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西域战记 第十三章 全歼
清远的鹤唳中,陈汤的心激荡起来:终于快到了。连忙伏马向后看去,期待着乌里台率贼众能够乖乖跟上来。
百余步外,‘独狼’乌里台正率部狂追陈汤,忽然看见了这一大片水泊和芦苇,不禁愣了一愣。
河套平原水草丰茂,经常有一些大型的湖泊和沼泽地,眼前的这个大湖叫‘小沙湖’,乃黄河支流冲刷而成。
平时,‘风狼’匪众经常在附近出没,自然认识这里,心中顿时有一些不安的感觉。
小沙湖附近芦苇密集,地形复杂,是一个可以伏兵的好地方,做为地头蛇的乌里台自然清楚这点,一时便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看看追着陈汤到了湖边,芦苇渐渐密集,而秦军大队已经完全没入芦苇丛中,乌里台顿时下定决心、一挥手,大叫道:“停,都给我停下。”
“咴——”二百余骑一阵人喊马嘶,纷纷急停。
一时间,有很多拉不住马、互相碰撞的,顿时骂声一片,热闹得像开锅一般。
“首领,为什么不追了,马上就可以追到那些秦人了。”‘风狼’匪帮追得正兴高采烈,见首领喊停,不禁大为不满。
“你们懂个屁,要是里面有伏兵怎么办?”乌里台板起脸,一顿臭骂道。
胡匪们顿时面面相觑。他们都是些头脑简单的家伙,哪懂得这般见识。这时听乌里台一说,都不禁有三分惧意,一时犹豫着不敢说话。
“那,首领,我们怎么办?”一个胡匪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看再说,不可冒进。”老奸巨猾地乌里台一口咬定。
一下子。胡匪们都停了下来,看着陈汤渐渐逃入芦苇丛中。
却说陈汤正领着匪徒们跑得高兴。忽然回头一看,胡匪们全都停下了马步,立时急坏了。
他想得出来:一定是乌里台惟恐有诈,胆怯不敢入。这可如何是好?
忽地,陈汤眼睛一转,勒转马,大呼小叫着便向乌里台冲了过来。
众匪徒们霎那间傻了眼:这个秦人想死吗。一个人准备单挑我们这么多?
就在这时,陈汤驰入匪帮阵前二百步,急张弓搭箭,‘嗖——嗖——’就是两箭。
霎那间,箭如飞星,快若奔雷,瞬息间就扑到了乌里台眼前。
乌里台吓了一跳,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陈汤敢杀个回马枪。急俯身闪避。
谁知,却是慢了一慢,陈汤一箭正中乌里台右肩,另一箭落空。
乌里台立时肩头飚血,疼得‘嗷’地惨叫一声,差点从马上扑倒下来。
见乌里台中箭。匪帮顿时一阵大乱,纷纷来救乌里台。
陈汤于匪帮前百余步勒住马,大笑道:“乌里台,你爷爷姓陈名汤,前番六骑吓退呼兰达尔的就是老子。原以来你比呼兰达尔强一些,原来也是个草包一个。哈哈哈,既然不敢追爷爷,那爷爷就走了。敢来的,爷下一箭一定射死你。哈哈哈……”
陈汤大笑一声,勒回马。溜溜达达、不紧不慢的就向回奔去。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乌里台伏箭从马上挺起,直痛得额头冒汗、脸色狰狞。对陈汤的一席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大怒:这秦蛮原来就是前日吓退呼兰达尔的那厮,果然好箭法。不过,这厮惯用空城计,这次莫非也是如此?
想及土丘遭遇地突然,乌里台顿时心下盘算:不错,这定然是陈汤的空城计。好啊,差一点被唬住了,改日传扬出去,岂不像呼兰达尔那般成为草原上地笑柄!?
想到这里,乌里台是恼羞成怒,且头上、肩膀剧痛难忍,更添几分邪火,怒吼一声:“**,这小子就会使诈,附近一定没有伏兵。兄弟们,给我追,杀了这厮的,宰黄金十两,美女五个。”
在贫穷的草原上,黄金十两、美女五个,已经是一笔罕见的财富。
这一下,顿时将胡匪们的战意点燃,个个眼眸里绿莹莹的散发着贪婪地寒光,忽然怪叫一片,像发春的狼群一般狂追向陈汤而来。
陈汤大喜,心中直乐,伏下身,策马狂奔向芦苇深处。
身后,胡匪们张弓搭箭,一顿乱射,一时箭矢呼啸如雷,在陈汤耳旁频频掠过。
陈汤边躲边跑,抽空时还冷不丁地放上几箭,不时的有倒霉的胡匪惨叫着从马上跌落。
但许是被金钱和美女刺激得忘记了恐惧,这些惯匪们咆哮着,不顾陈汤精准的冷箭,迅速迫近。
陈汤转眼间已跑进芦苇丛深处,忽地,从箭壶中取出一支特制的鸣笛,向着天空一箭射去。
“嗖——”一声尖厉的急啸破空急起,激荡在芦苇丛中。
立时间,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四面的芦苇丛中呐喊声急起。紧接着,弓弦崩响如雷,无数羽箭纷纷从芦苇丛中飞出,密集得像飞舞地蝗群、铺天盖地的。
正追得兴起的胡匪们措不及防,纷纷中箭,顿时惨叫声一片,乱作一团。
乌里台吓得魂不附体,立时知道中计,心中大骂陈汤狡诈,连忙拔转马头,大吼一声:“中计了,快退。”
胡匪们一看不好,顾不得再追陈汤,立即纷纷拔转马头,准备逃去。
可是已经迟了,芦苇中。战鼓声隆隆响起。
“杀啊——”不计其数的秦军骑兵驱马越出芦苇丛,扑向纷乱地‘风狼’匪帮,顿时将约两百敌骑截做数段,厮杀起来。
一时间,枪戟交加,箭矢乱飞,凄厉的惨叫声充斥于耳。
秦军对待敌人是非常凶残地。几乎很少有什么俘虏,这些‘风狼’匪帮一见逃去无踪。顿时激起凶性,奋力反扑,希望能够杀出一条生路。
而秦军人多势众,又有心理优势,再加上早恨得切齿,如果肯示弱,一拥而上。战戟乱砍,直杀得胡匪们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陈汤兴奋得勒住马,他也不冲进战团肉搏,只是站在边上,拿着弓箭助阵。
他的箭太精准了,就像那毒蛇百发百中的毒牙,每一箭射去,必有一名纠缠在乱战中的胡匪中箭扑倒。
一时间。胡匪们如芒在背,心中惶惶,越加抵挡不住。
就在这时,忽然间,陈汤背后一阵铁蹄声响,却是杨奇领着诱敌的一个百人队杀了回来。嗷嗷乱叫着投入战场。
这一下,胡匪们立时崩溃,真是兵败如山倒,残敌四下乱窜,也不管是芦苇丛,还是什么水泊,纷纷落荒而走。
秦军们也四散开来,穷追不已,渴望依靠军功发财致富地他们如何甘心放过这些香甜的‘战果’,何况大大地僧多粥少呢。
陈汤则精明得很。乱战中。他没有管其他人,一双眼睛横扫如电。专找乌里台。
所谓‘擒贼先擒王’,杀五十个贼兵的头,也顶不上一个乌里台值钱。
果然,纷乱的人群中,陈汤一眼就瞥见了乌里台地身影:这个仓惶地家伙见势不好,带了五七个贴身匪徒真是慌不择路,一头窜进芦苇丛中,就向东北方逃去。
七八个秦军骑兵许是看出乌里台装饰华丽,应是大鱼,冲入芦苇中,紧追不舍。
嘿嘿,那是我的,你们别抢。陈汤一拍马,也不吭声,穿过纷乱地战场,窜入芦苇中,也奋力直追。
一时间,一行十余人钻入芦苇丛中,一伙逃、一伙追,在芦苇丛中拼命打马。
陈汤瞬间赶上自己大队,纷乱中,抬手一箭,正中殿后一名匪兵后背,匪兵惨叫一声,扑通落马。
秦军们欢呼一声,立时士气大振,追得更急。
渐渐地,芦苇丛越加密集起来,十数步外就看不清人影,而战马也渐渐难以通行,越走越慢,几乎连走路都不如。
陈汤有些焦急,忽然间,身前芦苇中发现几匹无主战马,原来,乌里台见骑马不便,而且目标又大,已弃马逃了。
“下马,追,那个衣着华丽地是贼首乌里台。”陈汤如何肯放,弃了大戟,只带了佩剑和弓箭就奔入芦苇丛中,顺着痕迹向前奔去。
秦军们大喜,也纷纷下马,各带利剑和骑兵弩,衔尾直追。
刚追了二三十米处,正走得艰难间,忽然眼前杀声顿起,芦苇丛一晃,窜出四名哇哇怪叫的凶悍胡匪。
看来,这些家伙见追得紧,拼命来了。
陈汤不想与这些小鱼纠缠,一侧身,踢翻一下满脸横肉的家伙,便向芦苇深处紧紧追去。
陈汤自小在乡村长大,对什么草丛、水泊、芦苇的十分熟悉,很容易便分清有人走过的痕迹,于是顺藤摸瓜,追得很紧。
又紧追了四五十步,忽然间,眼前一空,所有的痕迹竟都消失了。
陈汤回头一看,自己跑得太快,秦军们都没有跟上来,便警惕地拔出了佩剑,悄悄伏下身来。
直觉地,陈汤感到,乌里台就藏在附近,打算给自己致命一击。
但是,四周茂密的芦苇中,危险究竟来自哪里?
陈汤一时心中无底,但不敢呆在原地,便缓缓地移动着,向右侧摸去。
芦苇太密集了,毛葺葺的飞絮四下乱飘,陈汤脸上痒痒地,但不敢挠上一下。因为,也许就那么一分神的时间。就会有一柄利刃从身边窜出来捅进自己地心窝。
陈汤缓缓地拔开芦苇,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两只耳朵竖得像兔子一样,全力捕捉着四周发着的任何响动。
忽然,一阵轻微的悉索声响在右侧响起,陈汤眼睛一亮,回转身。拔开草丛,就向右侧摸去。
刚悄悄走了十来步。突然,陈汤的眼角捕捉到一丝利刃泛出地寒光,心道:不好,中计了。
果然,一声虎吼,一名凶悍的胡匪从陈汤右侧芦苇中猛扑出来,锋利的弯刀在阳光下劈开一道急闪地光弧、呼啸着直奔陈汤的脖颈。
侥是陈汤反应得快。也稍稍不及,佩剑刚刚来得及横在头顶,那一柄来势汹汹地弯刀就到了。
“叮——”胡匪力气大得吓人,又有突然的优势,顿时震得陈汤一个趔趄,不由自主地倒向芦苇丛中。
陈汤灵机一机,就势一倒、一滚,顿时扑入芦苇深处。消失不见。
胡匪一击击倒陈汤,心中大喜,正要扑上去补上一刀,陈汤三窜两滚的就不见了,不禁呆了一呆。
天空,太阳火辣辣地照着。芦苇丛中热浪滚滚,但这胡匪的额头冷汗却是刷刷直冒。
刚才,是他是暗,陈汤在明。现如今,是陈汤在暗,他在明。
一时间,这胡匪眼睛紧张地四下寻摸着,唯恐陈汤不定从哪里窜出来就是兜心窝一剑。
仅仅十数个呼吸间,这胡匪便觉得仿佛如几个月这般漫长,实在忍不住、也不敢再留在原地等死。便决定冒险再退入芦苇丛中。
然后。该退往哪里?这胡匪想了想,不敢走陈汤遁入的那条路。便转过身,顺着反方向,用刀在前轻轻拔开芦苇,蹑手蹑脚地向深处摸去。
走了十数步,附近没有一点响动,胡匪心中高兴起来,正在伏下身等待时机,忽然身后鬼魅般冒出一条人影。
胡匪正要伏身,陡地见到身前芦苇上映起一条黑色地人影,心中大骇,怒吼一声,便待回刀横扫。
然而,已经迟了,陈汤猛地窜将过来,狠狠一剑便捅进了这胡匪地后背。
“扑——”这一剑捅得干脆,透胸而出,一股鲜血霎那间直通通从两头冒出,染红芦苇一片。
胡匪双眼一直,全身地力气霎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软软垂地之下,已然是不活了。
“呸,早知道你会从这来。”陈汤拔出剑,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忽地,想起乌里台,陈汤立即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来。直觉地,陈汤知道,这条阴险狡猾的‘独狼’一定窥视在侧。
便有千军万马,陈汤也是英勇无惧,但在这三五步外便看不见人影的芦苇丛中,陈汤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
虽然紧张,但陈汤还是很镇定,芦苇丛对敌、对已都是公平的,只有真正大智大勇的人,才能在这种危恶的情况下生存下来。
想到这里,陈汤眼珠子转了转,随手捡起地上的弯刀,不敢久待,又悄悄钻入芦苇丛中。
现在,陈汤不知道乌里台在哪,而乌里台也不知陈汤在哪,两个人就像盲人摸象一般在芦苇丛中互相搜索着。
走了十数步,陈汤觉得这样子乱找不是办法,而且极为危险,便悄悄伏下身,拔起背上地弯刀就向前面十数步外扔去。
“喀嚓——扑通——”沉重的弯刀霎寻间砸倒一片芦苇,又撞落在地,仿佛有人不小心被芦苇绊倒一般。
陈汤屏住呼息,静静地等待着乌里台的上钩,期待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
芦苇丛中死静死静的,十几个呼息间都没有一点反应,陈汤禁不住有些失望,又耐着性子等了一小会,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狡猾地狐狸。陈汤心中暗骂,不敢还呆在原地,悄悄往一侧挪了几步,而每走一步都要冒出一片冷汗,霎那间就汗透重衣,那种危险环侍的压迫感实在太逼人了。
重又伏下身来,陈汤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开动脑筋:怎样才能将这个狡猾地狐狸逼出来呢?
一时苦无计策,陈汤额头的冷汗越加流得快了。
忽地,一侧传来纷乱的脚步间,却是几个秦兵已经解决了那四个拦路的胡匪,气势汹汹地追将上来。
便听有人大喊:“痕迹到这里就停了,一定躲在附近,给我搜。”
“哗哗哗——”的脚步声立即响起。秦兵们开始四面搜索。
好机会,打草惊蛇。陈汤眼睛一亮:看你这厮还不出来。
陈汤不动声色。但握紧了手中的佩剑,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
忽然间,陈汤后方传来兵器地交击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地惨叫。
陈汤心中一沉,他听得出来,这是关中地口音。牙齿紧咬,脸色凌厉地便悄悄向身后掩了过去。
刚走了七八步。便听右侧有轻微地脚步声逼近,陈汤怒吼一声,窜将过去,手起一剑、当胸便刺。
芦苇丛一分,一个秦军士兵突然出现在陈汤面前。原来,这也是一个听到同伴惨叫、悄悄掩来的秦军。
陈汤大惊,急忙收剑,那一剑堪堪就在这秦军士兵脖颈前一寸处停了下来。直把这秦军士兵吓得面土色、一头冷汗。
陈汤刚松了口气,忽地感觉到不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顾不得和身前袍泽打招呼,急往左侧就势一扑。
紧接着,便听一侧草丛中忽然刀光一闪,一道人影猛窜过出来。将这余悸末定的秦军士兵从背后一击砍倒在地,飚飞的鲜血霎那间激溅在大片的芦苇丛上。
狡猾的家伙。陈汤狂怒,飞扑出来,一剑砍去,锐利地剑光下,偷袭的敌人不是乌里台又是何人!?
乌里台吓了一跳,甩手一刀,“叮——”架住陈汤攻势,然后飞起一脚来踢陈汤前胸。
不得已,陈汤只好侧身闪避。乌里台却不恋战。回身就要窜入芦苇丛中。
陈汤大怒:“乌里台,哪里走。”提剑紧追。
霎那间。乌里台逃,陈汤追,两人在密集的芦苇丛中一阵夺命狂奔,身后隐隐传来其它秦军士兵的怒吼声。
陈汤在狂奔间,只感觉到脸盘被芦苇杆刺得生寒,脚步也踉跟跄跄地高一脚、低一脚,有几次差点将脚扭着,但却咬紧了牙关,毫不放松,发了誓,要将这狡诈的‘独狼’绳之以法。
乌里台到底年纪大了些,比不上陈汤这般生猛,狂奔了一两百步,脚有些发软,忽地一脚绊倒在一处芦苇根上,‘扑’地摔倒在地。
陈汤追得紧,见状狂喜,怒吼一声,窜起来就是狠狠一剑向乌里台背上扎去。
乌里台反应也是极快,甫一跌到,身体便向右侧就势一个急滚。
陈汤“扑——”一剑扎空,佩剑重重地没入湿润的泥土中一尺多深,一时急不得出。
乌里台就势爬起,搂头就是狠狠地一刀砍向陈汤脖颈。
陈汤一急,剑拔出来了,刚刚举起,“当——”一声却被乌里台全势击得连退两步。
陈汤大怒,‘刷刷’两剑,快若闪电,奋力抢攻。
弯刀沉重,利于马上劈砍,不利于步行快战,一时间乌里台被生猛的陈汤逼得连连倒退,弯刀根本跟不上陈汤的剑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见不是头,又担心其他秦军士兵赶上,乌里台急虚晃一刀,回身就要向芦苇丛中逃去。
陈汤手快,旋身右腿一勾,乌里台一个不察,顿时‘扑’地一声被陈汤勾倒在地,弯刀呼啸着脱手飞出。
陈汤大喜过望,右手顺起一剑,就恶狠狠砍了下去。
乌里台刚一被陈汤勾倒,便心知不妙,经验老到的他急忙右手一撑,就势向陈汤脚下滚去。这样,就封死了陈汤出剑追击的角度。
果然,陈汤‘扑’的一声,又在地上砍了个空。
乌里台就势抱住陈汤双脚,一下子将陈汤陈汤掀倒在地。
陈汤反应也是极快,虽被摔得眼冒金星,但仍凭感觉将手中佩剑奋力掷出。
“扑——”这一回终于命中,佩剑狠狠地从乌里台的腰际扎了进去,将刚刚要扑上来压住陈汤的乌里台无情地掀倒在地,一声惨叫中,鲜血四溅。
陈汤欢呼一声,鱼跃而起,冲到伤重地乌里台身边,甩开靴子,照着乌里台的脑袋就是狠狠一脚。
“砰——”乌里台正痛得眼冒金星间,顿时被踢个正着,凄惨地哀嚎一声,晕死过去。
陈汤急拔出佩剑,寒冷的光芒在空中一个急掠:“喀嚓——”乌里台一颗斗大的头颅从颈间滚落,吡牙咧嘴地一脸痛苦。
“我赢了,我赢了。”陈汤欢呼起来。
随后赶到的秦军士兵愣了,只能羡慕地看着陈汤高兴。
……
此役,‘风狼’胡匪二百余骑,除极个别趁乱逃脱外,基本被全歼。
秦军一役,声威大震。
大秦西域战记 第十四章 庆祝
银川城。
夕阳金灿灿的光辉下,整个城池仿佛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显得神圣而雄伟。
忽地,浩翰的草原上开始吹起夜风,城头上,旌旗随风飘起,猎猎作响。
城上的秦军们在风中巍然不动,战戟如林,显得威严而肃杀。
李旷站在城头,静静地打量着西方的天际,眼见得天越来越暗,不禁得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又没有收获了,不知道陈汤他们如何了。”
陈江在一旁道:“大人放心,陈汤谨慎多谋,又有五百骑伏于小沙湖,迟早会有捷报传来的,断不会有事。”
“但愿如此啊。”李旷点了点头,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陈汤的建议坐镇银川。
就在这时,远远的草原上忽地驰来一匹奔腾的骏马,马上是一名威严的甲士,背后插着一杆火红的大旗:这是秦军报捷的讯号。
“报——”远远地,甲士便喜气洋洋地大呼起来:“我军大捷,快开城门。”
这一下,城头上是听得清清楚楚,李旷的眼睛霎那间明亮起来,一挥手:“快开城门,叫他上来。”
马上,有人下去传令,城门轰隆隆打开,报信的甲士急步上楼,跪倒在李旷身前,大声道:“李大人,我们赢了。”
“是吗,快说说。”李旷虽然一向稳重。这时也有点急了。
“是这样,陈汤和杨大人将‘风狼’胡匪成功诱入小沙湖伏击圈。我军群起,前后夹攻,匪军大败,全军覆没。而‘独狼’乌里台也被陈汤追斩于三里外的芦苇丛中。”甲士虽然脸色非常疲惫,但说话极快。
“好,干得漂亮。”李旷眉飞色舞起来。重重一巴掌拍在了城垛上。
“对了,我军伤亡如何?”李旷忽地想了起来。脸色凝重起来。
“甚小,战死者四十七骑,负伤六十三骑,匪军前后被歼二百五十三骑,没有俘虏。”甲士脸上很是骄傲。
李旷喜了喜,却有些郁闷,骂道:“这些臭小子。一个都没有留下,拉回来祭祭旗、显显威风多好。”
宋健乐了:“大人,怨不得兄弟们手黑。这些都是血债累累地惯匪,死有余辜。”
“罢了。”人都死光了,再说有什么用?李旷问道:“那现在陈汤和杨中尉领军在何处?”
“回大人,战斗于午后结束,打扫完战场后,我军便凯旋回城。现在。约在城外十里处吧,大人很快就可以看见我们的旗帜了。”甲士一脸的兴奋。
“太好了。”李旷一拍大手,兴冲冲地道:“来人,立即传谕全城,告诉百姓们:‘风狼’悍匪被我军全歼,割首二百五十三骑。正凯旋回师。还有,告诉百姓们,全到西城来迎接。”
“喏——”李旷卫队的卫兵一下子去了好几个,只留下了陈江和宋健。
立时间,随着一名名报喜的骑兵骄傲而大声的驰过大街小巷,刚刚飘起炊烟的银川城沸腾了,无数地居民们扶老携幼全都拥向西城而来。
这些年,居民们苦匪久矣,如今为祸最烈的一股悍匪终于伏法,这可是让百姓们欢欣鼓舞地大事啊。
很快。城门附近。一只只熊熊的火把点了起来,百姓们拥挤在城门口。探着头向城外望去,巴望着凯旋的子弟兵尽早到来。
……
浩翰的草原上,遥远的天际,金色的晚霞中,一抹长长的黑色忽地从地平线上跃出。
大风忽起,沙尘蔽空,朦胧中,凄厉地黑色令人刺目,锐利的战戟透露出血染的风彩,这是一只凯旋而回的大秦劲旅。
和他们的先辈一样,这些关中子弟这次也没有沾污他们血液中秦人尚武的热血。
陈汤挺直了胸膛,在狂奔的战马上感受着草原的漠风,刚刚熄灭地热血又沸腾起来,忽地仰天一声长啸:“嗷——”
“嗷——”仿佛是头狼的召唤,奔腾的铁骑忽然一起长啸起来。
草原上,霎那间一片杀气腾腾的凄厉狼嚎声,充斥着隐隐的金铁之声。
的确,在中国历代军旅中,也只有纪律严明、敢死无畏地秦军拥有狼群一样的可怕特质,无法复制,不可重生。
陈汤一声啸完,大笑起来:“痛快,好男儿当如斯。”
杨奇在一旁也大笑道:“陈汤,今天只是小场面。想当年,我跟随蒙毅元帅北征,动辄数万、仍至十数万骑撕杀,那场面,真是天地变色,日月无光。一场仗下来,伏尸百里,血流成河,那才是真正的战场,才是真正铁血男儿的骄傲。”
陈汤听了,无限追慕地叹气道:“唉,恨不早生几年。否则,定不让前辈们专美于前。”
“呵呵……”杨奇笑道:“放心,以后还怕没仗打吗?”
