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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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已过完,努力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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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该夜起,得到铭冉的亲自指点,肖逸总算学到了完整的近击之术,进步可谓一日千里。除此之外,铭冉还专程到小镇上为肖逸打了一柄长剑,开始教他御剑之术。
所幸,这几日途径的小镇都算太平,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每个小镇,大家只花费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由吕、吴二人轮流讲道。而肖逸则专心修炼道术。
待大家都知道了肖逸修炼道术之事,肖逸干脆就到船板上练习近击之术,一来地方宽敞,二来也好让铭冉指点。这引得吕、吴二人羡慕不已,他二人自然也有心学道术,但是他们无一点道术根基,跟着肖逸练了两天,就颓然放弃了。
御剑之术,是在兵器上留下自己的意念和一丝真气,只要心神一动,兵器自会如臂使指,随心所欲。说起来简单之极,但是肖逸为了让剑动起来,就用了三天时间。不过,这对铭冉等人而言,已算相当之快。静灵不禁好奇地问肖逸的道力修到了什么阶段。肖逸坦言,只是靠五心向天打坐法修炼,还在入境期而已,又引得众人惊呼。
铭浩道:“御剑之术很耗道力,你只有入境期的修为,只怕坚持不了半个时辰,就会道力不济,你平时还是少用为妙。”肖逸受教,忙感谢其指点。
近些日子,铭浩和静灵几乎形影不离,有说有笑,羡煞旁人。元卓依旧独来独往,一脸孤傲。肖逸多次看到元卓有心想和众人说话,但都忍住了,不禁想道:“此子内心定非像表面般桀骜,也许是常年的修炼把他逼成了这样,有机会当以道法感化于他才是。”
或许是铭冉想在短期内令肖逸能够独当一面,教授他的功法道术全部都是突然袭击、一击致命的类型。肖逸来者不拒,照盘全收,教什么就学什么。这日,他终究忍不住,央求铭冉教他御空之术。
御空,即飞行。但凡进入吐纳期的弟子,都要学习御空之术。铭冉奇道:“你目前只是入境期,怎能学习御空之术。”肖逸撒谎道:“我这几日可能就要进入吐纳期,先记下口诀,来日好练习。”铭冉也不疑有他,便将口诀传授于他。
是夜,肖逸依着口诀,缓缓运转体内真气。片刻之后,身体确实轻灵了许多,只觉得自己抬步一跳,能跳出十几丈远,但是整个身体仍然浑浑噩噩,没有身轻如燕之感,想要御空飞行还差得远。
肖逸自忖体内道力绝对高出了吐纳期,此时仍不能御空飞行,只能是阴属真气在作怪。他闭上双目,细细体会,想要找出一可行之路。但是半个时辰,不得不放弃。混杂真气,阴阳相伴而生。阴属真气本身就有下沉之势,他修习的御空之术又以纯阳真气为前提,想要以外界的阳属灵气托起阴属真气飞行,当真是痴人说梦。
想通此节后,只好无奈放弃。他刚想要利用余下时间,修炼一会华阴术,忽闻得一声凄厉的惨叫自下方传来。宝船离地足有一千丈高低,也是夜深人静,方能传得如此之远。
肖逸来到船头时,铭冉、铭浩、静灵、元卓已然到齐,静灵正在控制宝船往回返。四人见肖逸来到,面上都有些惊讶。铭浩问道:“肖逸师弟也听到了叫声吗?”肖逸感觉众人神情不对,就含糊道:“好似听到有些动静,听不真切,也不知是什么声音。”铭浩笑道:“看来师弟的道力大有精进啊。”
肖逸恍然,原来四人是怀疑他的道力。按说,他修炼道术无须隐瞒,只是这阴阳混杂真气有些蹊跷,涉及到****界之事,所以才一向谨言慎行,不敢向外人道也。
宝船回航,刚下降到一半,就听到下方传来激烈的怒吼声,其间还夹杂着惨叫声和奇怪鸣叫声,十分清晰。众人从船帮往下一望,但见月光之下,无尽的白狼正在进攻一个小镇,小镇依靠城墙之坚,正在与群狼对抗。但是群狼甚是凶猛,不时越过城墙来,咬杀百姓。
铭冉急道:“快快下落!”和铭冉相处的多了,肖逸已知铭冉是个外冷内热之人。船又下降了百丈,铭冉已等待不急,自行御空跳了下去。
待宝船下降到离地百丈后,便停止下降。静灵对肖逸道:“你留在船上,护着宝船和吕、吴二人。”然后随着铭浩、元卓,跳下船去。
众百姓蓦见有道家仙长来到,登时欢呼声起,斗志大增。但是,城墙之下,白花花,全是狼群,铭冉四人加入,也无法扭转大局。他们只能奔行与城墙之上,见那里有白狼闯入,就赶到那里,令百姓的伤亡大幅降低。
铭冉见抵挡狼群的百姓之中并无衙役,拉着一个百姓一问,才知那衙司听闻狼群袭击,早带着人从后门跑了。铭冉一听之下,又怒又惊,实想不到道家委派的衙司竟成了这副德行。
正悲痛间,突见墙下狼群有些慌乱,往狼群后方一看,但见一个黑色的巨影,荡开狼群,迅速向这边冲来。凡是没能躲开的白狼,都被高高地撞飞出去,一命呜呼。
铭冉见状不妙,忙招呼铭浩他们三人道:“结太极剑阵!”四人立时一前三后,默运道力聚于一点,齐向那团黑影击去。
那黑影来的太快,攻击落到其身上时,离城墙已不到三丈距离。那黑影嗷地痛叫了一声,速度仍是不减,径直撞在了城墙上。
第76章 所向披靡
铭冉大叫:“快散开!”危急中卷起一众百姓,冲往城墙之后。接着,便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城墙被撞开一个缺口。
那黑影因势停了下来,却是一头巨熊。肖逸看着地上情形,心中愤怒已极,只是想不明白,此地远离大山,怎会有兽潮发生。
城墙一破,群狼登时蜂拥而入,见人就咬,一时间惨叫声不断,凄厉如人间地狱。
铭冉喝道:“铭浩,你们守住缺口,让百姓快撤。”他则将剑一抛,以御剑之术与巨熊缠斗在一起。
其实,无须铭冉安排,铭浩、静灵等人早已挺身向缺口堵去。只是狼群实在太多,他们又不擅长与群狼搏斗,区区三人,又怎能挡得住?
肖逸居高临下看的真切,百姓匆忙撤离,跑不上几步,就会被狼群追上。城墙上没了防御,许多白狼直接从城墙上越了过来,放眼望去,只觉得满眼都是白狼的身影,无穷无尽。眼睁睁看着百姓在脚下痛苦挣扎而死,肖逸心急如焚,忍之再三,终于忍耐不住,一跃从船上跳了下来。宝船之上,吕、吴尚在梦乡,尤不知外面正有无数的生命在悲鸣。
宝船离地百丈,肖逸只觉得两耳生风,急速坠落,忙静下心来,暗运御空之术,令身体变得轻灵。所幸,坠落速度立时得到缓和。他也是心急之下,没有多虑,他这御空之术只学了个半吊子,若是不起作用,恐怕堂堂的崇真弟子就要摔死在此了。
肖逸落地之后,拔出自己的崭新长剑,冲上前去,瞬间杀死一只白狼。近击之术,正是妖兽的克星。他瞅准白狼奔行的空档,一剑一只,转眼间就杀死了十几只白狼,比之铭浩还要迅捷。远处静灵看到肖逸杀狼的情形,又是惊叹,又是惭愧,心道:“想不到他如此厉害,我可是看走眼了。”
然而白狼成群结队地冲进小镇,杀一只来十只,杯水车薪,根本抵挡不住。一些白狼去追逐奔逃的百姓,另一些白狼便开始围攻众崇真弟子。
铭浩等人虽然杀敌无力,但是自身守护的甚为严密,倒不在乎围困的白狼有多少。肖逸却是不同,他杀狼虽利落,但是一柄长剑一击也只能杀一只狼。他的道术极其稀疏平常,群狼围攻上来便无可奈何。不消片刻,手臂、大腿上就都被咬伤,鲜血染红了道袍。
他且战且退,背靠在一间民房上与群狼周旋。百忙中放眼望去,但见小镇已经被白狼所占据,百姓的身影已无处可寻,惨叫声也渐渐稀少。不远处,铭冉和巨熊缠斗,道袍上沾染了血迹,同样受了伤,若非有湛天剑相助,恐怕早已落败。铭浩、静灵、元卓一边,虽然暂时无事,但也无暇他顾。他胸中怒火中烧,激起长剑,再杀死两只狼,同时小腿上又被咬了一记。
又坚持了一阵,肖逸看着脸前一张张血盆大口,突然有些眼晕,竟是有些虚脱。也非是他体内真气枯竭,只因他丹田之内无真气,全在周身诸脉之中,调用之法不得当,便发挥不出浑厚真气的作用来。而且他一上来杀狼,就怀着激愤之心,多使用蛮力,这才会出现道力不济的假象。
生死关头,肖逸也顾不得多想,只是深吸一口气,平复胸中翻腾的气血,暗自运转真气,行经一周天后,身体疲累之感立消。浑身又充满了力气,尤胜初战之时。
他心中大喜,连挥两剑,将群狼逼退,正要跟上一步,宰杀一只白狼,心中一动,却又退了回来。只因他调动真气之时,清晰地感觉到周身一阵阵的阴气波动。想起上次吸收狼尸体内阴气的经历,他眉头一蹙,计上心来。
他大开大合,连砍数剑,又将群狼逼退一步后,体内即暗运阴阳颠倒之法,将阴属真气剥离封闭,以阳属气旋产生对阴气的强大吸力。
吸力一经产生,群狼的眼神顿时有了变化。先是吃惊,继而迷惑,接着是恐惧。在阳属真气的吸引之下,群狼不由自主地向肖逸靠近,但是行动却十分迟缓。
白狼的体力全部来自体内的阴气,阴气被肖逸吸引而变得紊乱,顿时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
肖逸见此法奏效,登时兴奋异常。他一剑横斩过去,十余只白狼乖乖受死。他伸手抓起一只只白狼的尸体,将其体内的阴气吸收,暂时全部封闭在三阴经之内。
有此神法相助,肖逸横行于群狼之间,所向披靡。到后来,他干脆将剑背起,走到群狼身前,一手一只,直接吸取阴气。凡是被他吸干阴气的白狼,纷纷变成干尸,甚是诡异。
不一会儿,被肖逸杀死的白狼已有百只之多。一些白狼为肖逸的威势所迫,已开始寻路逃窜,不敢近其十步之内。
众崇真弟子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铭浩他们看着肖逸犹如恶魔一般行走在狼群之中,所过之处,狼尸遍地,纷纷露出骇然之色。
群狼虽然四处躲避肖逸,但是仍坚持在小镇中不退。肖逸稍加思索,便猜到其意。群狼以黑熊为首,黑熊不退,群狼断然不敢私逃。肖逸见铭冉苦苦支撑着,已然十分狼狈,便叫道:“铭浩师兄,你们一起攻击黑熊,白狼全部交给我。”然后冲上前去,将围困他们的白狼全部驱赶开来。
铭冉四人围困黑熊,肖逸一头扎进狼群之中,大肆杀戮,如入无人之境。不到茶盏工夫,进入小镇内的狼群竟有半数死在肖逸手中。
另一边,黑熊皮糙肉厚,蛮力千钧,即便四人合力,也是无力制服。于是只能采取缠斗之法,不求杀敌,只为拖延。
黑熊要杀人却杀不到,想要前进又前进不得,直气得连连怒吼咆哮。待见得肖逸一人将白狼杀的溃不成群之后,终于发一声吼,挣脱围困,带着狼群撤出了小镇。
狼群来的快,去的也快,瞬间逃的无影无踪。
一阵凉风吹过,月夜之下,一个偌大的小镇,尸横遍地,触目惊心,只剩下孤零零地五个疲惫的身影。
第77章 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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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寒风吹过,卷起无尽的碎纸尘屑,唯有门窗吱吱呀呀地响个不停。
五人谁也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忽闻“呜呜”的呜咽声,竟是铭冉抱头蹲在了地上。谁也想不到,一向冷峻严肃的铭冉,竟然当众哭泣,可是他们谁也没有讥讽之意。元卓跌坐在地上,愣怔着,好似被吓到了。铭浩和静灵相对而立,面色铁青。肖逸叹了口气后,靠着城墙坐下,先包扎了伤口,然后盘膝坐倒,开始吸收灵气。
众人想不通,在此情形之下,肖逸竟然还有闲心修炼。待感到四周灵气像狂风一般涌向肖逸时,又不禁为之愕然。但是谁也没有开口询问。
又过了良久,肖逸刚刚收功,忽闻镇外传来“嗖嗖”的破风声,诸人一惊,知道有人御空而来。五人同时站起,全神警惕。
果见自镇外来了六人,个个头戴纯阳巾,身着白色道袍,赫然是崇真弟子。五人忽望一眼,警惕之意未减,反而更增了一分。肖逸心道:“此地怎会有这么多崇真弟子,难道又是那些妖狼冒充的?”
