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擒得(上)
租界·港口
桅杆林立,游弋如鲫,川流不息,很多还是风帆船,但也有机帆船,森林的树梢一样,冷峻刺破灰蒙蒙的苍穹。
呜呜——轮船汽笛声拉长在港口上空,这种轮船,每层可以摆下十几围大饭桌。
轮船代表着浮华,江水浑浊泛黄在船舷下滚滚过去,乘客很多发出惊呼声,还有孩子稀奇奔跑在轮船的上下层,这个时代,完全蒸汽动力的轮船还并不多见,在欧陆也是优先改装军舰,在华夏大地上更是稀罕事物,船上许多乘客基本都是第一次乘坐。
舷板收起来,小汽车停在轮船的底层船舱,苗轻云推着少女轮椅来到顶层甲板,视野开阔了些,但还是灰蒙蒙天空,似乎是少女的忧郁。
苗轻云小声:“相思别难过了,吉人自有天佑……”
“不,没有什么天佑……有就不会有华夏黑暗沉沦,我以前信这一套,但是现在产生怀疑……”十岁少女抱紧她的银色笔记,目光阴郁:“弱小,就是原罪……落后,就要挨打……没有救世主,人只能靠自己。”
后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人咳嗽一声说:“相思小姐不用管那么多,你只要做个富家大小姐就可以了……有危险,我们会保护你。”
苗青云闻言侧目,看了看她们身后,还是同样的配置不减,两个女兵与男女两个术士常备,一队士兵临时护卫,很优渥待遇。
“你说的对。”少女露出一个笑容,目光没有温度……这些,算是什么呢?
她不要这些所谓待遇,只要弟弟平安回来……只要一家人团圆。
而一切都变成镜花水月的可望不可及。
在头等舱里放下行李,两个术士很严格限制纪相思的活动,不许乱走,理由也很光明:“相思小姐的腿不便,遇到危险不易反应,自我保护弱。”
苗轻云神情微恼:“保护是你们的责任!”
这一起争执,两个术士神情变得冷冷:“不要以为你是老资格,再废话就撤了你!这不是你纪府,是特别行动处!”
苗轻云目光愤怒:“你们清洗掉纪上校旧人,都当了谢庭树家仆了是吧!别以为人人都是傻瓜……”
术士脸色涨红,手摸在枪套上:“是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能给你家小姐前朝小姐的待遇,已经是谢上校开恩!”
“轻云姐,不用多说。”十岁少女招手让她回来,保护下自己人,更清楚当前处境,还有对弟弟忧虑,火焰在心底熊熊燃烧着……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谢庭树!卢侯!王孙尘!梁侯……你们一个个都等着!
…………
在船上过了几天,偶然放风时……没错,十岁少女用囚犯来形容自己,且处心积虑思索如何扭转处境,就在这时,她又看到了一对洋人夫妇,还有个金发小女孩……
片刻,这个金发小女孩过来,仰首端详这个比自己稍大点的女孩,甜甜一笑:“姐姐,是你救了我,对吗?”
“嗯?”纪相思抬首看看,甲板洋人夫妇正在向着这打招呼,就微笑点首。
“跟我来……”
两个术士要拦住,见是洋人,看起来还很有身份的样子,就面面相觑。
纪相思看了两人一眼,低首对金发小女孩说:“好啊,要做什么呢?”
“有个礼物给你!”金发小女孩好奇地看了看她的轮椅,学着苗轻云一起推着车,女术士突神情微动:“她身上……有灵力反应!”
“是术士的胚子……啊,北殷洲不叫这个,叫女祭司。”另外一个男术士端详着小女孩的背影,看了眼洋人夫妇,低声问女术士:“那个孤星共和国……你听说过么?”
“不知道,可能只是小国,你看男商脖子红红的,风吹日晒,手脚粗壮……一看就是泥腿子出身,但谁叫人家是洋人,就算小国,能有领事馆也不是我们惹得起……”女术士说着,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美丽夫人,酸酸:“这女人,一定是看人家有钱,才倒贴上去。”
男术士没有理会她的酸话,皱眉思索着。
在两个术士的视线外,金发小女孩推着轮椅到转角,将纪相思带到一个舱室前,跑进去,又跑出来拿着一件闪闪发亮的东西:“一个紫水晶幸运符手链!妈妈送给我的,姐姐带上它,希望它能实现你的愿望……”
“愿望么?”纪相思神情有点复杂,顺从金发小女孩期盼,带上紫水晶手链,映衬着洁白肌肤散发着光晕,她想了想,取下自己的红豆手链和小熊吊坠一起送给萝莉:“咱们交换,这个也是姐姐经常带着,就送给你了。”
“小熊好笨好可爱……红色的珠子又是什么?”
“它叫红豆……又叫相思豆。”纪相思将红豆手链带着小女孩的手腕上,调节着圈数和尺寸,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海伦!我的名字是海伦,姐姐呢?”
“纪相思……或按照你们的习惯,是倒过来叫,相思纪……纪是姓……”十岁少女耐心十足解释,对跟着过来的小海伦父母微笑点首致意。
小海伦拍手,瞪大眼睛:“姐姐有姓,是贵族么!”
“呃……我们很早就有姓,没有什么贵族。”纪相思发现自己很难解释这个文化问题,尤其对方是个小女孩,倒小海伦的父母都是露出会意笑容,明显比较熟悉这片土地文化了。
小海伦一头雾水,有些生涩念了几遍名字,又抬起手上的红彤彤珠链,低首嗅了嗅:“相思豆?是什么豆子?味道好么?”
“思念一个人……味道是甜蜜又苦涩。”纪相思轻声说。
“姐姐的情人吗?”小海伦兴致勃勃地问,她成长的文化氛围不同,这方面一点也不害羞:“他英俊吗?”
纪相思微怔,露出一个笑容:“不,是家人……应该算是英俊吧,他是个年轻的少尉。”
呜呜的汽笛声,狭窄船舱里,小海伦的母亲阻止了女儿进一步探询,而十岁少女的笑容依旧温柔,又带着思念。
这落在苗轻云的眼中,觉得像极了她的母亲苏细眉,纪家两代人的命运似又重复的轮转,不由有些叹息,看看舷舱上挂着日历,天子历3062,十一月三十……还要三年,三年后,又会是怎么样的物是人非?
白色的水鸟飞过舷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
谢庭树用午膳,简单挟了几箸吃了,就起身踱出,心思重重,这时,一个少校上前敬礼,说着:“处长,按照你的吩咐,云雾镇直接用电报过来了。”
说着,举了一下手中文本。
“唔。”谢庭树神情有点恍惚,没有立刻去接,回到里面。
少校就直接禀告:“处长,军方第三十九连进攻,结果十分钟全死了,尸体都不见了,根据观察术士的记录,出现了大规模两界重叠现象。”
顿了一顿,又说:“规模远超过特别处的记录,就算是……纪上校,也算是星桥界的高手,但规模和持续时间十分之一都不到。”
谢庭树问着:“后面呢?”
“是,后来果如处长所料,重叠后,纪伦不但灵力,连龙煞都处于低潮,破入门后已经昏迷,顺利关入笼子,已打了药剂,六个小时内绝醒不过来。”
“善哉!”谢庭树这才露出一丝喜色,松了一口气,说着:“果是天佑主上。”
短暂喜色过后,又转成沉痛:“哎,纪上校一生忠勤,本来不应该这样对待其子,但帝国兵器关系国运,岂能妇人之仁,就算纪上校活着,想必也是这样处置,现在之计,唯有善待其女纪相思了。”
善待和控制纪相思,这是防备万一帝国兵器失控的最后武器,新进的情报科少校自心领神会,佩服之余,又自觉根基浅薄,又有卢照月虎视耽耽,连忙说着。
“处长英明,而且此子桀骜不训,屡犯军法,按照军法本应处死,现在留有性命,能为主上和帝国效忠,这是修了十辈子的福份!”
“不过也唯有处长,运筹帷幄,一举泄了龙煞,还能掌控帝国兵器,两全其美——纪上校都远不如您啊!”
这是奉承,也是真心话。
谢庭树听着,“嗯”的一笑,这话,以前自会呵斥,但这时少校说的这些话,真正是戳中了心,却也笑纳了,静待少校说完,才笑着:“你这话有点过了,我只是个执行人,一切都是主上英明,运筹帷幄,宏福浩大。”
说到这里,突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一人已进来,低声说着。
“什么,车已到了城外关卡,这样快?”谢庭树有些惊讶。
“是,事关重大,车一路飞快,中途完全不休息,现在已经抵达城外,请示怎么样处理。”
“纪伦既已擒到,怎么办,要等主上吩咐办理。”谢庭树立刻起身:“我这就去请示主上——你跟我去!”
这少校见谢庭树在这时还谨慎小心,谦虚恭谨,不由暗暗佩服,听到命令,大声的应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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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擒得(下)
某市·秘密地下基地的通风管道
一只灰毛的小老鼠在爬行,到墙角露出时,倒影在它漆黑玻璃双眼中的是一个铁栅栏的牢房,铺着破旧稻草,女子伤痕累累躺着,伤口已经有些腐烂,喃喃:“好痛……”
有个带帽子的小女孩努力接着墙壁缝隙漏下来的水,浅浅的半罐送到女子嘴,有些生涩:“你,喝。”
外面几个白大褂匆匆走过去,留意到萝莉的表现,沉默了一会,还是翻开排序表格:“实在没有素材,实验进度不能放缓,今天只能用她了……”
“怎么还有只老鼠!去去去——”呵斥声。
“别大惊小怪啦,上次还看到一只猫……”
老鼠缩回身子,继续在阴暗狭窄的管道中爬行,又到了一个角落洞口,探首望了望……
这个房间里排列着许多仪器,好几张床位,多数空着,只有一张床位上躺着一具冰冷尸体,女子无神双眼睁大,有着一圈泪水冲散的黑晕,且一道泪痕黑线流淌在脸颊耳侧,她曾经哭过,皮肤现在已完全冰凉苍白,但还有两个白大褂在剖开她的腹部,挖取出脏器……
不用的随手扔在垃圾桶里,行走间碰翻了桶,红黑色杂碎淌出来,老鼠爬过去啃咬起来,漆黑眸子很快变得丝丝血红。
有个赤果的男人半昏迷中被小车推进来,见到这一幕,立刻大喊:“我是平民,我是教师……我是爱国者,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老鼠受惊了,叼着一片血肉跑回了洞口,悉悉索索吃完,开始在管道里继续爬,片刻后来到了一处相对干净的房间,一路留下血红的爪印。
白炽灯瓦数不足的光亮照射封闭的狭小房间,墙壁挂着日历,天子历3065年十一月三十,但永远恒定的灯光不知日夜。
高脚的木架子放着雪白搪瓷脸盆,床头搁着黑色转盘电话,上尉军衔的男人仰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衣服不解,军靴不脱,脸上盖着一份摊开的旧报纸……日期是过时的三天前,床边倒着好几只空酒瓶,一滩酒渍,老鼠吱吱跑过墙角,在床尾木头上啃咬磨牙,血色斑斑。
男人抬手就是一枪……砰!
子弹打在床脚上激起一蓬泥尘和木屑,老鼠一溜烟跑进洞,吱吱两声似乎嘲笑。
男人咕哝着一句什么,手枪扔在床头,翻了个身又蒙头睡去,一张破旧军官证啪嗒掉在地上,渐渐酒水染湿浸透纸面,上面写着……卢照月,,男,040号基地保安队,指挥官,上尉。
轰!
巨大爆炸声在上方响起,隔着厚厚土石沉闷传下来,似乎是隆隆的春雷震荡,惊醒蛰虫!
滋——房间灯光都闪了一下,宿醉男人依旧一动不动,直到有人跑进来摇晃:“长官?长官!快醒醒——敌袭!”
卢照月一个激灵坐起来,扑在脸盆的冷水中咕嘟嘟浸泡半分钟,抹了抹脸颊,眼睛泛着血丝通红,对叫醒他的几个士兵:“启动防御!你打个电话通知军营的林少校支援!”
一个士兵说:“电话打过了!接不通!”
“该死的,换电报,电话也继续打不要停……我去实验室叫醒博士。”卢照月快步走出去。
又一个士兵跑出来,在地下走廊里递给他:“长官您忘了手枪……咦,枪声往实验室方向去了。”
秘密基地里此起彼伏的枪声,火药爆炸声,法术轰鸣声,不断向下,激烈冲突越来越靠近核心实验室,卢照月脸色微变,抓上枪就奔跑过去。
…………
=老鼠吱吱两声,继续在黑暗通风管道中爬行,突一只白色的猫爪按住了它,但奇特的是,它并不木讷颤栗,而是张开血色牙齿,试图反咬,血睛凶恶。
噼啪一声幽蓝电光闪过,它就被高压电蚊拍拍打的蚊子那样,直接僵硬在那里不动了。
“喵~~”小白猫蹿过通风管道,继续快速奔行,脖子下黑色项圈挂着一颗银色铃铛,迷你青铜钥匙在一闪一闪,像是一个钟摆的幻影,回荡着穿透铃铛的银质,没有任何声音……
…………
脚步声在门外走廊很远处传来,还有隐隐的自豪声:“我给新人介绍一下,活着的神迹——我们给他编号是1号原体,他躺在这里,****夜夜躺着,每隔一段时间,受我们切片和开腔,检查内脏情况。”
“但是原体还活了下来,甚至力量没有衰退,在隐隐增长。”
“当然,如果不是放进我们实验室,他肯定是承受不住而亡,但现在,我们用充足的营养液通过人造脐带来修复身体切片的损伤,才维持住身体的自然进化……”
“不过,按照最新理论,这种修复会带来不可逆的后果,就是寿命的缩小,估计现在损失了二十年。”
“力量不断增长,是不是很危险,怎么处理?”模糊声音。
自豪声音:“放心,都是计算,我们的实验和军方任务正好不断消耗这个兵器的力量,往死里用,摧残三年也没有废掉,哈哈……”
“就凭着对他和别的实验品的研究,我们对术士的力量,大大进步,这培养着主上新一代术士。”
“为了国家,牺牲总是伟大的,他们应该山喊万岁才是。”
“等等,不废话了,我找找钥匙……你……你……你是混进来的奸细!”
“钥匙给我!”模糊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
零星的枪声渐渐传进实验室,惨叫声拉近,“嘭”的重物撞击在门上,铁门凹陷进去,噗通滑落的声音,血在门缝下流淌进来。
一门之隔的001号房间里,偶尔门缝光照进来,一个青年平躺在床上,手脚都是雕刻符文皮套禁锢住,身上到处都是针头乌青、手术刀伤痕……层层叠叠很多都相互交错在一起,让人难以置信这样多伤痕的人还能活着。
青年在这样的伤势中沉睡,脸色苍白而无血色,原本紧闭双眼,在眼皮底下快速转动……似乎在做一个长长的梦,永不醒来的梦。
“喵~~”小白猫跳出窄小的通风口,落在青年的肩上。
猫铃铛下的青铜钥匙幻影一下变得凝实,发出清脆叮当声,冰蓝色眸子中倒映着青年苍白的面孔,而迅速出现一片水光涟漪,空气波动起来……
…………
黑暗
呼呼火焰腾起,橘红火把星星点点扩散开,红光渐渐扩大到整片废墟山丘。
一只大白虎在空气的透明漩涡中出现,跳跃着来到山丘上,蹲在一个黑甲骑士身侧,他抚了抚大白虎:“小小又过来看望啦……”
下面又一个破烂皮袄、面目狰狞恶鬼一样的武士,骑着黑黄斑纹猛虎跑上来,大喊:“团长,一处遗迹,发现春秋时期兵俑!是否插旗唤醒它们!”
“插。”
黑甲骑士挥手,身材矮小副官就举起战旗——红底、金边、白虎标志的军团旗帜,插在山顶,放出血光。
“轰隆隆!”整座黑暗山丘震动,裂开,血光冲天而起,显出真正的废墟,葬坑、甬道、战车、军马,大部分已空了,或腐朽了,还剩下三十几个枯槁兵俑变得鲜活,举起锈蚀的刀枪,穿着腐烂的犀甲,跨马驾车举枪持弓,双目红光看着入侵者:“有寇——护卫君侯——”
二十多个猛虎骑士快速奔跑起来,连人带虎,刺枪扑咬,冲破了兵俑们阵线:“用刀剑和拳头,决定谁是主人——”
喊杀声,刀兵声,虎吼声,地面震荡的轰隆,弩矢交坠簌簌,铁血腥风遮蔽古老沙场……片刻交战结束,四散骑士开始搜刮可用的装备,拳打脚踢,形容都是如恶鬼的凶狠,只是没有人敢对山坡上的黑甲骑士吱声。
黑甲骑士没有参与分配,等到白虎战旗饱吸了血光,就翻身骑上大白虎,奔向更深的黑暗中:“小海伦!”
“是!”副官声音中性而清晰,举起战旗跟上。
烈风吹开了斗篷的兜帽,淡金色亚麻质地的发辫随风舞动在背后,银色盔甲下的肌肤雪白,眉眼细腻而带着英气,是个少女骑士……不,身材矮小不过一米二,可能还是一只金发萝莉骑士,接下来的惊叫声音也暴露了她的青稚:“您要离开!”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从今以后,你就是团长了,小海伦。”
“我压不住老人,只有您能服众。”副官放下兜帽和银色头盔,金色的发辫垂在胸口,她的脖子上带着黑项圈,挂着一条奇特的银锁链,黑暗中散发莹光,映照着少女的脸颊如润玉洁白,碧蓝的眸子迷惑:“且为什么要离开?”
黑甲骑士揉揉眉心,有点梦游的视野模糊,低声咕哝了句什么,俯身近距离看了一眼她的项链材质细节:“神官戒链,你不是神官,这是你祖传?”
“是,团长……”
女副官脸颊微红保持不动,见到黑甲骑士翻身跳下白虎:“一直很奇怪,这片土地的灵界,怎么会遇到你这样个金发小洋妞……有什么故事么?”
