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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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玄悟真人对肖逸来讲,触动极深,但是他深知自身能力,寻思道:“若是林月河背后,果真有鬼谷子支持,我便是拼尽全力,也是无用。何况,我孑然一身,又怎能担起如此重任?”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不愿参与其中。其实,肖逸虽想了诸多借口,却不知乃是心中根深蒂固的道法在作怪。
大道无争。这等考验与道法不符。
他心意已决,并不会因为玄悟真人之言而改变主意,正要回绝玄悟真人。
然而,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说道:“小子,闯关去。若是被鬼家人得了那法宝,本神可不饶你。”而后,再无声息。
肖逸愣了一下,暗叹一声,只得向登天路而来。只因,这声音他已是第三次听到,正是那负屃之魂所发。
他不知体内藏着龙魂,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龙魂已不止一次救过他的性命,就算偿还其恩情,也当为其闯一闯这登天路。
青石台阶并不宽,只够二人错身之用。台阶两旁,都是嶙峋的山石,峥嵘料峭,几无下脚之处。
肖逸抬头望着笔直而上,直通云霄的登天路,不觉有些无语,心道:“此处既然是玄悟真人的自成空间,何必将此路设得如此窄小,太也小气了。”
但见三人依次排开,林月河身形稳健,在他穿过天道观这一空档,又登上了二百多台阶。“人问”考验过半。其次是静姝,约莫三百台阶左右。邹忌紧跟静姝之后,上下不差十阶。只是他二人走得甚缓,小心翼翼,仿佛前方有什么可怖之事似的。
肖逸地下头来,感觉脚下的青石台阶。并无奇特之处,便举步踏了上去。
“咦?”肖逸忍不住惊呼。只觉身体内好似灌了铅,突然沉了几分。他心神默运,提气轻身,可是身体依旧沉甸甸地,根本不可能御空而起。
“自成空间,果然有些意思。”停顿片刻,再无异状,便又迈出了第二步。
循着石阶而上。直上去一百阶左右,“人问”第一层即将闯过时,肖逸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来,看着石阶左侧突然冒出来的一人一虎,不禁皱了下眉头。但见那人四五十岁年纪,农夫打扮,单足站在突石之上,一脸惊恐地看着即将扑过来的猛虎。
那猛虎体型巨大。凌空虚度,正张开血盆大口扑来。
生死之际。肖逸无暇细想,心神一动,通天剑呛啷出鞘,迎着猛虎砍去。
猛虎虽凶,可怎抵仙剑之威。但是那猛虎犹不知大难临头,仍是迎头冲上。
通天剑即将斩下时。肖逸忽地心生不忍,将剑气一收,只以剑脊朝着虎首敲了下去。
自从他悟到“混沌”之意后,心生迷惘,但觉世间并无对错。是以尽量不去杀生。
那猛虎痛呼一声,顿时被通天剑“敲”落在乱石之间。但是,这猛虎皮骨坚硬异常,一个翻身,又飞身扑来。
肖逸眉头微蹙,将身一探,拉过那名农夫,喝道:“走!”竟拉着农夫一起往上奔去。
奔出一百零八个台阶,进入“人问”第二层,肖逸感觉身体又自沉重了一分。
突然,手中一空,那农夫竟消失了踪影。再回头望,那猛虎也不见了。肖逸心道:“难道这就是‘人问’的考验吗?也太简单了吧。”
之后的一百台阶,只是感觉身上的压力在不断增强。在即将踏出第二层时,眼前一晃,石阶左侧顿时又出现了饿虎扑人的情景。
肖逸村道:“玄悟真人也太过呆板了,这考验为何一模一样。”正要祭剑击出,突然心有所感,往右侧一望,登时心惊。但见曾经在第一层所救的农夫又惊恐地立在突石上,又被猛虎扑食。
“原来如此。”此时,他有些明白这考验的难点所在。
两边猛虎同时扑上,容不得多想,急忙连施两个晃身,将二人拉上青石台阶,三步并做两步,又登上了“人问”的第三层。
果不其然,两只猛虎和两名农夫又都消失不见。
肖逸愣了一愣,暗自思量,道:“这猛虎虽然不强,但是数量太多的话,也甚是麻烦。若到第十层时,同时有十只猛虎吃人,我可怎生救得过来?”
抬头望去,但见林月河依旧不疾不徐地朝上走去,已接近了“人问”第十层。而静姝却停来了下来,似乎遇到了难题。这时,邹忌正好从其身边经过,继续往上。
“人问?何为人问?”肖逸缓迈步伐,不停苦思。他隐隐感到,若是弄不清这“人问”的真谛,只怕根本不可能通过考验。
一边思索,一边向上,不知不觉又上了两百个台阶。
刚刚救出五名农夫,踏上第六层。眼前陡然一亮,只见静姝端坐在台阶上,闭目打坐。
听肖逸赶了上来,静姝睁开双眸,向旁一让,道:“上去吧。”
肖逸与其对视一眼,触碰到对方那恬静的眼神,忽觉心中一痛,忙转过头去,如逃避似的急匆匆从其身边过去。
“肖逸。”肖逸已奔出了数个台阶,却听静姝在身后唤他。
他站定,头也不回,深吸一口气,故作冰冷道:“师姐有何事吩咐?”
停了片刻,静姝才轻声道:“以后,别叫我师姐了。我恐怕再也回不去崇真教了。”
肖逸想起她乃是(下)阴界之人,心生怜惜,顿时感同身受,柔声道:“只要开心,何必非得回崇真呢?”
静姝却道:“你无须安慰于我。自此之后,你和我们已是两个世界之人。我们若是回不去(下)阴界,只怕此生就只能在东躲西藏中度过了。”
“两个世界又怎样?不论上阳界,还是(下)阴界,不都是人嘛?有何区别?”肖逸不平之火大起,一时冲动,想要转过身来,但又恐看到那张梦中萦绕的容颜,只得强自忍住了。
只听静姝幽幽地叹道:“世人若都像你这般就好了。”
肖逸内心一痛,忽然恨自己修为太低,心想若是自己有冰雀那般威严,便可保得静姝周全。他两手紧握,暗下决心道:“你等着吧,有我肖逸在,绝对不会让九州之人欺侮于你。”
静姝道:“你也莫须为我担心,我们这些异界之人自有活命之法,九州之人想要寻到我们,也没那么容易。”顿了顿,道:“现如今,天地灵宝之事,才是至关重要,需要我们担心的大事。灵宝事关阴阳两界的运势,若被怀有不轨之心的人得到,只怕将使两界毁于一旦。”
肖逸一愣,奇道:“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信不过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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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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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姝不作正面回答,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得到那灵宝。”
肖逸将手攥得更紧,缓缓道:“我不过是一个小乞丐而已,能有多大能耐?不敢担此重任。”
静姝微怒道:“肖逸,你为何要妄自菲薄?过去,我不让你修炼道术,只是因为我不确定,以你的体质是否能够承受住阴阳双修的痛苦,一旦阴阳失衡,重则丧命,轻则瘫痪。你为何总是不懂?”
肖逸内心震动,长吁了口气,暗道:“是啊,我自问善解人意,总能替人着想,可是为何就是不能理解她呢?”忽觉得一阵温暖,心想这些年来,虽然见不到她的面,但是她在背后定然为自己做了许多事情。
静姝道:“现在,你的修为已经赶超于我。于情于理,我都希望,由你来担起这份责任。”
肖逸愣了一下,道:“你的修为并不比那二人差,你取得那灵宝岂不更好?”
静姝摇头道:“我闯不过这一关。”
“闯不过?”肖逸惊道。但见林月河已经进入了“地问”考验,而邹忌在“人问”第九层停顿了片刻,也进入了第十层。静姝的修为比那邹忌只强不弱,怎可能就此止步?
却听静姝道:“想要通过这一关,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不救人,自顾向上就是。但是,如果那样做的话,看似通过了这‘人问’的考验。其本心却永远留在了此处。”
“什么?”肖逸心中大惊,似乎明白了这一考验的关键所在。
静姝继续道:“我等修行,最重本心。本心若失,心魔必至。此后,修为一途上,便再难精进。所以。我根本不可能通过这一关考验,与其看着那些农夫被猛虎杀掉,还不如就此停步。”
这时,邹忌在第十层上面停顿了下来,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正在经历一场恶斗。
静姝道:“以我对玄悟真人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将灵宝交给一个视他人性命于不顾的人。不管是林月河还是邹忌,他们都不可能获得灵宝。”
但见邹忌身体猛然一顿,随后两手轻摆。显然是放弃了救人,径直向上走去。
肖逸沉思片刻,道:“我会试一试的。”说罢,迈开步伐,继续迎接考验。
“万事小心!”静姝关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肖逸没有回应,但是浑身充满了力量。多少年了,二人竟是第一次这么轻松地说话。
这一刻,肖逸斗志昂扬。
七名农夫。七只猛虎,左一右六。和前面的考验类似。肖逸毫不迟疑,通天剑光芒大作,势若流星,瞬间将右侧的六只猛虎逼退。
然而,待他回身来救第七名农夫时,突然发现这只猛虎道行倍增。此刻已张开血盆大口,将农夫的半边身子含在口中。
那农夫面色全无,已吓得喊不出话来。
虽明知这一切都是虚幻,即便那农夫被猛虎吃了,也不会有人丢掉性命。但是他同样不能让此事发生。因为一旦发生,他的心神就会留下缺憾。正如静姝所说,人上去了,心却留下了。
此刻,通天剑已然在手,唯有迅疾挥剑斩下,将猛虎诛杀,才能救农夫于千钧一发之间。
但是肖逸忽地愣了一下,而后眉头一拧,眼神笃定,倏地飞身冲过,抱住那农夫一个旋身,竟将自家肩膀送到了猛虎口中。
但觉剧痛传来,猛虎利齿已刺入肉中。肖逸一声痛喝,心神默运,五行轮转,心胸之内,犹如橐龠。那猛虎体内的妖力顿时不由自主地顺着利齿泄出,源源不断地进入肖逸体内。
猛虎喉咙间发出一声惊恐怒吼,后力不济,便咬不下去。待其体内妖力所剩无几时,肖逸才停止运功,在乱石上一点,返回登天路。
这时,其余六只猛虎业已追了上来。他将道力一挥,卷起七名农夫,迅速冲到第八层去。
按照前几层惯力,只要踏上第八层的台阶,猛虎和农夫都将消失不见。然而,这一次,农夫并未消失,猛虎也依然追在身后。
肖逸愣了一下,心知有异,当即将身一立,站在农夫与猛虎之间,剑眉怒挑,气势陡增,把群虎唬在了当场。
他见群虎停了下来,暗自松了口气,忖道:“这才通过了‘人问’的第七层,后面还有三层,还不知要衍生出什么样的考验来?”
“带着这些农夫一起上路,你是通不过考验的。”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肖逸一惊,循声望去,但见三丈高空之中,端坐着一人。那人须发皆白,仙风道骨,不是玄悟真人又是何人?
肖逸暗自奇道:“玄悟真人为何会现身考验之中?”口中忙道:“真人到此,有何指教?”
玄悟真人道:“贫道看你许久都过不了‘人问’这一关,特来提醒于你。”
肖逸喜道:“正要请真人指点迷津。”
玄悟真人道:“‘人问’一关,其实只是辨认性格之用。所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其人亦然。不论你选择何种过关方式,最终都可通过此关。”
肖逸不解道:“如真人这么般说,这一关怎么能称得上是考验呢?”
玄悟真人道:“世人昏昏,只知顺从。难道贫道告诉你,这登天路是一种考验,就当真是考验吗?”
肖逸一愣,道:“难道不是考验吗?”顿了顿,问道:“以真人之见,是要弟子无须顾及这些百姓了?”
