呢?

    李将军和左近的许多负了轻伤的战士一样他们平静地打量着这名不断向主战场方向爬行的年轻士兵。年轻士兵爬行了两米他的肠子就扯出了两米在每一次移动的时候这名士兵总会大叫一声“前进!”

    然后他咬紧牙关全身的肌肉就在颤抖中舒展他的肠子就扯得更远。

    真正的医师终于出现了!他带着几名护士七手八脚地按住了绝望又坚强的士兵。左近的帝国战士给医师腾出了一些空间医师就拿着各式各样的诊疗器材在伤者身上忙碌了一阵。士兵们相信医师确实想救这个小伙子的命可是……

    不多一会儿牧师来了。牧师按住医师的肩膀医师大力甩开!牧师扯了扯医师的手臂医师就愤怒地瞪了过来!牧师眼神明亮、柔和医师的强硬就在对视中软化下来他缓缓站起又缓缓朝拖着几米肠子的年轻战士致以军礼然后他就走向另外一个断了条腿还要往战场上蹦的家伙。

    牧师蹲到伤员身边他把染血的神教典籍放到小伙子的胸口并带着小伙子的手做了一个向神明祈祷的手势。

    左近的近卫军士兵纷纷别开头这种场面已经司空见惯谁都不想再去经常一次心灵的震撼。

    看不到听得到。

    牧师说:“孩子!感谢你为祖国所做的一切现在!向神明忏悔的时候到了!”

    士兵说:“妈妈……妈妈……”

    牧师说:“是的孩子!我们都有母亲!祖国母亲生身父母……”

    士兵说:“万岁……万岁……”

    牧师说:“是的孩子!万岁祖国万岁!统帅万岁!世间万物常存往返轮回安息吧!”

    士兵没再说话他的眼睛被一双来自天堂的手缓缓抽去色彩。

    这时候附近的伤员终于过来帮忙了他们整理了这位不知名的战友的尸身为他擦干净面孔为他把拖在地上的肠子重新塞回腹内。负责殓尸的“黄袍人”走了上来他朝牧师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抱歉。我们得把他火化要不然他地伤口会滋生瘟疫苍蝇最喜欢内脏啦!”

    牧师无话可说。尽管这是亵渎神明的举动可他只得默默走开。走向那位断了条腿还要往战场上蹦的士兵。

    最后终于轮到李·麦克伦坐到医师面前抬眼一看双方都是一愣。

    “又是你!”将军和女人异口同声。

    女医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上午就曾来过一次地近卫军中将他看上去气色不错。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跑到这来开小差吧?像你这样的将军我可遇到过一个!”

    李·麦克伦懒得跟她解释。他只是艰难地转过身。

    “哇噢!果然是个大口子!”女医师竟然高兴地拍了拍手然后她又拍了拍近卫军中将地肩膀“您别介意我高兴可不是为了您又负伤了而是这个伤口证明您不是那种遇到头疼脑热就往这边跑的胆小鬼!你知道吗?第九军的一个准将我的天!一气来了八趟结果最严重的就是他地脚气像那样的家伙真该……”

    “咱们可以开始了吗?”李将军板起面孔他敢肯定这个爱唠叨的女人必定是庄户人家出身。

    “你不是看到我的军衔了吗?一位近卫军中将可没空把整个下午全都耗在处理伤口上。”

    女医师干脆地点了点头。她紧紧抿起嘴手上小心地揭开李将军的铠甲日头晒了一阵。已经稍稍结痴的伤口和铠甲粘在一起了。

    “忍着点这又点疼!”女医师出言提醒。

    还没等麦克伦点头背后的一阵巨痛令他难以自制地惨叫了一声。

    女医师还是那副笑呵呵地样子她把粘着一大块血肉的铠甲扔到一边。

    然后就用沾了酒精的毛巾给李将军擦拭伤口。

    说真的能受得了这种痛苦地人都是男子汉!李·麦克伦坐在马扎上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酒精蘸抵伤口的时候倒吸着冷气这个身经百战地男子汉紧咬牙关但仍在牙缝里迸出诅咒他诅咒德意斯人、诅咒背后的女医师、诅咒罚他抄课文的中学教员、诅咒新兵营的长官诅咒这场战争……等到他把脑海中应该诅咒地东西都念叨一遍呃?近卫军中将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招真管用!伤口已经麻木。

    趁着李将军已经习惯了疼痛女医师挪来火盆又从一袋子手术器材里面取出缝合用的针线。钩针在火盆上烤了烤穿上线然后便塞进李将军的肉。

    女人大瞪着眼她的样子就像是在缝制一仵心爱的衣物不过这名军人的背影勾起了她的回忆女人似乎想到什么她突然停下手。

    “将军!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李麦克伦惊讶地看了看女人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对!”女人这次连手里的针线也放下了“这不对!您没有印象吗?咱们绝对在哪见过!”

    为了让面前的军人认出自己女人干脆就用脏毛巾擦拭了一遍脸上的油汗还解开了缠头的白色纱巾。

    李·麦克伦像受到惊吓一样别开头他无法面对女人的面孔特别是女人的期盼眼神相信这就是他不断回避的原因!这个女人——他确实见过!

    “您还记得吗?您不记得了吗?”女人兴高采烈地扯住军人的手臂。“是我呀!去年阿兰元帅在边境上败了第一阵的时候是我和村里的人把您从河里捞了上来!你在我家的大篷车上躺了半个月!”

    “哦……呵呵……”李将军难堪地抓了抓头他自然记得这个女人是她和热情的村民救了自己一命。可近卫军中将实在不懂如何面对这个女人。

    “喂!您是一位将军那您在要塞见没见过我丈夫?我跟您提起过的!使得一手好箭的罗克中尉?”

    又来了!李将军无奈地别开头他认得妇人也认得使着一手好箭的罗克中尉可是……他亲眼看到罗克中尉被一队德意斯骑兵踩倒在马蹄下面难道要这样告诉罗克的妻子吗?

    “抱歉我没见过!”

    妇人眨了眨眼她在沉默片刻之后再一次拿起手里的针线。

    感受到妇人的落寂。李·麦克伦只得勉强地张开嘴:“你……一直都在找吗?”

    妇人点了点头:“要不还能怎么样?罗克是我丈夫!”

    李将军指了指四周:“你确定他在要塞?”

    妇人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我已经把要塞翻了个底朝天!可我又想罗克不在要塞又会在哪呢?大半北方军都在这儿。所以我就志愿加入救护队不管怎么说。在要塞里瞎晃也见不得是个好办法罗克要是负了伤或是……反正要塞里地军人总会来死伤聚集点!”

    李·麦克伦抬头望天有时候……向人隐瞒真相并不是善意的谎言这对一位苦盼丈夫的妻子来说应是一种折磨是不人道地摧残!若是吐露实情。这个好女人或许还有未来……

    “我得向你道歉!”李将军决定了。

    “为什么?”女人瞪大眼睛。

    近卫军中将凝视年轻妇人的眼睛:“你地丈夫……”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驶进死伤聚集点战马上的通讯官要死命拉扯缰绳才能牵住这匹高壮的军马通讯官原地带马转了几转然后便朝死伤聚集点里的士兵大声叫唤:

    “战场命令!战场命令!西侧城墙和北侧城墙同时出现三处险情军群总参谋长克拉苏斯将军命令所有能够拿得起武器地军人都要冲上第一线!兄弟们!你们还能行吗?”

    摇摇晃晃地、迫不及待地还没接受救治的轻伤员调头走向城墙阵地已经接受过救治的伤员就从担架上站了起来不一会儿伤痕累累的军人就在通讯官面前汇聚近千人。

    “感谢你们为祖国所做的一切!可你们需要一位长官!”通讯官向左近的士兵不声叫喊:“得有人担任你们的长官这样我才能把临时番号和战场命令传达给你们!”

    伤员们左顾右盼。这些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战士军官也有可瓦伦要塞已经度过强攻下的第二个月。军官死伤大半几乎所有成建制的部队都缺乏战场指挥官。

    “我来!”一个细弱地、瓮声嗡气的声音在面面相觑的人群里响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整个面孔都缠着绷带地近卫军军官跳上街道旁的台阶大家立即看到他的身影。这名军官边说边把死死缠住面孔的绷带全都拆开。人们这才看清楚这家伙地鼻子完全消失不见面孔上只有两个出气的窟窿下巴和左腮也踏了半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副现代派的雕塑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动作还算利索四肢也还健全。

    通讯官打量了一下这位志愿军官他不想耽误时间。

    “好吧!就是你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近卫军上尉!罗克里曼!”

    “罗克……罗克……”死伤聚集点突然响起声嘶力竭的呼声。

    面目全非的罗克上尉下意识地顺着呼声望了过去年轻的女人奋不顾身地冲了上来她泪流满面不断呼喊着男人的名字!罗克上尉的眼睛流过一阵异彩他大瞪着眼只在脸上留下两个窟窿的“鼻子”上下呼扇。

    “约达?是约达吗?”

    “罗克!是我!”

    “多美!”坐在李·麦克伦将军身边的一位伤员羡慕地望着冲撞在一起的夫妇亲人爱侣喜极重逢的场面在战地可并不多见。

    从鬼子的马蹄底下捡回一条命的罗克上尉死命抱紧在战场上将他找了个遍的约达这个名叫约达的妇人无所顾忌地叫着、笑着她大力亲吻丈夫的五官尽管男人的五官都已移位可约达爱极了这张能在夜里把德意斯鬼子吓个半死的嘴脸。

    “你去哪了死鬼?”

    “我去会情人!”

    “会情人?小杂种!我打断你的狗腿!”

    “别这样亲爱的!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再有下次怎么办?”

    “不会!我誓!”

    左近的伤员都笑呵呵地打量着这对重逢的爱侣可通讯官已经驱前战马罗克上尉自然意识到他仍是一位背负了战场命令的帝**人就在妻子难舍的目光中罗克放松怀抱他从通讯官手里接过命令文书。

    “等等!”

    女人诧异地回头李·麦克伦大步流星地走了上来。

    “我比你更适合担任指挥官!”李将军想要抢过罗克上尉手里的命令文书可罗克上尉敏捷地躲开了。

    “将军我认得您!可您不能这样这是我的团队、我的命令!”

    罗克一本正经地说。

    “你知道你的妻子为了找到你吃了多少苦头吗?别在这个时候逞英雄!”李·麦克伦尽力开导这名一度死里逃生的近卫军军官。

    “是啊罗克!留下来乖乖养伤!”

    “对!罗克你有家室你可不能再把妻子丢下不管。”

    好心的伤员们同样劝诱着面目全非的上尉军官。

    “不!”约达突然闯入其间“我的男人轮不到你们来照看!去吧罗克!多砍几颗鬼子头我和姐妹们起夜的时候不能只用一个夜壶!”

    “看看上尉家的娘们!这才叫女人!”在场的伤员们全都忘记了伤痛他们围着重逢的夫妇大声起哄。

    “夫人!您看看我的脑袋怎么样?不就是一个夜壶吗?鬼子脑袋得多脏?”

    “去!”约达向一个大胆**的军人啐了一口“回家伺候你老母去吧!”

    军人阵营又是一阵欢笑死伤聚集点的气氛就这样被改变了伤痕累累的战士们忘乎所以地分享着点滴的欢乐就像他们不是要去打一场实力悬殊的大战而是要去参加郊外的青年聚会。

    李·麦克伦将军笑眯眯地整理了一下战具在瓦伦要塞响起一片补充兵出击的哨音时他就和这群战士一起冲上城头。城墙外头德意斯侵略者的阵营铺满视野;城墙里头罗克上尉像一位伟大的统帅那样高声喝令着他的士兵:在罗克身后唤做约达的年轻妻子紧跟着丈夫就像往常那样尽情地数落着男人的不是!

    他们不是去战斗、不是去赴死而是去尽情地热爱彼此的心灵。

    反抗侵略者的战争打打停停……很久以后据时任安鲁大帝座下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的李·麦克伦将军回忆说:帝**事史上的第一对英雄夫妻被合葬在瓦伦要塞遗址公园的碑林里面每年的要塞陷落纪念日他都会到夫妻二人的墓前去看一看。

第二章

    通讯员詹姆士混迹在人群里面确切一点说这家伙像个疯狂精神病人披头散、嘴里念念有辞、在人群里东挑西拣。

    人群?维耶罗那的多瑙河畔哪还有人?如果非要把遍布河堤大道和岸边建筑的尸说成是人群的话……那么多瑙河畔确实有不少人。往常的那些铺着石板和彩砖的道路在已消失不见路面上凝固着一层干涸的血河血河上是一层死状千奇百怪的尸体尸体上铺盖着一层断裂的刀箭和破碎的盾牌上面又是一层血血上又是一层尸身……

    詹姆士就混迹这样的人群里面他跌跌撞撞地走走停停对于这位通讯员来说维耶罗那已经是一座死城城市里的军人都在尸体里面。

    “马克西姆……马克西姆……”

    詹姆士只听到回音回音从死寂的维耶罗那上空转了两转最后又回到河畔堆压的人群里面——尸体组成的人群!恐怖!惊悚!无声无吸!

    “马克西姆……老伙计……你在哪啊?”

    詹姆士累了他找累了哭累了他跌坐在一座尸堆上开始回想这两天的遭遇……敌人进攻近卫军抵抗:敌人不知疲倦地进攻近卫军不知疲倦地抵抗;敌人反反复复永无休止地进攻近卫军反反复复永无休止地抵抗……

    今天早晨……今天是几号?詹姆士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是今天早晨。法兰人像往常那样动了一次试探性的袭扰可当心惊胆战的鬼子兵登6北岸地时候。他们现河滩和堤坝都是静悄悄的没有战斗预警的钟声也没有大叫着“祖国万岁”从四面八方急冲而上地泰坦近卫军。

    法兰人的渡河部队已经无数次地冲入北岸市区。可这一次地气氛却极为不同他们更加害怕。更加慌张这些全副武装的军人面对死寂的维耶罗那连大气都不敢喘。

    詹姆士看到了好几千人鬼子们聚成一团挤在一起谁也不敢掉队。谁也不敢去碰触那些斜靠在残桓断壁上好象睡熟一般的泰坦军人。

    通讯员碰了碰身边的一名战友:“有敌人!”他地声音很轻。

    战友晃了晃像硬木桩一样倒在地上。

    “他死了!”詹姆士终于认识到这一点。通讯员左顾右盼他这才躺倒在自己身前身后的帝国战士都已变成尸体他只得站了起来似乎……维耶罗那只剩下他一个人。

    法兰鬼子轻手轻脚地向市中心移动他们在森罗万广场前停了下来有人还记得他们在前几天曾打到这座声名显赫的宫殿可泰坦人的指挥官在宫殿广场左近设下伏兵那一战……一万人还是两万人?总之法兰人的渡河部队全都陷在城市里面。泰坦近卫军的鱼网装满了人头。他们又用投石机把法兰人的脑袋送回河对岸。

    今天早晨法兰人又攻到这里了!但情况有些不同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泰坦军人变成一地大瞪着眼的尸可在法兰人看来这种景象比铺天盖地的箭雨和刀枪更为骇人所以他们在宫殿广场停住不前。孤零零的森罗万宫敞着黑洞洞地大门法兰人就远远地看着谁也不敢最先踏上通往胜利的石阶。

    詹姆士从专为通讯员开辟的一条战道走进森罗万宫地花园直到这时他才看见活生生的帝**人。他先是遇到一位上校军官又碰到几个正在摆弄火炮的苏霍伊子弟兵他和结伴的军官一块儿走进宫殿刚一进门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剧烈地哄笑声。

    通讯员随着军官在宫殿里转了几转在帝国达官贵人用于宴请宾朋的大舞厅里活生生的泰坦军人竟聚集了数百人。

    泰坦近卫军第五军区总司令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和维耶罗那卫戍司令明塔斯·布郎特将军好端端地坐在主位上他们穿戴着崭新的将校服和舞厅里大部分的军人一个样。

    詹姆士突然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看这座气势恢弘的宫殿、看看这座金壁辉煌的歌舞厅。通讯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他是不是从尸骸遍地的战场上径直闯入了某位皇室成员举办的宫廷酒会?

    在错愕过后聪明的詹姆士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酒会上没有琳琅满目的食品只有各式各样的香滨香滨酒瓶还挂着一层冷霜显然是从酒窖里拿出来不长时间。在场的军人虽然打扮得光鲜亮丽可透过他们的军衣和铠甲通讯员还是闻到一股子消毒药水和绷带腐烂的难闻气味。

    “看看是谁来啦?”明塔斯·布郎特将军看到了突然入场的通讯员他好像喝多了拥抱詹姆士的时候竟然直接倒在对方身上。

    詹姆士扶住满身酒气的维耶罗那卫戍司令他不明白这里生了什么事可他必须提醒在场的长官。

    “将军!河岸防线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在森罗万宫和河岸防线之间已经没有一兵一卒了!法兰人就在门外我们该怎么办?”

    明塔斯·布郎特似乎突然苏醒过来他猛地推开通讯员并向笑得莫名其妙的军区总司令擎起酒杯:

    “法兰人就在门外!敬法兰人!”

    四周的军人立即响应他们高举宫殿酒窖里最大号的香滨然后齐声高喊:

    “敬法兰人!”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再也不像平常那样拘谨了他开怀大笑像河马一样大口大口地吞咽酒水。从嘴边溢出的香滨染湿了他的将校服阿贝西亚将军就不耐烦了他像找到出气筒的孩子一样大力甩开酒瓶玻璃的爆碎声立刻就让呼喊着各种口号的帝**人平静下来。

    第五军区总司令扫视了一遍在场地军人这些人本来应是维耶罗那会战的幸存者。可当冈多勒为他们打开通往布拉利格要塞的通道时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

    “法兰人就在门外……”阿贝西亚猛地振起独臂指向南边。

    舞厅内一片寂静。

    明塔斯·布郎特将军从统帅身上收回视线他把手里地酒瓶送到通讯员怀里。“喝一口吧!”

    詹姆士不喝酒但他还是接了过来。年轻的通讯员盯着澄澈地酒液。除了惦记着宫殿门外的法兰人他还有自己的心事比方说……他的老搭档怎样了?马克西姆已经失踪了两三天。

    “啊……咳!”通讯员咽了一大口味道奇特的香滨酒帝国皇室珍藏地酒水令他没来由地恼火起来。

    詹姆士一把就将酒瓶摔碎在地他冲着在场的军人大声叫喊:

    “该死的!法兰人就在门外!”

    ※※

    “砰!”“嘭!”6续……军人们都将手里的酒瓶大力地摔落地面。

    不知是谁第一个转身出门。紧接着所有的军人都向宫殿大门的方向一涌而去!就在詹妖士打算跟随最后的战友们一同出门拼命的时候混迹在人群里的西尔维奥·伯里科将军突然扯住了他。

    泰坦近卫军八区第二军军长上上下下地把自己的通讯员打量了一遍屠夫终于露出曾未有过地欣慰的神情。

    “这么说……就剩下你了!”

    詹姆士没有点头他明白军长的意思但他不想承认。八区第二军怎么会就剩下自己呢?詹姆士有预感他地老搭档一定还在什么地方马克西姆是天底下最棒的哨兵这个精明的老家伙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您忘了吗?还有我呢!”

    西尔维奥将军转过头在汉伐斯立德一战中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西尔老大哥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屠夫一把揽住西尔地肩膀:“看看我!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是打不死的!”

    西尔从完全扭曲变形的喉咙深处出一阵沙哑干燥的笑声。他和自己的军长勾肩搭背地走向最后的战场。

    在就要出门的时候西尔维奥又一次拦住了詹姆士他指了指通讯员的破烂军装。

    “去换一套体面一点的。别像个乞丐一样!你是帝**人也是帝国勇士!即使是死也得有模有样!”

    詹姆士想了想然后他就调头走进宫殿。

    在尸体组成的人群里通讯员挑拣了一阵子。就像军长吩咐的那样他的确没有亏待自己他从一位被切开脖子的战友身上扒下一套崭新的少尉军装又从一位少将的脚上录下一双牛皮军靴。

    詹姆士擦了靴子换上衣服他在洗了一把脸之后才又想起得给自己找一把好剑。

    在尸横遍地的街道上詹姆士一眼就看到一把斜插在尸堆上的宽刃骑士剑这柄大剑沐浴着晨光剑锋绽放异彩。通讯员找到一把好剑他自然满心欢喜当他回到宫殿又经过了不知是哪位泰坦皇室成员建立的军械陈列室。詹姆士给自己挑选了一副纯银铠甲当他打算关上陈列室的大门时眼角又瞥见了门后的一面军旗。军旗的年代已经无法考证詹姆士只认得旗帜上有帝国国徽的图案。

    于是!当年轻的通讯员登临战场的时候敌我双方都对这名浑身上下银光流转、肩上还扛着一面巨大的黄金狮子旗的武士惊呆了!

    詹姆士就这样一直向前走他从宫殿台阶一直走到数百名帝**人与敌撕杀的最前沿。

    敌我双方平静下来法兰人盯着这名全身都在光的泰坦武士在场的近卫军官兵也盯着这名只有在壁画和传说故事中才出现过的帝国勇士。

    透过冰冷的面甲詹姆士的目光忽聚忽散他想到了许多事情过往的战斗岁月、陛前受勋的荣耀、与马克西姆亦兄亦父的友谊……他得做个了断!

    面对战神一样的泰坦武士数千名法兰士兵缓缓后退他们在长官的呵斥下组成了一座阻击方阵!不过看到这个场景的人一定会耻笑法兰人的举动他们有数千人可在场地泰坦近卫军还不到一个团的编制。

    与往昔做一了断的时刻终于到了。詹姆士突然出一声怒吼他奋力地将巨大地黄金狮子旗投向敌群。这面大旗在空中完全展开泰坦战士目送着旗帜落向敌群。法兰人的阵营出现不小地混乱。黄金狮子旗的尖端由空中直落而下旗杆深入地面。旗帜迎风招展。

    不知是哪位泰坦战士第一个出嘶声呐喊:

    “祖国万岁!”

    然后……谁知道呢?这是今天上午的事现在想起来詹姆士竟然现自己已经忘记了许多细节他甚至不清楚现在的维耶罗那是否已被敌人占领。

    “马克西姆……”

    河滩上依旧回荡着年轻通讯员的呼喊我们就看到最初地一幕通讯员詹姆士混迹在无数尸体组成的人群里面。确切一点说这家伙像个疯狂精神病人披头散、嘴里念念有辞、在尸堆里东挑西拣。

    “马克西姆……”詹姆士跌坐在一处尸堆上刚刚我们提起过他已经累了累得连呼吸都令他感到厌烦。

    通讯员左顾右盼万物沐浴在阳光里色彩明丽。这包括沿着河滩一直铺向城市纵深的尸体还包括被敌人的投石和野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城市废墟。詹姆士听到对岸传来一阵鼎沸的人声他诧异地望了过去。

    呵呵!没什么好担心的。是法兰人!法兰人又在组织渡河部队通讯员能够看到鬼子们已把无数条载满士兵的木筏推入河面。

    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在上午那场痛快淋漓的战斗结束之后詹姆士就已经认识到这一点。

    “什么声音?”

    一双手突然搭在通讯员地胳膊上。詹姆士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一名近卫军士兵在他靠坐的尸堆上翻了个身。

    通讯员瞪大眼睛他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看到地景象。

    “马克西姆!我的天!马克西姆……”詹姆士简直难以形容心中的喜悦他将倒卧在尸堆上的哨兵翻了过来。并用尽全身地力气抱住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伙计。

    “马克西姆!你……你的眼睛?”

    詹姆士突然由狂喜中回过神他的视线落在战友的眼睛上那里本该有一双哨兵才有的机警双瞳可现在那里竟然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模糊的向外翻卷着的血肉!

    “啊……我知道!”马克西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睡了多久?”

    詹姆士摇了摇头谁还会在乎这个“你的眼睛……”

    “是的我知道!”哨兵恼火地吼了起来:“我瞎了!我残废了!可我还是哨兵!”

    詹姆士在呆愣半晌之后终于点了点头他抬手指向河心:“老伙计!咱们得离开这儿法兰鬼子正在渡河。”

    马克西姆面孔上的两个血洞瞪了过来:“我是不是听错了?法兰人正在渡河?而你却说要带我离开这儿!”

    詹姆士紧抿着嘴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马克西妖艰难地坐了起来他的手在乱摸一阵之后终于找到一把剑柄。

    “小子你还年轻!所以这次我就饶了你若是下次让我知道你有半点逃离锋线的念头……”哨兵突然竖起耳朵:“妈的!过来的还真快!我们的火炮呢?我们的箭手呢?”

    情急的马克西姆一把抓住老搭档的手臂:“詹姆士我看不见你告诉我!大家都准备好了吗?这又是一场硬仗。”

    詹姆士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的的确确无数忠诚勇武的泰坦战士都在锋线上!尽管他们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可他们确实是存在的!

    “都准备好了!”通讯员向哨兵坚定地点了点头。

    马克西妖放下心来他揽住战友的脖颈:“詹姆士我爱你!你是我的通讯员这是我入伍以来碰到的最好的事!”

    詹姆士扶着老伙计站了起来:“马克西姆我也爱你!能够做你的通讯员……你知道的我是孤儿!”

    “我知道!”马克西姆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法兰人到哪了?”

    詹姆士望往河面。

    “第一艘木筏快要登6了!”

    哨兵和通讯员同时抬起剑。

    “现在呢?”马克西姆又问。

    “一个百人队……呃……两个啦……三个!”

    “得啦!”马克西姆不耐烦地低喝一声他最后对自己的小兄弟低声说:“别傻呵呵地冲在前头跟在我后面!”

    耀眼地阳光给无数苍白的失去血色的面孔抹上了充满生机地色彩。

    两名泰坦战士就在无数年轻的面孔叠加地尸体组成的小山上挺起胸膛。

    当敌人的脚步声汇聚成骇人的声浪时通讯员和哨兵就走下尸山投奔战场。

    在敌人面前马克西姆突然停了下来。他诧异地扯住通讯员的手臂。

    “嘿!你听到了吗?马蹄声!”

    法兰人在河滩地上排开阵势他们好笑地打量着两名自说自话地泰坦士兵。

    “是啊!我听到了!”詹姆士转向身后的尸山。他看不到法兰人也看不到在维耶罗那的各条街道上刚刚赶到第五战区的南方集团军群主力骑兵军正在乔治·罗梅罗将军的率领下冲向母亲河的怀抱。

    我们只能说……不管是维耶罗那还是哨兵和通讯员他们是第二次卫国战争中唯一的幸运儿。他们得救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混迹在人群里面铺天盖地、漫山遍野视线所及之处满是泰坦士兵即使一位伟大的统帅混迹其中也不是十分显眼。

    “强大的军队都是依附在人民的意志之上地!”奥斯卡一直都在琢磨这句话是谁说的?就在不久之前近卫军军部的后勤运营部门和水仙骑士团地军需供给部门几乎同时将截止目前的战争物资配给报告送交帝国摄政王尽管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对战争的需求和消耗了如指掌但当他真正掌握到那个天文数字之后他还是被数目本身的意义吓了一大跳。

    按照水仙军统当局和帝国最高军部地不完全统计由8o2年2月三方战区全面开战以来。泰坦帝国动员了92万青壮年组成的预备役、动员了1o2万人次的民夫、动员了帝国境内所有的马场、牧场、贵族领内的运输力量。由于战事进展缓慢三方战区每日消耗的战略物资和粮食草料等资源几乎是往年同一时期的泰坦国民生产总值这就说明。战争持续一天这个大帝国赖以延续千年的物质基础就向后倒退一天。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不再关注大决战的前景未来的那场大战只能胜不能败他对战场上可能出现的状况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和战术准备。所以他放宽了心思并没像宣传小册子上说的那样每天都为战事安排忙到很晚。

    其实奥斯卡睡得都很早白天的多数时候他都在这个纵队又或那个军团只有在各式各样的官兵中间他的心灵才能够获得安宁要不然……他会不由自主地对着战术地图呆他会琢磨荷茵兰国王的动作为什么会那么迟缓?他会猜测身陷贝卡谷的孤军能够支撑多长时间?他会在睡梦中想起陷落了三分之二的维耶罗那他会在身边无人的时候为北方将士做出的巨大牺牲而默哀。

    “教历8o2年6月29日在都林斯平原的最东端上泰坦尼亚大草原与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混为一体的地方我混迹在无数士兵中间……”

    奥斯卡放下笔他的军帐完全敞开了一面这样他就能够看到山坡下面奔走不停的万千士兵。

    写日记的习惯泰坦摄政王时而忘记时而拿起很多时候他并不是刻意而为当感到有些情绪要用羽毛笔落实到文字上的时候他就会颇有深意地望上机要秘书一眼善解人意的穆尔特·辛格中校就会为他取来藏在行囊里的牛皮卷宗。这本不起眼的褐色皮纸卷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半生的真实写照泰坦摄政王似乎很少去做自己欺骗自己的事他的日记自然真实可信。

    摄政王殿下从他的士兵身上收回视线又舔了舔蘸湿墨水的笔尖:

    “我从来都搞不清楚是怎样一种情感或者说是力量决定了这一切!这一切是指什么?士兵中间有各式各样的人自由民、佃户、商人、手工作坊的工人、贵族、大贵族、小贵族!不说不知道。就像我在中午遇到地那位毫不起眼的枪兵上尉他只管理一个连队可他的父亲却为阿莱尼斯管理着帝国地一个省份。他的父亲若是故去。女皇陛下一定会为这个老人追赠荣勋可他呢?他只是一个毫不起眼地枪兵上尉。手底下管着一个百人连队这样的军官在进攻集群中没有一千也有一万他不会那么幸运……”

    “是什么决定了这一切?我亲眼见到在随行的民夫队伍中许多健壮的力士一样的男子汉都带着家眷。无可否认。这是战争期间加入劳役队伍能保一家口粮可到了队伍运动起来地时候——这也是我亲眼所见!一个大雨天拖运武器辎重的骡马不听使唤倔在泥地里一动不动男人身边是女人女人身边是孩子有男孩儿有女孩儿最大的孩子已经长了胡子最小的孩子比大篷车的轱辘还矮一些。一家七口齐力推车大人也就罢了他们明白事理。都是勤劳朴实的农人可那些孩子们呢?他们是为了什么?他们仍处在懵懵懂懂的年纪却已学会如何咒骂西边来的下等人。”

    “将人分作三六九等并不是一个好习惯按照贵族的理解。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在我看来多摩尔加监狱地囚徒也比那些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伪君子要干净一些!可见高贵的人之所以高贵是因为他地心灵无懈可击。泰坦战士和泰坦人民的心灵无懈可击所以他们自古以来就是胜利者这也是神圣泰坦之所以神圣、泰坦民族之所以被称为巨人的根本原因……这无关光明神多少事情。”

    等到放下笔的时候奥斯卡看到平原上空遍布炊烟这一次他决定走得远一些于是他就唤来随从和护卫换上便装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奔出中央营盘向着平原深处挺进。

    平原深处依然满布近卫军白色和黄色地军帐就像散布在绿野上的草菇看上去是那样美味再加上晚炊的烟火混合着蜜*汁草和煮羊肉的滋味……啧啧!陶然欲醉!

    奥斯卡漫无目的地在平原上奔驰他没有骑乘雷束尔而是换了一匹阿赫拉伊娜从君士坦布尔带来的阿拉拜纯血马他的士兵喜欢叫它“大屁股白肉虫”可它跑得还是很快在树林里一进一出就把护卫的圣骑士甩出老远。

    没有了层层叠叠的卫士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自然一阵欣喜他感到吸入口鼻的空气也比往日清新了一些不过他也意识到了这种状况的危险性保尔不在身边肖又没跟上来位高权重的殿下就在马上整理了一下火枪和刀剑。等到收拾停当奥斯卡又不禁为自己的胆怯行径有些懊悔方圆数十公里内集结了泰坦帝国能够在正面战场上动员起来的全部士兵他根本不会生危险。

    正在自嘲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视线不自觉地跟随着一枚羽箭飞入脑后的丛林。泰坦摄政王愣了半刻钟他不敢肯定这支飞箭的目标是不是自己的脖颈!弓弦颤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奥斯卡再也没有犹豫他一边诅咒满天的神明一边夹起马腹奔入后方的密林。

    密林中人影憧憧!奥斯卡不禁犯起嘀咕这是***怎么一回事?

    若是遭遇刺杀他不会直到现在仍然安安稳稳地坐在马上若是……还能是什么?哪来的伏兵?