来人纷纷在城墙上落下,看到镇内情形,一人跺足道:“来晚了!”余人看到肖逸等人后,都不禁“咦”了一声。
对方愣了片刻后,一人惊喜地叫道:“下面可是铭冉师兄、铭浩师兄,还有静灵师姐?”
铭冉等人见对方能认出他们,敌意稍减。铭冉回道:“正是我们,师弟怎么称呼?”
那人道:“师弟铭辉,上个月我回山时,还和铭冉师兄见过的。”
铭冉略一思索,想起确有其事,铭辉的确是长宁道者的弟子,忙向众人说明,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此地尚在雍州,但是在天脉山数千里之外见到同门之人,自有一番亲近之意。
双方一一见礼,互述了同门之情后,便说起这眼前之事。原来,铭辉等人常年驻守在雍、梁边界之地,一来维护边疆百姓的安危,二来防止梁州妖家越界来传授妖道,以致损失信民和疆土。但是自古以来,两州对立,谁也不曾增减一分。而且,百姓诚心奉道,安居乐业,无灾无难,也不需他们保护。所以,对铭辉等人来说,驻守边疆其实是一份闲差。
可是,自去年以来,不知为何,边疆之地竟凭空冒出许多妖兽,屡屡率领群兽攻击百姓。像此地这般,整个村镇被毁的例子就有好十几起。铭辉他们也是事先得到讯息,听闻此地有一股妖兽作乱,这才急速赶来,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听铭辉说完,众人沉默了片刻。铭冉问道:“你可将此间事情,如实向教中汇报了?”
铭辉点头,道:“那是自然,上个月我****中,就是当面向掌教真人禀明情况的。”
铭冉又问道:“梁州那边是否也有兽潮发生?”
铭辉摇头道:“梁州盛行妖道,当地百姓多以驯兽为生,家家户户都圈养有虎狼之兽,而且人人懂得百兽之语,所以,梁州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兽潮。”
铭浩插嘴问道:“这些妖兽可是梁州那边圈养,流窜到我们这边的?”
铭辉道:“应当不是,这些妖兽野性十足,当不是圈养的。”
众人沉默片刻,谁也想不出个因果来。铭辉试探着问道:“各位师兄怎地也来到了此地,可有什么要事吗?”待听明白众人要到梁州传道后,立时阻止道:“此时梁州境内突然多了很多千年妖兽,不知有何意图,你们此去,怕是大大不利,还是转道豫州去吧。”
铭冉肃然道:“我等是去传道,量他妖家再怎么猖狂,也不敢动我们崇真弟子。”
铭辉诺诺称是,道:“这个是自然,只是……只是……”说着说着竟低下头去,满脸愧疚之色,其身后的弟子也是一脸愧色,低头不语。
铭浩见状,问道:“铭辉师弟,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铭辉沉默半天,才仰起头来,叹道:“说起来好生丢人。此去正南一千多里,两州边界上,是小弟值守的一处道观。三天前,观中突然来了十几个崇真弟子。小弟见教中来人,自然欢喜相迎。谁知这些人突然出手,打死了我几名弟子。我与他们斗法,可是敌不过他们,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弟子逃了出来。值守道观,道观竟被人占了去,传出去还有何颜面。我越想越是气愤,昨天夜里就带着弟子又偷偷潜会观中,一来想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二来想乘机把他们赶出去。这一回去才发现,对方都是千年妖兽假冒的。”
一听到此,铭冉等人都互相对望了一眼,眼神中尽是隐忧。
铭辉不知他们已经遇到过假冒的崇真弟子,继续道:“不等我们发难,就被他们发觉了,双方一场好斗。这些妖兽个个法力高深,我们不是对手,又折了几个弟子,这才逃了出来。昨夜我才感到事态远比想象中的严重,赶忙向天脉山千里传书,禀报了此事。因为怕那些妖兽追上来,又听说此地有一小股妖兽为祸,于是避难就易,就一路来到了此地。”
铭冉问道:“妖兽为何要抢占你的道观?”
铭辉摇头道:“不知,只是昨夜我潜在暗处,听他们说,准备修建什么祭台。”
铭冉等人闻言,均皱起了眉头,心道:“妖兽到处修建祭台,难道真有什么大阴谋吗?”顿了片刻,铭冉道:“铭浩师弟,你赶快修书一封,把妖兽建祭台之事禀明,我们即刻发信。”
第78章 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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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浩点了点头,因无纸笔,就从道袍上扯下一块布来,划破手指书写。写完之后,众人合力将书信送了出去。这千里传书是道家的秘技,发送之人的道力越高,传送的速度就越快,是以除了肖逸之外,众人全部出手传信。
看着书信消失不见,铭冉突然站起来,道:“出发!”
铭辉忙问:“师兄要出发何地?”
铭冉道:“自然是梁州。顺便看一下到底是什么妖兽占了你的道观。”
铭辉急道:“那些妖兽人多势众,个个道行不低,冒然过去,甚是危险。”
这时,静灵笑道:“师弟莫须担心,我们坐在宝船之上,只从高处看看就是,不会下去。即便那些妖兽发现,量他们也追不上我的宝船。”
铭辉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挽留道:“师兄还是缓上几日,等教中发来消息,有了帮手,好一举将他们擒下。”
铭冉却摇头道:“千里传信虽快,一来二去,也须十几日光景。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又要发生什么惨事。若是顺利通过边界,我们就先到梁州那边,好打探一些消息。”
铭辉见挽留不住众人,只好作罢。
临开船时,铭冉对铭辉道:“劳烦师弟将此镇的百姓好好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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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无不心情极糟,船一出发,就各自回船舱中去。肖逸刚进了门,铭冉竟也跟着进来。肖逸忙请铭冉坐下,见其脸色难看,刚要安慰两句,铭冉挥手打住道:“我三岁时,村上被兽潮袭击,全村的人包括我父母,全部遇难。我是躲在火灶下面的灰坑里,才躲过一劫。后来被崇真弟子发现,才上山开始学道。至今,我的脑海里仍然清晰地记得我父母被狼群生吞时发出的惨叫声,”说到这,他已泪流满面,“所以,我对兽潮特别憎恨。恨不能杀尽所有的妖兽。”
肖逸想起自己曾经待过的小山村,感同身受,心道:“难怪铭冉师兄所修道术都是专门克制妖兽的。”
铭冉心情平复之后,道:“肖逸师弟,今夜一战,多亏了你。你所使道术甚是邪乎……”
肖逸一听铭冉问起道术之事,就感到头疼。幸好铭冉接着道:“我不管师弟练的什么道术,师弟既能在论道大会上夺得头筹,就一定是诚心向道之人。我相信师弟。”闻此,肖逸登时放下心来。
顿了顿,铭冉忽然正色道:“师弟,这几日,我总预感着,前行之路不太平。今夜见师弟道术甚高,只是不会运用之法。所以,我想着教授师弟一些基本道术,关键时刻或许还要仰仗师弟。”
肖逸连称不敢,但是听到铭冉主动教他道术,自然欣喜万分。
铭冉说教就教,竟不休息,连夜教了肖逸祭剑、突袭等多种道术,还讲授了一些运用真气的技巧。铭冉教的耐心,肖逸学的认真,不觉天已大亮,只听得吕、吴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向船板,这才停了下来。
吕、吴二人见众人无不黯然神伤,顿感奇怪,一问之下,才知昨夜发生这许多事情,不禁也跟着痛心。一时间,船板上期期艾艾,被伤感所笼罩。
因为路上恐有妖兽出没,要时常观察地上动态,所以船行的极慢,直到巳时末,才来到两州边界。
但见两州边界极是清晰,雍州地势北,土壤为黄色,梁州地势南,土壤为黑色。黄、黑两色截然不同,形成一条天然的分界线。从宝船上看下去,分界线以南不远,有一片自南而北的茂密山林,如一条墨绿腰带系在两州之间,向着两旁无尽延伸,极为壮观。
在众人赞叹时,静灵忽道:“下面有人。”将宝船下降了数十丈,让众人看得更清晰一些。
但见边界之上,果然有一片道观。道观内形形色色,聚集了很多人,正把院墙推倒,在当中清理出大片空地来,铭浩道:“看来他们又准备在此修建祭台。”元卓嫉恨道:“真想下去杀光这些妖兽。”
说话间,宝船仍在向下降落,下方已有人开始抬头往上看。铭冉发觉异常,忙道:“静灵师妹,快快离开这里。”但是已然晚了,地上人突然飞起数人,向着宝船而来。
听铭辉所言,下面有十几个千年妖兽。铭冉得仙剑相助,自问可对付一只刚千年的妖兽,铭浩、元卓、静灵三人却有所不及,而且还需分神照顾肖逸他们三人,相较之下,对方人多势众,实力强硬,一旦对起手来,己方必死无疑。
铭冉催促静灵离开,但是宝船仍然没有停止下降的意思。铭冉急忙抬头看向静灵,但见静灵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意,突然惊叫一声,宝船立时倾覆。
肖逸只觉身体一轻,不由自主地向下落去。顿时,两耳风声大作,还有吕、吴的叫喊声和下方传来的喝问声。
第79章 船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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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船翻转,七人一起下坠。铭冉、铭浩、元卓三人立时御空飞行,止住下降之势,肖逸也立时反应过来,提气轻身,减慢下降速度。而静灵却不知为何,随着吕、吴二人直坠下去。