海伦沉默。
“也罢,这个世道人人都有悲惨故事,死了到地狱里都无所谓了……小海伦,拿稳这旗,握住今后你的命运,记得我平时教你的东西,是死是活,能走多远……今后就看你自己了。”黑甲骑士顿了顿,见到她孤零零的模样,终叹了口气,招招手:“你过来,让小小记一下你的气息,她以后会常来看你。”
“苏女王……”海伦屏息靠近大白虎,伸手试探着抚了抚她的身体,没有激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地后退一步,仰首看着身材高大的黑甲骑士:“那我还能再见到您么?”
“这可是地狱,我还没出狱呢,你就诅咒我啊?”黑甲骑士笑着说,骑着白虎来到一片透明的漩涡前,跳进去:“自己保重,别随便就死了,也许百年之后还能再见吧……”
漩涡消失在空气中,风声瑟瑟,海伦拔出银色长剑,握紧白虎战旗高举起来,金红色的战旗光辉沐浴着她的金发,宛地狱黑夜中的女武神:“老规矩,谁不服,可以来挑战了……恶鬼们……”
猛兽怒吼声和骑士的喊杀声在黑暗中响成一片。
…………
轰!
枪声,脚步声,惨叫声,不断的有重物倒地的声,终有人奋力打开门,点亮灯,隐隐白色影子在视野里一晃而过,立刻举起枪:“谁!”
却又空空没有人,一个浑身云烟缭绕的男术士越众而出,手一点眉心,扫了眼周围环境,就转向床头,看见青年身上满是手术的痕迹,比来路上的任何试验品都更悲惨,不由叹息了声,又立刻挥手:“就是他——快封住带走!”
“是,入云龙阁下!”
“快唤醒1号原体——”又有杂乱脚步声在外面传来,上尉卢照月见到这个男术士,就神情大惊:“公孙胜!”
“这不是卢上尉,旧人相见,真是缘分。”公孙胜扑过去。
砰砰砰——卢照月连连开枪,举起白玉兵符,光亮一闪,青年肩上隐隐出现少尉军衔,只是已残缺破旧,入肉深深,兹兹红光:“以卢侯之命,以汝父刻下的烙印,令你击杀来袭外敌!”
霎时间,白色迷雾出现,青年在召唤中动作僵硬起身,目光无神看向周围人一圈,视线定在白玉兵符上,就是立刻眸子亮起红光,漆黑盔甲层层覆盖全身,手中军刀出现。
“杀!”
刀光瞬间化成银光,出现在狭窄的房间内,三个士兵应声惨叫,整个身体斩成二半,血和泉水一样喷出,飞出数尺,“啪”一声摔落地上!
三个士兵二个是来犯的敌人,一个是基地士兵。
公孙胜拔枪,瞄准,武器发出银光,扣动了扳机。
“噗”银光倾泄,呼啸而至,但青年只是一挥军刀,子弹和刀锋相撞,硬是把子弹切成两半。
“三年的沉眠,武功不但没有退步,反到这可怖的程度!”
小白猫蹲在通风口,冰蓝色双眼注视着下面打生打死的愚蠢人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盖上湿纸(上)
“啪!”银色子弹穿过,火星四溅,公孙胜反应也是极快,立刻倒退。
黑甲武士直扑了上去,由于速度太快,甚至拉出了人影!
“天命在梁山!”剩余的人疯狂扑了上去,黑甲武士根本毫不停留,刀光一闪,只听“噗噗”的密集砍杀声。
闯入者长声惨叫,公孙胜闷哼了一声。
“哈哈,卢侯已取得六郡,梁侯都死了,哪里来天命……就凭你们这些梁山余孽,拥戴着小梁侯到处流窜,不成气候,还想对卢侯复仇?”
卢照月笑着,带着血丝的双眼闪光:“这次又受了哪家诸侯的资助,来找麻烦?就乖乖下去地狱,成为我翻身复起的垫脚石吧!”
听到地狱,黑甲武士迟滞了一下,又在继续追杀。
基地有四个地下建筑群,甬道走廊串联而成,入口开始,逐次往下,冲到最里面的已是精锐小组,这时却抵抗不住纷纷后退,大喊着,子弹扫射火舌四溅,霎时白雾扑面,刀锋切过脖颈的摩擦声,血泉飚射喷洒半面墙壁……
一个袭击者埋伏在转角,咬牙看着这溃败景象,让了让越过的公孙胜等人,就压下了手中的黑色手柄,电流瞬息窜进黑甲武士身边的墙壁。
轰隆!
火光在廊道里爆炸,焰浪汹涌席卷走廊。
黑甲武士冒出了一阵白雾,倒退了一步,身子就仿佛是水波一样荡漾迷离,并没有真正伤害。
不过土石崩碎填塞追击,视野里失去敌人,他自然停下脚步。
卢照月及时跟上,大喊:“追上去!杀掉公孙胜——那个术士!”
黑甲武士双眼血光一闪,双手持刀插入地面的锵声,身上涌出一阵黑气,“轰”的一声地陷,水泥裂开,在脚下向前,一块块水泥飞溅——这浊流如蛇影、似龙卷、像巨炮,轰鸣向前,冲破走廊上一切障碍。
黑色气浪和土石浪潮滚滚,追上逃窜的几个士兵,瞬息吞没,变成了血雾。
一个腰部以下都消失,上半身还在爬着惨叫,迅速染黑僵硬,在这半截尸体前方的整个走廊都清空扩大了一圈,两面实验室房间出现塌陷和填满,里面躲避的研究员狼藉一片,死伤甚多。
走廊最前拐角的几个袭击者回首,正与黑甲武士血红双眸对上,相隔不过数米,悚然呐喊:“阁下快走——”
公孙胜跑过转角消失不见,灰色云烟缭绕着留下来,化一个个云烟分身,持着烟剑扑向对方,其中一个分身还说话:“没想到会是这样重逢,看看你现在样子,看看你效忠卢侯对你的所作所为,看看这座人间地狱……可悲不可悲!”
黑甲武士沉默着举刀,捅穿了它。
锵锵锵锵——
刀剑交击的声音快速闪过,子弹激射的嗖嗖声响,分身一个个破碎化成烟气,黑甲武士冲出云烟,已丢失了公孙胜的踪迹,又一次停下脚步。
“继续追!”
卢照月跟上去大喊一声,转过廊角,侧面避难所出来一个秃头白大褂和许多避险的研究员,及保护他们的士兵,都松了口气。
秃头白大褂更是推了推眼镜,说:“不愧是1号原体,控制下没有了神智,力量还是这样强大……等等,那个房间跑出来是我们的人!照月上尉,叫他让着点!”
“好的,博士!”卢照月尊重招呼一声,又举起白玉兵符,洒出光点落在前面人身上,大喊:“避开标记的友军!”
嘭——
入侵者的尸体横飞开去,撞翻几个研究员,黑甲武士双眼死盯着前面的公孙胜烟雾背影,踩着地上的伤患身体踏过去,留下惨叫声和一地尸体。
博士喃喃:“我的助手,我的助手……”
“……呃,意外,意外。”卢照月脸色难看说。
追过了两个建筑群,这样的误伤又发生了几次,在走廊里破坏规模也越来越大,丝毫不顾忌两面房间里躲避的自己人,博士连忙喊:“有点不对!快让一号停下来!敌人已逃了,战斗可以结束了。”
“以卢侯之命,以你父刻下烙印,令你结束战斗!”
手里白玉兵符再次亮起,黑甲武士肩上隐隐出现少尉军衔亮起,身形一呆,众人刚松了口气,“啪”军衔崩坏一角,黑甲武士缓缓转过首来,带着血腥红光双眼,盯着所有人。
有士兵哆嗦着举起枪:“长官,快下令……”
“令你停下!”卢照月举着白玉兵符,退入部下之内。
黑甲武士盯着白玉兵符,冲锋。
“砰”士兵承受不住紧张压力开火,瞬间就见到对方血红双眼看向,黑影遮蔽视线,然后啪的一下撞碎声音。
玻璃碎屑中,他的身体沉重落下,姿态怪异倒折在手术台上,双手无力垂下来晃荡着,眼睛看向身下实验体女尸,正对上她灰白双眼,顿时发出了惨叫声……啪!
一柄长刀捅进背后,伤口中显出淡黄色的脂肪层,血液缓慢渗透出血槽,刀锋直接插穿身体,将他与身下的女尸联成一串。
实验室外目睹这一变故的众人恐惧逃窜,士兵们也压制不住场面,基地里都是长期利用这个一号原体,最清楚他的恐怖力量,哪怕是伤痕累累的现在……都不是受突袭重创后的基地所能抵挡。
很多人都往外面逃跑。
“不能往外跑……梁山余孽还在外面……”
卢照月连开两枪,控制不了混乱的人群,眼见得黑甲武士目光又看向自己手里的白玉兵符,悚然一惊,跑过去就抓住秃头白大褂:“博士!和我去启动活尸!”
“什么?”博士神情一惊。
“还不明白么!它失控了——必须立刻销毁它!”卢照月动作粗暴抓着博士的肩,已顾不得任何礼貌,逆着人流往走廊更深处跑:“士兵跟上我,不然就算跑出去都要上军事法庭——”
…………
黑暗,火焰,血迹,闪烁灯光,惨叫声在后面不断响起,众人忍不住加快脚步,还是一次次被追上,卢照月这时抛弃一部分人继续前进,就在这样一路追杀中逃回了最底下的建筑群,越过一号的囚室,是厚实墙壁。
博士博士掏出钥匙,插进缝隙里一转动,里面就传来一阵隆隆声,石门移动开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一片巨大的水潭……
直接连通着地下暗河,哗啦啦的白色瀑布水珠撞击在水潭一侧,水质清澈而带着冰冷寒气。
啪!
巨大的探照灯打开,照亮了水潭底部,密密麻麻灰白尸体层层交叠,受到了光刺激,有的还在轻微动弹,其中甚至几个穿着青黑色军服,还跟着最后一个士兵都露出惊恐:“长官,他们是……”
“问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
噗——匕首插在他的心口,士兵身体抽搐两下,神情扭曲地看着面前的长官:“你……”
鲜红的血在血槽上流出,卢照月面无表情:“多谢。”
鲜血一滴滴落进了水潭中,尝到鲜血,水底这一具具封存尸体,“唰”睁开了血红眼睛,密密麻麻站立起来,姿态扭曲向上游去。
“这些活尸还没有养熟……直接使用有些浪费了。”
“按照程序,它们会输入基本的灵能程序,悍不畏死,并且除非破坏了大脑和主干,要不还能战斗。”
“只是白天受到削弱,以及不能离开原体太远。”
“当然最大问题是一旦启动,只能存活四十天。”
博士习惯性的说着资料,掏下眼镜,擦擦镜片的雾气,这片空间有点冷,就在这时,脚步声在外面走廊里传来,下一刻,黑甲武士出现在两人面前,双目落在白玉兵符上。
“你想要这个?”
卢照月忍着恐惧,拿起白玉兵符,抽出插在士兵心口的匕首,心血渗出一小股流淌在兵符上,玉质中出现了血色纹路,变成一块墓葬品的血玉。
“嗡”,黑甲武士肩上少尉军衔再次亮起,一片透明人影似乎笼罩包裹住他,身形一瞬钉在原地。
博士看了一眼沸腾的水潭,脸色微变,赶紧趁着黑甲武士定住冲出:“快点解决原体,我到外面等你……”
活尸在身后水潭里涌出来,绕过血玉兵符光辉下的卢照月,扑向黑甲武士,层层叠叠将推挤到墙壁上,力气坚韧纠缠,抓手的抓手,按脚的按脚,让黑甲武士彻底地动弹不得。
他身上一片白色雾气纷涌而出,正要有法术力量爆发出来,卢照月掏出手枪。
啪!
一声枪响,子弹洞穿黑甲武士眉心,红白脑浆飞溅扑洒在雾气中,卢照月冷笑着收起枪:“早就和老师说过,应销毁你,留到今天多事祸端……纪伦少尉。”
“是么?”
黑甲武士的红白脑浆化成了火焰,在雾气里收缩回后脑,额上枪口修复,在密密麻麻的活尸群里抬首瞥了卢照月一眼:“好久不见,卢上尉。”
“你……怎么可能?”
“再强的术士都不可能。”卢照月喃喃着,难以置信看着对方死而复生的一幕,整个世界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再一个激灵看向四周,陡发现迷雾四处,完全不见了地下水潭,自己是在一片山坡上,周围十米包裹着一层透明白色薄纱,纱质雾幕背后,甚至山下有着小镇若隐若现,真正的一个世界!
他终于惊叫起来:“两界叠加,你竟然使用了星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盖上湿纸(下)
“是么,是不太可能,可是这三年,这里死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偷窃了我的力量,力量和鲜血早就渗透了这个基地,卢上尉!”纪伦冷笑的说着。
“不,兵符……对了,兵符!”
“吼——”
雾气喷出,活尸群它们身体上闪过灵光抗性……简直是术士克星,但随着雾气,转瞬它们的身影都弹开去,在雾气墙消失不见。
而纪伦带着金色冠冕,俯瞰山坡上的人类,看着他紧紧攥着白玉兵符,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几乎绝望高喊:“以卢侯之命,以你父刻下烙印,令你弃械投降!”
“轰!”笼罩着纪伦的人影,瞬间抵达极限,淡薄到近乎透明,渐渐消散,这时却睁开眼,唤着:“少尉,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牺牲乃军人本分。”
纪伦云雾弥漫,不动作,不回应,只是静静看着它背诵着军律,一次次不断透明,直到消失……
当这人影消失一瞬间,云雾收拢,在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这七窍中钻回去,眸子里血光一瞬点成金色火焰。
“啪——”白玉兵符破碎,自燃起来。
卢照月啊地大叫一声,扔掉燃烧变成小火球的兵符,拔枪就对纪伦‘砰砰砰’地一阵射击。
“噗!”半空中刀光一闪,手枪带着断掌飞出去,手腕断掉了,血管刷弹性收缩进肌肉中,封闭起来,黄白的肌肉和脂肪断层间隙喷出血来。
“啊!”高度紧张的瞬间是没有痛感,卢照月还茫然地举起手看看,纪伦一脚将他踢在了地上。
白雾山坡迅速淡去,重新显出地下水潭,前后其实不过半分钟时间,远远及不上三年前云雾山小镇长时间星桥叠态。
脚步声在走廊里远去,水潭里爬出来失去目标的活尸,小部缩回去,大部涌向了基地外层,而只留下空空的水潭,现在潭侧又重新出现两个人影。
卢照月在纪伦的脚下挣扎着,脸贴在冰冷的石上,声音嗬嗬:“原来只是一小块星桥降临……你身体多么虚弱,我比你清楚,你不会成功,越用法力就越牵扯内伤,越来越虚弱,你能冲过外面的活尸群?能逃过梁山余孽埋伏?能躲得过特别行动处的追杀?”
纪伦眉微扬:“还有什么?”
“还有卢侯的大军……哈哈,三年,三年!能发生多少事,你想不到你现在面临的是多可怕敌人!砍手算什么,就算砍成人棍,我也什么都不会说,我会在地狱里等你……纪伦少尉!”
“嗯,我听说……你们这种秘密军人服用过特殊药物,有过特殊培训,没有人能让你们违心泄密……”
纪伦捆绑住卢照月手脚,扯下士兵尸体上的衣服,用刀切成一块块方布,拿了一块在水潭里浸湿,蒙在这人的口鼻之间按住……
剧烈的喘息声在湿布下传出,每次呼出一口气会吹开缝隙,重新吸气就立刻贴服紧闭,稍微有点吸气困难,不过吐气间隙时还能说话。
“这算什么!就算你按我到水里,我也不会说——”
湿布的纤维间隙能通过空气,不会死亡,但要努力吸气,卢照月的脸色涨红,纪伦一言不发,第二块湿布叠上去,这个强硬男人瞪大了眼睛,眼神恐惧。
放到第五块湿布的时候,布稍微有点干了,纪伦又捧了一把水,慢慢浇水,目光安静与卢照月对视。
这样三十秒,卢照月就剧烈挣扎,大口大口要呼吸,脸色憋红,眼神由愤怒变得绝望,甚至一点哀求,每次吹气时断断续续发出一点声音:“杀了我……杀了我……只求速死……给我给痛快……”
“不,你不会死。”纪伦伸手一道白光,治愈了他断手创口,继续慢慢浇水保持他脸上蒙布的湿润:“窒息,淹死的痛苦,但不会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你饿死或精力耗尽,我会喂你一些吃的,让你继续……永远这样痛苦。”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自愿泄密……”他完全崩溃了,只为了一口不痛苦的空气。
“好,你说……”
纪伦安静听着,不断重复问他一些问题,揭破了几个谎言重新盖上湿布:“最可怕的刑罚是永远不会死,却层层叠叠痛苦……整个世界对你展现恶意,连呼吸都是一种痛苦,火狱焚身里的很多年里,与你现在是感同身受,比你更糟糕的是,我连选择自杀的权力都没有……”
“我说,说完就杀了我……”
卢照月逐渐地眼神都开始涣散,意志摧毁,竹筒倒豆子一样地交代了所有事:“逮捕你就进行人体实验,三年榨取力量,取得一些效果……”
说罢,他躺在那里,突发出了最后尖叫:“军人就是为了牺牲,卢侯打败了梁侯,恢复了声望。”
“我们已经逼迫列强放弃部分租界特权。”
“我们已使管辖内民众生活安定和改善,我们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国家。”
“你不能反抗,你……要乖乖去死……”
“我们……有大义!”
“啊!”又一块湿布叠上去,卢照月表情狰狞,身体抽搐起来。
前面走廊里沉重脚步声,走回一个活尸,是个衣衫破烂近乎赤果女人,睁大眼睛看着两人,慢慢走上来,不是攻击,而是立在那里。
一种特殊的感应,让纪伦微怔,莫名领会到这个女活尸的简单思维:“你想求死?”