    “你!别动!从马上下来……”一个不太友善的声音催促着泰坦帝国的主宰者。

    奥斯卡紧紧勒住马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打量着突然由丛林中钻出来的一队武士这些家伙穿着轻便的皮甲、手持网兜和长矛如果帝**人的统帅没有猜错他一定是被负责清剿战区敌探的特种作战人员给包围了!

    “你是要我别动?还是要我从马上下来?”

    “别耍贫嘴!”话的自然是武士们的军官这是一个身材瘦长的年轻人全身都裹着皮甲面罩里面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

    “就呆在马上。把你身上地武器都卸下来慢慢地!给我听好!慢慢地把武器扔到地上!”

    奥斯卡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他总算遇到一件有意思的事!他想看看这位特勤中尉或是上尉在得知近卫军统帅被他缴械之后会有怎样一副嘴脸!

    年轻的特勤中尉和他手下地武士一样大瞪着眼。他们见过世面可也没见过世面。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这名肥肥大大地骑士丢开了骑剑、抛开了弯刀、扔掉了火枪不过这还不算完。骑士又把怀里的一排飞刀丢在地上又从披风里卸下一排钢针他从左边靴筒里取出一把泛着蓝光的匕又从右边靴筒里取出一条包裹着油纸的火药……

    “你还有完没完?”特勤小队的领不耐烦了!

    “等等等等!”奥斯卡笑呵呵地望着对方:“还有最后一件!”

    帝国摄政王边说边从马鞍下面取出一枚小巧玲珑造型别致地流星锤。这显然是阿赫拉伊娜在骑马出行时留下的装备她一定是忘了取下来。

    “呃……特勤中尉大瞪着摊了一地的凶器他不确定对面那个该死的家伙还在身上藏了什么东西可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要比他在从前遇到过的所以可疑份子加起来还要危险。“围住他!围住他!”

    武士们得到命令他们擎起长矛抡起网兜奥斯卡就皱起眉头这可一点也不好玩!他可不想被人用鱼网兜着去见负责护卫后方战场的汉斯德里克将军。

    “好啦!到此结束啦!”奥斯卡边说边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在场的泰坦武士都被吓了一跳他们攥着凶器的手掌更加吃紧。

    “我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我……我在视察这片地方!”

    特勤中尉没有反应。倒是卧在他脚边的一个大麻袋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中尉朝麻袋踢了两脚等到麻袋“平静”下来之后他才朝骑士换上一副难以置信地嘴脸!

    “我说朋友!自从我干上这件倒霉的差使之后遇到了各种各样地人。他们有的是逃兵有的是奸细他们编造了无数个理由可就是今天这个最新鲜!”

    “我再重复一遍!”奥斯卡无奈地挠了挠头天光暗淡、四下无人、旷野寂静。换过便服地泰坦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被一群扞卫战区安危阻止敌人渗透的特勤小队堵在密林里这种事的确不具备多少可信性。

    “我是近卫军元帅、帝国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我可以跟你们回去营地面见你们的长官如果你们地长官是汉斯德里克将军那么……”

    大麻袋又开始剧烈地扭动特勤中尉有点不耐烦如果这个齐貌不扬的胖子是军人心目中的终极偶像那么自己就是光明神转世看来这的确是战争期间战争期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疯子和幻想狂。

    “把他们都带上!我们回营!”

    泰坦武士七手八脚地把人形麻袋抬上“大屁股白肉虫”不过在对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时候士兵们下意识地客气了一些只是叮嘱他走在队伍中间倒没有给他捆上绳子。

    奥斯卡很满足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在士兵中间的份量有了这种份量他就和不明就里的特勤中尉展开亲切的交谈:

    “嘿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滚开!”

    “你加入战地特勤部队多久了?”

    “你闭嘴!““麻袋里的家伙就是你们今天的收成吗?”

    “我警告你你会挨鞭子!”

    “他在麻袋里面多久了?会不会有危险?”

    “你想进去试试?”

    “哦啦哦啦!中尉!你已经知道我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跟我说说你是哪里人?”

    “你有神经病……”

    再后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混迹在无数士兵组成的人群里面四处活动的战斗特勤分队6续回营很多小队都一无所获遇到同僚战绩颇丰。一无所获的官兵自然十分羡慕他们围着麻袋和自称是近卫军统帅的精神病患者说个不停。

    “嘿!奥斯卡!你说你是摄政王殿下那我问问你!你有几个老婆?”

    奥斯卡就转向提问地士兵:“四个!”

    “哪个身材最棒?”一个长着满口大黄牙的士兵兴奋起来。

    “呃……答案是……你们的女皇陛下!不过可别四处宣扬是我说地。要不然其他那三位会找我麻烦也说不定!”

    “奥斯卡!你说你是摄政王殿下那我问你。你有几个情人?”

    “情人!”奥斯卡又转向这名提问的士兵:“这个无可奉告不过一定比你们以为地要少得多!”

    “奥斯卡!那你说……在经历的女人里面哪个在床上……”

    “哦啦!”奥斯卡猛推了一把这个口不择言的家伙四周的士兵都笑了起来但这些战士都没有放松手里的刀剑。在没有确定这个平易近人地精神病患者是从哪所教会医院逃出来的之前他仍会对泰坦战士们的使命和营地构成威胁。

    “立正!”

    一声威严的呼喝令笑闹着的官兵迅板起脸他们一同向声音响起的方向举臂致敬。

    战区特勤部队的最高长官汉斯德里克将军最先看到的自然是那个自称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人他既希望最高统帅有幸驾临他的营地又害怕这个“精神病患者”会闹出什么事情。

    “汉斯!你地士兵可真有意思!”

    尽管只与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有过一面之缘可近卫军少将汉斯德里克依然清晰地记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音容他像触电一样惊在原地在呆愣半秒钟之后才懂得立正敬礼不过他又犹豫了一下最后干脆便单膝跪地。仗剑俯身向帝国的主宰者致以骑士礼。

    看看长官那副诚惶诚恐地模样左近的特种战士都已猜出大概。

    尽管事情还是难以置信可他们对统帅这个词汇的认识还是令这些忠诚的战士尽皆跪伏于地。

    奥斯卡打量着面前地场景他倒没有多少接受朝拜的自觉性只是觉得这里的战士的可爱得紧。

    帝国摄政王亲自扶起那名口不择言的士兵。他对着这名士兵的耳朵低声说:

    “是阿赫拉伊娜……”

    “什么?”这名被精神病患者的身份吓呆了的战士根本无法思考。

    奥斯卡只得摊开手:“你不是想知道我遇到的女人里面哪一个在床上最那个吗?我已经告诉你了是阿赫拉伊娜!有几次她险些要了我的命!”

    在场的士兵大声哄笑起来他们纷纷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像打量某种新奇动物一样盯着突然降临到他们中间的传奇英雄这个时候的战士们都闭上了嘴巴他们只是傻呵呵笑呵呵地看着。

    倒在地上的大麻袋再一次急剧地扭动起来那位捕获帝国最高统帅的特勤中尉不耐烦地挤出人群他只是三两下就解开了麻袋口的绳结。

    “哦啦!你不认得我了吗?连个招呼也不打!”奥斯卡戏谑地打量着这名不一言的年轻军官。

    特勤中尉耸了耸肩:“随便您怎么处置好啦我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再说您是统帅您怎么能像那些逃兵一样胡乱往人迹罕至的密林里钻!”

    奥斯卡不以为意地摘下帽子:“好吧!我道歉!这是我的错!”

    摄政王殿下的坦诚着实把普普通通的近卫军中尉吓了一跳这次终于轮到他感到惭愧了。

    “元帅……我是说……”

    奥斯卡摆了摆手他转向躺倒在麻袋里支吾不停的那个高壮的近卫军战士:“我只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特勤中尉没有理会不断向他投来怨恨目光的高壮战士:“报告元帅!就像我在执行任务时擒获帝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帅一样离谱这个家伙竟然声称自己是从瓦伦要塞赶回都军部的通讯员!”

    奥斯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瓦伦要塞?瓦伦要塞陷入合围!我不认为西方战区还能与瓦伦要塞取得联系!”

    “说得就是!”特勤中尉冷冷地笑了笑不过很明显他刚刚就曾误会帝国的主宰者是从教会医院里偷溜出来的精神病人。这是战争!战争中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生。

    一名士兵揭开了堵住俘虏嘴巴的烂毛巾已经忍无可忍的虎克艾尔曼上士就朝倔驴一样的特勤中尉吐了一大口浓痰!

    “殿下!元帅!如果您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如果您是帝国的主宰者就请您看看我怀里的这封信请您看看吧!这是鲁宾元帅的亲笔信!”

    附近的战士死命按住不断挣扎的虎克艾尔曼他们很快就从上士的胸衣里搜出一封已经被汗水和鲜血完全模糊了颜色的信封。

    奥斯卡疑惑地接过信封他在看清封面上的字迹之后便已脸色大变。

    “站起来说话!”

    虎克艾尔曼就在统帅的喝令中挺胸起立他又瞪了一眼对自己拳打脚踢的特勤中尉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不长眼睛的家伙不是连最高统帅也抓来了吗?

    “殿下!您看到了这是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的亲笔信在临行前总参谋长向我的长官亲自交代这封信异常重要!务必亲手交付于您!”

    “您的长官呢?你的部队呢?”奥斯卡大瞪着眼睛。

    虎克·艾尔曼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郑重地致以军礼如果他的无数战友得知他曾向最伟大的统帅报告这个消息相信无论他们在哪里也会大笑一阵。

    “报告统帅!西部战场南部战区瓦伦要塞卫戍军第4占师在防御作战中大部牺牲仅余十人遵照我战区最高长官鲁宾元帅的命令往后方派送军报期间八人牺牲终于今天将……”

    斯卡突然挥手制止了情绪亢奋的近卫军中士:

    “告诉我!你的长官在哪?还活着吗?”

    虎克落寂地垂下头:“我的长官……得了重病。”

第三章

    隆贝里哈森齐中校混迹在人群里他始终搞不清楚为什么在换过两次路之后还是撞上这么一大群难民。为了躲避战祸大量的泰坦民众从西方向东方退却、从南方向中东部地区转移、从北方向避入西贝格堡之外的原始丛林。

    难民潮持续了四个月隆贝里中校只是赶上了难民们的一段尾巴他成天抱怨抱怨天气和那些只会呵责他人的司法部巡兵。

    不管怎么说旅途有了虎克事情还算顺利一些。中校和士兵长从临近多瑙河支流的丘陵地区一直向东北方向走他们在一个不知名的渡口遇到了不见多时的近卫军。这支团级队伍只是路过这个被哈森齐中校称为“鬼地方”的河沟团队的长官说反正他们也没事干就跟隆贝里结伴而行。

    跟上一支整编骑兵团哈森齐中校的腰杆又直了起来尽管他在一个星期之内仍未脱离敌人出没的敏感地区但直觉却告诉他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于是他便恢复了每天刮胡子、抹油、烫军装的好习惯。

    遇到这样一个贵族长官骑兵团的士兵们自然看不顺眼他们很快就把虎克艾尔曼上士视为自己人他们会拉住带兵长然后朝一边哼情歌一边收拾靴子的哈森齐中校努一努嘴:“虎克老大哥看看啊!咱们的花喜鹊又在整理羽毛呢!”

    士兵们出一阵哄笑虎克却摇了摇头但他什么也没说。若是这些穷苦出身的骑兵兄弟真的跟隆贝里哈森齐中校一同战斗过。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再有讥讽中校地心思。但虎克始终保持沉默他知道这些普通士兵有多么倔强如果不是亲眼得见。他们根本就不会相信一个贵族出身的公子哥会有多么英勇顽强。

    遇到难民的时候骑兵团就与中校和带兵长告别了。隆贝里殷切地挽留对方可骑兵团地长官却说还是算了吧!隆贝里有点纳闷他问虎克我这个人很难相处吗?

    虎克一向少言寡语他就拍着红屁股的法兰马跑开了。

    这是一个星期以前地事情。望不到边的难民队伍、荒草丛生的国道、各式各样的嘴脸就在隆贝里哈森齐对这一切厌烦透顶的时候他病了。

    也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隆贝里在星期一开始拉肚子到了第二天就变本加厉。一整天下来他便了二十几次即便他已停止进食可肚子里地麦汤还是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从肛门里一涌而出声势惊人!

    事情不对头!虎克眼睁睁地看着不断抱怨的隆贝里中校一天天地消瘦下来起初只是拉肚子。后来变作持续低烧。费尽了吃奶的力气415师最后的带兵长总算从落难的人群里找到了一名医师不过若是说得确切一点。这是一名兽医。

    兽医只是简单地查看了一下近卫军中校的病状然后他就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他转身告诉莫名其妙的带兵长:“你的长官需要的不是医生而是牧师。我不帮了你。”

    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话?难得隆贝里中校没有脾气他可能听不见了也可能是被不间断地拉肚子夺走了最后一点精力。在兽医对他宣判的时候他只是平静地望着虎克这个老伙计。

    虎克还是没有言语可熟悉野象的人都知道野象其实是一种极度危险地动物保不准什么时候脾气。

    艾尔曼上士像小鸡一样拖走了兽医他用指节把兽医的脑袋敲出好几个大包: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我的长官只是拉肚子!”

    “是啊是亦——““兽医痛苦地捂着脑袋:“你的长官地确只是拉肚子除此之外还伴随持续低烧、严重脱水和急性肾功能衰竭!”

    “那又怎样?”虎克倔强地瞪大眼睛。

    兽医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高大的近卫军上士:

    “我的朋友看你也是平民出身难道你在家乡就没听说过有种瘟疫叫做霍乱吗?”

    “霍乱?”带兵长下意识地退开一步。

    “是的!就是霍乱!”兽医点了点头:“我是兽医看人也许不准可霍乱在牛马身上的表现与人差不离要我说……趁早把你的长官送到人迹罕至的地方你的长官要是跟西边来的下等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就让他去投降霍乱这东西……”

    “你该闭嘴了!”虎克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兽医就被送进人群里。

    隆贝里中校病得说不出话虎克也没办法解释这件事。兽医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到了傍晚走在国道上的难民便已知晓队伍里出了个霍乱患者这件事。由长者出面倒霉的近卫军中校和带兵长被忧心重重的难民毫不客气地请了出去。虎克终于不再保持沉默他不断地向惊恐的人们叙述长官的战斗事迹可人们并不相信他们还说如果隆贝里是一位战斗英雄就不该和逃亡的难民混在一起!

    人们立即就接受了这种说法他们打算把中校和带兵长就地处决美其名曰为近卫军解决两个逃离战场的叛逆。

    虎克无力辩解他自然不能向难民们提及肩负的使命那是一件战场机密。野象打倒了几个跃跃欲试的没谱青年然后就带上奄奄一息的隆贝里逃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难民里还是有几个明辨是非的好小伙子他们跟上了无依无靠的近卫军战士并为中校和带兵长在一处靠近国道的小树林里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棚屋。虎克千恩万谢地送走了这些好心人他开始独自照料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正在便血的隆贝里。

    又过了两天国道上地难民已经走空了。虎克也无法再出门乞讨。当中校睡着的时候高大的带兵长不禁黯然垂泪看看他过得是什么日子?往昔地战友都已化为尸骨。如火如荼的战斗岁月也已消失得不见踪影虎克只流了一滴泪。他看不到希望也无从知晓未来地图景。

    除此之外近卫军上士早已脱下制服他不想让身上的军衣沾染乞丐的气息。每天早上他在清理完中校身下的秽物之后就得走到国道那边去。他向过往的难民乞讨药品、食物向每一个貌似医师地人探求治疗霍乱的……别提霍乱!谁会搭理一个身染瘟疫的家伙?虎克不断尝试不断失败到了第三天他的中校长官终于从持续烧中清醒过来可国道上的难民已经走空了虎克无处寻得助力他隐约知道哈森齐伯爵公子的时刻该到了!

    隆贝里仰躺在简陋的棚户里他并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可虚弱的身体和越来越差的听力已经提醒了他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心脏地搏动正在逐渐缩小。

    望着屋顶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近卫军中校的脸上。隆贝里无事可做又不能动弹他只能回想往事。有那么一会儿他始终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可他偏偏重新记起!那个有一双酒窝地小姑娘她和他的第一次!

    似乎……也是这样一座树林中的低矮木屋他是一位伯爵公子她是一个挤奶工的孩子。他像所有那些对**抱有幻想地男孩子一样用极不成熟的手段诱惑了一个连字母也不认识的傻姑娘确切一点说这个傻姑娘是为了朝伯爵家的少爷要糖咖——“隆贝里的回忆突然在这儿中断了他的脑海中猛然出现一副辽阔的战争图景当西方来的侵略者蛮横地踏入国门的时候他像所有那些义愤填膺的年轻人一样从家里的陈列室中找来铠甲刀剑然后义无返顾的参军。隆贝里很牵运!或者说像他一样的伯爵少爷都很幸运军队中的每一次奖励和每一次提升都有他的份儿即便他什么也没做部队里的长官仍会夸奖他几句。但与其他那些公子少爷不同的是隆贝里哈森齐并不满足地位带给他的权利和那么一点点的虚荣心理他致力于作训、倾注全力打造瓦伦卫戍军第415师的战斗力!在战场上他真正获得了肯定和一位受尊敬的长者的赞誉他的415师以两个步兵团的兵力击退了敌人两个军的轮番冲击。

    想到这里中校脑海中的画面又变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故乡的田野中笑吟吟地挥舞着手臂隆贝里不禁自问如此美好的景象他怎么会忘记?

    ※※

    再后来近卫军中校用尽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那份宝贵的信件把它交给自己的好兄弟。

    “虎克……去……”

    虎克接过信件他仍像往常一样沉默但他知道这应是最后的告别了。

    “还有!”隆贝里突然想到什么他想移动手臂解开领口可他那受尽折磨的病体再也无法移动分毫不过带兵长已经领会了他的心意。

    “不!“虎克艾尔曼摇了摇头:“还是您来保管它我在完成任务之后就回来找你!”

    隆贝里也摇了摇头:“别等那个时候了!我要是睡着了说不定会有强盗把它抢去!”

    虎克不再坚持他为自己的长官解开领口并从对方的胸膛取出那条带着体温的黄金项链神牌光彩依旧近卫军上士把它托在手里审视良久最后才把它套上自己的脖颈。

    近卫军中校握住带兵长的手他开始哽咽:

    “虎克……兄弟……这是战友的嘱托!”

    虎克用力点头面对垂死的哈森齐伯爵少爷高大的平民武士开始反思自己。无可否认他恨这个家伙!恨他的身份、恨他的特权、恨他的做派、恨他对那个无辜的少女所做的一切!可是呢……虎克回握长官地手:

    “中校!能在您的徽下服役我很荣幸!这是我一直以来都引以为傲的事!”

    隆贝里点了点头他也讨厌告别时地场景。早知如此当敌人无数次向他挥舞刀剑的时候他就不该像土拨鼠一样利落地躲开。他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自己制造地粪池里。

    虎克松开手。转身离去就在他要走出低矮的木屋时他突然扭回头:

    “是个儿子!”

    “呃?”

    “我的妹妹!”高大的武士叹息着垂下头但他立即迎上哈森齐伯爵公子重新焕生机的眼睛:“我地妹妹给你生了一个儿子!”

    “儿子……我有一个儿子?”隆贝里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的!你有一个儿子小家伙叫留易斯!去年已经长到矮驴子那么高。他能自己提水能自制弹弓能把同龄的孩子甚至是比他大的孩子打得满地找牙!他长得像你就是性格像他母亲一样粗暴!”

    隆贝里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瘫软在肮脏的床铺上并用脱一切的眼光打量着给他带来好消息的虎克兄弟:

    “虎克!谢谢你!”

    艾尔曼上士摇了摇头:“不!应该谢谢你!你让我放弃了仇恨你让我现……你会是个好父亲!所以……千万别放弃等我回来找你!”

    “是的!我会是个好父亲!我等你!”隆贝里兴高采烈地答应着他感到自己又活过来了!一个比矮驴子还高一些的小家伙!一个能自制弹弓、一个能把大孩子打倒在地的小家伙这个小家伙会是什么样子?

    近卫军上校听到马蹄声逐渐远去。他就艰难地站了起来既然他地兄弟对自己充满希望那么他就不能辜负虎克的心意。隆贝里已经打定主意。他是孩子的父亲他就要迎娶虎克地妹妹管他的老爹是个什么态度那个小家伙一定是未来的哈森齐伯爵少爷。

    做父亲的要教晓儿子做人地道理!隆贝里自认是名合格的军人。

    但是说到父亲……他头一次做父亲他的儿子要比做父亲的近卫军中校更加优秀才对!不过……这位父亲的剑术可不如野象一样的虎克所以孩子在这个方面的问题就该由他的舅舅去操心。

    呵呵!等到那个小家伙长到庄园的门裙那么高时……正在刮胡子的隆贝里哈森齐开心地想着——他就想到这里。他的家在一个宁静富裕的小镇穿过漂亮的泰坦式拱门他就能看到自己的花圃和马厩他穿着一套崭新的制服他的妻子叫着他的名字他的儿子牵出一匹又矮又壮的波西斯马然后……他就想到这里。

    这就是泰坦近卫军瓦伦卫戍区第415师师长隆贝里哈森齐。

    望着静悄悄的木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有些犹豫但他最后还是决定进去木屋看一看可他身后的一群高级军官急急忙忙地把他拦住了——尊贵伟大的最高统帅没有必要去接触一位霍乱病人。

    奥斯卡想了想他对骇人的瘟疫确实有些担心可他已经脱离都战区急赶到这里如果不去探望一下英勇的隆贝里哈森齐中校事情就多少都有些说不过去!

    在场的军官不会让最高统帅身陷险境他们想出一个办法于是就有一队用消毒湿巾掩住口鼻的士兵拆毁了木屋奥斯涅摄政王在不久之后就看到了平静地仰躺在地面上的隆贝里哈森齐。

    就像那位虎克上士说的那样这名近卫军中校爱极了干净整洁他打扫了木屋还点燃了一把苦艾草夏季的苦艾草在燃烧的时候会散一股浓郁的泥土的香气隆贝里就躺在香氛中徜徉于他的梦境。

    虎克回来了他就站在长官的尸身旁边尽管那位尊贵的摄政王殿下站得远远的可这对牺牲的勇士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牧师唱起弥撒曲的时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亲自主持告别仪式在漫长的仪式过程中帝国元帅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已听闻许许多多激动人心、令人振奋异常的英雄故事面对牺牲他已不会动容了。

    虎克艾尔曼自然留到最后。黄昏的红霞点燃了他地军衣他持着火把平静地点燃了长官的遗体。隆贝里没有等到他的好兄弟。可谁会抱怨呢?虎克在离开地时候就已知道事情的结局必然是这样地。

    一位英勇的近卫军军官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没有痛苦、没有遗憾。

    他只是有些孤寂。

    虎克无法陪伴他就像某位传记作家说的那样:反抗侵略者的战争打打停停不变的只有战士地心。战士的心渴望烈火渴望斗争!虎克该上路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叫住了这名偶然相遇的武士:

    “你已经是在地狱近前走过一遭的人了跟着我吧!我侍卫队……”

    虎克艾尔曼摇了摇头。他径直打断了最高统帅的话。

    “尊敬的殿下伟大的统帅!如果您肯定我为祖国所做的一切就请您把我调入一支锋线部队吧!”

    奥斯卡微笑着扭过头在树林之外蜿蜒向东的国道的另一边如果他没看错战术地图地话这个地方正是未来的决战场地!距离预定的反攻核心阵营只有几公里。

    “你和你地长官战友不远千里为我送信我想……你有权知道鲁宾元帅在信上说了什么!”

    “不!”高大的武士再一次违逆统帅的心意:“殿下!我和我的长官战友只为送信那是最高军事机密我无权……”

    “听好了近卫军上士!”奥斯卡有点不耐烦了。“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在一个月前就已对战事展了然于胸。他在信上说待我主力集群向敌人起战略反攻地时候他会集合被敌人包围在瓦伦要塞地区的全部兵力奋起突围。争取在反坦联盟中央集群的背后建立一道阻击阵地。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很明显虎克上士对这些战略层面上的安排并不十分清楚他只得难堪地抓了抓头然后便像野象那样歪着脑袋打量象群的领。

    “哦啦……”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开心地笑了起来:“如果鲁宾元帅真的能从敌人的包围圈中成功脱身。又能即时出现在反坦联盟中央集群的背后!那么我们就能在未来的决战中完成对敌军主力的合围。”

    “那可是好极了!”虎克终于反应过来。

    奥斯卡揽住士兵长的肩膀直到这时他才现这个力士一样的家伙不是一般的高大。

    “如果我没记错现在你就是第415师唯一的士官了!”

    “是的!”

    泰坦帝国的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召来了自己的战场调度官他在一支刚刚组建起来还没配备番号的预备役部队上面画了一个勾:

    “就这样好啦!师长、团长、队长这些只是级别大一点的带兵长而已。依我看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带兵长!”

    虎克已经有些明白但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尊敬的殿下伟大的统帅!如果我真像您说的那样是最出色的带兵长我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奥斯卡收起预备役部队的花名册他有些疑惑:

    “士兵告诉我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虎克摊开手在场的军人就看到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和一块小小的神牌:

    “我想……我始终是一名士兵长既然有一位伟大的统帅带领我们赢得战争那我就什么也不用想!等到战争结束了和平回归这片土地我就把隆贝里中校的遗体送回家去我还要把普帕卡亚德拉上校托付的事情尽心完成这都是战友的嘱托我必须等到和平……”

    “近卫军上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面孔突然冷了下来他扶住了军帽整理了军装然后便跳上高大的雷束尔这时他才对呆站在面前的士兵补充了一句:

    “你是军人我也是军人!对于军人来说只有战争时期和战争准备时期!从现在开始近卫军上士永远都不要去憧憬和平对于你我和平是魔鬼!战争才是万能的神明!”

    刚刚受到一番训斥塔·冯·苏霍伊将军就混迹在人群里人群里净是一些和他一样爱嚼舌头的家伙。塔里在炮兵里很受欢迎在其他的部队长官那里也算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他受到严厉的训斥周围的人都在嘲笑他不过是因为塔里又一次被那个漂亮的维恩克利夫兰上尉骂得面红耳赤。

    炮兵将军自我解嘲地说:

    “那个小家伙准是过分地受到骑士小说和一些儿童读物的毒害啦!”

    人们就纷纷起哄:“不对不对!维恩上尉准是已经意识到你想摸人家的屁股。”

    塔里一听这话不禁懊恼地别开头他被人说中了!这位至始至终也算不上是什么正人君子的炮兵将军的确想摸维恩上尉的屁股。在一大群男人组成的军队里偏偏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里头藏着一个身姿动人容貌娇好的小美人儿……如果光明神是个连续半年都没有过性生活的老男人相信这位万能的神明一定会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感受!

    至于塔里……天可怜见!他对这种感受固然清楚得很但他也犯不着用下半身思考问题所以他只能躲远一点尽可能地与脾气臭得离谱的上尉通讯官保持一段距离。炮兵将军只在无头苍蝇一样的维恩上尉又干了傻事的时候才会出面劝阻不过多数时候最后那个落荒而逃的家伙准是我们的苏霍伊少爷他常常被自己的通讯官批驳得体无完肤。

    “不管怎么说!你那样苛责一位将军是不对地!”维尔辛赫少校走在前头在他左近都是茂密的林丛。

    维恩·克利夫兰上尉追了上来。“他”用一个极为女性化的动作抹了一把额前地乱然后才兴高采烈地开口:

    “嘿!咱们干嘛老提那个煞风景的家伙?再跟我说说杰布灵要塞地勇士是怎样抗击敌人的?你们一定有数之不尽的故事对不对?”

    维尔辛赫苦笑着摇头。至少那位炮兵将军有一点确实没说错!这个似乎还处在青春期的年轻上尉的确是被那些烂在地里也无人问津地骑士小说毒害得不轻。

    “上尉!你知道吗?我相信……如果再给守卫杰布灵要塞的勇士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选择像当初那样做!”

    “为什么?怎么会?”维恩上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像往常那样激烈地辩解起来:

    “中校!您是杰布灵魔鬼团的团长!是您带领那些最忠诚最勇敢的帝国勇士在最后一刻生离战场!您怎么能这样说?真正的帝国勇士的选择永远只有一个他们会……”

    “你还不明白吗?”刚刚被贝卡战区司令长官破格提升为近卫军中校的杰布灵魔鬼团团长忍无可忍地叫了起来他一把扯住上尉通讯官的衣领将那副精致的面孔拉近地自己怒目而视的双瞳。

    “他们没有那样选择!是因为他们为之奉献为之牺牲的祖国根本没有给他们选择地机会他们死得太惨了!尽管他们拖住了敌人。尽管他们为整个帝国赢得了一次反攻的机会可让我告诉你吧!别再跟我提那些冠冕堂皇的事情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地生命被残忍地剥夺。虽然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可这是战争!战争本就不存在什么主义和精神!口口声声地叫着祖国万岁这只能让你在牺牲的时候好过一些但我可没有那么心安理得!”

    维恩上尉被一阵抢白击晕了!她无法理解杰布灵魔鬼团的团长是生离地狱的大英雄他该为此自豪为此骄傲他干嘛要这样说?

    做为一位近卫军将军的独生女儿一看就知道!我们的维恩上尉是被她那头脑不太清楚的老父当作男孩儿养大的。她自幼在修道院附设的寄宿女校修业受着传统的贵族式的教育学会贵族的仪态、谈吐。她终日沉浸在浪漫的缅想中。狂热地幻想着……要说明的是绝大多数的女校学员只会幻想奢华的生活养足了虚荣、逸乐的习气但只有这位上尉通讯官是个中异类!她的幻想充斥腥风血雨。时而惊涛怒吼、时而恶龙狂舞!在这一点上炮兵将军说得对极了在女校修业的若干年维恩的手指头被租书店的灰尘染成黑色她看到、梦到、想到的骑士故事不下百千个!

    那么问题就在这儿了!大多数的骑士故事渲染的只是愚蠢的“忠”

    和片面狭隘的“诚”这造就了一位思想浅薄的将军的女儿我们的维恩上尉根本就不清楚牺牲和付出的真正含义她所理解的世界观都是从千篇一律的小说里读来的。

    “算了!不去管他了!”塔·冯·苏霍伊将军极不耐烦地啐了一口他准是现自己的通讯官又从炮兵阵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经过几近半月的长途跋涉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和大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以及沿途6续加入纵队序列的斯坦贝维尔丛林部队终于抵达黑森林贴近贝卡谷的侧后方。准备参加大决战的泰坦官兵见到的是堆积如山的战具辎重和一条深邃悠远的山谷坑道。一到夜晚坑道内就传出骇人的兽吼一般的风声这令人不禁想到谷口战场的惨烈争夺。

    贝卡战区总司令近卫军中将莱斯腾特伯爵他的上身紧贴椅背坐在一张镶嵌了织锦画的大靠背椅里穿着一双黑黝黝的长统皮靴嘴里叼着一根成色不算太好的大雪茄。

    莱斯腾特中将已经看到远道而来的炮兵将军和斯坦贝维尔家族的控军大员但他贴紧椅子的大屁股始终也没挪动一下只是朝面前的将军们挥了挥手里的雪茄:

    ※※

    “先生们!不用客气啦大家都知道咱们在这儿是打算干什么!”

    据战区司令介绍。贝卡谷前地战场态势并不像最高军部预计的那样乐观不过莱斯腾特中将也没有过分抱怨因为开战以来。最高军部一直都是这样乐观坐在办公室里的战术参谋和围绕在摄政王殿下身边地高级军官们又不会在这个时候冲到接敌锋线上。他们自然是乐观的。

    “荷茵兰人用四个兵团死死地堵住了谷口!这只是锋线后面就是反坦联盟地整个中央集群他们跟进的动作十分迅。”战区司令有些咬牙切齿地指了指地图:“后方来的消息还说情急的卢塞七世国王正在组织所有的运输力量向我们这个方向抢运弹药而直到目前。我放在谷口锋线上地阻击部队已经换了两拨!”

    塔里张了张嘴但莱斯腾特中将已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知道您想帮忙!”贝卡战区总司令转向炮兵将军:“可想都别想!只要你打了一炮对面的荷茵兰人就会问为什么北方战区的炮兵会出现在这里?到时候我该怎么回答他们呢?一切就全露馅儿了!”