铭浩大叫道:“静灵师妹。”俯冲而下,揽住了其腰身。眼看着幻化成人形的妖兽已经接近了吕、吴二人,铭冉忙下令道:“元卓,你救吴师弟,我救他们二人。”元卓不及回应,已冲了下去。铭冉看了铭浩怀中的静灵一眼,才急速冲下。
那些妖兽皆穿着道袍,只听一人笑道:“又来几个送死的崇真教弟子。”吕为道听其笑声,尖锐刺耳,心道这下必死无疑了,修道多年,虽不甚害怕,却是十分紧张。然而,下一瞬间,但觉衣领一紧,身体一沉,已被铭冉提了起来。
此时,他们已越过边界少许,处在了梁州地界上空。铭冉见回头已然不及,遂反身再救下刚落到身侧的肖逸后,与元卓合在一处,向南飞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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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追逐,立时研判出修为高下来。前后十条身影,一字排开,风驰电掣一般,向南而去。
跟在后面的共有五名妖兽,两只妖兽靠前,另三只妖兽堕后近百丈。逃亡在前的五人,铭冉一手携带一人,所幸有肖逸以御空之术配合,他只需承担一人分量,尚能坚持;可元卓毕竟修为不深,带着吴凌子颇有些吃力,已然与铭冉拉开一段距离。
吴凌子看出情形不妙,淡然道:“元卓师侄,你还是把我扔下去吧,这样我们谁也逃不了。”元卓不答,眼神无比坚定。吴凌子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恨自己空活了几十年,到头来还拖累他人。
铭冉铁青着脸,正没计策处,忽见地上有一片山林,忙招呼元卓道:“我们到地面上去。”朝着山林俯冲下去。
这片山林极其广袤,人入其中,如泥牛入海。后面紧追的妖兽见他们向山林逃去,自然明白其意图。冲在最前面的妖兽怪叫一声,道:“留下吧!”陡然间变成一只巨大的天狗,獠牙外露,面目狰狞,两只肉翼展开,足有十丈长短。但见其肉翼一扇,瞬间与元卓拉近数丈,再一扇,又拉近数丈。
其后的妖兽跟着也变回原身,竟是一只灰毛隼。灰毛隼的体型也十分巨大,但是与天狗比起来,又略有不如。
天狗转眼之间追到元卓身后,此时元卓离地面尚有百丈距离。元卓双眉一皱,仙剑瞬间在手,就要转身杀回去。铭冉已然离地不过三十余丈,见状不好,忙叫道:“元卓接着!”竟把吕为道一把仍了上去,并脱手放开肖逸,然后见他当空一立,手指一挥,湛天剑暮然出现在元卓身后,朝天狗左目刺去。
那天狗只需再进一步,就能抓到元卓,暮然间一柄长剑出现在瞳孔之前,登时大惊,可惜为时已晚,只顾得上将眼皮闭上。若是换做普通长剑,天狗近两千年修为,怕是连其眼皮也戳不破。但是湛天剑乃仙剑中的极品,轻轻巧巧就刺了进去,如入皮革一般。
一阵剧痛传入脑海,天狗已知左目被废,登时怒吼一声,变的疯狂之极,也不再去抓元卓,只是双翼连扇,向前冲去。
元卓只觉得背后一股大力拥来,身不由己地向地面撞去,百忙中抓住了刚到自己身前的吕为道。铭冉急忙冲上一步,又将三人接过。
不待喘息,后面的灰毛隼鸣叫一声,已张牙舞爪抓了过来。这时,方体现出仙剑之威。铭冉意念一动,湛天剑又回到手中,迎风而长,瞬间变成一丈长短,挥舞着向隼爪斩去。
灰毛隼识得仙剑厉害,不敢硬碰,双爪一缩,滑翔过去,瞬间变成人形,落在一颗树冠上。另一边,那天狗疯不择路,一下冲到山林中,直撞断了几百颗大树,才停了下来。
铭冉当机立断道:“你带着他们先走,我拦上一阵。”元卓看看双方,用力点点头,道:“师叔小心。”提着吕、吴二人进入林中。吕、吴二人那见过这般阵仗,早已骇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肖逸正从地上跃起,看着三人下来,忙道:“你们先走,我帮铭冉师兄。”元卓见识过肖逸杀白狼的威风,心下一宽,道:“师叔保重!”这还是他首次开口称肖逸为师叔,但肖逸心中焦急,却根本没听进耳中。
却说铭冉见后面的三只妖兽也即将赶来,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着湛天剑,猛然向灰毛隼杀去。
灰毛隼怪叫一声道:“来的好!”手中突然出现一串铃铛,模样似个脚铃,往风中一祭,叮当声大作,飞旋着变成一只金轮,罩在铭冉头顶。
铭冉原不把铃铛放在眼里,但是再进两步,顿觉身体变得迟缓,方知那铃铛有禁锢人内力的作用。忙斜跨出两步避开,其势不减,自下而上向灰毛隼袭去。
灰毛隼见铭冉轻易就避了开来,叫道:“好本事。”手中又多出一柄三尺长的狼牙棒,向湛天剑砸去。
“当”的一声脆响,两人各退一步。灰毛隼见狼牙棒上面掉了两颗狼牙,不怒反笑道:“好一把仙剑,今日归我了。”说着又举棒来砸。
那灰毛隼妖力甚大,对砍之下,铭冉只觉得两臂酸软,几乎拿不稳湛天剑。见狼牙棒再次砸来,忙运作真气,欲举剑迎击。但是真气一动之下,不禁大骇,原来真气犹如粘稠之粥,一时提不起来。抬头一看,见那铃铛又罩在头顶。原来不是自己力气弱,是那铃铛在作怪。
急切之下,只得就地一滚,躲开一棒。然后猛然一抛,将湛天剑向灰毛隼投去。灰毛隼见仙剑缓缓飞来,一时大喜,便空手来接。谁料一抓之下,却抓了个空,湛天剑竟凭空消失在眼前。接着,只觉心头一紧,便与头顶祭着的铃铛失去了联系。
第80章 二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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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铭冉假意攻击灰毛隼,却利用仙剑隔空虚传之能,偷袭了铃铛。那铃铛不过是普通法宝,被仙剑一击,顿时失去了光彩,跌落在地上。
灰毛隼见状,心疼之极,尖叫道:“还我的法宝!”抡其狼牙棒就砸,速度奇快。
铭冉躲闪不及,举剑挡格,连对了三记后,只觉得湛天剑嗡嗡作响,可见其力道之大。但是那灰毛隼暴怒之下,把狼牙棒抡圆了,毫无停手的意思。
铭冉对一招,退一步,正心急如何反击,却见灰毛隼突然回过头去。原来是肖逸从后面偷袭得手,刺中了其后背。只是未曾料到,灰毛隼皮肉甚坚,这一剑刺下去,仅划破了其一层皮。
纵使如此,灰毛隼也是怒不可遏,回过头来,举棒向肖逸砸来。肖逸缺乏临敌经验,见棒风呼啸,就自然地举剑来挡。但是一击之下,长剑就断成了数截。狼牙棒势头不减,仍向肖逸头顶砸来。这一棒砸实了,肖逸非脑浆崩裂不可。
肖逸学习近击之术也全是进攻杀敌的招式,躲闪的招式可谓一招不懂。情急之下,就地躺倒,滚开一步,堪堪避过这一击。但是紧接着,灰毛隼一脚踏出,正中肖逸胸口。肖逸顿觉胸口一闷,已喘不上气来。
这时,铭冉得出空闲,及时赶上,一剑斩向灰毛隼后背。湛天剑岂能等同于普通兵器,灰毛隼发现时,剑已及身,无论他怎么躲闪,必然受伤,不由得大惊失色,尖叫一声变回了原形。
灰毛隼身体突然变大,令铭冉找不准要害,一剑下去,哗啦啦掉下大片羽毛,入肉一尺多深,却是只刺中了其尾部。灰毛隼吃痛,右翼后扇,登时把铭冉拍了出去,仰天一鸣,抓着肖逸冲天飞起。
隼爪犹如钢铁铸造,直抓得肖逸骨头嘣响,痛不欲生。肖逸惊骇之下,也顾不上是否管用,忙运用阴阳颠倒之法,使出对付白狼的方式。在灰毛隼身上,肖逸并未感觉到明显的阴气波动,但是情急之下,黔驴技穷,只好一试。不料,真气刚一运转,竟感觉到灰毛隼体内的阴气顺着其爪子传了过来。
肖逸所能吸引的阴气对灰毛隼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灰毛隼立时感觉体内妖力波动异常,爪上一阵虚困,心中不明所以,忙把肖逸扔了出去,盘旋而起。
此时,肖逸已离地数丈。他的颠倒之法尚未平复,还来不及使用御空之术,登时直摔而下。撞断数根树枝,结结实实地摔到地上。
肖逸只觉得浑身像散开了,骨头生疼。不及叫痛,铭冉冲将过来,把他抓起,叫道:“快逃。”
刚跑了几步,树林上方,就见那刚到的三只妖兽分三面合围过来。铭冉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把肖逸往前一推,大喊一声,举剑飞身而起,直向当前一妖兽冲去。湛天剑被注入真气,散发出耀眼光芒。面前的妖兽尚不知湛天剑威力,不避不闪,欲以其强横妖力压服铭冉。不料一冲之下,登时被湛天剑劈成两半,一命呜呼。两边的妖兽本来成冲锋之势,见同伴被一剑劈死,大惊失色,慌忙退了开来。铭冉一跃落地,赶上肖逸,埋头就往密林里钻。
肖逸缓过劲来,提起轻身,一跃数丈,竟比铭冉还快了半分。他抽空扭头看一眼铭冉,只见其浑身浴血,目露凶光,现在方理解了铭冉说过的那句话:“修炼一途,只看你内心是否坚定,和资质毫无关系。等你真正经历过生死的考验,激发出对生的渴求,那时你才会明白,只要坚持,谁都能成为圣者”。
二人一口气直奔出了近十里路,未见妖兽追来,肖逸直道那些妖兽被铭冉的湛天剑所震慑,不敢再追上来,谁知心刚落下,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怒吼:“还我的眼睛……”声传数十里,山林内的飞鸟砰砰砰落了一地,普通走兽瑟瑟发抖,腿脚都不听使唤。
接着,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树木摇晃,宛如地震。铭冉飞身出林,举目远眺。只见那天狗被一团妖气围绕,竟直接趟着密林冲来。林木被妖气所冲,纷纷倒向两边倒折,速度极快,势如破竹。所过之处,形成一条空地,蔚为壮观。
铭冉看其来时凶猛,不消片刻就能追上来,忙对地面上的肖逸道:“师弟先走,我挡他一挡。”肖逸心想刚才两人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他又怎能挡得住,就道:“我与师兄一起抵挡。”铭冉不由分说,怒道:“快走!”