女活尸晃着扑在地上,两眼浊白,呼吸微弱地点首,她身材不错,体表还有点被污辱过的抓痕,衣衫碎片可以看出原本术士服的模样,或是这样保留下来一点灵智……她不愿意以活尸存在在世界上。
纪伦沉默地感应着,再度确定自己与这活尸有着微妙的联系,就好像——自己是植物的根部,她是一片叶子,随时可以切断她的养分,乃至更远处的活尸们都能感应到一点,距离越远就越不清楚,但十米内的时候就很清晰,并且掌控生死。
“这就是……原体的意思?”
他试探着伸手,在空气中对着女活尸一点,她抽搐着颤抖了几下就没了动静,彻底失去生机,而一点淡淡的红光星点飞舞而起,隐约透明的小小人影在里面鞠躬感谢,红色星点就没入纪伦身体一部分……熟悉感觉,仿佛在火狱击杀那些狱卒时收回被窃取神力时一样。
纪伦目光变冷,伸手抚下女活尸睁着的双眼,说:“如你所愿,我会净化这片人间地狱。”
听到动静,潭底活尸又躁动地上游,纪伦扫了眼那些东西,又看看女活尸残躯,低首看着还在临时挣扎的卢照月:“原来这些所谓的活尸,就是现实中的狱卒,但并非自愿,而是作为实验品人为制造……这就是你们的方式?你们是这样对待同胞人民?”
卢照月这时拼命挣扎,努力想获得一丝空气,身体激烈的抽搐着,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纪伦只是静静的看着。
突然之间,卢照月脸色铁青,舌头伸出,身体疯狂加大着抽搐,一下,二下,三下,抽搐停止。
纪伦摇摇首,一脚把他踢进水潭:“去与活尸为伴吧……”
“啊——”
水潭一阵剧烈翻涌,活尸们抓咬着食物,卢照月脸色铁青,一只四五岁的男孩小活尸扑在他脖颈上,小口小口撕咬着,还没有冻结的血液,喷涌浸透了水潭底部。
这个军官给活尸们拖下潭底,这是它们的复仇,只一会,血肉模糊的一具骨架和破烂布条翻滚上来。
纪伦注视它们复仇,伸手一点,切断了原体供应,潭底就瞬间安静,一颗颗红色星点浮出水面,宛萤火虫半空飞舞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数不清的人影在里面鞠躬,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纪伦沉默离开这片墓地,萤火虫的红色星点追随着,没入身体内,经过原囚室时,通风口跳下来一只小白猫,蹿到他肩上,熟悉重量下不由微怔,又笑起来:“小小啊……多谢你又叫醒我,咱们去吃……大鱼。”
“喵~~”
悦耳风铃声滑过走廊、房间,在喧嚣声中清晰而稳定,一路走出去,红色星点不断自沿途的活尸上浮出,连绵一片,宛银河汇流,群星参斗。
…………
黑暗
惨叫声逐渐平息,三四具尸体倒在地上,剩下猛虎骑士伤痕累累,狰狞恶鬼的面容在金红色旗帜光辉下重新平复,海伦举起银白光辉的长剑,看向余下的人:“还有谁?”
它们短暂恢复了理智,纷纷翻身跳下虎背,跪伏在她面前:“海伦团长!”
“走吧……去下一个遗迹。”
海伦催动坐骑转身,微不可查吁了一口气,紧张的小小身体放松下来,举着白虎旗帜冲入了黑暗,后面人追随上来问:“海伦团长,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继承老团长的遗志,横跨大陆,去黑暗的尽处寻找光明……带去我们的鞭子,和军刀,征服我们看到所有一切……”矮小的金发萝莉骑士毫不犹豫地说。
“吼嗷嗷嗷——”猛虎咆哮起来,骑士大笑着,又恢复了平时嗜血,呼啸过黑暗无尽的地狱,长风万里去向大陆的一端。(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越狱(上)
“天子历3065年十一月三十日,卢侯某处地下基地,亲爱的爷爷,您永远不会收到这份信,它永远不会寄出……我没有这个机会了,心情紊乱,不知从何说起……我看到了黑暗中最恶魔鬼,听到沉重脚步,它碾过之处,所向披靡,我觉醒境遇,悲痛无济于事,唯有寄望未来……即便那是别人的未来。”
“身上的伤口又在裂开,我应快要死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有个乖巧的小女孩一直贴心照顾着我,如果这份信有回到阳光下时,如果您见到她,请收容,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记得了,会说一点话,但不识字,帮忙找到她的父母……如果找不到,就收养她,将她当做您的孙女……”
啪——炭笔滚落在地上,黑色字迹点点的一张苍白草纸,随着女人伤痕累累的手垂落在床边,晃动着,晃动着,逐渐停止了。
戴着灰色毛线帽子的小女孩呆了一会,放下手里的水罐,费力将笔和纸塞回到女人手里,将她的手安放在毫无生气的胸前……好像她还活着时那样。
小女孩跪在年长同伴的尸体旁边,双手合拢,默默祷告着,惨白的光线透过栅栏照射进来,投下孤寂的小小身影。
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她轻轻转首。
…………
砰!砰——砰!
断断续续枪声,行尸无声扑倒身影已稀少,原体很容易净化它们,不过一些警卫,就不是心甘情愿接受净化了。
纪伦脚步声踏破了宁静,身影自白雾中现身。
“射!”走廊里传来一声嘶哑的吼叫,紧接着就是尖锐的枪声,可子弹划过,却是影子。
“嗷!”黑暗中扑出的是行尸,它们奋不顾身,扑了上去。
瞬间,黑血和血肉飞溅,数个行尸炸开,但是更瞬间扑了上去,击垮了守卫者的心里脆弱最后一道防线。
一个上士呆呆看着他面前的一个士兵,行尸扑了上去,疯狂撕咬,把鲜血甩到上士的军服。
已经没有办法重整了,担惊受怕的警卫突然之间崩溃了,士兵丢下武器,哭叫着四散奔逃。
更多的行尸扑了上去,哭喊声,惨叫声,临死开枪声,人体穿过和撕咬声充斥着现场每个人的耳膜。
在这种可怕情况下,警卫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甚至对自己人开枪,想杀出一条通往活命的血路。
基地陷入了屠杀场,血腥充满了空间。
外面的进攻,及行尸短暂但残酷扑击,警卫的防线已经崩溃——行尸的感染虽不会制造新的行尸,但却是致命。
纪伦继续向前,所到之处,本在嘶叫的行尸,一个个扑在地上,化成星光汇集,至于哀号的警卫,一个个开枪,挨个处决。
“砰!砰!砰!”此起彼伏的呻吟,随着闷响不断停息,鲜血染红了纪伦新换上的长靴,走廊已由鲜血流成小溪。
纪伦不时弯腰,拾起子弹,压上,继续开枪。
偶有士兵抵抗,几秒内处决。
在走廊尽头一个受伤的少尉军官目睹了这幕,费力移动残躯堵在去一片建筑区的门口,伸手抚平衣服,扶正了军帽,低声唱着军歌:“帝国欲将大局保……卢侯遵旨练新操……第一立志君恩报……”
纪伦看了一眼少尉军官身后的门,走到他面前扣动扳机,没有子弹,换了弹夹压上子弹,枪口重新对准他眉心……
两个少尉隔着枪口,相互对视,在立着那个安静倾听中,半躺着那个闭上双眼继续唱:“第二功课长官教……第三莫把民骚扰……第四国家靠兵保……”
纪伦手指扣动扳机,子弹在空气中滑过透明轨迹,在它的下面,是闭着眼睛的青年在微笑。
“砰!”血洞在他额头出现,脑浆飞溅,尸体沉重跌向门后,隔离门板吱呀一声荡开去,显出一片新的走廊,纪伦举起枪侧身换了个角度,没有看到敌人,举着枪走过去。
“哥哥……”
唰——枪口对向声音方向,是个铁栅栏,里面小小的陋室。
稻草铺毯的床上躺着一具伤痕累累的女尸,她大概刚刚死掉,还没有来得及被移出去,走廊的光线照在她尸体上一片苍白。
而走廊光线只能照亮一半,房间里半边幽暗里,有一个**岁的萝莉,她戴着宽松的灰色毛线帽,两个鲜红色的毛线团缀在帽子的尖顶上,昏暗阴影中看不清楚她的小脸和眼睛。
活人与尸体,生与死,光明与黑暗……共存一室的场景,就是初见印象,并在以后很多次,纪伦都会回想这幕,一次次更深刻。
但是现在的萍水相逢,小萝莉吸引纪伦注意力的是一件东西,她手上戴着的小熊牌红豆手链……年龄和身材也相近,如果不是缺失了血脉感应,几乎要以为这就是姐姐纪相思。
纪伦不太确定那串红豆手链是否仅仅同类一件商品,目光却无法离开它,在栅栏外蹲下身体,目光平视那个小萝莉,只看到她一脸脏兮兮的灰土:“刚刚,是你在叫我?”
“你好……大哥哥。”萝莉用着生涩的帝国语,认真地请求:“请,救我。”
纪伦沉默地打开铁栅栏,放她出来,目光扫了一眼床上女尸双手握着的一张草纸信笺,内容顿时明了,将信纸折好收起,伸手一点,火焰熊熊燃烧吞没了她。
“谢谢。”
萝莉认真道谢,似乎知道这样是为什么,她显然是聪明,但又很沉默,之后就只低首跟着,纪伦一路带她出去,经过又一个牢房时,“砰砰砰”有着锁链撞击栅栏的声音。
枪口掉转对向牢房,就是几个紧张的面孔:“等等!我们没有敌意……”
栅栏后面有三个年轻的女术士,都是二十岁上下,相貌平常,身材有胖有瘦,高矮参差不齐,额、眉眼和下巴有些相似——可能是一个术士家族所出的姐妹,皮肤缺乏营养和光照的不健康苍白,身上法力微弱,在纪伦眼中只是三点晦暗星光。
没有纪伦身上的伤痕累累,可能她们进来时间还不久,那就说明原本法术底子也一般,这样的底层术士才是术士界最普遍的常态,不美丽也不强大,挣扎求存。
纪伦看着她们年轻而明亮的眼睛,枪口没有放下来,等着她们的阐述。
“我们是伊侯的人,巫家三姐妹,您没听说过?我叫巫山霞。”中间那个女孩身材匀称一些,相对活泼地介绍了她自己,又指了指胖女孩:“这是我姐姐巫山烟……”
最后指了指瘦女孩:“这是我妹妹巫山路。”
“烟,霞,路?有意思,叫住我做什么?”
“您叫我小霞就可,请救救我们……我们底层术士都知道您,纪伦少尉,三年前卢侯在灵界对抗东瀛术士一役的英雄,离奇失踪,报纸上还有您的照片,说你重伤昏迷了变成植物人,在一个安全的秘密基地里疗养……”
巫山霞说着,看了看纪伦的模样,叹了口气:“原来您也是一样的小白鼠遭遇,您的组织真是无情……”
纪伦没有在意对方拉近关系的尝试,回首看了眼跟着的萝莉,这时已经救了一个,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打开牢房救出她们:“三年前那次,我记得不是卢梁交战么?”
“内战不好听,刚好梁军与东瀛密约牵连,小卢侯就曝光密约,通电全国宣传成一场对外战争……烟姐姐分析过小卢侯目的,大概是想要唤起人们对老卢侯的怀念,给自己增添一层强硬对外的光环,却把刚独立的东瀛小国当西洋人捧起来……真是虎父犬子!”
胖大姐巫山烟捏了捏二妹的手,巫山霞回醒:“哦,不是说您。”
存在感微薄的巫山路,也弱弱说:“您父子两代都是英雄。”
“两代英雄么?”纪伦没有表情。
“当然,如果您父子二位不是英雄,难道那个残酷加害前任儿子和旧人的谢庭树是英雄?窃据部下浴血奋斗果实的小卢侯是英雄?”巫山霞神情很愤愤不平。
这种愤慨似乎有点莫名奇妙,之后多问了几句,纪伦才知道大概原因。
年长一些的胖大姐巫山烟告诉:“由于诸侯间的内战越来越激烈,私下对低级术士的侵犯也在加大……不择手段获取术士实验体,来尝试脱离原体后的扦插、嫁接、移栽,获得比活尸更高形态子体,使得它们能脱离原体——也就是脱离您的制约,这样才可以真正具备战略价值的量产化。”
“还有许多活人生命的实验都在附带进行,甚至不仅仅是国人军民,又秘密捕获了一批洋人,研究体质差异与针对的控制,为以后做准备,小卢侯的野心已开始膨胀起来了。”
纪伦若有所思,说:“谁给了他野心的底气?”
“谢庭树……或者说是您。”
“我?”
“嗯,事情最先是在谢庭树那里开始,在渗透侦查任务前,听组织上级介绍过任务背景,谢庭树将前任纪江的人体实验扩大化了,据说是封锁纪家老宅,搜索得到了纪江的一些实验设想……很多太疯狂,连纪江都不敢付诸实践,但是谢庭树就敢了,而您刚好提供給他了素材。”
“没有才能的人就是样,要拾人牙慧,并且更没有下限……”纪伦不奇怪,甚至清楚某种程度上,自己也是利用了这一点,利用了其对力量的渴望……(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越狱(下)
术士家族巫家三姐妹们在警卫的尸体上捡起枪和弹夹,一枪一枪打碎侧面牢房的门锁。
纪伦没有阻止她们行为,已放了四只羊,也不嫌更多些了。
铁栅栏一道道滑开,三姐妹招呼里面的囚犯出来,并对他们介绍纪伦……这种时间点,有个战争英雄和传奇术士作核心,逃亡成功率总会大上一些。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纪伦身后,相互搀扶着,时而停下来搜刮武器和物资,又快步跟上来,熙熙攘攘地汇成了一片灰白河流。
路过遇到卢侯军伤员没死,不用纪伦再出手,就有人对地上伤员进行一一处决。
更理智的人,梁军残余俘虏一些士官和尉官开始自报身份,聚集起来,目光灼灼看向纪伦,有些军衔低微的士官乃至列兵,已忍不住地举起了手:“敬礼!”
“长官!”
尉官们看这人心,也顾不上曾经敌对以及对方军衔的底下了,纷纷靠近表态:“纪伦少尉!请指示!”
“大家好,都好……”纪伦按下双手,止不住群情涌动,更多人对他举手敬礼,于是换了个语气:“你们曾是梁侯的军人……我曾经是卢侯的军人……现在戏剧性地站在一起,却都是囚犯……帝**法规定,囚犯没资格敬礼。”
举手敬礼的人都呆了呆,神情不知所措,有些人的眼神里有了失望。
“除非是——砸断枷锁,冲破囚笼。”纪伦抬起手,郑重还以一个军礼:“愿意的请跟我来,我带你们离开地狱,回家。”
“……是!长官!”
瞬息安静,呐喊声几乎冲破天花板和走廊,巫家三姐妹面面相觑,惊讶于这个年轻术士的煽动力,在众人裹挟之中纷涌向前,沿路除击杀警卫的枪声,就是不断的铁锁打破声音,栅栏开启声音,更多脚步声汇流加入了这场逃亡。
很快到了走廊的尽头,而出现十几层往上盘旋的钢铁楼梯,楼梯的壁角都是古老的滴水岩石和湿滑青苔,这时才隐约看出来这个地下基地是利用了某个天然坑洞和矿道当基础扩展而成。
纪伦挥下手,越狱者沿着楼梯鱼贯而上,天光隐隐在顶上出现,距离地面,距离自由,越来越近……砰!
枪声响起。
…………
夜色黑暗,雨点噼啪,医院大楼门口孤单灯盏一晃一晃,在风雨中明灭不定,身穿白大褂的秃顶中年男子抱着试验数据和一个小匣子,跌跌撞撞出来,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助手紧随,泥泞中踉跄艰难。
“楚村博士……请跟我走。”
公孙胜在大树后转出来,拦住这三人,面无表情做了个请的手势,雨水沾湿了他的发冠。
两个学生兼助手神情紧张,不知所措地说:“老师,现在该怎么办……”
楚村抱紧了小匣子,却深吸一口气,看看周围黑暗,也不问对方身份,只说:“好……你的车子呢?”
“在这面。”
公孙胜控制着三人到路口雨幕中的车队,安排两个助手到后面车子,让楚村单独坐一辆……这个秃顶男人的镇定,让公孙胜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说:“直接就这样干脆地背叛卢侯……你不害怕?”
楚村打开车门,神情自若:“我为什么要害怕?成吉思汗横跨大陆时屠城无数,但只有铁匠永远不死……你察看整个农业时期记录,任何交战势力的双方都是这样做,因铁匠是武器制造者,社会竞争力的提供者。当今工业时期技术进步了,我们科研人员就是造枪的铁匠,而你们只是握枪的士兵……”
公孙胜闻言一阵惊愕,想了想,直到对方已经进去半晌,而雨水淋透了身体,才回醒地钻进驾驶座上:“你说得道理一套一套……可你也知道啊,我手里有枪!”
“你确定这枪是受你控制?哈哈,你的主人都不敢说这样的话……武器的使用者,永远不及武器制造者的力量,我们是发动战争的心脏,你们只是炮灰……”
谢村目光平静,修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部:“我们是能改变帝国命运的强者,你们只是无力对抗命运的弱者,强者为什么要害怕弱者?以为你手捏得多紧我就会怕你?这不是你的枪,是我们造给你的枪,它设计用来对付谁,我们比你更清楚……还有疑问么,士兵?没有疑问我们就快点赶路。”
公孙胜手指捏得紧紧,又无力松开来,面无表情:“跟我去梁山基地……我不叫士兵,我叫公孙胜,中校。”
“都一样,好吧,公孙中校,我要求你们组织准备一个秘密实验室,生物专业的实验助手,基本的试验素材……还有最重要,充足的研究经费。”
楚村四处摸索着找到个软布垫子,小心稳妥包裹起实验数据的匣子,用主人吩咐仆人的语气:“不管你们钱从哪里来,抢来的,还是刮来的,还是借来的,想要更多武器就给我充钱……别这种表情看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们总不能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不充钱,怎么变得强大?”