玄悟真人点头道:“此行你只为灵宝而来,你只有迅速通过考验,才能获得灵宝。你看,那鬼家的小子已经到达了‘地问’的第五层,你若再行拖延,那灵宝可被他人捷足先登了。”
肖逸抬头仰望,但见林月河依旧不紧不慢地往上走着,心想我虽然无心去取那天地灵宝,但是灵宝为你所得,却非我所愿。忽然间,心头怒火熊熊,意志稍弱,便欲放弃这些农夫,竭力赶上去。
然而,就在这时,但觉一股清流流入心脉,瞬间浇灭了心中之火,头脑也立时清晰起来。原来,五行真气察觉到体内异常,自主凝出水属真气,由肾脉流出,汇入心脉,将心火中和。
肖逸大惊失色,方知刚才险些走火入魔,迷失了本心。他抬头看着那虚空而坐的老道,怒道:“你不是玄悟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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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心魔
“贫道不是玄悟,又是何人?”玄悟真人微笑道。
看其音容笑貌,和山下天道观前得玄悟真人一般无二,又怎能不是玄悟真人?
肖逸冷笑道:“你以为,扮成玄悟真人的模样,就可随意骗人吗?道家以无为治天下,是不会主动来教人过关的。”
那“玄悟真人”哈哈一笑,道:“你果然道法深厚,也难为你一个儒家后人,能如此精通道法。你说我不是玄悟真人,那你可知我是谁吗?”这时,他已是一副俗世市侩嘴脸,哪还有一分仙人之像。
肖逸长叹道:“你是我的心魔而已。想不到,我肖逸的心魔,竟是这等模样。”说罢,转身催促着农夫,往上行去。
虚空之人笑赞道:“聪明!”随即身形变得模糊,转眼间竟变成了肖逸的模样。除了那令人厌恶的表情之外,其身形与肖逸完全一致。
肖逸一看之下,感觉甚不舒服,不禁暗自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那心魔。
心魔落下身来,和肖逸并肩而行,说道:“做人何必这么累,这些农夫都是虚幻的,当不得真,只要你心念放开,抛开成见,对你今后的修炼根本不会有影响。”
肖逸笃定道:“心之所向,岂可随意抛弃?”
心魔又道:“你救农夫也无所谓,杀了那些猛虎便减轻一半压力。那些猛虎以人为食,杀了之后,乃是为民除害。”
肖逸道:“在我未寻到心中大道之前,是不会妄杀一条性命的。”
心魔讥笑道:“何为大道?你不过是偷窥诸家之道,心生了杂念,辨不清是非而已。诛杀猛虎。为民除害,乃是‘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何乐而不为呢?”
肖逸突然站定,沉思起来。
心魔以为肖逸心动,更是加倍游说。
片刻,肖逸又继续前行。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儿时的事情而已。原来我的许多记忆,都被心魔给歪曲或掩盖了。”
心魔为之气结,但仍不放弃,跟着肖逸身边,夸夸其谈,滔滔不绝。其话中,时而包含道家道法,时而又引用儒家之言,时而还冒出几句佛语。
肖逸听之。心惊不已,心道:“我不知这些道理,心魔又怎会晓得?”仔细一想,又觉得脑海深处,好像全然学过,只是年代久远,慢慢淡忘了。
又过了一阵,肖逸惊道:“是父亲所授!”脑海中突然出现了父亲教自己断文识字的画面。耳旁仿佛响起了父亲的谆谆教诲声。
“原来我脑海中一些学问,根本不是自己所悟。是父亲早已教授。我以为,我自幼懂得一些儒、道、佛等家的论理,是从那些游方术士口中学来的,却忘了那都是父亲之前就教过我的。我为何全然忘了呢?”心中一阵悲伤,一阵欢喜,父亲的样子渐渐清晰起来。
或许是幼年的悲痛经历。让他把所有的记忆都尘封了起来。直到现在,才慢慢想起。
那心魔见肖逸停身不动,笑道:“你可是想清楚了?”
肖逸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旧事而已。”突然间,剑光大亮,肖逸怒喝一声。通天剑向那心魔便斩了下去。
那心魔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啊”了一声,便被剑光吞噬。
剑光消逝,露出青石台阶来,那心魔已被斩杀于通天剑下。
肖逸暗自松了口气,心想:“此生许多事情,都因这心魔作祟而生;许多记忆,也因这心魔作梗而忘却。此刻,我将心魔斩杀,但愿余生能清清静静,做一个自在之人。”才这般想,却听一人笑道:“好一个歹毒之人,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消除心魔吗?”
循声看去,那心魔俨然站在前方,不但不曾损伤分毫,其气息反而加重了一分。
那心魔见肖逸发愣,嘲笑道:“你即动了杀我之心,便已生了心魔。心魔无时无刻不在衍生,你又怎能杀得尽呢?”
肖逸恍然,自惭道:“我怎地如此糊涂,照此下去,心魔岂不是越来越重?”当下,默念一遍清静经,抛开杂念,达到无欲无求的无为之境,再不理会心魔,径直往前走去。
那心魔总在耳边叨扰,肖逸来个充耳不闻,只情不理。身后的群虎在肖逸的气势压迫下,倒也不敢放肆,只是紧跟在十阶之后。
第八层的一百零八个台阶,即将走完。肖逸放缓脚步,提前将通天剑祭起。通天剑的光芒洒落下来,将农夫全部罩在其中。群虎在光芒逼迫之下,竟向下退出了十几个台阶。
这套御守功法,还是冰雀所授。此刻道力充沛,使将出来,威力大增了数倍。
肖逸知道,这一层的考验难度定然远高于第七层。只是之前落难的农夫都在自己身前,不知道这一层会是怎样的考验。
在猜测时,突觉眼前一暗,一个庞大身影,携带着磅礴劲气,迎面袭来。
那些农夫虽被光罩保护,但是为其攻势所吓,已慌作一团,纷纷向肖逸身后躲来。肖逸则神情笃定,忖道:“只是一只千年兽王而已,算不得困难。”当下,通天剑意勃发,勇猛前冲。
但闻一声痛吼,那庞大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回。这时,众人才看得清楚,那是一只黑黄相间的猛虎,体型比之前的群虎大了三倍不止。但即使如此,仍非肖逸的一合之将。
肖逸借着前冲之势,蹬蹬蹬连赶数步,到达了这一层的第一百零八阶。只需再迈一步,就可进入第九层。
“难道第八层考验就如此简单吗?”肖逸暗自思忖道。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不禁将信将疑。
这时,那些尾随的群虎齐声嘶吼,声势大增,突然自后发难。农夫们吓得哭爹叫娘,簇拥着肖逸,直让他赶快迈出这一步。
肖逸心道:“迈出这一步,难道就能摆脱危险吗?”心中虽如此想,但终究还是抬腿迈了出去。
然而,这一脚就要踏上第九层台阶时。肖逸突然神情大变,面显痛苦,停在了当场。(未完待续。)
第270章 人性本恶
肖逸身形一滞,脸上显出痛苦之色。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后面的农夫。
但见七名农夫露出狰狞面孔,手中各持一匕,其中之三已刺到了肖逸身前,只需再进一寸,就可刺入肖逸体内。剩余四匕也紧跟其后,马上就要刺到。只是不知为何,那三柄匕首怎么也刺不下去。
那心魔在旁讥笑道:“何时变得聪明了?”
那些原本憨厚老实、怯懦无助的农夫,这时也在狰狞狂笑,满脸嘲讽之意。
恍惚间,肖逸感觉这些农夫的模样在变,先是铭浩、静灵,而后是铭冉,还有尸仓……
肖逸不理睬心魔,感到心中隐隐作痛,沉声问道:“人,当真要如此吗?”这话看似在问别人,实际却是在问自己。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从一开始,肖逸就已存了戒心,催动真气护体,防备着身后。但是防备归防备,他心中仍旧极其不愿看到这一幕发生。
此时,若有旁人看到他的眼神,当感到无比震惊。因为那种眼神太过复杂,复杂得令人揪心难言。
“这就是人性吗?”肖逸不停自问,“世人为何不能善意相待,互信互爱,皆做本分之人呢?难道除却勾心斗角,相互利用,就没有不二之途吗?”
“人性本恶。人生于天地间,就是为了活着。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这都是人的天性。为了活着,人们会竭尽所能,无所不用其极,包括伤害他人,甚至是父母和手足。”心魔趁机教唆。“不论是铭浩,还是静灵,亦或是铭冉,他们都是为了活着,或者说为了活得更好。所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你肖逸也一样,你为了通过考验,抛弃这些农夫,也是理所应当,无人会怨你。”
心魔的话,如同一根根细针,深深地刺在肖逸的心上。
肖逸感到胸口有些烦闷,当即喝道:“住口,一派胡言!”
心魔呵呵一笑。故意激怒肖逸,道:“其实,这些农夫都是魂灵所化。他们在漫长的等待中,已然失去了认知,只留下了本性。这一关的考验中,若是能够将你杀死,他们便可借助你的躯体,离开此地。重新为人,而你的灵魂就会永远留在这里。杀你。是人的本性,你不得不承认。所以,你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抛弃他们。”
这时,农夫们已然变得面目全非,凶恶可怖。舍了匕首,全身扑上,欲进入肖逸体内。虽然在浑厚五行真气的护持下,他们想要再进一寸也是千难万难,但是那一股股恶念却无视护持。蜂拥而入,侵蚀着肖逸的心神。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农夫们扑击肖逸时,其后的群虎业已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们扑来。农夫们惊恐万状,只能猛力前冲,希望在猛虎袭击之前,抢先一步进入肖逸体内。
心魔放浪大笑,道:“白沙在涅,与之俱黑。想要在这混沌之世活下去,就必须学会自私自利,唯我独尊。”心魔越笑越狂妄,气息也越来越强。
肖逸感觉内心被无数黑线包围,不断地收缩侵蚀。最为可怕的是,他的心神越弱,心魔的气息则越强。如此下去,他真个心神都将被心魔占据。到时,他就不再是他,而是一个只有满心恶念的恶徒。
“这就是‘人问’的真正考验吗?这不是‘人问’,是‘问心’。心之所向,才是人之所向。”肖逸忽然明白了“人问”考验的意义。
这是一种抉择,一念之抉。人生在世,一念为善,一念为恶,只看本人如何抉择。
心魔能够察觉到肖逸的内心在一丝丝弱化,继续道:“想要活,就必须懂得利用他人,用他人的尸体为你铺路。你若是尽早放弃,不仅可以通过考验,此生还将活得更好。”感到肖逸的本心逐步偏向自己这一方,心魔笑得更加欢畅。
然而,就在这时,肖逸突然沉声道:“你错了!世间虽混沌,但是混沌之中,亦有真善美。‘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有对即有错,有善即有恶。世间不乏善恶,缺的是能辨善恶的中正之气!”话罢,一团金色光晕从体内射出,瞬间将包围本心的黑线全部逼出。
这团金色光晕既有儒家的浩然正气,又有道家的无为之意,刚弘正大,绵和淳厚。那些农夫被光晕照到,如同摸到烙铁一般,惊恐万状,纷纷退避。
眼看群虎扑至,张口便要吞没一众农夫。肖逸将手一挥,通天剑寒光闪过。顿时,群虎痛吼声接连而起,或断腿,或瞎目,纷纷受伤。
肖逸道:“我不想杀你们,并不意味着就任由你们作恶。”语声刚正,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在他的气势威压下,农夫们已经无法近其五步之内。处在上方的虎王刚缓过劲来,准备返身来袭,亦为其声势多夺,不敢妄动,愣在了当场。
“善恶乃是相对而言,有善就有恶。想要除恶,就必须去善。所以,我不选善,也不选恶,我选的是中正之气。但愿以我此生,能化解天下善恶,创造和谐之世。”肖逸郑重而言,脸上散发出圣洁之光。
说罢,他转身而上,迈上了第九层台阶,心中感到十分轻松。
在此历练之下,他终于找到了方向,从铭浩等事件中解脱了出来,重新认识了这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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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观前的广场上,玄悟真人望着天空中一闪即逝的一道祥光,笑道:“毕竟是儒家后人,小小年纪,就有了内圣外王的心境。”
冰雀正望着那消瘦的背影出神。只觉心中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担忧,脸上现出一丝迷惘之色。但听得玄悟真人之言,才回过神来,道:“那可不仅仅是儒家的内圣外王之境,以本王看来,在他心中,还是无为之意比较重些。”
玄悟真人捋须笑道:“儒、道两家道义相悖,多有不睦,想不到这两种境界能在同一人身上,同一时刻显现。若非贫道亲眼所见,当真难以相信。”
冰雀道:“莫说是你,本王活了万年,也不敢想象能有人同时兼修儒、道。”说话时,脸上神采飞扬,竟颇有些自得。
玄悟真人见状,笑道:“冰主好兴致。贫道此次见到冰主,怎感觉冰主好似活脱了许多,若是外人不知,只当冰主不过二八年华而已。”
冰雀登时俏脸一寒,道:“玄悟小儿,你胆子可见长啊,竟敢戏谑本王?”