    塔里退到一边倒是一位斯坦贝维尔家的将军不耐烦地凑了上来:

    “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看着近卫军兄弟独自抗击敌人的进攻!”

    莱斯腾特中将打量了一下说话的军人对方的左袖空空如也脸上还带着刀痕看得出是打过硬仗的好汉子可这位战区总司令还是摆了摆手:

    “先生们!不是想打击你们的斗志!在最高军部向我下达反攻的命令之前。贝卡谷背后地部队绝对不能参战!”

    “真该死!”“要了命了……”在场的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碰头会到了这里也进行得差不多其实也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人们只有等!等到荷茵兰国王钻进笼套等到那位伟大地统帅吹响冲锋号!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至少是现在集结于贝卡谷一线的十万近卫军和藏匿在黑森林中的十万丛林战士还都没有谱。

    “不能燃火不能搭帐篷。这算什么?”

    “谁知道呢?士兵们都得吃冷的喝冷地!”

    “若是被敌人现就全完了……”

    塔里走出坑道中的司令部他听到了各式各样的议论可他就不会参与其中他信任自己的朋友如果有些事情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做不到的……那么就算光明神也无法改变了!

    走在回营的路上炮兵将军远远就看到一群士兵围住了几名杰布灵魔鬼团的战士。塔里情不自禁地凑了上去并逮住其中的一个。

    “看到我的通讯官了吗?”

    士兵指回坑道的方向:“维恩上尉跟我们的团长下到谷口锋线上去了!”

    塔里一阵难过他讨厌自己的未婚妻跟着那个有点心理问题的魔鬼团长。

    “我说你们就不会找点事情做吗?”炮兵将军开始挑惹已在地狱外围走过一遭的士兵们。

    “将军我们也想啊!”士兵笑嘻嘻地回应:“可战区司令非要把我们派去接应您和您的炮兵师我们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做!人们都说在地狱走过一遭的人不该回去了!”

    塔里没有言语他歪着脑袋走开了也许……他的未婚妻就是喜欢这些无畏无惧的勇士吧?

    山谷坑道幽深混黑如果加上一些认为斧凿的痕迹场景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恐怖。巨大的山石以横空出世一般的姿态耸立于洞穴中碎石、岔路、摇曳的火把、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伤兵的嘶喊啼哭这一切都把山谷坑道塑造成地狱的形象。若不是深邃的洞穴里仍有往返走动的军人炮兵通讯官一定会认为自己来到了传说中的魔龙的居所。

    沿着路标紧紧缀着急步而行的维尔辛赫中校维恩上尉深一叫浅一脚地在洞窟中摸索。黑暗中的火光触目惊心维恩就告诫自己不要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火影中有黑暗的光芒在跃动维恩就告诫自己不要被眼前的恐惧夺去魂魄。

    “这是……这是……”

    “死伤聚集点!”维尔辛赫中校第一次用轻蔑的眼神瞪了一下养尊处优地上尉通讯官他扯住对方的手臂:“怎么……你真以为自己到了地狱了吗?”

    是的!这里跟地狱差不多!

    转过一个岔路口一个巨大无比地洞窟就出现了。近卫军在穴居两侧的石壁上插满火把还在四通八达地坑道里凿出了好几条专门用于通风的宽敞出口。火把的光亮忽明忽暗洞窟中的朔风时缓时急。只有近卫军伤患的凄惨呼声用无休止那种绝望地、悲切的呼声令身处其中的维恩上尉痛苦地捂紧耳朵。

    “你不是在布伦要塞呆过很长时间吗?没去过死伤聚集点吗?”维尔辛赫中校好整以暇地望着年轻的上尉军官。

    维恩眨了眨茫然欲泣的蓝眼睛。她在好半晌之后才惭愧地摇了摇头。在她以往的印象中勇士不该经历这种痛楚勇士只会像小说里的骑士那样无比壮烈地牺牲。

    “抱歉……”一个虚弱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维恩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一个躺倒在她脚边的近卫军战士掖了掖满布污血的臂膀:“上尉你踩住我的手了!”

    “哦天哪!”维恩低叫了一声她赶快抬起脚。

    这名负伤地战士就从对方的脚下拿起自己的左臂。然后就把这条已经与身体分家地臂膀放到右臂旁边那副样子就像是在看护他的情人。

    维恩艰难地吞咽着吐沫这个地方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走了一路上尉军官清晰地感到她的靴底已经濡湿那是伤员们的鲜血洒满路面就在维恩身前身后医护兵人手一个水桶他们疯狂地擦拭着石窟中地血迹进行着各种清洁工作除了不断搬进搬出的惨吼着躯体。只有水面上漂浮着的暗红色的微波是平静舒缓的。

    “呼……”终于走出洞窟了!

    维恩上尉……或者说是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伯爵小姐她刚刚才恍如地狱一般的坑道里经历了人生中最为惊悚的一个钟头可是现在。在贝卡谷地纵深处的洞穴入口就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没有坚城可守、没有火炮掩护数万名手持刀枪的近卫军战士在用胸膛与蜂拥而至的敌人进行着殊死搏斗。

    喊杀声时而消散、时而凝聚。音量在风中忽闪着辩不清东西。

    透过硝烟夕阳将苍白的贝卡谷映得通红可在敌我双方争夺最激烈的地段除了此起彼伏的刀剑的光闪有的只是仿若无边无际的暗影。

    维尔辛赫中校扯着维恩的手臂拖着她在暗影中摸索四周都是撕杀的声音、奔走的身影维恩心惊胆颤地环顾左右她纳闷极了心里还不停地叫: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与布伦要塞的攻防战完全不同!”

    突然!一阵强劲的冷风劈开了硝烟光火交织的浓雾就在四肢僵硬的克利夫兰伯爵小姐下意识地调转头时一名壮硕的荷茵兰士兵攥着两人多高的战斧急斩而至。

    维恩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知道自己一定是闭上眼睛了!

    这不对!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应该像那些骑士英雄一样她该架空敌人的兵器然后再来一个漂亮的突刺!她不该闭上眼睛更不该像根准备投近壁炉的木桩一样呆立不动。

    架空敌人的兵器肩肘将敌人撞倒在地反手持剑刺入敌人的眼窝!维尔辛赫中校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看面红耳赤的上尉通讯官又看了看越来越急的晚风。

    风吹散了纠集在战场上的黑沉沉的浓雾各种各样的灰烬和带着血沫的空气像遭遇龙卷风一般盘旋着上升。视野逐渐清晰维尔辛赫中校打量了一下战场然后他就笑了。

    “通讯官!看看啊……咱们来得太是时候了!”

    维恩瞪大眼睛直到这时她才现自己站在贝卡谷山口的一块台地上在台地下方堆满了近卫军和敌人的尸以及残破不堪的营垒工事。而在这之后克利夫兰伯爵小姐甚至绝望了!如果她没看错在维尔辛赫中校和列成四五座千人阵的敌人之间已经没有近卫军的一兵一卒。

    就在这个时候!一面远比眼前的战场更加残破的军旗突然在上尉通讯官的背后扬展而起与此同时敌人开始移动了!不一会儿他们就已看清了近卫军的军旗。

    “杰布灵的魔鬼!”“是从杰布灵生还的魔鬼……”

    这面军旗给敌人的阵营造成不小的震动。

    “要一块儿来吗?”维尔辛赫转向维恩上尉他朝敌人即将动冲锋的地方努了努嘴。

    维恩双手抖、脑筋热、耳根冰凉、眼睛似火!她想往战场迈出一步可她的腿、她的手、甚至是她的灵魂似乎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下次一定奉陪!”塔·冯·苏霍伊将军突然出现在未婚妻的身边他扯住了女人的手腕微笑着拒绝了“魔鬼团长”的邀请。

    突然克利夫兰伯爵小姐突然用异常恼恨的眼光盯住眼前这位与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完全不搭调的炮兵将军可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陷入这个兵痞子的怀抱时她却没有挣脱而是痛痛快快地哭了!

    轻轻抚摩着对方的背脊塔里第一次在这种时候没有去想象面前的女体会有多么玲珑他反复琢磨:要不要把布伦要塞已然陷入巷战的消息告诉她呢?

第四章

    利斯卡佳·杰布伦·休依特伯爵夫人混迹在人群里人群在缓慢地移动从都军部南小街一直走向都林城内最后一个国家救济处。

    当这支等待救济品的队伍经过泰坦帝**事博物馆的时候一个流浪汉打扮的家伙突然钻出人群他利落地跳上军事博物馆前面的大理石台阶然后便扯起脖子冲着人群大声叫喊:

    “大家快逃吧!西方联军的前锋已经在距离都林二十公里的地方建立出击营地了!他们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

    人群鄙夷地望着这个身形疑似密探的挑唆者还没等流浪汗说完军事博物馆里就冲出了几名高大的近卫军士兵他们先是用粗大的圆木棍把这个企图知道混乱家伙打翻在地然后就七手八脚地将其拖进博物馆的大门。

    等待救济的队伍继续向前移动人们似乎不是十分在乎侵略者的动向他们的生活已经足够艰苦了即使凶残的侵略者在下一刻就出现在他们眼前这也只是给他们的生活又填加了一项苦楚。

    经过路口一群来自大学城的青年学生打着一副宽大的标语一个领头的学者模样的人大声疾呼:

    “祖国万岁!与近卫军一道与都林共存亡!”

    人群还是冷漠的男人们神情憔悴他们背着面口袋和各式各样的容器;女人情绪低落她们牵着孩子和家里的老人。学生们的热情呼告对于这些下层市民来说只是一种异常遥远地声音他们虽然生活在帝国都。虽然都曾为都人的身份骄傲自豪过可他们除了亲人子女之外就一无所有了他们住着棚户、没日没夜地做着两三个泰士的活计。当都贵族和阔佬们远远地逃离这座伟大地城市之后下层市民的生活便没了盼头。更别提那位伟大地统帅尊贵的摄政王还在下层人民聚居的巢穴放了一把火。

    昔日那座恢弘壮丽的都市就被蓬头垢面的乞丐和无家可归地下层市民占据了可贵族们的看门狗和阔佬们的打手依然对他们怒目而视。高大院墙里面的公馆别墅还有人照料即便那些腰缠万贯的主子们已经躲到东部去享福可他们在都的财货仍被一群只会欺压百姓的走狗照看着。

    战争对于不同等级的人意义自然是不同的。贵族和阔佬走到哪里都是受尊重的上等人而那些聚在国家救济处门口地劳苦大众……真是笑话!谁管他们呢?西方来的侵略者不是已经快要打到泰坦光明门了吗?但愿远道而来的鬼子兵不会难为都林城地老百姓可话说回来这话谁信呢?

    利斯卡佳杰布伦休依特伯爵夫人混迹在等待国家救济的人群里唉?刚刚不是说贵族和阔佬走到哪里都是受尊重的上等人吗?曾经的利斯卡佳杰布伦公爵小姐、现在地休依特伯爵夫人如何会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呢?

    端庄美丽仪态万千的公爵小姐已经蜕变为朴实无华勤劳简朴的少*妇从近卫军6续撤出都开始利斯卡佳就辞退了家里的佣人揽下了阿兰元帅官邸的所有活计从前的近卫军统帅无论如何也不会随着大军一道撤出都的!利斯卡佳是老元帅的别媳妇她早就知道倔强的老人即便是死也会死在前进的路上。而不是撤退的途中。

    望望身前身后利斯卡佳不会找到第二位与她一样出身的贵族夫人难道她就没抱怨过自己的处境吗?答案是肯定的。她肯定抱怨过。

    因为攀比是女人与生俱来的一项权利。可想来想去即使都林城再也找不到一位无依无靠的贵族妇人阿兰元帅家的休依特伯爵夫人也不太在乎。她在进了丈夫的家门之后就已下定决心不管她的生活遭逢何种变故。她也不会辱没休依特家族的名声。

    不过……休依特家族的名声也不见得好到哪去阿兰元帅卧病在床以往那些热情似火的亲戚就不再走动了:勒雷尔少爷随军撤离亲戚们倒是来过几次可利斯卡佳连想都不愿想难道要她把亲戚们带走的财物再抢回来吗?

    不管怎么说阿兰元帅的别媳妇混迹在等待救济的人群里穿着一件与身前身后的下层市民没有多大区别的棉布衣裙她已经变卖了自己的大部分饰和那些只能看不能吃的华贵礼服不过……相信这个女人吧!阿兰元帅和她丈夫的东西她可一件也没动!

    利斯卡佳在人群里挨挨碰碰地走了一阵在她四周都是人头她无法知道自己正在靠近哪个国家救济处的领用窗口不过队伍自动分流成四五排这说明她在坚持一上午之后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您好夫人!”坐在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客气地向妇人打过招呼还没等利斯卡佳开口这名近卫军少尉却拿住一个“停止营业”的牌子挡在窗口。

    “抱歉了夫人!今天上午的份额在刚刚那位先生那里就已经派完毕了您得等到下午两点!”

    休依特伯爵夫人用袖口拍了拍额头上的汗珠幸亏她不是那种身娇体弱的贵族小姐在吵嚷炎热的太阳底下晒了一上午利斯卡佳也只是面孔通红再说半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

    “您……能在通融一下吗?您看看!我家里还有一位老人我又已经等了一上午!”前任近卫军统帅的孙媳妇羞怯地开口她生来就不懂怎样央求她只是想让自己的恳切显得更加真诚。

    “实在抱歉……”工作人员叹息着摇了摇头他把“停止营业”的牌子推出窗口。

    说实在的休依特伯爵夫人失望透了沮丧极了!难道让她把那份昨天剩下的麦粥端到阿兰爷爷地病床上吗?难道让她像乞丐一样到邻居的管家那里去要饭吗?她做不出!即便她在内心身处早已放弃了一位公爵小姐、伯爵夫人该有的矜持。但她还有生于军人家庭、长于军人家庭、嫁于军人家庭地那份骄傲的自尊。

    “您……您等等……”

    就在目红欲泣地利斯卡佳万念俱灰的时候那位坐在窗口里的办事员突然叫住了她:

    “我刚刚好像看错了!到您这里才是今天上午的最后一份儿!”年轻的少尉军官不忍心地打量着面前这位神情憔悴地夫人他在当职期间已经阅人无数。只有这位夫人极为与众不同再说何必在这种时候为难一个女人呢?

    “可别对我的长官提起这件……”办事员边说边把装着小半袋面粉和两颗马铃薯的口袋塞给大喜过望的伯爵夫人。

    ※※

    “光明神保佑您。实在是太感谢了!”利斯卡佳开心地笑了面粉和马铃薯就在她的怀里她感到了沉甸甸的幸福。

    办事员挥了挥手帝国向都市民敞开的最后一扇窗口就倏地关闭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休依特伯爵夫人没有在乱糟糟的国家救济处过分久流。时下这年月都林城什么人都有!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地强盗和趁火打劫的恶徒。

    利斯卡佳选了一条通畅开阔的大路这条路上坐落着几个仍在运作地军队部门过往的行人里面也有军人的身影望着那些擦肩而过的“将校服”休依特伯爵夫人就开始想念她地丈夫尽管勒雷尔仍与家里保持着书信联络可利斯卡佳还是异常担心若是有一天这种联系突然中断了到时她该怎么办呢?

    看到家门口。休依特伯爵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她仍未放开紧紧抱在怀里的一袋子食物。阿兰元帅的老勤务官出门迎接女主人他接过了轻飘飘的袋子。

    “您辛苦了!”

    利斯卡佳摇了摇头。“不!一点也不!”

    透过落地窗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漂亮的木纹地板上。许久不用的壁炉一尘不染旁边靠着一把躺椅和一具半高的书架书架对着一张卧床。床铺上躺靠着一位老人老人手边散落着一大叠军事地图。

    女人搬过一把椅子又在老人身前放好午餐的搁架。利斯卡佳双手交握她为老人做餐前祈祷片刻之后就像献宝一样休依特伯爵夫人轻巧利落地揭开了餐盘上的银罩子。

    “爷爷!我做了您最喜欢吃的烧鱼呢!”

    冯·休依特·阿兰出一阵呓语他的口水便顺着嘴角滑落下来别媳妇连忙为他擦拭干净又为他戴上餐巾。阿兰心满意足地叹息起来若说他这一生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该是给自己的小孙子找了一个好妻子。

    利斯卡佳给老人为了一口鲜嫩的鱼肉之前她可不认为一条普普通通的红鳟鱼会值几个钱可现在她却印象深刻!这条鱼花了她十六个银泰再确切一点说这条鱼是她的祖母送给她的一颗红宝石换来的!

    想到这里休依特伯爵夫人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她得抱怨一下这该死的世道了!一颗成色上好的红宝石竟然只买了十六个银泰这种事也只有都林城的奸商做得出!

    “妈妈妈妈!我也要吃鱼……”年幼的女儿晃了晃母亲的大腿。

    利斯卡佳没有回答她只是用一个异常凌厉的眼神瞪了一下不懂事的小家伙。

    像瓷娃娃一样精致的小女孩儿吓得紧紧抿住嘴她使劲儿揪住营养不良造成的枯黄的辫对着母亲的裙摆流下委屈的泪水。阿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蠕动着嘴巴又侧开头。

    利斯卡佳握住爷爷的手“您不必理会她我在厨房里还留了一条呢!”

    “骗人……”孩子小声嘀咕她的胳膊立刻就被母亲掐了一把可怜的小家伙就痛哭流涕地跑开了。

    阿兰眨着眼他始终没有理会孙媳妇的苦苦劝说。利斯卡佳终于放弃了她给倔强的老人撤下搁架然后便向往常那样坐到爷爷身边:

    “您猜上午谁来了?”

    老人无动于衷他对别媳妇的厚此薄彼生气了。

    “是留守都军部作战部的谢尔旺将军!不过无非还是为了那件事!他说都军部要做最后地撤离了。帝国女皇陛下亲自垂询嘱您务必跟随……”

    阿兰突然愤怒地瞪了过来利斯卡佳连忙摆手:

    “我的好爷爷!您别急呀!完全遵照元帅的吩咐。我拒绝了谢尔旺将军客气地把他打走了!”

    阿兰这才放松紧皱着地眉头。他就知道自己的别媳妇是个明白事理地好女人。

    “您再猜猜!谢尔旺将军还对我说什么了?”

    就像哄孩子一样休依特伯爵夫人抛出了一大颗诱人的糖果这是她和老元帅经常都会进行的一场游戏而每次都是心急的阿兰最先投降利斯卡佳最喜欢近卫军统帅露出那副忍无可忍的神情了!

    阿兰没有轻易上钩。他眨了眨眼像赌气一样别开头。

    休依特伯爵夫人为老人录开一个柑橘这颗橘子值六个银泰可别再提了。

    “谢尔旺将军向我反复强调帝**部地保密条例他说如果我不是冯·休依特·阿兰元帅的别媳妇他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吐出关于那件事的一个字的!”

    阿兰这下可受不了了!事关帝**部的保密条例又是作战部的留守长官亲自叮嘱那番话一定非同小可!老人似乎在一瞬间就忘记了他和小妇人的对峙在哼哼几声之后他就像神情狡猾的别媳妇露出一脸央求的神色。

    “好吧好吧!”利斯卡佳笑呵呵地凑近老人的耳朵:“您期待已久地大反攻就要开始了!在都背后、东南、东北三个方向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集结了一支总兵力在五十万人上下的庞大集群摄政王殿下会在……”

    伯爵夫人在老人手边的地图集里挑拣了一阵隔了半天她才找到正确地那副。这下可把阿兰急得怒目圆睁。

    “在这儿!”利斯卡佳万分肯定地按住了地图上的一个位置。“正西方!距离都林城区六十公里处的卡尔查克特村我记得清清楚楚谢尔旺将军亲口对我说奥斯涅摄政王殿下选择这个小村庄做为最后的决战场地!”

    不是说银狐阿兰早就失去行动能力了吗?可这位老元帅竟然下意识地从小妇人手里一把抢过地图。他地眼睛就快靠到地图上了还一边审视一边不住地点头不过摇头的时候也有。

    休依特伯爵夫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当阿兰元帅陷入思考的时候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能打搅他。

    在小女儿的房间利斯卡佳抱起了哭成泪人儿的孩子她在餐盘里挑拣了一阵将最完整最鲜嫩的鱼肉都送进女儿嘴里了小女孩儿不甘心地砸着嘴她还几乎没有尝到味道呢!休依特伯爵夫人无奈地放下孩子她又像变戏法一样在手里变出一块抹了黄油的干面包阿兰元帅家的小小姐就欢呼了一声这个本该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女孩子用面包蘸着餐盘里剩下的鱼汤大咬大嚼她的母亲就在一旁欣慰地望着她。

    等到忙完公寓里的一切利斯卡佳终于抽空坐了一会儿她从怀里掏出一颗烤土豆小心地撕开皮像品尝人间美味一样重重地咬了一口。休依特伯爵夫人仔细地咀嚼、仔细地吞咽这颗马铃薯就是她一天的口粮她得对其极为珍重。

    只是咬了一口烤土豆就被伯爵夫人收回去了她要支持到晚上可一想夜晚就令她犯愁家里已经没有茶蜡烛也不多了!利斯卡佳又去找来她的饰盒可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这叫她怎么办呢?

    伯爵夫人对着镜子把自己上上下下的穿戴审视了一遍最后她盯住了勒雷尔送给她的盟誓婚戒!

    脱下再戴上……再脱下再戴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利斯卡佳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声沉闷的轰鸣突然在都林城内炸响了!

    见多识广的休依特伯爵夫人捧着心口她知道这是炮声!

    教历8o2年6月28日泰坦帝国国耻日。在这一天的下午荷茵兰王**的前锋炮兵旅向都林城射了二十六炮弹这二十六炮弹足以惊走徒具象征意义地都巡兵。晚六点。留守汉密尔顿宫的莫瑞塞特皇室临时宫廷长官向全世界宣布:都林不设防!西大6中古代史上最有意义的城市终于给它地访客冠以“占领军”这个称呼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段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

    6月28日夜明晃晃地上弦月在天边努力地爬行企望着登临穹苍之顶。泰坦大地上只有月光透露出可爱的孩童般的神情。

    月下草原静悄悄的。篝火遍布旷野火光映出了长得又高又壮的莹草、映出了蘑菇一样地无数座白色的帆布帐篷。

    旷野中不见人影只有燥热的暑气在迟缓地运动。没有风星光也是热的:没有响动池塘中的水藻也显露出呼吸声。浅浅的水洼里呈现出一副古怪的图景月亮悬在天空在它的杏黄色的光芒对面大片红云点燃了夜空。

    终于草原上的旷野传出急地脚步声倾耳聆听。是无数脚步声!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混迹在人群里在他身边的人可都不简单火光映衬的天穹之底。军衔章上地黄金白银就散出点点跃动着的星火。

    夜深了!他要和他的军官们去做什么?

    向前走透过黑夜和光火的轮廓人们依稀可以看到草原上地一条带状的盆地盆地自然是下陷的。映红天宇的火光就是自盆地内部由核心向两侧由纵深向边缘无数火把交缠着似乎还在挥舞着。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混迹在人群里……”罗兰娜葛苔亚奥热罗男爵夫人在安鲁王朝最初的大史记上就是这样写的。

    奥热罗男爵夫人在这段文字前用红墨水写下了一段小字标注——记于8o2·6·28他在第二次卫国战争的最后一次演讲即已被我们烂熟于胸的“来自地狱的再告全军书”

    “他来了!像往常一样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在左近簇拥着他草原是多么宽广啊!可军人们非要与他挤作一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他的灵魂的热量。他就这样向前走似乎的确是被推挤着可他步幅很大坚定地没有任何怀疑或是疑虑地向前走着。”

    “不多一会儿近卫军战士们的身影终于出现了一处草原盆地自然装不下那么多士兵他将这次公开露面的地点设在盆地的理由只是出于这里能把他的声音传得很远这些无法走进盆地的士兵就在他经过身边的时候跪了下来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人人都披挂铠甲、人人都持着刀枪他们是军人这种景象只是在提醒目睹这一切的人军人生来就是这样的!”

    “他在想什么?没有人为他欢呼、没有长矛为他敲击盾牌这一次他不是英雄那么他想会什么?旷野中万籁俱寂军人像石刻雕塑一样挺立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是愤怒还是无助?该是愤怒因为他们的气势竟然驱走了这片土地上的蚊虫和野兽。”

    “然后他站到盆地边缘万千火把映出他的面孔他的气色安详和蔼但他在眉宇之间流转着的情绪却是焦灼的、恼火的、愤怒的、不耐烦的!他轻了轻嗓子就像预计的那样所有的士兵都能听到他的这声咳嗽。”

    “他要开始了!”

    ‘晚上好!帝**人们!我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你们中间有些人认识我有些人不认识我现在你们都知道了我就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就是他的开场白可是很显然他有些着急了!在他说话的时候聚在他身边的军官们还没找到各自的位置呢!距离最高统帅越近越好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紧随摄政王殿下的高级军官集体似乎有点混乱他就更加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一瞬间所有人都听出了哼音中的不满和抱怨这些军官立即停止动作原地站好像四野中那些普通的士兵一样挺起胸膛再也不敢出一点响动。”

    “他环顾了一遍面前的场景光明神在上!他面对这么多地士兵会不会紧张呢?会不会语无伦次呢?在场的当事人都该为这位年轻的统帅捏了一把汗。但看看那些耸立在萱草丛里地士兵们吧!他们就从来不会怀疑他尽管他们没有为他欢呼尽管他们没有为他奉献欢迎英雄的乐音。但这只不过是因为他还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他要开始了……真正开始了!”

    ‘今天大家都已晓得!’(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红字、红底、红色封皮地信函)‘在我们的国土上。出现了一件有史以来最卑劣、最无耻最令我们感到屈辱的事情!’(他停顿片刻)‘来自西方的侵略者那些自诩要为我们的国家建立新秩序地人——他们占领了我们伟大的都!’“怒吼和搀杂着各种方言口音的咆哮由盆地核心处向四围旷野扩散开来人们在草原上是听不到回音的可万万千千的士兵却用潮涌一般的音色达成了世所罕见的一幕。他挥了挥手。草原盆地就在一瞬间安静下来。他的额头稍稍前倾所有的士兵便同时屏住呼吸就像是他们的统帅已经贴近每个人地面孔。”

    ‘你们相信吗?我再重复一遍来自西方的侵略者已经完全彻底地占据了都林!’(他狂乱地挥舞着手臂)‘都林!都林!你们相信吗?

    那些下等人!那些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开化的下等人占据了神圣泰坦地都!那是女皇陛下的都也是我的都更是你们的都!’(不相信!不相信!千千万万地士兵们愤怒地吼叫着。‘耻辱啊!耻辱!不相信吗?可事实正如我所述!’(他一个人向万千人叫喊着。‘下等人的国王此时正在汉密尔顿宫的泰坦皇座上饮酒作乐他的那些野蛮的士兵正在你们的都**捋掠耻辱啊!这是女皇陛下的耻辱也是我的耻辱。更是你们的耻辱!’‘今天!’(他剧烈地喘息着试图平复怒火)‘这里有没有来自都林的子弟兵?这里有没有在都参军入伍的小伙子?’“耸立着的士兵群雕中有许多人都高高擎起火把他们希望最高统帅能够听到、看到。听听他们急促的呼吸、看看他们眼中的愤怒!”

    ‘列兵!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他在盆地边缘最为靠近高级军官集体的阵列中找到一名年轻的战士。‘托列斯!参军一年刚满口岁!’‘你是都林人?都市民中的一份子?’‘是的元帅!我是都林人土生土长的都林人我的父母、我的先祖都是都市民中的一份子。’‘那么告诉我!也告诉大家。此时此刻假如你面前站着这一个行将闯入家门的侵略者你会怎么做?’“名叫托列斯的士兵没有回答最高统帅的提问但这个还没开始长胡子的小伙子突然踏前一步他用最基本的战术动作无可挑剔地拨剑出鞘伴随一声金属摩擦的啸叫骑士剑猛然向着虚空中的侵略者疾刺而出!”

    “托列斯大叫”

    ‘杀!’“年轻士兵的怒吼稍显稚嫩可草原上的千万勇士立即响应他们一同大叫!”

    “杀!”

    “杀这个单词短促而有力由士兵们的喉咙深处也就是他们的胸膛中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气息如暴烈的火山一般喷而出。巨大的音浪凭空制造出强劲的风风带动董草带动火把的浮光天上天下地动山摇。”

    ‘不!不!不!没有那么简单!’(他笑呵呵地打量着毅然决然的年轻人状似自己不嗜杀戮难道人们都忘记了?他是圣徒。‘杀人!只是在**上毁灭敌人的一种手段这种手段虽然有效但杀人并不能够抵消卑劣的下等人加诸在神圣泰坦、我们的祖国母亲身上的耻辱!’(他残忍地、狰狞地、古怪地笑着就像刚刚从地狱魔窟中攀爬而出)‘你们以为杀死面前的敌人就能让杰布灵要塞死难的六万一千名勇士复活吗?你们以为杀死面前的敌人就能让多瑙河回复往日地湛蓝吗?

    你们以为杀死面前的敌人就能让废墟下的布伦要塞拔地而起吗?’(他等待着他地士兵他的士兵没有回答这自然令他更加失控)‘不!杀人是手段。只是手段!我们要做地是在精神上摧毁敌人我们要摧毁下等人的意志、摧毁下等人的信仰、摧毁下等人聚居的棚户!’(这一次士兵阵营中间响起了久违的欢呼声。不过这还不会令他心满意足他还没有达到目地。他还没有看到所有的泰坦战士全部变成只为复仇的野兽)‘都林陷落了!真的陷落了!’(他的声音突然低落并向所有的士兵垂下头)‘我想知道我深深爱着的祖国到底是怎么了?她犯了什么错?光明神为她冠以神圣之名那又为何让她承受这种耻辱?’(他望着望不到边的士兵阵营士兵们茫然四顾。是啊。这是为什么?‘无耻的侵略者!卑劣的下等人!他们地肮脏贪婪令神明不敢侧目他们的食欲就像沙漠里的尸虫他们一直做着这样地梦:让世上最伟大的巨人卑躬屈膝在强权和刀剑下瑟缩地跪伏。有人要做他们的奴隶吗?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他用颤抖的手指不断指向四面八方士兵大叫)‘不!不!不!不做下等人地奴仆!’‘那就让他们去做梦吧!’(他拨刀了黝黑的刀身在宛如火海的草原上绽放出疑似爆炸过后的炙烈豪光)“以刀影反射的光芒为讯盆地周边突然燃起数座火头这个时候若是远天上的造物主在向这边观望这位伟大的神明一定会看到泰坦战士点燃了久居数月的帐幕。”

    ‘你们难道已经忘记了吗?那些帐幕并不是你们的家。你们的家被下等人霸占着!还在惦记家中的妻子儿女父母兄妹吗?相信我!他们不在了即便他们还活着也是在敌人的淫威下过着猪狗不如、尊严丧尽的生活!’“够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真的够了!看看你的士兵吧。他们双眼红肿他们热血沸腾他们已经不会思考了!他们被你堆砌的辞藻迷惑了他们被你反复强调的下等人给激怒了!他们不再认为这是战争。因为他们已经变成一群狂的野兽。对于野兽来说生存才是必须的!为了生存他们必须剥夺他人的性命他们是野兽他们必须遵守这项自然的法则。”

    ‘全军都有了!听我口令!向——后——转!’(他大声命令着他的士兵们)‘向着战场、向着都、向着敌人!前进……’(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撕声叫喊)“一个团、一个师、一个军、一个纵!草原上复仇的大军迫不及待地踏上征途。士兵们寒着脸好象这次就是玩真的。他跳上雷束尔任其在前进着的大军中左奔又突当身处队列中的士兵看到他的身影时草原深处就会爆出一阵热过一阵的欢呼‘安鲁哈啦’!这是水仙骑士;‘摄政王万岁!’这是近卫军官兵;他就徜徉在欢呼的海洋里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所以……我肯定不是一个合格的史记官……因为我累了我该追上他的……”

    奥热罗男爵夫人合上厚重的史籍并把这份异常珍贵的文献收到旅行马车的暗阁里然后她便吩咐侍者吹熄马灯。

    黑暗中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一处高耸于草原上的小丘顶端勒住了狂奔的雷束尔他从怀里掏出糖块儿身下的老伙计立刻乖巧地凑过头。

    奥斯卡颇为自得地打量着横陈于眼前的图画旷野中数条燃烧着长蛇一直蜿蜒向西在每一条火蛇的近旁都有一个醒目的标记那是一座座用松木搭建起来的箭头形状的指示路标松木上涂抹了煤油此时正在剧烈地燃烧着。箭头指示的方向就是各个部队的前进方向如果不出意外在一个星期、最迟也就是半个月内这支庞大的复仇军团就会抵达目的地在那里他们会把开战至今积压起来的郁闷、悲愤和怒火一股脑地宣泄而出。

    泰坦帝国实际上的统治者张了张嘴他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完全不出声音了他只得向刚刚追上来地几位军官招了招手。

    “是……是哪支部队……负责收复都?”