公孙胜发动小汽车,不立刻挂挡开走,保持着发动机转速:“此行两个目标,一个是原体,一个是你……现在我却有些后悔接你出来了,这个罪孽基地里,原体不是魔鬼,你才是真正的魔鬼!”
“谢谢夸奖,也许我是魔鬼,但魔鬼能拯救帝国,一切为了帝国!”楚村脸上泛起红热,一反刚刚冷静,抬起双手挥舞比划着手势:“科学界流传一句话,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有国界……就算是魔鬼,我也是华夏的魔鬼!”
公孙胜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这个狂热的男人,沉默下来。
楚村才到中年就已经谢顶,脑门锃光瓦亮,身体看上去也是长期熬夜的不健康,这时激动都有点费力,神情变得黯然下来:“公孙中校,是的,我知道死了很多人,很多无辜的平民,这个基地就是人间地狱……但你以为我想搞得这样血腥?提出的更好实验方式,但成本高昂,上面支付不起,于是没得选择……我也只不过是你头上那些大魔鬼的附庸小魔鬼罢了,铁匠并不会直接杀人,本身并没有危害,真正灭绝人性的是下达命令我们制造武器的人,命令你们举起武器的人,也就是你的上司,你们这些战士的上司……大魔鬼。”
公孙胜皱眉说:“我们小梁侯仁义,你看报纸就知道了,绝不是卢侯……”
“对不起!打断一下!我已经三年没看报纸新闻了……”楚村烦躁挥手,推了推眼镜:“我是纯粹的研究者,不懂政治更迭,也不知道你们的上司哪个是真命,所以就笼统称呼了……反正,都是赶着充钱造武器,换谁上台都一样,不用和我这个政治白痴废话说太多……研究者宝贵的脑细胞,也不是用来消耗在这些时政新闻上的,看报纸能救国么?快带我去新基地!”
“我只要制造出能给华夏带来力量的武器,至于使用武器的是谁,我根本不在乎,只要能统一华夏,再兴天命就可。”
“现在不行,要确定目标的原体一号情况,才能离开。”
“该死……他是我制造出来的兵器,我不知道?卢照月死定了,不用看,快走快走……”
砰砰砰——
枪声在不远街道上响起警告,军车靠近声音,喝令包围的声音,后面梁山余部的接应人员都喊着:“消息旗倒了——”
公孙胜听了脸色微变,立刻一脚狠踩油门,齿轮变速箱与发动机完美契合,小汽车猛窜向前,后面的车子也陆续跟上,车队远远驶入黑暗中。
…………
随着越狱者们的人流出来,就看到外面是黑夜,哗啦啦的暴雨声,枪声也和雨打芭蕉似的一片,梁军残余的军官一进大厅,就开始指挥士兵在医院一楼堆着街垒,砖石和木板杂物乃至尸体堆积,与外面逐渐出现的军警对射。
纪伦也进来大厅,感觉格局十分眼熟,仔细一辨认……不就是医院么!
原来这基地上方也是一处医院的伪装,稍微规格特殊一点的军医院,有混凝土大楼,有高墙铁丝网,有哨兵卫兵,前院还插着一杆军旗……也可以用基地所有者视角看,就是一座军事堡垒了。
“纪伦少尉,根据我们判断,梁山众的攻入,似乎是在一个局部打开缺口,说不定还有高级内应存在,精锐尖刀深入地下基地,但大楼里的卫兵反扑一直没有停息……”
堡垒总是在内部攻破,不可大意,纪伦点首走上楼梯:“我去处理,你们好好打。”
越狱者们大部分是平民,但也有一些俘虏的梁军士兵、军官,这时面对围剿没得选择,拼了命组织抵抗。
暴雨中,还有精英猎兵在外面四棵大树高点压制,临时街垒太浅太矮,不停的血花在抵抗者身上冒出来,因暴雨模糊视线导致这样的近距离都没能击中要害,给这边留下了一线突围机会。
梁军残部咬了牙,重伤也不下火线,但还有几个平民男人受不住战场压力,往楼外跑去,崩溃大喊:“别开枪,我是平民——”
砰砰砰——
随着枪声,纷纷倒下去,死时喃喃:“不……”(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海伦(上)
“这些都是蠢货!懦夫!”一个梁军残余军官大骂,士兵们不受影响瞄准敌人射击,平民也都沉默着继续对外开枪,阻止敌人靠近。
在基地里面的悲惨试验遭遇已经让大多数人放弃侥幸,刚刚跑出去的多半是刚抓进来没几天的新人,还抱着天真,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事情严重性。
“长官!我们在地下室发现了几个护士……”
“让她们过来!”
搜索大楼角落的几个人压过来几个女护士,在黑洞洞枪口逼迫之下,她们瑟瑟发抖地过来给伤员包扎治疗……嘭!
子弹击在一个女护士胸口,她难以置信缓缓低首,看看胸口渗出的鲜血经过衣物变得暗红,一下扑倒在地上。
剩下的女护士尖叫起来,只有年纪大一点的女护士长,默默包扎伤口,然后拉着她们退下,轻声解释说:“卢侯不会允许有幸存者活着离开,一但人体试验的事情曝光,那会引起不利影响……”
“你胆子挺大。”
“战场上做过军医……各位要是能闯出去,可以带我们走么?留下来肯定是死,不如跟着你们或有一条生机……你们也需要护士照顾伤员,洗衣叠被,对不对?”
“……”军官无言以对。
“哗——”玻璃碎片一片,黑色身影跳出大楼第五层玻璃,在敌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高度与角度,直插战场。
风雨中纪伦展开了双臂,雾气间迅速长出鹏鹰羽翼,穿梭这片透明磅礴的水世界,雨水冰凉渗透身体,才意识到……是冬天了。
隐隐的风铃声在耳边,小白猫蹲在他的背上,俯瞰下方黑暗战场中水光与火光,愚蠢的人类又在打生打死,她轻轻的“喵”了一声。
“猫?在飞?”
战斗街垒后面的两边也都呆滞了一瞬,感觉世界观被颠覆了,随后巫家三姐妹等人辨认出半空中滑翔的黑影,叫起来:“是纪伦少尉!”
众人闻言一喜,不由都投以目光。
越狱,这种喜闻乐见的小概率事情在历史上发生过很多,劫法场也有着传说,但像是今天这样犯人们自发组织、大规模武装对阵冲突的逃亡,还是谁都没有听说过,也没有经验。
而引领、促成这一切的黑甲武士冲在最前面,跃下大楼第五层,在夜空中大雨,一瞬间落在了大树上。
大树震动,枝叶急剧倾斜。
纪伦右臂伸出,连开两枪,顺着射击时产生的反作用力,向前俯跃。
“砰砰!”
两个士兵中枪倒下,纪伦俯在地上,再迅速向前翻滚。
“哒哒哒!”机枪子弹扫在了大树上。
纪伦贴着地面前冲,开枪,对面的机枪手闷哼一声,额上冒出鲜血。
一个军官失去了理性,拔出枪来拼命开枪。
子弹穿过雾气,却没有命中。
现世中,雾气的力量受到极大削弱,但仅仅是光线折射,就使得个人与实际位置发生偏差。
数米一闪而过,纪伦冲入沙包之内。
军刀所向,数个军人惨叫,分成数截,纪伦丢掉手枪,拿起了机关枪,向后面进行扫射。
“哒哒哒!”
“轰!”一座军车炸出火焰,数个军人飞了出去。
“哒哒哒!”纪伦的眼睛、准星、敌人形成三点一线。
任何凡人的眼睛,都无法一清二楚看清30米外动态的人,就算是神射手,开枪凭借的就是感觉。
在战场上,能十枪就命中一人,就是精锐射手了。
五枪能命中一人就是神射手。
而以武入道的纪伦,身是术士,只见火舌吞吐,数十个军人连绵纳入枪口,只是几分钟,遗下三十具尸体。
“杀!”梁军残余军官立刻指挥冲锋,扩大战果。
砰砰砰砰——
越狱者冲击出来,防线冲溃,火力交织
很多人倒下,更多人成功进行反围剿……片刻,整个战场沉静了下来,在整个外面战场,横七竖八是近百具尸体。
“全部枪决!”还有十多个无法逃跑的伤者卧在地上呻吟,就有军官命令的说,实验品中军人数量很多,在刚才战场上幸存比例更高,立刻有人应命,一一对俘虏执行枪决。
在经受了实验品待遇后,谁也没有仁慈心。
“快快,趁别处驻军没有反应过来,立刻撤!”军官当然有自己判断,几个军官带人抢了军车,装载着装备、弹药、幸存者,就准备撤退。
杀透了重围,这些军官立刻就自己组织起来。
巫家的烟、霞、路都三姐妹受到尊敬,不仅仅是术士,她们已表露了自己背后有着伊侯,对于已崩解的梁山残余来说,很有吸引……
比纪伦这样光棍要可靠的多,不由询问她们:“这已变成卢侯地盘,我们没有了后方归路,还请明示——接下来怎么走?”
“等等。”
但是她们坚持等一个人,注视着黑暗雨幕,直到最后几声枪响结束。
大雨倾泻而下,纪伦咳嗽着,手缝里是血,在雨中出来,连连激发力量造成伤势恶化,萝莉努力扶着。
“纪少尉,我们快撤。”
看了看路标,对照过地图的城市,巫家三姐妹的神情变得黯然,这不是她们被捕时的城市,分明是昏迷后经过了转移,又抬首对纪伦说:“您离家不远了,只差一千里。”
“……”其实是很远,尤其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
“不过我们伊侯在这里有秘密据点,可以临时获得休息和补给。”巫家三姐妹表示她们有去处可去。
纪伦看了看手掌的血,表示同意。
巫家三姐妹与梁军残部军官商量几句,又回来纪伦,大姐巫山烟压低声音:“无处可归的话,去我们家里暂住一段时间……我们很感激您,且是一条船上,不会背叛您。”
“谢谢。”
纪伦感觉到一只小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带着毛线帽的萝莉不知何时跟过来,看了一眼她小手上的红豆手链,纪伦想了想,说:“暂时可以收养你,但你要听话。”
“谢……谢。”萝莉乖巧地学着说,还是那种怪怪的声调,就跟着纪伦上了军用卡车,坐在纪伦身边。
军车开动了,雨下着,击打在蓬布上飞溅出白色晶莹水花,略有点冲刷掉她脸上的灰尘,军车上几个士兵转首盯着她看,她压低毛线帽子,缩在闭目养神的纪伦身侧一声不吭……几个士兵看了眼纪伦,迅速收回目光。
车开了数里,抵达一处,丢了军车,开出了普通车辆。
经过一小段时间,下车的人分成四群。
“纪少尉,谢谢你,真命在梁山,虽梁侯已战死,但还有小梁侯呢,我们要去归队,就此告别了。”上来的是一小队,大概是三分之一的人,为首的军官官衔最高,是上尉,敬礼告别。
“纪少尉,谢谢你,我们累了,决定不当兵了,凭我们本事,总能混口饭。”这批人不多也不少。
“纪少尉,我们准备加入伊侯。”这群人占最多,几乎超过了一半。
最后却是六个汉子,十分之一都不到,向纪伦行了军礼:“纪少尉,你救了我们,我们商量了下,决定就跟着您了。”
纪伦一怔,看了上去,只见都是沉静的军人,不过军衔不高,最高的一个也就是上士。
纪伦只略一沉吟,并不拒绝,缓缓将目光转向巫山烟:“给他们一点钱——你们去海居市,等我汇集。”
“现在我目标太大,跟着我就是死路一条。”
“是!”上士“啪”的敬礼。
黑夜中,四批人渐渐散去,军车炸毁,而各车扑出。
…………
一百里·大院
里面有幢小楼,切割成一个公寓,大姐巫山烟在二楼墙角缝隙里掏出一根钥匙,打开房门,进去是狭窄的小客厅。
“这是客厅,还有主卧、客房,有带浴缸的洗浴间,柜子里有一些简单的治疗药物,我们组织在这个城市里落脚的安全屋。”中间的巫山霞介绍着,有些歉意:“没有专门厨房——后院里与公寓住户共用一个小厨房,要吃饭的话可以自己做,或去外面有个早餐店,我们给你留点钱,条件不太好,您将就些。”
纪伦接过钱,没说什么。
巫家三姐妹安排了一下纪伦,就离开去联系组织,她们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二楼房间里的灯熄灭,小妹巫山路就轻轻:“大概是要休息了。”
百叶窗的缝隙里,看到她们的小车消失,纪伦才离开窗口,在黑暗房间里走了一圈,拉开通向阳台的帷幕,发现主卧和客房阳台是相连通的檐下走廊,二楼其实就已是顶楼,他又翻身到屋顶上。
冰凉雨水提醒着初冬气候,这时眺望了一圈周围建筑物和道路,花草树木,这个陌生城市沉浸在灰蒙蒙雨幕中,细小雨滴在水光涟漪的树叶上、瓦片上、地面上弹起,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脆响。
猫铃铛的响声夹杂在雨声中,纪伦循声望去,只见小白猫探首在屋檐看着:“喵~~”
冰蓝色猫眼倒映着屋檐下的阳台,小萝莉双手捂着帽子,仰首看着上面,黑暗的阴影下面孔不清,只是那样矮小、卑微的姿态,似黑暗里小草在仰望天空的光明太阳,呆呆:“喵?”(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海伦(下)
“猫。”纪伦翻身下来,纠正了这只文盲萝莉的口音:“是猫,不是喵,她叫苏小小眉。”
小白猫歪着脑袋,打量着萝莉,跳在她的脚侧,萝莉有些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她,小白猫又喵了一声,纪伦按亮了灯,看见这幕有点奇怪:“你竟可以摸她……小小都不给别人接触。”
“喵喵~~”小白猫摇晃着铃铛。
“叫也没用,我听不懂猫语……”纪伦查看了下厨房,发觉有几个肉馒头,闻了闻,还没有发霉,就立刻蒸了。
纪伦和萝莉都饿惨了,狼吞虎咽,唯小白猫“喵喵~~”表示不屑,纪伦也不去管它,吃完,就拿着毛巾和衬衫进了浴室,这里没有冲水设备,但有烧水设备,烧了水,又说:“你先洗吧,毛巾和衣服在篮子里,肥皂在架子上,水给你放在浴缸里了。”
萝莉抱着小白猫,坐在阳台上看外面的雨幕,也没有回望,背对着纪伦,摇摇首,灰色毛线帽顶尖的两团红色绒毛团来回晃动着。
“不洗?那我洗了……”纪伦看了看她的矮小背影,无所谓进浴室,洗声音很快响起,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披着大块浴巾走进主卧:“牙刷在洗手池上,蓝色我用过了,你的是红色一支,知道蓝色红色?小房间给你,早点睡觉。”
砰的关上门。
“喵~~”小白猫抬首看着萝莉,伸出爪子去抓她头上帽子的红色绒毛团,帽子拽落松脱,萝莉下意识捂住帽子,瞅了瞅紧闭的房门,身体又放松下来,迟疑了下,抱着小白猫向浴室一步……
主卧室里,纪伦闭上眼睛,雾气涌出铺满了床上,隔着门传来外面哗哗暴雨声,和浴室里很轻微的水声,还有尖利的猫叫声,那只文盲萝莉不会把猫也洗了吧……
这样模糊想着,片刻后阳台风铃响过,雾气中嗅到若有若无茉莉花香,不由安心睡去。
…………
嘎吱——
一辆小车急刹停在距离不远路口,军官进了药铺:“喂,看见异常人经过吗?比如说是一支车队……咳咳……”
“没有客人。”柜台后年轻伙计拨着算盘,头也不抬:“大雨天也看不清楚车,哦,想起来有几辆车开往江边……”
军官挥手要走,忽的停下脚步,狐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咳咳,你们这个招牌?”
“长官记得没错,张记药铺是有不少分店,遍及高州、明州、滑州……您受寒了,要不要来一份柴胡……当归?”年轻男伙计露出一个微笑。
军官莫名看了伙计一眼,挥挥手,重新上了小车,驶过路口向江口而去,在后面的张记药铺,灯光熄灭,活动门板拼回,打烊了。
…………
第二天醒来,已是雨过天晴,雪白阳光透过阳台落地帷幕照射进来,房间里一片温暖。
纪伦拉开帷幕走到阳台上,就看到隔壁阳台萝莉已在了,灰色毛线帽子下一抹金色头发,在阳光里熠熠生辉,且穿着与她身材不合宽大衬衫,袖口、领口、颈后的肌肤都是雪白,与她怀里抱着的小白猫相比,都分不出谁更白。
听到隔壁动静,萝莉双手抱住头上帽子,跑回了她的房间,在她甩动纤细双腿后面,失去怀抱小白猫在半空中甩了甩尾巴,轻盈落在地上,不高兴地叫了一声:“喵喵~~”
纪伦:“……”
文盲萝莉的真相终于清楚了,她是个洋人小女孩,不会写汉字,口语不标准,都很正常……
纪伦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抱起苏小小眉去到隔壁,坐在床侧椅子上,看向床上蜷缩着的金发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布……吉,岛。”萝莉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名字也忘记了。
“伤了脑子么?”纪伦一阵无语,看到这小女孩紧张样子,想了想,将小白猫放在她床上,转身出去买早餐……萝莉抱起小白猫,舒了一口气。
片刻,注视着萝莉狼吞虎咽吃早餐,纪伦说:“你得有个名字作伪装……嗯,金发,放我想起了我的一个副官……给你起个名字,就叫海伦吧……小海伦,觉得怎么样?”