肖逸无奈,独自向前跑开。但是未跑多远,心中一动,终究放心不下,又绕了一段路,返了回来,躲在一颗树后。
那天狗来势甚急,已然临近。只见铭冉凭空虚立,双目紧闭,两手同时握剑举过头顶,嘴唇微动,默念着法诀。湛天剑原本黝黑的剑身,因天地灵气的疯狂聚集,已然变成一柄纯白色的光影巨剑。
就在天狗刚刚露出身影的一刹那,铭冉突然睁开双目,眼神淡然而笃定,说道:“让你尝尝道家无为之剑的威力。”光影巨剑随着手臂一挥而下,蓦然斩向天狗。
天狗瞎了一目,另一目中含着无尽愤恨,嘶吼一声,凝聚全身妖力,毫不停顿地迎了上去。
没有丝毫碰撞之声,天狗妖气与光影巨剑僵持了数息之后,终究不敌,被光影巨剑慢慢破了开来。但是光影巨剑也迅速暗淡下去,待触碰到天狗肌肤时,湛天剑已变回了黝黑本色,只是在其眉心划出了一条血印而已。而天狗的冲势未减,大口一呲,狠力顶在铭冉身上。
铭冉见未能斩伤天狗,深感可惜,但是他使用无为之剑后,体内已空空荡荡,提不起半点真气,无力再战。经天狗一撞,登时飞出数十丈远,只觉得气息紊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手中湛天剑亦脱手飞出,掉落在一颗树下。
第81章 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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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盘旋在上空的灰毛隼见状,登时大喜,俯冲入林,便要抢夺湛天剑。不料,还是晚了一步。只见突然跳出一个人影,抓起湛天剑来,不作犹豫,踏着奇异的步法就向那天狗攻去。正是肖逸无疑。
无为之剑是道家的最高绝学之一,可以身为引,吸取天地灵气为己所用,一击制敌。然而,以铭冉当前的修为,即便使出这一招,天狗也不会放在眼里,所幸有湛天剑相助,这才能骤然提升无为之剑的威力。虽然未能重创天狗,但是那天狗承受了这一击,也是极不好受。
肖逸乘机空当,暴起偷袭,竟闯到天狗腹侧,一剑刺了进去。妖兽千年修炼,一身修为全在皮肉筋骨之上,可是湛天剑竟轻轻巧巧就刺了进去,如入棉絮。
一剑得手,肖逸却丝毫不愉,但觉胸口烦闷,难耐之极。并非是天狗所伤,他抓住湛天剑时,便有了这种感觉。而且,在握在湛天剑的一刹那,他竟有一种想撒手扔出去的冲动,幸亏他反应奇快,赶忙狠力握紧。
天狗吃痛,大叫一声,抬起前腿,一脚把肖逸踢出好远,振翼飞上天空。灰毛隼盘旋一周,再次俯冲而下,本能地便要将肖逸一爪抓起,临近时忽想起肖逸有些古怪,忙又改抓为啄。
灰毛隼的金钩铁嘴,一啄之下,猎物的五脏六腑都能啄出来。肖逸受天狗一脚还未缓过劲来,又见灰毛隼攻来,只顾得坐起身来,挥剑一顿乱砍。这般用力之下,胸中烦闷之感渐渐消失。
肖逸虽无剑术功底,但是体内混杂真气流转,气力不凡,又仗着仙剑之利,那灰毛隼犹豫之下,竟不敢下嘴,鸣叫一声,又盘旋出了树林。
肖逸顿时翻身而起,架起铭冉,运起御空之术,一跃七八丈,一高一低,飞奔而逃。
过去,肖逸只是勤于修炼,感受着体内真气日益雄厚,就无比欣慰。至于如何运用真气,一来害怕牵动那股怪异真气,二来也无须运用真气,所以道力越来越深,却一无所用。也就是经过这一番激战,死生之间徘徊,逼迫之下,肖逸终于掌握了一些混杂真气的运用之法,此时他体内真气飞速流转,源源不断,浑身充满了力量,竟是越战越勇。只是在混杂真气这般肆无忌惮的运用之下,那股怪异真气竟没有乘机发难,委实有些奇怪。
那天狗接连受伤,独目中似要喷出火来,其愤怒之情可想而知。当下,略微疗伤之后,就与那灰毛隼一左一右追赶而来。其后的两只妖兽,见死了一个同伴,心中已然怯了,只是远远地缀在后面,再不敢与人对决。
肖逸在林中飞跃,两只妖兽屡次俯冲袭击,所幸有铭冉提醒,都借着树木掩护,躲了开来。铭冉损耗损耗,一时半刻难以恢复,只能完全依仗肖逸,帮忙看护提醒。天狗想要从前方堵截,可是二人左冲右突,行踪不定,几次围堵,都以失败而告终。
这一场好追,直追了半个时辰,奔出百余里,仍是不见分晓。纵然道家真气淳厚绵长,这般奔逃之下,也会令真气消耗过快,终致丹田枯竭。然而肖逸修炼之法与众不同,真气不在丹田之中,全在诸脉之内,无须调取,自在四肢,周天运转,无休无止,竟然毫无减弱之相。他此刻逃命要紧,也顾不上参悟这其中道理,只想着如何才能摆脱这两只妖兽。
又逃了一阵,突觉眼前一亮,竟是冲出了山林。百忙中向前一望,前路遍地良田,一马平川,毫无遮挡之物。奔逃其上,就成了活靶子。肖逸略一停顿,又拐了个弯儿,重新扎进树林之中。
这一次选的路却不如先前平整,一脚深,一脚高,时而爬坡上山,时而又跨沟过河,甚是难行,速度自然慢了下来,被二兽攻击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肖逸明知一直这样逃窜不是办法,但是在二兽紧逼之下,又无计可施,唯有这般坚持下去。此情形之下,最是考验毅力,只看那一方先行退出。到后来,肖逸平心静气,想起铭冉教授的一些运用真气的技巧,一边逃,一边加以印证,竟有不少收获,速度又渐渐提了上来。
天上二妖见肖逸越跑越是精神,毫无疲累之相,屡击不中,更是气急败坏。
又过近一个时辰,肖逸正埋头直奔,忽听得有人道:“师弟莫慌,师兄来帮你。”肖逸一听大喜,直道是铭冉恢复过来,但是抬头一看,只见前方不远,树冠上站着二人,纯阳头巾,灰白道袍,竟是铭浩和静灵二人。肖逸心中狂喜,宛如看见亲人一般,激动万分,道:“铭浩师兄,静灵师姐,你们可算来了。”
铭浩将长剑横于胸前,以指弹剑,但闻一声脆响,一股强劲道力传开,树叶纷纷坠落。天狗、灰毛隼二妖乍见多了两名崇真弟子,纷纷停止追赶。一击剑音响过,二妖虽无损害,但是心头俱是一震。铭浩露了这一手,登时令二妖摸不清其深浅。天狗修为千年,灵智已然高绝,但见局势逆转,今日只得认栽,当即恨声道:“我们撤。”调转头去,眨眼间去的远了。灰毛隼看看肖逸手中的湛天剑,也恋恋不舍而去。
肖逸见终于摆脱了二妖的纠缠,心头一宽,这时方觉心中好累,只想着躺下来好好歇上一歇。
铭冉挣扎着站起,突然附在肖逸耳边,说道:“师弟小心。”肖逸一愣,道:“师兄说什么?”此时铭浩已走了过来。铭冉眼神中显过一丝警惕,随口道:“师弟刚才去了哪里?让为兄好生担心。”
铭浩一边走过来,一边道:“先前静灵师妹突然犯了头晕病,失控翻了宝船,小弟先找一处安全地方,替师妹疗了伤,这就赶紧来寻师兄了。”
静灵从另一边过来,笑道:“都怪小妹一时大意,把宝船弄翻了,让师兄受累了。”
铭浩走到近前,伸手去扶铭冉,道:“师兄伤的可重,让我给你看看。”
不料,铭冉将身一扭,竟躲了开来,道:“为兄无碍,休息片刻就好。”
第82章 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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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灵咯咯笑道:“师兄何必客气,让我们帮你疗伤就是。”声音甜美,如同百灵鸟一般。
不知为何,肖逸总忽然感觉,三人说话阴阳怪气,听起来极不舒服。这时,只听铭浩对他道:“肖逸师弟,这次又多亏了你了。咦,你背后挂着什么,扭过去,让为兄看看。”
肖逸不疑有他,转过身去。但听得铭冉急呼道:“师弟小心!”后背突然中了一记重掌,身不由地摔了出去。耳中听得铭冉怒吼道:“铭浩,你要干嘛?”
“铭浩要干嘛?”肖逸脑海中闪过一片空白。刚才这一掌,分明是铭浩偷袭自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肖逸的头脑继而大乱,完全理不清头绪。只觉得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胸腹间一阵翻腾,好生难受。所幸他真气异于常人,中掌时,真气自动流转,已卸去大半力道,这才留下性命。
静灵扭头看肖逸兀自挣扎着爬起,笑道:“肖逸师弟的道力不浅啊。”她与铭浩分别站在铭冉的左右,成夹击之势。他们知道肖逸只是道力有些古怪,道术却是稀疏平常,虽然肖逸一击未死,也不放在心上,对他们而言,唯有制服铭冉才是关键。
静灵的笑声,虽然动听婉转,极为悦耳,但是肖逸此时听来,却觉得极是恶心。“我竟然还将静灵与静姝相提并论,当真愚蠢之极。”他忽然意识到,铭浩、静灵二人上船以来,就一直粘在一起,行为异常。不论是宝船倾覆,还是刚才偷袭,都是他们策划已久的。
肖逸心中一阵寒意袭来,头脑又清晰了几分,本想着挣扎坐起,此时却匍匐不动,神明默运,以无为导有为,暗自疗伤,静等其变。
这时,只听那铭浩阴森森地笑道:“师兄问我为什么?从你公然蔑视我那日起,你就应当想到会有今日的报应。”
肖逸知其说的是比武前一日之事,心道:“这铭浩作为修道之人,却睚眦必报。”但是转念又想,铭浩就因为这点仇怨,就要害死铭冉,也未免过激了吧。
听铭冉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我还想着处处让着你,此行由你负责,你会慢慢放下。想不到你真敢做出这等戕害同门之事。”
铭浩嗤之以鼻道:“你莫要说的那么漂亮,你暗地里结交肖逸和元卓,难道不是防着我吗?”
铭冉并不否认道:“你那点小心思,我岂能不知?”肖逸心中一凛,道:“难怪铭冉师兄突然对我这么好,教我这么多道术,原来他们心中都早有算计了。”再想想自己还天真地认为,大家能够和和睦睦地游历完各州后,一起返回崇真,此时想来,当真可笑之极。
铭冉忽然道:“铭浩,你也无须找其他借口。你无非就是觊觎湛天剑,你抢了湛天剑之后,定然不敢再回崇真教。现在剑就在这里,只要你答应放我和肖逸师弟离开,我给你就是!”