    总参谋部代长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一脸奉承地凑了上来:

    “回报殿下。是都战区的四纵!不过……依我看!最有可能先于各部收复都的就是四纵第三十六军您别忘了三十六军军长就是前一任都林卫戍司令!我刚刚听说……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现在就已赶到所有人地前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淡淡地笑了笑。他什么都没有说。

    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的妻子是个聪慧地女人尽管敌人的突然而至令她彻底慌了手脚。但在经历了一个下午的动荡之后利斯卡佳已经完全能够胜任她在此时此刻的工作。

    作为冯·休依特·阿兰元帅的家人利斯卡佳清楚地意识到一定会有麻烦找上门她在想到这里地时候不禁有些自责她该听从那位将军的劝告。带上老人避出都林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也许泰坦人依然像从前那样尊敬阿兰元帅可在敌人眼里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就是死对头……一定会有麻烦的!

    银狐圆瞪着眼大敌当前他的目光和神情又恢复了以往运筹帷幄时的风采他的别媳妇已经安顿好了孩子现在正把家里存留的大量文件和地图投进壁炉。老人侧耳聆听他在祈祷是自己听错了可小妇人已经神色慌张地站起身。并把摊在地板上的所有物事全都踢进燃烧着火炉。

    “元帅……我跟随您已经半个世纪了!您还记得年轻时的那个小小地侍卫队长吗?”银狐的老勤务官笑吟吟地打量着自己的主人。

    阿兰出一阵呓语:他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他目送着追随自己多年地老伙计戴上了军帽、整理了军容……

    “荷茵兰王国宫廷长官里拉科波列渥伯爵奉我国国王之命前来邀请冯·休依特·阿兰元帅出席即将在汉密尔顿宫举行的……”

    “闭嘴!”老勤务官打断了长就一脸奴才相的荷茵兰人。“我家元帅绝对不和下等人同桌您请回吧!并转告您的国王滚出汉密尔顿宫要不然我家公子会剥了他地皮!”

    老人边说边狠狠砸上公寓的大门。然后他便退到厅堂一角抽出许久都未饮血的骑士剑在从军半个世纪之后该是他为心目中的统帅站最后一班岗了!

    阿兰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巨响他知道自己的公寓大门一定已经四分五裂了。

    不一会儿刀剑碰撞的声音嘎然而止军靴踩踏楼梯地板的声音此起彼伏阿兰怒目圆瞪他盯着房门。利斯卡佳将最后一件注有保密字样的文件送进壁炉然后她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一道暗门暗门里藏着她的小女儿如果她和老人遭遇不测她的尸身就会挡住开启暗门的机关不过她只能祈祷祈祷侵略者不会踏过她的血泊。

    元帅的屋门被轻轻推开了荷茵兰王国的宫廷长官带着一脸诚恳地笑容。

    “这就是阿兰元帅!久仰大名!不过我得想您道歉您的家奴必定是老糊涂了!他竟然代替主人拒绝了我国国王陛下的邀请!”

    阿兰哼着、叫着!如果他的舌头还有一丝知觉他一定会用自己知道的所有用于问候对方女性亲属的词句跟这个摇头摆尾的小丑打招呼。

    “看看您!您躺在这儿无人问津无人关怀!您为泰坦帝国奉献一生可这个帝国给了您什么?”荷茵兰人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签字吧阿兰元帅!将您的遭遇告诉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的泰坦士兵他们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阴谋家给利用了!他们……”

    银狐不能说话可他能吐痰呀!一口浓痰向那副滔滔不绝地令人作呕的面孔急射而去可怜的荷茵兰人只能用手里的投降书去遮挡当他现那份文书已被污染的时候阿兰开心地笑了。

    荷茵兰宫廷长官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他本就没有成功说服银狐的打算这个面慈心狠的伪君子突然转向缩在角落里的小妇人。

    “这位就是休依特伯爵夫人吗?真的和传闻中一样美貌呢!”

    “别过来!”利斯卡佳虚张声势地叫喊着她的神经过敏引得室内的几名高大的军人齐声出嘲笑受到羞辱的伯爵夫人下意识地攥进拳头事到如今她得下定决心了!

    阿兰用择人而噬的眼光怒瞪着闯进家门的侵略者!荷茵兰人则轻佻地挑起伯爵夫人的一卷长:

    “您是要我离她远点吗?可她这么诱人!”

    利斯卡佳突然凶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荷茵兰宫廷长官就在室内的荷茵兰武士下意识地掣出刀剑时她用崇敬的眼光深深地凝视着敬爱的爷爷她在老人身上看到丈夫的面容那么……来生再见了!

    休依特伯爵夫人捏碎了紧攥在手里的药瓶然后便将摊在手上的毒剂一饮而尽。

    被女人推坐在床上的荷茵兰宫廷长官有些懊恼地打量着倒地抽搐的女人他觉得自己有点操之过急了!

    “您改变主意了吗?”侵略者转向呆坐在床上的老人。

    阿兰张了张嘴他似乎想说什么荷茵兰人就凑近了一些令这个蠢货感到惊异的是自己的腹部突然被一把金光闪闪的骑士剑刺中了!

    壁炉内的火光映出黑暗以外的轮廓床上的人影高擎着一柄象征着荣誉和尊严的元帅剑而数名手持利刃的高大武士突然出现在光影中他们的凶器不断斩落影子里的老人就恢复平静了。

第五章

    多瑙河一如既往的平静即使这里已是中下游。西大6的河流很少具有一泻千里的规模多瑙河也是如此。在一些诗歌中喜欢特立独行的诗人用万马奔腾、浊浪排空来形容它这自然是没有的事。

    曾几何时维耶罗那是多瑙河上最耀眼的一颗明珠它是泰坦帝国南方大地上最为动人的都市。宽阔的街道、高耸的教堂的塔楼、无数座珍藏着稀有文物和艺术品的博物馆、还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皇家宫殿建筑群。

    森罗万宫的冷气系统一直都在工作地下深井中的寒气通过类似水车的传送系统被输送到宫殿中的各个角落。宫殿已经失去养护军人们的靴底将地板磨出千奇百怪的凹痕墙壁上的装饰画和镶金嵌银的家具也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此时正当清晨从森罗万宫最高层的一间寝室望向南方维耶罗那就沐浴在一片刺眼的惨白色的阳光中。

    这时的维耶罗那像极了一堆被某个淘气的孩子弃置不用的积木除了几座坚固的地标式建筑其他的屋宇都歪歪扭扭。街道在杂乱的积木中消失不见了有些地方还能露出一小块单调的青白色的石板大多数地段都严实地覆盖着瓦砾和倒塌的建筑。

    北城的边缘靠近多瑙河的地方堤坝似乎比过去高出一些阳光底下露出土壤和一半河床显现出鲜艳的浅红色。堤坝后的长街还是老样子只是不见了那些人们所熟知地雕塑;近卫军铸造的街垒还在一段连着一段。可总有塌陷或是完全消失的地方从宫殿里依稀还能看到有人影在街垒之间移动。长街就因这些人影而显露出一丝生机在城市废墟地其他地方。人是看不到的。

    这是清晨守卫北城地泰坦军人就从河堤大道上的各个四壁漏风的房间里醒来了。各个人家都开了门各个人家的门里先是飞出一群鸡跑出一群小猪然后才走出了衣衫不整甚至**上身的士兵们。

    战士们出到门前。先是彼此打着招呼然后照例向他们地军官抱怨一阵。在这个过程中就是指抱怨一切的时候他们都是站到门边撒尿一个挨着一个在临时营房的门口尿出一大片水渍除了抱怨这些乐观的士兵还会用彼此的生殖器开玩笑。

    尿完了讲卫生的战士就懒洋洋地踱到河边去洗漱而河面上还残留一些没有清理的尸。这种情景对维耶罗那守军来说已经司空见怪。

    士兵们根本就不在乎连他们的鼻子都已习惯性地忽略令人作呕的尸臭。

    在宫殿顶楼的寝室里早餐时间到了。与此同时敞开地窗户外面河堤那边也升起几缕炊灶的烟火。泰坦帝国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从窗口收回视线他吃力地移动双拐。痛楚从断腿上的骨折处一直传抵他地大脑这位号称“铁臂将军”的硬汉子就晃了晃昏昏欲睡的头。

    门房打开了最先进来的是八区第二军军长然后是一个浑身都裹着绷带地巨熊一样的家伙这个家伙坐着轮椅由战场上最着名的通讯员将他推进门。几名列兵将宫殿里的银制餐盘送了进来餐盘上盖着罩子大伙儿都期待地盯着餐桌。

    “先生们抱歉!我迟到了!”乔治·罗梅罗大步闯进门他穿着一身不合季节的猎装里面才是他的将校服。

    挪开拐杖阿贝西亚将军扶着打上夹板的断腿最先坐到餐桌前他先漱了漱口然后才向迟到的骑兵军长抬起头。

    “乔治你不是一向起得很早吗?”

    南方军群直属骑兵军长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没办法天还没亮我就去了一趟远郊据说东边的河谷地区经常会有法兰人的渗透小队在我军阵地前沿搞些小动作。”

    “结果怎样?”阿贝西亚揭开餐盘他的眉头没来由地皱了一皱。

    “截住一个小队……杀了!”老将军说话的时候就撅起了嘴唇上的白胡子他的语气平淡又轻松。

    “这种事不用你亲自跑去做。”

    老将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揭开餐盘也像阿贝西亚那样皱起眉头:

    “我的天!咱们只剩下莴笋了吗?我记得明塔斯·布郎特那个傻小子不是私藏了一袋土豆吗?咱们该把它搞来的!”

    坐着轮椅全身上下都裹着一层绷带的维耶罗那卫戍司令抗议似的举起刀叉对着救城市于水火的骑兵军长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

    “呵呵!”乔治·罗梅罗笑了起来。“你在这儿?我还以为这是哪位法老王从棺材里跳出来了呢!”

    在场的几位军官齐声大笑就连通讯员詹姆士也咧开干裂的嘴唇嘿嘿了两声。

    明塔斯·布郎特再也不打算理会这些尖酸刻薄的家伙他艰难地移动手臂用叉子叉住了一块莴笋可举到半空莴笋从叉子上脱落“嗒”的一声掉在他胸前的绷带上。巨熊一样的维耶罗那卫戍司令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他只得继续尝试样子可怜兮兮的。

    “我的哨兵怎么样了?”西尔维奥·伯里科转向通讯员如果屠夫没记错他的第二军就剩下畸形的西尔、落落寡欢的通讯员和瞎了眼的哨兵。哨兵瞎了眼他还能做哨兵吗?除了这几个数得上名号的家伙西尔维奥真的不知道维耶罗那还有没有八区第二军的战士想到他们也许都死了屠夫就伤感地推开盘子这一餐他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马克西姆还是老样子!”詹姆士冲自己的军长摇了摇头他真的有点佩服西尔维奥将军!除去牺牲者参与维耶罗那会战地军人无不带伤。只有屠夫像个没事人一样。

    “老样子是什么样子?”西尔维奥瞪了过来。

    通讯员无奈地摊开手:“他老是叫嚣着要冲到锋线上!我三番两次劝他跟随护送伤兵的团队撤到布拉利格他就骂我是个小婊子!”

    “呵呵……”在场的军官们又笑了笑可他们地笑声很快就沙哑了。这些留在城市中的军人都是硬汉子他们能够体会哨兵地痛苦。

    窗扇敞开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哗詹姆士靠到窗前接着便朝宫殿广场喊了一嗓子:

    “又怎么了?”

    楼下有人叫喊:“法兰人的一个通讯官要渡河!”

    詹姆士回身望了望在座的长官们可这些人都没有吩咐他该怎么做。

    “他想干什么?”通讯员只得再次探出窗口。

    楼下的人大声回话:“还不清楚……”

    詹姆士朝着河道地方向低啐了一口他有些恼火地戴上头盔。并朝室内的将军们致以军礼“看来我得跑一趟了!不知道法兰人又在搞什么花招!”

    阿贝西亚点了点头通讯员就丢下餐盘疾步出门。

    望着再次紧闭的房门西尔维奥·伯里科将军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站了起来:

    “喂!你们还打算继续坐在这儿吗?法兰人必定是送来了最后通牒!我得去集合人手了!”

    阿贝西亚一把扯住冲动的屠夫:“你就不会再等等吗?”

    ※※

    “是啊是啊!”乔治·罗梅罗将军随声附和“你想一想!我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法兰人在一星期前的那次总攻之后为什么会突然停火?”

    西尔维奥气恼地甩开独臂将军他最不愿意别人提及一星期前的那次强攻就是法兰人的那次强攻让他变成一个光杆司令。

    “仗都打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想的?”屠夫绕着餐桌气急败坏地转了起来。“趁着我们的战士还没有筋疲力尽趁着乔治地骑兵还在兴头上要么我们连夜摸过河。杀进南城:要么就在这儿多嚼几颗莴笋然后一块儿去见光明神!”

    一直没做声的明塔斯·布郎特突然举起手里的叉子看来他是真地说不出话。这家伙先用餐叉指了指自己又用叉子指了指横眉竖目的屠夫。

    “谢谢你老朋友!”西尔维奥大力地亲吻了一下维耶罗那卫戍司令面孔上的绷带然后他就兴高采烈地转向其他两位将军。

    “现在如何?明塔斯支持我!我这儿已经有两票了!”

    乔治·罗梅罗将军嗤之以鼻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别傻了西尔维奥!你的脑子哪去了?偷摸过河这样地事咱们又不是没试过?上一次白白损失了一支精锐的师团现在你要把全军都赔进去吗?”

    “这还不是迟早的事吗?”西尔维奥瞪大了眼睛。“我不相信法兰人会跟咱们握手言和!咱们死了多少人?他们死了多少人?他们做梦都想把咱们杀光!咱们也是如此……”

    “都别吵了……”阿贝西亚将军终于出面制止了这场无意义的争执。“这里是我和乔治说了算!西尔维奥你的建议已经被否决乖乖坐下吃你的莴笋!”

    八区第二军军长怒瞪着第五军区司令长官半晌之后他才泄气似地坐回原位莴笋他是吃不下的屠夫就抓起一瓶杜松子酒猛灌了一大口。

    又等了一会儿宫殿走廊里传来一阵叱喝的声音房门再次敞开通讯员詹姆士回来了他向将军们敬礼然后便闪到门口。

    一个身穿法兰王国宫廷军礼服的上校军官在下一刻就出现了明塔斯哼哼着想要从轮椅上跳起来屠夫醉醺醺地掣出了手边的一把战斧!

    阿贝西亚将军和乔治·罗梅罗将军互望了一眼他们对此无动于衷。

    “尊敬的维耶罗那卫戍区的长官们!我为贵军送来了法兰王国摄政王殿下写给泰坦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维耶罗那会战参战部队的一封公开信!”

    “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冈多勒从始至终也没用正眼瞧过一下法兰王**的使者。

    “没了!就这样!”法兰上校尴尬地向面前地几位泰坦主官致以军礼他打算好好瞻仰一番传说中的战将可那位红着眼睛的战地通讯员已经为他拉开房门。

    “詹姆士!送客!”阿贝西亚这样吩咐着通讯员。“顺便告诉那些手指头痒痒地小混蛋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冷箭别让这位先生受委屈!”

    法兰上校涨红了脸。他使劲儿一磕军靴地后跟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乔治·罗梅罗最先接过信纸。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想这份东西丢给跃跃欲试的屠夫。“看来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先是杰布灵覆灭然后是瓦伦被围接着是布伦鏖战最后就是都林陷落!现在……给维耶罗那的最后通牒也到了!”

    “都林陷落?”西尔维奥接过信纸仔细打量他竟面露喜色。“嘿嘿!这下可好啦!都林就是个大美人儿。反坦联盟被这个大美人彻底迷惑了他们看不到空空如也的布拉利格也看不到平原东侧地主力集群更看不到贝卡谷后面就是彻底腾出手来的斯坦贝维尔!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阿贝西亚从屠夫那里接过信件但他连看都未看就把这份东西抛给了明塔斯·布郎特。“我说……这玩意儿还是绢纸呢!留着给咱们的法老王擦屁股好了!总比麻绳和树枝强得多!”

    几位将军恶形恶状地笑了起来气急败坏的维耶罗那卫戍司令顺手就把柔软的信纸撇出窗户。

    “等等!”屠夫突然止住笑“上面说明的最后献城期限是什么时候?”

    几位将军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显然把这件事情完全忽略了不过他们在对视中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就像西尔维奥说过的一样。仗都打到如此地步还有人会在乎这个吗?

    午餐的时候从北边刮起一阵大风。天就阴了下来浓黑的云团迅占据要塞上空。天光在远方的森林里显露出一线明黄色地光带这条光带似乎在移动由北向南。被乌云和越来越急的西北风驱赶着。看它的样子多半是不情愿地。

    “会是一场暴雨!”克拉苏斯这样想着。作为泰坦近卫军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他本该思考一些更重要的问题可他在开战之后就患上了极为严重的神经衰弱他的脑子早已装不下太多地事情了。

    这位军群主官的全名是克拉苏斯波莱斯拉夫熟悉泰坦帝国的人多半都会知道“波莱斯拉夫”这个姓氏拥有怎样的荣耀历史!还记得少年的时候克拉苏斯便立志要作一个轰轰烈烈的大英雄就像他的先祖!

    他们家有过连续四位家长被葬入英雄塔的事迹他看着眼前的战场觉得该是他的时候了。

    布伦要塞曾是泰坦人引以为傲的大6第一坚城它的规模和它的防御能力都是屈一指即便是现在也只有周长十四公里的瓦伦要塞可以和它相提并论。可到了今天……应该怎么说呢?它就像个刚刚打碎了一筐鸡蛋的菜篮子!

    北方军大多数部队的建制都已不存在了所有守卫锋线的部队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再说锋线只是要塞外墙后面的一条长街长街上的石头建筑都有着坚固的墙体高度和没有倒塌的城墙差不多。

    就像所有北方军人最初预计的那样德意斯人的总攻选在了已被投石摧残两个月之久的西侧城墙野蛮人像千百年前一样他们用火烧、用头撞、用刀砍总之使尽了力气城墙在总攻的第二天就轰的一声塌掉一边身披黑甲头戴黑盔的鬼子兵就从这个缺口一涌而入。北方战士们搞不懂他们已在西侧城墙布置了万全的防护敌人为什么还是能从这里强行突破呢?

    克拉苏斯在最后一次带领司令部的文职官员冲上城头的时候才想清楚:他的敌人是德意斯人德意斯步兵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面对德意斯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万全防护。

    同样!令德意斯人比较惊异的是他们打开了缺口并已成功驱散了城墙上的泰坦战士可为什么还是没有完全占据这座要塞呢?那条拥挤着石头建筑的长街将西墙和东墙之间数万平米的地界彻底隔绝了德意斯人打开了一道墙。却又撞上另一道墙鬼子们就逼问一个被俘虏地泰坦战士:你们还不放弃吗?你们以为凭借一条街就能阻挡我们的攻势吗?

    这名被俘虏的泰坦战士回答说:“一条街自然是不足够地!可我们还有精神!”

    “精神?”克拉苏斯一点“精神”也没有。断粮已经是上礼拜的事他和士兵们一样。裤带扣已经收缩两个指节了。小地时候这位出身波莱斯拉夫家族的富贵公子很不屑于餐桌上的菜根。可是后来他听说英雄们都吃这个他就觉得苦涩的菜根也是吃得的不过直到现在他才搞明白为什么英雄们都吃过这个东西。原来是没有选择。

    萝卜自然是一种菜根此时正当午餐时间在勤务兵地吆喝声中泰坦北方军的最高统帅就披上衣服走出他的临时隐蔽所。餐桌摆在一个已经塌掉半边的小院子里院子里本是有个花园的现在那里的果木都被充作木柴观景的双层凉台也搭上麻袋变成箭垛。

    除去忘我作战和必要的休息北方军官兵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觅食中度过了看看今天的餐桌。克拉苏斯就知道战士们地收获还算不错。

    脏兮兮的大理石台面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麦粥粥碗前是一盘青黄色地虹豆还有一份灯笼形的通红的辣椒。当然还有萝卜米白色而圆滑像煮熟的鸡蛋一样诱人。克拉苏斯搓了搓手他问勤务兵:

    “所有地士兵都吃这个吗?”

    勤务兵点了点头:“可能有些人是分不到辣椒了!”

    克拉苏斯就皱起眉头。他把红辣椒推到一边“切成细丝看看谁的盘子里没有就给放一些吧!”

    勤务兵就把辣椒拿走了。

    吃到一半北方集团军群的总参谋长始终舍不得碰一碰那颗煮鸡蛋一般爽滑的白萝卜就在他喝掉半碗麦粥之后要该死的!第六军军长和第八军军长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冒失失地钻出来了!

    克拉苏斯一阵兴奋他一把扯住风尘仆仆的李麦克伦:“怎么样老伙计?有收获吗?”

    李将军肩上带着伤、背上带着伤主帅的手劲儿太大了这个硬汉子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跟咱们想象的境况差不多!”第八军军长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份被汗水打湿了的战术地图。“德意斯人的包围圈的确很麻烦他们控制了所有通往要塞的6路交通但是……您还记得军区司令部后院里的那口水井吗?”

    克拉苏斯点了点头“水井底下是个临时避难所有条流向北的地下河。”

    “这就对了!”李·麦克伦大力敲了一下地图:“德意斯人在要塞的南侧西侧和东侧布置了十几个轻装骑兵团您知道我们在午间点名的时候还剩下多少战斗力吗?”

    克拉苏斯有些勉强地吞了一口吐沫“总有两个师还多一些吧?”

    “就算两个师!”李将军又敲了敲地图“德意斯人想把我们困死两个师的兵力能抵挡他们十几个军吗?”

    “不能!”

    “他们为什么不着急呢?”

    克拉苏斯耸了耸肩“他们不想在反坦联盟军与我中央集群主力进行决战之前解决北方战事!那样一来反坦联盟就会要求德意斯继续向南推进而北边的俄列就快动手了!东边的捷洛克也做好了参战的动员工作!德意斯人不会过分深入泰坦他们还得顾着家里的后院不会失火!”

    “您说得一点也没错!”麦克伦点了点头“虽然这样说有点勉强可我们能够支撑到现在真的还得多谢德意斯鬼子网开一面呢!”

    克拉苏斯低啐了一口李·麦克伦的说法的确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可他作为军群主官却再清楚不过。开战至今德意斯人先是等、再是拖、即便最后的总攻打得有声有色可还是留了一截尾巴攻防战持续三个月他们还是围着布伦一点一点地磨蹭。

    “这些野蛮人到底想干什么?”北方军总指挥气恼地丢开军帽。

    李将军眨了眨眼他早就有了一种猜测:

    “我觉得……德意斯人的参战本来就是勉强的!有了这一仗他们能够夺回多年前地慕尼黑尔事件中被我国割去的两个省。还能最大限度地打击我们北方军的有生力量他们能做地也就是这些!灭亡泰坦?德意斯人不疯也不傻他们的女王也比那个荷茵兰自恋狂聪明得多!”

    克拉苏斯甩了甩头。现在讨论这些没谱地事情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咱们能从那条地下暗河偷溜出去?”北方军总参谋长打量着他最为信任的部下。

    李·麦克伦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水井下面的避难所实在太狭小了。咱们带不走伤员一个也带不走!”

    克拉苏斯咬住下唇该死的李·麦克伦把这个最大地难题丢给自己了!

    “你!你怎么看?”军群总参谋长转向一直没作声的第六军军长。

    巨熊比尔手里抓着餐盘里的最后一块咸萝卜碗里的麦粥和桌子上的虹豆已经消失了。

    “我的光明神!你这孽畜!你这小偷!快把它还给我!”克拉苏斯边说边抢过了巨熊手里的最后一块咸萝卜在他把这块珍惜的菜肴放进嘴里之前。北方军的总指挥还假惺惺地向第八军军长谦让了一下。

    “李!你要来一口吗?”

    李·麦克伦摇了摇头克拉苏斯就一口把萝卜吞掉了在他嘴里还出一阵夸张的咀嚼声惹得还没吃饱地第六军军长使劲吞吐沫。

    “说回来!你怎么看?”

    巨熊比尔抓了抓头他擎起背在身后的一把半米宽的战斧。“随你们地便反正这也不关我的事!总得有人领着敢死队给你们殿后我想那个人就是我!”

    李将军扶住军区总官的肩膀“克拉苏斯!别急着下决定等等再和塔尔塔将军商量一下他是不是下到锋线上去了?我怎么没看到他?”

    克拉苏斯突然不说话了。他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瞪着两位军长望了一会儿这种眼光里地意思应该是不言而喻的李·麦克伦和巨熊比尔在对视一阵之后便都遗憾地垂下头。

    “走吧……”克拉苏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我去看看他!”

    穿过一道道街垒“起立敬礼”的口令声此起彼伏沉静、荒凉如同鬼域的要塞街区似乎突然活了过来在口令的感召下。残桓断壁中间、堆叠的死尸中间、奄奄一息的伤员中间能够拿得动兵器的近卫军士兵全都奋力挺起胸膛他们站在或高或低的地方并用坚定的目光追随着几位长官的身影。

    克拉苏斯的视线将这些跟随自己战斗到最后的战士的面孔一一送进记忆深处他踩着瓦砾踏过自己人又或敌人的尸体当他最终走过长街走进一座面朝敌阵的石头建筑时他在门口犹豫地停住了。

    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缓缓转过身士兵们的身影瘦削、单薄克拉苏斯猛地向这群勇猛地战士们挥起手臂他想为勇士们欢呼可他突然现自己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们……去忙吧!”军群总官最后这样说。

    士兵们6续散开了再一次消失于荒凉的街市乌鸦重新占据人群聚集的地方这些来自地狱的生物又找到了新鲜的血肉对于它们来说一日三餐都是最为奢侈的享受。

    “看啊!他多么平静!”克拉苏斯打量着一具软靠在石墙上的尸体石墙外面就是好似永远也杀不完的德意斯鬼子。

    李·麦克伦蹲了下来他打量着布伦要塞卫戍司令塔尔塔克利夫兰中将的遗容。塔尔塔将军在年轻时就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即使是现在青灰色的面孔上布满干裂的皮肤和上了年纪的皱纹可若是不算那些浓黑的污血他还是那位神采熠熠的将军。

    “没有伤口?”麦克伦疑惑地皱起眉头。

    克拉苏斯点了点头“我们早上辛辛苦苦地应付了一伙搞偷袭的鬼子兵战事一结束他就在这儿睡下了!然后……等到士兵们打算叫醒他的时候……”

    巨熊比尔突然摸了摸塔尔塔将军的铠甲这个细心地大力士只是一阵摸索就从布伦要塞卫戍司令的腹甲里面掏出一大团棉花。

    “呵……怪不得老是见他吃得圆滚滚的!”比尔叹息着摇头。“你们相信吗?塔尔塔将军是饿死地?”

    沉默良久克拉苏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挥了挥手。“咱们走吧……”

    “走去哪?”李麦克伦望了过来。

    北方军总指挥指了指要塞北方:“就像你说地那样带不走的就留下!能带走的都带走!避开德意斯人的锋芒一直向北。再沿着德坦边境撤往捷洛克。”

    李·麦克伦点了点头但他还是扯住军群总官的手臂。“老伙计!你得想清楚。你没有都林方面地授权也没有最高统帅的授命!”

    克拉苏斯苦笑了一声他望往都的方向:“那就让那个下命令的人去见鬼吧!”

    “是啊是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是个坏小子!”已经退休的莫郎左·哈宁将军大声抱怨着!看来……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在数落泰坦帝国的实际统治者。

    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若有似无地哼哼了一声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清近卫军总参谋长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这是一栋深处于要塞核心的贵族人家的大院落纯粹泰坦式的房屋。环抱了着整个花园地百年橡树、玻璃瓦屋檐、镶花的窗格。一切都中规中矩就连挑剔的鲁宾元帅在久居多时之后仍然找不出可以指摘地角落。

    近卫军总参谋长的临时官邸就是瓦伦要塞中的这处贵族院落主人家早就逃得无影无踪老元帅不由分说就把院子的钥匙从管家手里拿来了。每天晚上鲁宾就会躲在屋檐底下乘凉他自带一壶上好地花果茶一旦茶香飘散开来住在隔壁的退休老将军莫郎左就会像狼狗一样摇摇晃晃地挪进屋。

    鲁宾为莫郎左·哈宁将军填注了一杯新茶曾经的典狱长就点头哈腰地接了过来两个老人都把茶杯捧在手里。他们同时愣了一下:

    “注意隐蔽!”街道和城墙的方向同时传来尖利的吆喝声。

    伴随一阵忽忽作响的疾风远远望去一枚巴掌大小的石头翻滚着、旋转着。从城外抛进来沿着一条弧线急下落。

    近卫军总参谋长和帝**事情报局西部战场的总负责人瞪大眼睛盯着院落之外的天空天空映着晚霞一片火红。巴掌大小的石头就从晚霞中“腾”的一下钻了出来。在人眼底渐渐放大当这枚小石子变成一辆马车那么大时莫郎左就碰了碰身边的老元帅:

    “咱们是不是得避一下……”

    话还没说完!巨石已从院落上空翻滚而过然后就是“咚!”……“咕隆隆隆隆隆……”

    大股烟尘从院落后面的街区涌了出来伴随着近卫军士兵的呼喊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噪音宁静舒缓的黄昏就把彻底打破了!

    等到烟尘飘散鲁宾元帅这才拿开掩住茶杯的手掌他转向和自己一样苍老憔悴的莫郎左·哈宁伯爵:“刚才咱们说到哪了?”

    莫郎左笑呵呵地指了指头顶的天空:“咱们说到……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主宰者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坏蛋!”

    “哦!小坏蛋!”鲁宾元帅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但他还是朝哈宁伯爵摇了摇头“咱们都吃过那个小混蛋的苦头但千万别小看他。这个小家伙若是起火来可是会吓死人的更别提他想要你命的时候!”

    “是这样没错……”莫郎左喝掉了茶水他留意了一下房间里的座钟傍晚六点该是晚餐的时间了。

    “我记得……您的作息一向很准时的!”哈宁伯爵出言提醒鲁宾元帅。

    近卫军总参谋长点了点头他知道已经是晚餐的时间了但今天他另有安排。老元帅没有向战区军情长官解释什么而是自顾自地呆他的视线停留在院落里的一盆阔叶植物上老人对伺弄花草不太在行他叫不出这盆植物的名字。

    在参天的橡树下面橡皮树繁茂倔强地生长着这是产自南方沿海地区的一种珍惜物种。其实在沿海地区是比较常见的可到了深处内6地一座普通的贵族庭院它自然是珍惜的。

    橡皮树地根茎异常达。这样它才能够抓牢土壤枝干笔直。向上、向上、一直向上!直到遭遇阳光的地方才舒展开翠绿地圆叶叶片大而多汁老元帅的灰斑黑蹄子马在没有草料的时候曾经咬过一口结果这个倒霉鬼当天就死了!

    “在想什么?”不甘寂寞地莫郎左凑了上来。

    鲁宾元帅由沉思中醒转他冲对方笑了笑。“我在想……这是咱们在瓦伦要塞的最后的晚餐了!”

    晚餐很丰盛虽然都是军需仓库里地陈年旧货可在西面八方层层叠叠的包围圈里要拿出这样一份像样的晚餐还是值得随军伙夫极为自豪的。

    鲁宾元帅自然坐在餐桌的主位上西方集团军四大军区的长官以及十二位军长全都坐在元帅两侧。鲁宾打量了一下在座的将校们他们中间有好几位都是刚刚提拔起来的至于他们的前任……谁知道呢?战场上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生任何事情!鲁宾就记得他的一位主任参谋官就是被蚊子叮咬之后变成白痴然后这个白痴跑到街上撒欢最后失足掉进井里淹死了!

    “真是可办——““鲁宾想那是一个有望在未来地某一天获任近卫军总参谋长的好小伙子。“好啦先生们!”老元帅敲了敲酒杯。“先感谢你们为帝国所做的一切!”