“海伦……”萝莉喃喃了两声,神情欢喜,点点首。
之后的交流和检查,就发现小海伦不仅仅失忆,还有粗暴激发潜能留下一些内伤,纪伦给她治疗了法术内伤,小海伦则是拿出一罐,给纪伦后背涂药,看到伤痕累累的触目惊心,她的手指也不由放得很轻很柔。
纪伦赤果着脊背趴在床上,双手抓着一把枪反复拆装,问她之前一些经历,基本就是这三年,入狱前就是一片空白,不由无语:“那你能干什么?”
小海伦沉默了一会儿,低首:“我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不识字,不会唱歌,不会笑……”
纪伦:“……看得出来。”
小海伦努力想了想,又说:“我会倒水,会扫地,会开枪……”
枪?
纪伦双手顿住,递给她,就见小海伦一转枪口,手指轻拨保险,对着窗外啪啪啪连着三枪。
纪伦差点吓着了,意随念动,只见枪声突哑了,唯有子弹滑出雾气,穿透窗口,对面房间三扇窗户破碎,灯光接连打开,一个络腮胡男人赤果上半身探出窗外,对着街上怒吼:“哪个孙子扔爷爷石头——”
小海伦循声移动枪口,准星对着那个男人,手指扣下扳机,纪伦一把按住她的手,差点没控制住:“力气不错,可以松开了……怎么学会?”
“医院里趴在叔叔阿姨后面,有人过来发武器,每人一支枪一个手雷……他说我太小,没给手雷……要现在学么?”小海伦伸手指向桌上的手雷。
纪伦:“……”
“我可以跟你学,别赶走我。”小海伦说着。
纪伦叹了一口气,说:“不怕死就跟着我吧,忙完这段时间帮你找找父母……”
…………
几天后,一份报在门缝底下纸送进来,小海伦拿着送到纪伦房间:“报纸。”
“谢谢,谁送来的?”纪伦低首翻阅报纸。
“布……吉,岛。”小海伦摇摇首,摸着怀里的小白猫,小白猫也摇晃着脑袋:“喵喵~~”
纪伦没看到这人猫互动一幕,第二版小块豆腐大小的新闻内容吸引了他注意:“一小撮梁山余孽劫走了植物人状态的英雄纪伦,卢侯誓将打击这种恐怖行为,特别行动处少将谢庭树发言,军方的脚步不会停下……”
版面足以说明关注度,姐弟受关注程度明显已不多了,报纸上一卷形势图,则让纪伦怔在那里,原来这三年间,卢侯势力扩大了整整二倍有余,难怪照片上那样的英气逼人。
“哼哼,按照相术,已有蟒纹了啊!”
“老卢侯当年拥兵数十万,也有蟒纹,但终受制于大鲁朝,时到现在,卢侯拥有十三郡,兵十万,虽不及先代,却几乎是私有。”
到了稍晚些时,巫家三姐妹过来,和纪伦说了些话,解答报纸上一些问题,坐在那里等着,不多久又有一个年轻伙计敲门,恭谨:“伊侯座下的杉先生,想请大家去一趟。”
“我们没有恶意。”三姐妹在旁边陪着笑脸,生怕纪伦暴走,纪伦无语,穿上外套站起身:“去吧……”
…………
车子兜兜转转,可以看到城里有着路障和岗哨,而伙计神奇换装成军人,甚至和许多巡逻军警打招呼,穿梭其中,逐渐来到某处。
这是一处有名的青楼,周围还有一小片林子,里面的花园。
广场上停着上百辆车,偶也有人拉车,里面分布着精致的小楼,二到三层不等,每层都可以摆下十几个饭桌。
这里是穷奢极欲的烟花之地,美女如云,达官商贾不惜在这里耗尽千金。
伙计并不从正面进入,熟练带着人,从侧门而入,左右穿插在走廊之间,到了一处半圆的拱廊,拱廊上一块云纹黑匾写着“闲风”两个金字。
“兰姐,开门吧!”
这时是下午了,下午的青楼最平静,客人们玩了一晚上,醉的醉,睏的睏,在中午前后都会离开。
姑娘被客人折腾一晚上,白天要睡觉,准备迎接又一个夜晚。
只有厨子、佣工在收拾着。
在这种氛围中,一个女人开了门,只见台阶向下,首次看到了干净地下室……不过只扫了一眼,就看见了枪眼。
“是机关枪眼。”纪伦看了没有说话,沿着台阶而下,又是地下走廊,经过一层时,看到一个哑巴男人正用手势和人笔划交流,纪伦神情微凝:“受刑?”
“哦,他是个特例。”伙计竟然还是个上尉,看了简单介绍了一下,说这个男人曾泄秘而被割了舌头。
再前进,碰见两个受训者在互相攻击,动作凌厉,打法凶狠,虽没有武器,但已经见了血。
小海伦看着这些,呼吸有些急促,拽紧了纪伦的衣角,一直怯怯的巫山路见到,反是蹲下来,柔声:“不要害怕,这里很安全。”(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祝您胜利(上)
抵达一处地下室房间,离得近,见书房里点着灯,坐在灯下用笔写着,听到了报告,起身迎接。
纪伦看去,见个子不高,脸有点青白,没有多少血色,虽现在带着笑,但眼神带着冷漠,这时笑着:“欢迎你,纪少尉,鄙人杉风秋!”
“这次你大破卢侯基地,不但消灭了一个加强连的驻军,而且最重要的是使失去了研究术士的基地,我方已经在媒体暴光人体实验的丑闻。”
杉风秋一番称赞,请着坐下,就直接招揽:“……不过卢侯势力日大,受此挫折,必会大怒,如果少尉还是单枪匹马,怕是永无宁日。”
纪伦看了一眼这水泥墙,沉默了片刻,摇首:“我独来独往惯了。”
杉风秋无语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萝莉,叹了口气,说:“真是遗憾……不过就算不加入,我方也愿意提供援助,特别是情报……你救了我们很多同志,这是你应得的。”
临走时,这人还送给小海伦一盒糖渍果脯,笑眯眯挥手告别:“以后有兴趣了就过来坐坐,这扇门随时为你敞开……”
纪伦挥挥手,小海伦学着招手,用生涩帝国语说:“谢谢,你。”
看着纪伦远去,隔房出现一个军官:“就这样放着走?”
“纪伦的情报,你知道。”杉风秋淡淡的说着:“是个不会忍气吞声的人,如果硬来,单靠我们这个据点,能留下他?”
“就算留下他,一个死了的帝国兵器,一点用也没有,但是我们这个据点肯定就保不住了。”
军官听了默然良久,没有说话。
“我总算学过点相面,我看他杀气笼罩,不是善罢甘休的主,我们只要支持点情报,看,有好戏。”
“我已经发电报去请示,主上必有回应。”
杉风秋说着,这时进来一个人,双手捧着一份文件:“站长,这是参谋部的回电。”
杉风秋接过来,就着灯下拆看,看完就是一笑,转给这军官:“看,参谋部也同意我的看法。”
“是!”军官说着:“既这样,我听命就是。”
杉风秋点首,沉吟着,突问:“你现在掌兵多少?”
“我是军管转的警察营,二百七十三个兵,平时我指挥起来还算应手,不过这是不暴露我的身份的前提下。”
“真暴露了,跟我的有十几个就算不错了。”
“足够了。”杉风秋点了点首。
…………
此时深秋时节,一阵风吹过,紫、红、的、褐的叶子,不断自树上落下。
特别行动处已有自己独立衙门,这是一处园林,连绵红墙内林木萧森,有点沉幽,实枪荷弹的士兵站岗。
这时一个少尉拿着电文抵达一处台阶,进了楼,转到了里面,到一处办公室,就听着里面声音:“就这样,驻军的事不归我管,损失也不归我管,但是术士可以配合搜捕。”
“不过对付术士,自然是我们指挥——你就这样和警备司令部说。”
“是!”
见来人出去几分钟,这少尉才报告了一声。
“进来!”
这少尉一进去,一眼就见一个中年人坐着批示,一颗将星在肩章上闪着光,“叭”的再行一个军礼:“报告,原号基地仔细报告过来了。”
谢庭树拿来看着,眉不易觉察颤了一下,脸色略有点苍白,良久,放下资料,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仰首看着头顶的空白天花板,喃喃:“纪江老友……你在的话,会怎么做呢?”
…………
晨雾很浓,天光微亮,就有蹒跚脚步声在院门口停下来,大门推开声,有人进来院子里,去向公寓一楼后公用厨房,是房东老奶奶,老人总是醒得早。
还有的住户在小楼二楼房间出来,鞋跟啪啪敲打楼梯,到了院子外面停下,响起年轻女声:“黄包车——”
更远处菜市场的门口车来人往,早餐店的人流热闹声音渐渐平静,冷风呜呜吹过屋檐……
纪伦侧耳听了听门外声音,脑海里形成图景,确定没有异常,回首看到一身蓝白条纹睡衣的小海伦可怜兮兮跟在后面,金色短发用线帽盖着,五官立体的白皙小脸还带着婴儿肥,萝莉时倒也能化妆掩饰,但蓝色大眼睛明显迥异,传神表达她想一起出去的渴望。
对此,纪伦只是披上风衣,面无表情:“白天不行,要吃什么?我给你带。”
“牛奶,肉……汉堡。”小海伦仰首说。
“那叫肉包子,要几个。”
“很多,很多……”
纪伦无语地推开门,外面晨曦透明,冷夜秋雾还没有散,积在楼梯底下游曳着,他取下腰间的手枪,放在萝莉手里:“待在阳台上看情况……别给陌生人开门,我十分钟就回来……衣柜里的手雷别乱动。”
“哐——”
门关上了,才关上,小海伦就熟练拉动枪栓,听着机械滑动声,又褪下弹夹,数了数里面的子弹,就听到“喵”,小白猫衔着一只弹夹,跳到她怀里,仰首看她。
一人一猫的蓝色眼睛对视时,里面都有着对方倒影,小海伦取下猫嘴里弹夹,顺手逗了逗她的下颚:“谢谢,你。”
“喵~~”小白猫尾巴甩啊甩,似乎是在邀功,猫铃铛晃动着,风铃声在小小房间里回响。
……菜市场里,纪伦拎着一袋包子、瓶装牛奶、一颗大白菜,停在肉铺前,皱眉看着脏兮兮的案板,人流在身侧拥挤过去,鲜有在肉铺前停留。
围着皮肚兜的中年男人正在磨刀霍霍,看见客人了就停下磨刀,招呼:“都是新鲜的,来两斤?”
“一斤,现割。”
纪伦问了价钱,估算了下这个年代的物价,对方没有欺生,就递出一张大额纸币,肉铺老板咕哝了一句“挺新啊”,在兜里找钱:“小兄弟是第一次来买吧?我这肉是乡下直接送上来,临街的大饭馆都用,放心……”
纪伦耳朵自动过滤他的废话,目光滑过肉案上的厚刀、窄刀,扫过一个个经过的男女老少,有个歪带警帽的男人在一面巡查,手里的文明棍甩啊甩的,目光斜睨与他交触一下,又收回去。
鸡蛋摊的老板娘和老菜贩相互叫骂,面红耳赤,为了争一块好地……很多人在旁边看热闹,鼓噪着,各支持一方。
街道上忽传来一阵突突突突的排气管漏气声,车队开过去,有人说‘长官,就是这里’,纪伦眉一皱,手按在了老板的两把割肉刀上:“借用一下,钱回头再找。”
“唉?客人……客人……刀我要用啊……”肉铺老板喊两下,视野里已没有了对方身影,有些受到惊吓擦擦眼睛:“娘……见鬼了……”
…………
阳台栏杆缝隙,军车在院子门口停住,跳下来士兵,钢枪在晨曦淡雾中反映着一片寒光,几个军官推了推铁门,命令人砸开。
旁有个瘦小男人陪着笑脸:“就是这里,下雨那天晚上大半夜的听到狗叫,老婆以为有贼喊我起来,出去看……见二楼东面房间的灯亮了,那上面很少有人来住,没半个小时,就有三个女人出来开车离开……还以为是夜召妓女……”
“噗……她们是妓女?”一个军官憋着笑,挥挥手:“别废话,让一边去,如果真的线索,少不了你赏钱……对了,你确定住的只是一个人?”
“应该没错,白天有两次看到他出来买食物,年轻人……唉,现在年轻人就是折腾,当什么奸细,好好上学不行么……”
大门打开,士兵鱼贯而入,一个军官若有所觉,向阳台上望来。
唰——
视线陡挪开,小海伦靠着墙壁,大口喘息,茫然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雾气卷动阳台外的光线,视野时而清晰而是模糊,踏踏踏脚步声在楼梯口传来,地板在震动。
朦朦胧胧似乎有似曾相识的一幕,温暖的灯光哗啦打破,女人的喊声‘run——’,紧张的跑动,脚步声,枪声……恐惧攥紧幼小的心脏,她喃喃着‘mama’,然后听到“喵”一声。
小白猫蹲在桌子边缘,俯瞰着她,冰蓝色的猫眼中倒映着墙角一个弱小女孩。
“……谢谢。”小海伦回过神来,抿了抿嘴,手摸向怀里冰冷手枪,打开衣柜拿出手雷,整整一串的沉甸甸,摸索到拉环……
关上衣柜时,看到柜门镶嵌镜子里自己的身影,想了想,她摘下毛线帽子,金发泄露下来,乱糟糟,似乎是一只金毛的小狮子,眼神里露出凶狠的光。
…………
院子外面军车,几个留守士兵来回踱步,持着长枪,目光时不时投向小楼,一个老太太在一楼被赶出来,擦擦眼睛念:“祸事了……祸事了……兵祸……”
街道一侧出现脚步声,披着风衣青年在雾气里走过来,脚步很快,两个士兵回转身,看了一眼手里抱着的食物袋子:“戒严区,请勿靠近!”
哗——白雾扑面,两个士兵下意识举起枪,高喊着,而没有任何声音,下个瞬间,人影出现在他们之间,双手出现金属光芒,交叉劈斩。
“噗噗!”
两个士兵喉咙一线,喷出数尺鲜血,挣扎着倒了下去……无声无息。(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祝您胜利(下)
纪伦越过尸体,快步向前,风衣掠过老太太,她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小伙走过去,拎着的两把刀有点眼熟,似乎是何屠户的趁手家什……
雾气似乎变得更浓郁,一个军官跳下军车,举枪对着小伙子大喊,没有声音,刀光雪亮,小臂和手枪掉落,再一刀,人头飞起。
这个小伙子进了自己院子,老太太两眼一翻白,晕下去:“祸事了呦……”
…………
小楼里一片安静,楼梯两个折角乃至每一台阶,都站了士兵,紧靠着墙壁,手举着长枪,目光炯炯盯着二楼门口,调整着呼吸。
“小心点……万一逃犯是术士就麻烦了。”
两个军官靠在门口,拿着个镜子对着门口照了照,松了口气:“不是术士!”
说着挥挥手,就有几个士兵抱着一根大木,撞向门——咔哒!
门自行开了,哗啦啦啦——立刻大片枪械举起对着里面,房间里一片安静,抱着撞木士兵踉跄着收不住脚,扑进去发出一片“哎呦”,然后紧张喊声:“快快快……”
趴在地上的几个士兵抬首,脸色一阵诧异,大喊:“报告!发现一个洋人小女孩!”
转角阴影中,金发小女孩抱着小白猫,蓝色双眼看着冲进来的军官和士兵,瑟缩一下:“help!”
“真是洋人……”
场面奇异安静了下,士兵们举着的枪口都纷纷避开她,免得不小心走火,涉及洋人的都不是小事,军官挥手让士兵们冲进去搜索房间,相互交头接耳几句:“这个小女孩是受到逃犯绑架的?”
“谁会洋文?小李你会的吧?”
“洋文也很多种啊,我只会一种……一点点。”
其中一个带眼镜的军官挤出个微笑,手指向门外,用糟糕的口音说:“getoutofhere【离开这里】!”
“it’sverykindofyou。”小海伦走过他们身边,一步一回首,士兵们有些稀奇看着她,带眼镜军官咕哝着重复她的话,似乎是趁机在做口语练习,但随着前面领队的口令,男人的注意也迅速转移注意力到别的房间内隐藏的敌人,纷纷冲进去。
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变成背影,小海伦在楼梯口回转身,松开手……银色金属拉环脱落,套在手指上,似乎是个银色的新婚戒指。
“喵~~”小白猫失去怀抱,在半空中甩尾平衡,轻盈落在地上,仰首望去。
冰蓝色猫眼瞳孔扩大,镜子一样倒影着天花板、雾气、女孩,还有她手腕上的手链,垂下来的小熊牌在来回晃动,在猫的动态视觉中变得清晰缓慢——连串的手雷飞过门框下,越过士兵头顶落向房间里面。
他们并没有抬头看,还在举着枪对向房间的各个角落,手雷串高度在缓缓降低,直到与他们视线齐平,终于有人瞪大眼睛:“娘的……”
金发女孩扑向楼梯下,翻滚着的身体在台阶上撞得剧痛,巨大火光在背后传出来,整个小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一楼底下后援的士兵们听到爆炸,纷纷怒吼着扑上来:“长官——”
小海伦爬起来,侧身贴着墙壁走到一楼,看着士兵们涌上去,没有人理会她这样一个无害的小女孩,在纷乱的灰尘与咳嗽声中,小白猫叼着毛线帽子跳到她怀里,又跳下去,回首看她。
就见金发萝莉双手一下合握,高举的手枪对向楼梯上背影,枪口光焰闪过的耀亮让猫眼瞳孔一下收缩,子弹在空气中滑过透明轨迹……
砰砰砰砰砰砰!