玄悟真人忙笑道:“冰主莫怒,贫道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贫道年岁虽比不上冰主,但是人情世故却经历颇丰。”他这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不再往下说,只是微笑地看着冰雀。
冰雀怎能不懂他话中之意,薄怒道:“你若再敢胡说,小心本王收了你的魂魄。”
玄悟真人摇头微笑,果然不敢再言。
冰雀轻哼了一声,这才罢休。但是想起那“二八年华”之言,竟觉心中窃喜,但随即又一阵惶恐,暗道:“我到底是怎么了?”她抬头望向登天路,只见林月河已然到达了“地问”的第七层,而肖逸却在“人问”的第九层停了下来,不禁怒道:“玄悟,你这考验为何如此不公,对那鬼家小子如此宽松,却令肖逸步履维艰?”
玄悟真人道:“这登天路的考验全然相同,只是他们个人选择不同,导致了难度不同。不过,前面愈难,后面则愈易;前面愈易,后面则愈难。”
冰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们全部通过考验需要多长时间?”
玄悟真人道:“慢则三五载,快则半年!”
“什么?”冰雀顿时发出一声惊呼。(未完待续。)
第271章 第九层
在肖逸迈上第九层的那一刻,农夫、猛虎突然全部消失,身后的剑伤也完好如初。
肖逸看了一眼依旧跟在身旁的心魔,便继续向上登去。经历了刚才的种种,此刻,他的心中不喜不悲,无欲无求。但是他心中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登上峰顶。
这是一种很复杂、近乎对立的心思,但同时出现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有冲突。
正如那心魔所说,人生而有欲,此谓之性。谁也无法逃避“欲”,即使肖逸也不能。世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正确看待“欲”,采取正确的途径来求得“欲”。
一个人,若是时刻被“欲”趋势,虽然他在不停地向“欲”靠近,但是其过程却是痛苦而艰难的。而一个人心中若只想着如何努力前行,能完全摆脱“欲”的困扰,那么此人的一生一定是快乐而享受着,并且事半功倍,比他人更容易获得“欲”。无欲则刚,正是此理。
在无“欲”中求“欲”。看似相悖,其实一致。一切只取决于世人的看法和态度罢了。
道家无为而出世,儒家兼济天下而入世,其目的都是为了天下太平。天下太平,是儒、道两家共同的“欲”,只是处世方式不同而已。
肖逸整理一下纷杂的思绪,终于长吁了口气,轻声道:“殊途而同归。天下道,一也。”
这一路上,心魔再没有言语。因为对于这样一个中中正正、不偏不倚之人,感觉说什么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肖逸难得清静片刻,乐得自在。不过,他心中明白。这一层的考验必将更加凶猛,是以心神时刻保持警惕,不敢丝毫大意。
一百零八个台阶在缓慢而坚定的步伐中走完,令人奇怪的是,考验始终没有出现。
肖逸站在第九层最后一个台阶上,不禁略感狐疑地向左右望去。
此时。登天路外的山石渐少,取而代之的是陡峭的石壁。无论人、兽,皆无法在其上立足。
肖逸眉头微蹙,呢喃道:“难道这一层没有考验?”
“莫要找了,你这一关的考验是我。”心魔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肖逸微惊,回头凝望着心魔,却一时没有说话。
心魔的气息虽在第八层时增长了不少,但是与肖逸本尊相比,依旧相差甚远。比那千年虎王都不如。
心魔道:“这一层,你,或者我,只有一个人能出去。”
肖逸摇头道:“你错了。这里只有我,根本没有你。”说罢,转身又向上行去。
一步踏上,又是一个新的台阶。肖逸心中稍定,暗自送了口气。然而。当他抬头上望时,却着实吃了一惊。但见那心魔赫然站在上面近一百台阶处。正满脸讥讽地看着自己。
心魔不是实体,能够凭空虚度,应不是难事。但是肖逸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他下意识地往两旁望去,但见山石依旧,依稀有些熟悉。这里俨然还是“人问”的第九层。
这时,却听心魔笑道:“这里设置了禁制,当你、我还有一人留在此地,另一人便只会在第九层打转,根本不可能走出去。”
肖逸不语。仍旧一步一个台阶,走了上去。来到心魔面前时,心魔刻意想阻他一阻,但是在其刚正的中正之气面前,竟然心生怯意,不能自己,不由自主地便向旁让了开来。
肖逸看也不看心魔一眼,依旧走了上去。
心魔大怒,喝道:“肖逸,你莫要装清高,有种你杀了我就是。杀了我,你就可以通过这一关的考验。”
见肖逸依旧无动于衷,理也不理,心魔更怒,吼道:“你心中的阴暗,我全然知晓。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小乞儿。你就是修为再高,你也无法抹去静姝记忆中的那个卑微的乞儿……”
肖逸突然身形一顿,终于停了下来。
心魔见状,更加肆无忌惮,笑道:“我是你的心魔,你心中的阴暗,我全都了解,哈哈哈……”狂笑中,暗用心记,意图将肖逸心中的阴暗吸食。可是,奇怪的是,任他如何施为,却一点也吸收不到。他越笑越是无力,只好干笑收场。
肖逸冷冷地看着心魔,道:“你故意激怒我,就是为了让我杀你。我杀你一次,你便增强一分。这一点,我早已知道。你现在无须白费力气了。”
这一番话,直把心魔说的神色大变。心魔已感觉到,他手中唯一的胜券正在溜走。
而后,肖逸又郑重道:“人无贵贱之分,有别的只是人的本心而已。你可还记得,父亲曾经教过的诗句?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心魔如受重击,连退数步,险些摔倒。
肖逸回头继续拾阶向上,当他走到最后一道台阶时,却停了下来,陷入沉思。
心魔见状,顿时又高兴起来,兴奋道:“你杀不了我,就永远无法出去。”
肖逸摇头叹息一声,心道:“我的心魔为何如此丑陋?”他又怎知道,与先前那二人的心魔相比,他的心魔已然算作善良之辈了。
之后,肖逸忽地盘膝坐倒,闭上双目,竟自入定去了。
心魔先是感到一阵惊疑,但随之就笑道:“你以为,通过修炼,就能消灭我吗?你要知道,你的修为有我一部分,你修为越高,我的道力也越深。你想老死在这里,我奉陪就是。”
话虽如此说,但是心魔着实担心肖逸就此打坐到死。只因他太了解本尊的性格了:“固守执念,不死不休。他若真打算死在这里,我也要陪葬了。”
心魔断不想老死在此处,轻手轻脚地走到肖逸身后,凝聚道力于右掌之上,倾力拍了下去。
这一掌之力虽不及肖逸道力的三分之一,但是肖逸若不抵挡的话,同样要受内伤。
然而,肖逸竟真的躲也不躲,挡也未档,就这么受了一掌。但闻“噗”的一声,掌力全部吐出,击入肖逸体内。肖逸应声前扑,痛哼一声,硬抗着未倒。
心魔见状,大喜过望,笑道:“你这是找死!”又是凝起一掌,迅猛拍下。(未完待续。)
第272章 心魔归位
第二掌又将拍下,肖逸依旧没有躲避的意思。
心魔狂喜,心想这一掌下,肖逸必受重伤,届时便再无还手之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第二掌已然挨到肖逸后背时,心魔却突然停了下来,神情骇然,暮然收力,倒退而回,跌坐在石阶上。
心魔举起手掌,再将道力凝聚于右掌,这才真切地感受到,此时的道力已大不如前,削减甚多。
“我竟将自己弱化了……”心魔大惊失色。原来,他刚才打了肖逸一掌,肖逸固然受了伤,而他自己也受到了损伤。
肖逸道:“你我是一体两面,但是身体在我这一方,你打伤了身体,也等同打伤了自己。我以为,你该懂得这个道理。”
心魔气急败坏,露出恶毒之态,几尽污言秽语之能事,引诱肖逸动怒。但是肖逸任由其发泄,根本理也不理。
这时,林月河刚踏上“地问”的第八层,忽然一个趔趄,竟差些摔倒。但见他稳了稳身形,缓了半刻,又迈上一个台阶。突然,巨大压力传来,令他微微弯了下腰。他抬头望望剩下得一千多余台阶,面皮动了动,终于就地坐倒。
其时,邹忌也在“地问”第六层停了下来,脸上显出一丝苦笑,擦去额头的汗珠,坐了下来。
至此,登天路上,四名接受考验之人全部停步,就地修炼。
◇◇◇◇◇◇◇◇◇
山中无日月,修炼不知年。
伯阳画府中重新恢复平静,静得连一丝风也没有。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月河突然站了起来,又往上迈进了近百台阶,而后又支持不住。再次坐倒。
邹忌豁然站起,以奔跑之势冲上了几十个台阶后,猛然坐倒。脸色苍白如纸,却泛着欣慰之笑,自语道:“我已经到达了‘地问’的第七层,说出去也不算丢人了。”回头看看还待在“人问”阶段的肖逸。更是欢心,道:“自己何必折磨自己,邹忌就到此为止了。”
之后,除了林月河时不时站起向上迈进之外,其他人再无动静。
每隔一段时间,冰雀都忍不住从修炼中醒来,抬头向登天路望去,看到肖逸始终不能突破,不禁有些担心。
再看那玄悟真人。表面看似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眉宇间却有深深隐忧。
玄悟真人不过是一具魂魄,鬼谷子之能,不容小觑,此事有鬼谷子参与,那法宝最终落在谁手里,尚未可知。
冰雀是个急性子。耐不住寂寞,见他们通过考验尚早。干脆吞服了那万年雪参,静心修炼,修复内伤。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冰雀将万年雪参炼化,内伤基本痊愈,修为尽复。但是登天路上还是那般模样。
冰雀不耐烦道:“玄悟,这都将近一年时间过去了,若再没结果,本王可不奉陪了。”
玄悟真人睁开眼睛,道:“冰主何必心急。若贫道感知不误,马上就有结果了。”
冰雀犹自不信,正要挖苦玄悟真人两句,忽听得登天路上传来一声大笑,忙扭头望去。
一望之下,冰雀略有些失望。但见那林月河已通过了“地问”的考验,登上了“天问”的台阶。此时,正双臂张开,俯瞰着山下,得意之极,开怀大笑。
冰雀不禁摇了摇头,道:“难道这天地灵宝终究还要让鬼家得去吗?”无意间便又向肖逸望去。而就在这时,肖逸也站了起来,迈开步伐,登了上去。
冰雀见状,登时欣喜道:“迎难而上,我便知你不会止步。”
她却不知,就在前不久,肖逸已从修炼中醒来。他看着身旁的心魔,问道:“你现在还想独自离开吗?”