忽地,陈汤眼睛一亮:“看,银川城。”
杨奇抬头一看,果然,遥远的黑幕中,一抹巨大的身影在地平线上雄起。
城墙上下,灯火如炽,人声嘈杂,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欢迎他们。
“哈哈,百姓们在欢迎我们。”杨奇大喜:“兄弟们,点火把,都给我精神着点。”
“好。”秦军们士气大振,纷纷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手中的火把。
立时间,无数点火光在草原上闪起,形成了浩翰的‘星云’。
……
银川城下,众人正等得心急。
忽地,城头上有人大声道:“看,来了。”
野外,渐渐浓重的暮气中,忽然驰来一片无际的‘星云’,伴随着‘星云’地是那隆隆地铁蹄声。
“来了,来了。”百姓们欢呼起来,拥挤着探头向外观看。
很快,一支凄厉、雄浑的黑甲劲旅仿佛从地狱中突出地魔神一般从黑夜中杀出,铁蹄滚滚中,迅速驰近城门口。
“停步。”杨奇在前一招手,“咴——”一阵急促的战马长嘶声像滚雷声响起,五六百铁骑霎那间一齐停住,端得是训练有素。
“好——”百姓们大喜,大声欢呼起来。
“列队进城,都给我精神着点。”杨奇一看城门口拥挤了那么多百姓,顿时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马上,秦军们一队队开始进城,当走在队首的杨奇和陈汤出现在百姓们身前时,欢呼声震耳欲聋的响起了。
陈汤眼睛亮了,从马上解下一颗吡牙咧嘴的血淋淋头颅,大声道:“父老乡亲们,这个人头就是‘独狼’乌里台。这个悍匪在银川为害多年,现在,终于伏法了。”
百姓们看着这颗血淋淋的人头,顿时怒了,一片破口大骂。
其中更是有不少家人被害者,更是大哭起来,目中充血,指着乌里台的头颅大骂道:“你这狗贼,也有今天……”
陈汤骄傲地一挥手:“来人,将乌里台的尸体拖将出来,挂在旗杆上示众!”
马上,身后有两名骑兵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马背上驮着一名残尸,正是乌里台无头的尸体。
这一下,百姓们躁动了,怒吼一声,冲破秦军们的警戒线,一窝蜂抢了上来,把乌里台的残尸一把脱下,拳打脚踢、牙撕刀砍。
多名秦军喝止不住,只好傻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陈汤唬了一跳,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李旷从城楼上走了下为,大笑道:“杨奇,陈汤,干得漂亮。”
“大人。”陈汤和杨奇连忙下马让道,后续的秦军开始依次进城。
三人看着势若疯虎的百姓们,一时都有些惊悚。
很快,百姓们撒了开来,地上乌里台的残尸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下大片的血迹和一点碎肉、断骨,已是被百姓们乱刃分尸了,有的人则满嘴鲜血,竟是恨得切齿、生而啖之。
李旷慨然道:“民心,不可欺也。”
陈汤和杨奇点了点头,脸上都有些惊色。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平日温驯非常的百姓们发起怒来竟也是这般的恐怖。
“本来我还在担心你们,没想到你们干得这般漂亮。陈汤,此役你应记首功,改日,我就向太尉府呈报,记你一大功。”李旷忽地欣慰地拍了拍陈汤的肩膀,笑道。
“谢大人,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这些百姓。”陈汤的眼睛炽热起来。
“是的,我们军人,如果只想着杀敌立功,而不想着保家卫国,那么他就不是一个真正合格的军人。”李旷感慨道。
“得,大人,俺是粗人,不懂那么多,还是酒肉实在些。”杨奇笑了起来。
李旷笑道:“饿不死你,我已命营中准备酒宴,今晚管饱。”
杨奇欢呼一声,一脸馋样的大笑道:“太好了,好几天没喝上酒了,可馋死我了。”
陈汤和李旷大笑起来。
“走吧,去军营,今晚,咱们好好喝上一顿。”李旷一挥手,宋健几个将战马牵了过来。
当下,众人纷纷上马,铁蹄隆隆,向着城中的军营奔去。
百姓们,热情地围绕在路旁,发出山崩地裂般的欢呼声。
这一夜,银川城无眠,善饮者尽皆醉倒。
大秦西域战记 第十五章 恐慌
草原上,小溪边,淡淡的晨曦中,露水浓浓的,形成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太阳从天际缓缓地伸起,洒下万道柔和的光线,穿透了淡淡的阻碍,照耀在朦胧的大地上。
像无数白云一般,数以百计的白色帐蓬星星点点地分列在小溪附近,巍为壮观。
此时,营地上隐隐传来马匹的嘶叫声,还有牛羊的嘈杂声,一缕缕炊烟也渐渐在营地上升起,显然,有早起的牧人已经开始做饭了。
这,正是勃勃尔部在银川北面的营地,足在百里以外,甚有规模,连兵带民足足在两千人以上。
在营地的当中,有着一柄白色金顶的帐蓬,是一般帐蓬的四五倍那么大,裹着雪白的毛毡,这便是呼兰达尔的大帐。
此时,随着太阳的升起,雾气渐渐散去,营地也开始热闹起来:一个个帐蓬钻出了士兵、女人、老人和孩子,一家人忙碌着,做饭、刷马、喂牲畜,忙得热火朝天。
忽然间,金顶大帐的帐帘掀了开来,一名身高八尺的彪壮大汉走了出来,强壮的身躯充满了力感,凶猛的脸色有着一种无形的杀气。
这人,正是呼兰达尔。
呼吸着早晨清凉而新鲜的空气,呼兰达尔舒服地挥了挥胳膊,大喝道:“来人。新鲜的马奶和**地羊肉准备好了没有?”
马上,一旁跑过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勃勃尔士兵,低声道:“回禀首领,马上就好。”
“快点,我肚子饿了。”呼兰达尔不满意地哼了哼。
“是的,首领。”士兵松了口气,迅速跑了回去。
呼兰达尔正在回帐。忽地,营地上突然响起了突促的马蹄声。
“嗯。是谁一早便在营地中驰马,不怕伤着人吗?”呼兰达尔怒气冲冲地抬头看去。
朦胧的晨曦中,有一匹黑色的轻骑像闪电般窜了过来,马上一名灰衣骑士努力控制着战马,闪躲着附近的人群。
一时间,营地上一片混乱,人人走避。不走人连锅都被踢翻了。气得破口大骂。
可这灰衣骑士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溜烟地直奔大帐而来。
呼兰达尔厉喝一声:“什么人?下马!”右手迅速按在了腰间地弯刀上。
马上,大帐前窜过五六名勃勃士兵,掣出弯刀,虎视眈眈地大喝着:“什么人?下马,下马。”
终于,快驰到大帐前,要撞着人时。马上的灰衣骑兵急刺里一勒马缰。
黑色地俊马长嘶一声,前蹄猛然仰起,几乎与天空垂直,堪堪停住了脚步。
好一手漂亮的骑术。
“首领,我是台速儿,不好了。”马背上的灰衣骑士跳下马来。急忙奔向呼兰达尔。
来人,呼兰达尔和卫兵们都认识,是勃勃尔部派在银川城里的奸细。
秦扫灭诸国,银川做为边郡,也有不少游牧民族定居,混几个奸细那是再容易不过。
“台速儿,出了什么事情,你慌成这样?”呼兰达尔脸色一变,急忙迎了上去。
“首领,‘风狼’完了。乌里台也死了。”台速儿气喘吁吁的说道。
“什么。不可能?乌里台那家伙狡诈得像只狐狸,凶残得像只独狼。”呼兰达尔难以置信。
“是的。首领,千真万确。就是昨天,乌里台被一支秦军诱入小沙湖芦苇丛中,秦军伏兵俱起,‘风狼’全军覆没,连乌里台也被杀了。而且,杀乌里台的人首领也认识。”台速儿说得极快。
呼兰达尔一时作声不听,好半天才惊骇地问道:“是谁杀了乌里台?”
“陈汤!就是那个用六骑吓退我五百勃勃尔勇士地那个神箭手。而且,乌里台也是被他诱进伏击圈的。”台速儿脸上有些难言的惧意。
“是他!?”呼兰达尔一时作声不得,后背嗖嗖直冒凉气。
陈汤这个人,呼兰达尔真是至死都不会忘记,恨得可谓咬牙切齿、刻骨铭心,因为有史以来他受到的最大耻辱就是陈汤赐予的。
自从他被陈汤六骑吓退以后,原来的草原豪杰忽然成了各部的笑柄,甚至连自己部落的人看他地目光也不如从前那般恭敬了。
现在,呼兰达尔的脾气变坏了,任何一个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陈汤,呼兰达尔都会咬牙切齿、有着杀人的冲动。
不过,现在,事情紧急,呼兰达尔倒顾不得责怪台速儿,沉默了一会,在原地不停地打着转圈。
忽地,呼兰达尔大喝一声:“来人,传令部落中的所有头领、长老前来大帐集合。”
“是。”几名亲兵急匆匆去了。
“台速儿。”呼兰达尔想了想道:“你,还是马上回银川去,小心打探秦军的动向。记住,一定要多花些心思,但一定要谨慎,别暴露了自己。”
“遵命,首领。不过……”台速儿欲言又止。
“噢,拿着这个。”呼兰达尔马上明白了,从腰上解开一个黑色的袋子,扔给了台速儿。
“叮当——”袋子在空中飞行地时候,发出一阵金钱交击的清脆碰撞声。
“谢首领。”台速儿飞快地将钱币装进怀里,一跃而上黑色的俊马。
刚转过马头,忽地台速儿又响起一事。缓缓道:“首领,依属下的意思,目前咱们还是避避吧。”
呼兰达尔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我会考虑地,你回去吧。”
“是。”见呼兰达尔不高兴,台速儿也不敢多说,拍了拍骏马。一阵风似地消失在营地上。
呼兰达尔阴着险站了一会儿,五六个部落的小头领和长老们赶了过来。
“首领。头领们和长老们来了。”一个亲兵上前小心翼翼地提醒着面色不善的呼兰达尔。
“进帐。”呼兰达尔挥了挥手。
一行人走进大帐,呼兰达尔扫视了几人,冷冷地道:“刚得到的消息,‘风狼’完了,乌里台也死了。”
“咝——”大帐内顿时一片吸气的声音。
一名长老急道:“首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中午。”呼兰达尔将台速儿地情报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一下子,帐中静得可怕。每个人地脸上都有了一种深深的忧色。
‘风狼’不是附近各部中最强地,但却是最飘忽、最勇悍的,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覆灭实在是给这些人太过强大的震撼。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呼兰达尔见众人半天没话,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首领,看来,秦军这回对咱们是来真格的啦。”一名头领脸上有些惧意。
毕竟,秦军无敌军团的威名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是以数百万敌军地尸骨堆砌出来的不败神话。
勃勃部算什么,只是两三千人的小部落而已,一旦秦军认起真来,那还真是不够瞧的。
“是啊,前些天遇到了那个陈汤,我就觉得不是个好兆头。但没有想到秦军动手得这样快。而且一下子就把乌里台干掉了。看来,秦军还真是不好对付啊,怪不得我大匈奴落得如此境地。”又一名头领感叹道。
“住嘴。”见手下全说些丧气话,呼兰达尔气晕了,尤其是提到了那个让他颜面扫地、深恶痛绝的陈汤,呼兰达尔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们还是我大匈奴的勇士吗?个个胆小如鼠,昆仑神也会为你们羞愧的。”
一下子,大帐中的气氛尴尬起来,没人敢说话了。
这时。一个长老站了起来。打圆场道:“首领,秦军地威名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听说。我们匈奴人可是以自己流不尽的鲜血和数不尽的尸体生生领教过,所以,不要怪头领们说些丧气话。大家还是考虑一下,目前的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办吧?”
“那你们看怎么办?”呼兰达尔忍住气道。
“秦军兵多且精,又有坚城为凭,处于明显的优势,我们勃勃尔部硬拼肯定不是对手。不如暂且避之,退到贺兰山中再说吧。”一头领建议道。
“贺兰山土地贫脊,怎么能养活我们这么大一个部落?”另一个头领马上反对。
“要么,继续向北,退回到长城以北的漠南大草原上?那里是我们地故土。”一个长老提议道。
“可现在故土也不安全啊。不仅那些月氏人四下扫荡,就是秦军也一边移民屯垦,一边不定期从九原等地出兵清剿我们匈奴残部。回到那里,更凶险。”马上就有人否决了回到故土的建议。
“要不,再北一些,退往漠北?”一个头领建议道。
马上,大家的看白痴一样的眼光都看向他,这个头顶知道荒唐,低下头不说话了。
从银川这里到漠北大草原,迢迢数千里,要经过秦军不少道关卡、还有众多山岭、沙漠,缺衣少食的勃勃尔部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有可能在途中就因各种原因全军覆没了。
呼兰达尔实在忍不住了,怒道:“看你们,都被秦军吓破了胆,只想着逃跑,难道就想不到别的吗?”
“难道首领想跟秦军硬拼吗?万万不可。”一长老连忙力劝道:“秦军人数两倍于我,而且都是装备精神、训练格严格的精锐,我军拖家带口地。想获胜实在是太困难了。一旦失败,以秦军的狠劲,那可就是灭族之祸。”
“是啊。”众头顶和长老们一阵附和。
呼兰达尔躁怒道:“我军北无去路,只有银川富庶,可供生存,不以血战求生,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办法吗?”
“可是。首领,就算我们侥幸击败了这支一千人地秦军。以后呢?秦军还会派更多人来。三千,五千,一万,我们还能赢吗?别忘了,我们面临地敌人可是一个拥兵百万的强盛帝国。”一个年老地长老苦苦相劝道。
呼兰达尔一下哑了,阴着脸不说话。
其它头领和长老们也被这话镇住了,神情阴晴不定。
“要不。投诚吧?首领,我们大匈奴不是有不少部落都投诚了吗,秦军倒也还算优待。”一个头顶小心翼翼地道。
“放屁。”呼兰达尔真恨不得一鞭子抽过去:“我们在银川杀了多少秦人,以秦人快意恩仇的狠劲,他们会接受我们地投诚吗?水獭都比你聪明。”
一下子,帐里又哑了,竟是看不到生存的希望:退,无处走;战。没前途;降,秦军不肯。
一时间,这些匈奴人真地后悔了:为什么以前要杀害那么多秦人,和秦帝国结下解不开的冤仇。
良久,还是呼兰达尔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只能顾得眼前,奋力一拼了。别忘了,还有兀延哈部,以及额尔只斤部,只要咱们三部联合起来,一时也末必怕了银川的秦军。”
众头领和长老也苦无良策,只好点了点头,一起退了出去。
不过,他们都明白:战,前途是看不见光明的。
帅帐内很快空了下来。呼兰达尔一个人静静地坐着。脸色像岩石一般冷峻。
忽地,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两个身影撞入帐中,一个幼小、一个轻盈,嘻嘻哈哈地奔着呼兰达尔跑了过来。
小的那个,是呼兰达尔年仅六岁的幼子金都礼,乳名英哥儿。
轻盈地那个,是呼兰达尔最疼爱的妻子,勃勃尔部最美丽的美人昆莲。
“阿爸,阿爸。”金都礼扑入呼兰达尔怀中,笑嘻嘻地摇着呼兰达尔的衣襟。
“英哥儿。”见到最疼爱的儿子,呼兰达尔也终于微笑起来,开心地抱起了金都礼。
“兰,你好像不太开心?”昆莲温柔地叫着呼兰达尔的昵称,眼睛里满是醉人的关怀。
呼兰达尔愣了愣,脸色忽地黯淡下来,轻轻亲了一口金都礼,点头道:“秦军对我们对手了。‘风狼’完了,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
“啊——”昆莲脸上露出惊悸的神色。
“我们这两年和秦人结下了解不开地仇恨,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向北,我们回不了故土。战,我们几乎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呼兰达尔看着妻子,眼晴里很痛苦。
昆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兰,那怎么办?”
“我想和兀延哈部、额尔只斤部联合起来自保,这样一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旦开战,部落里就太危险了,你和英哥儿不能再留下,我安排一下,送你们走吧。万一我有事,我呼兰达尔也不至于绝了后。”呼兰达尔一只手抱着幼子,一只手温柔地摸着妻子的脸颊。
这时候,他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一个温柔地丈夫,哪有平时像凶神恶煞的屠夫模样。
“不,兰,”昆莲哽咽起来:“我不走,我要一直陪着你。生生死死,永不相弃。”
而这时,少不懂事的金都礼趴在呼兰达尔肩头,饶有兴趣地玩着一只小巧的金锁,根本没有注意到父母在说什么。
“莲,不要说傻话。”呼兰达尔声音忽地严厉起来:“我的长子彭勾才一岁就没了,就只剩英哥儿这一点骨血,万一有事,你希望我绝后吗?去吧,去贺兰山。如果我过段时间没有事,就会接你回来。如果我有什么不幸,带着英哥儿好好活下去,不要想为我报仇。秦人,太强大了。”
昆莲却是不听,只是哭着流泪。
呼兰达尔这次没有理会妻子,大声道:“来人,都给我进来。”
马上,有四名卫兵走了进来,一起躬身道:“首领。”
“达莫,巴岩,你们俩是我最信任的人。现在,和秦人开战在即,我希望你们俩能带着昆莲和英哥儿去贺兰山西贺谷暂避。万一我有事,希望你们能好好照顾他们。我要你们用昆仑神的名义来发誓,办得到吗?”呼兰达尔严厉地道。
两个卫兵神情伤感起来,单膝跪下:“首领,昆仑神在上,如果我达莫、巴岩辜负了首领的希望,没有照顾好夫人和少主,就让我们的眼睛被雄鹰捉瞎,身体被豺狼撕碎。”
“好,带着夫人和英哥儿悄悄走,不要惊动别人。我寝帐里有些钱,你们全带走。去吧。”呼兰达尔疲惫地挥了挥手。
“是,首领。”两个卫兵眼眶中含着泪,上前接过英哥儿,走到昆莲身前,探询道:“夫人!”
“兰,我不走。”昆莲痛哭起来。
“走吧,你留下不会给我帮任何忙,只会拖累我。去吧,你们走了,我才能毫无牵挂地为了族人的生存奋起一搏。”呼兰达尔轻轻帮妻子抹去眼角地泪水。
昆莲还想说什么,呼兰达尔一挥手,两个卫兵上前搀起了昆莲。
没办法,昆莲流着泪去了。
帅帐中,呼兰达尔目光呆滞着望着空虚地帐口,仿佛一颗心也跟着去了。
良久,呼兰达尔回过神来,神情马上恢复了往日的严厉和凶狠。
“慕杰,那多,你们两个马上去兀延哈部和额尔只斤部,告诉他们,如果不想被秦军消灭,就到我这来会盟。去吧。”
“是。”剩下两个卫兵点了点头,快步出帐。
……
大秦西域战记 第十六章 突袭
银川,守备府。
入夜,天气非常闷热,蝉儿在树梢间拼命地叫着,吵得人有点心烦。
陈汤快步走向李旷卧舍,远远地看去,窗棂上印着灯光,显然,李旷还在处理公务。
走到门前,却是陈江和另一个卫兵李军守着。
“陈汤。”看见陈汤快步而来,陈江和李军忙打了个招呼。
“大人在里面么?”陈汤点了点头,急问道。
“在的。有急事么?”陈江一愣。
“是的,待会再说。”陈汤一推门,便进了卧舍。
李旷果然正伏在案几后在写着什么,雪白的信纸上字迹龙飞凤舞,非常了得。
“大人。”陈汤弯腰,行了个军礼。
“陈汤,听你脚步匆忙,可是有紧急军情?”李旷没有停笔,平静地道。
“是的,刚刚接到探子的急报,发现兀延哈部全族千余人正向北方迁移,似乎是打算跟勃勃尔部汇合。”陈汤急道。
“噢!”李旷脸色一变,立时停了笔:“不是听说这几个匪帮也一向不合吗,没可能吧?”
“大人,千真万确。”陈汤很严肃地道。
“噢,那勃勃尔部和兀延哈部想干什么呢?”李旷沉默道。
“大人,依属下的愚见。必是我军歼灭了乌里台后,呼兰达尔和桑昆感到唇亡齿寒,觉得独力一部不足以对抗我军,所以才尽释前嫌,准备联手对付我们。”陈汤来时就想好了答案。
“嗯,很有可能。”李旷也赞同地点了点头:“那额尔只斤部有没有消息?如果呼兰达尔要联合地话,应该不会不考虑到额尔只斤部。”
“回大人。额尔只斤部较远,还没有他们的消息。”陈汤摇了摇头。
“我军兵力只有一千。和‘风狼’一战后,我军能用之兵不过九百,最起码留两百人守城,那么就只有七百人可作出击之用。一旦呼兰达尔和桑昆汇回一处,兵力恐怕就有**百人,那可就麻烦了。要是额尔只斤部再搀合进来,我们就完全失去了各个击破的机会。”李旷投笔在案。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脸色显得有些忧虑。
“大人说的是,既然敌情有变,我们就不得不也做些变通。”陈汤附和道。
“你的意思是?”李旷多聪明,马上猜出了陈汤的意思。
“暂时先不管勃勃尔部,趁兀延哈部迁涉在途,连夜派奇兵袭而歼之。只要兀延哈部一灭。额尔只斤部便再不敢轻易前往勃勃尔部汇合,那我军便又有了个各个击破的机会。不知大人以为如何?”陈汤很仔细地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而且兵贵神速,越快越好。陈汤,取地图来,将兀延哈部位置标与我看。”李旷精神抖擞起来。临战地气氛让他毫无睡意。
“大人,属下早就备好了。”陈汤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副地图。
“你小子。”李旷愣了愣,忽然指了指陈汤笑了。
陈汤也嘿嘿笑了笑:“大人英明,属下知道您定不会放过这般好机会的。”
“呵呵,有你这么聪明地部下,倒省得本大人很多事了。”李旷很是满意地笑了。
陈汤忙上前摆开地图,一指一处地名道:“据探子连夜回报,此刻,估计兀延哈部应该露宿西北黄草滩附近。这黄草滩大概离银川一百三十里。离勃勃尔部一百二十里。
探子估计。兀延哈部日推进速度大概在一百里左右,如果今夜不动手。明天一旦兀延哈部加快速度,亦或者勃勃尔部主动向兀哈部靠拢,恐怕我们就丧失机会了。”
“嗯,这黄草滩地形如何,可以用兵吗?”李旷想了想,到底是宿将,问题正好点在要害上。
“回大人,这黄草滩草多水多,好在草也不深,水也不深,对骑兵运用影响不大。不然,就只有于路伏击了,这样我军的损失必然要大一些。”陈汤满脸喜色。
“太好了,真是天赐良机。”李旷兴奋地搓了搓手,忽地道:“陈汤,立即持我将令点起七百铁骑,今夜本将要亲自踏平兀延哈部。”
“太好了,属下愿随大人开辟不世功勋。”陈汤大喜,一弯腰,上前接过李旷递过来的令箭,飞快地向外面奔去。
“来人,取某的披挂来。”李旷忽地大吼一声。
……
很快,本应进入梦乡的银川城忽地沸腾起来,城西军营宽大的校场上灯火通明,七百铁骑整装待发。
李旷在卫队护卫下,像一阵风似地驰了过来,瞬间在阵前停住。
陈汤上前大声道:“回禀大人,七百铁骑集结完毕,请训示。”
李旷点了点头,摧了摧马,上前大喝道:“大秦的勇士们,想要军功吗?”
“想。”七百秦军虎吼一声,没有一点犹豫。
对军功地强烈渴望,早已深深植入秦人的血液。
“那么,今晚就有一个机会,敌人是兀延哈部四百匪兵和千余部民,你们畏惧吗?”李旷又一声断喝。
“铁骑无敌,唯有大秦!……”七百秦军仿佛受到了巨大侮辱似的,脸色通红,立时举起了手中的战戟,狂呼起来。
李旷挥了挥手,呼喝声渐渐平静,满意地大声道:“很好。你们还没有忘记陛下的训言,前辈地荣誉,但是,口说无凭,勇士的荣誉需要敌人的鲜血来铸就。今夜,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有我无敌……”军人地荣誉感被李旷点燃。战意剧烈沸腾。
秦军一旦发起狂来,就是世上最可怕的军团。
“出发。”李旷见目的达到。大手一挥。
马上,在斥堠的引导下,七百骑兵鱼贯驰出军营,向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如雷地铁蹄踏碎了夜的宁静,惊醒了入睡地百姓。
百姓们知道,又要打仗了。
军人知道,他们祖辈辉煌的传统将由自己的鲜血来延续。
李旷眼神热烈起来。一甩马鞭,就要出发。
忽然,陈汤轻唤一声:“大人。”
“嗯,陈汤,有事?”李旷回过头。
“大人,请传令紧锁四门,我军凯旋之前不许任何人出入。属下担心城里会有间细。”陈汤谨慎地道。
“噢。”李旷自责地点了点头道:“是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李军。你持本将令牌传令四门,各门紧闭,任何人等在大军回来之前不得进出。”
“是。”卫兵李军接过李军,驰马而走。
“我们也出发吧。”李旷一甩马鞭,带着卫兵们汇入滚滚铁流中,踏入浓重的夜幕中。
今夜。长夜漫漫,但注定了充满血腥。
*****
夜,渐已深。
草原上,一轮皎洁的明月斜挂在天空,洒下万道柔和的光线。
轻风微拂,黄草滩上草浪滚滚,水波荡漾,美丽地景色真不愧有塞上江南之称。
在一片宽大的水网间空地上,星星点点的散布着数以百计地毡帐,像夜幕中地繁星般点缀着黄草滩。
此刻。营地上灯火已熄。静得像无声的旷野,只有偶尔一点余烬还在冒着余烟。
但是。偶尔又会响起一些马嘶、牛吼、羊鸣,却又提醒着人们:这里,还有一个庞大地营地。
夜,慢慢地流逝着,月亮向西方缓缓偏去。
再过一会儿,一轮朝日便会从东方的地平线上探出金黄地额角来,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不过,黎明前的这个时候,却是人最容易犯困的时间。
营地上,更沉静了,似乎连牲口也想趁黎明前再多睡一会。
忽然,在营地东南的旷野上,像幽灵一般掩来一群密密的人影。
混合着黑暗,携带着杀气,这群人仿佛就是死神地使者,令人不寒而粟。
道道重戟,寒锋四射。
忽地,领头的骑士一挥手,整个骑队都悄悄停止下来。
借着朦胧的月光,看着不远处那依稀的庞大营地,分明地,李旷的眼睛里光芒灼灼。
是兴奋,是激动。
陈汤,也是如此。
“大人,动手么?”陈汤低声问了一句。
“等等。”李旷仔细侧耳听了听,又四下看了看。
陈汤奇怪道:“大人,您干什么?”