小海伦双手举着枪,面无表情连连扣动扳机,击杀所有背对她的人。
枪声停息,整个楼梯都是尸体,换弹夹,打空了两个弹夹,她下意识伸手摸口袋,摸了个空,再抬首已有一支手枪对准她。
“你……”最后一个重伤军官靠在墙壁上,胸口渗着血,神情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手枪对着金发小女孩同时,目光下意识地还在寻找金发萝莉身后的敌人……他情感上无法相信是一个小姑娘骗杀了自己这么多弟兄,手指扣下扳机的稍缓了那么一瞬。
“喵~~”
白影一闪扑下,嘭——枪支射错了方向,击打在金属栏杆上发出叮当声,反射流弹擦过地板射进院子的土壤间,噗噗灰尘,小海伦扑在地上,抱着头上的毛线帽,听到灰尘里那军官惨叫起来是,似乎遭受了可怕猛兽袭击。
金发萝莉抬首看去时,小白猫叼着一只手枪跑到她面前,她取下猫衔着的枪:“谢谢,你。”
“喵~~”小白猫叫了一声,摆摆尾巴。
这样一副萝猫和谐的场面,让躺在地上的重伤军官浑身发寒,一脸猫爪印的血痕,盯着金发小女孩走过来,雪白小手举起他的配枪,军官最后喘息:“你会帝国语……为什么帮他?他是逃犯——”
“对不齐。”
小海伦表情木然,枪口顶在军官的额,在对方睁大的眼睛中扣动扳机:“我也系……”
嘭!
狙击枪的透明瞄准镜滑过阳台、房间,视野一个迅速拉伸变换,向下扣住金发萝莉的矮小背影,瞄准镜的准星顿了顿,视野一抬,纪伦把枪收起来,看了看脚下尸体:“和你说了,别碰她一根寒毛,你不听。”
一个精锐猎兵射手的尸体躺在那里,脑袋给莽荒猛兽踩得稀烂,他原趴伏的位置朝向,正对着小海伦的后背……
听到身后脚步声,小海伦转身举起小白猫,挡住脸,看清了是纪伦,又放下猫……和猫下藏着的手枪。
“做的不错……”纪伦抱起金发萝莉走下台阶,冷冷教训:“下次没有确定消灭光了敌人,就别把自己后背对着空旷地方,一次失误就够你死了。”
“是,老师。”小海伦抱着小白猫,沮丧低首。
“上车。”
嘭——车门关上,抢来的小汽车突突发动,纪伦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沮丧萝莉,掏出软纸的烟包点起一支烟抽着,给呛得咳嗽起来,随手扔掉:“什么破烟……又贵又难抽。”
小白猫瞪着冰蓝色的眼睛,看着后视镜里的青年。
纪伦看着前方路面上一哄而散的人群,脚踩油门,开进了迷雾里,路过菜场的时候,打开车门,伸手一甩两柄刀光飞出去,直插在肉铺桌案上,听到动静的肉铺老板转身看到刀入木三分,抬首还是不见人影,惊得他浑身肥肉一颤一颤:“鬼啊……”
小海伦目光还留在那艳丽的刀光轨迹上,嘴巴张成可爱的圆喔形,纪伦在后视镜里看了看她小手无名指上还挂着的银色拉环,说:“那个手雷扔的不错,伪装很好。”
“喔。”
“这节课算勉强及格,下一节课,我教你化妆……”
到了不远路口的张记药铺,有伙计拎着大包裹等在门口,拦在车子前面,嘎吱刹车声音里,纪伦按住萝莉的手枪,认出对方就是上次带路人员:“上来。”
“您要的几个仇人最新资料,还有办成的通行证,钱、武器、食物、衣服……还有,嗯嗯,我们找回来您的银烟盒。”
伙计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将大包裹塞进车后座,放在小海伦身侧,堆放得几乎比她都还高。
小海伦伸出一只手,拽着比她还高的沉重大包裹,往她身侧靠了靠,这幕很有视觉冲击感,伙计有点惊讶:“小姑娘……力气真大。”
“谢谢。”她伸手在包裹缝隙里指了指门,用不标准的帝国语:“请,帮忙。”
伙计耸耸肩,咕哝着‘洋鬼子从小都力气大’,在外面帮她关上后座车门:“东西太多,再加会影响车速,我就不搭车了,您完成私事后,请到高州城的张记药铺——巫家三姐妹会在那里打前站,半个月后可能会有一个难得时机,请及时与她们汇合……最后,路上小心。”
他举手敬礼,神情郑重:“祝您胜利,纪伦少尉!”
“……谢谢。”纪伦举手回敬,踩下油门,车子突突发动缓缓起步,小海伦趴在后面窗口看,只见那个年轻伙计的身影慢慢变小,直到消失在后方迷雾中,敬礼的手都一直没有放下来……
车子离开了这座城市,没入大地,一声鹰啼在高空,苍劲双翼展翅飞翔着,在它锐利的鹰目倒影中,小小亮点在沙石公路上缓缓移动,没有温度冬日阳光铺洒公路两边的农田和村庄。
视角回落到车子里,小海伦趴在侧面窗口,看看天空中飞翔的小黑点,又看着平林漠漠,农田空阔,寒冷的北风正在呼啸而过。
“喜欢?”
“嗯。”
“我唱首歌给你们听吧!”
“杀戮并不是游戏
当以玩家之名时
乐感袭在了枪尖上
我听见最痛楚的哭泣声
只是我已掩上了耳朵”
小海伦静静的听着,凝视纪伦,此时的青年,唱歌时还不时咳嗽,只是脸上和身姿,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恍惚之间,她似乎想起了场景,随着父母去礼拜时,那神坛上射下来的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鲜活(上)
为什么唱这歌,纪伦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还不完整,只觉得有些愤怒随着这歌而发泄出去。
“这是一片广袤土地,大河冲积平原,不知道海伦你家乡是欧陆还是北殷洲或南殷洲……”
“北殷洲的西部还没有开发,南部你可能见过大平原农田,欧陆的话也就是石头滩的烂地,东欧有着大草原,南殷洲有着密密麻麻的热带雨林,温带高原……”
纪伦说话语速特意放慢,这时又停下来,给文盲萝莉一点回想时间,继续:“你在黑洲成长的可能性要小些,寒带人种的肤质粗糙,易损,容易晒得成小麦色……你的皮肤还是比较细腻,有东欧或中亚血统?”
一身蓝白条纹睡衣的小海伦抱着小白猫,懵懵地点首又摇首,冰蓝色大眼睛无辜看着纪伦:“布……吉岛。”
嘭!
车轮撞在石头上,剧烈颠簸了两下,后座的大包裹摇晃两下,小白猫冰蓝色的猫眼也看向纪伦:“喵……喵喵~~”
纪伦无语地看了一眼后视镜,觉她们身上微妙的相配——同样的冰蓝,同样的雪白,同样的幼小,让车后座上的这一萝一猫相印成趣,画风协调的美感,长途车程也似乎变得不那么单调。
“包裹太高就拆开,重的东西放一点到座位下面去……对,手枪递给我,那捆手雷放下去,小心点……衣服拿出来可以盖在身上御寒,好了……觉得累就睡一觉,到地方了我叫你们。”
“嗯~~”
“喵~~”
纪伦摇摇首,收回视线看向前……这个时代道路设计笔直单调,很容易造成人的注意涣散和瞌睡的事故,又开了一段路,习惯摸出烟盒里的烟,又拿起火柴擦亮,目光扫见后视镜里沉睡的萝莉和猫,又停住手,直到火柴的微光消失,烟放回盒子里,手指闪过一抹光亮。
整个车内,声音不断褪去,车轮滚过沙石声都渐渐平复,车厢里陷入宁静,只剩下萝莉和猫的呼吸声。
“呵呵!”直到这时,纪伦才允许自己笑笑,开着车,但一卷纸自包裹里飞出来,垂在了玻璃上,字迹清晰可见。
纪伦一字字看去,似乎是深情的情书,把它们牢牢记在心中。
“我怎能不寻找你们。”
“我怎能不给予你们应有的回报?”
突然之间,纪伦满是回忆,很想要个机器,什么机器忘记了,只记得它会唱歌,带着自己心情一路前行。
…………
大批军警列出了禁区。
夏恩上尉的军车到了,下去后,沉着脸。
“长官!”夏恩代表警察营向一个官员敬礼,而四周有不少警察在呕吐。
官员沉着脸,没有说话,只说:“你自己看看。”
夏恩踏着脚步进入,看见的就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营长,楼梯上兄弟大部是背后枪杀。”有检尸官说着。
夏恩看了上去,是背后枪杀,开枪果断而神准,而现在检查的是一个少尉,他怒睁着眼,表情还带着不可相信,但额上一个血洞,左手拔出外套下匕首,似乎想临时反击。
但子弹自额穿过,额上弹孔很小,但后脑炸开一大块,血肉和脑浆飞溅在楼梯上,难怪看见的警察呕吐。
楼梯上最后一人侧躺在地上,这士兵非常年轻,二十岁不到,脸色苍白,消失了一切血色。
楼内异常静寂,只有压抑的呕吐音,还有偶然滴血声。
再上去,只看了一眼,夏恩都脸色一变,平息了一下心情才继续看——很明显,十几人冲入,但手雷炸开。
四周墙壁、地板沾满血、脑浆和内脏碎块,腥臭味充溢了空间,感觉宛是进入了一只巨兽的体腔内。
有人递上了香烟,夏恩不哼声接过,大口抽了起来。
对方也一样。
良久,夏恩问:“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看情况,是我们的人接到线报,这家伙就带人来了——三十多人,一个排。”
“结果看情况是扑了个空,然后被人反袭击了。”
“外面军车杀了二个,刀杀。”
“到了楼梯是背后枪杀,开枪非常快准,几乎一枪一个,要不无法解释没有人能转身反击,这排长想反击,结果被杀了。”
“上面冲入的人似乎遇到了手雷陷阱,几乎一锅端了。”
“这和下面楼梯应该同时进行。”
“典型的军人的风格,快、准、狠,没有半点怜悯。”
夏恩点了点首,暗暗想着:“我能说,纪江上校,你把儿子培养成这样合格的军人么?”
“军人本职就是杀戮。”
“希望我们给的情报,对你有用,在卢侯境内,兴起杀戮吧!”
“这就是我们期待的事。”
…………
小镇
费管家逃亡到申侯境内后隐居地点
夕阳的余辉中,风尘仆仆汽车停在一座小镇,并不是云雾镇,纪伦坐在车上,翻了翻伊侯的资料,上面写着纪府的老管家费宏已搬家很久了——有人上下打点买通了关节,花大钱赎买,费宏就得到保释,在风头过去后连夜搬到了这里。
纪伦就一阵无语,这个时代诸侯,果烂得筛子都不如,里通别家疑犯都可以花钱买走,还有什么买不到?
“不过,也亏得是筛子,伊侯也同样可以查到费宏在境内的隐居点……”
看看这个边境小镇,是与卢侯边界不远的城市附庸卫星镇,下车后找了几个路人询问,几年前还不是这样,但随卢侯扩张,镇上气氛也紧张起来了。
夕阳最后一缕光辉消失在西山,天色淡红到深蓝的过渡,层层渲染。
一身蓝白条纹睡衣的小海伦抱着头上灰色毛线帽,不让帽子掉下来,就这样仰首看着天空壮观广阔的光暗,纪伦回来看到她矮小身影的卑微姿态,又一次感觉到她是黑暗里一根孤单的小草……
“老师?”
“给你带了吃的,你最爱的酱肉包。”纪伦抛给她一个油纸袋,坐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不用递过来,我没做完事,不吃。”
“哦。”
几个小时,夜幕渐深,镇上有黑皮警卫牵着狼狗巡逻,警惕防备着可能的敌人探子渗透,突听到小巷黑暗里有声音,狼狗冲着小巷里面狂吠,不由就举枪紧张喊:“什么人!出来!”
“喵~~”一只小白猫在暗影中走出来,冰蓝色猫眼盯着狼狗,警卫松了口气,拽了拽狗链:“一只猫你就叫……还当你撞见老虎了……”
“汪汪汪汪……”狼狗还在夹着尾巴狂吠,似乎是遇到了猛兽天敌。
“啪——”
金属破空声在顶上响起,这警卫才略抬首,没有看见什么,一根短矛自天而降,在警卫头顶贯穿!
“噗”,短矛钉入数尺,这警卫一声不哼,就扑在地上。
纪伦在黑暗中出来,这见这警卫头顶上的短矛,渐渐消失,而本来狂吠的狼狗,这时夹着尾巴连呜咽都不敢,带着松脱的狗链一溜烟逃没影了。
纪伦继续向前,来到一座豪宅别墅前,小海伦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远,怀里抱着小白猫,仰首看看别墅里灯光,这是一幢中西合璧的别墅,有着让她熟悉而又奇怪的感觉。
“你在外面放哨。”纪伦对她说,顿了顿,交给她一个手雷:“给你防身,这次别乱玩,里面有个要活捉。”
“是,老师。”
小海伦点首,抱着小白猫跑进角落,她的体型很容易隐藏,战场上很实用,转眼就消失不见。
纪伦一个翻身攀上阳台,推开门帘闪进去,双手交叉举着两支手枪,快速而安静地走过走廊,目光扫过两面的房间,一个年轻女仆在侧面房间里出来,抱着一堆换洗衣服,正好与纪伦当面撞见。
这女人就不是什么勤务兵,只是平民,见到两只黑洞洞的枪口立刻大叫:“不要杀我……”
纪伦一手将枪口插进她嘴巴里,堵住她的叫声,脚步不停顶着她一路穿过走廊,一只手枪对准走廊房间,一扇扇门不断晃过去……都没有人。
“费宏不在家?”
女仆含着枪呜呜着无法说话,改为上下点首,泪水在眼睛里涌出来,哭了。
“别哭……好,谢谢。”纪伦压着她来到转角的洗衣房,询问她一些情况。
“我是新来不久,知道的也不多……”女仆哆嗦的说着。
纪伦举起手枪,女仆立刻就崩溃了,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出她知道的一些情况:“费老爷是个很有钱,两年前来到我们镇买下这幢豪宅,每半年都会辞退旧仆人,换一批新的,似乎很不放心什么……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仆人之间八卦,也知道了一些。”
“听说费老爷有个孩子就读于侯爷……哪位侯爷?就是申侯军校,训练刻苦,成绩优秀,军中实习期几次出击都很勇敢,枪法百发百中,善于谋略策划,作申侯嫡系的门生获得了很好待遇……费家已是镇上有地位的大户人家。”
纪伦一言不发,目光专注盯着她:“继续说。”
女仆没见过如此眼神清亮而凝聚的人,仿佛面对正在狩猎的猛兽,害怕得大气也不敢出,小声:“不过隐听客人说什么……做过别人的管家,出卖主家,卷款逃跑,为此在卢侯牢房给关过一年,后来用钱买通关节免于刑罚,还有就是和申侯缓和关系,费老爷作申侯门生的眷属就放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鲜活(下)
纪伦目光平静,听女仆讲述这些,最后问:“费宏去了哪里?什么时回来?”
“刚才接到个电话,鞋都没穿就跑去军营找人护卫,大概半个小时……”
“就这些,没了?”
“没了。”
纪伦点首,举起枪,在女仆绝望眼神中……一枪托砸晕了她,捆在小房间里,卷起她裙裾下摆塞进她嘴巴,关门出来,仔细搜索这幢别墅。
所有灯光都打开来,主卧室,客房,书房……很多家具陈设都眼熟,明显是纪府偷搬出来,让纪伦一阵无语,不过也正方便了寻找,拉开一张红木大桌抽屉,看见一叠信。
拆开一看,是熟悉的字迹——老同学费守义的信。
“……唯有卢侯才是救天下之人。”
“我正在努力学习着,训练着……我们有许多同志……”
“只可惜纪伦大哥牺牲了,要不会是很好的同志,卢侯不义,申侯则不同,必会善待纪伦。”
“不过,牺牲一个,还有千万个……我相信有着这样多潜在同志,我们未来必是光明,哪怕需要许多牺牲……”
昏黄台灯下,每封信里都洋溢着革命豪情,很容易看出来了,管家很是珍惜它们,干干净净,只是经常翻看有些毛角。
纪伦一言不发,翻看这些寄来的信……里面很大一部分信笺是指名寄给自己,维持了一年,但在第二年时中断过两个月,大概是老同学发现不对,回来找爹了?
而费宏又将信收藏起来,明显没有爆光自身卑劣……大概也害怕在孩子面前的形象太丑陋吧?
再翻看,却是奖状。
“第一学期优秀奖。”
“第二学期优秀奖。”
“校内提干证。”
“实习围剿奖励状。”纪伦久久的看着这个,这描述的是第二学期下半年,费守义作优秀学员,得以率小组学员,率一个民兵连,围剿东林豹。
东林豹是自立了十几年的匪首,吸引亡命之徒,势力快速发展,成山区匪首,地方屡次围剿不利。
费守义率连,作战半个月,将这股土匪围剿,回去在校内就升任少尉,赐军刀。
“老同学,你渐渐出头了啊!”纪伦手指抚过照片上的年轻少尉,英气逼人。
“嘭嘭嘭!”
敲门声在豪宅外面响起,很快变成砸门的声音,还有费宏苍老的声音:“各位军爷,听说有贼人杀了章巡警,手法是冷兵器,老夫怀疑有个仇家寻上来……谢谢,谢谢各位帮忙看家……咦,灯怎么全开了?”
一楼大门打开来,大批军人脚步声涌进来,有军官警惕:“费伯父小心,可能有不对了,您要是出事,我没法和守义交代……”
骨碌碌碌碌——
一枚手雷在楼梯上滚落下来,立刻是一片“卧倒”喊声,“轰”爆炸气浪席卷,楼梯下有伤员躺着呻吟,费守义趴在地上抬首看向楼梯口,眼神里流露出恐惧:“是他……他回来了……”
哗——
玻璃破碎的响声在大厅一脚传来,双手持枪青年倒挂在窗口过去,白驹过隙的一晃而过瞬间,两枪口喷吐光焰闪烁,砰砰砰砰一连串子弹扫向正要爬起来的军官和士兵们,惨叫声,喝令声,反击的枪声,人影已消失在窗口。
视野一转,由房间窗口里的大厅,变成外面军车下纷纷跳下士兵,举枪对着纪伦射击,整个世界都是倒过来,纪伦双腿夹着栏杆用力翻身滚进阳台里面,重新站起来,看了脚上破洞了的鞋子,双脚一蹬踢掉鞋。
光着脚在二楼走廊里疾行,到旁边房间窗口,双手一磕,空弹夹落下,新弹夹填上,双手持枪直接捅破玻璃窗,对着下面别墅外面方向错误的士兵再度喷吐光焰……
黑暗中,小海伦走出小巷,看了看这热闹战场,伸手摘下绒球毛线猫,一头金色短发在月光下明亮显眼,她抱着小白猫走向军车,弱弱地说:“help!”