铭浩哈哈一笑,道:“铭冉师兄一向骄傲,此时也有求我的时候。你莫当我是傻瓜,你不死,湛天剑上永远留有你的意念,我怎能操控得了。”
肖逸此时方知,二人的真正争端是在湛天剑上。为了湛天剑,即便铭冉没有得罪铭浩,铭浩也一样会置其于死地。他忽然感觉心中好乱,想不明白修真炼道多年的崇真弟子,竟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铭冉转头向静灵道:“静灵师妹,你怎地也如此糊涂,淌这趟洪水?”
静灵幽怨地一叹,道:“铭冉师兄高高在上,哪懂得我们这些人的想法。静姝与我齐名,可我自认不如。各位师兄弟只是看着我的样貌,恭维我罢了。我师父长靖真人不像长丹真人那般强势,我自己不努力,只会和静姝的差距越来越大。唉……”
肖逸心中怒极:“勾心斗角,为奸耍滑,戕害同门,灭绝人心,你们还修的什么道?还讲什么天道?”
铭冉和静灵道:“湛天剑只有一把,师妹如此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静灵轻灵一笑,指着自己的道袍,道:“难道师兄不见小妹这身道袍有什么特别之处。”
铭冉凝目一看,但见静灵身上的道袍质地细密,微微泛光,绝非普通布料所制,登时明白道:“铭浩还真舍得,竟把刚到手的天罗道袍给了你。”
静灵笑道:“铭冉师兄既然都明白了,可要欣然受死了。”致同门于死地竟能如此轻巧地脱口而出,肖逸顿时觉得这个女人更是毒如蛇蝎,比铭浩还要可恨。
铭冉扬天一笑,道:“好,给你湛天剑!”说着,运气于剑,先是一剑劈出,将铭浩逼退一步,而后陡然急转,将湛天剑甩出,从静灵身侧急射而过。静灵不敢捋其锋芒,兀自退开一步。
只见那湛天剑噗呲一声,竟插在了肖逸身旁。与此同时,铭冉大叫:“肖逸师弟,快拿着剑走!”他与肖逸并肩作战,知其道力不凡,绝不至于一掌毙命。
肖逸此刻脑中一片大乱,已顾不得再作思考。只听得铭冉一声喝令,顿时跳将起来,抓起湛天剑就跑。
铭浩与肖逸最远,忙惊叫道:“快拦着那小子。”他目光全在湛天剑上,也不顾铭冉,直接冲了过去。
静灵首先赶到肖逸身后,将长剑一挥,一股剑气射出,正中肖逸后背。肖逸向前冲了几步,真气一经流转,就消除了影响,复又跃出七八丈远。静灵见肖逸中了一记剑气,犹自无事,心下微惊,刚想向把仙剑祭出去,肖逸一下闪到大树之后,失了目标,只能先行收起,再度赶上。
肖逸见二人追的近了,立时把剑横挥,斩断一颗大树。大树哗啦啦倾倒,刚好砸向追来的铭浩和静灵。二人只得往两旁让开,却与肖逸又拉开一段距离。
肖逸见此法奏效,于是又连挥两剑,斩断两颗大树,待挥第三剑时,突然手中一空,仙剑凭空消失无踪。肖逸立知是铭冉收回了湛天剑,也不多想,干脆甩开双手,埋头向前跑去。
肖逸慌不择路,跑出约二三里路,突见前方林木稀疏,略有些空旷,顿时心叫不妙。然而身后二人追的极紧,已无回旋余地,只得顺着此道前进。果然,不出片刻,肖逸腿上又中了一击剑气,一个踉跄,爬到在地。刚挣扎着爬起,铭浩自后赶上,一剑刺在其后肩。肖逸吃痛,又爬到在地。
铭浩见其两手空空,跺脚道:“坏了,中了铭冉的调虎离山之计!”急忙向回赶。百忙中不忘叮嘱静灵道:“你杀了这小子。”
第83章 什么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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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灵也是气急,一脚把肖逸踢了个狗吃屎,骂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被人利用一次也就够了,还被人利用第二次。”
肖逸挣扎着翻过身来,听静灵说到“利用”二字,不禁奇怪道:“什么利用?谁利用谁?”但是随即就明白过来。铭冉将剑扔给他,明摆着就是移祸江东,趁机逃走。当时仙剑突然被收回,他就应该想到,只是当时思绪混乱,一时并未多想。此时,他知道铭冉利用了他,稍稍平缓的思绪顿时又混乱起来。
什么是道?这就是我们每天参悟的道吗?
小山村的百姓虽然愚昧无知,不懂什么是道,但是他们淳朴友爱,互助互敬,从没有害人之心。可是人们懂得了道法,洞悉了天地造化,怎么反而变得如此之坏?
肖逸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感觉自己胸口闷的厉害,脑子也要炸开了,忍不住大声喊叫,努力释放。
静灵已举起剑,准备了结这个古怪的小子。可突然间,被肖逸这么一叫,竟吓了一跳。再看他双目血红,势如疯狂,心中一怯,又自退了一步。
肖逸根本不知道自己已危在旦夕,只是反复地思索着“什么是道?”突然,他跳将起来,怒喊着,叫嚷着,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其速快极。
静灵一惊,心道:“不能让这小子跑了。”忙提剑来追。但是追了片刻,就失去了踪影,只听着肖逸的叫喊声越来越远,惊得整个山林中鸟兽乱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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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脉山,朝阳峰,虚无殿。
长阳真人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看完之后,问道:“长靖师弟,其他方面可有消息?”
长靖真人略微整理一下思路,道:“这几日,其他州的弟子陆续传信来报,除了梁州、豫州之外,其他州都或多或少有兽潮的痕迹。听梁州的弟子回报,万妖谷内的妖兽突然又少了许多。好像是妖兽来和妖家商议了一些事情,议完之后,又退回了百万大山。”
自天地初开时,世间只有九州大地。然而经过万年前那场天地浩劫之后,九州之外,又多出了东南二海,西北二荒。至此,九州大地,东临极恶之海,西接百万大山,南近冰刹海,北靠大荒山。
这二海二荒皆是未开化之地,气息浑浊,不适合人类居住,却孕育着无数不知名的妖兽。梁州位于九州正西,其西面正是百万大山。
长阳真人双眉微蹙,没有说话。长靖真人继续道:“前些日子,我们派往百万大山查探的弟子,昨日传回信来,说是百万大山这几日,阴阳真气甚是紊乱,极像是阴阳井要开启的征兆。”
长阳真人突然问道:“鬼谷子还是没有回他的老窝吗?”
长靖真人摇头道:“应该没有返回,我已叮嘱了那里的弟子,只要知晓鬼谷子回谷,立时汇报。”
长阳真人点点头,沉默了片刻,才道:“以你之见,妖兽修建祭台做什么用?”
长靖真人道:“我以为,他们是想破坏九州的阴阳平衡。”接着,阐述道:“自万年前天地异变之后,阴阳二气泾渭分明,上阳界以阳气为主,(下)阴界以阴气为主。但是东南二海和西北二荒,却还是阴阳混沌,乾坤无序。妖兽皆传承古老修炼之法,兼收阴阳二气。因此,他们虽能在九州生存,却不能再修炼提升。所以,我想他们是想借祭台之力,把外界的阴气引进来,好利于他们长期居住。只是不明白,他们在百万大山待的好好的,为何要甘冒奇险进驻九州。”
长阳真人沉思道:“我也和师弟一般猜想,可能是百万大山之内,发生了什么变故,这才迫使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长靖真人道:“百万大山妖兽众多,环境极其复杂,我们派出的弟子很难打探到详实的消息。如今事态非小,掌教是否考虑传讯铭风,看他是否知道内情。”
长阳真人摇头道:“不可!风儿经过多年掩护,才取得妖王信任。如有要事,他定当冒死传讯,我们不可贸然行事,令他为难。”
长靖真人忙道:“还是掌教考虑的长远。”
长阳真人顿了顿,下令道:“长靖师弟,你再多派一些弟子,尽可能深入百万大山,查一查妖兽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同时,也要关注阴阳井的事情,若是(下)阴界之人,真的不守信用再来上阳界,也就说明,(下)阴界发生了一些事情。”
长靖真人全部记在心里,停了片刻,问道:“师兄是否觉得,妖兽修建祭台,妖家的人肯定给予了帮助。我南边百姓,已被妖兽祸害不少。我们是否邀请其他诸派,向梁州提起质问?”
长阳真人道:“妖兽公然在边界闹事,妖家自然知晓,即便没有帮忙,也给予了方便。但是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兴师问罪,妖家定然矢口不认。还是再等等看吧。”
长靖真人点头称是,又道:“既然我们已知妖家与妖兽之间有所密谋,是否应通知铭冉他们,让他们略过梁州?”
长阳真人微笑道:“师弟是担心你那静灵徒儿吧?”
长靖真人赧颜道:“师兄取笑了。静灵虽然天资聪颖,但是少了一股韧劲,让她经历一些磨难,反倒有助于她早成大道。只是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有一些忐忑,感觉会有一些大事要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一行人,都是我崇真未来的希望,不可有丝毫散失啊。”
长阳真人颔首道:“其实,在他们出发之日,我就有所察觉。于是观看了当夜天象,只见参宿昏暗,异星突起,彗星亦不能掩其辉。他们此行定然不会太平,而且很可能要牵动九州的运势。天道因循,该发生的已经发生,非你我所能更改,还是由他们去吧。”
长靖真人面露愕然之色,不敢相信这一行七人,连一个成丹期弟子都没有,怎么能够牵动九州的运势。
长阳真人忽道:“明日,我将亲自到冀州魂谷,会一会那老不死的,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鬼。”
冀州魂谷是鬼谷派的总坛,“老不死的”自然是说鬼谷子。长靖真人不明白,为何刚才已经说过鬼谷子不在谷内,长阳真人还要去冀州,也不知道长阳真人所说的“搞什么鬼”又是何意,更想象不到,当前的事怎么又和鬼家牵扯上了。
第84章 狐狸吃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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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之中,光线暗了又亮,亮了又暗,肖逸仍然不休不止地跑着。所幸他体内真气自行流转,止住了后肩的伤口,并渐渐愈合,不然单单流血,也会令他精血枯竭而死。
此时,他的脑海里极其混乱,过往的历历种种,不断翻转重复,形成太多的疑问,可总找不到答案。他想不明白,一个个道貌岸然,满口道德的人,竟能干出如此违背天良的事。
道是人类上万年的经验积累,是对天地的感悟,是对后人灵智的启迪。持道之人,可以令百姓安居,使己心平静,使万物和顺。可是这些人学道之后,灵智大开,又干了些什么?反比不上不学道的淳朴百姓。
《道德经》中有言:“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难道要天下所有人,都像初生婴儿那般无知,这天地间才会杜绝这些龌蹉之事吗?