“劫营,最忌遇伏。我看四周动静,听草间虫鸣,就是判断是否有伏兵。陈汤,你虽然聪明,但尚欠缺沙场经验,以后还要多学着点啊。”李旷微笑道。
陈汤恍然大悟:“大人真是细心啊,没事吧?”
“没事,一切正常,这些兀延哈蛮子睡得跟死猪一样,毫无防备,一点也不知道咱们的到来。”李旷冷笑一声,忽地将手中战戟高举向空,断喝一声:“听我将令,鸡犬不留,杀!”
“杀——”霎那间,旷野里迸发出一片惊天动地般的呐喊声,七百铁骑瞬间提速,滚滚而来。
踏破了深夜的宁静,踢碎了嫩绿的草甸,趟过了齐膝深的小溪,七百秦军铁骑旋风般卷向兀延哈营地,激起隆隆奔雷声和可怕地杀气。
仿佛像是被人乱捅地马窝蜂一般,整个兀延哈营地一下炸裂开来,不少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地从营帐中钻出。大呼道:“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马蹄声?哪里来地呐喊?……”
还没有等这些兀延哈人反应过来,秦军兵锋已经一头刺入了兀延哈营地,战戟飞扬处,鲜血迸流、人头滚滚。
瞬息间,整支秦军势若破竹,一气突入兀延哈营地深处。
这下可了不得,秦军有组织的四下散开。分剿分处营帐,见人就杀。逢人就砍,到处放火,四处乱踏,真是男女不分、老幼不管,但凡敌人,尽数杀死。
一时间,浩大的营地上惨叫连绵。惊动的牲口四处乱窜,烈火熊熊而起,整个营地迅速笼罩在浓烟烈火中。
鲜血,今夜注定流满黄草滩。
所谓,擒贼先擒王,李旷、陈汤率卫队并郭涂一百骑队直取中军,杀奔敌首领大帐。
不远处,一座巨大的雪白金顶毡帐赫然耸立在夜空中。这便是敌酋桑昆的居处。
铁蹄滚滚中,李旷、陈汤杀开一条血路,迅速逼近。
便在这时,有一队兀延哈匪兵护着一个黄衣大汉冲出金顶毡帐,登上战马,便要向东北逃窜。
“传我将令:得桑昆首级者。按杀敌千夫长论,赏爵两级!”李旷见得真切,急地里大吼一声。
“嗷——嗷——”一下子,秦军们兴奋得像恶狼般嚎叫起来,人人眼里都冒出了绿光
一时间,被军功刺激得热血沸腾的秦军直如杀神降临,百余骑迅速砍翻十数名拦路地兀延哈匪兵,突近桑昆后背。
桑昆见不是头,不得已转身,挥着弯刀狂怒地大喝道:“卑鄙的秦人。我跟你们拼了。兀延哈地勇士们。杀啊!”
十数名桑昆的卫兵士兵狼嚎一声,随着桑昆滚滚而来。
便见这桑昆长得豹头环目。满脸络腮胡子,却又有着一张阔口,形象真是好生威猛。
霎那间,两军撞击在一起,激起四射的火花和惺丽的血雨。
“砰砰砰——”只一个回合,地上就躺下了二三名秦军和一半的桑昆卫兵。
李旷一马当先,战戟像破空的闪电,呼啸一声便直刺桑昆胸膛。
桑昆一声虎吼,一弯刀就是狠狠砍去。
“叮——”一声剧响中,火星四射,李旷闷哼一声,直觉得虎口发热、臂膀酸麻,连胸口都灼痛起来,心中暗骇:这桑昆,好强的力量。
瞬息间,李旷和桑昆错鞍而过,便在这时,陈汤紧紧赶上,战戟一挥,断喝一声,似泰山压顶便是狠狠地戟斩向桑昆。
桑昆丝毫不惧,战刀亮起,似天地间急起一道惊虹,迎上了陈汤地战戟。
“叮——”火星四射中,陈汤被一股巨力冲得在奔马上一晃,险些掉将下去,心中暗骇:都说这桑昆力大无穷,能生撕虎豹,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勇猛至极。
瞬息间,两人错鞍,桑昆甩手一刀,斩向陈汤后背,陈汤不及闪躲,却也不惧,将戟尾向后一撤、一挑,‘叮——’一声击上了弯刀。
仿佛被一股巨力一撞,陈汤胸口一闷,脸色一白,骑着战马便冲出了桑昆攻击范围。
当前两名秦军见状,骁勇而来,秦人的热血和对军功的渴望,让他们无所畏惧。
“嗖——嗖——”两支重戟一左一右,似双龙翔空,急扑而来。
桑昆虎吼一声,‘霍霍’两刀,直震得这两名秦军虎口迸裂,在马上剧烈一晃。
便在这时,桑昆突近,手起两刀,‘喀嚓——喀嚓——’斩两名秦军于马下,真是鲜血迸流、衣甲平过。
李旷和陈汤已然转回,见状大怒,几乎一齐怒吼了一声:“拦住他。”
众秦军蜂拥而上,围攻桑昆。
这桑昆也着实了得,身旁卫兵早已没入乱军之中,一个人独战无数秦军,却也凶猛无惧,怒吼声中,弯刀霍霍四闪,直杀得秦军左遮右挡,却只不能近身。
一会儿功夫,桑昆身前便已经躺下七八名秦军尸体。
李旷暴怒。再一声大吼,挥戟抢上,‘刷刷刷’就是狂风暴雨般的三戟。
桑昆毫无惧色,一边狂笑,一边手起三刀,直震得李旷眼前直冒金星,几乎要吐血败走。
陈汤知桑昆手重。急忙抢上,和李旷一起夹攻桑昆。
一时间。两支重戟,一柄弯刀,戟影重重,刀光霍霍,一连大战二十回合,但兀自不分胜负。
其它秦军一时近不了身,只好在一旁围着。一边大声助威,一边急得捶胸顿足。
李旷渐有些焦急,忽地喝道:“蛮贼,看我李家戟法!”戟风一紧,戟式一变,顿时呼呼抢攻,一连七戟,但是只不与桑昆弯刀正面相碰。一心为快。
桑昆吃了一惊,李旷将门虎子、身经百战,陈汤少年骁锐、万中无一,早已应付得颇为吃力,这时李旷突然又使出压箱底地绝技,桑昆一边十数刀砍空。便马上有点吃不住劲了。
稍稍弯刀只是一慢,李旷重戟便呼啸而来,破入空隙之中,夺砍桑昆右肩。
桑昆一见不妙,身形急忙一低:‘扑哧——’一声衣甲割裂的脆响中,桑昆闷哼一声,右肩鲜血迸流,或是已然伤了。
李旷大喜:“蛮贼,今日必取你性命。”手上抓紧,戟速更快。戟风更凶。
一下子。围观的秦军们喝彩起来,个个信心倍增。
桑昆大怒。奋起神力,弯刀加速,左遮右挡,一时间,李旷、陈汤却也奈何他不得。
陈汤见不是头,忽然眼睛一转,急一转马,桑昆一刀砍空,只以为陈汤怯战,便不再管他,只顾与李旷恶战。
李旷心中明白陈汤必有深意,也便怒吼连连,引住桑昆注意。
便见陈汤刚转过马头,便将战戟挂于得胜钩上,迅速伏鞍,然后忽地一转身,大喝一声:“中!”
便见陈汤不知何时,手上已多了一张弓,一支箭,断喝声中,利箭离弦而出,直取桑昆后背。
桑昆正与李旷恶战,忽觉脑后风声不善,情知不妙,急侧身,已是不及:‘扑’一声,利箭重重没入桑昆左后背,鲜血激溅。
“啊——”陈汤箭重,桑昆惨叫一声中,口吐鲜血,坐不住战马,一头栽将下来。
李旷大喜,叱喝一声,战戟呼啸如电,就像倒地的桑昆刺去。
但那桑昆着实凶悍蛮勇,身受重创,却依然虎吼一声,一跃而起,电闪雷鸣般便是一刀斩来。
“听——”一声震响,正中李旷小戟侧端,火星四射。
李旷禁不住在马上身子一晃,桑昆就势滚来,怒吼一声,一刀斩向李旷马腿。
“扑扑——”两声刀削骨肉地可怕震响,李旷战马惨嘶一声,前蹄俱断,忍不住一个失蹄,便将李旷颠倒下来。
“扑通——”李旷一下子栽得头破血流,一时天晕地暗中,急挣扎不起。
“大人。”秦军们惊呼一声。
便在这时,桑昆势若疯虎般抢上,暴吼着就是一刀。
陈汤这时刚刚还弓持戟,马速还没有摧起来,根本来不及救援。
其它秦军离得更远些,事出突然,救援更是不及,众人正魂飞魄散间,忽然一支锐矢呼啸而来,“扑——”一声不偏不倚正中桑昆挥刀右臂。
鲜血飞溅中,箭头竟是透骨而出,直疼得桑昆闷哼一声,一刀砍偏,正中李旷右侧寸许之地,尘土飞扬。
陈汤大喜,急视之,一兵横眉冷目,手握劲弩,却是孔杰。
李旷不愧沙场惯将,见机极快,身体一旋,翻起一脚踢在桑昆右肩。
“砰——”一声闷响中,桑昆屡受重创,‘蹬蹬蹬’连退三步,‘扑’地喷出一口热血。
这时,秦军阵中忽地率先抢出一骑,正是孔杰,挥戟直突桑昆后背,端得是凶狠毒辣。
上次伏杀乌里台时,一向与陈汤不对付的他留守银川末能出战,这次自不会再让陈汤专美于前。
陈汤一急,也摧马掩上,夹击桑昆。
霎那间,双马奔腾,双戟如电,像两条狂怒的黑龙般呼啸而来,抢攻桑昆。
其它秦军见得便宜,呼啸一声,也随后掩来,霎那间便似乌云压顶,铁骑如山。
桑昆大骇,一声狂啸,一侧‘刷刷’就是两刀垂死挣扎。
“叮——叮——”两声震响中,桑昆强弩之末不穿鲁缟,弯刀格不开陈汤、孔杰两支重戟,却被双戟抢空直入,直取前后心。
“扑——扑——”陈汤一戟命中桑昆前心,孔杰一戟命中桑昆后心,霎那间就捅了个双双对穿,鲜血直如泉涌!
其它秦军们也就势掩上,挥戟一顿乱刺乱砍,顿时将桑昆砍得稀烂。
“行了,住手,住手。”李旷在马后急得连连大喝。
众秦军这才退开,再看桑昆,除了一颗头颅还可依稀辩认外,身体已是斩得稀烂了。
“是个汉子,可惜……”李旷有些怜悯地摇了摇头。
“大人,您没事吧。”陈汤跳下马来。
“没事。”李旷看了看陈汤,又看了看孔杰,笑道:“不错,你二人合力击杀贼酋桑昆,都有大功。来日,必会你们表上一功。”
“谢大人。”孔杰下马拜谢,面上兴奋。
这时,战事已经基本停止了,七百秦军铁骑踏平了整个兀延哈营地,除了满地地尸体和遍地的烈火之外,什么生命地痕迹都没有留下。
看着这血流成河地一幕,陈汤也禁不住摇了摇头,有些不忍。
孔杰却是面无人情,神色傲然,似乎还比较享受。
李旷看着陈汤的表情,淡然道:“陈汤,做为军人,要有一颗坚强的心。你眼前的一幕,在真正的大战场上,根本算不得什么。知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吗!?那才是真正的战争!”
陈汤悚然,低头道:“大人说得是,属下受教了。”
……
天空,映红如火,这血色地夜晚竟也是分外的凄美!
大秦西域战记 第十七章 请降
次日中午,勃勃尔部营地。
巨大的营地上,升起了袅袅的炊烟,牧民们开始做午饭了。
营地西侧有一条河,河边,有很多马匹、牛羊在饮水,嘶声一片。
在牧群中,则是很多不大的孩子,穿着皮衣,拿着皮鞭,惬意地骑在马背上,看着牛儿打架,瞧着羊儿撒欢,一边笑着,一边拍着手。
而在营地四周宽旷的草原上,不时的有三三两两的游骑奔驰而过。这些人都是勃勃尔部派出去的斥堠,在这种非常时刻,呼兰达尔自然不敢大意。
忽然间,不远处的天际,忽地驰来一匹快马,撒着欢儿向营地奔来。
不过,看样子,这马跑得已经有着吃力,脚步略有些虚浮,显然,肯定连续跑了很远了。
而马上,似乎也伏着一个人,不过,看上去,全身血糊糊的。
正在玩耍的孩子们顿时惊讶起来,忽地想起爹娘们的警告,不禁大喊起来:“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一下子,有几个还在河里洗澡的孩子,顿时吓得从河里跑上来,赤条条的拿着衣服就向营地奔去。
本来,已经高度警惕的营地一下子就惊动了,忽啦啦,蹄声雷动,有十余名勃勃尔骑兵翻身上马,向来人奔去。
扑近河边时,还大声冲着孩子们大叫:“都回去。都回去,我们大人去看看。”
孩子们连忙赶着畜群向营地奔去,而越来越多人的勃勃尔人发也现了这边地动静,营地霎那间躁动起来。
十几名勃勃尔骑兵迅速接近浑身是血的来人,在三四十步外勒马停了下来,领头的一名小头目大喝起来:“你是什么人,快快停下。”
可来人伏在马背上。似乎没有听见,座马仍然不停地向前奔来。看看就要撞上勃勃尔骑兵。
小头目一瞪眼,一挥手,做了个手势,十几名勃勃尔骑兵迅速向两侧分开,各扯出一条长长的套索。
在来人的座马奔过身侧的时候,忽然十几名勃勃尔骑兵一齐呼喝一声,将套索都抛了出去。
“嗖嗖嗖……”空中霎那间织成一片天罗地网。至少有七八条套索更好套住了奔马的脖子。
众勃勃尔骑兵们大喜,一齐用力:“咴——!”奔马一声长嘶,顿时将七八条套在脖子上地套索拉得笔直,挣扎了数秒后,许是力气已经用尽,四条一软,整个身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马上血拉拉的骑士也就势一头摔倒在地,在地上毫无知觉地打了两个滚。就无声无息地躺着不动了。
勃勃尔骑兵们愣了,涌上去一看,顿时都吓了一跳,连忙跳下四五个人来,将来人小心翼翼地抬着,向营地奔去。
……
呼兰达尔这时。正静静地坐在大帐边。
上身裸露着,强健地肌肉一块块突起,油光水滑的非常健美。
手中拿着一把弯刀,正细细地在磨刀石上打磨着,不时地停下来试试锋芒,双目中沉稳而耐心。
忽地,有一名亲兵奔了过来,脸色惶急:“首领,不,不好了。”
呼兰达尔不动声色地道:“慌什么。慢慢说。”
“首领。慕、慕杰回来了,不过。浑身是血,已经晕死过去了。”亲兵喘着粗气道。
“什么?”呼兰达尔脸色忽地震惊起来,手中的动作也立时停了下来。
“快,带我去看。”呼兰达尔很快回过神来,‘噌’将弯刀入鞘,然后拿起外衣向身上一披。
“首领,这边来。”亲兵连忙引起呼兰达尔向西边奔去。
一会儿功夫,来到一处营帐边,便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亲兵大喝道:“首领来了,都让让。”
人们连忙分开一条通路,呼兰达尔进去一看,便见慕杰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躺倒在一块毛毯上,一名年老的部族祭司正紧张地用草药涂抹他的伤口,一边止血,一边包扎。
“尊敬的萨乌祭司,慕杰怎么样了?”呼兰达尔连忙来到慕杰身边,弯下腰。
“首领,情况不妙,这孩子身上受了六七处伤,流血过多,最后能不能活下来,也许要看昆仑神地意思了。”萨乌祭司怜悯地叹了口气。
呼兰达尔眉头一皱,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问慕杰,毕竟慕杰去请兀延哈部前来会盟,却为什么会这样浑身是血的回来。
“尊敬的萨乌祭司,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问慕杰,您能想办法让他现在就醒过来吗?只要喝一杯马奶的时间就行。”呼兰达尔焦急地道。
“有是有,可是,这会让这孩子活下来的风险更大。首领,您确定吗?”萨乌显得不太情愿。
“尊敬的萨乌祭司,这事关到整个部族地存亡,我必须要他现在就醒来,请看在昆仑神的份上,帮帮我吧。”呼兰达尔挥手在胸,向着在部族中地位超然的萨乌祭司弯了弯腰。
萨乌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从怀中摸索了一下,取出一只小小的盒子。
打开,盒里面有几根干枯的黄色野花,不知是什么东西。
“取火来。”萨乌祭司忽然道。
马上,有人取来一根燃着的木条,萨乌祭司拿出一根黄色野花,在火上烤了烤。
干枯地野花立时着了起来,萨乌祭司一口将明火吹灭。但残留的火星仍然在慢慢炙烤着干枯地花杆,冒出袅袅的白烟。
萨乌祭司将花杆小心翼翼地放到慕杰的鼻子下面,马上,白烟顺着鼻孔窜进了慕杰的身体里。
很快,“咳咳……”晕睡不醒的慕杰猛然咳嗽起来,眼睛渐渐睁开。
呼兰达尔大喜,连忙凑上前。大声道:“慕杰,慕杰。”
“首、首领。”慕杰吃力地说道。眼神中露出惊喜。
“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去兀延哈部的吗?”呼兰达尔知道没有时间,连忙问道。
“首领,我、我到了兀、兀延哈部以、以后,说、说服了桑、桑昆首领,前天一、一早就率整个部族前、前来会盟。但、但是在黄、黄草滩,夜、夜里我们遇、遇到了大、大批秦军的突、突袭。兀、兀延哈部完、完了。小、小人见、见机得快,拼、拼命才杀、杀出了重围。对、对不起,首领,我、我没有完成您交、交托地使命。”慕杰吃力地断断续续地说明了经过。
一下子,如同晴天霹雳,不仅是呼兰达尔,便连四周围观地长老、头领,以及所有地部族都愣了。
‘风狼’完了。兀延哈部完了,剩下来一个额尔只斤部离得最远,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勃勃尔部要尝尝秦军锐利地兵锋了!
可怕的寒意,在这些勃勃尔人背后升起。
“慕杰,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呼兰达尔满脸失望,呆呆地说了两句,忽然站起,对萨乌祭司道:“尊敬的萨乌祭司,请照顾好慕杰,现在,我必须为勃勃尔地生存做下考虑了。”
“首领请放心,我们尽力保住这孩子的生命。”萨乌祭司郑重地点了点头。
呼兰达尔大声道:“全部长老和头领到大帐集会,其余人保持警惕。”
一下子,人们都惴惴不安地散去了。只有几个长老和头顶脚步沉重地跟着呼兰达尔向大帐走去。
进了大帐。众人神色灰败的坐下,一时没有人说话。不过。脸上那种焦虑和恐惧的表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良久,呼兰达尔咳嗽了一声,有些沮丧地道:“各位长老,各位部族的兄弟,本来我想请兀延哈和额尔只斤部前来会盟,共抗秦人。但没想到,兀延哈部中途即遇不测,额尔只斤部的额尔赛思黑老奸巨滑,却又胆小如鼠,听到这消息,那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来的。这么一来,就只有我们勃勃尔人单独对抗秦军了,情况不容乐观啊。”
众人做声不得,其实,这点谁都想到了,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先说出来。
忽地,垂垂地默古长老站了起来,声音沙哑地道:“首领,那多还没有回来,不要太悲观了,再等等看吧。或许,那额尔赛思黑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会来会盟的。这样,我们多少也有了跟秦人搏一搏的本钱。”
众人听了微微苦笑,依众人对额尔赛思黑的了解,十有**是不敢来的。
呼兰达尔苦笑道:“默古长老,我看额尔赛思黑不会来了,与其在这里干等,不如想想办法,怎样为部族谋个生路。”
“首领,以前,额尔赛思黑胆小、狡诈,那是有原因地。因为秦人当初并没有逼我们太紧,他们部族相对来说又比较富裕一点,自然用不着太冒险。不过,秦人先后灭了‘风狼’,还有兀延哈部,迟早会轮到他们额尔只斤部的。如果坐看我们完了,他们的日子也就不多了。所以,我觉得额尔赛思黑即使知道路途危险,也还是可能会考虑前来会盟的。不过,或许我们为了安安额尔赛思黑的心,可以主动靠拢过去,这样也减少他们被秦人趁路突袭的风险。”默古到底年长,慢慢地说出了一番与众不同的见解。
一下子,呼兰达尔和众人又有些犹豫起来:可能吗?那个胆小如鼠的老家伙真会来?
正不定间,忽然,帐帘一掀,有人一头撞了进来,口中大呼:“首领,不好了,不好了。”
众人大惊。回头一看,竟然是派往额尔只斤部的那多,心不禁就是一凉。
“那多,你怎么回来了,额尔只斤部呢?”呼兰达尔霍地站起,焦急地问道。
那多一脸地沮丧和风尘,苦笑道:“小人到得额尔只斤部。将首领地唇亡齿寒地良言告诉了他们的额尔赛思黑首领,额尔赛思黑首领考虑良久。终于答应会盟。第二天,小人正等着领他们上路时,忽然,那额尔赛思黑变了卦,率部向青铜峡那边去了。听说,是他们地族人宁愿去横渡千里黄沙折向河湟地区,也不愿再与可怕的秦人作战。额尔赛思黑首领没有办法。只好率族人们冒死西迁了。”
一下子,众人心里冰冷。
考虑来考虑去,都以为额尔赛思黑不肯来的,没想到,他是肯了,他们地族人却胆怯了。
呼兰达尔忽地苦笑着大吼一声:“昆仑神啊,您看看吧,这就是您曾经英勇的子民吗!?竟然连跟敌军一战地勇气都没有。而宁愿九死一生的去横渡千里黄沙。我们大匈奴,何时沦落到这等可悲的地步!”
呼兰达尔的这一番怒吼,顿时让众人悲从中来,帐中一片拉泣之声。
一个民族的兴起,必然要踏着别的民族的尸骨,对失败者。胜利者没有眼泪。
“首领,完了,额尔只斤部走了,我们怎么办?怎么办?”一名头顶绝望地道,神色间一片死灰。
是啊,唯一地希望也破灭了,勃勃尔的部的前途到底在何方?
“首领,没有希望了,打是打不赢的。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我们也学额尔只斤部。或西渡千里黄沙去秦人和月氏人都管不到的河湟地区。或北越万般险碍迁回漠北;二、只有投降,无论是卑膝屈节。还是舍尽家财,只要秦人能够准许我们投降,任何代价都可以承受,这样,多多少少能给我们勃勃尔部留点种子。”默古哀伤地道。
呼兰达尔惨笑:“默古长老,凭我们勃勃尔部的实力,无论是西迁河湟,或北返漠北,如果额尔只斤部是九死一生,那么,我们就是百死一生。缺了劫掠商贾、秦人、盐井的所得,我们恐怕连一个月都活不下去。怎么熬得过那漫长、艰苦的旅途!?”