军车后面躲着的几个士兵看到她,是个洋人小女孩,一身蓝白条纹睡衣,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客人,对她挥挥手让她走开,就没怎么留意地转过首,突瞪大了眼睛,低首看着胸口,血迹渗透出来……
……别墅一楼大厅的火力压制终结束,士兵们重新组织起来,心有余悸看着刚刚破碎的窗口:“还在那里吗?”
“干!他在二楼阳台!”军官一手捂着肩膀上伤口,一手举着枪对着楼梯楼板,听到有脚步声正在那里响起,不由大喊:“有种下来!刚正面——”
“好。”淡漠的声音在楼梯口说。
白色雾气纷涌而下,众人下意识开枪,瞪大了眼:“是术士……”
“快叫术士,术士呢?”
“在外面中枪死掉了,防护没管用,被更强的法术抵消了……”
“玛德!这是个怪物!费宏你忽悠老子来送死——”
……小海伦抱着小白猫,走到大厅门口,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许多人,有些疑惑侧了侧首,就习惯松开了怀里的小白猫,甩出个手雷到人群中,双手举起漆黑的手枪……砰砰砰砰砰砰!
片刻,别墅里恢复了安静,军人尸体横在别墅内外。
纪伦自始至终都没下一楼,安静坐在楼梯口,看着军火萝莉小海伦拖着一个老人的脚,将他拽着上来,鲜血淋漓样子似乎是死掉了。
纪伦看了一眼金发萝莉无名指上的银色拉环,倒似是个新婚戒指似的:“又习惯地扔手雷了?”
“嗯,对不齐,老师……误杀掉了。”萝莉很是沮丧褪下手指上的拉环,似乎是新婚夜晚就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小新娘。
纪伦摇首没说什么,抽出一匕首,扎穿了费宏的脚板,死死钉在楼梯口:“来,继续装死。”
“啊!”费宏立刻翻身坐起,小海伦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死而复生’一幕,听到这老人长长的惨嚎:“小郎……饶了老朽吧……看在守义的份上,他是你同学。”
“哦……同学。”纪伦面无表情举起枪。
“对对,不看过去,我们看将来,我知道你是个好青年,卢侯不用你,守义可以引荐你到申侯军校,当申侯门生!”费宏堆着笑容。
申侯门生?
纪伦枪口压向了费宏眉心。
这时,或知必死,费宏反停下来惨叫,发出受伤野兽一样的嗬嗬笑声:“你什么都不懂,你知道我们和你父亲为帝国付出了多少么……一辈子,一辈子!”
“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想得到祖先真君的力量……我想,和纪江一样强大,比纪江更强大,那是因……强大了能对这个丑陋乱世现实说个不,能坚持自己的理想,能拯救国家……”
“我妒忌纪江,妒忌他的力量,妒忌他的坚持理想,甚至妒忌他的年龄,比纪江还大十五岁,已快要七十岁了,还有几年?”
“唯有真君力量可以使我,使我的子孙继续走下去……”
纪伦:“……”
“你这弑父,目无君长,为什么不肯去死?”
“你抵消煞气死了,卢侯的基业,才稳如磐石……梁山真命,再造太平……当老子不知道王孙尘勾结东瀛人?”
费宏恨恨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业……司机老赵那蠢货一直在问我上线是谁,但其实谁都不是我的上线,我的上线是多家诸侯……”
“多面间谍?”
纪伦点首,子弹压上枪膛,费宏挣扎起来,小海伦踩了一脚,膝盖咔嚓一下折断,费宏再度惨叫起来,又带着痛哭流涕的求饶,丝毫不见了刚才大义凛然,纪伦淡淡:“你需要补钙了……人的骨气不是靠几家几家诸侯撑起来的,你是软骨头,就是软骨头……给你力量你也胜不过你妒忌了一辈子的纪江。”
费宏撕下面具,尖叫:“你杀我,我儿子……费守义,申侯门生,会为我保仇!”
“让他来罢。”纪伦想起了抽屉里密密麻麻的奖章,以及那个鲜活而热情的面孔,叹口气,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穿入眉心,红白脑浆飞溅在楼梯,老者尸体倒挂在楼梯口,脚掌仍旧死死钉着匕首在地板上,整个人摊成一个倒立的大字型,似乎是某种抽象残酷的人体艺术作品。
金发萝莉抱起小白猫,纪伦又抱起金发萝莉,在阳台上跳下去,几个纵跃消失在黑暗的街巷中,片刻有几个黑皮巡警战战兢兢靠近。
进了大厅看到一地的尸体,有些甚至脑浆涂地,腥红流淌如番茄酱的色泽尚未变黑,好似魔鬼的盛宴餐桌,有个年轻黑皮就直接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走上去的几个黑皮,看着倒挂在楼梯口的大字型老者尸体,还有满满一楼梯的脑浆,踩在脚下湿滑,剩下两个黑皮也直接吐了出来,老法医取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带上去,喃喃:“凶残啊……”
“这下祸事,费守义最孝顺,而且是侯爷门生,军中新星,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情,责压下来我们都要倒霉……”
“谁吃饱了撑着找一个行将入木的老头?”
“可能是寻仇的,听说老费以前做事不地道……得罪了主家,卷款潜逃千里,逃来这里隐居,这不才两年就是报应了么……”
到了二楼检查一番,大概判断出敌人已直接跳阳台走了,这时听到小房间里呜呜声,众人立刻紧张起来,举枪对着房门:“谁!出来!”
“呜呜——呜呜呜……”
“是个女人声音……”
破开门,果是见到捆绑起来的女仆,连忙松开捆绑,取下她嘴里的堵塞物之后,一番询问,她是竹筒倒豆子一样交代了。
众人出来,在走廊里面面相觑:“就只有一个人?一个青年?面貌也不遮掩,不杀人灭口?”
“报告怎么写?一个人杀了十多人?”
“照实写,事情已闹大了,说不定还有后续的连锁事件,是上面在头疼。”(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鲜活(下)
纪伦目光平静,听女仆讲述这些,最后问:“费宏去了哪里?什么时回来?”
“刚才接到个电话,鞋都没穿就跑去军营找人护卫,大概半个小时……”
“就这些,没了?”
“没了。”
纪伦点首,举起枪,在女仆绝望眼神中……一枪托砸晕了她,捆在小房间里,卷起她裙裾下摆塞进她嘴巴,关门出来,仔细搜索这幢别墅。
所有灯光都打开来,主卧室,客房,书房……很多家具陈设都眼熟,明显是纪府偷搬出来,让纪伦一阵无语,不过也正方便了寻找,拉开一张红木大桌抽屉,看见一叠信。
拆开一看,是熟悉的字迹——老同学费守义的信。
“……唯有卢侯才是救天下之人。”
“我正在努力学习着,训练着……我们有许多同志……”
“只可惜纪伦大哥牺牲了,要不会是很好的同志,卢侯不义,申侯则不同,必会善待纪伦。”
“不过,牺牲一个,还有千万个……我相信有着这样多潜在同志,我们未来必是光明,哪怕需要许多牺牲……”
昏黄台灯下,每封信里都洋溢着革命豪情,很容易看出来了,管家很是珍惜它们,干干净净,只是经常翻看有些毛角。
纪伦一言不发,翻看这些寄来的信……里面很大一部分信笺是指名寄给自己,维持了一年,但在第二年时中断过两个月,大概是老同学发现不对,回来找爹了?
而费宏又将信收藏起来,明显没有爆光自身卑劣……大概也害怕在孩子面前的形象太丑陋吧?
再翻看,却是奖状。
“第一学期优秀奖。”
“第二学期优秀奖。”
“校内提干证。”
“实习围剿奖励状。”纪伦久久的看着这个,这描述的是第二学期下半年,费守义作优秀学员,得以率小组学员,率一个民兵连,围剿东林豹。
东林豹是自立了十几年的匪首,吸引亡命之徒,势力快速发展,成山区匪首,地方屡次围剿不利。
费守义率连,作战半个月,将这股土匪围剿,回去在校内就升任少尉,赐军刀。
“老同学,你渐渐出头了啊!”纪伦手指抚过照片上的年轻少尉,英气逼人。
“嘭嘭嘭!”
敲门声在豪宅外面响起,很快变成砸门的声音,还有费宏苍老的声音:“各位军爷,听说有贼人杀了章巡警,手法是冷兵器,老夫怀疑有个仇家寻上来……谢谢,谢谢各位帮忙看家……咦,灯怎么全开了?”
一楼大门打开来,大批军人脚步声涌进来,有军官警惕:“费伯父小心,可能有不对了,您要是出事,我没法和守义交代……”
骨碌碌碌碌——
一枚手雷在楼梯上滚落下来,立刻是一片“卧倒”喊声,“轰”爆炸气浪席卷,楼梯下有伤员躺着呻吟,费守义趴在地上抬首看向楼梯口,眼神里流露出恐惧:“是他……他回来了……”
哗——
玻璃破碎的响声在大厅一脚传来,双手持枪青年倒挂在窗口过去,白驹过隙的一晃而过瞬间,两枪口喷吐光焰闪烁,砰砰砰砰一连串子弹扫向正要爬起来的军官和士兵们,惨叫声,喝令声,反击的枪声,人影已消失在窗口。
视野一转,由房间窗口里的大厅,变成外面军车下纷纷跳下士兵,举枪对着纪伦射击,整个世界都是倒过来,纪伦双腿夹着栏杆用力翻身滚进阳台里面,重新站起来,看了脚上破洞了的鞋子,双脚一蹬踢掉鞋。
光着脚在二楼走廊里疾行,到旁边房间窗口,双手一磕,空弹夹落下,新弹夹填上,双手持枪直接捅破玻璃窗,对着下面别墅外面方向错误的士兵再度喷吐光焰……
黑暗中,小海伦走出小巷,看了看这热闹战场,伸手摘下绒球毛线猫,一头金色短发在月光下明亮显眼,她抱着小白猫走向军车,弱弱地说:“help!”
军车后面躲着的几个士兵看到她,是个洋人小女孩,一身蓝白条纹睡衣,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客人,对她挥挥手让她走开,就没怎么留意地转过首,突瞪大了眼睛,低首看着胸口,血迹渗透出来……
……别墅一楼大厅的火力压制终结束,士兵们重新组织起来,心有余悸看着刚刚破碎的窗口:“还在那里吗?”
“干!他在二楼阳台!”军官一手捂着肩膀上伤口,一手举着枪对着楼梯楼板,听到有脚步声正在那里响起,不由大喊:“有种下来!刚正面——”
“好。”淡漠的声音在楼梯口说。
白色雾气纷涌而下,众人下意识开枪,瞪大了眼:“是术士……”
“快叫术士,术士呢?”
“在外面中枪死掉了,防护没管用,被更强的法术抵消了……”
“玛德!这是个怪物!费宏你忽悠老子来送死——”
……小海伦抱着小白猫,走到大厅门口,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许多人,有些疑惑侧了侧首,就习惯松开了怀里的小白猫,甩出个手雷到人群中,双手举起漆黑的手枪……砰砰砰砰砰砰!
片刻,别墅里恢复了安静,军人尸体横在别墅内外。
纪伦自始至终都没下一楼,安静坐在楼梯口,看着军火萝莉小海伦拖着一个老人的脚,将他拽着上来,鲜血淋漓样子似乎是死掉了。
纪伦看了一眼金发萝莉无名指上的银色拉环,倒似是个新婚戒指似的:“又习惯地扔手雷了?”
“嗯,对不齐,老师……误杀掉了。”萝莉很是沮丧褪下手指上的拉环,似乎是新婚夜晚就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小新娘。
纪伦摇首没说什么,抽出一匕首,扎穿了费宏的脚板,死死钉在楼梯口:“来,继续装死。”
“啊!”费宏立刻翻身坐起,小海伦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死而复生’一幕,听到这老人长长的惨嚎:“小郎……饶了老朽吧……看在守义的份上,他是你同学。”
“哦……同学。”纪伦面无表情举起枪。
“对对,不看过去,我们看将来,我知道你是个好青年,卢侯不用你,守义可以引荐你到申侯军校,当申侯门生!”费宏堆着笑容。
申侯门生?
纪伦枪口压向了费宏眉心。
这时,或知必死,费宏反停下来惨叫,发出受伤野兽一样的嗬嗬笑声:“你什么都不懂,你知道我们和你父亲为帝国付出了多少么……一辈子,一辈子!”
“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想得到祖先真君的力量……我想,和纪江一样强大,比纪江更强大,那是因……强大了能对这个丑陋乱世现实说个不,能坚持自己的理想,能拯救国家……”
“我妒忌纪江,妒忌他的力量,妒忌他的坚持理想,甚至妒忌他的年龄,比纪江还大十五岁,已快要七十岁了,还有几年?”
“唯有真君力量可以使我,使我的子孙继续走下去……”
纪伦:“……”
“你这弑父,目无君长,为什么不肯去死?”
“你抵消煞气死了,卢侯的基业,才稳如磐石……梁山真命,再造太平……当老子不知道王孙尘勾结东瀛人?”
费宏恨恨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业……司机老赵那蠢货一直在问我上线是谁,但其实谁都不是我的上线,我的上线是多家诸侯……”
“多面间谍?”
纪伦点首,子弹压上枪膛,费宏挣扎起来,小海伦踩了一脚,膝盖咔嚓一下折断,费宏再度惨叫起来,又带着痛哭流涕的求饶,丝毫不见了刚才大义凛然,纪伦淡淡:“你需要补钙了……人的骨气不是靠几家几家诸侯撑起来的,你是软骨头,就是软骨头……给你力量你也胜不过你妒忌了一辈子的纪江。”
费宏撕下面具,尖叫:“你杀我,我儿子……费守义,申侯门生,会为我保仇!”
“让他来罢。”纪伦想起了抽屉里密密麻麻的奖章,以及那个鲜活而热情的面孔,叹口气,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穿入眉心,红白脑浆飞溅在楼梯,老者尸体倒挂在楼梯口,脚掌仍旧死死钉着匕首在地板上,整个人摊成一个倒立的大字型,似乎是某种抽象残酷的人体艺术作品。
金发萝莉抱起小白猫,纪伦又抱起金发萝莉,在阳台上跳下去,几个纵跃消失在黑暗的街巷中,片刻有几个黑皮巡警战战兢兢靠近。
进了大厅看到一地的尸体,有些甚至脑浆涂地,腥红流淌如番茄酱的色泽尚未变黑,好似魔鬼的盛宴餐桌,有个年轻黑皮就直接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走上去的几个黑皮,看着倒挂在楼梯口的大字型老者尸体,还有满满一楼梯的脑浆,踩在脚下湿滑,剩下两个黑皮也直接吐了出来,老法医取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带上去,喃喃:“凶残啊……”
“这下祸事,费守义最孝顺,而且是侯爷门生,军中新星,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情,责压下来我们都要倒霉……”
“谁吃饱了撑着找一个行将入木的老头?”
“可能是寻仇的,听说老费以前做事不地道……得罪了主家,卷款潜逃千里,逃来这里隐居,这不才两年就是报应了么……”
到了二楼检查一番,大概判断出敌人已直接跳阳台走了,这时听到小房间里呜呜声,众人立刻紧张起来,举枪对着房门:“谁!出来!”
“呜呜——呜呜呜……”
“是个女人声音……”
破开门,果是见到捆绑起来的女仆,连忙松开捆绑,取下她嘴里的堵塞物之后,一番询问,她是竹筒倒豆子一样交代了。
众人出来,在走廊里面面相觑:“就只有一个人?一个青年?面貌也不遮掩,不杀人灭口?”
“报告怎么写?一个人杀了十多人?”
“照实写,事情已闹大了,说不定还有后续的连锁事件,是上面在头疼。”(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风真大(上)
天气雨了又晴,汽车窗玻璃上一片浅白色雨刷痕迹,窗外一片白杨林,公路上沙尘滚滚,新鲜过去后,长途旅行单调让小海伦不再整日趴在窗口,而是个小淑女一样安静坐在后座,怀里抱着小白猫。
“前面有个小镇,可以买点吃的给你。”纪伦说着,看了一眼后面跟着汽车,正在靠近。
哞——
牛叫声在前面响起,出了林子,就看到二辆牛车在前面慢腾腾走过来,牛车上是大堆烂稻草,挡住路口,纪伦将车子驶向硬化的稻田,又刹车停住。
还有一堆大灰鹅扑棱翅膀,横穿过去,嘎嘎叫,头鹅还勇敢去啄那两头牛,战斗力很强的样子……
纪伦让车子在路侧,伸手摸了摸烟,看见后视镜里萝莉和白猫,两对冰蓝色眼睛正望着自己,又顿住。
“老师……你可以抽。”小海伦在后座上说。
“谢谢。”纪伦没有抽,双手放在方向盘,注意到窗外扑腾过去的灰色鹅群:“老师曾有个朋友,叫姜山……这时都会一路碾过去,满地鹅毛。”
“老师……也可以碾。”小海伦偏了偏首,线帽子掉下来,露出金灿灿,一只金毛小狮子一样。
“你说的对,我可以。”纪伦看了金发萝莉一眼,点首认同她的说法,只是没有去碾。
小海伦带上帽子遮掩金发,双手抱着不让帽子再掉下来,神情有些迷惑,直率:“有什么……要我知道的吗?”