心魔已然变得十分虚弱,身形飘忽,随时可能消散,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在肖逸修炼期间,心魔能感觉到,肖逸的心神越来越平静,心境越来越纯洁,纯洁的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
《道德经》中有言: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人们只有返璞归真,才能真正地消除心中魔障,达到无欲无求的境界。
肖逸用了近一年时间,以天人合一之境为基,不断追寻思想之平静,踏入了返璞归真的境地。至此,他感到身体发肤都与天地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仿佛身体是天地,天地就是身体,每一次心跳,都能感受到大地的共鸣。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奇妙之极。
而在他境界不断提升之时,心魔却在逐渐被净化。如今,已濒临消逝。
肖逸看着上方的邹忌和林月河二人,道:“其实,从一开始,你我就都错了。这一层考验,的确是只允许一个人通过,但并不是必须要消灭掉另外一个。”
心魔怔怔,有些难以理解。
肖逸道:“正如你所说的混沌一般,混沌是一个包容的整体,其内好、坏,美、丑,善、恶,等等,包罗万象,无所不包。而人也是一个混沌之体,有爱,有恨;有私心,有奉献;有善良,有丑恶。只有这些成分并存,我们才能是一个真正的人,任何一项缺失,我们就不能称其为完整的人。”
心魔一脸茫然,反而更加糊涂。
肖逸微笑道:“虽然我努力做一个单纯的中正平和之人,但是只要我心中有爱、有善,我就不可能是一个中正之人。所以,我离不开你。”
心魔愣道:“离不开我?”
肖逸点头道:“不错。你对我而言,是我的**。换言之,是我的动力。我若无欲,有爱却不懂示爱,有善亦不知行善。只有有了欲,我才有动力去做这些事情,把我的爱和善奉献给世间。你可明白?”
心魔完全被震惊,不可思议道:“你是说,有我你才更完整吗?”
肖逸笑笑,道:“你我本是一体,为何要分开呢?”把手一伸,召唤道:“还不归位?”
心魔若有所悟,再不反抗,回归体内。
肖逸只觉得刚刚练成的返璞归真之境忽然有了裂缝,很不牢固,但是他丝毫不以为意,笑道:“正是因为有缺陷,我们才会不断努力,去弥补缺陷,不断向完美迈进。但是完美永远不可抵达,一旦抵达了,人便会失去动力。人性本恶,原也不错,正是人的恶,才造就了世界的美。”
而后,潇洒一笑,进入了“人问”的最后一层考验,第十层。(未完待续。)
第273章 伯阳老祖
进入第十层后,肖逸反而轻松起来。
经历一番修炼参悟之后,他又明白了很多道理。感觉眼前一片敞亮,人生目标和态度渐渐清晰起来。
此时,他内心平静,无所畏惧,步伐坚定,毫不犹豫地向上行去。
刚走到一半时,忽见前方路旁的一块突石上,端坐着一名老者。那突石不过一尺见宽,之下便是陡壁悬崖,看上去十分危险。尤其是那老者满面皱纹,身形佝偻,颤颤巍巍,大有一不小心就摔将下去的可能。
肖逸见状,先是吃了一惊,但随即警惕起来,四目张望。
那老者却笑道:“年轻人,太过谨慎,容易至心神过累,不好,不好。”这一笑,便如春风拂面一般,十分和蔼。
肖逸忽觉这老者如同自家长辈一般,顿时心生亲近,行礼道:“小子肖逸,见过前辈。”
那老者摆手道:“方外之人,无须拘礼。老夫年岁大了,耳背眼花,你且到近前来说话吧。”
肖逸虽然警觉,但还是走到老者身边,道:“前辈,你何不到路上来坐?”
那老者道:“不用了。老夫已在这里坐了上万年,屁股在此已经生了根,挪不了地方了。”
“坐了上万年?”肖逸暗自心惊,寻思道:“这是何人?”仔细辨识老者容貌,突然间心头猛地一惊,失声道:“伯阳老祖?”
但见那老者相貌虽老,眉宇之间的英气尚在,神情极似伯阳画卷上的道人。
老者微笑道:“想不到还有人认得老夫,难得,难得。”
肖逸忙跪倒在地,以头触地。行大礼道:“道家弟子肖逸,拜见老祖。”他熟读《道德经》,许多道法都是从《道德经》中领悟,心中早对这位道家始祖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知眼前老者不过是伯阳老祖遗留的一缕魂魄,但总之是见了真容,自然要真诚叩拜。
伯阳老祖颔首赞许道:“年轻人。谦卑执礼,实属不易。不过,修道之人,不可太拘泥于礼节。起来吧。”
肖逸原要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刚准备拜第二拜,但觉身体一轻,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最为奇特的是,自己根本感觉不到这一扶之力,根本无从反抗。他脸色大变。惊道:“自然之力!”
伯阳老祖微感诧异,道:“年轻人见识果然不凡,难怪能看得见老夫。”不待肖逸惊疑,已听其说道:“先前那两面年轻人只顾着急匆匆赶路,老夫想和他们说些话,他们却看也不看老夫,就那么上去了。唉,现在的年轻人。可是浮躁了很多啊。”
肖逸暗道:“原来林月河和邹忌根本没看见伯阳老祖。这么说,他二人轻轻松松就通过了‘人问’考验。我现在遇到伯阳老祖。也不知是福是祸。”
却听伯阳老祖道:“老夫在这里干坐了上万年,也无人陪老夫说说话,年轻人,可愿和老夫聊上一聊?”
肖逸忙道:“求之不得。”心道:“若只是聊天的话,倒无所谓。”当即坐在石阶上,问道:“不知老祖想聊些什么?”
伯阳老祖道:“聊一聊处世之道。如何?”
肖逸一愣,摇头苦笑,道:“原来老祖是考验弟子来着。”
伯阳老祖道:“说是考验,也并非考验。这处世之道,并无一等。无论你说的好与坏,老夫都会放你过去的。”
肖逸道:“既然如此,弟子就放肆了。”稍顿片刻,理了理思路,方道:“老祖问弟子的处世之道,弟子以为,老祖是想问弟子的处世态度,以及危难之时,弟子的人生抉择。”
见伯阳老祖点了点头,肖逸忽道:“那么弟子的答案只有八个字:兼爱、有容,度势而为。”
这一答案或许出乎伯阳老祖的意料,不禁“噢”了一声,问道:“何为兼爱?”
肖逸道:“兼爱天下众生,此众生,非指人类,而是包括万物生灵。”
伯阳老祖笑道:“你这倒和墨家的‘兼爱非攻’有些相似,只是你这‘兼爱’比他的‘兼爱’要更加广泛,有趣,有趣。”
肖逸虽与墨家人有过接触,但并不知其教义。他此时说出“兼爱”二字来,纯属是自身经历所悟,结合儒家“兼济天下”一说,福至心灵,突然冒了出来。听了伯阳老祖之言,不禁想道:“日后当向墨家请教一下这‘兼爱’到底是怎生个‘兼爱’法。”现在,他心中只是个模糊概念而已,具体内容仍然语焉不详。
伯阳老祖又问道:“何为有容?”
肖逸脑海中想起自身所经历的人与人、人与妖兽之间的无谓争斗,又想起阴阳井、九幽炎魔等造成的恐怖景象,遂道:“浩荡乾坤,人只一芥。止不住落花流水,亦挡不住飞星流梭。在煌煌天威面前,人类何其渺小。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人类若想长治久安,永远立足于天地间,就必须相互紧抱,患难与共。尤其是九州浩劫在即,不只是人类,还有万物众生,都应该抱团取暖,众志成城,共克时艰。”
这一番话,由衷而发,说到后来,义愤填膺,语气更是铿锵有力。
伯阳老祖听罢,惊奇地看着肖逸,笑道;“言之有理,的确有些意思。那度势而为又作何解释?”
这时,肖逸却突然道:“在说这度势而为之前,弟子当先和老祖告个罪。”
伯阳老祖道:“你尽管说来,老夫活了这般年纪,什么话听不得?”
肖逸道:“那弟子就直说了。弟子以为,道家无为而治,遵循自然之道,固然妙极。但是无为无不为之间的界限不清,难以定夺,尤其是小国寡民之说,更是有些小家子气。”
伯阳老祖还是首次听人指责他道家道法之不足,不仅不怒,反而新奇道:“你有何见解,说来听听。”
肖逸这才放心道:“首先,无为无不为,何时何事当为,何时何事不当为,难以区分。例如,惩罚弟子之事,心软之人以为,讯吃一顿即可;心狠之人,则认为,处死亦不足惜。世人看法不同,结果便不同。再者,这被罚的弟子,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失,处罚当有分别。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不只是无为无不为便可解决,需要有严谨的法度才是。”
伯阳老祖笑道:“小子所学太杂,这又牵扯到法家去了。”
肖逸奇道:“法家?”
伯阳老祖道:“只是一个没落的流派而已。你继续往下说。”(未完待续。)
第274章 法度
肖逸一边说,一边快速整理思路,道:“因世人看法不同,观点不一,所以要立法度,以法度规劝世人,以法度惩治歹人,维护天下太平。然而,人性本恶,天生趋利避害。若全然依靠法度,又恐弱化人性,致世人无情无义。所以,又当辅以道德教化。以无上道德消除人性之恶,达到世人皆善,友爱不争的境界。”
伯阳老祖笑道:“你所说的道德教化,又指的是何种道德?”他的传世之作虽名为《道德经》,但并非简单的道德之论,乃是以道为体,以德为用之意,与肖逸所讲的道德教化,有着本质区别,所以才有此一问。
肖逸却略有些赧颜道:“道德包罗万象,涵盖甚多。弟子授业道家,自然极为推崇道家之德,但是……”
伯阳老祖忽笑道:“有话直说便是,道即天地,老夫坐悟万载,万事早已看开,又怎会计较这些俗世之争。”
肖逸闻言,胆子稍壮,不过仍不敢造次,慎言道:“弟子以为,这道德应贯综百家之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集思广益,容诸家所长,方可形成一套完备的道德体系。”
伯阳老祖颇感惊讶道:“你可了解其余诸家之道,怎敢断定他们的道能教化好世人?”
肖逸道:“虽然弟子对诸子百家之言还不甚了解,但是天地混沌,诸法并存。若除道家之外,其他之言都是胡言乱语,早已被世人淡忘。既然百家之言能流传万年,至今推崇,说明百家之言自有其存在的道理。这不正是自然之道吗?”
伯阳老祖哑然失笑,道:“归根结底。还是逃不出自然之道啊。”说罢,颇有些自得。
肖逸道:“以弟子当前理解,道家之道乃是出世大道,论乾坤、道天地,统领万维。而其余之道,则是入世小道。修身立命,救赎百姓,维护人间太平。弟子讲的不对之处,还望老祖指正。”
肖逸将道家奉为大道,高了诸家一头,伯阳老祖当即拍手叫好,道:“孔德之容,惟道是从。说得好!”