听呼兰达尔这样一说,众人也沉默了,知道这是事实!
在秦与匈奴地几次大决战中,勃勃尔部的牧群绝大部分都损失了,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去秦人嘴里虎口掏食的地步。
毕竟,他们和纯粹为匪的‘风狼’不同。
兀延哈部,也是如此。
只有额尔只斤部,因为部族比较小,不引人注意,额尔赛思黑又狡猾、机警,这才躲避在偏僻的贺兰山附近逃过了秦人和月氏人的多次扫荡,保存了大部分元气。
也正因为有着比较丰厚地家底,额尔只斤部才敢冒险九死一生地横渡千里沙海,远迁河湟。
想明白这一切的众人面面相觑:如果不能战,又不能走,那么,便只有投降一条路了。
但是,这话一时却没有人愿意说出来,毕竟这并不光彩,而且秦人肯与不肯那还是非常难说的事。
沉默了许久,还是默古咳嗽了一声,苍老地道:“既然大家都不愿开口,还是我老头子说了吧。首领,派人向银川的秦军官长投降吧。这是我们勃勃尔部延续下去的唯一出路了。”
呼兰达尔苦笑:“默古长老,您以为秦人会接受我们的投降么!?他们对敌人的凶残甚至胜过我们匈奴人!”
默古长老缓缓地道:“首领说得对。但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成呢!?但凡是人,总有弱点,我们可以送金银、送美女,送一切可以送的东西,只要他可以接受我们的投降,什么都好谈。即便是再屈辱的条件,也好过我们举族地覆灭。”
忽然,有人怒吼一声:“如果真是这般屈辱,我们就奋死一战吧。轰轰烈烈地战死,总好过那般屈辱的活着。”
众人视着,却是最年轻地头领休哲。一时不禁都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默古苦笑道:“休哲,你还年轻,虽有一腔锐气,但你想过没有:这种明知必死地战争,族人们愿不愿意去打!?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老阿玛、婆娘、还有孩子!?”
被默古这么一问,休哲一下子就萎了,看了一眼沉默的众人。知道都没有为荣誉绝死一战的勇气,一屁股便坐了下来。一脸沮丧。
是的,对一个已经失去勇气的民族来说,生存才是最重要的。荣誉,不过是过眼支烟,不值一钱。
“真地,要走这一步吗?”呼兰达尔脸色说不出的哀伤、愤怒,还有难过。
“首领。我们没有选择,赶快决定吧,不然,秦人一旦杀来,那就一切都完了。”默古缓缓地道。
呼兰达尔扫视了一下其余众人,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但是,意思已经相当明了。
呼兰达尔目光中有些潸然。缓慢但沉重地道:“那好吧,我马上就派人试试。或许,昆仑神还能眷顾我们这些可怜地子民。”
暗地里,众人都松了口气,对生的期望一下子又复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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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川城,守备府。
傍晚的夕阳。是美丽的,金黄而灿烂。
天气仍比较炎热,密密的枝头,无数的蝉儿欢快地歌唱着,演奏着一首纷乱的交响曲,有些闹人。
不过,这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嫌这些蝉儿吵闹,大家地心都被近日胜利的喜悦所笼罩。
陈汤有些头疼地摸摸脑袋,这是昨日胜利回军带来的后遗症。痛饮半夜之下。也不知喝了多少碗烈酒,弄到现在都还有些晕乎。
现在。不是陈汤值勤的时间,李旷在写着战后的奏表,所以,陈汤得闲便在演武场练起剑来。
这剑法,还是陈汤小时候父亲教的,虽然不是出自什么声名赫赫的名家之手,但也是陈汤祖辈用鲜血凝成的沙场心血,一招一式毫无虚头,只讲究一击必杀,非常实用。
剑光霍霍,陈汤舞得极快,一时竟有隐隐地风雷之声。
练得兴起时,连稍微的头痛也忘记了,精神备增,剑影光寒中,杀气阵阵外溢。
忽地,有人跑了过来,大声道:“陈汤,陈汤,别练了,别练了。”
陈汤收招定势,一转头,诧异道:“宋健,干什么如此惊慌?勃勃尔人杀来了?”
宋健笑道:“倒是真有勃勃尔人来,不过不是杀来了,而是来投降的。”
陈汤一愣,有些难以置信道:“真的?”
“那是自然,这等军情大事,我也敢开玩笑!?按军令,报错了一个字都要掉脑袋的。”宋健一脸认真道。
陈汤一下子就有些发愣,宋健奇道:“陈汤,陈汤,你发愣什么?赶紧向大人汇报啊!”
“噢,你将他带进来,记住,要好好搜查,别是刺客。我去请示下大人,看看见是不见。”陈汤回过神来,忙道。
“好的。”宋健点了点头,急匆匆去了。
陈汤有些郁闷地耸了耸肩,便向李旷房间走去。
说实话,他是不愿意接受勃勃尔人投降地,一则少了一份战功,二则以前那么多乡亲被勃勃尔人杀害的血仇绝不能算完。
想到这里,陈汤脚步加快,几下便来到了李旷房前。
这时,陈江、侯成正守在门前,见陈汤急急而来,不禁一愣。
陈江开玩笑道:“陈汤,这么急?等着娶媳妇啊。”
陈汤笑骂道:“你拉倒吧,我光棍一条,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边说着,陈汤推门进了房间,李旷这时似乎已经写完奏表,正直身在房里走动着,手里还拿着一本兵书看得津津有味,倒是勤学不倦的人物。
“大人。”陈汤连忙躬了躬身。
“陈汤,有事吗?”李旷放下了书本,面带微笑。
现在,他对陈汤这个得意属下越发感到满意了。
“回大人。外面有勃勃尔部的使者来了,听说,是来请降地。不知道,大人见是不见?”陈汤说着,仔细地看着李旷的脸色。
李旷明显愣了愣,沉默片刻道:“陈汤,你说。我要不要见他?”
“按属下的内心来讲,这等匪贼。见之无益。不过,我秦国毕竟是天朝大国,打仗归打仗,礼仪上却不能让人小看了。不如且见一下,顺便探探虚实也好。”陈汤谨慎地道。
李旷闻言微笑着拍了拍陈汤的肩膀:“你小子,越发成熟了,此言甚得我心。就让那使者进来吧。”
“是,大人。”陈汤点了点头,连忙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陈汤带着宋健、刘军,押着一名勃勃尔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人,勃勃尔使者带到。”陈汤向李旷一施礼,然后向使者喝道:“见了我家上尉大人,还不下跑!”
使者年约四旬。大胡子,一双眼睛却有些细小,显得颇为精明,连忙跪倒:“小人班德尔尼拜见大人,视大人福寿安康,节节高升。”
李旷大刺刺地坐着。冷冷地道:“谢了,你今天来,有何事?”
班德尔尼对李旷的态度早有预料,毕竟对敌人热情的还不太多,小心翼翼地道:“回大人,我等勃勃尔人仰幕天朝繁华,深悔以前对天朝犯下地罪孽,今日特派小人前来诚心归降。只要大人能够接受,我等以后必然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永为天朝恭顺之民。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李旷微微一愣。忽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这大概是本上尉今年以来听到地最大笑话了。你们这些强盗在我大秦土地上杀人放火、奸yin掳掠。累累血债真是罄竹难书,难道一句归降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完了吗!?”
班德尔尼头上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惶恐地道:“回大人,劫掠天朝并非出自我等本心,实在是因为饥无食、冷无衣才不得已地下策。今日,我等已经知道大错特错,大人乃天朝上官,中国又久为礼仪之邦,还请看在我等番人蛮愚的份上,多加宽恕吧。”
陈汤听得真切,轻蔑地撇了撇嘴,心道:**,吃完了,擦干抹尽就想不认帐了吗!?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李旷也冷笑道:“饥无食、冷无衣就可以杀人放火、奸yin掳掠了吗!?为什么不像我大秦的国民一样用自己的双手去劳动、去耕作来养活自己!?我看,你们这些匈奴人分明是强盗当惯了,只想着可耻地靠武力不劳而获。要不是我秦军军威无敌,你们会投降吗!?”
班德尔尼脸色煞白,面对李旷这样精明的人根本无法蒙混过关,只好苦苦哀求道:“大人,我等勃勃尔人情知罪孽深重,只要大人愿意放过我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战马、牛羊、珠宝,还有我勃勃尔部最漂亮地美女,最锋利的刀剑,都可以孝敬大人,只请大人能够高抬贵手啊。”
李旷忽地冷笑起来,大喝一声:“呔,你这无耻之徒,竟敢贿赂于我。我李家世代忠良,岂能被你坏了声誉!今日要不是看在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份上,便剁下你的狗头来看。你趁早给本上尉滚回去,告诉呼兰达尔那狗贼:我秦军绝不会放过一个屠杀我子民的强盗。杀敌勿尽,这便是我秦军自古以来的光荣传统。滚!”
陈汤精神大振:陛下说过,敢犯我中华天威者,虽远必诛。真是说出了我秦人的血性和勇气!大声道:“大人英明。来人,将这无耻小人乱棍打出,逐出城去。”
“是。”宋健和刘军大喜,摸了根棍子,上前就是一阵乱打。
班德尔尼顿时被揍得鼻青脸肿,像丧家之犬般逃之夭夭。
李旷和陈汤互看一眼,一起大笑起来,直觉得胸中出了口恶气!
大秦西域战记 第十八章 决战
早上,天气很好,心情也很好的陈汤洗漱了一下,便挎着剑、背着弓、提着戟,向演武场上走去。
勤练不辍,是陈汤初一从军,便光芒四射的主要原因之一,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天赋。
刚走到演武场边,陈汤便听见传来一阵有力的呼喝声和兵器狂舞破空的猛烈声。
“是谁这么早呢?”陈汤一愣,快步上前两步,从两株大树缝隙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李旷。
这个让陈汤庆幸不已的最佳领导,正在认真苦练着戟术。
在他的麾下,陈汤简直如鱼得水,两人配合之佳甚至几乎达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李旷的赏识,陈汤的才华才能得到尽情的施展,而且,也学到了很多宝贵的东西。
“大人,这么早啊。”陈汤走到校场,大声叫道。
李旷已经练得满头热汗,闻言也不停手,笑道:“是啊,你来得也挺早啊,下来,和我过两招?”
陈汤摇了摇头,谨慎地道:“大人虎威,陈汤哪敢冒犯。”
“少罗索,给我下来。”李旷忽地停手,将戟尾重重地顿在地面上,一脸的微笑。
“好吧。”陈汤无奈地将佩剑和弓弩卸下,提着战戟便走入场中。
“小心,戟来了。”李旷也不多话。厉喝一声,一戟直刺陈汤前胸。
陈汤吓了一跳:这么猛。挺起战戟,双臂猛一发力,大喝一声:“开!”
“呼——”一戟就格了过去,“砰——”一声,双戟强击,俱各荡开。
李旷就势一个旋身。大戟在身后绕了个大圈,猛斫向陈汤的胸间。来势更加凶猛。
陈汤又是一惊:玩真地,大人连练武也不含糊呢。不敢怠慢,突一进身,将大戟竖直,就戟杆就是狠命一格。
“砰——”李旷强劲横扫的戟刃一下猛击在陈汤的戟杆上,激溅出四射的火星和嗡嗡的巨响。
陈汤被震得后退一步,但就势一个转身。战戟如毒龙如洞,抢攻李旷前胸。
既然李旷玩真的,陈汤也绝不能让人小看了。
李旷急一闪身,陈汤的战戟呼啸着就从胸前刺了过去,竟是堪堪而及。
趁此良机,李旷忽地一扯战戟,飞起一脚猛踢陈汤前胸。
陈汤撤退回戟,李旷就此挺起战戟。就是‘刷刷’两道直刺。
陈汤毫不慌乱,微一侧身,避过李旷戟势,手中战戟猛一荡,便横扫向李旷胸前。
李旷将战戟一格,爆出一声火星四溅地震响。
……
一时间。两人在场中你来我往,一时大战十余回都末分胜负。
正杀得兴起,忽然,有人在场边大声道:“报,大人,紧急军情,还有咸阳来的公文。”
“停手。”李旷断喝一声。
陈汤连忙收住戟势,喘了两口粗气,笑道:“大人好生勇猛啊。”
“你也不差。”李旷笑了笑,转头道:“什么军情和公文?”
“军情是斥堠刚刚送来地。公文也是咸阳的公人刚刚送来的。正好撞在一起,属下就都拿来了。”来人却是宋健。
“噢。拿来我看。”李旷随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将大戟‘夺’一声插到地上。
宋健连忙将军情和公文都呈了上来。
李旷先打开公文,只打量了一眼,便笑道:“是太尉府对剿灭‘风狼’匪帮来的嘉奖令。但凡有战功的,皆有赏赐,不日便会运到。陈汤,你诱敌入伏,又亲手杀死匪首乌里台及十数名悍匪,功勋最著,记大功一次,添俸一年,绢一匹,以后优先晋升。”
陈汤大喜:“谢大人提携,要是没有大人给属下机会,哪有属下的今天。”
“呵呵,等你此次出谋划策、诛杀桑昆地战绩报上去,恐怕一个中尉是跑不掉了,好好干,前途无量。”李旷拍了拍陈汤的肩膀,笑嘻嘻地道。
“那大人呢,有什么赏赐?”陈汤关心地道。
“你们都有,那我自然更是也跑不了,呵呵。”李旷微微一笑,却是不讲。
接着,李旷打开了紧急军情,仔细一看,却是愣了,显得有些不敢相信:“这——”
“大人,怎么了?”陈汤一惊:难道有不好的事情?
“军情上说:青铜峡附近的额尔只斤部忽然整个都消失了,细探之下,才知道额尔只斤部向西越过青铜峡,进入茫茫沙海后向折向西南,竟奔着河湟去了。”李旷愕然道。
“什么?”陈汤也是大吃了一惊:“这额尔只斤部不想活了,向西到大月氏沙海都有千里,折向河湟就更远,就算全是强壮的军人也得准备相当长时间才敢跨越,他们拖儿带口的竟然也敢走!?”
“军报应该是真的。”李旷没有怀疑:“虽然这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横穿沙海、九死一生,也总比留下来等着被我们秦军全部消灭的好吧?这个额尔赛思黑,不是一向胆小吗,这次,怎地这般勇敢!”
陈汤也疑惑地摇了摇头,忽地笑道:“不管怎样,既使侥幸额尔只斤部成功越过沙海、到达河湟,人口也肯定去得七七八八,咱们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报了仇了。”
李旷苦笑一声,显得有些遗憾。
“这么说来。四大匪帮,这下只剩下勃勃尔部了,大人,银川四周马上就可以肃清了。”陈汤急地醒悟过来,脸上忍不住的喜色。
“呵呵,是啊,我们如今可以全力对付勃勃尔人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勇气也学额尔只斤部呢?”李旷忽地道。
“要真是这样,倒省了我们地事了。虽然少了偌大一份战功。”陈汤笑道。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够有敢于一战的勇气,”李旷悠然道:“老是不堪一击也太没有意思了。”
“是啊,没有敌人的日子对军人来说是寂寞的,希望我们剿灭了勃勃尔人以后,不用过这样地日子。”陈汤忽然也道。
不约而同间,两人将目光都投向了西方:那里,便是大秦帝国末来发展的方向。
*****
天上的白云悠悠独立。在天空轻轻地飘荡着。
微微地轻风拂着浩翰的草原,像掀起了一层绿色地波浪。
天气很好,但勃勃尔部巨大的营地上空却是有点愁云惨淡的意味。
金顶大帅中,几乎勃勃尔部所有的头人和长老都在,但气氛却是沉闷得像乌云压顶。
“首领,”班德尔尼哭泣着道:“那李旷拒不接受我们的归降,至于什么条件,连听都不听便下令将小地乱棒打出。小人要不是跑得快。几乎连命都没了。”
摸着脸上地棍伤,班德尔尼疼得吡牙裂嘴地。
“你下去吧,好好治伤。”好半天,呼兰达尔才反应过来,神色沮丧地挥了挥手。
“是。”班德尔尼一瘸一拐地退了下去。
帐里一下子就恢复了宁静,静得仿佛像没有人一般。每个人地脸色都是像死灰一样,充满着彷徨、恐惧和绝望。
好半天,呼兰达尔才苦笑道:“怎么样,我说秦人是不会接受我们投降的吗!现在,自取其辱。”
众人默然,默古仿佛一下子又心了几岁,吃力地站起身,哀伤道:“没有想到,秦人这次竟然这么坚决。看来,不把我们灭族。他们是不会善罢干休了。”
“昆仑神抛弃我们了。”忽地。一名头领哭泣起来。
一下子,帐中更是愁云惨淡。如同世界末日。
不过,好像也差不多。
“也好。”呼兰达尔忽地振作起来,咬牙切齿地大喝道:“没有了退路,我们便与秦人决一死战。让这些秦人也瞧瞧,我们匈奴人还是草原上那骄傲的苍鹰、凶狠的苍狼,不是任人鱼肉的羊群。”
“首领说得对,跟秦人拼了。”休哲跳将起来,眼睛像恶狼似的血红。
“首领,真的要走这条路吗?”默古忽然道。
“现在,难道还有什么选择吗?与其窝囊而痛苦地在迁涉中死去,不如选择轰轰烈烈地战死。这样,还能维护我们大匈奴人的尊严!”呼兰达尔愤然道。
“对,跟秦人拼了……宁死也要狠狠咬秦人一口……”其它将领和长老们也叫了起来。
逼到绝境的他们,爆发出匈奴人血液中的凶狠和顽强,似无路可走的苍狼一般颠狂。
“等一等。”默古忽地咳嗽起来,挥了挥手。
“怎么,长老您不是想要我们任秦人宰割而不反抗吧!?”呼兰达尔的眼睛血红起来,显得非常凶狠。
“我不是这个意思。”默古脸色哀伤而绝望:“我地意思是,必须想办法给我们勃勃尔人留下点种子。既使我们大部分人都战死,我们勃勃尔人也能像春天的野草一样重生。”
众人都愣住了,好半天,呼兰达尔才点了点头道:“长老说的是,不过,秦人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看看兀延哈部,一个不留啊!”
“机会不是别人给的,是要自己争取的。”默古苍老的声音颇具智慧:“首领,挑选两百名身体健壮的年轻夫妇,不要让老幼相随,让他们带走部族里一半的牲畜和粮食,马上也跟着额尔只斤人的脚步去河湟吧。这样。多少能给我们勃勃尔人留点种子。”
勃勃尔部人口两千有余,以不到十分之一地人口带走一半地牲畜和粮食,地确,这样充足的给养,再加上年轻人地强壮,应该有较大把握穿过那可怕的吃人沙海。
但这样一来,剩下来的人。要不了一个月,就会全部饿死。都用不着秦人来打。
一下子,众人都有点沉默了:这势必要以大部分人地牺牲来成就少数人生的希望,那么谁生谁死呢!?
看到了一点生地希望,帐中的气氛又有些尴尬起来了。
默古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闷,苦笑道:“当年,我早就劝过大家,不要贪一时便宜。去招惹秦人。否则,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此。我已经老了,也活够了,就留下来与部族共存亡吧。”
众人面有愧色的看了看默古,呼兰达尔缓缓道:“当年,我没有听默古长老的,弄到整个部族如今都陷入死地,我已经没有脸再活下去。也让我与部族共存亡吧。”
见最年长的长老和最高首领都已经表示将生的希望让给别人,其它长老和头顶们自然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逃生,互相看了看,一起起身弯腰施了一礼:“我们,也愿意与部族共存亡。”
“好,不愧是我大匈奴地好男儿。”呼兰达尔眼睛有些红了: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和自己都将战死沙场,为唯护匈奴人的尊严流尽最后一滴血。
默古忽然道:“休哲,你不用留下。你还年轻,不用陪我们去死,就由你率挑选出的两百名族人西迁河湟吧!”
休哲愣愣,猛然摇头道:“不,长老,我怎么能丢下我的老阿玛,还有孩子,独自去逃生呢!?让我留下来吧。我愿意与秦人决死一战。”
“休哲。延续我们勃勃尔人的血脉,这责任是多么的神圣而光荣。去吧。勇敢的挑起这副重担,我们勃勃尔人的末来就交托在你手里了。”默古长老苦苦相劝道。
“可是,我地老阿妈和孩子怎么办?”休哲哀伤地道。
“为了成功度过沙海,绝对不能受老人和孩子的拖累,你作为西迁族人的领袖,更应该以身作则。我的孩子,坚强一些,你的老阿玛会理解你的。至于孩子,等你们到了河湟以后,慢慢再生吧。”默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休哲呆呆地沉默了半晌,脸色痛苦地抽搐着,显然,处于激烈地挣扎之中。
默古看了看呼兰达尔,呼兰达尔上前拍了拍休哲的肩膀,沉声道:“去吧,你是我们中最年轻的,请为我们保留住勃勃尔人的血脉。”
呼兰达尔忽地一掀皮装,在休哲身前拜了下来:“一切,就拜托你了。”
休哲一下子大哭起来,扑通跪倒:“首领,休哲一、一定会拼命将西迁的族人们带出沙海的。”
“好样的,休哲。事不宜迟,你马上去挑选人,明天一早就走,我怕秦人很快就会来了。”呼兰达尔含泪拍了拍休哲的肩膀。
“是的,首领。”休哲向呼兰达尔拜了拜,起身大哭着去了。
呼兰达尔默默起身回到座位上,脸色决然的看了看左右,忽地‘仓啷’一声拔出弯刀,大吼道:“跟秦人绝一死战!”
“昆仑神!”头领和长老们高举双手,仰天大呼,眼神中满是狂热和杀气。
*******
银川城,清晨。
六百名精神饱满地秦军铁骑缓缓从城中列出,像一片黑幕般笼罩了城门前偌大一片距离。
陈汤回头看了一眼银川城,眼睛里热切起来:再回来时,我会带着荣誉而来。
“大人,听说勃勃尔人也有五六百兵力,我们这六百人是不是兵力有点不足?”宋健在一旁忽然问道。
“怎么,一对一没有信心打败那些勃勃尔人?”李旷瞥了眼宋健,不动声色。
“怎么会?”宋健连忙红着脸道:“我只是担心人数相若,伤亡会比较大。”
李旷笑道:“匈奴人早就是我们地手下败将。没什么好怕地。勃勃尔人这些残余论战力根本不是我们地对手,何况这些人早就失去了斗志,不然,也不会派人来归降。所以,这次出征,胜利是一定的,便是有些伤亡。也不会很大。”
陈汤也笑道:“大人说的是,越早剿灭这些胡匪。银川就越能早日享受安定的生活。这几年,百姓们可被匪患坑苦了。”
“不错,我正是这样想的。”李旷点了点头,一拍战马:“走吧,今晚到鸭嘴洼休息,明天一早,就与勃勃尔人决一雌雄。”说着。绝尘而去。
“出发。”陈汤大喝一声。
瞬那间,六百勇士像黑色的狂飚绝尘而去,掀起滚滚惊雷。
城头上,城门边,霎那间涌出无数地百姓,这些纯朴的人们纷纷拜伏地,祝服着这些子弟兵。
一柱柱清香,袅袅升起。
*******
清晨。温暖地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无垠的草原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就像一层神秘的面纱。
雾气中,一支精锐的铁甲劲旅踏着滚滚的雷声从远处疾驰而来,带起一抹凄厉的黑色。
仿佛有可怕地魔力一般,周围的空气中霎那间燃烧着冲天的杀气。令人全身的毛孔都忍不住颤立起来。
忽然间,一匹轻骑逆阵而来,瞬息间驰至阵前,大呼道:“报——”
李旷急一勒马,大呼:“停步!”
“咴——……”一阵急促的战马长嘶处,疾驰的军阵霎那间停了下来,端的是整齐划一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秦军之精锐,甲于天下,以致如斯!
“有何军情?”李旷催马上前两步,稳稳地问道。
“报大人。小地在前方五里外发现勃勃尔人骑兵。约摸四百骑左右,正列阵相迎我军。”归来的斥堠大声道。
“嗯?”李旷愣了愣。诧异道:“你没有看错?”