她说的词汇是帝国语,使用的习惯还是布列艾坦的语法格式,纪伦耐心放缓语速:“你要学会表达善意,柔弱,温和……这是化妆一课的最高本领,no,no,不是伪装,而是将人内心本来就有的善一面选择表达出来,技巧性放大。”
“明白了,老师。”小海伦想了想,抱起小白猫,轻轻安抚,侧面阳光照下来,一萝一猫很和谐,有种家庭温馨的气氛。
“学得很快……这种习惯能让你的异国面孔在这片土地上减少阻力,但同时记住,善意并不总是得到同样回报,在你认为必需时,掏出你的枪……对,是这样,脸上保持温和……眼睛不要那么凶狠,要放柔一点……你还没掌握情绪快速调整,我应找些柔和点的歌给你听听。”
“老师还会唱歌?”
“会,但懒得唱……有种机器可以自动唱,没有听说过?算了,还是找个专门音乐老师教你……”
滴滴滴——
一辆车喇叭频繁催促着,见到纪伦停车,与鹅群、牛车形成阻塞,里面司机就大声怒吼:“走不走?老子赶回去有事呢——”
纪伦转动方向盘,将车靠了靠,早期怒路症后车司机就直接插在纪伦前面开过,碾得鹅群纷乱飞跳,一地鹅毛,里面有个清脆女声抱怨弄脏了车子。
小海伦耳朵动了动,抬首看向那车子后座,里面也有一个年纪相仿小女孩,身穿白色小洋装。
两车交错而过时,她看到凶恶男人举起拳耀武扬威,冬天也穿着一件短衬衫,臂膀肌肉粗壮,遒劲有力,手臂上有着青色斧头纹身……小海伦手指着:“他手上,是什么?”
“会党……嗯,易塔利亚黑手党,不入流的玩意。”纪伦收回目光,专心路面,绕过鹅群和牛车,继续沿着道路开下去。
经过一条沟渠上木板小桥,转到一个破旧加油站,不是专业加油站,就是小屋外面靠路搭个遮雨棚子,纪伦将车子停在棚子一侧,等前面车加油……
刚好是遇到怒路症老司机,看了眼纪伦,就流露出一点冤家路窄的表情,还挥舞了一下手,青色斧头纹身很霸气。
纪伦有些无语,开门下车:“要吃什么?”
“肉……汉堡?”小海伦不太确定自己的用词。
“记住是肉包子啊,要几个?”
“很多,很多。”
“……”
加油站小屋院子里堆满杂物,不乏易燃品,纪伦怀疑哪天起火了,火一定很好看,棚子支柱只有一个油柜,没有油管。
“据说是西方传过来的方式,不过总觉得很落后。”
就一个带计量刻度的油桶,怒路症老司机车主自己拿桶去装了汽油,加进去。
纪伦没兴趣去招惹一个爆仗,去给小海伦买吃。
小屋侧面开窗,带栅栏玻璃窗后面坐着个中年女售货员,拿着一包瓜子磕着,桌面上已嗑了一堆瓜子壳,她身后房间很浅,除报纸杂志架子,就是茶炉上温着的黄铜大水壶,门口还架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层叠竹木蒸笼,打开后能看到包子,除此还有十几种的糕点食品,原始油纸包装扎十字线,看起来是药……
“要什么?”中年大妈嗑着瓜子,眼皮也没抬一下,继续专注她的杂志,纪伦瞥了眼,倒立文字和图像在脑海里一瞬翻转还原,是这个时代的流行界,著名歌姬来到高州城演唱……配图好丑。
“给我来一打的肉汉堡……不,肉包子。”纪伦发现自己一走神,给文盲萝莉影响了。
“包子就包子,什么汉堡,你们这些青年学生,听风就是雨,跟着洋人洋风学个半桶水,不中不洋的算什么啊,想当年我们那会都还真刀真枪冲击过外国使馆……”
“是……您说的对……大姐不减当年……”纪伦点首,付了钱,拿了一袋肉包子去丢给小海伦。
小海伦一直抱着白猫在观察学习,这时乖巧地拿起包子慢慢啃着吃,她化妆,带帽子时就像是传统的本地小姑娘,且特别粉嫩像个洋娃娃,引得售货员大妈母爱之心大起,又免费附送了一袋小点心:“跑长途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妈。”
纪伦:“……”
“她娘怎么没有一起?不是我说,现在的女孩子一个个娇气,学洋风讲新女性……”大妈唠叨展开后是停不了,幸这时,老司机加完了油,没有立刻让开储油柜的车位,也过来买食物,重重拍着小屋售货窗的栅栏:“每样点心都给我来两份!肉包子来二十个!”
售货员大妈正要发怒,看到对方胳膊青色斧头纹身,立刻熄了火,小心翼翼递东西:“肉包子都卖光了,底下还没蒸熟,大哥您再等等?”
“爸爸快点~~我都饿死了——”车里下来一个身穿雪白小洋装的女孩,十一二岁,在抱怨,看了一眼过来加油的英俊青年,目光交触瞬间就下意识退开几步,看看他俯身的侧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看看后面车子下来的小女孩……萝莉发育比较快,看起来是她的同龄人。
哐当——
纪伦拿起地上油桶,在储油柜接油,一阵汽油味扑面,还有点细微的水汽……坑人的很。
“喵~~”
小白猫也得到了一个肉包子,小海伦递给她,但苏女王只吃中间的肉,对外面的粉皮没有兴趣,于是小海伦就只有自己吃了。
“嗨,认识一下,我叫蔡青麦,洋文名字叫格林。”身穿小洋装的女孩跑过来,上下审视小海伦,最后看一眼那袋肉包子,看她吃的很认真,忍不住摸着肚子,很是自然熟:“很好吃么,给我一个。”
小海伦手指遮住眼睛,抬首在指缝里看看陌生女孩,又低首看看自己最爱的食物,最后还是递给她一个:“我叫,海伦。”
“你也有洋文名字啊……”蔡青麦看了一眼对方的小汽车,感觉和自己相当,没在意,吃了一口,呸呸两下:“这样难吃,你也能吃得下去?”
小海伦低首默默地啃着她的肉包,啃了一个,又啃了两个……似乎肉包子就是她吃过的最美味。
蔡青麦等了一会儿,没见到对方接话,看得无聊,肚子又更饿了,不由有些后悔刚刚扔掉包子,羞于再讨要“难吃”的东西,又看到萝莉的红豆手链,眼睛一亮:“这个好看!送给我吧!”
小海伦迟疑了一下。
“给我嘛……咱们可以成朋友,我告诉你我家在哪里,你常来玩,让你哥哥带你来……”蔡青麦脸上露出得意笑容。
“不。”小海伦干脆摇首,继续淡定地吃她的包子。
蔡青麦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反抗,不过她有家传渊源,看到对方正在拿包子,劈手就抢:“给我——”
小海伦张口咬住包子,不能浪费了最珍贵的食物,空出的手将红豆手链一晃,套在了这个大女孩的手上,牵着她的手臂顺势一带,身子偏转一个沉肩,直接拽着她一个背摔……嘭!
纪伦听到动静,看了一眼,耸耸肩收回目光,继续接汽油。
“哎呦……痛痛痛痛……”
男人转首一看就是大怒,过来:“你敢打我女儿,看老子不揍死你——”
小海伦抱起了小白猫,举起在面前挡住对方视线,冰蓝色眼睛在猫胡子后面盯着敌人眉心。
纪伦提着满满一桶汽油过来,脚步不见快,却插在了男人前面,按住肩:“你要动手?”
男人只觉肩上一瞬间压了座大山,动弹不得,再想挣扎,突看到对方风衣下腰间的漆黑手枪柄,不由一惊。
“过来。”纪伦搂着他的肩,在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注视下走到院子,拍拍肩,顺便拔出枪:“没事,别怕,男人是吧,我只是看你关爱女儿,不想当着小孩子面,让你失去一个父亲的尊严。”
男人颤抖说:“行……行……”
“脚站稳了,别抖……小孩子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别点烟,这是加油站,你想火葬场,还是灵车漂移?”
“是!是!”
男人手指哆嗦着,挤出一个正常笑容:“我听您的,都听您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风真大(下)
“是么?要问问你这地头蛇,高州城最近情况……嗯,好……对了,去高州时,怎么联系你?我有些事要交代你,不打不相识,也算一场缘分……好,谢谢……”
两人一脸友好重新出来时,院子外面的两个女孩也在说话,稍变得正常,甚至开始相互交换玩具……让纪伦稍微有点讶异,叫蔡青麦的小姑娘,倒很有点审时度势的天赋,可惜碰到了小海伦,被完克。
男人甚至看到自己女儿拿出一方丝绣手帕,白皙小萝莉拿出的是一个银色拉环……视线一晃而过,他不敢再干涉孩子交流,闷闷回去拿食物……刚刚对方交代,很有压力,却不敢违抗。
“这是什么?”蔡青麦摸着手上的银色拉环,抬首看着小海伦,好奇:“它看起来是个戒指。”
小海伦并不知道这东西的中文名字,重复了一下戒指这个称呼,点点首。
蔡青麦又说:“谁送给你的?”
“老师……”小海伦说。
……片刻,男人拎着食物回来,拉着女儿上车时,看到女儿手上的银色拉环,就浑身一抖:“哪来的?”
“对方送的,戒指。”女孩说。
“快扔掉扔掉——”
男人检查了一遍女儿口袋里没有落下别的东西,比如一个手雷……确定没有,才赶紧发动车子:“这一家子都是怪物,下次别招惹那小姑娘。”
“啊?还有下次啊……”蔡青麦快哭了,不由抱怨:“老爹你刚刚替我出头了没有啊?就看你们在墙后面说,没动手的样子……”
男人笑容僵硬着,想要教训一下惹大祸的女儿,刚出声发现声音有些抖,很失当爹的尊严,又闭嘴,迅速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后面车子也加满油之后,纪伦坐上车,说:“忘记化妆课上教你了?”
“她……想抢走我的红豆手链。”小海伦沮丧地低首,委屈:“别的肉汉堡、戒指什么都行,这个不行。”
“那叫,肉包子。”
纪伦放慢语速纠正她的口语,又有些奇怪:“什么戒指?”
“戒,指。”
小海伦伸手给他看看,晃了晃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手雷拉环,纪伦一踩急刹车,定神看清楚,是用过的旧拉环……一头黑线重新启动小车:“谁教你说——这是戒指?”
“刚才的格林姐姐,她说自己的丝绸手帕有很多很多,可以送给我一块,我说自己除了肉汉堡,还有一样东西……有很多,很多。”
小海伦在包里掏摸着,摸出十个用过旧拉环,套在手指上表示她真的有很多:“格林姐姐就问我要了一个,告诉我这是戒指……”
“……”纪伦听得一头黑线,对这只金发萝莉收集手雷拉环的爱好无语了,看一眼红豆手链,小熊挂坠,并不值钱小商品,但在两人心中似乎都有特别意义:“你一直戴手上的红豆手链,是谁给你?”
“布记得……只感觉,一个很重要的人。”小海伦抱着小白猫,重复:“别的肉汉堡、戒指什么都行,这个不行。”
纪伦看了一眼后视镜,点首:“下次碰到这种,摔狠一点,让她掉两颗牙。”
“嗯。”
“你已经初学了控制自己的力量,勉强算及格,下一节课,老师教你驾驭更强一点的力量……机枪和炸药……”
汽车一路而行,入夜之前来到了下个休息落脚镇,果真是没有看到父女车子,可能是吓得连夜驱车赶路回高州城了。
纪伦将车子停到一处破旧旅馆,让小纪伦下来:“晚上洗个澡,好好睡,明天有事情。”
“是,老师。”
半夜休息时是同一个房间,小海伦半夜醒来,看到自己被子上加盖两件衣服,青年坐在阳台上抽烟,一件单衫衬衣,月光下是身影。
她眨眨眼睛,将被子上盖着的衣服举起到鼻子下闻了闻,有种安全气息,闭上眼睛……要好好睡,明天有事。
次日,车子开到一处医院时道路堵塞,纪伦等了会,又掏烟盒时,小海伦:“老师,又在想念谁?”
“为什么这样问。”纪伦看了一眼后视镜。
“哦。”
良久,纪伦说着:“在想以前一个小师妹,想问问她,为什么背叛了我们。”
小海伦敏感低下首,默默抚摸小白猫,红豆手链上的小熊牌,与猫铃铛轻轻交击,发出清脆悦耳声音,小白猫睁开冰蓝色的眼睛,看看小熊牌上刻着的憨熊笑脸,轻轻“喵”了一声。
道路恢复正常,小汽车发动,驶向一片街区。
傍晚,天色昏暗,小镇某一幢普通公寓二楼。
夕阳中,房间朴素得几乎没有装饰,单一灰绿色油漆刷的墙壁,有着格子花纹的廉价白色门帘,星星花纹窗帘,风吹进来,冲淡空气里漂浮的淡淡女性幽香。
白木桌案上放着几个瓷盘的冷菜,还有白色瓷茶杯,带着标记‘某某后勤部’盖子……一只手揭开盖子,视角下移到敞开白瓷杯里。
半杯水泡着绿茶叶,还有些温热,女主人没有离开太久。
纪伦放下茶杯,又抬首看了一眼墙壁挂下来插座和灯线,线路大部是明线,扫了眼就在脑海里清晰构成这栋公寓的配电线,底楼的电箱刀闸在脑海中标记,已拉开断路的红叉。
他离开这间厨房,去主卧室里,除带镜子的衣柜和书桌,就只有一张窄床,单身女人的房间。
但床头墙壁挂着一个相框,大概巴掌大宽幅,里面是两个人的黑白照片,身材娇小的女主人与挺拔瘦削的青年军官……看起来是这个年代普通人家夫妻的结婚照,但照片不是在室内照,而是在室外。
照片黑白两色中间还有由浅到深的灰色,均匀色彩过渡还原了那一刻时光,在男女两人身后形成景深,分明是在一片军营校场上,柳树绿叶枝条摇曳的春夏。
青年军官英气逼人,但比印象中的要显得更青涩些,带着他惯用的白手套,这样隔阂牵着女主人的手,有点不像是夫妻,而且脸颊上有点微不可查的子弹擦痕,没有经过照相馆会给新郎准备的化妆,胸口更没有带上新郎的红纸花……自然,新娘的胸口也没有红纸花。
这不是结婚照,但给女主人当结婚照来用了。
纪伦取下照相框,在椅子上坐下来,扫了眼卧室的窗外——外面是走廊,红色的砖墙支撑柱,红砖的缝隙之间镶嵌白水泥,走廊顶上垂落下来一个花盏吊灯,外沿是灰黄色的栏杆,栏杆外面是临街的大树成荫,枝叶缝隙间可以看到街面行人。
他点了一根烟,端详手中相框里的那张照片,只看半面的青年军官……三年时间,都有些忘记了,这刻重新鲜活起来。
“你是否已经知道……”他看着照片里的青年,声音顿了顿,夹着烟头点了点照片一面的年轻女子:“她的身份……”
这时,突在繁密树干上“喵”一声,两分钟,哒哒声在楼梯上响起,一身灰色女式小西装、同色直裤的少妇推开门进了小客厅,齐耳短发,年纪不过二十岁,双手抱着个孩子。
主卧室的角度能看到孩子侧脸与他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金锁,是个男孩,只有两岁大,眉眼有点熟悉。
少妇神情木然,只是在与孩子说话时,才带点笑容。
“宝宝等会儿……妈妈就给你做饭。”她将孩子放在椅子上,又解下外套,里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显出玲珑丰韵身材,印象中曾经的美少年……小师妹折寒梅,也是到了为人母的时光。
纪伦在烟气缭绕的雾气中安静看着她进来,看着她伸手按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看到她连着按动几次都没有灯光,看到她嗅了嗅鼻子,身子一下子僵硬住……意识到了入侵者的存在。
不亮的电灯,熟悉的烟气,穿透性的目光,恐惧感让折寒梅视野一阵眩晕,母性本能将孩子抱在怀里保护住,缓缓转首。
卧室里昏暗阴影、烟气缭绕,看不到对方,只是子弹上膛的咔哒,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来。”
折寒梅身不由己,一步步迈向卧室中,还是没看到人。
“难道是……鬼。”
巨大的恐怖潮水般淹没她,几乎要晕厥过去之时,刚好停在衣柜前面时,终于在镜子里看到了背后暗影中的人,一个平头青年,灰色长风衣,白衬衫,伸手掐了烟,手枪顶在了她:“坐。”
她咬着牙,颤抖着身子坐在床边,什么都不说,抱紧着孩子。
孩子才两岁,还不怎么会说话,抬首看看两人,还在伊伊地笑。
纪伦目光清亮:“姜山的孩子?”
“是,那次十个月后,我生下了他的孩子,我知道这无法偿还我的罪,但抱着他,我似乎还感觉他还在……我从小就是梁侯的人,姜山并不知道……”
折寒梅喃喃着说,脸色越来越苍白:“报告你医院的事,是我干的,泄露别院地形一次,是我做的,术士程新带走了地图,他们说,这是为了天下……靠近姜山也是组织命令,他最恨就是间谍……我很害怕,又忍不住,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但是他死后,我好后悔……”
“世上没有后悔药。”
“是,我明白,请杀了我,饶恕这个孩子……他才两岁,还没有记事……”
房间里一片沉默,是簌簌的笔尖滑过纸面声音,片刻,枪收回,脚步声离开了房间,没有说话。
脚步声消失了很久,折寒梅才在恍惚中回过神来,回头一看,在姜山遗照下面,还放着一叠钱。
突然间,折寒梅泪流满面,扑在地上:“对不起,对不起……小郎……姐姐对不起你们纪家,对不起相思小姐,对不起轻云姐……”
纪伦走出了公寓,似听到这声音,又似没听到,身影没入夜幕黑暗中,只是眼前突现出了父亲、姜山、还有这孩子的面孔,一种莫名的悲哀涌了出来。
“哦,风真大,眼里都入灰了!”纪伦对着自己说,用手遮住了眼,不让迎来的罗莉看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