这一番话,虽有奉承之嫌。但句句出自肖逸肺腑。他见伯阳老祖高兴,才暗自放了心,同时也感到心胸十分畅快。其实,这些话语都是他这些天的所见所悟,因一直疲于奔命,无暇将其梳理成线,思绪颇为混乱,憋在心中也好生难受。今日才终于借此机会,把所有琐思碎片汇总成言。一吐为快。最为重要的是,经过这一番论道,他感觉眼前的道路逐渐清晰起来,再不似过去那般遇事难决,浑浑噩噩。
停顿片刻,肖逸总结道:“在此处。所谓度势而为,就是看实情用法,看情势施教,因人而异,因事而异。”
对肖逸而言。这等参悟论道是对人生的省悟,乃是一种享受。这种感觉,非是急功急利之徒所能理解。
伯阳老祖若有所思,少顷,又问道:“你说老夫提倡的‘小国寡民’之言,有些小家子气,又是怎么回事?”不待肖逸回答,忽然怒道:“这个你可得说明白,不然老夫可要生气了。”
闻言,肖逸先是一惊,但是见伯阳老祖那佯怒之意甚为明显,不仅不令人惧怕,反而让人更觉亲近。当即内心一热,放胆说道:“弟子对老祖‘小国寡民’返璞归真之思想,并无异议。唯独相悖的是,这一‘小’字。”
伯阳老祖奇道:“这‘小’字为何不妥?”
肖逸道:“世间有大即有小。大、小,乃相对而言。以老祖之言,‘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这‘小’不过是一个小村落罢了。但是以弟子看来,这‘小’应不止于此。对于雍州而言,天脉山亦很小。对于九州而言,雍州亦很小。再对于(下)阴界、幽冥界而言,九州亦很小。或许,对于整个宇宙而言,三界亦很小。”
伯阳老祖闻言,先是吃了一惊,而后笑谑道:“小子口气倒不小。你可知道,九州有多大,三界有多大,竟敢说小?而且,三界之外,是什么地方,谁人又知道?”
肖逸低头赧笑道:“弟子只是打个比方,让老祖见笑了。”
伯阳老祖却笑道:“无妨,年轻人思维开阔,敢想敢说,十分难得。”顿了顿,沉思道:“我已知你意。你是说,小国寡民,不应只是一村一国,而应是囊括天地,以天地为小,成一太平之国。这就是你所说的‘势’?”
肖逸脸上颇有些兴奋,用力点头道:“正是如此。世间万物万事都是相对而论,皆要度势而为。”
伯阳老祖却道:“好小子,野心不小啊。”
肖逸一愣,随即惶恐道:“老祖折煞弟子了。弟子只是论道而已,并无一统天地的野心。弟子惶恐之极。”
伯阳老祖见肖逸是真害了怕,便笑着摆手道:“老夫已是死了万年之人,万事皆已看开。你野心勃勃也罢,统一天地也罢,尽与老夫无干。”
肖逸放下心来,道:“弟子只是希望天下太平,至于谁人来统一天地,也与弟子无干。”他毕竟是以道家道法为基,最终还是回到了道家的无为之中。
伯阳老祖听罢,不禁泯然一笑,道:“万变不离其宗,大道殊途,同一而终。你当谨记。”
肖逸忙道:“多谢老祖指点。”
伯阳老祖又道:“你此番言语,到有些类似杂家之言。但是杂家多是断章取义,哗众取宠,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名义上是贯综百家,其实却是花架子,没什么意义。只盼你能博采众长,集思广益,莫要贪多务杂,最后杂而不精,一无所成。”
肖逸想起杂家之人,顿时诚惶诚恐,暗自提醒自己,决不可堕入杂家之列。
而后,伯阳老祖道:“你既已选择了处世之道,这便上去吧。只是这条道路并非想象中的那般简单,日后若遇到艰难困苦,莫忘初心才好。”
肖逸道:“谨记老祖教诲,弟子拜别了。”又要行大礼,却听伯阳老祖道:“此礼就免了。或许,你我还有相见之日。”说罢,身形突然模糊,眨眼间消失不见,独留下孤零零的突石。(未完待续。)
第275章 老鬼
“天问”第一层,林月河愣在第一个台阶上。即使他那僵直无情的脸上,也显出了惊恐之色。
在其面前,是一片灰蒙昏黄的天地。
没有花草,没有树木,没有灵气,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黄沙万里,无边无际。
阴风怒号,卷起漫天狂沙,间或还有鬼哭狼嚎之声,如同鬼域,与伯阳画府中祥和之景截然不同。
林月河已踏着黄沙,行走了许久,可是无论走多远,眼前景色都是一般无二。而且,他清晰地感觉到,这片荒芜在吞噬着自己的生命,或者说,自己在被这片死寂的地域同化。
这是一片没有生命的天地,所有生命都将消逝。
若是长此下去,他不仅不能通过这次考验,很可能还要将性命丢在这里。最令人难耐的是,无论他施展任何手段,都如同一拳打在棉絮上,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此时,他已然明白,这一考验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彷徨无计后,林月河突然仰天怒吼道:“这里分明是地狱,怎敢称为‘天问’?玄悟老道,你骗我!”
他本是恣意发泄,岂料,苍茫之中,却有人回应道:“天道因循,无往不复。从你在‘人问’的第一次抉择开始,就注定了你现在的境地。开弓没有回头箭,人生亦没有回头路。一切皆由你自身选择,怨不得他人。此乃天道也。”声音仿佛来自天外,空灵而沧桑,在四周回荡,久久不息。
林月河怒道:“狗屁天道,你只是故意为难我鬼家罢了。既然如此,我便破了你这伯阳画府!”说罢。双手结出古怪印法,口中念念有词,身上黑袍突然无风自鼓,从其体内散发出无形的黑气来。
那黑气不断涌出,凝聚在其周身三丈之内,越聚越多。不消片刻,便如漆似墨,将林月河全部掩藏起来。黑气之上,又透着无尽寒意,风沙一触,即结出一层冰霜,竟比之这昏黄的荒芜之境还要森寒瘆人,当真诡异之极。
又过了一刻钟,黑气密集如实质。远远望去,如同形成一个三丈大小的黑色圆球。
突然,一道黑色光束从黑球上方冲出,刺破了这片昏黄,直冲天际而去,气势非凡。
刹那间,黑球的气息更盛,方圆十里之内的黄沙转瞬间凝结成冰。
风中失去了黄沙。天地变得清晰许多,可是寒意弥漫。比之先前更加令人可怖。
黑球之中发出一声狂笑。那笑声如同来自地狱一般,阴森而恐怖,肆意叫嚣道:“玄悟老道,你以为你躲在画府之中,老夫就对你没办法了吗?”这声音略显苍老,沙哑而浑厚。已非林月河之声。
苍茫中,一个声音回道:“老鬼,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任性。贫道说过,即便将融灵宝盒毁去。也绝不会交到你手里。”
黑球中的声音笑道:“妇人之见!融灵宝盒是天地灵物,凭你那点本事又怎能毁掉宝盒。今天,老夫倒要看看你怎么阻我。”黑球突然如风涌动,瞬间幻化成一道巨大的人影。
那黑色的人影面目全非,张牙舞爪,与恶魔一般无二。
此时,苍茫之中,那声音异常平和地回道:“老鬼,老夫最后劝你一次,融灵宝盒是九州最后的希望,你当放下一切私念,辅助有缘人,重整九州,厘清天地。否则,九州危矣,天下危矣。”语声循循善诱,颇有规劝之意。
“老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若想天下太平,必然要实现一统。只要老夫得到融灵宝盒,一统九州,一切危难自解。”说话间,那黑色人影的面目也逐渐清晰起来,气息又自暴涨了一倍。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叹道:“老鬼,你好自为之吧。”话罢,黄沙表面的寒冰突然消失不见。一阵狂风袭来,无尽黄沙再次随风舞起,铺天盖地,瞬间将那黑色人影包裹。
那黑色人影怎会束手就擒,一声怒喝,一股庞大的黑气凝聚成拳,轰在风沙之上。
这一拳之力,劲风凛利,足以开山蹈海。然而,落在风沙之上,被飞速旋转的黄沙一绞,拳劲连带黑气顿时消亡,竟未起到丝毫作用。
此时,那黑色人影方知厉害,惊道:“这就是空间之力的威力吗?”
那声音回道:“不错,在画府之内,你不可能是贫道的对手。”
那黑色人影犹不认输,还待反击。可是风沙已经围拢而来,风如刀、沙如刃,旋切之下,黑色人影毫无抗拒之力,急速缩小下去。
眨眼功夫,黑气即被消磨殆尽,那人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露出了其中的林月河来。
来势汹汹的黑色人影,竟如此不堪一击。此时,若有旁人在场,看到这等手段,不知该惊骇到何等地步。
只见那林月河双目紧闭,面皮抖动,脸色更加苍白,好似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风沙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之间,狂风停歇,黄沙落地。这片天地终于恢复了宁静。
林月河忽地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下。看似躺在了黄沙之上,落地时,却感觉身下冰冷坚硬,格得肩胛生疼。
林月河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依旧倒在“天问”的第一层台阶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眼前的台阶并不高,可是他已无力再攀。
与此同时,在数万里之外的一处深山之中,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中的人影突然动了一下,切齿道:“自成空间,唯我独尊。我还是小觑了伯阳画卷的威力。”
右手一挥,盛怒之气荡开,树木纷纷倒折。转瞬之间,方圆百里之内的山野已被夷为平地。
◇◇◇◇◇◇◇◇◇
在林月河倒下的一刹那,冰雀明显感觉玄悟真人轻松了许多,如释重负。
冰雀问道:“摆平了?”
玄悟真人微笑道:“幸不辱命。那老鬼身在远地,又被什么物事给牵制了法力,贫道略施了些空间之力,就将其赶了出去。”
冰雀亦欣喜道:“如此最好。”顿了顿,道:“鬼谷子定然不会死心。法宝一旦离开画府,可就危险了。”
玄悟真人叹了一声,道:“大道自然,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未完待续。)
第276章 地问历世(一)
ps:地问历世二章,致那些步入社会,不忘初衷,为父母、为爱情、为家庭顽强拼搏的朋友们。
生活不易,但是我们坚信,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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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相见之日吗?”肖逸望着那孤零零地突石,不禁有些期盼能和伯阳老祖再次相逢。
在伯阳老祖的引导之下,他才能当前所学全部融合起来,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来。这一番论道,对他而言,实是收获良多。
不过,他虽言辞有理,说得伯阳老祖赞赏不已,但是自家方知自家事,他口中所说道理,许多都是推测,或者只是空乏的大道理而已,根本谈不上领悟。所以,要想感悟天地大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站立片刻,将心头所悟梳理一番,这才收拾心情,坚定地踏上了“地问”的台阶。
两脚刚踏实,顿觉双肩陡然一沉,好似有一件数百斤的重物猛地压在了身上。
“地法厚重,我若料想不错,这一关该是考验道力才是。”他稍思片刻,适应了下变化,遂迈步向上行去。
但觉每上升一个台阶,肩上的压力便增加一分。虽然这种变化极其细微,不过在肖逸敏锐的感知之下,仍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上一台阶,都将增加十斤左右的重量。
“‘地问’一共十层,有一千零八十个台阶,即便不算每层之间增加的压力,到第十层时,亦有着万斤的压力。届时,**如何抗得住?”他收回目光。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当他又迈上一个新台阶时,突然间,眼前景色一阵晃动,物换神移。定睛再看时,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座大宅子。
那宅子高墙围合,三纵三横。比玄悟洞府中的宅子大了两倍不止,豪奢之极。
这时,宅院内摆满了宴席,人头躜动,道喜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听了片刻,才知这家主人正在给儿子摆满月酒。
须臾,一群女眷从后院走来。前面一名夫人雍容华贵,俨然是这家的女主人。其后跟着几名佣人。其中一个老妈子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襁褓。
肖逸惊疑道:“这是到了哪里?”体会之下,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是意念所动,却能将宅院中的情形一览无余,十分奇妙。
但是,当那襁褓出现的一刻,肖逸忽然有一种错觉,那襁褓之中的婴儿和自己有着一定的联系。
“这是什么考验?”肖逸顿时有些纳闷。“难道‘地问’之考验,并非单纯的道力考验?”