“回大人,军情大事,属下如何敢不谨慎!?确定无疑。”斥堠有些惶恐地道。
“那倒是怪了,这勃勃尔人有这般的勇敢!?”李旷似有疑忌。
“大人,属下觉得不奇怪。俗话说‘困兽犹斗、狗急跳墙’,大人拒绝了勃勃尔人的投降,他们也只有拼命了。这些人,毕竟流着匈奴人彪勇善战的鲜血。”陈汤上前道。
“也是。”李旷点了点头道:“只是,好像人数不太对。探报,勃勃尔人的兵力应该在五百开外,莫非还有奇兵?”
李旷并不知晓休哲昨日清晨便已经带着两百名勃勃尔青壮男女远走异域了,过人地谨慎让他立时警觉起来。
“大人,有何惧哉!我们留一支预备队就可以了,勃勃尔人若有伏兵,必与迎头痛击。”陈汤冷笑道。
“不错。”李旷点了点头,喝道:“赵虎、成节。”
“属下在!”两名中尉应声越阵而出。
“待会我与勃勃尔人主力交战时,你二人率本部两百精骑做后阵、不要随击,万一勃勃尔人有伏兵越出,你二人立即与以痛歼!”李旷断喝道。
“是。”赵虎、成节在马上躬身领命。
“陈汤,你细心谨慎,也留下督阵。这是最后一仗,莫要有什么差池。”虽然战略上蔑视敌人,但战术上李旷不愧是将门虎子、久经沙场,稳稳地留有后着。
“是,大人。”陈汤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也只好应命。
“那好,出击。”李旷大手一挥。
霎那间,六百精骑再度狂飚而起,杀向前方。
……
一刻钟以后,秦军终于与勃勃尔骑兵在平坦的大草原上相遇了。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炽烈的光芒霎那间驱走了淡淡的雾水,视线之佳,数里外都可一览无余。
秦军和勃勃尔人互相凶狠的注视着,激射的目光在两阵之间撞击出炽热的火花,强烈地杀气仿佛一片巨大的天幕霎那间将整个战场牢牢的笼罩起来。
“咴——”久经战阵地马儿们似乎感受到了这一切。兴奋得低着头,打着响鼻,趵着蹄子。
看起来,它们似乎比主人们更兴奋。
李旷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太对劲。勃勃尔人今天地气势,似乎非常凶狠,有着一种说清、道不明的味道。仿佛、仿佛,是了。仿佛一条走投无路、绝死反扑地苍狼!
微微心悸之下,李旷冷笑起来:怎么。呼兰达尔,想上演绝地反击么!?可惜,你今天地对手是我李旷。也许你不知道我李旷是谁,但我父亲的大名一定能吓破你地苦胆。堂堂大秦三大名将之一的李信,便是家父。作为将门虎子,今日,我必将用的狗头续写我李家新的辉煌。也让你知道,我李旷是有真本事的,绝不是凭着家世混饭吃的孬种!
想到此,李旷越阵而出,挥戟一指前方,大呼道:“呼兰达尔何在?”
“哗啦——”一下子,勃勃尔军阵从中列开一条缝隙,呼兰达尔提着弯刀。缓缓驱马而走,每一步都似乎在蕴酿着杀气似的,沉重而凶狠。
“呼兰达尔,无知匹夫,匈奴覆灭之祸犹在眼前,你等却不知死活。胆敢扰我大秦,今日,必取尔等狗头,让你们这些蛮夷知道‘犯中华者,虽远必诛’地道理。”
呼兰达尔冷笑一声:“呸!秦人蛮子,休得夸口,有本事的胜得我手中弯刀再说!”
李信大怒,将手一挥:“三军听令,杀无赦!”
“杀——”轰隆隆,立时间。四百秦军铁骑越阵而出。卷向勃勃尔人。
呼兰达尔挥动弯刀,双目通红地大呼一声:“大匈奴的勇士们。让我们死得像个男人一样吧!”
“杀——”勃勃尔人也愤怒了,疯狂冲将上来。
送走了休哲等人,也就等于送走了生的希望,绝望的力量让这些勃勃尔人看起来又像一群匈奴鼎盛时代的骁锐武士——来去如风,彪悍如狼!
“砰——”强烈的撞击在两军交锋的巨大扇形面上疯狂地展开,迸射出的不仅是大片激溅的火星,还有鲜血、人体、兵器,以及生命。
只一回,地面上就躺倒了三十四名两军将士的尸体,只是,稍稍的,秦军似乎占了点上风。
这是正常实力的体现,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气势高昂、传统辉煌地秦军无论如何也要比一支匈奴的弱小残部有战斗力些。
但是,这又不是正常实力的体现,因为,秦军的优势应该不止这么大。
不过,李旷还是马上看明白了一切:匈奴人,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誓死冲击,以命搏命。
李旷就亲眼看见:一名秦军骑兵挥舞着大戟直突向一名勃勃尔骑兵,这名勃勃尔骑兵竟然闪也不闪,任着大戟带着巨大的动能从胸口横贯而出,带起漫天的血雨。在秦军骑兵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这些垂死的勃勃尔骑兵奋起一刀将惊愕的秦军骑兵砍落,然后才狂笑着落马毙命。
可恶,这些蛮夷知道必死,想拿我们秦军将士的宝贵性命作垫背了。李旷愤怒,大吼道:“小心,勃勃尔人拼命了。大秦地勇士们,让这些手下败将尝尝我们关中子弟地血勇!”
“杀——”秦军们回过神来,气势大振,整齐的军阵排列着,挺起一片如山地戟林,重重突入勃勃尔人的阵中。
“扑——扑——……”一排排锋利的战戟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一柄接一柄的没入敌人的胸膛。
鲜血在飞溅,惨声在崩流,残肢在横飞,瞬息间,在秦军强大的集团冲锋下,勃勃尔人死伤惨重,一下子就倒下了近百人,而秦军的伤亡不过十余人。
这才是如今秦军与勃勃尔人正常的实力对比!
呼兰达尔狂怒:“秦蛮,今日有死而矣,拿命来。”一挥战刀,将一名扑近的秦近骑兵连人带戟砍成两半,直若砍瓜切菜一般。
鲜血激喷如雨中。呼兰达尔奋勇穿过血幕,杀向李旷。
大队奔涌的秦军铁骑一下子便从呼兰达尔身边呼啸而过,将他与身后地勃勃尔骑兵完全隔离开来。
李旷眼见便宜,断喝一声:“来得好。”一挺战戟,摧动座骑,也迎了上去。
“叮——”火星四溅,怒斩的弯刀和急刺的战戟在空中相撞起来。迸发出激烈的铮鸣。
李旷和呼兰达尔身体各自一晃,战马冲势急顿处。险些掉落马下。
“再来。”李旷一声怒喝,再一摧战马,蹄声隆隆,踏飞一地草屑,战戟挥舞如电,在空中划过一个椭圆形的灿烂轨迹、斜斩而来,真是快若惊雷。
呼兰达尔也怒吼一声。双目血红的像是暴怒的公牛,锋利地弯刀在空中燃烧着灼热的杀气和逼人地寒芒,重斩而来。
“叮——”又一声激烈震响,火星跳跃得像一群欢快的精灵。
李旷和呼兰达尔身体再次一晃,便斜刺里双马并列起来。
“着。”李旷断喝一声,战戟戟尾就势横扫,猛砸向呼兰达尔后背。
呼兰达尔急一伏马,“嗖——”一声战戟便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凌厉的劲风吹得呼兰达尔一身冷汗。
“再来。”呼兰达尔一勒马,红着眼睛便要再战。
可是,事情往往是不如人意的:一左一右蹄声隆隆中,四名秦军铁骑挺起大戟,横冲相撞而来,迎面仿佛就像杀来了一面战戟组成的密林。
呼兰达尔一惊。斜刺里急一仰身,战刀奋力向上一撩,“叮叮”砸开当胸两只战戟。
然后,呼兰达尔双膝一磕,战马长嘶一声、急蹿而出,瞬间突入缝隙之中。
“扑扑——”手起两刀,呼兰达尔将来不及将崩起战戟撤回的两名秦军骑兵斩落马下,锋利地弯刀真是衣甲平过,削过人体就像削过朽木一般血肉飞溅。
剩下两名秦军又惊又怒,断喝一声。两戟来了个双鬼拍门式。一左一右夹击向呼兰达尔、死死封住了他前进的去路,端得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呼兰达尔断喝一声,一勒马侧身闪过一戟,右手弯刀又一记猛劈,荡开一戟,瞬间便化险为夷。
正待趁胜追击时,呼兰达尔忽地感到身后恶风不善,一道急旋的劲风像可怕的毒蛇般急速袭来。
李旷!呼兰达尔大惊,急速回头,凭着经验和感觉,就是凌空重重一刀斫了下去。
“叮——”这一记沉重的弯刀一下子正好斩在李旷战戟的斜枝上,迸射出一串灿烂的火星。
李旷马上微微一震,但其势犹然末竭,一撤战戟,就势一个猛扫,砸向呼兰达尔后背。
呼兰达尔正待转马应战,身后两名秦军骑兵的重戟却又像不散地阴魂般掩袭而来。
这一下,三路夹击,时机把握得真是恰到好处:呼兰达尔马头半转末转间,将人最危险、最不善迎敌的侧面交托了三名敌人,其中一人还是不弱于他的大敌。
“嗖——……”三声战戟的破空急啸让呼兰达尔的面孔扭面起来,急刺里,呼兰达尔急一仰身,右手弯刀向上猛力一劈。
“叮叮叮——”一下子,弯刀和三支重戟撞击在一起。
火星四溅中,李旷和两名秦兵断喝一声:“受死吧!”三人用力一齐将战戟下压,就要将马匹定在原地的呼兰达尔斩落马下。
“呀——”呼兰达尔怒吼一声,弯刀奋力挺起,死死顶住。
可是,剑走轻灵,刀走快猛,一手之力催动地战刀如何能够撑得住六只手下压的重戟,何况,还有李旷这名凶悍的大将之才。
“咯咯咯……”一时间,三支重戟和战刀剧烈磨擦,刺耳的金属异响中,火星一串串溅起。
几乎是立竿见影的,三支重戟有力的将呼兰达尔的战刀压了下去,渐渐逼呼兰达尔的身体。
看看形势不妙,呼兰达尔几乎已经能看清楚战戟锋刃上的纹理,心中惊惶,忽地灵机一机,双膝一磕座骑。
“咴——”呼兰达尔的座骑长嘶一声,猛地向前一窜。
一下子,意想不到地情况发生了:由于李旷等三支重戟下压之力太大,呼兰达尔又是仰躺着,竟坐不住战马,猛地就从突窜地马上滑落下来,座骑顿时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砰——”一下子,呼兰达尔重重跌在地上,立时摔了个晕天黑地。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李旷三人摧马掩上,三支重戟恶狠狠地便刺了下去。
“扑扑扑——”三声刺耳的声响中,三支重戟一起突入呼兰达尔地前胸,将这一代凶徒死死地钉在了地面。
“扑——”呼兰达尔闷哼一声,瞪着血红的大眼绝望地看了一眼李旷,大口吐血,立时毙命。
李旷大喜,一催战马掩上,将战戟交于右手,左手拔出佩剑,挥起一剑,便将呼兰达尔的头颅斩下。
“众将士听令:贼酋呼兰达尔已经授首,余者杀无赦。”李旷用战戟挑起呼兰达尔的头颅,用足了中气,在战场上大呼起来。
这一下,秦军的士气越发猛烈,勃勃尔人靠一时绝望激起的勇气一下子便崩溃了,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杀——”秦军们欢呼着,雀跃着,像赶羊一般肆意追赶着乱窜、乱逃的勃勃尔人。
一时间,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在战后看得真切的陈汤苦笑一声,对着赵虎、成节二人道:“两位大人,我们也出击吧。”
赵虎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李上尉要我们督后阵的,以防敌人有伏兵呀!?”
陈汤苦笑道:“没有伏兵了。看,呼兰达尔已经授首,贼阵已经崩溃,要有伏兵早该来了。”
成节大悟,大骂道:“日,上当了。兄弟们,给我杀,再晚就没有军功了。”
“杀——”断后的两百名秦军骑兵也一窝蜂拥了上去,突入阵中,汇合前军便对着残余的勃勃尔骑兵们一阵狠杀。
这一下,勃勃尔人崩溃得更快。
不到一刻钟,四百余名勃勃尔骑兵全部横尸沙场,无一生还。
……
太阳大起,草原上留下一片破碎的残尸和赤红的草甸,一彪骁勇的黑潮向着远方迅速漫去。
在黑潮前方不远处,那里,便是勃勃尔人的营地。
此时,营地里,只有老弱妇孺,完全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血与火,霎那间染红了整个天空,本就炎热的天气,仿佛更热了!
大秦西域战记 第十九章 终章
匪患平,银川定,千里河套平原,最动乱的地区终于安静下来。
报捷的快马,日夜兼程,六百里加急,飞驰咸阳。
十日后,咸阳飞檄银川,扶苏亲自颁旨,大赏三军。
李旷因指挥得当,升都尉,赐勇号‘靖平’。
陈汤屡立战功、进谋得当,连升两级,任上尉。
其余人等亦各有封赏。
同时,因扶苏嘉奖近年有功年轻将领,李旷得太尉府推荐,进京面圣。陈汤亦因在新军中表现突出,又得灌义、李旷举荐,亦得以一同进京面圣。
是年,九月初,李旷和陈汤回到了阔别近年的国都咸阳。
……
秋阳正烈,纵马走在咸阳的大道上,看着路旁行人般敬羡的目光,陈汤亦有了一种英雄的自豪。
军人,在秦国,地位之高,只在士大丈之下。
“陈汤,你京中没有居处吧。”正走着,忽然李旷笑道。
“是的,大人,小人家住陈家村,离咸阳有几十里呢。”陈汤想起了母亲,眼神中有一点伤感。
“面完圣以后,你回去看看吧。以后,可能几年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李旷拍了拍陈汤的肩膀,会意地道。
“谢大人。”陈汤感动地抱了抱拳。
“呵呵,谢什么。我们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吗。对了,陈汤,我家在咸阳,你到我那去住吧?”李旷笑道。
“这如何使得,陈汤已经不是大人地卫队长了,岂敢再打扰大人。我还是到馆驿中去住,等待陛下召唤好了。”陈汤连忙推脱。
“唉。那不成,馆驿的条件可是一般。你又没有什么背景,难免受驿卒的慢待,就到我家去吧。”李旷不答应。
“这——”陈汤咧了咧嘴,有些为难。
“什么这个那个的,跟我走了,难道还怕到我家怕待你不成!?”李旷似乎有点不高兴。
“大人,陈汤不、不是那个意思。既然大人诚意相约。陈汤从命就是。”陈汤有点无可奈何。
“这就对了。”李旷高兴起来。
两人于是同路前进,随口聊着些风土物事,忽地李旷一指前方,笑道:“瞧,这就是我家了。”
陈汤抬头看前一看,不禁唬了一跳:
眼前,赫然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底邸,这府邸之气派简直不下于一座小城。金壁辉煌,威严雄壮,甲士林立,看样子,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功勋元老的居所。
陈汤颤声道:“大、大人,这、这是您家?您、您到底是—”
“你瞧门上的招牌就知道了。”李旷一脸地神秘。
陈汤抬头一看。门楣上写着一行硕大的金字:上柱国大将军李!
天啦,这是帝国三大名将之一李信大将军地府第啊,那李旷大人难道是?
陈汤愕然地看向李旷。
李旷笑了,悠然道:“是了,我便是大将军的幼子。以前我隐瞒自己的出身,就是不想让人以为,我是靠家世而得功勋。”
陈汤大吃一惊,顿时傻在了当地,这份惊喜真是太大了一些。
这时,李府门前的甲士也注意到二人。有人一下子就认出了李信。欢喜地大声道:“少将军回来了,少将军回来了。快去禀报大将军,少将军回来了。”
马上,有人撒腿如飞,向府内一阵飞奔。
其余甲士们也连忙上来,拜倒在地:“恭迎少将军。”
“行了,都起来吧,这是我朋友陈上尉,你们见过一下。”李旷挥着马鞭指了指陈汤。
“陈上尉。”众甲士连忙见礼。
陈汤有些着慌,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大家请起。”
李旷笑了,跃身下马,对陈汤道:“下来吧,把马交给他们,我带你在府中逛逛。”
“好的。”陈汤连忙下马,由于紧张,差点被马鞍绊了一跤,让陈汤脸色一脸。
跟着李旷进了大将军府,那烈烈的威严和万重楼阁,顿时让陈汤看得眼花缭乱,有种如在雾里的感觉。
忽然,一旁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大笑道:“旷儿,是你吗?”
李旷和陈汤一转身,便见有一员老将军在十数名甲士环卫下阔步而来。
这员老将军,头发半白,只穿素袍,身材修长而威武,透出一种强烈地杀伐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李旷连忙拜倒:“父亲,孩儿给您见礼了。”
天啦,这就是李大将军。陈汤激动地连忙拜倒:“小将陈汤见过李大将军。”
“呵呵,都起来吧。”李信高兴地挥了挥手。
“谢大将军。”
“谢父亲。”
李旷和陈汤起身。
扫视了陈汤一眼,李信忽然笑了:“你就是陈汤啊,旷儿在信中提及你多次,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好好干,前途无量。”
“大将军过誉了,小将如何敢当。”陈汤有些惶恐:在秦军中,能得李信称赞的能有几人啊。
“呵呵,年轻人就要有一种敢于担当的霸气,不要太过谦虚,这不是我们秦人的作风。”李信摇了摇头。
“谢大将军教诲,陈汤受教了。”陈汤已然平静下来。
“不错,来人啊,安排陈上尉去客舍暂住。好生招待。旷儿,你跟为父来,我们父子俩好生叙叙。”李信笑了起来,做了安排。
一名甲士上前,恭身对陈汤道:“大人,请跟我来。”
“多谢。”陈汤点了点头,对李旷抱了抱拳。便跟着甲士去了。
穿梭在威严雄壮的大将军府中,陈汤真点如在梦中地感觉。
******
第四天。清晨。
大秦帝国,咸阳,皇宫,建安门。
淡淡的晨曦中,一片凄厉的黑色在建安门外静静地肃立着。
这是一群来自全国各地地军人,他们都很年轻,是近年来军中的新秀。
因为战功。他们获得了晋见天颜这样难得的机会,所以,每个人虽然面孔肃然,内心却很激动。
一名身穿黑色宫服的瘦削太监扯着嗓子正在训斥着他们:“你们都听好了,皇宫大内,可不是寻常地方,性子野地都给我收敛着点。不然,掉了脑袋。可别怪洒家没有提醒过你们。下面说几条规矩,你们都听清楚了。
一、入宫前,将有虎贲军进行搜身,有暗藏利器者和凶物者,格杀勿论。
二、入宫后,不得东张西望。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大声喧哗,更不得任意乱走,一切都得服从安排。违令者,斩。
三、见陛下时,必须行三跪九拜礼,有司仪指挥,不得乱来。陛下问话,回前要说:启禀陛下,陛下赏赐要说:谢陛下隆恩。还有。你们都得给我记住了:没有陛下的诏命。你等不许抬头直面陛下,这是大不敬。违者格杀勿论。
其它规矩还有一些,本来想说地,隆下隆恩,知道你们这些老粗记不住,就不跟你们说了。不过,你们记住一点就行了,那就是谦谨,万分的谦谨。都明白了吗?”
“喏。”年轻的军人们大声相应,心中不禁都紧张起来。
陈汤心中不禁有些冒汗:天啦,晋见天子要这么多规矩啊。待会可得小心着点,别不经意间把脑袋丢了,那就可冤大了。
忽然,“轰隆隆”的一阵巨响传出,建安门隆隆打开。
紧接着,一阵激昂华丽的皇家鼓乐声震耳奏起,大批精锐的御林虎贲军从皇宫深处快速奔出,那‘砰砰’的脚步声和‘噌噌’地盔甲摩擦声顿时像一片滚动的惊雷般刺入陈汤等人的心房。
热血,顿时沸腾起来。
眨眼间,御林虎贲军从建安门开始列队,一直排到肉眼看不到头地极深处,规模足有数千之众。
一时间,战戟如林,精光四射,那凄厉地阵容、冲天的杀气,顿时震慑众人。
天啦,这就是天子地威仪吗!每个人心中都不禁有些忐忑起来和敬畏起来。
陈汤虽然看见过扶苏御驾过路的风光和威严,但这时亲身经历之中,仍然也是肾上激素飚升,有些紧张地全身直冒冷汗。
李旷却是一脸的悠然,他出身名门,见扶苏都不知多少次,那心理素质自不能和陈汤这种布衣相比。
李旷向陈汤点了点头,示意不用紧张。
陈汤微微点了点头,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这时,皇宫深处忽然响起一阵悠扬而肃穆的诏命声:“陛下有旨:宣有功将士晋见——!”
“陛下有旨:宣有功将士晋见——!”
……
一时间,像是接力赛一样,一名名的太监大声将诏命从皇宫深处快速传递向宫门口。
很快,建安门下快步走出一名太监,扯着尖厉的嗓子大声道:“陛下有旨:宣有功将士晋见——!”
“你们,都随我来,记住洒家刚才说的话。”瘦削太监一听圣旨到,连忙紧张地又对众将士嘱咐了一句。
“喏。”将士们恭敬地应了一声,便跟着这名太监向建安门中走去。
数千虎贲甲士威严肃杀地目光死死地盯住陈汤等人,充满了强大的震慑力量,如林的战戟寒光如虹,更是充满了森寒的警告气息。
陈汤等人屏息静气。不敢乱看,只是小心翼翼地跟着瘦削太监向前走,心中个个都是诚惶诚恐,如履寒冰。
也不知走了多久,反正如同百年般漫长,威严华丽地皇家鼓乐,更是没有听进去一点。陈汤虽然一向冷静,这时额头的热汗也开始滴滴下落。
忽地。瘦削太监停住脚步,大呼一声:“暂陛。”
“哗——”陈汤和百余名年轻军官都立时停了下来,凄厉的军伍中鸦雀无声。
“搜检,仔细点。”有人喝了一声,马上,大批虎贲军甲士涌了过来,在陈汤等人身上仔细地检查起来。
陈汤等人不敢妄动。乖乖地像木头似的站着,唯恐稍有异动,便会被冤枉地诛杀当场。
很快,搜检结束,没有任何异常,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向上大叫一声:“搜结完毕,一切平安。”
“启禀陛下,有功将士一百一十七人。现已带到。等侯晋见。”马上,仿佛在云端深处,有太监扯着尖厉的嗓子大叫起来。
等待了数秒,云端深处忽然又传来一声严厉地尖叫:“陛下有旨,晋见——”
“快点,跟上。”瘦削太监连忙向前一路小跑。踏上绵长地巨大台阶。
陈汤悄悄扬起一点眉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前方,不禁猛吃了一惊:眼前,赫然是一座巨大的宫殿,雄伟壮阔,仿佛建在云端之上。单只殿前台阶就有百余阶之多,上百名虎贲甲士侍立两旁,威严、壮观之,仿若天宫。
心中倒吸了口冷气,陈汤马上低下了头。快步向前迈进。
一口气登上百余级台阶。陈汤正微微有些气喘间,忽地双脚踏上了平地。
又跨过一个没膝深地门槛。地面已然铺上了高贵的楠木,显然,已经到了一座巨大的宫室之中。
正心中揣测间,陈汤忽然又听到一声尖厉的声音大呼:“晋见天子,行三跪九拜大礼——”
陈汤等人心中一慌,就要跪倒。
忽然,宫室深处有人大笑曰:“行了,诸位将军都是与国有功之臣,这跪拜礼就免了吧。”
陈汤很熟悉这声音,心中猛然一震:天,是陛下的声音!我、我真的见到陛下了。
虽然心痒难耐,但陈汤却不敢抬头,只是心中欢喜得全身都在发颤。
却说扶苏刚下了免拜的诏命,忽然有冯如在一旁出列道:“启禀陛下,虽然上意宽仁、体恤将士,但跪拜礼乃是体现天子威仪之大礼,万万免不得,臣固请。”
“陛下,”福在一旁也小声道:“这个、天子威仪,免不得啊。”
扶苏不以为然地笑道:“天子是否有威仪,在乎天子是否有德,不在乎一些繁琐之礼。还是免了吧。”
忽然,李旷从队伍中越阵而出,大声道:“陛下千古一帝,功勋彪炳,光照华夏,末将等日夜追慕,无以复加。今又感陛下仁德,虽涕泪俱下,亦不足以表。
但天子威仪,乃一国之体面,万不可废,故臣只有自请行三跪九拜大礼以表心中仰慕天颜之诚。若陛下降罪,臣死而无憾。”
说着,李旷自行拜倒,一边大呼万岁,一边行礼。
陈汤和其余将士一见,人人毫不犹豫地纷纷拜倒,霎那间,朝拜之岁、万岁之音,山呼而起。
须臾,大礼成,众将士重又肃立。
扶苏在巨大地御座上苦笑起来,一挥手:“罢了,真拿你们没有办法。好了,你们都抬起头来,堂堂帝**人,怎能像小妇人一样。”
“陛下有旨:有功将士抬头晋见——”福忠实地履行着扬声筒的责任。
“谢陛下。”李旷、陈汤等将士山呼万岁,然后纷纷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来,向身前望去。
要知道,这些年轻将士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亲眼见过扶苏,不禁幸福得有些全身颤抖。
眼前,视线急速延伸处,宫室尽头,一个巨大的褚红高台赫然屹立。三十余级台阶蜿蜒直上,有若刺天之高。
在高台上,有着一只巨大地黑色御椅,也不知是何古木雕成,整体形成了一只巨大飞腾的怒龙,有种一种可怕的威严。
怒龙前伸的额下,端坐着一人:身穿宽大的黑色彩绣滚龙袍。撑起了威风凛凛地强悍身体;年约四旬左右,正值春秋鼎盛。神情俊朗而威严;额头微现皱纹,却显几分睿智;锐利的眼睛令人不敢仰视,但深遂地目光背后却又隐蔽着无边的神秘。
这,正是千古一帝,将大秦帝国地国威、军威推向至高点的赢扶苏。
一下子,这些初见天颜地年轻军人们几乎都眩目了,被扶苏强大的天子之威所震慑。敬畏无比的神情毫无留露的展现出来。
相信,做为大秦军人的军神和秦帝国地帝王,扶苏只要一声令下,这些热血的军人便会毫不犹豫地赴汤蹈火、冲锋陷阵。
陈汤心中也不禁呻吟一声:“天啦,年余不见,陛下的威严更胜昨昔,那不怒而威的神情真让人喘不过气来。”
“来呀,赐将士们座。”扶苏见将士们有些不安。忙微笑着挥了挥宽大的袍袖。
“陛下有旨:赐有功将士座——”福在殿上尖呼一声。
“诸位功臣,请这边请。”马上,有几名太监将李旷、陈汤等人向两边引去。
这时,陈汤才注意到,过道两边还端坐着文武二十余名大员,个个神情傲然。
显然。有资格坐在这里地,不是三公九聊,就是王侯将相,自然不太看得起陈汤这些医芝麻绿豆大地年轻军官。
而在这些勋臣的后面还有着巨大地空地,摆放着上百张小案几。
案几上,摆放着一些时鲜水果,显然,这才是陈汤等人的坐位。
一会儿功夫,陈汤等人纷纷落坐,但人人都规矩的坐着。脸色恭敬。
“今天。”扶苏脸色肃穆地开口了:“朕在这里接见有功将士,这是今年来的第一次。却也是最特殊的一次。诸聊可明白为何意?”