可是,道是天地间自然存在的,是先天而生的。不论你学与不学,道恒然常存。真正的道,是天人合一,自然和谐。既然现在的道,学了之后,反不如不学,那么这就不是真正的道,起码不是人人可学的道。
“什么才是真正的道?”肖逸不停地问着自己。
百姓只顾着一日三餐,修真之人也只想着修炼提升,谁又会想这些不着边际、非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肖逸参悟了多年道法,脑海之中满是天道、地道、人道,已经根深蒂固,忍不住就要刨根寻底,弄清楚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道。
他不停地问,不停地跑。至于为何要跑,他也不去想。只要脚上还有力气,就一直跑。或许这样跑着,他的心情能够略微好一些。
终于,肖逸在一声悲鸣之中,停止了奔跑。
那一声悲鸣,是求生的呼唤,是临死之际的最后呐喊,极具穿透力。肖逸循声赶过去,但见荒草之间,一只狐狸刚刚咬断了兔子的脖子。他不禁怔了一怔。过去在山村里,类似的事情见的多了,从未有过感想。但是现在,听到一只小兔子在临死之际都能发出那般不可思议的叫声,他突然领悟到了什么。
兔乎?狐乎?人乎?不都是天地间的一个生灵吗?狐饿才吃兔子,兔子求生,才竭力悲鸣。都是为了生。人主宰万物,博取万物,参悟天道,不也是为了生嘛。正是生,天地才能不断演化。但是有生就必有死,这是自然因循,谁也躲不开。但是生与死之间,当有一个度。道就是这个度。
狐不杀兔,会饿死,狐杀兔过度,也会饿死。人利用万物生存,但是万物耗尽,人同样要死。这就好比,人饿了会死,吃撑了也会死。必须要掌控一个度。天上无日,万物将死,天上十日,万物亦死。天旱渴雨,雨多成涝,其道理相通。
大到日月天行,四时轮回,小到饿狐杀兔,饥人裹腹,无不有度。修真练道同样如此,无为和有为之间,有度;阴阳调和之间,也有度。返回来讲,无为之道,不可谓不圣明,可是此道是圣人之道,不是凡人可学之道,人人都念无为之道,反而与无为之道相背离。学与不学,何人来学,何人不可学,都当有度。铭浩等人修道,就是以凡人之躯,修圣人之道,偏离了这个度,才会见利忘义,背道而驰。
想通了这一节,肖逸登时觉得任何事情都能说的明白,思绪脉络渐渐清晰起来。
肖逸坐在树下,足足想了半日,突然想到,参悟亦当有度,我若再思考下去,只怕要堕入牛角之中。当即,哈哈一笑,站了起来。
这时,他方想起自己的处境来。他奔跑了多日,跑的什么方向,跑过哪些地方,脑海中空空如也,完全没有印象。他跳上树冠,搭眼一望,但见四周全是树木,绵延不断,无穷无尽,根本弄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跃下树来,看着四周一模一样的景色,肖逸的心突然迷茫起来。离山传道的一行人,分崩离析,生死未卜,原本令人向往的传道之行,不想竟是如此结果。他心想道:“吕、吴二人有元卓保护,应该无生命之忧,只是不知道铭冉是否逃出升天。铭冉虽然利用了我,但是毕竟教授了我许多道术,有知遇之恩,但愿他能躲过一劫。可是今后,我将何去何从呢?”
未修道之前,向往着修道,以为修成道果,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可是真正开始修道,眼界不同了,思想不同了,原本简单的修道念头却变了。不仅是铭浩、静灵之流,回思自己的修道之途,无不是充满心机。原本的淳朴心性,荡然无存,反倒不如做乞丐时来的快乐。不知是修道令人聪明了,还是令人更加愚蠢了。
自己想方设法想得到修炼功法,可是修炼的越高,人越不快活,又有何意呢?
如今想来,过往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此刻,他对崇真教变得无比厌恶,不是道家之道错了,而是崇真教把道念歪了。如今,他对崇真教的唯一眷恋,恐怕只是静姝而已。可是她只当他是一个小乞丐,从不正眼看他一眼,再赖在那里,只怕心痛的还是自己。
回顾过往种种,他突然觉得,还是做乞丐更舒心快乐一些。无牵无挂,无欲无求。
那就做一个流浪的乞丐吧!
第85章 儒家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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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方向,没有目标。肖逸就样慢慢地穿行在山林之中。
看到熟透的野果,就摘上几颗。嘴馋了,就抓一只野味,烤熟了来吃。天一黑,就躺下来睡觉。天亮了,想走就走一走,不想走,就继续躺着。他仿佛又回到了幼年的乞丐生活。无忧无虑,无思无想。
然而,一天午时,他正懒洋洋地在树上晒太阳时,一片嘈杂声惊扰了他的平静。他初时并未在意,只当是野兽进食。可是不一会儿,又传来几声叫喊声,登时令他机灵起来。
这一片山林极是广阔,他在此多日,还从未见过人迹,此时有人出现,定有所蹊跷。
寻着声音,奔出三四里远近,忽见前面成群结队的白狼向着一个山丘奔去。他立时警觉,纵身跃到树上。接着树木掩护,从树冠之上慢慢接近。
又往前行了半里,赫然看到山顶之上,三人背靠着背,正与群狼厮杀。他们脚下的白狼尸体已堆了老高,但是四周仍围满了白狼,里三层外三层,不计其数,杀之不尽。山顶上的树木也因为激战而纷纷倒折,夷为平地。此时,这三人已是插翅难飞。
尽管三人的衣服已经几乎被血染成了红色,依然能够分辨出,衣服本身原是白色。肖逸惊道:“难道是崇真弟子?”但是再一细看,又觉得款式有所不同,而且颇为眼熟。略一琢磨,才道:“原来是儒家孔门的弟子。”
比武论道大会时,儒家公然挑战道家的行径,肖逸极为不满,对儒家弟子自然也颇多看法。但是现在他们处于生死危机时刻,放任不救,又非人之所为。
他看那三人已经是强弩之末,随时可能被群狼咬死,遂想道:“昔日你等在天脉山上威风八面,今日却在此地被禽兽围攻,天道因循,屡报不爽。人还是莫要太招摇的好。我今日还是尽一尽做人的本分吧。”
当即运用其阴阳颠倒之法,从树上一下跃到狼群之中。只要被他碰到的白狼,无不被吸干了阴气,瞬间变成干尸。他一路从山脚走向山顶,杀狼无数,如入无人之境。此时,不仅狼群发生了骚动,就是山顶的三名儒家弟子,也看得傻了眼。
然而就在快要接近山顶时,突然一条白影越众而出,猛然向肖逸扑来。只听得山顶有人喊道:“小心!”肖逸还未看清那白影是何物,胸口一痛,已被撞倒在地。群狼立时围上来,无数张血盆大口,齐齐咬了下来。
山顶之人只见肖逸瞬间被狼群湮没,定然无幸,一人急呼道:“端木大哥,快去救他。”可是他们自身难保,又如何救得了。
却不曾想,白狼刚刚咬到肖逸的身体,体内阴气就顺着牙齿跑到肖逸的体内,一群白狼保持着咬人的姿势纷纷毙命。后面的群狼不明所以,仍然使命地扑上撕咬,不觉又步了前狼后尘。
肖逸躺在地上,又吸了不少阴气,想要爬起身来,可是浑身压着狼尸,竟爬不起来。后来怒吼一声,将狼尸甩开,才重新站起。
山顶之人见之,心下大骇,均想:“此人是人吗?”
肖逸又连杀了数只白狼,忽觉眼前一花,又是那白影袭来,这次他早有准备,侧身一让,避了过去。回头一看,却是一头体格较大的白狼,比那日被铭冉杀死的白狼略有不如,但也不遑多让。
白狼一击不中,返身又来。肖逸抡起一拳打出,白狼张嘴来咬。他心道:“这白狼修为不低,不要一时吸不尽其阴气,反倒伤了手。”赶忙把手缩回,再度侧身避过。
他努力搜刮昔日所学道术,竟发现除了近击之术外,并无其他攻敌之招式,而且没了长剑辅助,自己宛如一个空有道力的废人。
和那白狼来来回回过了数招,他除了躲闪,并无他法,后来干脆转向其他狼群,不再与其纠缠。那白狼冲上来,他就是一躲,然后瞬间杀死数头普通白狼。
妖兽修炼,多是**修炼,招式上基本还是本能,并没有新的招式。当然,那些修炼千万年的妖兽,灵智高绝,能自创功法,另当别论。
肖逸一步步接近山顶,群狼看出威胁,纷纷以他为攻击目标,那三个儒家弟子的压力登时大减。
肖逸加入战圈,也不过一顿饭的工夫,山坡上狼尸遍地,损失了上百头。那体格较大的白狼见屡扑不中,拿肖逸无可奈何,忽然扬天嚎叫,声如婴哭,其他狼也跟着叫起来。满山狼嚎,听得直叫人心里发毛。
山顶的一人叫道:“不好,他们是在找帮手。”
肖逸心道:“那一只白狼已经难以对付,再来个帮手,那还了得,得还快逃才是。”当下体内真气加速运转,身周五步之内的白狼因阴气被牵动,纷纷头晕腿软,不能动弹。那破顶的三人也看出麻烦,急向肖逸这边突围。
眼看着四人就要汇在一处,忽听得远处一人高声叫嚷道:“一群蠢货,连几个人都收拾不了,要你们何用?”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想是来人正在急速奔跑中。
突然间,肖逸晃见远处树林之上冒出一个人影,随即落了下去,紧着又冒了出来,已经到了近处,不禁惊道:“这是什么人,这一跃距离约有百丈,可比自己快了十倍不至。”当下清楚,逃跑已不可能。
在肖逸思索之间,那人已来到山脚下,竟是一个牛头人身的妖兽。身高三丈,套着皮甲,手持一柄齐身钢叉,威风凛凛,如夜叉下凡。蓦地见到这样一个妖怪,肖逸也是心中打鼓,但闻山顶一人已惊叫出声,声音颇为细腻,正是最开始要“端木大哥”搭救自己之人,不禁想道:“这人怎么像个女人一样。”
第86章 一战疯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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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儒家弟子突然说道:“这位侠士,这疯牛怪有两千多年道行,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们抵挡一阵,你还是快快走吧。援手之情,若我端木逍云能逃过此劫,日后定当重报。”
肖逸心道:“我一走,这三人必死无疑,他让我逃走,明显是要准备受死,看来儒家之人心性还不错。”再想想铭浩等人,登时心中一暖,笑道:“我闲云野鹤一只,死哪里不是一死,倒不如陪着各位,也好有个伴儿。”
那疯牛怪忽然吼道:“一个也别想跑。碍手碍脚,滚!”这一声“滚”却的对着群狼说的。群狼登时夹着尾巴,逃命似的向山下退去。
此时,众人心知必死,反倒视死如归,豪迈放纵起来。另一名儒家弟子哈哈大笑道:“这位侠士说的好,今日相识英雄气,明朝结伴上九霄。在下南宫逍礼,请问侠士大名。”
肖逸听其说的豪气,正要为其叫好,忽听得南宫逍礼之名,登时苦笑不已,道:“这天下也真小,竟又和南宫兄见面了。”
南宫逍礼听对方话音,竟是个老相识,但听其嗓音毫无印象,不禁心中一奇。正好群狼退去,他走下几步,四目一对,惊讶道:“原来是你。”肖逸的道袍经过几次激战之后,破破烂烂,污秽不堪,已无道袍的影子,头脸更是多日未曾梳洗,也难怪他们认不出来。
肖逸走上去,与众人汇在一处,笑道:“那日多有得罪,还望南宫兄见谅。”