这时。大宅子内,欢声笑语,载歌载舞,一片欢乐。
看着那主家夫妇抱着婴儿,在宾客之间游走,时不时传来婴儿咯咯地笑声。肖逸忽地想起自己身世。不由得心中一痛,就想从幻境中退出,但是转念一想,道:“考验中让我观看这等场景,或许自有深意?”便又强制自己继续观看下去。
而与此同时。肖逸脚下不停,仍旧不紧不慢地在登天路上攀登,只是脑海中浮影飞掠,上演着一幕幕情景。
满月酒散去,婴儿被那夫人抱回了内堂。
之后的日子,平淡而温馨。婴儿在众人的呵护下渐渐长大,已然开始学习走路。
这期间,肖逸看着婴儿的喜乐,感到十分轻松愉悦,令心境异常平和。
令人惊奇的是,他和那婴儿之间的联系愈加紧密,婴儿的一哭一笑,他都感同身受。渐渐地,看事物的视角也和婴儿一致起来,他竟能从婴儿的角度感受到父母的那份慈爱。
儿时的缺憾,在幻境中得到弥补。那种感觉异常美妙,不知不觉间,他已舍不得离开幻境。
慢慢地,婴儿已经成了五岁孩童。这时,宅子中又摆满了宴席,宾客如云,竟是家中再填新丁,那对夫妇又生了一个儿子。
那孩童做了哥哥,在屋中跑着,笑着,喊着:“我当哥哥了!”
此时,肖逸忽觉身体一沉,感到肩上又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不过,他正在与那孩童一起欢乐,并未在意。
之后,那对夫妇将大半精力放在弟弟身上,虽然对孩童依然疼爱,但是那份爱明显少了。
孩童备受冷落,便故意找茬,想引起父母的注意。但是,适得其反,孩童经常受到父母呵责。
肖逸见状,不禁叹息地摇了摇头,对父母之爱的瓜分亦感到一阵落寞。但是仔细一想,又自了然,心道:“天下父母,谁不爱子女?天下之人,谁又能不经历这等过程呢?”
后来,孩童逐渐适应了家庭的变化。弟弟学会走路之后,他便带着弟弟一起玩耍。当和其他小朋友发生争执时,他第一个冲上去,保护弟弟。
肖逸感觉到肩上的重压在快速增加,这时忽然发现肩上的压力与这孩童有莫大关系。
玉走金飞,时间迅速推移,孩童已经长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
突然有一天,身为一家之主的男子颓然而归,将家人召集一堂,说道做买卖亏了钱,如今债主已找上门来。接着,一众强人闯进家中,将所有值钱物事全部一般而空。
从此,家道中落,一家人不得不辞退下人,搬到老家的破房子内居住。一家之主承受不了打击,从此一病不起。
对少年而言,好似突然天塌了一般。
再没有了锦衣玉食,也没有了父母呵护,生活从此天差地别。
看看卧床不起的父亲,又看看以泪洗面的母亲,再看看不懂世事的弟弟,少年迷茫了……
覆巢之下,卵将何存?无限恐惧袭上心头,令少年忽然升起了逃避心理。
抛弃亲人,投奔他乡,一人自给自足,潇洒自在?还是守住这个满目疮痍的家,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
抛弃亲人,谁能忍心,可是那瘦弱的双肩又如何能担起无尽的重担?
一边是挚爱家人,一边是千斤重担,前路茫茫,该何去何从?
此时,不仅仅是那少年,即使肖逸也心生犹豫,踌躇不前。因为,他感到肩上的压力在成倍增长,几乎达到了自身的极限。
“这担子,担?还是不担?”这一问题,突然从心底冒出。(未完待续。)
第277章 地问历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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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外人,肖逸大可以选择“不担”,而后轻松登峰。但是,站在少年的角度,设身处地而想,这“不担”怎能说出口?
自古血浓于水,天下儿女岂有不爱父母之理?只是这担子过于沉重,令人望而却步了。
成长需要付出代价,爱也同样要付出代价。人生不易,一步一荆棘。逃避容易,可是逃避之后,失去亲情的余生不但将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还要受千人骂、万人指。
承担?可是“承担”二字说出来容易,其重压却无可估量,非常人所能忍受。
逃避,还是承担?这是一个考验。
这不仅是对少年的考验,也是对肖逸的考验,更是对天下所有人的考验。
挣扎片刻,几乎是同时,肖逸和少年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呐喊,异口同声道:“既立天地,就应为当为之事。”
那少年微笑着拜别了父母,在外谋了一份差事。年近十五六岁的少年,担起了照顾家人的担子。
肖逸不自禁地弯了一下腰,感觉肩上压力重若丘山,几乎要压垮自己的脊梁。此时,他已然明白,考验的压力与人生各阶段的责任是相对应的,责任越大,压力越大。
肩上压力虽重,但是看那少年坚强地承担了这一责任,肖逸也努力一挺,站直了身子。
差事很累,赚钱不多,但是还好够一家人吃喝。生活的压力。使少年脸上不再有笑容。
多少次空闲,少年都一个人坐在门外发呆。有时会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告别这份又脏又累的差事,平步青云,让一家人过上过去那种幸福的日子。但更多时候,却想着逃避。想逃离这个支离破碎、满是创伤的地方。
不是少年无信,也非少年无义。只因肩上的担子太重,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决心好立,日月难熬。无情的岁月会消磨人的意志。
每一次生起这种逃避的念头,少年都痛心疾首,要花很长时间来说服自己留下。
而处在台阶上的肖逸,也因为肩上的沉重压力,一次次停下脚步歇息。
这时,肖逸心知肚明。只要不理会脑海中的幻景,不去承担那份责任,肩上的压力自然就会减轻。
但是,肖逸还是坚持看了下去,因为他更加明白:“考验的压力可以逃避,但是人生的责任永远不可能逃避。”
少年一次次冲动,都忍了下来。不为别的,只为回到家中。看到家人的微笑,听一听父母的唠叨。
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少年长成了一名健壮的小伙子。这时,他已经习惯了肩上的压力,也习惯了照顾家人。
弟弟业已长大成人,但是他执意不让弟弟出来干活,坚持供弟弟进私塾,学文教。他告诉弟弟:“你才是家人的希望。”
花在弟弟身上的费用越来越多。他只有加倍干活,才能保证家人温饱。不过,他已不在乎这点压力,只要家人快乐安康,他便心愿足矣。
一天。老板见他干活卖力,做事认真,提拔当了管事。从此,收入翻倍增加,家人生活有了起色。
又过了一段时间,经媒人穿针引线,娶了当地一个好人家的女儿为妻。一年以后,他也做了父亲。
上有老,下有小,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但是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如此这般,肖逸既似局外人俯瞰着一切,又似一个局内人亲身体会着从婴儿到成年的变化,心性逐渐成熟起来。
此时,肖逸感觉肩上的压力已经有了近万斤重,这么沉重的担子,若陡然压在肩上,非将人压垮不可。然而,随着心境的历练和长时间的适应,一点一点压降上来,竟当真挺了过来。
肖逸忽然醒悟,这“地问”考验,不只是考验人的道力,更为重要的是考验人的责任和担当。
一个无责任、无担当的人,几十斤重的担子,就能将其压趴下。而对于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无论泰山多重的担子,都一样能挺直腰板。
肖逸抬头望了那邹忌一眼,忖道:“我无视这些责任,肩上压力定然会大幅减弱。但到了那时,我心存逃避,即使压力再小,我也承受不来了。玄悟真人设立这等考验,当真费煞心思。”
物换星移几度秋,又是数年过去。他利用积蓄,开起了店铺,雇了伙计,自己做了老板。
家里条件越来越好,开销越来越大,来自各方的烦恼也越来越多,但是他愈发游刃有余,应对娴熟。
此时的他,已年近不惑,看着家境渐渐殷实,一家人喜乐安康,他已知足。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父亲年迈,忽然得了重病。
为了给父亲看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店铺也典当了出去。生活的重担再次压来,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所幸,父亲病情有所好转。他疲惫地笑了笑,道:“只要人在,一切都不怕。”
这时,他的儿子十五六岁,弟弟也成家立业。他若是学自己父亲当年一般,颓然倒下,将所有担子都转移到儿子和弟弟身上,世人无可厚非,因为他已承受了太多太多。
可是,他再次站了起来,选择了重新打拼。
肖逸深深地吸了口气,肩上压力已无从计量,只是感觉很重很重。向上攀登的速度明显减缓,但是步伐却更加坚定有力。
肖逸已完全沉醉在幻境之中,不愿自拔。他深深体会到了责任的意义,家人的期盼和照顾家人的信念,给了他无尽的动力。
肖逸并不知道,就在刚才,他已超越邹忌,从其身边迈了过去。
邹忌本来已放弃了攀登,此时见肖逸到了自己身前,顿时又来了劲头,鼓起勇气,站起身来,蹬蹬蹬连上三个台阶,又把肖逸反超过去。
可是,千钧之力压降下来,邹忌终究不敌,腰上一软,登时爬在台阶上,形态颇为狼狈。
邹忌扭头回望,见肖逸双眼无神,好似梦游,根本未加注意自己,遂放下心来,心中暗骂道:“这到底是什么考验,我脑海中那人悠闲地在街上闲逛,一切交由儿子做主,逍遥自在。我却累的要死,当真没天理了。”
但见肖逸又赶上来,从其身边走过。邹忌一阵不服气,奋起九牛二虎之力,想要赶超上去。但是肩头之上,如同泰山压顶,任他百般努力,仍旧无济于事。
最终,邹忌只得爬在石阶上,看着肖逸远去,无奈道:“这小子好生邪乎!”再回头望望下方的静姝,心有所触,不禁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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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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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惑之年,重新打拼,这对常人而言,无论从心理,还是身体,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但是他不言不语,默默承受了这一切。
生活又恢复清贫,但是一家人健康安泰,其乐也无穷。到了这把年纪,富贵荣华早已看淡,唯有家人齐聚,才是人生所向。
不过,人之贤德,世人自有公论。生而有德,即使身居陋巷,同样声名在外。前半生的积累,造就后半生的转机。过了些时日,当地实行“举孝廉”制度,推举孝顺之人入仕。他因孝行感动乡里,被众人推举为孝廉,任了当地令。
生活就是如此,走不到明天,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为官领俸,家人衣食有了着落。但是,他所作所为关系数千百姓的生计,肩上的担子又是倍增。
自此,他心系百姓,兢兢业业为官,力图造福一方。然而,繁重的事务压弯了他的腰,短短数月的时间,双鬓已斑白。
家人见状,便劝其辞官返家。他也的确感觉力不从心,有心退位让贤。然而,当看到百姓殷切期盼的眼神时,他又犹豫了,不知该作何选择。
肖逸暗自叹道:“这就是我啊。”但想当年若有一位爱民如子的官老爷,自己又怎会沦为乞丐。
这时,肖逸做出了抉择,道:“达则兼济天下。既已身系百姓,岂能半途而废?”当下,顶住压力。又迈上了新一层台阶。
“地问”第八层之上的压力已非凡人所能承受,但是肖逸依旧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上去。
此刻,身在不远处的邹忌发现,肖逸的腿脚忍不住发颤,已开始出现不支之像。
走到一半时,肖逸摸去额头汗水。稍作休息,又继续前行。
幻景之中,他倾尽全力,带领当地百姓兴百业、诛强梁,全城旧貌换新颜,处处透出欣欣向荣之态。
而后,他一路高升,迁为太守、刺史,最后竟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位高权重。显赫一时。
在世人看来,他位极人臣,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然而,他的眉头却始终紧锁,因常年承受巨大压力,腰背已然直不起来。
身系苍生,日理万机,显赫背后的操劳。世人又怎能理解?