一名三旬左右的年轻将领站了起来,虽然神情很恭敬,但眼角眉梢和身骨却有着天生地孤傲和威严,浓重的煞气却是让人心中胆颤。
“回禀父王:儿臣想,父王接见这些年轻将士,是想激励后进,提携新人,让他们继承我大秦铁军的光辉传统,将我无敌军威万世传承下去。”众将士们认了出来:这,便是威震华夏的超级名将——大将军韩信。
“哈哈哈,信儿知朕心矣。”扶苏大笑起来,豪迈地一甩大袖,尽现王者风范:“诸聊都可以看见,今天上殿的将士们都很年轻,功勋比起诸卿来,更是差得很远。但是,他们却是我大秦军队的希望。也许他们之中,几年之后,就会有新的英豪成长起来,为大秦开疆拓土。所以,莫要小看哦!”
这下子,诸臣傲慢的神情才有些惭愧的缓和下来。
萧何连忙出列,恭声道:“陛下爱才若渴,不拘一格,贤名早布于四海,此真是我大秦之福。”
“陛下圣明。”文武群臣一起山呼万岁。
此时,天下已定,扶苏威望已趋秦帝国历史最高点,一声令下,百万人动,千万人从,天下景服,群臣对扶苏的敬畏更是日深。
于是,马屁就不免多了些。
扶苏苦笑道:“好了,不要拍马屁,朕不喜欢这个。”
张良在下面笑道:“陛下贤君之风,十年如一日,真是难得。年轻将士们得遇陛下,确是三生修来地福份。”
“哈哈哈,没想到子房一向清傲,今天也拍起联地马屁来了。”扶苏笑着挥了挥手:“不过,今天诸位立功将士都是主角,朕可不能暄宾夺主。”
说着,扶苏将双手微抬,肃声道:“各位有功将士,辛苦了,朕,代表大秦帝国,感谢你们。”
陈汤等人愕然,没有想到扶苏这样一个煌煌天子竟然如此的礼贤下士,一时都不知所措地呆在当场。
还是李旷见过世面。连忙起身,恭声道:“陛下隆恩,臣等愧不敢当。比起陛下挽天下于狂澜既倒地伟业,臣等这点小小的军功简直就是不堪一提,焉敢承陛下一个‘谢’字。”
“呵呵呵,你这个小李旷,没跟你父亲学好。却学得油嘴滑舌的。”扶苏早就认识李旷,笑着骂了李旷一句。神色间却不见怒意。
李信此时也坐在一边,神情有些尴尬、又有些自得,群臣看过来,不禁有些好笑。
“呵呵,陛下这就冤枉臣了,臣说得都是实心话。”李旷一脸的一本正经——他知道扶苏的脾气,所以一点也不害怕。
“行了。行了,从小就知道你鬼多,比你两哥哥都精明,坐下吧。”扶苏笑着又骂了一句。
李旷坐了下来,神情很是高兴。
扶苏又扫视了一下将士们,忽地笑道:“诸位有功将士,都是我大秦军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也是末来的希望。朕今天召你们来。就是想和你们谈谈对朕和国家地意见,以便朕和诸卿可以改进。现在,哪位将士肯赐教一二?”
一下子,席中哑雀无声,诸将士惶恐:焉敢对陛下指教哉!
李旷本想出席,忽地看着身边的陈汤。偷偷使了个眼色。
陈汤本不敢说,但看李旷地眼色,分明是想自己出言,不禁盘算:大人自小便熟悉陛下的性情,想来,说说无妨。以陛下宽容大度的仁君风范,应该无罪,说得好,甚至还可能有所奖赏。
打定主意,陈汤不慌不忙起身道:“陛下。小将有一二愚言。想请陛下垂恩赐教。”
说,话得很得体。李旷在一旁暗暗点了点头。
“噢,这位小将军官拜上尉,叫何姓名?”扶苏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这个胆大吃第一个螃蟹的陈汤。
“小将陈汤,乃李旷都尉麾下。”陈汤恭敬地道。
“噢,想起来了——”扶苏恍然大悟地笑道:“你就是那个六骑吓退六百敌兵的神箭手陈汤,我从军报上看到过,印象颇深!如今看来,果然一表人才。”
陈汤冒汗,惶恐地道:“陛下称赞,小将愧不敢当。”
“呵呵,当得,当得。”扶苏笑着摆了摆手道:“听说你不但箭无虚发,有百步穿杨的本领,而且兵书韬略也很精通,李旷都尉二月扫平银川匪患很得你相助。有这般优秀本领,家学必定渊源,不知师出何人?”
陈汤汗颜道:“回禀陛下:家父乃一寻常低级军官,早年随陛下征战,已战死多年。小将的本领,都是家传,然后又经十年苦练而成。”
“噢——!”扶苏吃了一惊,赞道:“如此说来,你出身草莽,却有这般本领实属不易。但不知今你日有何心中之言?”
“陛下,”陈汤壮起胆子道:“如今四海皆平,国家安定,但大月氏却卧榻于国都之侧,实为心腹大患。月氏人现控轻骑二十余万,如准备妥当,日夜兼程,从河西走廊小道十数日便可入寇关中,直逼京师。如此,岂不忧乎?”
“噢——”扶苏沉吟不语,其中心中却在赞叹:自己图谋月氏地秘密,天下只有数人知晓,而且都不敢泄露半句。这年轻人竟然看得如此透彻,莫非真是一时人杰!?
想到此,扶苏扫视了一下群臣,果然,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于是,扶苏佯装不以为然地笑道:“陈汤,你这是多虑了,大月氏与我国交好,焉能犯我!?”
“回陛下:小将读过陛下的策论,策中好像有这样一句话: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现在,大月氏与我国交好,不等于以后也会与我国交好。万一换了新王,图我中原万里河山,此等身侧大祸实能让人不能安枕。”陈汤也豁出去了,仗言直论。
群臣脸色越加惊讶:此人见事极明,不下名将!
扶苏还是不动声色:“那陈汤你认为朕当如何做?”
“陛下秦秋鼎盛,国中贤臣云集。此诚是华夏千年不遇之盛况,若不趁此良机开疆拓土,恐此后不复有此良机。所以,臣以为当图大月氏。”陈汤声音很是坚决。
“噢,如何图之?”扶苏进一步相问:心中的赞叹已是滔滔洪水般泛滥。
陈汤对此早已考虑成熟,连忙道:“臣以为当有三步:
一、翦其羽翼。河湟地区位处大月氏之南,民族成分复杂。却拥有数十万人口,战乱不休。久为无主之地。现听说大月氏正有图其之意,若让其得逞,不仅国力大增,而且更可南下威胁巴蜀,祸患更大。所以,臣意以为当先下手为强,夺取河湟。这样。我国便可威胁大月氏南翼,与关中形成夹击之势,令大月氏不敢轻举妄动。
二、徐徐推进。西进大月氏,北可走千里黄沙,这是绝地,轻易不可尝试。唯有河西小道数百里可用,但皆是崎岖之山地,不利进军。所以。尝以为当派军沿小道徐徐向前推进开路,一边选险隘处筑关自守,一边移民屯住,同时,派出大批商旅传扬友好之意,趁月氏人现在无心之取之机麻痹月氏人。料三五年后。我国锋锐,便可轻易抵达大月氏边境,大军更是数日可至。
三、断然灭之。翦灭河湟、开避道路之后,便可等待时机,或待月氏之变,或主动出击,勿求一击歼灭大月氏全国。
如此,丰裕富饶地河西走廊便可为我大秦所掌,关中之患可除。长久,更可以图谋西域。一边掩护河西走廊。一边开疆拓土于万里。
此皆为小将之愚见,不知陛下圣意如何?”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陈汤不禁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但心情却是七上八下,不知扶苏圣意如何。
忽然,扶苏大笑起来:“诸卿,以为陈汤此言如何?”
张良急忙出列,脸色欣喜:“陈汤此言甚善,实为我国日后十年之国政大略,恭喜陛下又得一良将。”
“呵呵呵,萧丞相,你以为呢?”扶苏又问萧何。
萧和有点滑头,连忙笑道:“陛下慧眼识人,天下何人不知!圣意已决,何必再问臣等。”
“好,来人,陈汤文武双全,堪为将大才,现赐封‘神箭震敌胆’勇号。另外,陈汤进此国略,实为大功一件,诸卿以为当授以何职为好?”扶苏踌躇。
韩信一看陈汤是个人才,连忙抢上一步道:“父王,儿臣愿意接收陈汤,授以都尉之职,统率一军。”
蒙恬不干了,论起系统来,陈汤是关中系统的,这等人才如何肯放,连忙道:“陛下,陈汤是我关中子弟,又镇银川,属臣管辖,我亦愿授之都尉一职,调帐下侯用。”
扶苏笑了:“两位将军不要争,陈汤,朕已有用处了。灌大胆呢,出来!”
灌婴连忙出阵,喜孜孜地道:“陛下,可是要便宜为臣?”
“是啊,你亲领三万铁骑,往征河湟,再调陈汤为都尉在你帐下听用。这样,你打算为朕花多少时间平定河湟?”扶苏笑道。
灌婴大喜:“谢陛下成全,臣正在咸阳呆得发霉呢。只要后勤充足,臣等二至三年便可平定河湟。”
“好。”扶苏笑道:“子房,明**便拟旨来看。”
“是,陛下。”张良笑道。
“唉,陛下,”李旷急了:“陈汤是我举荐地人才,您把他调去打仗了,臣也要去。”
“逆子,不得放肆。”李信在一旁出声喝斥。
“呵呵,是了,也罢,调李旷都尉一同去灌大胆麾下听用。”扶苏亦是同意了。
“是,陛下。”张良笑。
“谢陛下隆恩。”陈汤感动得差点涕泪横流,只是拜倒在地。
“好了,一边坐下吧。”扶苏挥了挥手:“其余将士,还有何妙论赐教?”
厅中鸦雀无声,被陈汤出了这样一个风头,其他人焉还敢出头。
等了半日,见没有人再说,扶苏心道:便得一个陈汤,也是值了。笑道:“好,那今日殿会便至此为止,在福寿宫摆宴,为有功将士们接风,子房,由你主持。朕,另有要事。”
说完,扶苏起身。
“陛下有旨,散朝——”福尖声大呼一声。
“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和将士们山呼万岁,恭送扶苏在大批侍从和甲士护卫下离开。
陈汤心中激荡:终于,自己可以独力领军,成就一番基业了。父亲,您看到了吗,儿子获得了陛下的赏识,马上,就将纵横天下了。
******
一月后,陈汤随灌婴往征河湟。
此后近三年中,陈汤亲历大小三百余战,屡立战功,破河湟一百一十七部,陷敌三万余人,在西征大军中居首功。
三年后,河湟定,陈汤因功晋封为少将,渐闻名于天下。
……
五年后,大月氏老王死,诸子争位,国乱。
扶苏趁机借口大月氏新王杀戮秦商,倾举国之兵二十余万西攻大月氏,韩信统军,陈汤、灌婴等为副。
大月氏措手不及,集兵不及,屡战屡败,最后,迫不得已,大举西迁,逃出河西走廊。
此役,陈汤亲率一军,连战十七场,皆胜,戮敌七万余人,战果辉煌,奠定名将地位。
自此,河西走廊归入大秦版图,陈汤亦因功加中将。
……
十年后,扶苏年老,诸将亦渐年长,扶苏便以陈汤为主将,王子赢安等辅之,往征西域。
此时,秦军军威鼎盛,西域三十六国皆惧,遂汇成联军三十万于白龙滩迎战秦军。
由于秦军只有二十万,陈汤不以力敌,以主力应战,拖住敌军,王子赢安亲率偏师五万偷出山道奇袭西域联军之后,大破之,斩首近二十万级,辉煌大胜。
西域各国惧,纷纷投降。陈汤势若破竹,三年后,尽降三十六国,西域亦落入秦军之手。
陈汤,亦因功晋封大将军,位列千古英雄殿。
二十年后,陈汤病故,留下辉煌功绩和一句雄言:明敢犯我大秦军威者,虽远必诛!
大秦西域战记 第一章 破晓
公元前203年初冬。
咸阳西三十余里外,陈家村。
天正飘着大雪,凛冽的寒风在天地间肆无忌惮地咆哮着,卷起千重‘浪花’。
这是一座很小的村落,约有百十户人家,在浓重的雪幕中显得异常的安静。
在村庄最西的一角,有一座陈旧的院落,左厢是牲口棚,右厢是储藏间,正中才是住房。
斑驳的墙体、破败的屋檐,显然表明了这一家非常窘迫的经济情况。
日暮了,本已阴沉的天渐渐暗了下来,寒风也似乎更得了些勇气似的开始越加鼓躁起来。略略向外看去,天地间已是一片迷蒙的雪雾。
忽地,牲口棚破烂的窗纸上闪起了朦胧的灯光,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窗前。
陈汤,这个年仅十七岁的高大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卸下了肩头沉重的大筐。
筐里是一大筐储存的干草料,是专为陈汤家地耕牛和战马准备的。
陈汤刚拍了拍粗布衣服上的雪花。提起大筐将草料倒进了食槽里。马上,一头老牛和一匹彪壮的战马便亲热地从围栏里凑了过来,向着陈汤的脸颊拼命喷着粗气。
陈汤方正坚毅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笑意,明亮的眼睛越加有神,他关爱地拍了拍身前这头老牛和心爱地战马,喃喃地道:“老伙计,快吃吧。饿坏了吧!”
“哞——咴——”老牛和战马欢喜地叫了一声,在食槽里埋头大嚼起来。
劳累了一天的陈汤舒展了一下筋骨。靠着窗台上地小油灯便坐了下来,顺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本薄薄的书册。
陈汤脸色严肃地将书册打了开来,喃喃地读道:“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妙啊!”陈汤读到这里,眉头忽地舒展开来,几乎是拍案叫绝:“先立于不败之地,再侍机破敌。守要守得漂亮,攻要攻得潇洒,此真是至理名言,孙子诚不欺我耶!”
原来。陈汤读的竟是兵家宝典《孙子兵法》!
“古语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今日能读到这样精妙的兵法,我陈汤真是心满意足了!”陈汤感叹了一声,英气勃勃的面孔上满是沉醉之色。
霎那间,牛棚里那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仿佛化为乌有,再不能对陈汤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忽地。正屋里有人咳嗽了一声,柔声唤道:“汤儿,汤儿!”
陈汤猛然一惊,忙将《孙子兵法》藏进了怀里,大叫道:“母亲,我在呢!”
“你在哪里,为什么老点着灯?”母亲地声音似乎有些生气。
陈汤脸色一黯,忙吹灭了油灯,大声道:“母亲,我已经吹灯了。马上就来!”
说着。陈汤大步走出了牲口棚,关好了木门。冒雪大步向正屋走去。
正屋里没有什么家俱,只有很简单的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颇有些家徒四壁的清苦和寒酸。
透过西边卧室的门帘,隐约看见室内正烧着炭炉,使得屋里暖和了不少。
陈汤撩帐而入,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微黄的母亲,恭敬地道:“母亲,您现在感到身体好些了么?”
“比前两天好多了。咳咳……”陈汤的母亲陈张氏咳嗽了两声,柔声道:“汤儿,你又在牛棚里读书了是不是!?不是母亲心狠,咱家实在是穷,你父亲又去世得早。为了生活,不能不省吃俭用啊!”
陈汤的脸色有些伤感、有些黯淡,低头道:“是,母亲,都是孩儿不好,让母亲担心了!”
“唉,都是母亲没用,不能让你好好读书!不过,也多亏了当今陛下,念在你父为国战死,赏了马匹、耕牛和土地,否则咱们娘俩可都要饿死多时了!”陈张氏一想起故去的夫君,便一脸地伤感。
“母亲,陛下的恩德我会记住的!”陈汤脸上浮现出感激之色。
就在这时,忽然院外有人大叫:“陈汤,陈汤,你在吗?”
“母亲,我去看一看!”陈汤向母亲恭敬地点了点头,大步而出。
刚打开院门,陈汤便看见四个人堵住了门口。
当先是一个四旬左右的忠厚长者,脸上挂着微笑,他是陈汤本里的里长和同宗长辈——陈到。
其后是三个年轻人:一个雄壮如山熊,却有些憨憨的,他叫陈魁,是陈汤地同宗;另一个修长而有力,显得很精明,他叫宋健,是陈汤的好友;另一个有些瘦小枯干,却显得很灵活,他叫王国,是陈汤的发小,自小玩到大的。
“陈大叔,阿魁、阿健、阿国,好大的雪,你们怎么来了?”陈汤有些意外。
“呵呵呵,陈汤,你忘了你今年多大了吗!?你已经十七岁了,该到了傅籍征兵的年龄了,所以县里通知本里,你要去当兵了!”陈到笑着拍了拍陈汤的肩膀。
陈汤一楞,脸色有些向往。也有些牵挂,不安地搓着手道:“陈大叔,朝庭地法令我不敢违抗,你知道我也是一向渴望驰骋杀场、为国立功的。只是我的母亲身体一向不太好,我真地放心不下。”
陈到了解地点了点头,关心地道:“汤儿,这你放心。服役期间,你母亲朝庭会给钱粮照顾地。而且。有陈大叔在,你就放心吧!”
“是啊,陈汤,虽然我们几个也到了傅籍征兵的年龄,但我们地父母也会帮忙照顾你母亲地!”憨憨的陈魁安慰道。
众人正说着,忽地陈汤地母亲在卧室里叫道:“汤儿,是谁来了?”
“母亲。是陈大叔和阿魁他们来了!”陈汤大声回道。
“汤儿,快让陈大叔他们来家里坐坐!”陈张氏的声音有些着急。
“陈大叔,您请吧!”陈汤侧了侧身,将陈到几个人让进了内室。
陈到看了看脸色蜡黄的陈张氏,叹了口气道:“弟妹,身体最近还是不好么?”
“唉,我这身体真是拖累汤儿了,三天两头的生病!”陈张氏微微苦笑。
“母亲。您别这样说!”陈汤鼻子一酸,想起自己马上就要去当兵、不能再照顾母亲,内心里非常的伤感。
“弟妹,今天我来,是有大事要告诉你的!”陈到犹豫了一下,硬着心肠道:“陈汤已经到了傅籍征兵的年龄。马上就要和阿魁他们几个去当兵了!”
陈张氏地脸色刷地变了,想起了战死的丈夫,禁不住哭泣起来:“陈大哥,我、我们陈氏一门就只有汤儿这一点骨血。他要是当了兵,有什么好歹,我、我可怎么是好?怎么对得起陈氏一门的列祖列宗啊?”
众人默然,陈到也叹了口气,劝道:“弟妹,朝庭律法无人可免,如今官绅都要当差纳粮了。何况我们老百姓。不过。如今匈奴已灭,以后就没什么大仗好打了。汤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是啊!”宋健抢着道:“伯母,您可能还不知道吧,外面已经传遍了。蒙恬大将军、韩信大将军他们平灭了匈奴,将冒顿的狗头都斩下来了,明天就要返回咸阳了!”
“真的!?”陈汤的眼睛刷地明亮起来,那是一种对军人荣誉强烈的渴望——这种渴望深深植根于秦人尚武地血液中!
“是啊,我们三个正想约你明天去凯旋门观看盛大的欢迎典礼呢!如果走运,说不定我们还可以亲眼看见陛下的英姿!”王国一脸的憧憬和兴奋。
陈张氏闻言松了口气,欣慰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母亲,”陈汤一脸渴望地看着陈张氏:“我想明天和陈魁他们一起去凯旋门,不知道可不可以?”
“去吧,你父亲是上一次随灌婴将军出征匈奴时战死的,英灵也在千古英烈祠,你顺便去拜祭拜祭他!”陈张氏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是,母亲!”陈汤高兴起来。
“弟妹,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放心好了,汤儿虽然走了,但有我们这些乡亲同宗在,有国家法令在,是不会让你受苦的!”陈到站起身来,认真地对陈张氏道。
陈张氏自小在秦国长大,当然知道秦人自古都要从军,这是谁都无法逃避地责任,略有些伤感地点了点头:“那以后就麻烦陈大哥了。汤儿,帮母亲送送陈大叔他们!”
“是,母亲!”陈汤见母亲同意了自己去从军,脸上难以掩饰那发自内心深处的兴奋。
陈汤送陈到几人到了院门,陈到回过身来,拍了拍陈汤的肩膀:“汤儿,你回去吧,这两天好好陪陪你母亲!”
“是,陈大叔!”陈汤深深鞠了一躬道:“那以后家母就劳烦您代为照顾了!”
“没说的,没说的,你这个孩子真懂事,我那个浑球要像你这样孝顺就好了!”陈到忙扶起陈汤,感慨地又拍了拍陈汤的肩膀。
“陈汤,那我们明天一早就来叫你,我们有三十里路要赶呢!”宋健笑道。
陈汤的眼睛霎那间明亮起来,狠狠地点了点头。
大秦西域战记 第二章 荣军
凯旋门外。
旷野中,万千飞絮笼罩着苍茫的天空,竟有着一种悲壮、凄凉的美。刺骨的寒风不停地呼啸着,卷起地面上的雪粒四处乱击,啪啪作响,直将冬的萧瑟和心的悲伤映衬无遗。
寒风飘雪下,沿凯旋门一字排开十万名威武的秦国禁军将士,那一片巨大而凄色的黑色是那么的熟悉和雄壮。他们是无敌的大秦军团的成员,寒风暴雨中他们稳如泰山般的漂亮军姿展现出他们极度的骄傲和自豪。
远处,是大批顶风冒雪赶来的百姓,他们汇聚在城内城外,用一种望眼欲穿的迫切心情欢迎那些为国血战、凯旋回来的勇士们。
风乍起,站在城外拥挤人群中的陈汤眼睛有些迷离,他是多么的渴望能够成为这支光荣军团的一员——多少年苦学武艺,多少年精研兵书,为的不就是像无数秦人的先辈一样驰骋杀场、为国立功么!