南宫肖逸上前一步,突然一把抓住了肖逸的胳膊。肖逸只当他要报仇,登时脸色大变。不料那南宫逍礼却道:“兄弟阋于墙,共辱于外。当日,各为其主,岂能当真。”说着竟俯过身来,和肖逸的肩膀碰了一碰。这时肖逸方知,南宫逍礼只是与其亲近而已。
肖逸登时觉得,此人倒是个豪爽之人,可以结交。南宫逍礼正要为其介绍另一位儒家弟子,谁知这人一看肖逸之后,登时惊叫了起来,把肖逸吓了一跳。南宫逍礼忙问其故,那人却道:“我看着这位大哥有些面熟,当是认错人了。”
这时,山下的疯牛怪怒吼一声,从中打断,道:“准备受死吧。”抬起右腿,往地上一跺,登时地动山摇。那些白狼本来已经退出很远,只是远远地对山丘形成合围,这一脚下去,忙又退出十步距离,眼神中透着恐惧。
那疯牛怪一跺之下,身体飞射而起,一步就跨到了众人头顶之上。肖逸只觉得头顶一暗,仿佛一座大山压了下来,不由大惊,心道:“这可怎么对付?”疯牛怪或许是刚才看他杀狼杀的厉害,只当他是最厉害之人,首当其冲,举叉即刺,劲风呼啸,快如闪电。
肖逸眼见得钢叉斜向下刺来,势不可挡,可是左右身后又无处可避,情急之下,往前一滚,从其跨下钻了过去。这等丢脸的招式,换了他人,是宁死也不会用的,但是肖逸自小摸爬滚打惯了,也未受过师父的正规教诲,死神之前,那还顾得了其他。三位儒家弟子见状,虽有些讶然,但是接下来就该他们应付疯牛怪的凛冽攻势,根本来不及评判。
疯牛怪一记横扫,儒家三人共同举剑来挡。只听得叮当两声碰撞,三股劲力用不在一处,如何挡得住?三人登时向后摔出。紧跟着,疯牛怪抬脚就踩。七尺高的男儿,在疯牛怪眼中,也不过像蝼蚁一般。三人纷纷向左右翻滚躲避,模样甚是狼狈。
肖逸在疯牛怪身后,见三人危急,却苦无称手兵器,面对这庞然大物,不知该如何下手。是时,山坡上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树木,情急之下,他抓起一颗碗口粗细的树木,掂量一下,也不甚重,于是举将起来,用力戳在疯牛怪的后背上。
只见树冠顶在疯牛怪身上,霹雳巴拉折了一地树枝,可疯牛怪连头都没扭一下,仿佛给他挠了一下痒痒。
肖逸又是尴尬,又是惊骇,把手中树木一扔,又跑出两步,抱起一颗桶口粗细的大树,试了试,也舞得动。先把头冠上的枝杈崴折了,抱起来,冲上去,就往疯牛怪的后腰上顶去。
这一顶下去,那疯牛怪上身一晃,显然被戳的不轻。登时怒吼一声,转过身来,一叉击在树干上。肖逸抱着大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大树甚是坚韧,竟未折断。
疯牛怪举叉来刺,肖逸来不及站起,举着树干朝其大腿根儿对刺过去。大树比钢叉还要长了一丈多,登时后发先到。大腿根儿是关节之处,比不得其他部位坚实。疯牛怪吃痛,钢叉便刺不下去。
这时,端木逍云和南宫逍礼又御空飞起,合力击其后脑,逼得疯牛怪不得不回身抵御。
四人一牛,翻翻滚滚大战多时,疯牛怪极其恼怒,可一时又拿这些小不点没有办法。激战之下,四人固然伤痕累累,受伤颇多,疯牛怪也没讨到多少好处,反被击中几十下。不过疯牛怪皮肉厚实,浑然没当一回事。
儒家三人先与群狼拼杀,已经甚是疲累,此时又与疯牛怪缠战,内力消耗过度,渐渐显出不支之像。
肖逸抱着大树参战,消耗也是颇大,但是他体内的混杂真气阴阳相济,彼此互补,源源不断,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到后来,肖逸以一人之力与疯牛怪正面而战,三名儒家弟子只在其后,伺机而动,与肖逸配合。肖逸压力倍增,屡屡陷入险境,不过越是这般,越是能激发出体内混杂真气的无穷潜力。
这一战,直打的天昏地暗,山林变色。夕阳西下,明月东升,兀自战个不休,一时分不出胜负。突然间,那疯牛怪跳出战圈,吼道:“不打了,累了,明天再打。”话罢,也不由分说,跺了跺脚,跳下山丘,几个起落消失在山林中。留下肖逸等人,面面相觑,弄不清状况。
那些守在山下的狼群立时向山丘围拢过来,三位儒家弟子见又要和群狼一战,只觉身心俱疲,倒不如一死来的痛快。所幸狼群在半山腰停驻,只是把四人团团围住。看来,果真如那疯牛怪所言,明天再打。
第87章 儒家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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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之上,点起一堆篝火,四人围火而坐。
南宫逍礼朗声笑道:“此时要是有酒就好了。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今日有幸结识肖逸兄弟,明日战死,也让人心生快慰。”
肖逸笑笑,甚是钦佩南宫逍礼的豪爽之气,而且听其出口成章,也羡慕的紧。只觉得自己嘴笨,不知该如何接话。
下午四人同生共死,虽无几多话语,但是心中已然没了隔阂。这一番畅谈下来,登时又更近了几分。
南宫逍礼已算是旧相识,虽然在比试中输给了肖逸,但是此人颇为爽快,谈笑风生,根本未放在心上。
端木逍云三十多岁年纪,一脸正气,言语不多,但是句句得体,掷地有声,颇受其他二人尊敬。
另一人,唤作申亦柔,身材矮小,面皮很嫩,颇为腼腆,未说话脸先红,与肖逸说的总共不到三句话。
肖逸只想着这人名字像个女孩子,神情也和女孩子差不多,与其说话甚是没劲,于是就主要和端木、南宫二人交流。
听他们一说,才知道,儒家弟子此行也和肖逸等人一般目的,周游列州,传播本教学术。
他们离开天脉山之后,就一路向南,一边宣扬儒家学说,一边往梁州进发。待靠近边界时,兽潮肆虐,他们也同样未能避免。刚开始,儒家弟子一行二十余人,个个剑术高超,击退了数股兽潮,即使不敌,众人全身而退,也是不难。
就这般一路走一路杀,直闯到两州边界,杀妖兽无数,终于引来了几只千年妖兽的围攻。众人不敌,合力突围而出。他三人在突围过程中与众人失散,一路被白狼尾追,且战且走,坚持了三日,奔逃了几百里路,才沦落到此。
今日上午,在这片山坡上,三人合力之下,将群狼之首给斩杀了,原本想着斩了狼首,群狼就会知难而退,谁知此举反而激起了狼的野性,一只只悍不畏死,没命地扑上来。
三人连日不眠不休,消耗过巨,竟被困在此处,挣脱不出。若非肖逸及时赶到,只怕三人已经葬身狼腹了。
至于那疯牛怪,本是围攻儒家弟子的几只妖兽之一,不知为何,竟在左近。
听了三人经历,再联想自身所见,肖逸不禁叹道:“这几年在崇真教内衣食无忧,只当天下太平,尚不知有这么多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南宫逍礼闻言,一拍大腿,道:“谁说不是。我也这次出门后才知道,世间竟有这么多疾苦。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枉读了多年的圣贤之书啊。”
接着,就听南宫逍礼大谈平时志向,什么“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还有读书修道,都当以天下为己任。
初时,听其颇多精妙言语,甚是有趣,便耐心静听。但是,后来听其谈起以天下志,不禁有些苦笑,心道:“我等自救尚有不能,又如何兼济天下。”再想起那些尔虞我诈、相互利用、见利忘义之事,更是意兴阑珊,只觉得世道太乱,乱的自己不知该何去何从。
南宫逍礼高谈阔论,滔滔不绝,回头一看肖逸,昏昏欲睡,兴趣索然,当即道:“肖贤弟,我辈大好年华,正是勃发有为之时,你怎可如此萎靡?朝闻道,夕死可矣。明日即便要死,心中宏愿一刻不敢或望。”
肖逸无奈笑道:“小弟是个贫贱之人,但求三餐无忧而已。”
南宫逍礼登时脸色一变,道:“肖贤弟,你当日岿然论道的样子哪去了?你我虽各属儒、道两家,但是我称你一声贤弟,是认为你我有相同志向。”说着,就又要开始讲他的天下之志。
端木逍云原本在闭目养神,恢复内力,忽然睁开眼睛,道:“南宫贤弟说的不错,上次在天脉山看到肖逸兄弟时,肖逸兄弟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可是此时相见之后,却见肖逸兄弟精神不振,甚是颓废。肖逸兄弟,可有什么心事?”
南宫逍礼道:“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何必闷在心里。”那申亦柔也看向肖逸,用力的点点头。
肖逸看着三人殷切的目光,忽然觉得心中暖洋洋的。他还不曾被人这么关心过,登时觉得,原来被人关心,竟是如此舒心。心中一软,就将此行以来,发生的一些事情,一一道出,只是没有提及众人的道号名姓。
三人听罢,南宫逍礼怒道:“好一对见利忘义,狼狈为奸的狗男女,好一个贪生怕死,不讲义气的大师兄。日后若让某人遇到,定然杀之而后快。”
那申亦柔听着肖逸内心悲苦之情,竟不自禁地落下眼泪,令肖逸大为不解,心道:“难道这就是儒家之道?”
端木逍云顿了顿,道:“肖逸兄弟,大丈夫无所畏惧,以大局为重,怎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而且我辈修道养德也好,读书修真也罢,不就是要度化这些小人,让世间更加公平正道吗?我辈有生之年,就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此,才不枉在这世间走一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肖逸一愣,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顷刻之间,他忽然觉得自己过去的想法好生幼稚,无论何事总是以自己为核心。和眼前这些人相比,自己就好像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比之铭冉,也差不到哪去。
之后,再听南宫逍礼的惊世之论,竟感觉是如此的远大,令人热血沸腾。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觉得明日即便身死,也不枉此生。
第88章 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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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修真重在涵养一口浩然正气,恢复内力,并不需像道家那样盘膝打坐,在谈笑阔论之间,亦有精进。
因为肖逸的态度转变,四人不知不觉间,竟谈了一夜。说是四人,那申亦柔只能算是一个静静的听客,只是偶尔才说上一句。
肖逸听着他们大谈儒家学说,诸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还有仁道、中庸之道,等等,无不备受鼓舞,精神为之一振,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待天将破晓,端木逍云看看天际,忽然道:“那疯牛怪说是今日再战,你们怎么看?他会不会再叫帮手来?我们是乘黎明之际突围,还是与那疯牛怪坦然一战?”