    元帅说完话便喝了一口酒杯里地威士忌辛辣的味道和浓烈的酒气立刻就让垂垂老矣的近卫军总参谋长涨红了面孔。

    “其次。我得告诉你们!能在这场战争中担任你们地总指挥并与你们一同战斗是我有生之年遇到过的最开心的事!”

    老元帅又喝了一口!

    莫郎左·哈宁在瓦伦要塞的支柱还没有醉倒之前拼命扯住他的手“元帅!您这是怎么了?威士忌不是这样喝的!再说您从不喝酒!”

    鲁宾推开莫郎左。“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在瓦伦要塞的最后的晚餐酒是少不了的!”

    在座的军官们不禁面面相觑他们的元帅怎么了?

    “在最后的晚餐上我最后想告诉大家的是……”近卫军总参谋长走出座位他卷起餐厅角落里的一扇帷幕一副巨大的战术地图就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中。

    “该是我们突出重围困的时候了!”

    没有想象中的热烈氛围所有的军官都用平静的眼神注视着带领他们抵御敌人的进攻长达半年之久的老元帅。如果鲁宾元帅告诉大家死期到了相信他们仍然会像现在这样坚定且淡漠。

    “没有声音……那就表明大家没有意见喽?”

    “谁说没有?”莫郎左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我知道!我是个典狱长!这里还轮不到我牢骚可突围关系到这里所有人的命运!我们向哪个方向突围?我们突围去做什么?我们能不能突围而出?我们在突围而出之后还会不会被敌人的纵深防线给挡住?我们……”

    “我们不在乎!”鲁宾打断了军情长官的话。

    “不在乎?”

    “是的!”

    “为什么?”

    鲁宾按住地图:“在都林斯平原大决战就要降临了!这种时候当反坦联盟主力集群的右翼出现了一直龟缩不出的近卫军南方集群主力当它的北侧出现养精蓄锐多时的斯坦贝维尔当它的侧后方、守卫瓦伦要塞的西线主力突围而出……侵略者的阵营里面也有聪明人他们不会看不出这一战若是拖延下去他们就会载进一只百万大军制造的口袋。你说说他们敢不敢做那样的尝试呢?”

    莫郎左摇了摇头但他的语气更加严厉“我只知道反坦联盟军会尽力避免这种状况他们会在我们突围的路上设置重重封锁他们会尽快尽早地解决都林斯平原上的……”

    “没错!”鲁宾点了点头“他们这样做就对了!他们必须快!他们必须要在近卫军形成反包围之前结果奥斯卡的中央军!但……他们已被我们打乱了战争部署或者说……他们一直被自身的因素和奥斯卡的部署束缚着他们败了!”

    “就这么简单?”莫郎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只要我们突围?反坦联盟就败了?”

    鲁宾笑了笑“在世界上最完美、最具破坏力的战争机器面前西方来的下等人会像木偶一样不堪一击更何况我们还有世界上唯一一支被神化了的骑兵”卜混蛋就算想打一场败仗也不可能其实是我们占尽了优势即便我们在各条战线上的境遇只能用惨苦来形容但请相信我我们是胜利者!我们会为伟大的泰坦和伟大的泰坦人民赢得这场战争!”

    “那咱们还等什么?”座位上有人不耐烦了!

    第十二军区司令长官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最先离席他向鲁宾元帅致以军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

    6续各方的控军主官都离开了他们要去集结队伍、集结战具、集齐口粮不管他们命运如何他们坚信!就像鲁宾元帅说的那样伟大的祖国伟大的泰坦将因他们的牺牲而得永恒!

    最后莫郎左也走了他要去动员尚且能够投入运作的所有的战地情报系统这件事会比冲出要塞跟敌人拼命更加繁琐。

    鲁宾元帅就一直等等到晚餐凉了最先离席的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也回来了。

    “总参谋长阁下要塞大门已经打开了!”

    “谁是第一个?”

    彭西勒将军自豪地挺起胸膛:“我部所属第1232师师长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少校!我已委任他为全军的前锋总指挥!说实在的我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鲁宾放心地点了点头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先是整理了一下军容又紧了紧系在腰间的元帅剑老人扫视了一遍久居的厅堂然后他才心满意足地走出门。

第六章

    据说昨晚的那场大雨席卷了泰坦帝国的整个中北部地区从都林开始一直到德坦边境都笼罩在漆黑雨云里。都东郊过了近卫军第一军区最后的一所兵战到访的人就能隐隐望见一座高大的石头山都林人称它是霍克特利意思是“青色的城堡”

    在霍克特利的顶端最先进入视线的自然是帝国英雄塔英雄塔从它屹立于世的那天起就是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建筑奇迹。

    在英雄塔之下从霍克特利山的角度来看都林的城市格局是倾斜的由北向南。最高大的宫殿和方正的贵族聚居区全部集中在胜利广场和王者之路附近狭小的积木一般的民居散布在城市中的各个角落被它们从属的教堂和教会分成若干面积不等的街区。所以……总的来说都林城的壮丽只局限于皇室和贵族看到的部分在其他地方这座城市不但杂乱无章而且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水仙骑士团的总指挥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住进霍克特利山上的石头碉堡还是昨天傍晚的事情他本来是在这里避雨可他那小兄弟的一纸通令让他彻底改变主意。

    围拢在费戈身边的水仙军官里面不乏面相青涩的年轻人一个年纪最小的军官不满地问:“表哥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呢?”

    费戈下意识地转过头:“哪个表哥?”

    “大家长呀!我的奥斯卡哥哥!”年轻人提到统帅的名字时就露出一脸自豪地神情。

    “白痴!”费戈朝对方啐了一口:“奥斯卡是你母亲的表哥你得叫他舅舅!”

    “呃?”年轻人尴尬地抓起脑袋在他身边的军官们就兴高采烈地笑了起来。

    费戈调转头。继续打量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地都林。应该说……费戈从来就没喜欢过这座城市他爱安鲁哈啦就像他爱着自己的妻子。

    可他地弟弟似乎要在这个假仁假义的鬼地方继续做他的摄政王也许会在不久的未来做他的大帝。水仙骑士地总指挥不禁有点害怕:奥斯卡会不会把舍恩布隆大本营也搬到汉密尔顿宫?按理说。他极有可能这么做但大家都知道!水仙骑士若是离开了水仙郡就会变成红虎那种不伦不类的东西。

    费戈突然撇了撇嘴提到红虎就令他有些生气。最近一段时间他左思右想也搞不清楚。奥斯卡为什么要把红虎变成那副六亲不认的怪样子?他的弟弟是那位集泰坦军政大权于一身的现实主宰者他若是对自己的境况不放心也犯不着秘密组建一支骑兵集群更别提这支骑兵部队还是从水仙骑士里分裂出去的!安鲁家族在成军以来就没有过这种先例!费戈琢磨来琢磨去直到听说奥斯卡不允许任何一支水仙部队进驻都林之后他才隐约感知到他害怕的不是弟弟的所作所为而是这个小弟弟在不断成长中不断膨胀的权利。

    “在想什么?”

    突来地声音唤回费戈的神志年轻的骑兵总指挥转过头卢瑞尔安鲁内塔加波将军走了上来作为水仙骑士团地总参谋长。卢瑞尔在费戈上任以来就不曾离开过舍恩布隆大本营这次他能亲临战线还是得由大家长的明令。

    “最近一段时间你一直魂不守舍我注意到了。奥斯卡也注意到了!”

    费戈没有回答他坐到自己的行军床上并伸手挥退了满屋子无事可干的水仙军官。

    “这场大战过后安鲁将登临一个新地……”

    “我知道!”费戈突然打断总参谋长的话。他有些恼火地拨开了手边的一应小东西。“新的权利、新的使命、新的帝国、新的皇帝……这些我已经听腻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

    卢瑞尔拍了拍年轻的总指挥:“相信我孩子我当过两位家长的总参谋长你的父亲和你的爷爷还记得你的爷爷吗?”

    费戈摇了摇头爷爷在世的时候他正忙着尿床呢。

    “说实在的我老了!我也记不得太多过去的事情可你一定知道你的父亲也有过一个亲兄弟!”

    费戈突然警惕地皱起眉头“科洛尔叔叔吗?我参加了他的葬礼!”

    “我也是!”老人点了点头“你就像是年轻时的科洛尔勇武!善战!把征服波西斯奉为生命中的头等大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费戈疑惑地打量着家族武装的总参谋长他知道卢瑞尔必定意有所指。

    “科洛尔死于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家族战史记录上写得明明白白但是……”卢瑞尔突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费戈“如果我告诉你战史上的记录只是掩人耳目的谎言……你会怎么理解这件事?”

    费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说父亲的弟弟、我的科洛尔叔叔并非死于战场?”

    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叹息、惋惜、痛惜地点了点头他转而盯着自己那双布满皱纹和厚茧的手掌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开始了自言自语:

    “对于你我!时刻不能忘记家族是唯一!你为之生、为之死、为之存在、为之消亡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记紧了!是家族的利益而不是家族中某一个体的利益!当家族中的某一个体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将整个家族带往危险的边缘时你或是我或是任何一个安鲁人都有责任把产生危险的根源给除去!”

    费戈看了看卢瑞尔他极不轻松地叹了一口气“是啊……奥斯卡就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奥斯卡?”卢瑞尔瞪大眼睛他冲费戈连连摇头。“不!不!我的孩子你会错意了!这场大战结束之后。奥斯卡在这个国度地地位和他在家族中的地位都会变得无懈可击!危险的是你!”

    “我?”

    “没错!”水仙骑士地总参谋长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不清楚自己是在干什么这难道还不危险吗?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家族元老已对奥斯卡言听计从了吗?这不是说大家撇开了你而是大家都必须服从家族地现实利益!奥斯卡的一切行动以及这些行动背后的目的都符合家族的利益要求。如果在我们地大家长行使职权的时候出现阻力你猜猜?最后倒霉的会是谁?”

    费戈大惑不解地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动过阻挠奥斯卡的心思我只是想……”

    “你想什么并不重要!”卢瑞尔断然挥手“你还不明白吗?你想什么并不重要!在家族利益面前个人的想法和感官绝对是微不足道的!虽然我可以理解你!因为扭转思维并不容易但是相信我费戈!当我的手中沾染了亲族的血液时。那种感受令我永难忘怀从那一刻起……”

    “是你……是家族秘密处置了科洛尔叔叔?”费戈从行军床上跳了起来这种认知把他吓了一跳虽然他敢肯定可安鲁人鲜少有过这种自相残杀的事迹。

    “确切一点说……是家族元老会的决议你地父亲授意我去执行!”

    ※※

    “我的父亲?这不可能!快闭上你的嘴吧!”费戈气急败坏地舞起拳头他听到地这些是对父亲的羞辱如果对方不是自己一向敬重的卢瑞尔爷爷费戈就会认为他得把说话的人碎尸万断才对。

    “听我说完!”卢瑞尔扯住暴跳如雷地家族武装力量总指挥。“我记得清清楚楚!在多特蒙德接过安鲁公爵的权柄之初家族元老会议做出了与波西斯人维持现状的决议。随后科洛尔搞出了许多分裂倾向极为明显的事情!有一群极端狂热的军官追随他、有一群极端仇视波西斯人的贵族支持他、有一群忠诚却又愚蠢的骑士拥戴他!他离开了我们大家、离开了家族!这绝对不允许!所以多特蒙德接掌家族的第一个考验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低的代价和最小的影响干掉他的亲弟弟!”

    费戈颤抖着。他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些陈年秘辛对他的景况并无助益可他就是被气得怒不可遏!他什么都没有做!他没有分裂家族、没有抵触家主!在他的弟弟羽翼未丰的时候是他阻止了那些真正的危险份子;在他的弟弟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

    现在呢?费戈搞不清楚他只是在水仙骑士团的去向问题上犹豫不决他只是在家族对外的战略方针上存有疑虑难道这就是背弃家族的利益吗?难道这就需要安鲁哈啦的老家伙们用一段兄弟相残的秘辛来告诫他吗?他们把费戈·安鲁·底波第当成是什么人了?

    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沉默半晌然后他就放缓了语气。

    “费戈我看着你从一个无恶不作的小混蛋成长为一位优秀的统帅!但你的领袖意识却与一位比你更适合担任统帅的人相互抵触!更何况……家族的需求是不断变化的!当安鲁能够取代莫瑞塞特重新建立皇统的时候、当从前的公子小姐有望获封亲王和公主的时候我们的存在意义就不一样了!家族的存在意义也不一样了!在奥斯卡成为家族历史上的第一位君主之前我们所能想的所能做的只能是如何保存自己!保存自己的实力、保存自己的地位、保存自己的统治根基。进而……我们要促成安鲁王朝的确立、促成泰坦各方贵族和各方利益阶层的皈依、促成西方各个君主国的认可、促成安鲁以及安鲁的后来人对这片国土的控制!你与奥斯卡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从一位帝王的角度思考问题而你从个人的幻梦和纯军事角度思考问题安鲁需要一位安鲁的帝王水仙骑士需要一位能够带领他们续写传奇的统帅奥斯卡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你却不可以……”

    “够了!”费戈·安鲁·底波第用一声狂吼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卢瑞尔将军:“奥斯卡在哪?我的弟弟在哪?叫他亲自来教训我吧!”

    “奥斯卡?”卢瑞尔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地都林:“咱们的大家长得主持一个葬礼……”

    “葬礼?”费戈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即便他依然认为自己的确没有做过任何出格地事情。但他已经开始产生恐惧。

    教历8o2年7月5日陷落整整一星期的帝国都又回到了近卫军手里。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率军西进开始一切都进行得异常顺利。特别是夺回都地短促战役。

    教历8o2年7月1日隶属都战区第四纵队的三支整编军团先后在北、东、南三个方向上对都林城内盘踞的荷茵兰王**动了试探性的打击。令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的是。由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领导地第三十六步兵军曾经一度攻到距离汉密尔顿宫不足两公里的城区他们至少突破了三个军构筑的防线。这个时候城内的民众已经传出阿兰元帅遇难的消息。

    教历8o2年7月3日第四纵队对都林周边地区的进攻持续了两天两夜当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水仙骑士突然攻占都林东郊的霍克特利止之后。眼看就要陷入包围的荷茵兰国王卢塞七世只得万般不情愿地卷起铺盖离开了他还没有坐热呼的泰坦皇宫带着他地大军向贝卡谷方向撤退。

    教历8o2年7月4日列队开进都城区的帝国近卫军得到了饱尝苦难的都林市民空前热烈地欢迎!人们在做了整整一星期的奴隶之后终于迎来了解放他们并不清楚这种状况是那位伟大的帝国摄政王有意为之所以人们干脆就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肖像画摆进了各式各样地神堂和光明神以及神话时代就流传下来的神祗并排放在一起据说摄政王殿下最终也没见到那种景象可见过的人都说很有看头。

    在狂欢的人群中哭的、笑的、疯的、傻的。该有的应有尽有还有一些被大胆的市民俘获的荷茵兰俘虏尽管欢乐的场面是动人的、鼓舞人心的。可杀风景的俘虏不是被剥了皮就是被砍了头血淋淋的尸骸就被吊在城里几条主要道路的路灯上搞得不明就里的近卫军士兵还以为是无辜的市民遭受了侵略者的虐待呢……

    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在近卫军士兵彻底清理了城市中的重要地段之后才进入失而复得的帝国都。那时已经是7月5号的凌晨他没有遇到狂欢的市民因为夹道欢迎的士兵完全把都林人挡在外面了。

    期间还生了一段小插曲荷茵兰国王为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准备了一份不大不小的礼物正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陶醉于声声万岁的欢呼之中一支二十多人组成的敢死队就从帝国财政部大楼里冲了出来但这些没有任何特种作战经验的可怜虫在距离奥斯涅亲王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就被红虎骑士乱箭射倒。虽说只是虚惊一场但军情官员在查验尸体的时候才现这些家伙都在身上绑着炸药。

    摄政王殿下在事时始终面不改色也没有责备负责清理城市的各级将校他只是叮嘱军情副局长蒂沃利·哈德雷中将要开始针对新的恐怖袭击手法改组已经与时代脱节的护卫系统。奥斯卡并没就这件事多说什么但这句无心之语成就了显赫数个世纪的安鲁王朝保安部。

    经过一段插曲摄政王殿下的心情还是受到一些影响他取消了当天的演讲只在王者之路上举行了一个象征性的仪式。

    仪式当中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将所谓的泰坦光明门的城市钥匙移交给都战区总司令意指近卫军重新接管都防务然后……谁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军部确认的消息令他不得不放弃所有的公务转而去安抚一些嚷嚷着要闹事的家伙。

    这些愤怒至极、叫嚣着要杀光下等人的近卫军军官都集中在阿兰元帅的公寓楼前摄政王殿下到来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为奥斯卡让出一条路。

    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将军费了半天口舌才把扬言要即刻对敌动进攻的军官们给劝阻下来奥斯卡被簇拥着进入阿兰元帅的老屋。

    然后……

    摄政王殿下看到了开战至今最令他心酸的一幕。

    失魂落魄的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一手抱着早已冰冷的妻子一手扯着散恶臭的老人。老人的尸身满布刀迹剑痕天花板和家具上都溅落了浓黑的血污。

    奥斯卡已经无法从老者的尸骸上找到曾经那位叱咤风云的近卫军统帅的面目他的脑子一片混乱耳朵嗡嗡作响!他不知道该如何判定冯休依特阿兰这个人他只知道这位足以被冠上伟大二字的统帅竟被西方来的下等人乱刀砍死在自家的卧榻上他不敢想象决意赴死时的阿兰是以怎样的心态面对这件事他只是觉得阿兰不该这样离开人世。与老人辉煌的一生对照起来这种死法也太……奥斯卡不会形容。

    后来奥斯卡见到了那个粉雕玉啄的小女孩儿问过勒雷尔……勒雷尔不说话的他在两天来滴水未进视不见物、耳不闻声就一直那样扯着他的妻子和爷爷呆坐着对他的死里逃生的女儿也不闻不问。奥斯卡问过好多人最后终于从休依特家的一个亲戚那里得知”、女孩儿的全名是阿亚娜休依特杰布伦。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有小名可奥斯卡是如论如何也问不出了!

    摄政王殿下抱着这个女孩子在房间里进进出出也许是阿亚娜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所以……很少见的他对这个孩子宠爱有加可问题是阿亚娜并不打算配合他。

    也许是受了惊吓也许是受了打击阿亚娜和她的父亲一样不哭、不笑、也不说话。奥斯卡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女孩子紧攥着的手掌阿亚娜的手掌早已被一个尖利的物体刺破了污血将肉皮和一件铁制器物粘在一起。摄政王殿下不禁有点好奇他好奇这个铁制的物件也好奇这个小女孩儿就不知道疼痛吗?

    7月5日清晨由军事情报局本部立案国际司第一搜查分局负责彻查谋杀阿兰元帅的凶手很快就浮出水面了破案关键就在于那块被阿亚娜休依特杰布伦伯爵小姐死死攥在手里的铁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荷茵兰王国某某军的番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当众宣布对这支带着一大串名号的王牌军实施定点清除。

    上午九点阿兰元帅的讣告由都起程相信在一个月之内泰坦帝国甚至是整个世界都会知晓西大6最负盛名的军事家如此凄惨地离开了。

    十点就在那位老成持重的水仙骑士团总参谋长教训他的元帅时奥斯卡和几位军阶最高的将军一起他们抬着前任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的灵枢离开了那间充斥着血污和怨气的屋子。令人惊奇的是阿兰元帅最为宠爱的小孙子竟然没在送殡的队伍中人们胡乱猜测还是摄政王殿下出面辟谣说是勒雷尔将军早就离开伤心地率先冲到预定战场上去了其实呢……正是这位殿下打晕了勒雷尔要不然是没办法把他和阿兰元帅的尸身分开的。

    十点半越来越多的近卫军士兵聚集在街道上为已故的阿兰元帅护棺的队伍变得寸步难行奥斯卡和将军们不得不把棺木放下来再调派一支圣骑士组成的戒严队伍规模交通。磨蹭到十一点灵枢重新抬了起来问讯赶来的市民也适时地送上沉痛的悲哭。

    奥斯卡排在队吃力地抬着巨大的棺木他知道身后的几位将军一样不好过可大家都在强忍着忍着悲愤、忍着怒火。近卫军统帅的惨死是对泰坦军人最大的羞辱和玷污因此送殡队伍出奇地平静只有军靴踩踏地面的声浪在城市中心孤单地回响着。

    十二点英雄塔到了。

    十二点十分十几万名临时聚集起来的近卫军官兵在无数英雄的墓冢前排好阵势。

    十二点二十分帝国的主宰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登上了塔台他转身面想在场的官兵……又是一分钟的沉默。

    最后奥斯卡终于说:

    “用一场胜利为阿兰元帅的灵魂之火助燃吧!”

    他就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便将仪式交给了军部礼宾司和皇室书记处相信人们都能理解他他确实无话可说面对这样的阿兰谁还能说得出什么呢?

    国葬仪式从十二点半一直进行到午后一点四十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主教长做完安魂弥撒之后阿兰元帅的尸骨就要被送进英雄塔的地宫了他地尸身会在酷寒的地宫中保存一个世纪之久。

    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带领几位上将抬起棺木的时候。就在等候多时地军乐队马上就要奏响哀乐的时候阴霾地天空忽然打开一道不大的缝隙巨大的光柱从翻涌的浓云中斜斩而出。英雄塔的大理石墙体散射出刺目地光谰。

    万千官兵大张着嘴:

    “哇……”

    人们赞叹着、议论着他们念起了阿兰元帅的功德。忆起了作为帝**人的无限荣光在神迹面前他们的铠甲亮了、面孔亮了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因英雄的福音绽放出蓬勃盎然的生机军乐没有响起。只在一个角落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士兵悄悄唱着:

    “我们是年轻的近卫军来自祖国母亲的胸怀……”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放开歌喉于是他就用尽气力大声地唱:

    “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地时节我们跃上马背、背井离乡……”

    嘹亮的军歌从左至右、由西向东:

    在战场上我们是年轻的近卫军年轻地人儿吹响冲锋的号角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的时节我们向侵犯祖国的敌人投去刀枪祖国母亲听听我们地呐喊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军歌的扩散度就像最为恐怖的瘟疫但它的属性却是自豪的、激昂的、充满生机的!直到最后它才透露出一点偏执的疯狂!因为近卫军战士已不是在唱而是在吼。

    听着陷入混乱和疯狂军歌。勒雷尔终于哭出来了他用尽平生所能使出的全部力气像要勒死面前的敌人一样狂猛地抱着他的妻子。妻子的面孔浮现出灰败的青黑色。嘴角落着一条干涸恶臭的黑血勒雷尔不在乎不停地吻她。

    他在哭却没有出声音。他只是流着泪大张着嘴从喉头出一阵痛苦的鸣呜。

    他抬起头他的女儿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了小女孩儿没有说话她伸出手抚过父亲的面孔。

    勒雷尔又大张着嘴喘息了一阵然后他就恢复了平静他沙哑着嗓子问:

    “你还好吗?”

    阿亚娜没有回答她转过头然后倏地一下从背后拿出另一支手。

    勒雷尔的眼睛再一次被泪水模糊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儿为她母亲的间插上了一支盛开着的水仙花。

    “是谁送给你的?”

    “奥斯卡……”阿亚娜终于说话了。

    “奥斯卡!原来你躲在这儿啊!”

    费戈的声音在肯辛特宫的走廊里飞扩散开来稍稍有点智力的人都能听得出水仙骑士的总指挥是异常开心的那么也就是说正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安鲁兄弟之间的情感就像安鲁哈啦的城池一样牢不可破直到现在军政分治的安鲁也没有出现国外分析家叫嚣许久的所谓家政危机不过……

    费戈关上书房的大门他的脸色就变了!

    “我说你在干什么?”

    奥斯卡苦恼地摊开手:“你觉得……银狐阿兰的墓志铭该怎么题呢?”

    费戈一屁股坐到沙里带着满脸的不以为然。“老狐狸死得壮烈可他死了也就死了!我说的是你!下午的最高军议你竟缺席了还有!你当我没看见吗?刚刚从角门里溜出去的那位小姐是干什么的?让我看看你的裤子还没系上扣子吧?”

    奥斯卡对哥哥的冷嘲热讽有点莫名其妙他无辜地看了看角门的方向:“你是说迪欧利伯爵夫人吗?她可是一位规矩的寡妇顺便提一句她的丈夫是一位民族英雄!她本人则是无数军人心目中的女神!”

    “哇哦!”费戈赞叹了一声他的面相变得更加古怪:“怎么样?女神伺候得你舒服吗?”

    奥斯卡有点恼火地丢开了手里的羽毛笔“喂!你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还是脑筋短路了?”

    费戈站了起来“是啊!是我吃错了东西还是脑筋短路了?看看我的小弟弟他想教训我!”

    奥斯卡倒也不是很生气他只是更加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人在最高军议上惹你火了吗?”

    费戈盯着弟弟的面孔瞧了一会儿这是怎么回事?奥斯卡难道不清楚家里的元老已经开始催逼他地哥哥了吗?费戈又想了想。他觉得事情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水仙骑士的总指挥冷静下来他又坐回到沙上“原谅我的神经质。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不再担心即将到来地大决战了吗?”

    “哦啦……”奥斯卡嘟起嘴“说说。最高军议进行得怎么样了?”

    费戈探手指了指悬挂在弟弟背后的大幅战略地图“基本上还是按照零号计划地蓝图布置的唯一仍在讨论的就是动总攻的时间这个问题很严峻也不是太好解决!”

    “不好解决?”奥斯卡皱起眉头。

    费戈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你想想啊!我们在正面战场上一字排开了十一路纵队南方集团军群主力还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进入战场左翼斯坦贝维尔和贝卡方面军还要在总攻之前突破敌人地封锁进入预定战场的右翼!一旦南方军迟到了又或右翼集群被敌人阻住了到时我们该怎么办?是按原定计划起决战还是继续观望下去呢?”

    ※※

    奥斯卡摇了摇头“军议上有结果了吗?”

    费戈更加不耐烦:“你说呢?那些应声虫只懂得争吵、只懂得抬杠最后还不是你一个说了算。”

    “你怎么看?”奥斯卡呵呵笑了起来。

    费戈的面孔严肃起来直到这时他才显现出一位战场总指挥该有的神情。“要我说……管他什么这个那个咱们在都林不能久留。国家的战场供给体系也承担不了这样的负荷。明天或者是后天整个进攻集群就该开始向预定战场移动了。我们不能给西方来的下等人太多时间即便南方军和右翼部队跟不上进度也不要紧只要我们的中央集群在决战中击溃反坦联盟的主力军在他们后撤的过程中。我们一样有机会对其实施分割包围。所以说……统一进攻步调并不十分重要再说我们根本无法让所有地参战部队在预定的位置上于同一时间起进攻这在技术上和理论上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古往今来有过不少相约连纵作战地范例可真正做到步调一致的战例一个也没有!”

    “哦啦……”奥斯卡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的话!”

    费戈突然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我只是对水仙骑士有信心!”

    奥斯卡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终于打起精神看来他必须得和自己的哥哥好好谈谈了。

    “费戈!”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踱出了他的冰熊沙在水仙骑士的总指挥面前站定。“我曾一相情愿地认为是我误会了!可是现在我敢肯定你的态度……或者说是你对这次战争的态度有问题!”

    “哦?”费戈笑呵呵地打量着小弟弟他准备洗耳恭听。

    “你难道不认为让水仙骑士去对抗西方来的下等人是一种严重的浪费吗?你难道不认为水仙骑士应该驰骋在波西斯广袤的国土上吗?回答我!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费戈没有说话但这并不代表奥斯卡说得完全正确。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向自己的肯辛特宫摊开手他对都林的好感很大一部分都是源自这座母亲留给他的皇家宫殿:

    “在与阿莱尼斯从都林出走的时候我一度重伤昏迷而后又醒来了!你知道我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明白了怎样一件事吗?”

    “我在听!”

    “有国才有家……”奥斯卡感慨地说出这番话“不管你把心目中的安鲁置于何地不要忘了!你先是泰坦民族的一份子其次才是水仙人这一民族分支。安鲁偏于东疆太久太久了!这造成了家族与帝国、水仙人与整个泰坦民族的隔阂。其中一部分原因自然是莫瑞塞特王朝的统治者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有意为之;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家族中人对国家这个概念的刻意疏离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大错特错!”

    “接着说!”

    奥斯卡注视着好整以暇的哥哥“我一直知道!在波西斯的倾覆瓦解已成定局地时候。家族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认为安鲁的出头之日已经到了可我想问!撇开了泰坦撇开这个屹立于世千年之久的大帝国。安鲁能干什么?巴格达西亚你不是去过吗?我绝对相信只要有足够地力量你必然能够占领波西斯人的圣城!可之后呢?你用什么去统治征服得来地土地?你用什么去统治一直把安鲁看成是夙敌的异教徒!摩加迪沙部族的臣服是片面的。并不具有说服力你能指望所有的波西斯王公都把公主嫁给我吗?”

    费戈欲言又止因为他地弟弟直接用一个禁声的手势阻止了他。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踱到巨大的地图旁边他敲了敲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一处地域。

    “我的哥哥你得相信我!当你真的占领了真神的圣城巴格达西亚。那么安鲁的灾难就降临了!那个时候你会是所有真神信徒的敌人你和你的占领军会消失在整个波西斯民族奋不顾身地围攻中!即便他们正在搞内斗可光明神的信徒若是横插一脚波西斯的真神是不会答应地你的远征会造就一个重新团结起来的波西斯这对我们来说还不是一场灾难吗?”

    “所以……”奥斯卡回到他的冰熊沙上“至少是现在解决四百年来积攒地仇怨并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我是安鲁的家长我得为这个家庭和向这个家庭效忠的人谋求一个足够保险的未来。比方说……一片国土、一个皇位、一代王朝!到了那个时候国就是家!我们会有一个安鲁的国家然后你才能去……”

    “奥斯卡。这些道理我都懂!”费戈打断了小弟弟的长篇大论。

    “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你的确误会我了难道我会不清楚当务之急是赢得这场战争、确立安鲁对泰坦的绝对统治吗?我只是在担心……战后或者是说在你口中的未来里头。你会把水仙骑士放在什么位置呢?”

    奥斯卡沉吟半晌最后他终于爽朗地笑了笑“最亲爱的哥哥水仙骑士离开了水仙郡就不是水仙骑士了这个道理我也懂所以……水仙骑士必然在它该在的地方。“费戈谨慎地点了点头“这算是承诺还是……”

    “这是一个承诺!”奥斯卡斩钉截铁地说:“这是对哥哥、对亲族、对猛虎水仙旗下奋战了四个世纪的勇士的承诺!”

    “哦啦……”水仙骑士的总指挥学着弟弟的口吻赞叹了一声他从沙上站起来该是告辞的时候了。

    “等等!”摄政王殿下突然叫住他的哥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费戈回转身他看到自己的弟弟笑得诡异极了!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走到费戈身边伸手揽住哥哥健硕的肩膀“我说你还记得去巴格达西亚的路吗?”

    “哈哈哈……”费戈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他果然没有看错自己的小弟弟生性争强好胜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怎么会放过瘫痪了的波西斯人呢?

    “我当然记得!闭上眼睛我也能从安鲁哈啦摸到巴格达西亚!”费戈使劲全身的力气抱住眼前这个可爱的大胖小子。“说吧!快点告诉我吧!你打算怎么干?”

    奥斯卡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个想法还不是很成熟但可以一试!我们固然要出兵巴格达西亚给波西斯这条死蛇以致命一击但占领圣城的人不能是安鲁波西斯境内有无数个民族和无数个王公你从里面随便挑一个!安鲁是征服者安鲁说圣城是谁的就是谁的!”

    “哦啦!”费戈又学着弟弟的语气赞叹起来“你这个坏小子要挑起波西斯人新一轮的血斗吗?”

    “没错!”奥斯卡点了点头“波西斯帝国的正统传承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巴格达西亚的归属只要占据那里的不是安鲁而是某位王公波西斯人拼个你死我活又关咱们什么事呢?咱们只是从旁监督但有一点不管是谁入主圣城都必须承认安鲁在波西斯占据的合法领土!”