肖逸弓背驼腰,每迈出一步。都要消耗极大的道力。行到第九层中段时,终于道力不支,停了下来。
人生处处有压力,不同的年龄阶段有不同的压力。这“地问”考验的每一层台阶,就对应了人生某一阶段的压力。
只是,有些人逃避压力。一生碌碌无为;有些人却迎难而上,不断挑战新的压力,成就了辉煌人生;这其中,还有另一种人,不逃避压力、也不喜欢挑战压力。只是本着一颗真心,顺着人生道路,随心而行,不论成败与否,都一步步向前迈进。
肖逸无疑就是第三种人。而天下百姓,绝大多数都是这类人。
这类人并不知道面前的压力有多大,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选择了就要坚持下去”,因为身后的人需要他们坚持下去,他们没有退缩的理由。
这就是人生!
肖逸想抬起头来,但是此时此刻,这一动作竟是千难万难。
数万钧的压力,足以将人压成齑粉。肖逸能够承受如此重担,已然不易。他感受着肩上的无尽压力,心知再往上一步,也会像邹忌一般,被压趴在台阶上。
兼济天下,说着简单,做起来方知其中难处。这时,他只需退上一步,身体就会舒服很多。但是他不能,因为他身后是千千万万的百姓,这些百姓就像家人一样,需要他的护佑。
家中不能没有顶梁柱,百姓也不能没有主心骨。
这份责任,他担了,就必须担到底!
肖逸试图静心修炼,以补充道力之不足。但是片刻之后,便放弃了这一想法。他心中十分清楚,相对于肩上万钧之力,即使修炼数百年,也不可能再上升一步。
“既然修炼提升之路行不通,就必然有其他妙法可通过考验。”肖逸暗自思量道。
“兼济天下?”肖逸反复自问。
初接触这四字时,只觉得这四字弘大刚正,颇有力度,是一个十分伟大的志向,令人热血沸腾,充满了力量。但是,经历幻境中的人生之后,再说这四字,方感到这四字背后的分量和责任。
要想承担起这份责任,岂能只依靠蛮力?
忽然,肖逸憬悟道:“如此重担,关系天下苍生,不只是需要蛮力,还需要心智才是。”
想通此节之后,肖逸突觉肩上压力减轻许多。这才知道,“地问”考验的压力与自身心境有关,更准确地说,是与“人问”考验时的选择有关。
肖逸在“人问”时选择了“爱众生、济天下”,所以肩上的胆子分外沉重。此时,他找准了担当的方法,肩上的胆子自然要减轻不少。
肖逸再次举步,开始攀登。不过,这一次他行进的方式却有些特别。但见他身形晃动,左跨一步,右蹬一阶,竟用上了自创步法。
身形每一次晃动,都将卸去三成压力。一会儿工夫,肖逸已到了第九层中段。
在幻境中,他亦茅塞顿开,一改过去硬冲直撞、直来直去的做事风格,渐渐熟悉了为官之道,懂得如何与同僚周旋,虚言应承,用计用谋,迂回行事。虽然他极不喜欢这样的做事方式,但是为了百姓生计,他不得不将自己伪装起来。
不过,那一颗为造福百姓的初心却从未改变过。
人性本恶,不使用非常手段,难以求同共进。儒家有内圣外王之境界,佛家有以雷霆手段行菩萨心肠之善举,天下大道,殊途而同归,他虽不懂得这些大道理,但是经过一生的摸爬滚打,终于踏出了这一步。
其实,无论苦难,还是幸福,人生都只是一个过程,除了自己之外,他人能看到的只有你的成就,无人会了解期间的感受。所以,人生该如何走,全由自己选择。在选择之时,勿忘初心便好。
从此,他左右逢源,不仅消除了同僚之间的猜忌,还为自己赢得了良好口碑,深得帝王和百姓信赖,宰相之位更加稳固。
肩上压力虽大,他却愈发潇洒自在,回思过去的种种,竟觉得当时的自己好生蠢笨。有时,他还会教育自己的子孙道:“人生并不难,只怕找不准方向。”
肖逸越行越快,茶盏工夫已完成第九层考验,站上了“地问”第十层。
速度之快,把正在抬头仰望的邹忌惊得目瞪口呆。恍惚间,邹忌感觉眼前出现了一条自己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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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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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问”最后一层,肖逸感觉肩上压力陡然增加了百倍千倍,已经无法计量,不禁微微皱了下眉。
然而,面对如此重的压力,肖逸竟然站得笔直,好似一棵青松,笔挺天地。
此时,他已经位列三公。先帝驾崩,临终时托孤于他。新帝年幼,尚不能上朝理政。于是,天下之重任便落在他的肩上。
宰相之位虽重,充其量也只是辅政之臣。今日,成了发令施政之人,他顿时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愧对先帝事小,一旦政令有误,将不知殃及多少百姓。
人人都想做称王称帝,做自身的主宰,但是当人们真正到达这样的位置时,才发现这位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人生就像一个圆,圆内是你的成就,圆周是烦恼和压力。你的成就越小,烦恼和压力也越小;圆越大,烦恼和压力也越大。
顶得住烦恼和压力,圆就会越来越大;抵不住烦恼和压力,圆不禁不会变大,还是逐步变小。
这是人生的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改变。
他此时便站在了人生至圆之上,他的圆囊括天下人的圆,天下的压力都须有他一个人承担,其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这一次,肖逸却只是定了定神,稍稍适应了一下重压,便继续前进。
这时。倒在“天问”第一层台阶上的林月河见肖逸毫不费力走将上来,登时吃惊道:“这怎么可能?我参悟了多少时日,才能发现‘地问’第十层的诀窍,顶压而上,他为何无须思考,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办到?定是玄悟那老道捣鬼……”
林月河既惊且怒。面目狰狞之极。然而,他却不知道,肖逸所承受的真正压力,比他当时承压还要高了百倍以上。此时,若有外人告知实情,他不知该作何感想。
原来,肖逸有了“地问”第九层的经验,心知第十层考验绝不可能依靠个人之力便能通过。他道法精深,悟性甚高。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统御天下,必须依靠天下之力。
正如人生之圆,他将百姓之圆护在垓心,独自承受外界压力,自然不堪负重,若是将百姓之圆排在自己这个大圆的圆周上,与之共同抵抗外界压力。那么,再大的压力。也视同等闲。
他首先将家族事务全权交由弟弟处理,而后知人善任,大胆放权,不拘一格提拔重用了一大批贤才。一时间,外有忠良之将,内有肱骨之臣。百姓同心,世人同德。天下人共同担起了天下之责。
不曾想,“地问”考验压力最大的一层,却成了肖逸通过最为轻松的一层。这轻松之言,并非指肩上压力最小。而是说内心最为放松。
当肖逸一步迈出“地问”考验时,山间突石上,端坐了万年的伯阳老祖突然睁开眼睛,微微一笑,欣慰道:“这年轻人好生老练,有趣得很呐。”
却说肖逸站在林月河身旁,抬眼望着上方,这才发现,峰顶之上有一座无院无栏的小道观。观门紧闭,不知其内乾坤,但是肖逸却凭空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先是一惊,转思一想,顿时了然,暗道:“那囚禁着睚眦之魂的天地灵宝就存放在峰顶的道观内,那气息应是睚眦之魂所发,与我体内的负屃之魂产生了感应。”但随即又一疑问袭上心头,不禁皱眉道:“龙魂之间竟然有感应!”
只觉此事似乎十分寻常,又似乎不同寻常。“若是龙魂之间有感应,那么九州之间……”他还待深思下去,却被脑海中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
“快些上去!”正是那负屃之魂的声音,语气中颇有些难耐。
龙魂发威,肖逸怎敢怠慢,连忙举步登台。
这时,却觉脚踝一紧,被人抓住。肖逸低下头去,一看到林月河那张僵直的面孔,怒火便不打一处来,但是又感念其对自己有些恩情,便忍怒寒声道:“你待怎样?”
林月河却疑惑道:“你为何不受幻境的影响?”
肖逸道:“什么幻境?”
林月河见其一只脚已踏在了第二个台阶上,依旧神色如常,顿时大感不忿,扭头向着山下怒喝道:“玄悟老道,你是个小人……”怒骂声在山间回荡,却无人回应。
肖逸摇了摇头,挣脱其手掌,走了上去。这一走,竟未遇到丝毫阻碍。
脚下白云飘荡,昂首晴空万丈。只觉得越往上走,视野越开阔,身体越轻盈,胸腹之间一片清朗,舒心之极。
肖逸禁不住深吸一口气,赞道:“天之广阔,理应如此!”
一直上走到“天问”第五层,肖逸才稍稍停步,疑惑地向左右望了望。此时,他并非遇到了考验,恰恰是因为没有考验而感到奇怪。
他停顿片刻,但觉眼前之景都十分真实,并无异状,不解道:“‘天问’难道形同虚设?”
将信将疑之间,一直行到了“天问”第十层。眼看再跨一步便可通过所有考验,就在这时,忽觉一阵清风袭来,眼前景色登时斗转。
只见群山已消失不见,眼前尽是雪白的云朵,而自己则站在云朵之上。
这是一片云的海洋,除了云朵之外,干干净净,不见一物。
肖逸初上崇真教时,还为那翻滚的云路而惊叹,此时见了这广阔无比的云海,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仙家手段。
洁白无瑕的云朵,格外沁人心脾。此时,肖逸有一种躺到云朵中,醉心一眠的冲动。
就在他忍无可忍之际,却听一人说道:“小友可愿陪老夫对弈一局?”
肖逸猛地一惊,抬眼一看,却见玄悟真人端坐于不远处,身前摆着一个棋盘。他对玄悟真人的突然出现并不惊讶,只是暗自庆幸道:“幸好未作出贻笑大方之事。”
他上前几步,来到棋盘之前,只见棋盘上经纬纵横,密密麻麻,目为之眩,遂道:“真人可为难弟子了,弟子并不懂得博弈之道。”
玄悟真人却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反问道:“小友当真不懂博弈之道吗?”
肖逸愣了愣神,摇头道:“弟子岂敢欺瞒真人,确是未曾学过此道。”
玄悟真人却道:“你好好想一想,或许你是忘了呢?”