南宫逍礼道:“看那疯牛怪颇为耿直,妖兽之流也一般不会耍计谋,我想他应该不会去寻帮手。但是那疯牛怪甚是厉害,今日我等再战,也是凶多吉少,所谓兵不厌诈,乘机逃跑也好。”
端木逍云看向肖逸,肖逸心中亦无战胜疯牛怪的把握,自然同意南宫逍礼的意见。只是在谋划遁走之计上,肖逸顿时有些难堪。儒家三人计策甚是简单,只要低空飞行,那些狼群自然无法阻拦,只要飞出一段距离,远离那疯牛怪之后,再高空加速遁走便是。
然而在众人准备时,肖逸突然道:“得识三位,令肖逸受益良多,宛若重生。今日就此别过,若是有缘,他日再聚。”
三人登时一愣,不明白肖逸怎地突然辞别。追问之下,方知肖逸根本不会御空飞行。当肖逸说出口时,三人相顾愕然,难以置信。一个和千年妖兽对抗的道家弟子,竟然不会御空飞行,说出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三人看肖逸又不似说谎推辞,南宫逍礼疑惑道:“肖逸兄弟,难道你当真没有学过道术?”
肖逸无奈道:“确实没有学过,这些道术都是小弟偷着学来的。学不到家,让各位见笑了。”
南宫逍礼突然哈哈大笑,道:“我一直以为贤弟是深藏不露,当日只是故意消遣我。想不到我南宫逍礼当真是输给一个不会道术的弟子,这人可丢大了,哈哈哈……”
肖逸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该如此说起,心道:“这下又把人给得罪了。”
不料,南宫逍礼笑罢,却道:“贤弟无师自通,竟能学到这么高深的道术,日后必成大器。南宫能结交贤弟这样的朋友,实乃三生有幸。不会飞行怕什么,咱们硬闯出去就是。”
端木逍云道:“我们一同闯出去,见利忘义,岂是我辈所为。”
那申亦柔也道:“戮力同心,生死与共。”
肖逸见众人真挚的眼神,备受感动,当即用力地点点头,响亮地道:“好!”
四人重新谋划一番,乘着黎明,突然冲下山丘,向南突围。
因肖逸有对付狼群的独特技法,一马当先,率先冲向狼群。群狼登时一阵慌乱,嗷叫声四起。四人也不纠缠,肖逸颠倒术一用,群狼气势立时被压了下去,两个起落,就冲出了狼群。
儒家三人低空飞行,肖逸一跃七八丈远,竟比飞行还快了三分,令三人颇为惊讶。不过,这只是三人因林木阻碍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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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大亮时,四人已逃出近百里,但是群狼追行的速度甚是迅猛,无论四人如何发力,群狼总是缀着其后五里之内,甩之不掉。
肖逸三四次提起,要端木三人先走,但是都被三人呵责一番。最后肖逸心中着急,也不敢再提,不过心头却是无比温热。
又奔行一阵,突听得后方雷声大作,地面也有些摇晃。四人登时脸色微变,心知定是疯牛怪追了上来。
果然,不消片刻,就能听清那疯牛怪的怒吼声,声如雷鸣,地面也因其剧烈跳跃而地动山摇。
端木逍云飞高眺望一眼,指着左方,道:“那边有一处断崖,我们要断崖下面。”背靠断崖,可以防止腹背受敌。
那断崖几十丈高,足以防止群狼从崖顶向下攻击。崖下林木密集,不乏粗壮径直的树种。肖逸首先选了一株大树,用肩膀抗了抗,树叶碎枝登时哗哗落下。端木和南宫二人知其心意,登时合力出剑,将大树斩倒,又将枝杈削了削,登时成了一柄五丈长的兵器。
这圆木少说也有一千多斤,肖逸却拿来当武器,举重若轻。众人昨日虽已见识过,今日再见,仍是咋舌不已。南宫逍礼笑道:“贤弟这一身功夫,倒和少林寺的罗汉功有一比。”肖逸赧颜一笑,想不到自己竟成了一个莽汉。
这时,四人已做好应战准备。端木逍云忽然道:“亦柔,一会我们拖着疯牛怪,你赶快逃。”
肖逸闻言看向那申亦柔,不料那申亦柔正看着,见肖逸望来,登时脸色一红,低下了头。肖逸不禁心道:“这人甚是柔弱,留在此处也不帮不上什么忙,今日一战,凶多吉少,能逃一个是一个吧。”
不料,那申亦柔竟道:“不!”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南宫肖逸也道:“亦柔,申氏一门本来就人丁不忘,你还是寻机会逃吧。杀妖救世的重任还是留给我们爷们儿吧。”
那申亦柔依旧是一个“不”,身子动也不动,神情决绝,让这两名儒家弟子看的直摇头。申亦柔突然仰起头来,道:“申氏一门,虽然人丁单薄,但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君子,我申亦柔也不例外。”
肖逸听其声音不大,但是铿锵有力,无比坚毅,倒令他肃然起敬,心道:“我倒小看了你。”
端木和南宫忙向申亦柔赔了不是,不敢再提让他逃走的话。肖逸听他们话中有些蹊跷,但未及多想。那疯牛怪已经追到了近前,在百步外停住,将钢叉往地上一杵,怒道:“好几个小贼,不讲信用,竟敢偷偷摸摸地跑,气煞我老牛也。今日,看我怎么杀你们几个小贼。”
疯牛怪说打便打,一柄钢叉如风卷残云,夹着漫天落叶呼啸而来。
第89章 二战疯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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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偏北的一处山谷,终年云雾缭绕,暗无天日。
冀州百姓虽不知谷中情形,但是在他们心里,那山谷好比雷池,心存敬畏,无人敢越近一步。只因那是冀州鬼家的所在地,鬼谷。
鬼谷中飞宇楼阁,凉亭小榭,一应俱全;奇花异草,珍木美果,所在多有,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然而,整个山谷之中,目光所及,无不是黑色,连花草都呈墨色,十分诡异。而且此地常年不见日月,湿气甚重,待在其中,令人倍感压抑。
此时,长阳真人端坐在魂殿之中,神情虽自如,内心却颇有些不适。以他数百年修为,在此地竟不能保持平和心境,可见环境之奇异。
在长阳真人身侧作陪之人,正是林月河。林月河一边为长阳真人斟上茶水,一边道:“真人来的不巧,我师父刚好出去几日。”
长阳真人品了一口茶,道:“这些年,贫道少说也来了不下十次,可每次都能碰上鬼谷子前辈出去,可当真巧了。”
林月河笑道:“谁说不是呢。”随后又道:“真人既然来了,何不在此盘桓几日,说不定家师这几日就回来了呢。”
长阳真人忙道:“贫道可住不惯,不敢,不敢。”
两人各怀心思,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突然,一条光影从魂殿外电射而入,准确地落入长阳真人手中,乃是一封密信。长阳真人“咦”了一声,拆信来看,神情登时有些异常。看罢,当即道:“既然鬼谷子前辈不在,贫道就先告辞了。容日后有空,再来拜访。”
林月河见长阳真人神色匆忙,心中大奇,却不点破,客气地将其送走之后,门下弟子立时来报:“有密信。”他将信拆开,但见上面写着“螭吻印失窃”五个字,眼神之中,无喜无悲,只是淡淡地回了声:“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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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兽出林,千鸟飞绝。
四人一兽,这一场大战直让方圆数十里的山林都不得安宁。
肖逸怀抱一根巨木,总是把疯牛怪顶在五丈之外。但是每次与钢叉相交,都令他如受重锤,后退数步,直至背靠到崖壁上。那疯牛怪高大粗壮,近不得崖壁,倒更不容易击到肖逸。儒家三人歇息了一夜,精神大复,纷纷御空飞行,绕着疯牛怪,专往眼睛、耳朵等薄弱之处招呼,令其不胜其扰。疯牛怪空有一身蛮力,苦于动作粗笨,一时难以取胜。
转眼百招已过,肖逸不仅不觉疲累,反而顺势而为,悟出一些使用重兵器的窍门,越舞越是勇猛。那疯牛怪突然跳后数丈,喝道:“兀那小子,你修炼了什么功法,力气怎会这么大。”
四人纷纷停手,肖逸笑道:“你打败我等,自然告诉你。”
那疯牛怪道:“好,一言为定。”说着又跳上来再打。一柄钢叉舞得更加威猛,捣、搓、刺、截、拦、横、扦,甚是娴熟,招招进逼,肖逸顿时有些吃不消。而且其身上鼓起一身妖气,将周身包裹。儒家三人想要突破这层防护,亦觉有些困难。这两千多年的道行使将出来,果然非同小可。
肖逸心知,一旦让疯牛怪突入巨木之内,必然势不可挡,于是抱着巨木,只是以顶撞为主,不求攻击,但求自保。
那疯牛怪一记横断,击在巨木上。肖逸将巨木后端别在岩壁上,撑了一击。可是,那疯牛怪如疯似狂一般,挥舞着钢叉,接连横击,一击胜似一击,不把这巨木荡开,誓不罢休。
十数击之后,肖逸脸色微变,状态大不如前。儒家三人看着着急,奋力进击,可是所有招式打破那层妖气时,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南宫逍礼大怒,直接飞身在其脸前一丈之处,怒骂道:“好一头疯牛,有种来杀大爷。”疯牛怪正眼都不看他一下。南宫逍礼更是大怒,道:“士可杀不可辱!让你领教我天下归仁术的厉害。”说罢,将长剑一抛,祭在空中。但见他神情专注,紧紧盯着身前长剑,身体竟开始颤抖。
突然间,长剑爆裂开来,细碎如铁砂,聚集在南宫逍礼周身,飞速旋转。四周的灵气开始疯狂涌来,产生猎猎罡风,气势骇人。
天下归仁术,取自“杀身以成仁”之意,乃是以生命为引,舍身而取义。此术妇幼皆可习练,只是发挥出来,威力却天差地别。而且此术投入的生命越多,威力越强。大凡使用此术之人,往往以生命为代价。端木逍云和申亦柔纷纷急叫不可,但是已经阻止不及。
但见南宫逍礼身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灵气仍然不停地向其聚集。然而就在此时,那疯牛怪怒吼一声,一击重拳打来,正中其身。南宫逍礼登时如脱弦之箭,倒射而出,天下归仁术就此中断。南宫逍礼先撞在崖壁上,又摔到地上,挣扎了两下,站不起身来,登时破口大骂。
余下三人见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不过南宫逍礼能够保住一命,也算万幸。
那疯牛怪仍然将叉当棍来使,一击跟着一击,和巨木以硬碰硬。就在肖逸双臂麻木,胸闷欲血时,突闻“咔擦”一声,巨木不堪其重,终于从中断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