    “你、你、你、你、你……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混蛋!”费戈一边说一边大力亲吻着歹毒地小弟弟但他承认奥斯卡所说的是一种战略而无所谓什么道德。

    “好啦我的哥哥!”奥斯卡抹掉了脸上地口水。“你清醒一点。这得等到国内局势稳定以后再说。”

    “当然!当然!我们先得对付西方来的下等人还有三番两次向你挑衅地南方佬还有那些躲在阿莱尼斯身后芶延残喘的旧贵族!这些家伙都留不得!”费戈边说边信誓旦旦地点着头。

    直到这时。水仙骑士总指挥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同时他也十分庆幸大家长做出的抉择。如果针对波西斯的攻势不能成行。家族内部就会爆一场由战略思维地分歧演变而来的斗争。而自古以来的斗争都是以一方的流血牺牲宣告结束。

    费戈终于对奥斯卡彻底放心了就像他的总参谋长说的那样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只适合担任一位控军将领真要说到站在更高的位置上长控全局他的弟弟才应是那个号施令的人。奥斯卡要是不做皇帝地话的确是可惜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奥斯卡必然会是一位伟大地君主费戈看得出。

    “哦对了!”水仙骑士的总指挥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恶形恶状地捅了捅弟弟的软肋“刚刚那位夫人跟我说说她来找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有你最喜欢地大屁股!”

    “哦啦!你可真是算了吧!”帝国摄政王不敢消受地笑了起来“再跟你说一遍!你可记紧了!那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夫人她的丈夫是一位民族英雄而她是……”

    “火眼女孩儿。我没那么孤陋寡闻!”费戈不耐烦地打断弟弟“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快点告诉我。她来找你干什么?寂寞高贵的寡妇和帝国的摄政王殿下……”

    “不是那样!”奥斯卡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她来找我是为了另外一件事你相信吗?她爱上了一个深爱她的男人可她又把男人挡在门外大决战不是快要爆了吗?她就跑来问我。想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也要随我冲到战场上!你说说这件事是不是很奇怪呢?依我看火眼女孩是爱死那个幸运的小伙子了!”

    “我看也是!”得知事情全貌的费戈元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他突然转向弟弟并朝奥斯卡张开双手。

    “我也爱你奥斯卡!”

    奥斯卡和他的哥哥拥抱在一起“是的!我也爱你!”

    两个人在彼此的胸怀里停留了一会儿又互相拍了拍肩膀最后才分开了。

    摄政王殿下的机要秘书从外面打开房门笑呵呵的奥斯卡就把费戈送了出来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风尘仆仆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上校等在外面奥斯卡就指着年轻人的鼻子兴高采烈的大声叫唤:

    “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幸运儿……”

    费戈元帅将迪亚巴克尔子爵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他想到了火眼女孩儿的大屁股于是又朝卢卡斯充满敌意地瞪了一眼“臭小子!便宜你了!”

    卢卡斯自然不明所以他在等摄政王殿下把水仙骑士的总指挥送出门之后才恭谨地凑到奥斯卡身边:

    “殿下……躲避战乱的南方贵族大部分都集中在布拉利格要塞和里拉海省府斯坦茨堡等几座大城市秘密行动部已将目标人物完全监控起来了您看……”

    不提也罢奥斯卡已经想到先后两位妻子腹中的还未成型的孩子。

    “帕尔斯的工作有进展吗?”摄政王殿下冷冷地问。

    卢卡斯的声音更加低微“已把毒素分离出来了可帕尔斯先生还没找到这种毒素的生物载体但他已经知道那是一种叫做红花的……”

    “红花?”奥斯卡打断军情分析处长。

    卢卡斯点了点头“是的殿下!红花!原产远东东方人专门用它下掉女人的胎儿是一种剧烈的……”

    “够了!”奥斯卡忍无可忍地低叫了一声。

    卢卡斯吓得缩了缩脖子但他不得不向自己的主人继续补充“我的殿下请您息怒国际司投入的调查力量已经圈定一艘意利亚商船同时查证是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泰坦贵族从船长手里买走了一盆盛开红色花朵的东方植枷——“““卢卡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再一次打断他的军情处长“不用事事都要我亲自吩咐吧?难道你还不清楚该怎么做吗?所有参与谋杀的人我只要名字和带有这些名字的死亡证明书!”

    迪亚巴克尔子爵恭谨地行礼表明他已经领会了主人的心意但卢卡斯不会那么笨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必然是这样的。

    帝国摄政王平顺了一下胸腹翻涌的气血他朝年轻的子爵挥了挥手“去办事吧!在我出征期间由你留守都林军情总部记得去看望一下你的火眼女孩儿她来找过我……”

    还没等卢卡斯向他致谢奥斯卡就咚的一声关闭书房大门他回到自己的冰熊沙书桌上摆着一份产自东方的绢纸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叹息了一声银狐阿兰的墓志铭到底该怎么写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拿起笔:

    “他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做一个对他深爱着的国家和民族有用的军人;他死了不为别的只是再也无法承担全民族交给他的重负因为他已把他的一生全部奉献给了他的祖国。帝国元帅、近卫军统帅冯·休依特·阿兰长眠于此。729·11·3——8o2·6·28。”

    奥斯卡丢开笔他的思绪十分混乱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

第七章

    都林斯平原世人也许以为这块平原是异常广远的吧?不是这样。

    平原南去一百公里有一座大山北去二百公里有一座森林西至于一条小河东至于泰坦尼亚大草原草原和平原之间还被一道丘陵土埂遮挡着。

    我们已经无法追溯泰坦人的祖先是在何时占据了这块平原我们只知道古罗曼武士的后裔在这块肥沃丰美的平原上扎下根顽固且坚强地繁衍生息。

    现在看来都林斯平原是狭小的仅仅是都行政区就含概了整个平原三分之二的面积但在泰坦人的祖先看来必然觉得这天地之大等于无限。他们追忆古罗曼武士的武功在平原上修筑碉堡、建城竖寨、开挖沟渠、驱逐野蛮人。

    没有任何史料证明(也许是泰坦人的刻意破坏)都林斯平原在罗曼武士从半岛向北扩张之前有过统治者但德意斯雅利安人却说他们就是被罗曼人驱逐的原住民不过泰坦人已经证明在古罗曼形成奴隶制共和国的时候德意斯人的祖先还处在氏族部落解体的最后阶段而且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雅利安人”这一支。所以德意斯自古以来对泰坦的领土要求都是无稽之谈。

    撇开都林斯平原的历史和征战伐略这些杀风景的事泰坦人的祖先既然住在这里他们就想用自己的力量来改造或者说是扞卫他们的天地。于是大约在教历前六、七世纪这个时间并不确切。因为是在教历前所以光明神也不得而知。总之呢……泰坦人的祖先开始了一项伟大地工程。现在的人将这项工程叫做都林斯托马尔长墙。

    都林斯是这块平原的称呼至于托马尔……据说罗曼圣城地古代卷宗里有过记载。托马尔是一位法力无边的巫师在异端崇拜盛行地年月。这位巫师被共和国驱逐却被占据北方的泰坦人的祖先奉为先知。

    先知托马尔告诉古罗曼武士的后裔要在平原的西侧和西北一线修筑一条城墙最初地泰坦人自然明白工程量的浩大他们就问先知这是为什么。先知托马尔说:魔鬼从这个方向来!

    于是泰坦人就开始了……等等!这个时期平原的主人并没有自称是泰坦人。他们只是开始了一项涉及到全民安危的工程。农事之余是他们的工作时间凡是这块平原上的男子都是工匠他们用锹、用刀、用铲、用凡是可以挖土掘石的器具南至大山、北至森林、东至草原中间绕过祖先最先奠定城市根基的一座市镇在他们看来等于无限大的天地之间修筑了一条高近三米、宽两米的石头长墙。

    关于这道长墙泰坦人地祖先并不曾给后世留下文字记载。只有传说为证。据说竣工当日先知托马尔站在南方的大山上极目远眺长墙的轮廓就像一个巨人地侧面。他就对信徒们说:泰坦!这是乌兰诺斯和盖亚的孩子你们就是乌兰诺斯和盖亚的子民!

    于是都林斯平原的主人就开始称呼他们已经独立于罗曼之外地民族为“泰坦”神话时代中泰坦巨人族的天父和主母就是他们的守护神。他们征服的土地都以泰坦命名他们供奉的神明就是勇武好斗的乌兰诺斯和以智慧和博爱着称的盖亚女神。

    好景不长!我们已经知道现在的世界是光明神治下的世界在这个极富侵略性的宗教最初登临统治地位的时候所有的异端崇拜都是他的敌人(现在也是一样)尽管我们已经无法知道的确是一位统治泰坦的王者从罗曼引进了光明神教但从早期的传教士的语录里我们依稀能够看到神教与本土信仰的妥协。

    长墙被保存下来但前提是泰坦人不再祭拜;乌兰诺斯和盖亚是泰坦祖先的传说也被保留下来但前提是泰坦人必须在教堂进行礼拜。似乎这一切都是泰坦民族能够接受的条件。所以或者说是很大程度上最初的罗曼教庭就赐予自己的北方近亲以神圣之名不过当然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就是罗曼帝国迅衰落泰坦人的国家成为新的世界中心。

    再后来光明神教越来越深入人心从一个民族的血肉融入骨髓古老的异端崇拜就在文明和信仰转移的双重压迫下消散无形热闹了几个世纪的都林斯托马尔长墙渐渐被人遗忘了。风化、农垦、造田、放牧再加上本民族不断对外界的侵略和扩张一段辉煌的历史就塌陷了、拆毁了、没落了。而泰坦人并不认为这是亵渎了祖先在他们眼里长墙的现实意义还不如一座坚固的可以用来抵御德意斯野蛮人的要塞。随着边境线不断向四方推进长墙失去了它最后的防御意义当泰坦帝国早期的交通工程全面开始的时候一个民族被现实化了的脊梁就四分五裂取而代之的是早已深入民心的精神——泰坦民族的自信心和自豪感。这是风吹不倒、火炼不化、岁月也带不走的民族意识。

    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引出一个人!加里宁舒曼伯爵、中将泰坦近卫军都战区总调度官。就是这个人为庞大的帝国近卫军进攻集群划定了出击锋线锋线所在的位置就是南起基伦布波村、绕经卡尔查克特村、北至斯卡曼特拉村全长达三十九公里的一段都林斯托马尔长墙。

    现在我们不去探讨把卫国战争中决定一切的一次冲锋设在泰坦民族崛起的信号标上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故使然我们先了解一下加里宁舒曼这个人。

    在世界上的许多行业里都有调度官这个职位比如说港口调度官负责船只的进港出港和停泊;渡口调度官。负责航运安排和渡船的工作日程;驿馆调度官负责通讯联络地先后和驿马的出行;战争调度官这个职位的权限就有点模糊。但在泰坦近卫军行之有效地战争机器里面调度官就是负责排兵布阵、队伍先行后进的那个部件。他地权利比帝国摄政王稍小一些、比战场指挥官稍小一些除此之外他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就拿加里宁舒曼伯爵来说《泰坦卫国战争史》给他的定语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战争建筑师”而且我们相信所有熟读那段历史或是研究过卡尔查克特战役的人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事实上。加里宁舒曼伯爵的地确确是一位建筑师正经八百的都林大学建筑学院毕业生。在战前他在都林有一家专门为大贵族和富商巨贾服务的建筑师事务所尽管他的事务所多半只是做些庄园别墅之类的小工程但在泰坦建筑行业里由

    舒曼伯爵设计的项目无论是在建筑构造、施工工艺还是内部装修、庭院布局这些方面都显现出不同于历史上任何流派和艺术思潮的大胆、细腻、以及令人叹为观止的瑰丽。

    所以在正当壮年的安鲁大帝和他那位年轻貌美的维多利亚皇后考虑迁都维耶罗那地时候皇帝的大家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由加里宁舒曼建造一座全新地、庞大的、世界上最为华丽的宫殿。

    不负众望加里宁舒曼利用一生中的最后二十一年设计并督造了大阿格丽尔斯水仙宫即安鲁国家宫。一个现世中地花的海洋、谜的宫殿。不过当然这都是后话时于现在。后话还是少提。

    教历8o2年西方王国意图打压泰坦的战争全面爆刚刚度过三十八岁生日的加里宁舒曼伯爵生意惨淡。令人有些尴尬的是和爱国热忱并无大多关系。大抵是为了糊口(贵族参军可以免去家庭的各种赋税)与军旅生活并不十分投契的建筑师就在都卫戍区加入帝国近卫军就职于作战部调度局。

    令加里宁舒曼伯爵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就在军部审计部门考较他的出身时也许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审计人员竟然现在不知道多少代以前舒曼家族的谱系上出过一位能征善战的元帅!即便加里宁百般辩驳也无济于事审计部门又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因着祖上福荫他们直接加封对军事几乎一窍不通的加里宁舒曼伯爵中将衔。这看似有些离谱可事实证明不管那位舒曼家的元帅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最高军部的这项任命将是整个第二次卫国战争中最值得赞赏的一件事情。

    ※※

    身上背着中将军衔本身却对军事不甚清楚加里宁在最初的一段时间确实背负了很大的压力他考虑过辞职可又被同事告知战争期间的辞职人员会被当成逃兵!于是舒曼伯爵几乎是在万般不情愿的情况下开始了他的工作但是也是就此他的才华和他的天赋变得一而不可收拾。

    作战部调度局的新兵加里宁舒曼中将是在“2·23兵变”中开始绽露头角。当时时任作战部临时主官的拉里勃兰将军为了避开那些在军部工作多年多少都与都贵族有些瓜葛的调度官特别选择了刚刚加入军旅不久的加里宁负责调度“皇帝新衣”中的用兵事宜这里无须多说事实很清楚尽管奥斯涅亲王和他那些智囊在制订计划的时候已然占据上风但若没有加里宁做最后的调度和配置多达四方参与的“2万兵变”就不会精确到每一个行动单位的位置。而且最值得一提的是行动时间的把握是加里宁这位建筑师看中了英雄塔这座大火把这在根本上解决了统一行动时间、避免延误的问题。

    之后对“2·23兵变”中的调度问题加里宁舒曼中将曾与获任作战部部长的拉里勃兰将军有过一次公开讨论。在这次谈话中加里宁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军事主张他把帝国近卫军看成是一座庞大的建筑每支部队每个部门都是这座建筑中的一根梁木梁木由命令、上下级关系、补给、运输、动员力、战斗力等等紧密连接在一起。作为一名建筑师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座建筑挥功用的时候。尽可能合理地运用每一根粱木尽可能节约、尽可能迅地促使这座建筑达成上级命令里地目的。

    将建筑中的计算方法和布局观念引入战争这是历史上地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但加里宁舒曼伯爵并不是单纯地运用他的建筑学理念而是真正地把握住战争地脉动。利用精确的建筑师思维融入科学的计算方式准确细致地调动军队、因地制宜地配置资源。在战场通讯和战地派遣的误差几乎不可避免的时代加里宁舒曼完成了都战区主力地大撤退、策划了五十万人在上下泰坦尼亚省的会兵规划了大决战的兵力排布图纸。进而确立了收复失地、三面出击的未来战场格局。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我的出击位置上有一大片的鱼塘你让我和我的士兵怎么从那个鬼地方起冲锋?再说在我后面还有填补这个位置的两个军!”

    加里宁舒曼中将戴着一副厚厚的花镜花镜下面就是刀子削过一样的棱角分明地五官额前有一束浅金色的头从三角军帽里垂下来挡住一边镜片。按那位最高统帅的说法这位战区总调度官像极了德意斯鬼子只有德意斯人才会有浅金色地直。

    此时此刻舒曼伯爵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怒气冲冲地对着自己大喊大叫的近卫军军官确切一点说他是用头挡住的那只眼睛盯着对方。另外一只眼睛还在盯着他的图上作业。

    “喂!我说!加里宁将军你到底听见没有?”快要被对方气疯了地近卫军军官扶住战地总调度的桌案他也知道舒曼伯爵是个大忙人。

    可这个时候会有人没事干吗?为什么偏偏把他的队伍放在鱼塘里?

    加里宁抬起另外一只眼他用一惯的不紧不慢的口气哼了一声:

    “恩……鱼塘?”

    “对的!还不止一个!面积大到足以把一个师的士兵全都淹死而我只有一个师!”军官气急败坏地吼叫着。

    加里宁侧过脑袋想了想:“这么说……鱼塘……你就是三纵第二十九军打头阵的冲锋师长。“进攻集群3291师师长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他不认为战场上的总调度官认得自己。可加里宁将军的确叫出了他的部队番号和那个要该死的位置。“那么……师长阁下你若是亲自到过出击坐标相信你一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再者说你的师进入预定出击位置的时间要比整个集群提前一天难道这还不能让你想到什么吗?”

    3291师师长涨红了面孔“我……我的确没有到过那个地方难道您就到过吗?您在制订……”

    “你等等!”加里宁打断对方他从办公桌旁边放置军旗的地方取下了旗杆旗杆上竟然裹着一层干燥了的淤泥在上段还有一处鲜明的划痕:“你看泥迹和这个划痕代表那片鱼塘的深度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没见过你的士兵。所以说……除非你的士兵都是儿童要不然根本淹不死他们!你的部队提前一天进入出击位置你就有半天的时间排掉池水还有半天的时间填埋鱼塘是不是这样?”

    3291师师长僵直地站在那里。眨眼之间他对战场总调度官的一切埋怨和指责都站不住脚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加里宁将军真的视察过那片鱼塘!若是照此推理下去舒曼中将一定在规划战役布局之前就已走遍了整个预定战场。虽然这是一个战争调度官应该做的但预定战场的面积相当于半个都特区……想到这里这名出击师长情不自禁地端正军姿他对加里宁将军肃然起敬。

    “那……那鱼怎么办?”

    加里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鱼?是谁把你这样的白痴放在接敌第一线?在劳动之余和士兵们一块儿喝上一碗香浓的鱼汤不是很好吗?你去打听一下还有哪支进攻部队有这样的待遇?”

    3291师师长尴尬地咧开大嘴看他的样子也不知是哭还是在笑。

    “那……这样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非常抱歉恶形恶状地打扰了您地工作!”

    一见对方的态度缓和下来。加里宁也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这种对他抱以怨隙的事情已经生过很多次但他总能令找麻烦地人满意而归。

    “将军……”3291师师长在就要出门的时候转了回来。“就这样定了!为了表示我地歉意在总攻之前。您一定会品尝到鲜香的鱼汤鱼汤一开锅我就嘱人给您送来。”

    不芶言谈的加里宁舒曼难得地笑了笑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就是在为历次大型的军事行动做实地考察的时候他接触到许许多多平凡地近卫军官兵。从这些普通的面孔上他现了一种可爱的品质并让自己逐渐融入这种精神造就的氛围当中。

    曾几何时其实就是不久之前为一家人的生计而苦恼的舒曼伯爵选择了参军不管他是为了逃税还是为了混口饭吃在敌我双方聚集了百万大军的战场上、在为他的上级规划战役蓝图的过程中他从当地的老人口中听闻了“都林斯托马尔长墙”这个名字。

    古怪至极!舒曼伯爵在都林大学建筑学院有过长达七年地求学经历可在古今中外的任何一本建筑学着作中都未提及都林斯托马尔长墙的名字。加里宁在最初地战场勘测中甚至以为这条高高宽宽古旧破败的石墙是某个曾经显赫的贵族家庭建立的院篱直到一位老人由长墙地历史讲到了泰坦民族的起源。他才由精神层次上重新开始关注这个问题。

    卡尔查克特战役!即都林斯平原会战!按照近卫军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决战构想加里宁的战场测绘工作主要集中在卡尔查克特村周边地区为了应付反坦联盟军在战场对面已经成型的三座集群阵势。建筑师划定了一条南起基伦布波村、绕经卡尔查克特村、北至斯卡曼特拉村全长达三十九公里的一段出击锋线。

    在加里宁绘制的战场蓝图中锋线就是近卫军这座庞大建筑的地基。由地基开始墙体的厚度就是它的抗打击力、墙体的材质就是它的战斗力。门窗是墙与墙的结合部、交通网拱梁就是屋宇的最终走向而屋顶舒曼伯爵有过十几种考虑但他现屋顶的样子决定于战场上的墙与梁在最后的交接方式所以这个部分先略去不提。

    加里宁现了古老的长墙也现了长墙背后被泰坦民族遗忘了数个世纪的伟大意义是无心却也是有意建筑师只能感谢神明的安排就在长墙背后近卫军有足够的地域排开阵势;就在长墙之前远道而来的侵略者配合地留空了大兵团作战需用的有效距离。

    单从建筑学的角度讲加里宁只能用“积木”来形容面前的古老墙体但在十三甚至十四个世纪以前他无法想象泰坦民族的祖先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多少精力来修筑这条多半用作防御的长墙。他并了解长墙的防御意义甚至要低于它在祭祀中的意义但他可以将祖先的古老思维延伸到现下的战场。

    长墙内外进可攻、退可守由于年代久远三十九公里长的墙体已经塌陷了无数段变成乱石、变成荒地这些地方就是天然的出击通道。即便是残破的墙体也能阻挡敌人的视线尽管敌人会通过了望台传情递信可人力传递的时间再加上军队响应的时间远远要比有计划的行动慢上许多。若是在墙体后面制造烟雾彻底断绝敌人的窥视近卫军在出击的时候就能完全占据主动权。

    除去仿佛光明神刻意安排的契机加里宁特别向负责战地宣传鼓动的军事部门详尽地讲述了长墙的过往。近乎是在第一时间一份名为《从泰坦民族的骨血里出击——直捣敌人心脏》的小册子被派到每名小队长手里。由这些身处第一线的士兵长向战士们讲述泰坦民族曾有过一段以巨人自居的传奇经历。

    舒曼将军没有时间去印证长墙的历史是否在很大程度上激励了泰坦战士的斗志他投入不眠不休的工作作为战场上的总调度官他不但要清晰准确地把握自身地每一个关节。还要对敌人的动向了如指掌。

    在时任泰坦帝**事情报局副局长的蒂沃利·哈德雷中将地回忆录中他只用不多的一段话描述了第二次卫国战争最后阶段与加里宁将军共事时地情景:

    “这个人(指加里宁)是我所见过的最疯狂的工作狂。即便是勤奋的大帝也得被他比下去。在8o2年的大决战前后有一段时间他地吃住都在我的小帐篷里。调度工作是烦琐的。可这个人处理工作的态度就像是一位科学家他将敌人的军情动态分门别类甚至像军情分析员一样牢记住敌人的每一面军旗。后来大概是他完全摸清了敌方那位调度官的思路他就在我的帐幕里消失了。但直到现在我依然怀念与他共事的那段紧张、刺激、新奇、想想都累得要命的经历。”

    总之加里宁将军地为人和他严谨细致的办事作风为他在高层将领中间赢得了“泰坦近卫军第一管家”的美誉但这并不表示建筑师地工作没有了阻力。与之相反战地总调度官一直都顶着来自上峰的压力特别表现在他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的一干所谓“实战派”将领在战术思维上的分歧。

    泰坦帝国地摄政王殿下批评得没错加里宁没有受过任何军事教育这位战场调度官要靠整整一个参谋团从旁协助才能准确地标明一个又一个的军事术语和战地坐标也是因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和一些有过实战经验的将校在尊重这位建筑师的同时。也在不断地置疑他的布置。

    按照摄政王殿下的构想加里宁规划了战场可作为调度官老上级的军部部长拉里勃兰将军却第一个出面反对。他认为建筑师的布置简直是胡闹因为加里宁的锋线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锋线最先向敌人动冲锋的部队居然排在长墙后面几百米。

    加里宁的解释是:“我们不能规定敌人的阵型因此。我们就不能让出击集群摆开一个一成不变的阵势。至少是在敌人稳定决战阵势之后我们要在锋线上留出一块可供队伍变换层次的地域。”

    “变换什么层次?”拉里勃兰将军穷尽脑汁也无法理解什么是战争的层次问题。

    加里宁的解释是:“当敌人以步兵出击我们就以骑兵迎敌;当敌人以骑兵出击我们就以重装步兵阻敌!敌人的动作决定我们的迎击因为我们事先并不知道敌人会以什么样的兵种和兵力动进击所以我们要在锋线后面留出一片可供调整的区域。”

    “这真是无稽之谈!”有人尖刻地批评。“大决战!以骑兵对骑兵以步兵对步兵这是……”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最愚蠢的战争布置!”加里宁如此回应。

    “可千百年来的战争都是这样……”

    “你是要传统还是要胜利?”加里宁打断对方。

    事实上这种时候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有权利打压这个锐意创新的建筑师他向加里宁提出一个极为现实也极为刻薄的问题:

    “按照你的思路我们要在敌人出击之后才开始考虑迎击还要现场调动部队这难道不会使我们在一开始就陷入被动吗?”

    “被动是暂时的!”加里宁十分肯定。“在敌人投入进攻之初我们在响应时间上或许会稍晚一些但只要做好前期准备这不是问题。而且以骑兵迎击敌人的步兵以重装战士阻击敌人的骑兵我相信真正打起来西边来的下等人必然会在我们的攻势面前一触即溃。只不过……重装战士的损失要大一些。”

    “敌人不是傻子!”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提出新的问题。“当他们现吃亏的时候就会撤下第一阵换我们动攻势到时候……若是反坦联盟同样使用骑兵对付我们的步兵、以重装战士对付我们的骑兵你该怎么办?”

    加里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方案“要先说明的是敌人的动向有两种可能!一对我军的出其不意并无关注遵照传统以步兵对步兵以骑兵对骑兵:二。现学现卖用摄政王殿下所说的方式对付我军!所以为了应付这第二种情况。若是现迎击我军步兵的是敌人地骑兵我军步兵即刻在战场上停止前进。在锋线上换装快骑兵迎击敌人:若是现迎击我军骑兵的是敌人的重装步兵我军骑兵即刻迂回由位于二阵地步兵接替迎敌。”

    “哦啦……这就真的是胡说了!”近卫军统帅气得差点离席而去。

    “这是战场!不是你地建筑工地你在建筑工地上可以随意摆放你的材料战场上却不可以!”

    加里宁摇了摇头。“工地上的材料不管怎么摆最后它们都在建筑里的即定位置上战场也是一样!军歌唱着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不知摄政王殿下现没有不管是敌人出击还是我军出击最后都落在我军以优势兵种和优势兵力迎击敌人的弱势群体上。而且在战场上停止前进地队伍或是左右迂回的队伍就真的是随便放置的吗?不管敌人怎样应对我们在决战场地都有可以随时投入战斗的部队是我们在不停地推进而敌人则要盲目地进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左思右想他现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驳战场调度官的策略。尽管这种策略没有任何理论依据可已经存在或是已由实例检验过的战略战术原则又无法适用于如此规模的大兵团决战。本来在近卫军统帅的构想中。百万大军的决战是毫无花巧可言地。

    兵对兵、将对将谁顶上去了就是谁赢。可按照舒曼伯爵的说法就像搭积木一样泰坦一方投入的土石永远大过西方联军。不但如此泰坦一方还把施工材料全都搬到工地上只要进一步地深加工压也压得死西方联军。

    “小聪明解决不了问题。”帝国摄政王换了一种说法其实他也搞不清加里宁地脑袋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因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接着说:

    “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并不在于我们在战场上投入了多少、或是投入了什么也不在于我们杀伤了多少敌人而是在于如何击溃敌人粉碎他们继续作战的能力!这是我们最终的目地!”

    加里宁打了个比方“摄政王殿下您见过被暴风雨摧毁的房屋吗?”

    最高统帅摇了摇头。

    建筑师敲了敲地图上面铺开一大片的反坦联军“暴风雨来袭坍塌的房屋多半都会保存完好的墙体这是为什么?因为不管是石屋、木屋、还是时下流行的石木屋就一座建筑来说最脆弱的地方永远是它的结合部!所以要想获得胜利就向摄政王殿下说的一样不能指望小聪明不能指望战场上的投入不能指望杀伤敌人的数字我们要突破敌人在战场上的结合部切断敌人各个部位之间的联系。这样一来敌人就会变成一座失去了筋骨的建筑轰然倒塌甚至无需暴风只需一块砖头的敲击。““结合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皱起眉头他突然明白这位战地总调度为什么会把十四个纵队在长达三十九公里的阵线上一字排开这样一来他的阵型就不存在结合部的问题而是沿着长墙伸展的平面体。

    “是的!结合部!”建筑师又指向地图“反坦联军在平原上竖立三座大营由此可以推断他们必然会遵循左中右翼三方大战的旧习这种方式虽然是大兵团作战的范例可在我看来左中右翼之间的两个结合部就是最为脆弱的软肋。在战役进行过程中随着投入的不断加剧这个脆弱的结合部就会越来越明显只要把握住时机一举杀进去……”

    话说到这里一直未一言的水仙骑士团总指挥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突然蹦了起来:

    “好啊!把水仙骑士放到所有近卫军部队的最后边就是为了突破两个结合部吗?我以神选战士的指挥官之名向远天的神明……”

    “别忙着起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果断地喝止了他的哥哥摄政王殿下最后说:

    “今天就到这里!”

    所以连日来的讨论总是无疾而终或许伟大或许一无是处的建筑师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受过正规教育兼又打过无数场硬仗地泰坦军人集体。

    加里宁舒曼将军似乎不以为意。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建筑师醉心于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和疯狂却又不失实际效用地创意。既然他是建筑师他就得承认。在现有的技术条件和理论条件下有些设想仅仅只是创意而已。作为一场战争地总调度官他没有权利决定一切他只是本着一位建筑师式的责任感将所有的部队都放在了正确的、坚固的位置上以待暴风雨地降临。

    进入七月中旬。都林斯平原上空呈现出大6气候的多变性就在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马不停蹄地前往各地慰问参战官兵的时候他赶上了两次暴雨、六次大雨、十九次雷阵雨。

    雨后初晴摄政王殿下登上了平原上的一块隆起卡尔查克特村的老百姓称呼村外的这个小鼓包为“亚克利”意思是放羊的地方。而帝国的主宰者则喜欢按照战术地图上的标记叫它“57高地”

    站在57高地平坦的草坪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尽情地呼吸着清新地带着泥土和雨水味道的空气他把护卫骑士和暴雪之流全都赶到高地底下独自一个人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高地东边沿路而下。有一大片狮子花平时枯枝瘦叶并不惹人注意。现在是七月。这里自然展现出花团锦簇地盛况变成一个黄色的闪光的世界。在往后开阔的原野上坐落着数之不尽地白色的军帐。

    雨一停水仙骑士就开始放马。那些剽悍的军马吃得肚子圆滚一些红色的聚在一起一些黑色的聚在一起一些白色的聚在一起动起来平原上就出现一幅流转的画布花花绿绿是雨后的空气和光线令天地间的所有色彩都变得说不出的瑰丽。

    高地西边卡尔查克特村就在不远的地方因是战争民居无人打理村里不多的几条街道也空无一人但这别有一番宁静古朴的气质。

    再往西古老的泰坦民族用石头堆砌起来的长墙若隐若现掩着青草和各色的野花再就看不真切了只是一条粗黑的石头长带由南向北时断时续完全没有历史积淀的深沉和后世搬弄的那些深邃的意义。

    南方的山和北方的森林是看不到的水气影响了光线天地交接的地方一片高深的灰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望不到南方和北方的景物他就不免有些担心。

    “抱歉……抱歉……”

    一个诚惶诚恐、气喘吁吁的声音6续靠近。

    奥斯卡转过头迟到的战场总调度官打破了画面中的寂静。

    “抱歉殿下!我忙到忘记时间!”

    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只得无可奈何地偏头打量这位离谱的军人约会了最高统帅然后理直气壮地告诉对方忙到忘记奥斯卡认为自己这辈子也不会遇到第二个敢于这样对他说话的将军。

    “哦啦……忘了就算啦干嘛还跑来?”

    加里宁就算再傻也知道帝国摄政王有点不乐意他在不芶言辞的面孔上堆满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笑容:

    “殿下!您看这里怎么样?我特地为您选好的!”

    奥斯卡四下望了望:“为我选的?我能用这个高地干什么?”

    “您什么都不用做!等到战役打响的时候您只需站在这儿就行了!”舒曼煞有介事地指了指雷束尔呆站着地方。“您知道吗?我用建筑器材测量过别看57高地是个小矮子可放到整个战场士兵们只要稍稍一扭头就能看到您我觉得这肯重要!”

    “哦啦!”奥斯卡不得不点了点头“但是……你是不是高估了战士们的视力?”