肖逸疑惑道:“忘了?”但觉玄悟真人不会平白无故和自己对弈,当下便依玄悟真人之言,闭目冥想。
岂知,一想之下,肖逸脸上顿时显出惊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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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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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白日净,举诀清风吹。
神机众未识,妙着时出奇。
我老天宇内,白雪凝须眉。
坐阅几输赢,厉观迭兴衰。
古今豪杰辈,谋略正类棋。
终局一大笑,惊起白云飞。”
肖逸一经深思,脑中竟没来由地蹦出了这么一首诗。
紧接着,脑海中画影飞掠,来到了一处山谷之中。但见山谷中柳枝毿毿,溪水??,曲径款款,幽深绝美,实乃世外之桃园。
在一座山洞前的柳树下,摆着一方石桌,桌面上纵横捭阖,画着一副棋盘。这时,一名男子和一名孩童正坐在石桌边上对弈。
那孩童不过三四岁年纪,仍是懵懂贪玩年纪,但见他交头接耳,极不老实,一副顽皮之态。经对面男子再三喝令,他才不情愿地收回目光,假思片刻,落下一子,随即又自顾自地玩耍去了。
对面男子见状,无奈地大摇其头,不过,见其落子颇具章法,极富灵性,也不由得心中暗喜,便随他去了。
对弈空当,男子时不时地念上几句诗歌来助兴,此前那一首诗,便是那男子所吟。
想到此处,肖逸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相似的情景,早在经历(下)阴界布置的迷雾之阵时,便已出现过。那孩童正是幼时的自己,那男子便是父亲无异。
那孩童看似不专心,但是这些生活的点滴早已印在他幼小的心灵之上。只是后来生活的苦难,让他不愿意想起这些温馨的记忆。因为想的越深。痛苦便越深。久而久之,这些记忆便掩藏在了脑海深处。
肖逸又是悲苦,又是欣喜。悲苦得是,当时的自己,竟没有珍惜眼前的温暖;欣喜的是,时隔多年。自己终于又感受到了父爱。尤其是那佯怒中充满关爱的眼神,每一次对望,都令他情难自禁,泪如泉涌。
随之,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重放。
“孟轲膺儒以磬折,庄周述道以翱翔,墨翟执俭确之教,尹文课名实之符,野老治国于地利。驺子养政于天文,申商刀锯以制理,鬼谷唇吻以策勋,尸佼兼总于杂术,青史曲缀以街谈。”父亲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在儿时,父亲已教授了他许多百家的文化。
不过,教授最多的还是道家道法,正如父亲所说:“以后你要在雍州生活。必须深谙道家道法。”
一幕幕深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浮现上来。这时,肖逸已知道。“天问”考验是挖掘人的潜意识,激发潜能。
就在他回忆往事之时,泥丸宫内,那吸收于九幽之地的灵魂气息化作一股股清流缓缓流入髓海,滋养着灵魂。
“小友,该落子了!”玄悟真人将棋盒往前一推。微笑言道。
半清醒之中,肖逸盯着棋盘,略思片刻,举起一枚黑子下在了天元之位。
玄悟真人笑道:“金角银边草肚皮,小友这一子可是浪费了先手机会啊。你可当真想好了?”
肖逸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不抢占中州之地,又如何实现得了?”脑海中萦绕着父亲教自己下棋时的言语,便随口说了出来。
玄悟真人赞道:“说得好!”遂在星位上落了一子。
肖逸不假思索,在己方右星“去位”落了一子。
玄悟真人奇道:“既立超世志,为何不抢星位?”
肖逸道:“大势既定,不可计较一时之得失。”
玄悟真人笑道:“儒家人讲究果然多!”
二人落子甚快,一来一往并不拖沓。
弈中有大道,玄悟真人乃是棋道高手,技艺高超,无须多虑。肖逸则全凭儿时记忆,时而中规中矩,时而天马行空,不守章法,又不越规矩,棋风别具一格,竟和玄悟真人下了个旗鼓相当。
棋盘上渐渐摆满了黑白棋子。下到关键处,二人这才放慢了速度。
这时,肖逸感到心神无比凝练,头脑从未有过的清醒。最为其妙的是,他对自身的掌控和感知到了一种无法想象的地步,换言之,此时的他,能将自身所具有的潜能毫无保留地发挥出来,真正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髓海之内,存储于四周的灵魂气息仍如涓涓细流般,不停汇入灵魂之内。此时,若有鬼家弟子在此,当为其灵魂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增长三成而感到惊骇不已。
玄悟真人趁其思索之际,忽道:“想不到小友还修习了鬼道,当真难得。”
肖逸慎重地落下一子,道:“只是无意间参悟所得,算不得鬼道。”棋局早已超出了他儿时水平,但是他依靠记忆中父亲的教导和其下棋手法,竟能不断推陈出新,一次次遏制玄悟真人扩张地域的意图。
玄悟真人道:“鬼道虽然,且不可痴迷,一旦痴迷,贪念必起。”
肖逸闻言一愣,思忖片刻,问道:“真人可是说,修习灵魂之术可使人贪念过重吗?”
玄悟真人一边落子,一边道:“凡事皆有两面。人生来即有贪念,灵魂越强,贪念便越强。鬼家不近人情,擅长合纵连横之道,便是贪念作祟。”
肖逸想起鬼家弟子的僵直面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多谢真人提点,弟子定当谨记。”
肖逸提起一子,刚要落下,突然脸色微变,愣在了当场。
玄悟真人似乎心中了然,也不催促。
过了茶盏工夫,肖逸才回过神来,将这一子落下。
玄悟真人问道:“可处理妥当了?”
肖逸道:“暂时无碍。”心中奇怪,玄悟真人竟能知道其脑中所想。
原来,就在刚才,肖逸髓海中突然出现一丝异样。凝神内视,顿时发现在灵魂的边缘处,静静地悬浮着一只米粒大小的幼虫。
这幼虫通体湛蓝,形态和灵魂极为相似,灵魂之力扫过时,感觉该处若有似无,并无异常。若非其灵魂之力大涨,根本不可能发现。
肖逸虽知脑中藏着蛊虫,但是当真发现时,仍被吓了一跳,感到心底直发寒。
蛊虫醒来之日,便是他丧命之时。他以虚魂化实之法,将灵魂凝为魂针,试图灭掉这只蛊虫。
岂料,当灵魂凝为魂针时,那蛊虫也随着灵魂一起融入到魂针之中。魂针待发,却寻不到目标,当真令人无奈。
肖逸知道以自己当前的功力,根本不可能自行消除蛊虫,于是分出一缕灵魂,小心翼翼地将蛊虫包裹,只希望蛊虫能够不受打扰,多睡眠一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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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过关
棋局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双方为了抢占地域,开始互相吞噬对方的棋子,角斗甚剧。
这时,肖逸略显败势,被玄悟真人连提数子。若再不及时挽救,便有落败之险。
玄悟真人笑道:“小友可退步了。老夫提前声明,你若败了,便不算通过考验,只能在此止步了。”
肖逸不语,凝神静气,在一片空区落下一子。这片空区早已被玄武真人收入囊中,就是不懂棋之人,也不会在此落子。而且,肖逸浪费了这一子,便和玄悟真人的差距再次拉大,落败已是迟早之事。
玄悟真人笑道:“小友是在让老夫吗?”又提了一枚黑子起来。
此时此刻,棋盘上白子区域明显多于黑子。棋盘如战场,纵横之间,黑子已陷入重重包围,那白子好似无数刀斧手般,等着屠戮这些手下败将。
玄悟真人道:“小友可要认输吗?”
高手对弈,统揽全局,弈到一半时,便可预知结局。为防止结局悬殊过大,至颜面受损,自认必输的一方,会主动缴械。所以,高手弈棋一般不会弈到最后。
而长者与后辈对弈时,长者占据绝对优势后,会询问后辈是否要认输中止弈棋,以给后辈留存颜面。
玄悟真人已认定肖逸必输无疑,这才开口询问。
不料,肖逸却道:“真人何必心急。”竟又在白子区域内落了一子。
玄悟真人微微一笑,在黑子边上贴了一子。这一子意图十分明显,若是肖逸还在其区域内落子,他只需再落一子,便可将其全部吞噬。
玄悟真人笑看着肖逸,道:“小友是想趁老夫大意之时。将诸子与天元遥相呼应,练成一片,好杀老夫个措手不及。老夫岂会让你得逞?”
肖逸眉头微皱,抬眼凝视着玄悟真人。玄悟真人之言,的确道破了先机,令其一切后手都无法施展。
俗话说。一念之差,满盘皆输。肖逸损失数目,只为运筹布局,意图以天元之子扭转乾坤。这是他记忆之中,与父亲对弈印象最为深刻、又最为奇峰突起、令人防不胜防的一盘棋。不想玄悟真人洞若观火,早将其计谋一览无余。
但见玄悟真人笑眯眯地回望着他,似乎在等着他认输。肖逸凝视片刻,突然道:“原来如此!”而后在边角上落了一子。
这一子毫无章法可循,亦无多大用途。然而。就是这样一子,却让玄悟真人皱起了眉头,呢喃不绝。
肖逸见状,心中更加了然。待其应了一子后,又在另一方向上落了一子。
这时,玄悟真人眉头皱得更紧,竟略有些气愤道:“臭小子,岂有你这样下棋的?”
肖逸不禁不恼。反而露出温馨笑容,眼神中颇有怀念之意。曾几何时。父亲教自己下棋时,不是也会这样训斥自己吗?
玄悟真人望着棋盘,举棋不定,忽抬头望着肖逸,问道:“这两手棋是谁教你的?”
肖逸道:“我落入弱水时,吸收了别人的一些记忆。这几手棋是他人的手法。不在我的记忆中,所以真人无法看出我的意图。”
玄悟真人道:“看来小友已经发现了。”
肖逸点点头,忽然站起身来,躬身拜道:“真人让弟子想起这么多珍贵往事,弟子在此多谢了!”
玄悟真人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只盼你今生能牢记这三重考验。”
肖逸道:“弟子不敢或忘。”
玄悟真人手指棋盘,道:“小友可还弈吗?”
肖逸笑道:“无须再弈了。只要弟子不以自身记忆弈棋,真人就决计赢不了。”
玄悟真人道:“人之一生,唯独胜不了自己。难得小友能跳出己身之外,可喜可贺。”一挥手,棋盘顿时消失在茫茫白云之间。
肖逸顿悟,拱手道:“弟子受教!”
原来,面前的玄悟真人并非真正的玄悟真人,是由“天问”阵法汲取其深层记忆幻化而生。表面上,肖逸在与玄悟真人对弈,实际上却是肖逸自己与自己对弈。
左手与右手对弈,无论任何计谋,对方都了如指掌,也就难怪玄悟真人能识破肖逸的意图了。
想要战胜自己,只有跳将出来,以外人目光来看待自己。肖逸思索片刻,颇有心得。顿了顿,问道:“请问真人,弟子可是过关了?”
玄悟真人笑道:“自然是过关了。出去之后,便是三清观,你自行去吧。”
这时,白云逐渐淡化,渐渐显露出峰顶的三清观来。
肖逸正要迈步走过去,忽有些不解,回头俯瞰着被压制在“天问”第一层的林月河,问道:“敢问真人,弟子的‘天问’考验为何如此简单?”
玄悟真人却反问道:“你认为简单吗?”
肖逸回思种种,忽然感觉心神十分疲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是弟子狂妄了。”
人生之路,便如这登天路考验一般。一些人畏惧困难,投机取巧,避难就易,但是人生道路上总有一次困难是避不过去的;而一些人不惧艰难,迎难而上,迟早会踏上光明坦途。
肖逸来到三清观前,却并不着急进入。反而席地而坐,默念清静经,先平复心境。
登天路虽然或多或少考验了道力修为,但关键还是考验心境。这正符合了道家清心如镜、无为治世的大道。
经历三道考验,耗神之巨,不可估量。尤其是“地问”历世之考验,好似度过了人的一生,心神负担之大,可想而知。
此时,肖逸灵魂虽增长不少,但是颇有不稳之像,必须凝神固守才是。
三清观内,那股熟悉的气息已十分清晰。肖逸明显感觉到后背“百劳穴”内有一股热流,蠢蠢欲动。
“原来,负屃之魂便隐藏在我的‘百劳穴’内。”他顿时明白过来。不过,唯恐心神不稳,导致走火入魔,忙摒神静气,遁入无为清静之境。
而龙魂似乎在知晓其体内窘况,纵有再多不耐,也只好安心等待。只是,龙魂未曾料到,肖逸这一坐,竟是无休无止一般。
时光飞逝,不知过了多久,肖逸头顶三尺之上,突然出现了一朵蓝色的气云。
气云清澈透明,湛蓝无比,纯洁得令人难以置信。
此时,伯阳画府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片气云所吸引。便是那负屃之魂,也暗自呢喃道:“想不到混沌之世中,还有如此纯洁之灵魂。”
那气云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众人一望之下,就为其深深吸引,不知不觉间,忘记了一切烦恼,荡除了所有污垢,感到内心无比的纯净和恬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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