“喂,陈汤!”忽地,背后有人推了推陈汤。
陈汤回过头来,却是陈魁,问道“什么事,好好看着!”
陈魁一副心痒难耐的表情道:“陈汤,你说我们今天能看见陛下么?”
宋健闻言也一脸期待道:“我听我父亲说。陛下是真龙天子,见一面都可以长十年阳寿。我们今天要是能亲眼见一面陛下,那可真是天大地福份了!”
“是啊,”王国连连附和道:“我父亲当年曾在陛下身边服过役,备说陛下神武果敢,英勇无敌,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要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天命所归,怎能有这般辉煌的功业!唉。不知咱有没有缘份啊!”
陈汤闻言微微笑了笑,自信地道:“放心,今天是韩信、蒙恬两位大将军凯旋归来的日子,击灭匈奴那是何等辉煌的功业,以陛下对军功的重视,怎能不亲来迎接。你们就等着看吧,今天一定可以亲见陛下龙颜地!”
隐隐然间。自小聪明、冷静的陈汤就是四人地领袖,所以陈汤一说,陈魁几人不禁兴奋起来,一脸的望眼欲穿。
忽然间,城内响起一片奔腾的巨大声浪:“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浪仿佛如山在崩、如海在啸,震破了风雪的横暴,击碎了严寒的冷酷,点燃了咸阳城的大街小巷。
陛下来了!陈汤四人眼睛一亮。连忙翘首以待。
很快,一阵华贵、清雅的鼓乐声传来,在大批禁军将士、文武官员、皇家乐队地簇拥下,一辆巨大、豪华的‘白龙彩凤’御辇出现在城门口!
是秦国人都知道,‘白龙彩凤’的徽号代表着什么,那是皇室的徽章。帝王的象征。
在众人激动难耐的眼神中,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从撩开的车帘中步出,锐利地双目微微扫视间,那种威临天下的皇者气度已令万众臣服。
忽啦,城门外,十万禁军、无数百姓齐刷刷跪拜下来,奋力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汤心情澎湃地拜伏在地,偷偷抬起头打量着正步下御辇的扶苏:英武的面容沉稳而威严,锐利的眼睛深遂而智慧,高大的身躯仿佛如山峦耸峙一般让人崇敬。龙行虎步间。天下仿佛尽在已手。
“平身!”扶苏温和地笑了笑,挥了挥衣袖——气度之从容。行止之轩昂,令人眩目。
莫非这便是皇者地气度!?真是气势逼人,不愧是千年罕见的圣君啊!陈汤一边起身,一边暗暗惊服,心中感叹:能在这样一位君主麾下效力,是我陈汤的福份!
而此时的扶苏却不知道有一位青年如此的崇拜自己,他一下车便只是静静地站在城门口,挥了挥黑底彩绣的龙袍便眺望着远方。
渐渐地,雪越下越大,扶眉的眉毛、头发很快就白了,身上的衣袍也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装。但扶苏纹丝未动,只是静静地这般站着,仿佛天地间没有任何事物可令这个千年罕见的强者屈服。
陈汤愈加仰慕,他此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扶苏可以纵横天下,让千万人心甘情愿地为他生、为他死!
我要有陛下十分之一地气度和能力就心满意足了!陈汤暗暗地响着,忽地有些脸红,似乎感到自己有些太不自量力了!
就在这时,“咚咚……”远方传来一阵雄壮、隆重地战鼓声,扶苏眉毛一动:“回来了!”挥了挥手,沉声道:“击鼓,行‘将军令’,欢迎凯旋的将士们!”
霎那间,一旁地皇家鼓乐团的乐师们抖擞起精神,顾不得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掌,奋起击起一百二十面的牛皮大鼓来。
陡然,一阵雄壮、激昂的鼓点突入空中,那火热的激情、澎湃的节奏立时击碎了刺骨的严寒,仿佛在天地间点起了一把炽烈的火焰。
鼓声如雷、蹄声滚滚中,一支铺天盖地、无边无涯的铁骑从天际滚滚而来,宛若无敌威猛的苍龙般气势磅薄,不可一世。
陈汤立即睁大了眼睛:这就是我大秦纵横天下、威镇四海的无敌军团!?果然雄壮威武,看来。我们秦人生来就应该是纵横沙场的豪杰!
看到这里,一想到自己也要马上成为这支光荣军团地一员,陈汤就禁不住心痒难耐起来。
就在这时,扶苏举起了手,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秦——风——!”
霎那间,十万禁军将士顿戟大呼:“秦风——秦风——秦风——……”
一时间,巨大的声浪给本就火热不已的气氛上再浇上了一桶滚热的沸油。天地间所有人此时都涌动着一种‘身为秦人’自豪。
远远地,韩信、蒙恬率诸将纷纷下马。阔步来到扶苏身前,大声而拜:“臣韩信(蒙恬)不辱君命,击灭匈奴,凯旋而归,特向陛下缴令!”
“好好好,都平身吧。你们是国家的英雄,民族的英雄。朕代表所有的大秦国民感谢你们!”扶苏忙将蒙恬、韩信扶起,充满感情地道。
蒙恬却感慨道:“臣等不敢居功,若非陛下与我等君臣相知,运筹帷幄于后,臣等便再有千般地本事,也难成此奇功!”
扶苏闻言大笑,欣慰地拍了拍蒙恬和韩信的肩膀。
这君臣相知地场面霎那间感动了无数人。
陈汤身后的陈魁忽地‘唔唔’抽泣起来,陈汤几人不禁惊愕地回过头来看着这个泪流满面的大汉。
“真、真是太感动了。要、要是哪一天我也能在这里被陛下欢迎,死了也心甘!”憨憨的陈魁一脸的痴色。
众人无语,陈汤心中暗暗点了点头:是啊,军人是渴望荣誉的!像今天这样巨大的荣誉更是军人梦寝以求地时候。
想到这里,陈汤暗暗下定了决心:日后,这里。这种时刻,一定要有我的身影!
就在这时,扶苏忽然沉下脸来,用一种悲情的声音缓缓道:“三军将士,大秦国民,此次北伐匈奴,有五万将士用生命完成了他们的保家卫国的誓言!他们是真正的勇士,朕这里宣布,他们都将全部入主千古英烈祠,配享我大秦军民万代香火!而斩杀赵胜、力毙冒顿的翁仲将军更将被铸成神像。永镇大秦英雄殿之门。供我大秦军民历代敬仰。”
气氛霎那间悲凉起来,知道自己亲人战死的大秦军民再也忍不住那满腔地悲伤。呜咽起来。
一下子,悲怆的冬日里再添了一份凄凉、追慕的气息。
哀乐奏起来了,大秦军民在用寄托了无比哀思的音符欢迎那些阵亡战士的英灵回归故土。
“父亲——!”扶苏的身后忽然走出一群人来,白发皂袍,却是战死沙场地翁仲、方拓、灌信三人的家眷,痛哭失声着从韩信等人身后接回了翁仲等人的灵位和骨灰。
陈汤的眼睛也模糊了,暗暗地说了句:舍身殉国,壮哉!一路走好,我大秦的勇士们!
扶苏挥了挥手,缓缓道:“入城!”
立时间,扶苏上辇,众将上马,浩荡的军队缓缓向咸阳城开去。
那肃穆、威严、悲怆的场面让陈汤一时痴了!
******
下午,千古英烈祠里,陈汤找到了父亲——陈述的灵位,静静地跪在父亲的灵位前拜了四拜。
“父亲,您在天之灵还好吗!?”陈汤恭敬地道:“儿子终于长大了,也要向您一样去从军、为国杀敌了!您高兴吗!?”
想着父亲从小对自己的疼爱,陈汤地眼泪抑制不住便流了下来,哽咽着道:“但孩儿却始终有些放心不下母亲,她这些年一直多病,时好时坏地!不过幸好陈大叔和邻居们都愿意照顾母亲,这样孩儿也去得安心些!不过,还请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母亲和孩儿此生一帆风顺!”
说到这里,陈汤哽咽着又拜了四拜。
“父亲,”陈汤抬起头来:“天要黑了,孩儿要回家了,否则母亲又要担心了。但以后孩儿有机会,一定会常来看你!”
陈汤悲伤地站起身来,扫视了一下身边无数沉默的灵位,骨子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傲气:“父亲,我不会比任何人差,将来我一定会让您为我自豪地!”
说着,陈汤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定了定神,毅然大步走了出去。
大秦西域战记 第三章 从军
微小的雪花在空中慢慢悠悠地飘荡着,寒风却依然凛冽,席起卷起无数细小的雪粒、劈哩叭啦地四处乱打着。
此时,在陈家村的东头,却有一群百姓们在依依不舍。
他们都是家中有亲人将要从军的家眷,在村口送亲人们最后一程。
“母亲!”陈汤心疼地帮母亲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天太冷了,您快回去吧,千万别冻着!”
“不!”陈汤的母亲却固执起来,摇了摇头,痴痴地抚摸着陈汤坚毅的脸庞:“汤儿,你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母亲要好好再看看你!”
感受着脸颊上母亲冰冷而温暖的双手,陈汤的眼泪立时又下来了。他是个坚强的孩子,以前无论家境怎样贫苦都从没有掉过眼泪,但这两天,他哭得太多了:“母亲,您放心吧,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就在这时,陈到走了过来,安慰道:“弟妹啊,汤儿一向稳重、聪明,应该能自己照顾自己的!还有。汤儿,这次我陈家村一共有八名子弟从军,他们都一向服气你,你也一定要照顾好他们,争取退役时把他们每一个都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知道了,陈大叔,我一定会尽力地!只是母亲还要托您和乡亲们照顾了!”陈汤点了点头。
“放心吧。有陈大叔在,你母亲不会受苦的!”陈到拍了拍胸脯。一脸严肃地道。
“喂,你们有完没有完啊,今天军中限期报到的,还有几十里路呢!”一名县里派来的征兵差役有些不耐烦地道。
“差爷,您稍等片刻,稍等片刻!”陈到忙陪了个笑脸,便大声道:“各家送行的都回去吧。让孩子们走啦。我秦**令森严,误卯不到,军中可要罚一百杀威棒的,别苦了孩子!”
听到这里,人群里一片哭泣的声音,陈汤向母亲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道:“母亲,那我走了。您多多保重!”
“陈汤,走了!”不知什么时候,陈魁七人已经走到陈汤地身后。
陈汤忽地跪下来,在雪地中向母亲拜了三拜,随即毅然起身,领着七名同村子弟走向差役。
“汤儿——!”陈张氏再也忍受不住离别的悲伤。抽抽泣泣地哭将起来。
陈汤强忍着不回头,因为他怕自己一旦回头,便再也舍不得离开母亲了!
于是,在关中大地凄冷地寒风中,又有八名大秦男儿踏上了从军的征程。
他们将继续书写秦军无敌的神话,为华夏民族开疆拓土,流汗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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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上,关中重地,秦军大营。
雪停了,淡淡的夕阳中。虽是寒风凛冽。但无数凄厉的黑色军旗却依然顽强地摇摆着,仿佛秦军不灵的精神一般永不倒下。
领着陈汤八人的差役走到军营门口。守卫地八名持戟甲士忽地将戟一横、拦住去路。
一名少尉军官从军营门口快步走出,大声道:“什么人敢擅闯军营?”
差役吓了一跳,忙道:“小的是咸阳县的差役,奉命带八名入役新兵前来报到,这是县里开具的文书,请大人过目!”
少尉军官接过文书,仔细看了看,又核对了一下文书,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我给你盖个章,你就可以回去了!”说着,转身进了营门后一间小房子里。
不多时,少尉军官将盖好章的文书递给了差役,点了点头道:“好了,你差事完成了,回去吧!”
“是,是!”差役松了口气:总算平安完成了任务。
少尉军官打量了一下陈汤八人,似乎对八人的素质比较满意,转身对一名军士道:“刘五,你带这些新来的兄弟们到新军军营报到,路上给他们讲讲规矩,别一入营就挨军棒!”
“是!”一名年轻、温厚的军士点了点头,对陈汤几个笑道:“都跟我来吧!”
“有劳大人了!”陈汤向少尉军官拱了拱手,便跟着刘五去了。
路上,陈汤几个人兴奋地东看看,右看看,对一切都仿佛是那么地新鲜,那么的感兴趣。
刘五看着好笑道:“你们几个是咸阳县哪里人氏?”
“我们都是陈家村的!”陈魁抢着道。
“噢,我以前到过哪里,是不错的地方,天子脚下呢。”刘五点了点头:“你们刚入伍,我给你们讲讲规矩吧。我们秦军一向军规森严,如果不小心犯了军规,那可不只是挨棒子那么简单,严重的甚至要杀头,所以你们千万注意。”
陈汤忙恭敬地道:“刘大哥,您比我们入伍早,有什么该注意的地方,就请您多多指教。”
刘五见陈汤很有礼貌,顿时对陈汤大有好感,笑着道:“其实待会会有军官给你们详细地军规手册,规定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我这里只是大致给你们提个醒。军中呢,服从最为重要。所以军官要你们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不要顶嘴,更不能殴打上级,否则你就死定了。
还有,军中最讲团结,不能挑头闹事。否则会被严惩。也不能随心所欲到处乱走,很多地方是不能去的。比如中军大寨,粮营等等。总之,在军中,有句俗话说得好: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记住了这句话,你们就大约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多谢刘大哥了!”陈汤读过兵书。知道军营地规矩可不是开玩笑的,忙感激地点了点头。
“哪,说说就到了,前面这座帐就是你们新军大帐,我带你们去报到!”刘五指了指前面一座黑色的大帐。
此时大帐前聚集了大批前来入伍的新军士兵,再静静地排着队等待着检定和分配。
“你们身上都有县里面的入役文书吧!?”刘五问道:“你们就在这里排队,待会进去时,向里面的大人出示文书。他会安排你们登记,并分配军种的!”
“那多谢刘大哥了,您走好!”陈汤点了点头,一脸地感激。
“祝你们好运,现在我们秦国最出风头地便是骑兵,要是你们分到了骑兵。可就威风了!”刘五笑道。
“借您吉言吧!”陈汤几个都看见过大秦铁骑地军威,当然是一脸的渴望。
刘五走了,陈汤领着七个同村兄弟乖乖地排着队等侯着。
尚武地秦人自小就学会了服从和守规矩,所以偌大一群等侯的新兵竟然是哑雀无声,显示出秦人可怕的纪律性。
等了近半个时辰,在寒风中都有点冻僵的陈汤等人终于排到了帐门口。
“下一批,进来!”帐中响起威严的声音。
陈汤领着七人进了大帐,一齐拱了拱手:“大人!”
坐在案几后地是一位上尉军官,面白微须,却很威严。丹凤眼眯着。浑身上下散发出淡淡的杀气,显然是一位久经沙场的惯将!
“把文书呈上来!”上尉军官微微抬了抬眼。淡淡地道。
陈汤几人慌忙将服役的文书一一呈上,上尉军官一一看了看,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陈汤七人的相貌、体型,考虑了一会,将八份文书递给了身边的书办,喝道:“记录:陈汤,骑兵。宋健,骑兵。陈江,骑兵。王国,斥堠。陈设,步兵。陈列,步兵。李贺,弩兵。陈魁,陷阵营。”
“什么!?大人,不我去陷阵营,我要去当骑兵!”憨憨的陈魁一听自己要去当死士,不干了,大叫大嚷。
“砰——!”上尉军官一拍案几,怒道:“混蛋,这里是军营。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谁敢讨价还价!?”
陈汤慌了,忙偷偷踢了一脚陈魁,陪笑道:“大人别见怪,我这兄弟自小就是个浑人,您多担待,多担待!“
“嗯,这还差不多!”上尉军官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以为想去什么军种就可以去地吗,都是有要求的。陈汤,宋健,陈江,你们三个体格匀称,身高也在七尺九寸到八尺一寸之间,神态机敏、举止灵活,适合当骑兵。王国呢,比较瘦削一些,但很精明,最重要的是长得没有特色,是斥堠的上佳人选。陈设、陈列,你们二个块头较大,但稍显笨掘,所以只能去当步兵。李贺,你双臂较长,强健有力,目光如炬,这是当弩手的好材料。至于你陈魁,你块头这么大,体格又这么壮,只能适合去陷阵营。明白了吗?”
陈汤凛然:原来竟还有这么多讲究,忙道:“多谢大人教诲,小人明白了!”
其余诸人听了也不敢再有异议,忙道:“喏!”
陈魁虽然还有些不情愿,但见陈汤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吃了一吓,便也哼哼唧唧地道:“喏!”
“行啦,都下去吧,自己到各自的兵种去报到!”上尉军官挥了挥手。
陈汤几人躬身退下,到了帐外,除了陈魁外,其它几个人都挺高兴地。
“阿魁,不要这样,你这个体格当不了骑兵的!”陈汤安慰道:“陷阵营也蛮好啊,薪饷高,而且号称是我大秦最勇敢、最悍不畏死的人,你去那里正合适!”
“那、那好吧,只是,只是我不想跟大家分开!”陈魁有些哭丧着脸道。
陈魁这么一说,其余几人也不禁默然起来:是啊,大家既然不是一个兵种,那么以后就不能常在一起了。
“没关系,虽然不在一个兵种,但大家还在一支军中吗!训练完了,我们可以天天聚在一起的!”陈汤虽然也有些伤感,但还是安慰了一下众人。
“是啊,”当了骑兵的宋健显得兴致高昂:“听说训练完以后,会根据各自的本领授与上士、中士和下士军衔,到时候看谁最有本事了!”
“哼,到时候一定是陈汤最厉害了,但我最起码不会输给你!”陈魁撇了撇嘴。
“呵呵呵……”众人见陈魁恢复了开朗,都笑了起来。
“行啦,大家都到各自军中去报到吧,早些安顿下来,恐怕明天就会开始训练了!”陈汤看了看逼近的夜幕,对众人道。
“好啦,咱们走吧!”众人三三两两地分了手,各自问明了方向,四散而去。
陈汤和宋健、陈江两人转了几个小寨,便来到一个大营,里面充斥着野性的马鸣和军人的怒吼。
巨大的校场上,数十名大秦骑兵正在策马狂奔,并不停地做着各式各样花哨地马上动作,尘土飞扬中,直看得四周围观地新兵们一阵欢呼。
“好本领!”陈汤点了点头,转身对宋健和陈江道:“看他们娴熟的动作,一定是老兵!”
“将来我也不会比他们差地!”宋健自信地点了点头。
“嗯,我们一定会胜过他们!”眉毛浓浓的陈江握起了拳头。
当下三人来到骑兵营大帐,签名报到,然后被一名士兵引着来到了一座军帐。
“这座军帐可以住十人,里面已经住了七人,你们三人住进去正好满了。早些歇息吧,明天有将军来训话!”那个士兵说了声,便走了。
陈汤三人进了军帐,里面已经有了完整的铺盖,有七个各自关中不同地域的年青人正在整理着各自的床铺。
见陈汤三人走了进来,七个年青人一齐站起身、迎了过来。
陈汤抢先说话:“大家好,我是陈汤,咸阳县陈家村人氏,这两位是我的同村兄弟陈江和宋健!”
陈江和宋健抱了抱拳。
一名眉毛浓浓、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的年青人走了过来,伸过了手:“我叫王涂,周至县人,这三位是我们同县的兄弟赵绅、赵虎、刘全!”
又有一名神色很傲气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英武的面孔上有着淡淡的杀气:“我叫孔杰,蓝田人,这是我的兄弟孔方、孔胜!”
“以后大家就是同帐的兄弟,请多多关照!”陈汤笑道。
“没问题,”王涂几个笑着上来和陈汤三人抱了抱。
孔氏三兄弟却只是傲慢地点了点头,便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陈汤也不介意,因为他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好脾气的,对有些愤愤不平的陈江和宋健道:“赶了一天的路,放下包袱就睡吧,明天咱们就是真正的军人了!”
陈江和宋健点了点头,当下也整理起床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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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陈汤躺在榻上,想了很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大秦西域战记 第四章 争雄
浩大的校场上,寒风凛冽,疯狂地卷起漫天的雪粒四处乱击,发出啪啪的声响。
一支约有一千余人的新军士兵静静地站着,他们的体格和身高惊人的一致,且人人都有一种灵活、彪悍的气息——他们都是被挑选为骑兵的勇士,是军中的骄子!
寒风呼啸、刺骨生寒,陈汤笔直地站着,虽然感到很冷,但一想到自己已经是一名光荣的大秦军人了,那心里便涌动着一腔沸腾的热血,什么样的严寒也不怕了。
他偷偷看了看左右,却有不少人已经冻得脸色有些发青,身躯微微颤抖。不禁暗道: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
这时,忽地远方有一群黑甲军人阔步而来,披洒着暴虐的寒风和飞舞的雪花,散发出沉稳的气度和浓重的杀气。
当前是一位三旬左右的年轻将军,神情英武,却赫然已经是上将军衔。
“这是哪位将军,当真英武年轻得很!”看着这年轻将军肩上三朵紫金的绶带,陈汤一脸的钦佩和羡慕。
旁边的陈江和宋健也用询问的眼光看了过来,陈汤微微摇了摇头,二人耸了耸肩,只好默默地站着。
很快,这位年轻将军来到军前。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三军:寒风凛冽中,素以忍耐艰苦著称地这些秦人展现出可怕的镇定,任雪花覆盖头顶,却也没有一人敢上一动。
“嗯!”年轻将军满意地点了点头,忽地挺起了胸膛,傲然地大喝道:“我是大秦上将军灌婴,军中有个绰号叫‘灌大胆’。大家想必听说过!”
陈汤大吃一惊:“灌婴!?就是那个远绝大漠,用兵神出鬼没。打得匈奴右贤王、右谷蠡王满地找牙的灌婴灌大胆!?怪不得有那么强的杀气,那么强的傲气!”
看到新兵们脸上一脸钦佩的表情,灌婴有些自得,昂然道:“你们被选为骑兵,是你们的骄傲。我大秦铁骑横扫天下、纵横塞外,向无一败,这是一支有着无比辉煌历史地无敌军团。陛下寄以厚望。百姓寄以期待,希望你们能珍惜这个荣誉,将我大秦铁骑光荣的传统永久传承下去!秦风——”
灌婴忽地握拳在空,狠狠地大呼一声。
“秦风——秦风——秦风——……”霎那间,千余新军将士热血沸腾,举起右拳,奋力大呼。
灌婴这短短地几句话,便已将强烈的荣誉和责任感深深地镌刻在这些大秦骑兵未来的希望中。
灌婴挥了挥手。场中山崩地裂般的呐喊声立时停顿下来:“诸位将士,希望你们日后努力操练,尽快成军。从咸阳临行前,陛下对我说:天下大得很,匈奴虽灭,却仍有广阔的天地。有的是立功的机会。所以大家一定要努力,我大秦军人向以军功为荣,日后是否能够青史留名、威镇万邦就全看你们自己地努力了!”
陈汤听了顿时热血沸腾起来:太好了,看来陛下还有意向外拓展,这是自己的机会。原以为以后立功的机会不多了,没想到真是天遂人愿。父亲,你看吧,孩儿一定会让您为我自豪的!
就在这时,灌婴向身后一名年轻粗旷的将军低声嘱咐了两句,年轻粗旷的将军点了点头。灌婴便带着亲兵走了。
年轻粗旷的将军目送灌婴离开后。扫视了一下新兵,大大咧咧地道:“兄弟们。我是大秦中将军灌义,灌婴将军的族弟,日后你们地训练就由我来负责!本将军是个粗人,带兵也很爽快。大家只要努力训练,我很好说话,但如果有谁胆敢消极怠工,”灌义的脸色霎那间凶狠起来:“我就会让他生不如死!明白了吗?”
“明白!”千余名新军将士大喝一声,心中不禁暗暗打鼓,不知这新将军会怎么折腾他们。
“很好,我们骑兵的训练方式是陛下亲自订的。当年,陛下就是用这些方法训练出了威镇天下的‘破军’铁骑,本将军希望你们日后也能成为一支纵横无敌的铁血劲旅。”灌义神彩奕奕地道。
陈汤听得大喜:早听说陛下善于练兵,真想早点见识一下。
就在这时,灌义忽地笑mimi地道:“不过呢,你们都是新兵,没有官长,日后统辖起来不太方便,这里我给大家一个机会:有敢上马与我搦战地,不管是在兵器上,亦或是箭法上有出色表现的,就直接授与他上士军衔。日后如表现出色,自会加以擢升。如何,有没有人敢上来?”