    “不会!”加里宁摇了摇头“我的事务所有一位家居饰品设计师他认识许多织造业的大老板我通过他为您定做了一面长十六米、宽五米七的丝制大旗。”

    “那么大的丝绸旗帜?”奥斯卡有些惊讶。

    “是的不过费用您得自己处理。”

    奥斯卡被说得兴致全无他又看了看空旷的北方和黯淡无光的南方:

    “加里宁将军在你的战役阵型演示图例上为什么没有南方军主力和斯坦贝维尔以及贝卡方面军的位置?”

    舒曼伯爵回复严肃的面孔:“摄政王殿下您不会指望两大侧翼集群会按时抵达战场吧?我几乎可以肯定一旦反坦联盟得知被困贝卡谷地的近卫军和斯坦贝维尔方面军突围的消息他们就会立即在面前的这块平原上排开决战阵势!”

    奥斯卡忧郁地点了点头他的构想、他的战术、他作为全军统帅的自信都处在一个非常时期他早就现自己还有那些军队将领与加里宁舒曼的不同作为军队将领他和他的军人害怕失败而建筑师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一心一意地经营着他的图纸和屋宇而且他无比相信自己的设计绝对没有崩塌的可能。但奥斯卡他26岁了鲜少有26岁的年轻人背负像他那样的压力他要领导一支五十万人组成的军队去击溃对方的五十万人这不是一道数学题!而且也没人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个课题。

    “因地制宜、因时利导、穿插迂回并举、攻防转换交替……”帝国摄政王突然叹了一口气“如果非要把你的奇思妙想上升为战略战术我只能这样形容……”

    加里宁有些犹豫地望了过来“可是殿下好象……您说的都是很漂亮的形容词。”

    “是啊!是很漂亮!”奥斯卡点了点头。

    “您的意思是说……”战地总调度官大喜过望这意味着最高统帅突然放弃了疑虑。

    奥斯卡跳上马既然要战就战得酣畅淋漓他为自己的拖泥带水感到羞愧!

    “加里宁将军你不是说……战役最后只是一块砖头的吗?”

    “差不多!”

    “那就让我做那块砖头吧!”

    “是!”

    对着帝国摄政王的背影加里宁舒曼将军第一次像个军人那样奋起全身的力气端正军姿然后他就向逐渐远去的年轻统帅致以庄严的敬礼。

    于是!教历8o2年7月19日傍晚保卫祖国泰坦的最大一场战役也是人类有过战争记载以来的最惨烈的一次战役进入了战前倒计时。

第八章

    “距离总攻还有一小时……”

    “距离总攻还有一小时……”

    通讯兵的声音在巨大的洞窟中回荡着音浪沿着七扭八拐的坑道四散蔓延。在火把的光影下面或靠或坐的近卫军士兵纷纷竖起耳朵待确认了由谷地外围传来的消息之后他们就从冰凉的地面上站起来互相检查铠甲再掂量一下手里的兵器。

    “距离总攻还有一小时?”塔冯苏霍伊将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看了看堆垒着巨石的山谷坑道又看了看排在自己身后的炮兵兄弟。

    这不是要人命吗?他的第一炮兵师带着凶门各式火炮还有从北方军那接收的口门要塞炮这样一支队伍要用六个小时才能通过山洞抵达谷口锋线而现在他才走完全程的一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塔里回头冲他的士兵吼了一嗓子“都没吃晚饭吗?再加把劲儿!别摆出一副娘们的样子!”

    炮兵指挥官说说也就罢了他还轻蔑地瞪了一眼魂不守舍的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伯爵小姐也就是一直都被他捧在手心里的维恩上尉。

    但是从昨天下午开始开朗乐观惯了的塔冯苏霍伊将军突然变了一个人他无缘无故地脾气、无缘无故地骂人据说他还打了几个办事不得力的炮兵战士。

    炮兵战士们开始对自己的指挥官退避三舍他们的长官本来很好相处可塔里必是遭了雷击又或吃错了什么东西。这个家伙简直可以用蛮横无礼来形容一些好心地军官还曾试图安慰塔里因为熟悉塔里的人都相信他必然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可结果……塔里用诅咒和叫骂断送了同僚们地好意。

    维恩上尉是最无辜的她确实被惨烈地战场吓得不轻。确实被现实与梦幻的巨大差距完全震慑可她并没做错什么事情。不明就里!塔里对她的态度也变了炮兵指挥官三番五次地借机羞辱她、诋毁她甚至一点也不在乎维恩上尉的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

    这样一来除了无辜地人和好心没好报的人。剩下的就是最倒霉的人!塔里开始疯狂地摧残他的士兵。2o号一大早在军群指挥部向他下达配合总攻的命令之后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就开始了总动员炮兵战士要靠人力拖拉炮车、要带齐辎重、要带足炮弹……若是以往苏霍伊将军一定会体量他的战士们这么大的工程必然会分作几次运输来完成可是现在……按照塔里的话讲:

    “小狗崽子们!还指望西边来的下等人照顾你们地老婆孩子吗?都他妈给我快点!脚下都他妈留点神儿!”

    所以……炮兵将军必是遭了雷击又或吃错了什么东西。

    大概是在四天前具体谁也说不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伯爵小姐听闻了父亲的死讯尽管鲜少有人知道维恩上尉身为女子的事情。可大家都很奇怪父亲牺牲了当兵地孩子本该悲恸才对。可维恩上尉却表现出近乎无情的冷静。

    前思后想菲欧拉终于决定换个角度看问题。并不是说她放弃了对英雄的崇拜和对骑士精神的信仰只是她开始思考英雄所以为英雄、骑士精神所以表现为忠诚勇武敢于牺牲地深层次的原因。

    在一个少女的梦境里家、国、民族利益并不是她会想到的东西。

    就像一个贪玩儿的孩子。她会思索如何能玩儿得开心而不会玩些于家于国于民族有意义的东西。所以她自然想不到个体与国家、个体与民族之间的关系。

    无数次近卫军战士疯狂地叫喊着“祖国万岁”冲向络绎不绝地涌进山谷的敌群。他们和敌人拼命用石头、用盾牌、用刀剑去慰问闯进家门的侵略者然后他们都牺牲了幸存者也是伤痕累累……一个少女要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这种事?

    最初菲欧拉什么都搞不清楚虽然她在战火如荼的瓦伦要塞呆过一阵子可那里有她的父亲无微不至地关怀她。父亲告诉她死伤聚集点盛行传染病她自然不会去;父亲告诉她要远离城头因为锋线上有不少临时武装起来的匪徒和苦役犯人。菲欧拉到底是女孩子她自然会离流氓地痞远一些所以克利夫兰伯爵小姐只是极为片面地领略了德意斯人的疯狂她在本质上对近卫军士兵付出的东西一无所知仅仅活在她用骑士传奇里的情节堆砌而成的梦境里。

    杰布灵魔鬼团团长维尔辛赫少校带着菲欧拉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回克利夫兰伯爵小姐的梦境自然而然地崩塌了、毁灭了!她在那天受到严重的刺激一度不会说话、一度无法进食、一度难以呼吸。

    她远远地看着近卫军士兵与敌人进行艰苦卓绝的鏖战而她一点忙也帮不上她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承认。按照幻象里的情节她该披挂黄金甲、持青铜剑、戴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冲锋所向非死即伤、一夫当关无人能敌!可梦毕竟是梦生命在战场上是脆弱的、无稽的像皂角泡沫一样不堪一击。

    几天来菲欧拉总会在同一个地方打量面前的战场她看到身如巨熊的近卫军士兵被敌人的投石拍成肉饼、她看到整整一个小队的战士被敌人投来的火炭烧作灰烬、她看到英勇的军官将断去一截的手臂砸向敌人、她看到许多士兵在没拔剑的时候就无声无息地倒在箭矢交织的雨幕里。

    菲欧拉帮不上忙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静静地想着她想……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牺牲的战士并不都是英雄因为他们死得那样迅、死得那样孤寂!没有国旗覆盖他们的骸骨没有军乐团为他们送行!菲欧拉甚至知道大多数地死者根本就不会获得勋章。也知道泰坦帝国就算搬空国库也负不起如此众多的抚恤金。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菲欧拉不止一次地拷问自己的心灵她已经知道士兵们绝对不是为了逞英雄她也知道。战场上根本就没有英雄!有地只是死得一个比一个惨烈、一个比一个不甘的生命。

    “为什么?”菲欧拉问塔里。她讨厌塔里从做了炮兵将军地通讯官开始。但她在遇到难题的时候选择了塔里。她知道炮兵将军绝对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样子菲欧拉承认这一点因为她已认识到现实中的一切完全彻底地否决了她的梦境。

    塔里没有用慷慨激昂地演说来打正处于梦想时分的上尉通讯官炮兵将军只是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一封信。信是菲欧拉的父亲塔尔塔将军在炮兵一师撤离瓦伦的时候交给塔里的“父亲”嘱咐塔里。要在适当的时候将这封包含了无数情感的家信交给他的女儿瓦伦要塞卫戍司令在信上说:

    “菲欧拉!我的宝贝父亲是那么爱你所以在提起这件事时我地不舍侵蚀着我的心灵那种痛楚是无法形容的因为……当你看到这封信地时候我再也无法拥你入怀我必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无法再承担作为父亲的责任。这是痛苦的选择……纵有千般不愿。奈何我已离去。”

    “菲欧拉!我的宝贝父亲是那么爱你所以在说起责任地时候。你不要怪责父亲离开了你。尽管那种痛楚是无法形容的可父亲是在向你解释责任的意义。责任有许多种作为父亲的责任、作为丈夫的责任、作为男人的责任、作为军人的责任其中。作为军人的责任是最特殊的因为军人的责任要求你在履行这项责任的时候抛弃其他的一切关联也就是说我面对你我先是一名军人其次才是一位父亲。”

    “菲欧拉!我的宝贝父亲是那么爱你所以此时此刻在骨肉诀别的痛楚快要把我吞噬的时候请你原谅父亲的自私和自利因为父亲用离开你去成就了为国捐躯的使命。然而你要明白一个真正的军人是要把灵魂的高尚与精神的坚毅结合起来凡是结合了这种两种品德的军人他的一切行动都会以国家民族大义为唯一的行动指南因此父亲带着无比痛苦的心情离开了你但又觉得此事天经地义……”

    后来又说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因为菲欧拉收起信纸哭得一塌糊涂。可不管塔尔塔将军说了什么菲欧拉对炮兵将军的态度完全改观了她尽职尽责地做着通讯官还开始关照塔里生活上的一些小问题。

    有一次塔里忍不住问她“是打算做一个好妻子了吗?”

    菲欧拉回答说她是要做一个好军人。

    ※

    教历8o2年7月2o日斯坦贝维尔公爵向他的家族战士布了突出贝卡谷、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领导的中央集群在决战场地会师的命令。经过一整天的准备和部署到了现在近卫军炮兵第一师距离山洞另一边出口的路程已经不足一公里。

    菲欧拉从坑道出口的方向赶了回来她找到塔里:

    “总攻时间……半小时!我们只有半小时了!”

    塔里吹胡子瞪眼睛他无计可施。若是算上炮兵部队在山洞里的行动能力军群指挥部完全应把总攻时间定在火炮就位的时候可斯坦贝维尔人似乎并不打算在冲锋的时候借助炮火的威力。

    “这可真是见鬼!”塔里把手里的三角军帽攥成抹布他扭回头又开始用恶毒的言语咒骂他的士兵士兵们都耷拉着脑袋毫无总攻时该有的士气。

    到了午夜天上稀稀落落地下了一阵雨。暑气稍稍消减因着雾的关系只见山谷里面灰茫茫的一片把宽敞的山口完全掩埋把6续集中起来的近卫军士兵也裹了个严实。崔嵬的山谷出一阵阵的不明所以地声响脚步声、若隐若现的口令、刀兵不经意地碰撞一切都是那样模糊。无风的夏夜。仿佛有无数鬼怪在烟与雾地世界里幽灵一般地徘徊。

    一条溪流从山谷中跃出夜幕下的水流同样是黑色地在温热的雾里散着白气。水流沿着地势一直向下。到了山口碰着嶙峋的乱石。

    便在雾里激起黑珍珠一般的水滴。水滴脱线一样撒在汩漩的水面上出一串短暂却又连绵不绝地声音。

    脚步声来了……一大片……踏入小溪!

    “哗啦……哗啦……哗啦……”

    听!这是许多人一齐制造的音量。溪水在大雾里的暗淡反光只能照见憧憧的人影人影闪啊闪的完全无法辨认。这个时候。和着风雾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喊话的声音。

    “祖国……”“战斗下去……”听不清了极细的夏夜的风去往另外一个方向。但是事隔不久雾里突然传来沉闷低沉却又极为雄壮的呐喊!

    “万岁……万岁……”

    这是泰坦战士在欢呼在雾里听远远地、沉甸甸的!仿佛这是来自远古的声音。

    隔了好半晌就在听众们以为没有下文地时候山谷内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哨音。雾似乎动了起来也像完全静止火光忽闪。可还是冲不破雾的阻挡只有微风忽左忽右地变化着身姿状似无所事事。

    维尔辛赫打量着他的士兵们。他只能看到排在最前头地二十几个人其他人都被裹在雾里。这位魔鬼团长细数着哨音一个响哨就代表一支率先突围的部队。自古以来突围都是战争里最为艰辛的苦差使。

    为了麻痹敌人、为了不让守在山口外面的敌人感受到近卫军的不紧不慢一个月以来被困山谷的士兵做过好几次突围的尝试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被优势敌人赶了回来。

    今天不同!维尔辛赫看着跃跃欲试的战士们就笑了起来他对负责调度的军官说杰布灵魔鬼团有过一次最后撤退的经历这次换到进攻他们也要争个第一!所以说今天必然是不同的!尽管荷茵兰王国用六个军守住山口可山谷里已经集结了四个纵队泰坦战士的数量整整是敌人的两倍。

    维尔辛赫少校没有对他的士兵们做过任何战前动员就算是下达命令他也只是说:今天晚上我带大家出去散散心。

    那么就当是散散心吧战士们放松下来刮刮胡子、洗洗脸整理一下行囊打磨一下刀剑他们都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也知道他们的敌人不会让他们轻易出门可既然是去散心战士们就没有太多负担。

    深埋于心的血仇、于预定战场右翼动突围的意义、进攻一旦失利的后果这些都是战士们的思想负担维尔辛赫少校就叫士兵们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抛到云彩外面去。

    只能看到雾战士们如在云里身前身后的呼吸声显得异常辽远只有进攻的哨音与他们如此接近。

    维尔辛赫终于等到战地通讯官在他的出击位置上吹响了冲锋的号角这令他心满意足并且无比自豪!在整个战场上所有的通讯官都用樱桃木做的哨子只有杰布灵魔鬼团的战士们被赠予号角。这是军人们对英雄的敬重富含许许多多难以形容的象征意义。

    在号角声中迎着雾霭维尔辛赫少校向前一挥手他的战士们就踏上了散心的旅程。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络绎不绝战士们肩并着肩、刀连着剑头排的弓箭手把雕翎握在手里后排的刀斧手把盾牌挡在身前。

    四面八方都是雾维尔辛赫不得不诅咒该死的雨。地面潮湿有石头的地方都滑得厉害他带领一团泰坦战士不断前进踏过乱石、踏过泥地、踏过小溪。小溪?维尔辛赫有所警惕白天的时候小溪后边就是敌人的阻击阵地!

    果然!泰坦战士刚刚踏过小溪雾里就响起箭矢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维尔辛赫在侧耳聆听的时候下意识地别开头一枚冷箭就贴着他的面孔扎进在他身后的队伍里。一名近卫军士兵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维尔辛赫没有犹豫他加快脚步。拔剑出鞘不一会儿他就听到雾里传来剑风呼啸的声音和死者最后的闷哼呻吟。

    突然!雾中人影连闪!维尔辛赫猛一挥手。位列头排地箭手立刻向前进的方向释放弓箭箭矢飞蝗一般扑进雾里的黑暗。对面便传来一阵七零八落地呼喊!

    维尔辛赫猛然加他双手持剑冲在最前面!终于……一名看不清模样的家伙从他对面冲出大雾维尔辛赫没有躲闪他用肩膀狠狠撞向对方这名荷茵兰士兵被撞得倒翻一圈。最后狠狠地砸落地面维尔辛赫踩实对方地胸膛然后双手握剑使劲儿一捅……

    近卫军少校在拔剑的时候才想到提醒他的士兵:

    “冲啊!冲啊!为了死难的战友!为了伟大的泰坦!”

    “万岁!”

    泰坦战士齐声出欢呼他们推着、挤着但他们度很快!在队伍后列才开始响应欢呼地时候队伍前列已经响起兵刃剧烈磕碰、盾牌互相撞击的声音。

    第一炮兵师到底还是迟到了!当炮兵战士和他们心爱的火炮终于摆脱拐弯抹角的山洞之后他们足足比总攻起时间晚了一个钟头。

    作为战场总指挥的斯坦贝维尔公爵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嘱咐炮兵将军要在半个小时以内按照炮火演示图例上的布置设好炮位。塔里同样没说什么他在面见长官之后就回到自己的部队。炮兵战士已经开始架设火炮他们不用指挥官催命似的催。

    以往。塔里会检查每一座处于射击待命状态的火炮可是今天他从自己的指挥岗位上偷偷溜到一个没人地地方。然后……菲欧拉把炮兵将军的反常全都看在眼里她还看见……一向满面春风的塔冯苏霍伊将军扶着一块石头像孩子那样哭泣。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大抵是天底下最能坏事地母性心理在作怪。菲欧拉轻手轻脚地走近一直被她讨厌、被她误解的炮兵将军她在向他张开怀抱的时候的确有些犹豫可她最后还是抱住男人地脊背她有些吃惊倒不是惊异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是男人的背脊又宽又大反而给她一种完全被包容的心绪。

    塔里惊恐地回转身他已摸出火枪眼里竟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走开!”

    菲欧拉倔强地摇了摇头:

    “要我走开也可以但你得告诉我!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塔里吸了吸鼻子又抹掉淌了一脸的眼泪:

    “什么都没生!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这是命令!”

    菲欧拉打量着未婚夫的眸子真奇怪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他作未婚夫的呢?好像就是她在看过父亲遗书以后的事情。

    “我听说……今天早上你收到一封来自灰熊要塞的家信?”

    塔里点了点头“是的是家里的来信。”

    菲欧拉眨了眨湖蓝色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像个男人好不好?”

    塔里喘了喘又端起烟斗猛吸了两口可他在吸到一嘴苦辣的渣漳以后才现烟斗里根本就没有烟叶。

    “是我的父亲……”苏霍伊子爵终于叹了一口气他别开头似乎是在聆听浓雾里传来的撕杀的声音。“我的父亲去世了!他本来是想赶在德国鬼子侵入家族领地之前视察一遍地方上的防御工事可是……他一直不听劝!我跟他说过许多次!他有心脏病不能喝酒、不能吸烟、不能彻夜不眠可他……”

    塔里说不下去了菲欧拉用柔软的指头掩住他的嘴。

    “抱歉……”

    望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女人塔里只得摇了摇头“该道歉的人是我我不该让悲愤控制情绪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菲欧拉摇了摇头“咱们是同病相怜在得知父亲牺牲的消息时我也是用了好几天的时间调整心情。”

    塔里抿着嘴他和她的确是同病相怜。

    菲欧拉望着男人的眼睛呆站了一会儿她突然摘掉头上的菱形军帽又摘掉了束紧头的卡子。几乎是立刻一抹耀眼的黄金般的彩光映入炮兵将军地眼帘。塔里的手掌下意识地抚上女人的长他极为震惊!即使他知道自己面对地是一名女子。可只有这一刻他才清醒地认识到这位仿若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女子有多么动人。

    “说说!你对生活有过怎样地憧憬?”

    金在男人的指间像水一样平静地流转塔里望着她:

    “在灰熊要塞。在我的童年最喜欢逗留的那片山冈上造一座房子!房子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壁炉有一个巨大地厨房。有一个巨大的、和皇家寝宫一样奢华的卧室房子里什么也不缺包括女主人还有一大群吵闹的孩子!”

    菲欧拉笑了起来“对我来说……这可不算很诱人的生活方式。但在战争结束之后或许我会考虑也说不定!”

    塔里抓了抓头“对你的转如…我是说你应该抱有梦想骑士、英雄!你有选择的不该被你父亲的……”

    “并不是这方面的原因。“菲欧拉打断了他“我只是想到……在战争面前每个敢于担负责任的男人都是骑士、都是英雄!骑士和英雄本无事迹珍贵地是他们的心灵。”

    塔里突然感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的地方有种想要抓狂地兴奋触觉正在驱使他的面孔凑进菲欧拉精致的五官。炮兵将军前思后想。他终于明白这是一种什么心情。

    “我……我想吻你!”

    菲欧拉红着脸没说话。

    塔里就胆颤心惊地俯下头他的嘴用极轻极浅地力道稍稍沾了沾女人的唇瓣。一触即分。

    “我想……”

    菲欧拉用猛烈的摇头打断炮兵将军的思路她竟然动手解开自己的领结。在苏霍伊子爵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上尉通讯官把轻飘飘的制服上衣抛到地上炙热的天气已令她那雪白的脖颈落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仿若来自天外的撕杀声很好地衬托了她那天真无邪的面孔。

    “难道你不觉得……我在一场生死未卜的大决战到来之前依然保持处*女之身是很煞风景的一件事吗?”

    “这句话应该是我的台词!”塔里惊异莫名。

    菲欧拉站在雾里稍稍有些抖状似空气很冷的样子。

    “怪不得……”塔里在心底叫唤着怪不得菲欧拉的胸膛平平无奇原来她用绷带牢牢地束缚了胸前的两团硕大的突起!既然这样苏霍伊公爵的心脏病就来得太是时候了!塔里打心眼里感谢他的父亲若是没有老人的离世哪有他的“勃起”

    “你确定……你不是为了安慰我或是为了可怜我或是……”塔里找不到形容词“我不需要怜悯你也应该仔细考虑。”

    菲欧拉松开环抱着的手臂她环住男人的脖子然后还用言情小说教晓她的方式向男人的耳朵吹气:

    “你……要温柔些……”

    “恩哼……”从塔·冯·苏霍伊将军的嗓子里滚出一阵雄性动物特有的呜鸣“你得明白……我不想吓到你可我已有半年没有接触女性所以……”

    谁知道塔里都做了些什么但自打从这儿以后菲欧拉逢人就夸她的炮兵将军。

    “撤退!撤退……”浓雾中6续响起透露着不甘、屈辱和愤懑的声音。

    维尔辛赫趁着对方走神儿的光景就势劈开这个倒霉鬼的面甲魔鬼团团长向身后望了望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转而对着已经聚拢起来的士兵们大声叫唤:

    “撤退!都听到没有?撤退!”

    泰坦战士们丢开了浓雾里的敌人队尾变队他们像来时一样迅退入宁静的山谷留下满地的尸和莫名其妙的敌群。

    近卫军的第一轮冲锋持续了两个小时多达五十个团先后投入战场而在撤退的命令传抵锋线之后全身回到山谷内侧出击位置的团队不足五十中的三分之一。这已印证斯坦贝维尔公爵在战前的预计和泰坦战士疯狂地想要突围是一个道理挡在门外的荷茵兰军团已受命疯狂地阻击。

    对于骑兵来说贝卡谷地距离卡尔查克特村的主战场只有一天的路程如果突围地行列中有斯坦贝维尔狼骑兵的身影那么反坦联军就必须在一天之后。也就是引号当天在这支实力雄厚的生力军出现在他们地侧翼之前结束大决战要不然的话……说真地!等到一支负责包抄的部队赶到决战场地。这场决战还不如从来没有开始过!反坦联盟自认能够战胜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依据就是泰坦一方左右两翼的大军不会即使赶到卡尔查克特如若任由泰坦近卫军形成包围之势。反坦联军说什么也不会在都林斯平原继续呆下去。

    所以在最初的进攻被敌人地顽强阻击挡下来的时候贝卡谷地陷入彻底的平寂。敌我双方就像两头刚刚撕打完毕的冰熊躲在彼此的洞窟舔着流失的鲜血。贪婪地呼吸。

    维尔辛赫少校已在动冲锋的地方点名完毕去时是碗个人这就勉强算是一个带编制的团队;回来的时候……197?只有197?怎么会?维尔辛赫再喊了一声报数的口令!他地战士们就一二三四地叫喊起来。这次好一些!是211!多了几个人!准是那几个重伤昏迷的家伙又打起了精神。维尔辛赫就对他的士兵们说:

    “你们真是好样地!要再来一次吗?”

    士兵们有气无力地告诉他:“当然啦!”

    维尔辛赫不是十分满意:“大点儿声!”

    “杀!”战士们只得使出全身的力气嘶声呐喊一些实在说不出话的士兵就跟随战友一块儿挥舞手里的兵器。

    维尔辛赫心满意足特别是看到那些身负重伤却依然精神抖擞地士兵……他冲士兵们走过去士兵们为他让开一条路他在士兵中间停下来士兵们便把他团团围住。维尔辛赫环视一遍满布血污的年轻的面孔他的声音很低:

    “感谢……感谢你们为祖国所做的一切!可是……”

    近卫军少校突然哽咽起来战士们就像受到惊吓一样越聚越紧。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坚强果敢、勇武非凡的维尔辛赫少校缩在人群中间痛快地哭泣!

    无数双手从人群里探了出来有些落在维尔辛赫的肩膀上有些叠压在一起。感到肩上的重力和热力维尔辛赫终于抬起头他没有抹掉脸上的泪渍而是任由酸咸的液体不断侵蚀在他面孔上留下的坚毅。

    杰布灵要塞血战、贝卡谷地的阻击。经历了这一切!维尔辛赫看着一个巍巍雄壮的集团军群变成一支缺兵少将的卫戍部队、看着一支缺兵少将的卫戍部队变成一支固守城头的孤军!后来……维尔辛赫记不清了这支孤军变成师、变成团到了最后变成一个中队!他应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即使是光明神也没有阻止他的权利。

    “战友们……”维尔辛赫哽咽着朝向无数值得信赖值得歌颂的士兵。“请原谅我!请大家原谅我!我知道哪怕还有一口气你们也会追随号角动冲锋!可我无法再向你们下达冲锋的命令!你们是近卫军最宝贵的财富伟大的泰坦正因你们的斗争而贵为神圣之名!请原谅我吧!在血液快要流尽的时候我要为帝国近卫军西部战区北部集群保留最后一支部队我命令你们……退出战斗撤离锋线……”

    “不……”左近的战士们挥舞着带血的兵器他们不会接受这个命令。

    “都闭嘴!”维尔辛赫用吼叫震慑住他的士兵。“战争对于你们来说已经结束了!作为军人你们无愧于保家卫国的使命你们无愧于身上的军徽!你们已在地狱战胜魔鬼所以你们值得拥有和平你们值得拥有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不要被杀伐和仇恨所蒙蔽想想你们的妻子儿女父母兄弟你们多么幸运……”

    士兵阵营寂静下来战士们的刀剑放低了头也垂下来他们开始感到疲惫这种精神上的懈怠一旦现于思维就一不可收拾他们都是最勇敢的武士也是被战争摧残得体无完肤的生命。

    “番号?”一位坐在马背上的战场调度官翻开了他的笔记本上面已经写满失去战斗能力的部队。

    维尔辛赫向对方致以军礼他用很大的声音说:

    “帝国近卫军西部军群北部战区临时编制第613师第三团因战斗减员达九成。请求退出战场由锋线撤离!”

    “杰布灵魔鬼团?”调度官瞪大眼睛他看了看左右。附近站着稀稀落落的百多名士兵。他们地铠甲碎坐数片他们的刀剑破烂不堪。

    他们的面孔……似乎已经失去活着地证据。

    “好吧!撤下去吧!”调度官向少校回以军礼“记得从战场边缘退下去你们的离去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整个军群地士气也说不定!干嘛选在这个时候?”

    有些不尽情理的调度官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他的话音令战士们的头颅更加低垂。

    “结束了……”维尔辛赫呼出一口气士兵中间响起哭声。他没有在意而是率先向战阵后方走了过去。

    “看哪!杰布灵魔鬼团撤下来了!”

    一个大惊失色的声音在整个谷地回响。

    维尔辛赫没有动容他也没有从战场边缘悄悄溜走而是和他地战士们走上一条宽阔的战道战道左近都是等待新一轮冲锋的士兵。

    泰坦士兵们打乱了建制就连他们的长官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那支从地狱里杀出来的魔鬼团队撤下来了?这简直难以置信!

    终于有一名奈不住好奇心的军官拦住了维尔辛赫:

    “你这是去哪?锋线在后面吗?”

    维尔辛赫笑了笑“我们是从锋线回来的但我们问心无愧!”

    好事的军官退到一边维尔辛赫和他的战士们又上路了不知是谁。战道两侧地队伍里突然响起剑脊拍打盾牌的声音。于是所有的士兵都响应起来他们疯狂地振起兵器。头一次用迎接英雄地仪式为一支退出战斗的部队送行。

    那名好事的军官在满天震响的兵器敲击声中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喂!杰布灵魔鬼团问心无愧!现在就看我们地啦!”

    士兵们就用一阵“近卫军前进”的呐喊去呼应。

    维尔辛赫路过炮兵阵地他看到了塔·冯·苏霍伊将军和眉宇之中多出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的维恩上尉。

    塔里指着魔鬼团长转向半靠在他怀里的通讯官“看到了吗?那才是真正的勇敢!那才是真正的英雄!”

    维尔辛赫向炮兵将军的赞扬回以军礼然后他就真的退出了战场。

    和他的士兵做一些照看伤病人员这样的小活计。

    教历8o2年7月21凌晨在近卫军动第四次冲锋的时候贝卡谷地的战斗已经吸引了九支荷茵兰军团加入到封堵山口的阻击战里侵略者没有注意到他们在与卡尔查克特中央战场之间再也没有可以用来阻击泰坦军人的有效兵力。不过当然反坦联军自然认为山谷中的孤军绝对无法突破他们的严防死守可在黎明到来之际第一缕阳光穿透山谷中的雾蔼第一缕晨风送走飘渺的雾气。

    “能见度一公里……轻微东南风……敌群密集……调整炮位……进入瞄准……火力图示a4黄色区域……B7蓝色区域……netbsp;炮火勘察员大声读出报数一名军官拿着最后测较的数据飞奔到指挥官身边:

    “抱歉打扰您您看……”

    塔里连看都没看“开炮……”

    “是!”

    苏霍伊将军已经习惯的炮火轰鸣在第一门要塞炮命中一公里之外敌人的主营大旗时他还是没从画布上收回注意。

    “拜托……不要动!保持这个姿势!”塔里叮嘱着倚靠在一具八磅炮上的菲欧拉他正用画笔记录未婚妻的全部美丽。

    炮声隆隆蹄声阵阵烟火、爆炸、还有阳光!弥漫在山谷间的浓雾由灰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完全化为露珠和灿烂的朝霞。斯坦贝维尔的森林狼骑兵吹响了特有的口哨他们背弓挂刀面向火炮制造的怒海中倾覆溃散的敌群动最后一次也是决定战役命运的冲击。

    一名狼骑兵打扮的斯坦贝维尔军官经过塔里身边他在马上向自己的老相识致以一个战友间的军礼。

    塔里朝对方挥了挥手笑呵呵地目送着这名骑士的身影消失在进攻集群的队伍里。

    “那个大胡子是谁?”好奇的菲欧拉跑过来问。

    “那是惠灵顿……你不认识。”

    “惠灵顿是谁?”

    “他曾是咱们那位摄政王殿下的传令官现在你也看到了他是一个骑如——“““报告!”传令官的大声呼喝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坐在主位上的摄政王殿下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他准是一夜没睡。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端起咖啡杯他斜着眼睛看了看突然闯进门的德克斯顿少校:

    “小声点我也听得见难为你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

    小柯克板着脸这可不是陪着最高统帅开玩笑的时候。

    “报告元帅!代传战地总调度官加里宁舒曼将军的口讯他请您尽快赶到57高地!”

    奥斯卡缓缓放下咖啡杯他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按照事先的约定当摄政王殿下登上57高地的时候泰坦近卫军投入卡尔查克特战役的进攻集群就要进行最后的出击整备。

    一名通讯官在帐幕外面大声喊到:

    “总攻进入六十分钟倒计时……总攻进入六十分钟倒记时……”

    奥斯卡在等着小柯克给他系紧鞋带也许是疲劳过度也许是倒计时的呼喊类似催眠曲泰坦近卫军的最高统帅在大战来临之际打起瞌睡嘴里还念念有辞:

    “……哦啦……哦啦……出击间距两公里……馅饼真好吃……”

    也许……只有光明神才知道他的梦境会有多么美丽的际遇。

第九章

    在都林斯平原与河湾交界的地方肖伯河急转直上沿着贝卡山谷的脊柱折往北方。河湾自然是下陷的比平原略低就在这里有一大片牧场。墨绿色的黑森林在牧场和河道两侧铸起天然的防护堤野花在原始森林外面一直向大平原铺陈开去。

    牧场的历史已经无法考证据说是一部分从事畜牧业的泰坦先民用刀剑从北方野蛮人那里夺得了这块土地。牧场上还有一段长墙的遗迹还能看到棱角的石头散乱地洒在董草原上牧民在好几个世纪以前就放弃了游牧的习惯牧场也成了几个大贵族的封地。人们拆毁长墙用条石盖房子所以牧场附近的石头小屋都有那种历经无数风雨的韵味。

    泰坦帝国贝卡方面军和斯坦贝维尔方面军的临时指挥部就设在牧场里的一座度假小屋白色的房子、白色的屋顶周围还有一些黄牛、花牛、黑羊、红羊在太阳下就像锈在绿色缎面上的彩色图案不过还得加上近卫军制服的色彩因为屋宇附近还有不少行色匆匆的军人。

    就在距离方面军指挥部不远的地方荷茵兰人还留着一块巨大的营地他们用六个军围困贝卡谷地牧场里就铺开了近万具帐篷。站在白色度假小屋的阁楼上打开窗就能看见苍蝇一样的西方军人还在营地里来回奔走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拒不投降泰坦方面的主要将领还在商讨如何处置这些不识时务的倒霉鬼。

    并不是所有地军官都有资格进入度假小屋。塔里就和第一掷弹兵师的纳索夫将军等在小屋外面的回廊里。回廊上摆着几把脏兮兮地腾椅和一个碎木头拼起来的茶几茶几底下是个小酒橱炮兵将军竟从酒橱里现一瓶792年地野苹果酒!

    1o年份的野苹果酒?谁听说过?塔里并不确定这东西能不能喝。他就把大半瓶喂了猪。猪没事儿继续哼唧哼唧地拱地。塔里就找来两个杯子给自己和纳索夫分别倒了一杯。

    “你要结婚啦?”

    炮兵将军难以置信地望向泰坦尼亚家的少爷。“你听谁说的?”

    “你从一大早就开始像新郎一样傻笑!”

    塔里只得摆了摆手“结婚嘛……还是没影的事!”

    纳索夫放下酒杯他望了望白房子除了马嘶牛鸣。一点也听不到里面地动静也不知军群的几位主官到底在讨论什么事情。

    一名骑士从度假小屋前面的草场上奔了下来他离得老远就叫起塔里的名字炮兵将军向对方挥了挥手里的酒瓶屁股可没有离开藤椅。

    惠灵顿·斯坦贝维尔披挂着全套的野战装备他显然是从战斗中撤下来脸上满是油汗挂在马鞍一侧的箭壶还沾着一大块触目惊心的血迹。

    “难道是我看错了吗?你们是在度假?”

    塔里朝老朋友摊开手“度什么假?你父亲和那几位说了算的正在里面讨论呢!等他们讨论完了我们就得去为国卖命!”

    “讨论什么?”惠灵顿跳下马。状似兴高采烈地坐进椅子里。

    “讨论怎么对付那些拒不投降的荷茵兰人!”纳索夫将军接过话题他还伸手指了指牧场对面地那座冷冷清清的营地。

    “还有什么好讨论的?”惠灵顿嗤之以鼻地啐了一口“你知道跑在最前面地狼骑兵是怎么对付那些钻进旷野里的家伙吗?我告诉你们。见过围猎吗?见过射兔子吗?管他是能动的还是不能动的远远见着……一箭射过去!有些荷茵兰人跑不动了干脆就跪在地上可这也不行!骑兵没空收拢俘虏。懒一点地就带着战马踩过去勤快一点的就把双刀这么一挥……”惠灵顿说着说着就用手里的刀鞘比画起来。

    “不留俘虏?”纳索夫有些诧异如果他没看错贝卡谷地的突围之役至少歼灭了三个荷茵兰军团还有四万多人逃往卡尔查克特方向只有一小部分极为顽固的敌人在艰守空荡荡的营地。

    “多少留了一些!”惠灵顿抓了抓头“但不会很多!骑兵总比步兵的动作快我听说已经有支快部队完全截住了败军的去路所以平原上才会出现射兔子的局面。”

    “说点别的好不好?”炮兵将军有些不耐烦他指了指草场的方向那边已经聚集了一些无所事事的近卫军士兵人们围着一块地皮指指点点地议论。“惠灵顿你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吗?那边生什么事了?”

    惠灵顿无所谓地摊开手“谁知道呢?一头肥猪好端端的就开始抽搐然后就死了士兵们在考虑要不要拿它下酒又怕它是害了猪瘟……”

    塔里和纳索夫对视了一眼然后他们就看到惠灵顿已经抓起酒瓶灌了一口两个人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现在好啦……”塔里笑兮兮地打量着莫名其妙的狼骑士“咱们都是要死的人!”

    “立正!”一声突如其来的口令惊扰了战场上的假期。

    三名军官从椅子里弹了起来他们站稳军姿向6续走出白房子的几位帝国上将致以军礼。

    利古里亚上将专注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惠灵顿精神不错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斯坦贝维尔公爵就放心地别开头他转向两位控制火器的部队长官。

    “让你们久等了!”

    塔里和纳索夫都没说话。

    利古里亚上将笑了笑他知道两个人在想什么。斯坦贝维尔公爵又转向他的儿子:

    “进行得怎么样了?”

    “报告将军……”惠灵顿连忙回答“我部已完成了对敌人营地的包围敌人在刚刚还有一过次小规模的突围。但已被我部击退现在他们……”

    “好啦好啦!”斯坦贝维尔公爵摆了摆手他地儿子就退到一边。

    “你们俩个该知道怎么做吧?”

    塔里和纳索夫对视一眼。炮兵将军先站出来“五分钟火力急袭。摧毁敌方营地的箭堡、哨塔、叠楼还有守卫辕门的阻击阵地。”纳索夫向前走了一步“掷弹兵突击在二十分钟至半个小时内结束战斗在战史制造一个以新式火器部队攻打固定营垒地范例!”

    “呵呵。都很有信心!”斯坦贝维尔公爵赞叹了一句他又指了指远方的旷野“你们怎么看卡尔查克特大决战?”

    纳索夫抿紧嘴惠灵顿没有言语只有塔里!炮兵将军状似满不在乎地啐了一口:

    “呸!西方联军一定被贝卡谷地涌出来地狼骑兵吓得魂不附体他们会争取在今天黄昏之前结束战斗绝对不会等到我们排好阵势、进攻他们的侧翼!”

    “我是说你怎么看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的打法?”

    塔里也不说话了他不敢对老朋友的战术妄加评论也不敢避重就轻地看待百万大军的对垒。

    利古里亚上将为难地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摄政王殿下也不好过!我们已有三支骑兵军正在赶往主战场地路上。后面还有四个动作稍慢一些的步兵军虽然不多……可也是两个能够动集群冲锋的纵队。”

    “我们呢?”泰坦尼亚第一掷弹兵师师长指了指自己和炮兵将军“我们的部队虽然带着一大堆行李。若是能早点上路能赶上大决战的一个尾巴也说不定……我们毕竟来了一回!”

    斯坦贝维尔公爵又摇了摇头他只是向不远处的荷茵兰王**的营地努了努嘴“你们先把牧场上的这些碍眼的违章建筑移为平地……”

    走的时候。仍是来时地路程一条散落着野菊花和双季稻的小路连通白色的度假小屋由屋前地场院一直向开阔的牧场延伸而去。除了数不清的奇花异草草场上的色调仍以绿色为主东一块浅绿、西一块墨绿像手工染色地地毯存在视觉上的误差。

    围着行人和马匹成群的蝴蝶在花丛上、草叶间在泰坦战士周围忽上忽下地乱舞。五彩的蝴蝶左右腾挪没有固定的节奏也没有固定的飞旋轨迹只是偶尔才会停落在花丛中草响起脚步声它们就倏地飞离。

    在绿茵铺成的山冈上突然出现一名近卫军军官的身影他缓缓地走着走在品种繁多花色各异的蝴蝶群里。菲欧拉专注地凝视地面她已经了采很多野花蝴蝶羡慕地打量她围着她手里的花朵不停地上下翻飞。年轻的少女突然停了脚步她从草丛里收回视线有些惊恐地四下打量这片开阔地上没有人她的视线就再次落在草丛里。

    草丛里躺倒着一具尸体看他的制服这是一位不知名的泰坦军人他平静地仰躺在那里身躯压折了一些野花身上、草上、附近的土壤上都留有鲜艳的血迹。

    ※※

    菲欧拉看了看手里的野花野花已经被她编织成花环了这是她送给未婚夫的礼物可是现在……少女在心里念颂了一遍弥撒福音然后她就把花环放在牺牲者的胸膛。牺牲的军人紧闭着眼似乎是在忍受死前的痛楚和孤寂。花环放落的时候蝴蝶群突然转向它们不管不顾地围了上来菲欧拉打量着这个画面她的意识告诉自己:这可真美!

    “我的通讯官……你还好嘛?”

    维恩上尉猛然从专注的思考中醒转她看到一队骑士已经冲出牧场里的低地。远远的她的未婚夫向她招手菲欧拉就跑到阳光下面打算用最美的笑容迎接她的士兵。

    “通讯官……传令……开炮啊……”

    菲欧拉听清了她的脸色变了变这回她也没功夫等候不紧不慢的炮兵将军年轻的少女猛一调头不由分说便朝绿茵背后的阵地跑了过去。清新的空气里传来一阵清脆悦耳地吆喝:

    “开炮……开炮……快开炮……”

    塔里在高地上勒住马他的笑容多少都有些痴傻的成分纳索夫就碰了碰惠灵顿:

    “看了吗?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惠灵顿笑了笑。他大力拍了一下炮兵将军地肩膀“说说吧!用我帮忙吗?”

    塔里摇了摇头“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你!我只是很好奇!从前那个敢打敢拼的传令官到哪去了?你怎么会接受清理战场这样地命令?早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和你的部队已经冲到所有人的前头。再说奥斯卡也会希望在决战场地见到由你领导的狼骑士。”

    惠灵顿笑得很凄苦塔里说得没错。他已经不再是多年前那个傻头傻脑地传令官那时他只知道跟一位同样疯傻的亲王殿下一个劲儿地往前冲现在……

    “现在……”惠灵顿呻吟了一声“其实过去也是!斯坦贝维尔家族可不像安鲁那样枝繁叶茂你们相信吗?开战至今。与我同辈的亲兄弟表兄弟全都战死了!我的父亲若是还想找个血统纯正的斯坦贝维尔人延续家族的历史……他就得派我做些清理战场的活计。”

    “抱歉……”塔里出一声叹息他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想到在战争中付出了无数生命的无数家庭。

    炮声隆隆原野上接连不断地出轰鸣。硝烟喧嚣尘上惊飞了一直都在打探火炮内部的蝴蝶惊走了一直都在啄食战士们掉落地面包屑的田鼠。牧场里的田鼠又大又肥炮声一响整个旷野就出现了各种各样地小动物四散奔逃的可笑的一幕这些动物拖家带口和难民一样躲避着战乱的侵袭。战火中。荷茵兰王**地营地就像一艘摇摇欲坠的小船怒海上波涛汹涌”卜船却静止不动。它已千疮百孔有凄惨的哀鸣和炸裂的火光为证;它被摧毁了骨架木屑和帆布帐篷的灰烬像草原上乱舞的蝴蝶一样于空中弥漫然后便在新的爆炸中腾跃至新的高度。状似遮天蔽日一直飘、一直荡永远也不落下来。

    纳索夫将军回到整装待的掷弹兵里他已经选好了出击位置那是一片已在火力急袭中彻底坍塌的营垒从掷弹兵列队的地方就能看到无数帐幕的白色尖顶。

    “呼……呼……”纳索夫像所有士兵一样做着深呼吸他四下打量泰坦尼亚子弟兵的面孔坚毅而彷徨他们紧攥着手里的步枪就像那才是他们的生命。步枪已经上好刺刀刺刀在阳光底下铺开一大片只要稍稍一动波光磷磷!

    “不要忘记你们的姓氏!不要忘记你们的使命……”纳索夫大声叫喊他得叮嘱自己的士兵。

    塔·冯·苏霍伊将军的炮兵阵地已经传来炮击间歇的哨音纳索夫在队伍中踏出一步使自己领先于所有的掷弹兵然后他突然回转身手里的指挥刀猛一前倾:

    “大泰坦尼亚……前进!”

    “万岁!”掷弹兵的阵营立刻爆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位列头排的一支百人中队猛地冲出阵型。隔了五步第二排百人中队紧随其后:隔了十步第三排出击;再隔十步第四排出击……

    纳索夫将军追在第三排后面排?他喜欢这个称呼也喜欢这样分配兵力。第一排士兵已经冲进荷茵兰人营垒在他们面前爆出侵略者用异国口音叫喊着的话语枪响了!第一排士兵在奔跑中猛然蹲低赶来阻击的敌人立即栽倒在地。然后是第二排他们始终与第一排士兵落下五步的距离就在第一排士兵蹲低射击的时候第二排已经赶到战友身后第一排射击完毕迅起立第二排紧跟上进行第二次步兵齐射!当第三排战士业已赶到的时候敌人的阻击阵势已经七零八落第三排战士没有停留他们越过正在填装弹药的一排和二排以最快的度向营地纵深突击。

    侵略者已经没有有组织的抵抗这些拒绝投降的敌人或是守着自己的帐幕或是三五一群地堵截泰坦掷弹兵的突袭。

    快冲击中的掷弹兵已经打散了连排的建制但他们始终保持射击小组这个最基本的战斗建制他们一冲到底。兼以不停地射击!不管敌人有没有放下武器不管敌人有没有继续顽抗地心意他们一路冲、一路杀。枪口所向都是敌人的头颅和心脏的位置。

    纳索夫没空约束他地部队因为他冲在最前头。这位师长大人已经打空了步枪也打控了两把短枪他就抽出马刀出现在他面前的敌人都在额头上留下一条开裂地血迹。

    “冲……不要停……冲……”纳索夫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的吼叫在混乱的战场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掷弹兵疯了。因为他们杀得正兴起!经历了一整个月的血腥鏖战、经历了一个夜晚地苦苦支撑、经历了一个清晨的绝望和覆灭敌人已经彻底崩溃了!他们拒绝投降可那是贵族长官的决定被困在营地里的普通一兵多半都缩在帐篷里。枪一响他们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飞奔逃命可致命的铅丸、明晃晃的刺刀、可以炸烈的投弹、泰坦士兵的马刀这一切的一切在眨眼之间就夺走了许多许多地生命。

    纳索夫一个劲儿地往前冲身边跟着从小就开始跟着他的几个老伙计师长大人似乎冲到尽头他突然停下来。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几名亲兵也停了下来他们争抢着填装弹药。正在这个时候。纳索夫低垂的视线里突然出现靴子他惊骇地抬起头不知何时在他对面出现了一名穿戴还算整齐干净地荷茵兰军官。

    纳索夫瞪着对方。对方也瞪着他掷弹兵师长的马刀在手里轻微颤抖他和对方靠得太近了而且对方手里也有一把金光闪闪的兵器。

    荷茵兰军官回头看了看身后纳索夫立刻扬起刀这是偷袭的好机会可对方在转过身来以后突然单膝跪地那柄指挥剑就被这名荷茵兰军官高高捧在手里。

    “都结束了!我投降请贵部善待我地长官和我的士兵——““纳索夫想要说点什么可那位军官身后的帐幕突然掀开一角一个浑身染血的白胡子老头从里面爬出了出来只露出半边身子。“不投降……不投降……”老人倔强地呼喊着奈何那名年轻的军官一点也不理睬他。

    几名泰坦战士赶了过去他们把老人围了起来老人终于爬出帐幕他的双腿齐膝以下已经消失不见身上还嵌着几块冒着白烟的弹片。

    泰坦士兵望向他们的指挥官纳索夫没有言语。终于有名士兵对老人的喋喋不休彻底厌倦他抬起枪口对准老人的后心……

    “砰!”

    老人的尸身在草地上弹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嘴里也不再唠叨那名跪在地上的军官抬起头他用讨好的眼神打量着胜利者:

    “恭喜你!你击毙了一位元帅……”年轻军官指了指老人的尸体“他是我军贝卡战役的总指挥。”

    纳索夫别开头他甚至懒得对这名投降者的嘴脸抱以鄙夷跟随师长多年的亲兵看出了这一点又一个端着步枪的士兵走上来枪口稍稍一抬……“砰”

    纳索夫没有检视投降者的尸体他听到营地中的某个方位响起密集的一排枪声然后就是一片凄惨的哀嚎还有泰坦尼亚子弟兵用古老的方言诅咒着什么东西。掷弹兵的师长大人连忙赶过去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一队战士在敌人的死伤聚集点里胡作非为。

    上午十点营地中的枪声和各种各样的呼喊渐渐平息近卫军第一炮兵师师长在一队核枪实弹的士兵护卫下进入了已经得手的敌军营地。

    塔里在那位荷茵兰元帅的帐篷外头遇见了席地而坐的纳索夫炮兵将军连招呼也没打就好气地叫唤起来:

    “我说……这是什么见鬼的战例?这比射兔子还容易?”炮兵将军避开了那位老人的尸体却踩进了老人留在身后一大滩血迹。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来?”纳索夫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没有获得一场胜利的喜悦心情。

    塔里坐到掷弹兵师长身边他碰了碰对方的肩膀“好吧好吧!实话告诉你我的未婚妻非要闯进营地瞧一瞧。我费了好大地力气才把她给挡在外头!”炮兵将军一边说一边朝躺倒无数尸体的营地摊开手“你看……我就知道会是这个鬼样子。”

    纳索夫没打算讨论这个问题他只是拍了拍炮兵将军的手臂。“未婚妻?祝贺你!”

    塔里哈哈笑着他突然有点口渴。于是就问纳索夫:“要喝点什么吗?苹果酒还是咖啡?”

    纳索夫苦笑着摇头“还是咖啡吧……”

    “咖啡!我地咖啡呢?”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恶形恶状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传令官兼勤务官兼侍卫队长。

    小柯克有些不情愿地嘀咕了一声“这已是今天早上以来地第六杯!”

    奥斯卡没有理会他从德克斯顿手里抢过咖啡杯然后一股脑地吸进嘴里。

    “哦啦……”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心满意足地赞叹了一声。他朝位于两公里之外的敌人的阵营努了努嘴。“我的战场调度官!你是不是算错了什么地方?荷茵兰人地炮兵部队和火枪兵部队不是在右翼集群吗?现在他们正对着我正对着战场中央的57高地!”

    加里宁舒曼自顾自地端详着单孔望远镜他对最高统帅的提问一点也没理会。

    “伯爵阁下!回答殿下的问题!”有些看不过眼的战区总司令安东尼奥尼沃拉斯顿将军粗鲁地捅了捅战地总调度官的手臂。

    舒曼伯爵放下望远镜他看了看簇拥着最高统帅的军官们这些人平日里净是一副信誓旦旦地要与敌人一决高下的臭样子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刻他们的面孔、他们的身形、他们地紧紧握住兵器的手掌都在透露一个信息他们紧张、他们惶恐他们害怕战役出现不利于帝国近卫军的结局。

    “殿下很抱歉!我只负责调度您若想找能够对付火炮和火枪地人。还得去问您的锋线指挥官们。”

    奥斯卡从加里宁那讨了个没趣儿他就有些气恼地转向手边的一线指挥官。“你们!有谁知道该怎么干吗?”

    军官们开始大声起哄有的说自愿组织敢死队。有地说用一整个骑兵集群动冲击还有的说光明神会在敌人的火器部队上头降下一场雨。

    “一群白痴!”奥斯卡更加恼火“你们也不去看看那支部队的位置?荷茵兰国王把火器部队留在身边是为了保命他才没有把火器部队投入锋线的勇气!”

    57高地上的泰坦军官们难堪地别开头。决战前夕的气氛的确难熬可令他们感到无所适从的是最高统帅不知打哪来的坏脾气。

    奥斯卡打量着战场可这该死的战场南北纵宽三十多公里一想到自己根本无法准确全面地掌握整条战线上可能出现的状况这位至高无上的主宰者就感到一阵泄气。

    “站住!”一声惊喝吸引了57高地上的高级将领。

    “你!干什么的?快把手里的兵器放下!”好几名身材高大的侍卫齐声喝止了一个走上高地的士兵。

    虎克艾尔曼向这些带着圣骑士勋章的家伙随随便便地致以军礼“报告!我奉3291师师长之命……”

    “让他上来!快让他上来……”侍卫们远远就听到帝国摄政王出的兴高采烈的声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迎向汗流浃背的虎克艾尔曼上士他有些好笑地打量着这名始终都很倒霉的士兵长:

    “哦啦……这不是虎克吗?你来这儿干什么?那个大木桶又是怎么事?”

    虎克艾尔曼把背在身后的木桶咚的一声撂在地上他朝一众制服闪着金光的高级将校们致以军礼:

    “报告元帅这是我们师的师长大人送给加里宁舒曼将军的鱼汤!”

    “鱼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努力扇动着鼻翼果然!空气里有一股清新诱人的浓汤的气息。

    “加里宁!这是怎么回事?”最高统帅装作愤怒地瞪了一眼战场总调度官。

    舒曼伯爵凑了上来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是3291师师长!我把他的出击位置定在一片鱼塘里那个傻小子就埋了鱼塘。和他的士兵饱餐了一顿鲜鱼!”

    “哦啦!有鱼汤也不错!”奥斯卡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把银汤匙“来!大家都来!这在战场上可是难得地美味。”

    左近的高级将领们不禁面面相觑对面的反坦联盟军已经排好决战阵型。大决战随时都有可能爆而他们地统帅竟然不紧不慢地喝起鱼汤。不过既然摄政王殿下已经下达命令军官们只得找来一些杯子分不到杯子的可怜虫就用头盔。

    “真是棒极啦……棒极啦!”奥斯卡不停地赞叹浓稠地鱼汤在入口之后变得异常滑爽汤汁里透出鲜鱼特有的滋味。

    “对了虎克!”奥斯卡突然抬起头。“给我身边这些孤陋寡闻的人讲一讲瓦伦要塞415师的辉煌战绩!你要从头开始说从你还是个乡下教员的时候开始说起!”

    “教员?这头大黑熊是个教员?”一名好事地军官开始对形状彪悍的虎克上士品头论足起来。

    虎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望了望平原深处黑压压的敌群。“讲故事?现在?”

    奥斯卡又把一哨鱼汤放进嘴里“对!就是现在这是命令!”

    “好吧!”艾尔曼上士只得抓了抓头既然最高统帅让他从头说起那他就从头说起!

    小镇上的伯爵老爷是个好人他善待佃户、还教一个佃户的儿子使得一手好剑可是后来事情变样了!伯爵老爷为了维护他的儿子。也是为了维护他的家庭他把佃户一家人请离自己的领地但他并没有把事情做绝。而是在镇上给佃户的儿子找了份生计。

    后来佃户的儿子参军了在战争爆前夕他被分配到瓦伦战区。可倒霉地是他的长官就是从小的死敌。伯爵地儿子忘记了过去的故事他是一个好军官也是战场上的好把式。佃户的儿子就和伯爵地儿子一同服役、一同抗敌他们杀败了敌人的许多次进攻他们共同迎得卫戍军第415英雄师的美誉。

    再后来他们打到无法再战就接受一项使命。一路走走一路到了最后英雄的4占师只剩下佃户的儿子和伯爵的儿子他们成为朋友、成为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再不是从前的死敌。

    最后的最后结局令佃户的儿子很伤心伯爵的儿子不是英勇的战死而是死于一种烈性传染病佃户的儿子甚至没有办法埋葬好战友的遗体他只能炼化兄弟的尸骸只能把兄弟的骨灰带回故里。

    故事讲完了!虽然这个故事只是在一定的侧面说明了战争的残酷和战争的美丽但所有的听众都紧紧抿住嘴只有那位摄政王殿下在喝着鱼汤时出一阵稀流稀流的声音。

    “好啦!这个故事怎么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用袖口抹过嘴巴他转向寂静的军官群体。

    “谢天谢地……”军官中的一位老者出一声赞叹那是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祖国泰坦拥有这么多可敬可佩可歌可泣的英雄子弟!这场大战……我们一定能赢!”

    “对!胜利属于神圣泰坦!”“胜利属于伟大的祖国母亲!”

    越来越多的军官附和起来他们鼓胀着胸膛眼光闪闪亮。

    “也属于你们!”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终于笑了他转向有些莫名其妙的佃户的儿子。“谢谢你虎克上士!你的鱼汤和你的故事令我们这些一直以来置身事外的人获得了心灵上的安宁我们可以去和你的战友们比一比!”

    奥斯卡突然朝身后的传令官挥了挥手里的小汤匙:

    “升旗!”

    “升旗……”

    “升旗……”

    命令传了下去。

    57高地所有的官兵肃然敬立从高地下方的阴影里钻出一辆两层楼那么高的冲车一大队士兵推着冲车沿着高地斜坡艰难地登顶。待冲车立于高地核心位置之后一名刀斧手喊起号子6续就有几名士兵爬上冲车他们用刀剑疯狂地斩断了缚紧旗杆的绳索近二十多米长的粗大旗杆在失去束缚之后就从冲车后面弹立而起。

    旗杆底部连接着冲车里的弹簧绞盘泰坦战士拉紧绞盘。又用撞木固定住弹簧板。等到高耸地旗杆停止颤抖的时候战士们就劈开另一副绳索固定在旗杆顶端的重力吊杆立即松垂。就像准备起航地海船升起了风帆旗杆上展开一面金光闪闪的巨旗。

    近卫军制服一般地天蓝色底纹。金线缝制的栩栩如生的黄金狮子旗帜迎风飘舞丝绸的质地和飘逸的质感令黄金狮子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副择人而噬地样子。

    水仙骑士的总指挥费戈元帅说:“真败兴……应该换上猛虎水仙旗才对!”

    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下意识地看了看左近的近卫军军官然后便狠狠地瞪了瞪口没遮拦的元帅。费戈撇了撇嘴。转而打量战场不一言。

    似乎……在教历8o2年7月21日上午1o点的时候反坦联军仍不打算动攻势烈日下面阳光斜斜地照在异国士兵的面孔上。在交战之前彼此完全看不清我们就不好形容这些侵略者的嘴脸。

    面冲断断续续的长墙西方联军没有理会泰坦人一字排开的可笑阵势他们在卡尔查克特村正西方大约两公里处集结了二十多万人组成地中央集群在57高地上。通过望远镜里的呈像隐约可见反坦联盟的左右两翼并非与中央集群靠得很紧这在一定程度上坚定了泰坦一方地统帅着力打击结合部的决心。

    和西方人一样。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也没有急于动攻势确切一点说拖延时间对他更为有利。只要战场南侧和战场北侧的两大集群能够抵达战场泰坦一方就能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奥斯卡没有考虑其他。他一直都在打量那面巨大地黄金狮子旗摄政王殿下准是在琢磨这件东西如何会花了他六万个金币。旗帜在流动着闪耀着点点星芒奥斯卡能够确定那是宝石才能出的光辉。

    泰坦帝国的主宰者偏头想着:“应该把这面大旗直接送到都的军事历史博物馆去!”

    决定这场战役的高级将领们正在瞻仰皇旗的时候虎克一个人安静地来开了57高地。他原路返回要向北走上一公里才能回到他的出击阵地。

    在这样一位老道的士兵长眼里3291师师长以及这支部队其他的各级军官都还算是聪明人也很少表现出老爷们的恶习。虎克想这不就足够了吗?战争里面很少出现称心如意的事就像他所熟识的那些战友和兄弟他的战友和兄弟都是好士兵可好士兵不该生在战争年代那意味着他们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虎克走到卡尔查克特村口他有些好奇进攻部队还没从后面走过来医疗营和死伤聚集点的标志倒已插在村口的泥地里。昨天夜里刚下过雨村里的街道又湿又滑医师和牧师都躲在屋子里避暑只有民夫和一些护士在村口的空场上赶制担架和一些用于救人性命的小东西。

    “你做得不对……”艾尔曼上士停了下来他打量着一个眼睛圆大、皮肤白皙、套着一件灰白格子裙的姑娘姑娘的裙子还有一个大大的红十字标记。

    “你把止血夹的开口和紧口搞反了!”虎克干脆蹲下来他有些好奇地打量这个年轻的护士。

    “哦?你说该怎么做?”

    虎克从摊在地上的一堆木头撑子里拣出几件双手只是翻了几翻就变出一个结实耐用的止血夹。

    小护士立刻换上笑脸“看不出啊大个子!你是行家!”

    虎克只得苦笑这是能救命的手段他在过往的战斗岁月里已把所有的能救命的手段学全了!可结果呢?他的战友他的兄弟还是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他。

    “我走了……祝你好运!”

    小护士朝高大战士的背影使劲儿挥手:“喂……我叫谢夫娜!”

    虎克有些诧异地转过身从他开始记事的时候算起这个名叫谢夫娜的护士就是第一个主动告诉他名字的女人!高大的武士又走了回来他不介意和谢夫娜多聊几句。

    “你是当地人?”

    “恩!卡罗拉里村离这儿不远!”

    “你家里人呢?你怎么敢一个人跑到这里干这个苦差事?”

    谢夫娜有点生气她停下手里的活计。“前几天一个近卫军军官在我们村里喊了一阵话结果呢村里的男人就跟着他走了!我的两个弟弟追在后面我拉不动扯不回还有什么办法?跟着他们一块来呗!我可就这两个弟弟!等到将来家里的几亩葡萄园都得靠他们打理。”

    年轻的少女唠叨了一阵她左右看了看虎克的身体:“啧啧!把我家那两个小混球压在一起也没你一个人结实!你平日都吃的什么?怎么长的这么大?”

    虎克被少女的话语逗笑了那爽朗的笑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从他开始记事的时候算起虎克是没这么笑过的。艾尔曼上士慌忙站起又手忙脚乱地给少女丢下了一块夹糖心的巧克力。

    “你要走了吗?”少女有些不舍地望着这名用影子就可以把自己给装下的高大武士。

    虎克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战争结束就该是讨个老婆的时候了!

    “什么声音?”少女攥紧了手心里的巧克力。

    虎克倾耳聆听节奏鲜明、浪潮一边的噪音从左近四方的旷野里肆无忌惮地排空而上一瞬间就占据了天空和大地。

    “我得走了!这是士兵们在用兵器敲打盾牌他们是在欢送第一个向敌人动冲锋的英雄部队!”

    “你……我还能再见到你吗?”谢夫娜把那块巧克力捧到心口但她突然猛烈地摇头。“算啦!算啦!千万不要回来!这里是死伤聚集点你可千万不要回来呀!光明神保佑你……光明神保佑你……”

    等到少女念叨了好几遍虎克的脸颊就落上一个唇瓣的印记。想来想去高大的武士怎么也想不通他是如何离开了少女就好像……神明替他抽走了关于这件事的全部记忆却独独留给他脸颊上留存的美妙滋味。

    虎克登上一座不高的小矮坡又走上一段破败的长墙然后他就看到泰坦穹苍下千千万万名士兵列成一座又一座方队。

    虎克听到泰坦穹苍下千千万万个心声同时化为欢呼:

    “祖国……万岁……近卫军……前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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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406/ 第一时间欣赏泰坦穹苍下最新章节! 作者:新月所写的《泰坦穹苍下》为转载作品,泰坦穹苍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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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苍下介绍:
西大6广大的版图上矗立着一个神圣而古老的国度——泰坦帝国。我们的主人公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出身于这个帝国中最显赫的家族。作为泰坦宫廷第一案件的制造者,这个少年在结束自己的监狱生涯之后便开始了波澜壮阔的政治生活。皇帝陛下的宠臣、帝国公主的驸马、泰坦的亲王、千军万马的统帅,到底哪一个身份是他最终希望拥有的呢?
泰坦穹苍下,芸芸众生到底是屈服于命运,还是纠结于情爱,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命运到底会走向何方,他会给这个西大6最强大的帝国带来怎样的改变呢?泰坦穹苍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泰坦穹苍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泰坦穹苍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