霎那间,原本稳如磐石的军中一片轻微的骚动——以秦人对军功和勋爵的强烈渴望,真是没有办法不动心的。
但人人想到灌义可是沙场冲锋、亲冒矢石的悍将,却有些打鼓,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千余人中竟没有人敢出阵应战。
灌义有些诧异,冷笑着道:“怎么,素闻关中子弟勇猛绝伦,难道就这点猫鼠似的胆量!?”
灌义这一句话激怒了骄傲的秦人,霎那间,千余新军中响起十数声怒吼:“我来!”
十数名军士从队列中走出,大步走向阵前。一向善于抓住机会的陈汤犹豫了一下,也毅然走了出去。
灌义愣了愣,心道:果然是关中子弟,自尊心强烈得很。微笑道:“好。来人,准备战马、兵器、弓弩、箭垛,我要和新军地兄弟们比试一下。这是男人间地较量,待会我是不会留手的,希望你们也不会留手!”
“喏!”陈汤和出阵地十余名袍泽互相看了看,大声道。
这一瞥间,陈汤竟然看见了孔杰。不禁微微愣了愣。直觉地,陈汤感觉到这孔杰绝不是寻常人物。
很快。一切备妥,灌义扫视下众人,大喝道:“谁先来!”
一名悍勇的关中子弟大呼道:“我叫蒋铭,先领教将军兵器!”说着,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拔起一戟,跃身上马。
“好,痛快!”灌义自剿灭冒顿后。在家里呆得发霉,一见有仗打,顿时喜上眉梢,也自提戟上马。
“杀——”蒋铭怒吼一声,拍马舞戟中,精钢打制的战戟在空中划过森冷的光孤、劈头盖脸地斩向灌义。
灌义大喝一声,浓眉一立:“来得好!”一拍战马,像狂风般迅速突近。
霎那间。灌义久经沙场地凶杀之气涌出,身躯似乎猛然高大、悍猛了许多,只手起一戟,便听“呛啷”一声巨响中,蒋铭闷哼一声,手中大戟脱手而出。一个筋斗翻身倒于马下。
蒋铭摔得不重,慌忙爬将起来,一脸羞愧地道:“将军神武,属下不及!”
场中立时哑然:好强的战力,不愧是堂堂大秦中将军!
剩下十数名挑战者包括陈汤在内,不禁有些皱眉地互相看了看。
“还有谁敢来?”灌义于马上傲然四顾。
“我来!属下蔡边,领教将军!”秦人悍勇,虽死不退,何况比试乎!?当下,又一名英武青年上马。舞枪直奔灌义。
灌义也不答话。纵马抢上,战戟呼啸如电。风雷隐隐,只二合,便将蔡边扫于马下。
挑战地众人手心生了汗,但还是没人退缩,陈汤更是微微眯着眼帘,似乎老僧入定似的沉思起来。
随后又有几名新兵上马与灌义挑战,无奈技不如人,战不三合,都被灌义荡下马来,个个摔得鼻青脸肿。
转眼间,场上只剩下两个人,突兀地站立在军阵之前:却是一脸骄傲的孔杰和一脸沉稳的陈汤。
灌义有些诧异地扫视了两人,用戟遥指道:“你二人战是不战?”
孔杰扭头看了一眼陈汤,冷笑道:“俗话说‘大将督后阵’,将军何必着急,属下来领教便是!”
说着,孔杰来到兵器架上选了一把趁手的战戟,顺手舞了几个戟花,竟然光芒如瀑、风雷影影。
灌义怔了怔,赞道:“好身手。快快上马,让本将军与你战个痛快!”
孔杰也不多话,翻身上马,傲然道:“属下孔杰,蓝田三杰之首,精于武艺和骑射,将军小心!”
“噢,蓝田三杰?”灌义不禁感兴趣起来,兴冲冲地道:“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领了。”
“将军看真!”孔杰大喝一声,一摧战马,划过一道黑色的残影。
漫天风雪中,一道炽烈的寒光从中夺射而出,似苍龙翔空、巨蟒出洞般狠狠扑向灌义。
灌义惊了一惊,但不愧于久经沙场地悍将,灌氏五虎之一,急切里用戟一拔:‘当’一声巨响,火星四刺,孔杰如同雷霆万钧般的一击已被轻易化解。
孔杰皱眉,大喝一声,战戟奋力回扫,袭向灌义腰肋——速度奇快无比,角度异常刁钻。
“好戟法!”灌义大喝一声,手中战戟斜刺里一掠、一旋,像滚动的巨龙般迎向了孔杰战戟。
“当——”一声巨响中,火星四溅,孔杰只觉手中战戟被一阵巨大的旋力一带,竟霎那间偏离了方向,滑向一边。
“哈哈,看戟!”灌义得手,大喝一声,战戟如虹,划过一道电驰的白练,射向孔杰咽喉。
孔杰大惊,心中暗赞,但回戟已然不及,不禁怒吼一声,急弃戟侧身。
电光火石间,灌义战戟呼啸着从孔杰脸颊旁掠过。斩断几根飘飞的发丝。
便见孔杰雷霆般暴喝一声,双手一张,竟然堪堪抓住了灌义战戟之柄,随即奋力一拉。
灌义身体一晃,竟险些被孔杰拉下马来,大吃一惊道:这年轻人好大地气力!冷笑一声,丹田发力坐定。忽地突然双手一松。
孔杰正夺灌义战戟,卯足了全身的气力。忽地夺了一个空,不禁身体向后一仰,险些掉下马来。
就在这时,场中‘呛啷’一声脆响,一道白练冲天而起。
等孔杰回过神时,灌义腰间地佩剑已经架在了孔杰的肩上。只要灌义稍一用力,孔杰的脑袋就要搬家而居了。
孔杰皱了皱眉。脸色平静地弃了战戟,淡淡地道:“将军好武艺,属下不及!”
“你也不错,不愧是蓝田三杰,很少有人能逼得本将军弃戟的。”灌义赞赏地收回了佩剑,微笑着道:“这样吧,我现在便封你为中士,待日后成军。再行重用,你看如何?”
“谢将军!”孔杰脸色兴奋起来,却忽地傲然道:“不过属下认为现在比将军差得只是经验,日后一定会再向将军领教的!”
灌义愣了愣,忽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还真是个倔强小子呢。永不服输!好。军人就该有这股傲气。没有这股傲气地,都是他娘地软蛋,老子不喜欢!”
“谢将军夸奖,属下告退!”孔杰钦佩地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走到陈汤身边时,孔杰傲慢地瞥了一眼陈汤,眼神中满是自得和挑衅。似乎在说:看,我在军中已有了一个好地开始,日后前途无量!你呢?
陈汤微微冷笑一声,只当没有看见。
“喂。你这小子叫什么名字?”灌义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战戟。喝道:“在这磨磨蹭蹭的,是不是脚软拉稀了。不敢战?”
陈汤微微笑了笑,脸上一脸自信:“属下陈汤。将军勿躁,我先与将军比比箭法!”
说着,陈汤于兵器架上取下一弓、一弩,还有一壶飞羽箭,便跨身上马。
“好,那就先比箭,拿弓弩来!”灌义也接过弓弩,老神在在地对陈汤道:“你先来吧,本将军不占你便宜,省得你看见本将军的箭法没了信心!”
陈汤心里暗笑:这灌将军信心十足呢!可是我陈汤秉陈父命,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那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拱了拱手道:“那属下就不客气了!”
陈汤一拍战马,寒风呼啸中,迅速取弓、矢在手,原来沉稳的面孔霎那间严肃起来,一时间竟有一种淡淡的威严之气。
“去!”陈汤一拍战马,踏飞万重雪浪,于漫天风雪中引弓搭箭,随即大喝一声:“中!”
飞矢如电,白羽飘扬,‘夺——’一声,箭矢越过百步距离,准确命中了远方箭靶地红心!
“好箭法!”灌义眉毛一扬,忍不住喝了声彩。
场上千余新军也是一惊:百步之外,夺射红心,这箭法当真一流。
陈汤于红线前回过马来,拍马电驰而回,走了十数步忽地转身又射一箭。
“夺——!”一矢如电,再次稳稳地夺射中心。寒风中,白羽做成的箭尾剧烈地颤动着,发出隐隐地风雷之声。
“好箭法!”场上众人尚在惊讶中,陈汤却在奔马上迅速弯弓搭箭,随即急仰身背射一箭。
“夺——”没有一点迟疑,也没有一点误差,这第三支箭就像突兀地第三者一样,准备地插在了前两支箭的中间——依然是正中红心。
“漂亮!”灌义忍不住又是大喝一声,狠狠挥了挥拳头,仿佛比他自己命中了还要兴奋。
冲锋夺射,命中不足为奇,只要高手都能做到。但于奔马中转射急射和翻身背射,则非一流神箭手不可!
大秦军中,能达到如此箭法地,也不过寥寥数人而矣,这岂能不让灌义由衷赞叹!但也让灌义有些心痒起来:这厮箭法如此了得。不知待会戟法如何,期待呢!
就在这时,便见陈汤迅速勒马回转,铁骑狂奔如风中,右手的骑兵弩迅速张起,于漫天风雪中急射一箭。
“哧——”小巧地弩箭发出刺耳地尖啸声,破开无边的风雪。急速飞向百步外的箭靶。
“喀嚓——”一声脆响中,小巧的弩箭竟然精准地破开了陈汤第三支羽箭的箭杆。重重地夺射在箭靶红心正中。
霎那间,场中一片哑然:这种射法,实是闻所未闻,真是神了。
陈汤此时也禁不住扬了扬眉,心中的喜悦差点按耐不住,急策马来到灌义身前,拱了拱手。微笑道:“将军,陈汤四箭已经射完,请将军指教!”
“哈哈哈……”灌义大笑,竖起拇指称赞道:“好箭法,真是好箭法,所谓百步穿杨也就如此了。好小子,本将军不如你,这个就不用比了。本将军认输就是!”
陈汤愣了愣,没有想到堂堂一名将军竟如此爽快地认了输,钦佩道:“将军直爽若斯,属下很是钦佩!”
“哈哈……”灌义有些脸红地大笑道:“什么钦佩不钦佩地,本将军是射不过你,怕到时丢脸。呵呵!”
见灌义如此坦白。场下也禁不住一阵轻笑:真是个可爱的将军呢!
陈汤也微笑道:“那将军还要比比戟法吗?”
“比,当然比!”灌义大声道,仿佛担心陈汤看不起他似地:“本将军在戟法上还是相当自信的,不相信也能输给你。来吧,陈汤,让本将军看看你的马上功夫是不是像你的箭法一样了得。”
“好,将军稍待。”陈汤也热血沸腾起来,拍马直奔场边,在掠过兵器架的时候迅速取了一支战戟,回过马便直奔灌义而来。大呼道:“将军小心。陈汤来了!”
“来吧!”灌义虎吼一声,那冲天的杀气将点将战盔都要冲落。策马扬戟便也直奔陈汤而来。
立时间,风雪肆虐中,两匹奔腾的骏马驮着两位同样高傲地骑士,踢飞万重雪浪,迅速迫近。
“当——”两只战戟于半空中呼啸着撞击在一起,火星激烈四溅,那可怕地杀气仿佛连暴虐地风雪都被压了下去。
双骑迅速相错,杀场经验丰富的灌义手疾眼快,急甩戟尾猛砸陈汤后背。
陈汤微微吃了一惊,在奔马上迅速调整身形,急伏马一探。
“嗖——”灌义地戟尾迅速掠过陈汤头上的发髻,斩落几根飘飞的发丝。
“可恶!”微处下风的陈汤心中大叫一声,急勒马而回,浓密地双眉急地一扬,战戟呼啸在空中舞了一个漂亮的戟花,便直奔灌义而来。
灌义哇哇怪叫,将气势提到最足,双目睁得像铜铃一般便也杀将过来。
“当——”两支战戟再次相交,火星迸射,各自弹回。
而陈汤和灌义二人也各自感到一股巨力袭来,霎那间便将奔马的冲势抵削为零,胸口剧闷中,眼前都有些直冒金星。
“好小子,有点本事,再来!”灌义毕竟老于战阵,迅速回过神来,咆哮一声,搂头盖顶地便是一戟。
陈汤也不示弱,秦人好战的血液在他血液中沸腾,也自怒喝一声:“乐意奉陪!”急侧身闪过,对准灌义脖颈便也毫不客气地一戟斩去。
灌义急用戟尾磕开陈汤攻势,战戟一直,似毒蛇出洞,挂着急厉的呼啸着直刺陈汤前胸。
陈汤急撤战戟,对着灌戟的戟杆便是猛力一荡。
“当——”一声火星四溅中,两支战戟竟然搅合在一起,小枝扣小枝,一时难分难解。
“可恶!”灌义和陈汤几乎同时大怒,奋力回拉。
可是二人气力旗鼓相当,一时瞪着一对牛眼,在场中来回拔起河来。
不过,貌似二人之间地楚河汉界却实在是顽固得很,一点也不肯移动呢。
场下的众人看着这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初时是目眩神迷、哑口无言,现在终于回过神来,奋力大呼:“秦风——秦风——秦风——……”
如雷般的助威声中,灌义和陈汤立时来了精神,各自暴喝一声,猛然发力回拉。
意外突然生了,“喀嚓——喀嚓——”两声脆响中,两只战戟的戟头突然同时折断,措不及防的灌义和陈汤几乎同时坐不住战马,一个筋斗都翻将下来。
“扑通——”陈汤仰头栽入雪地之中,顿时是眼冒金星,胸中发闷不止。
就在这时,便听同样仰躺在雪地中的灌义忽地大笑起来:“哈哈哈,痛快,痛快,你小子硬是要得,竟能跟老子战个平手。”
灌义腰劲一发,猛然翻身从雪地中跃起,爽歪歪似地拍了拍铠甲上的雪花。
陈汤也一个鱼跃而起,笑道:“将军果然神勇,陈汤胜不得将军。”
灌义上前拍了拍陈汤的肩膀,赞赏地道:“好,不骄不躁,有前途。”猛然转向三军,大喝道:“现在,本将军宣布,晋升陈汤为上士。其它刚刚出战的军士也全部封为下士,以资鼓励!”
“噢——”校场中响起一片欢呼之声,众人这时看陈汤地神色都变了:那是对强者地钦佩和羡慕。
赫然间,在崇尚武力为尊的秦军新兵中,陈汤已经取得了绝对地权威。
而这时场下的孔杰神色却有些黯然,看着灌义身边神采飞扬的陈汤,死死地握紧了拳头,那复杂的眼神中不知道包含了多少难言的心事。
大秦西域战记 第五章 雄
一个月后。
校场上,几名新兵中的佼佼者正骑着奔马,呼啸着张弩放箭,纷纷正中箭靶。
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命中红心,但箭术也是不错了。
“哗——”场边观看的大批新兵们纷纷给以热烈的掌声:入伍一个月,就能有这样的箭术,已是难得。
“喂,陈汤,给咱们露两手吧。”宋健看得兴起,向陈汤道。
“是啊,陈汤,这里你箭术最好了,再指点一下大家吧。”陈江也是兴致勃勃。
陈汤犹豫了一下,笑道:“也好。”转身上了自已心爱的雪白战马,一打马鞭,战马便长嘶一声,直奔场中。
众新兵一看陈汤下场了,顿时热烈起来,纷纷狂呼:“陈汤——陈汤——陈汤——”
近月来,训练是非常刻苦地,但自小忍耐的陈汤很快就适应了残酷的训练,并且脱颖而出。再加上箭术和武艺都是新兵中的佼佼者,很快便获得了新兵们的尊敬和拥护,俨然是新兵中的当仁不让的领袖人物。
风,依然寒冷,陈汤于奔腾的战马上迅速估计了一下风速和风向,然后单手快速装箭,一翻身侧到马腹旁。抬手就是一箭。
“夺——”锐利的箭矢尖啸着飞向远方,精准无比地没入血红地靶心。
漂亮!这种箭法,不仅箭术要过人,而且对骑术要求极高,否则挟不住奔腾的战马,掉将下来,不摔死也会摔成残废。
“好——好——”霎那间。场边欢声雷动,一众新兵纷纷鼓掌呐喊。
陈汤下马。快步走到众人之前,面色自若地微笑道:“箭术,并没有什么独特的窍门。只有两个字:勤和细。勤,就是要多练习。常言道:水滴石穿,就是这个道理。细,就是细心。一个真正好的神射手,射箭时要考虑到风速、风向、斜坡等多种因素。在极短时间里迅速做出调整。相信大家只要多练习,人人都会成为一个神箭手。”
“是了,是了!”众新兵们纷纷点头,很多人都沉思起来,似乎颇有所悟。
但在队伍的未尾,一个冷傲的汉子却撇了撇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会射一手好箭吗。”
却是号称‘蓝田三杰’之首的孔杰。显然,他对陈汤在新军中地领袖地位非常的不以为然。
孔方低声道:“大哥。这陈汤确实厉害,咱比不了,就不要呕气了吧,免得气坏了身子。”
“是啊,大哥,现在这陈汤在军中一呼百应。咱要跟他做对。恐怕没有好果子吃。”孔胜也劝道。
“怎么,你们都怕了他吗?没有用地胆小鬼!迟早我会胜过他。”孔杰瞪圆了眼睛,一甩手,怒冲冲地走了。
孔方和孔胜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手,只好怏怏地跟着去了。
陈汤在众人的簇拥着一偏头,正好看见了负气而去的孔杰,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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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大秦帝国皇宫,南书房。
里面燃着炭炉。熊熊的炉火使得室内温暖异常。即使扶苏只穿着很单薄的衣服也没有感到寒冷。
现在,朝庭的奏章都已经全部纸质的啦。扶苏批阅起来,节约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这不,天刚刚就晚,精力过人地扶苏已经将奏章全部批阅完毕。
“完工喽!”扶苏伸了伸懒腰,心情终于舒畅起来。
“陛下,累坏了吧,喝点香茶,臣妾再给您捶捶背吧。”乖巧的吕雉忙走了过来,端着一杯香气浓郁的热茶。
“好。”扶苏微微斜靠在软垫上,用一只手端着香茶慢慢细吕。吕雉跪在他身后,乖巧地为他拿捏后背。
“嗯,雉儿的手越来越巧了。”扶苏舒服得忍不住称赞起来。
“谢陛下夸奖,臣妾很开心。”吕雉看起来非常开心。
忽地,扶苏想起了什么,大声道:“喜,给朕滚进来。”
“大王,奴婢在这里。”南书房外,听得扶苏呼唤,喜慌忙奔了进来,垂手恭侍一旁。
“朕记得下午传召子房前来见朕,怎么到现在人还没到?”扶苏的脸色有些不悦。
喜慌忙道:“回陛下,张太尉早就到了,看陛下正忙于批阅奏章,就没敢来打扰,奴婢万死。”
“噢,这样啊,算了,你下去吧,传子房进来。”扶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是,陛下。”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走了出去。
不多会,张良阔步而进,一躬拜倒:“陛下,臣张良见驾。”
扶苏看了看张良:已是人入中年,虽然风彩依旧,但两鬃已然微白,温声道:“子房,不要多礼,一旁坐下吧。”
“是,陛下。”张良便在一旁坐垫上坐了下来。
“子房,现在匈奴虽灭,但朕依然睡不安寝,你知道为什么吗?”扶苏忽然道。
张房愣了愣,沉默了片刻道:“陛下可是担心西面的月氏人!?”
“子房知我心也!”扶苏忽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大步踱到身后巨大地地图旁。一指关中道:“子房,你看,关中富庶,民风强悍,是我秦国称霸天下根本中地根本。
以前,东有六国,北有匈奴。都对我大秦虎视眈眈。但先皇、朕和诸卿经多年努力,终于横扫中原。翦灭匈奴,消除了东方和北方的大患。
不过,这时西方的月氏人却渐渐强大起来,虽暂时对我大秦友好,日后却难免生隙。而月氏雄踞河西走廊,随着两国商路的开通,其最近处离咸阳不过千里。铁骑数日可至,实是又一心腹大祸啊!”
“陛下是想?”张良皱了皱眉头。
“剿灭它!”扶苏猛然大手一张,霸气无比地一把狠狠拍在河西走廊的位置。
其实,扶苏早就透露过谋算月氏地意图,但却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赤luo裸的,张良沉默了片刻道:“陛下,月氏现在得到了匈奴右部地一半草原和部分人口,实力又有膨张。臣估计,其控弦大概在二十到二十五万之间。而我大秦,经和匈奴连番激战,所余骑兵亦不过二十五万之数,而且分守地域广大,能用之兵不过十到十五万骑。恐怕力有不逮啊。”
“朕知道,”扶苏点了点头:“所以,朕并不是打算现在就和月氏决战,而是现在就开始准备,等着时机一成熟,就将这熟透的果子一把摘下。”
“陛下英明。”张良松了口气,扶苏并没有因为击灭了大敌匈奴就头脑发热,又道:“不过,依臣对陛下地了解,征服月氏恐怕不是陛下的终点吧?”
“不错。”扶苏严肃地道:“要想关中安定。必先征服河西走廊,而要想河西走廊安定。那么……”
扶苏的目光突然投向了辽阔的西域,那里雄立着三十六个大大小小的国度,缓缓地道:“必要征服西域!”
张良倒吸了口冷气,有些犹豫道:“陛下,我大秦虽然国势日隆,但要征服如此庞大的地域,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地事啊。”
“朕知道。”扶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张良,笑道:“但无论花费多少时间,河西下次廊和西域都必须拿下来,这是事关国运地大局,是我大秦以后永不改变的战略布署。
但是,朕想在有生之年完成这个任务,因为大秦目前国力虽然不是顶峰,但人才之济济却是数百年之不遇。错过了这个时机,后世子孙想再拿下河西走廊和西域就得付出比现在大得多地代价。
子房,你明白吗?就算为此背上穷兵黩武的罪名,朕也在所不惜。”
张良悚然:始皇,千年不出的一代雄主。而扶苏之雄图野心,更胜其父。幸好,扶苏比始皇理智得多,也纳谏得多。
“陛下拳拳赤子之心,必照光耀百代。”张良也忍不住称赞了几句:“那么,为了先征服月氏,陛下打算要臣如何准备?”
“两点,”扶苏显然已经是胸有成竹:“一、派兵彻底征服河湟地区的羌人和西戎诸部,这始终是我大秦西南一块不稳定的毒瘤,朕不想日后在对河西走廊用兵时有任何掣肘。而且,也可以顺势取得一块西出河西和西域的前哨。
二、派兵前出阴山和陇西,在月氏边境设立大量哨所。一则熟悉地形,二则可以秘密协助细作打探月氏情报,三吗,顺带剿灭一些流匪、保护商路。
其它无非是训练新兵,积聚战马、粮草等等。子房应该很有经验,就不用朕多说了吧。”
张良明白了,点了点头道:“臣知道了,陛下放心,即日便会有详细规划出来,呈给陛下御览。”
“好,子房,那就去准备吧,朕忙了一天,也累了。”扶苏摆了摆手。
“那臣告退。”张房起身一拜,悄悄退去。
到了外面,张房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看着苍茫地天际,叹息道:“在陛下这样的雄主麾下,日子不好过啊,看来是要殚精竭虑一辈子了。”
想想以前向往的那种笑傲山林、闲云野鹤般的潇洒生活,张良忍不住有些失落起来。
而此时百里之外的陈汤也没有想到,扶苏的一番雄心勃勃地规划,便将他就势推上了历史的舞台。
大秦西域战记 第六章 冲突
转眼间,冬去春来。
终南山,深处,翠绿的嫩芽刚从枝头钻出,嫩嫩的青草也刚从冻土中苏醒,天地间一片令人赏心悦目的绿色。
无数秦军士兵穿着粗布的衣裳,背着简单的行囊,腰下佩剑,在岖崎的山谷中艰难地穿行着。
陈汤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大声道:“兄弟们,加把劲啊,中午我们还要走二十里山路呢。”
“好呢。”近处的士兵们纷纷回应着,抖擞起了精神。
这支秦军新兵正在奉命进行长途的拉练,没有食物补给、没有后勤支勤,他们要在十天内从东向西穿越终南山,到达千里外的大散关。
任务虽然艰苦,但听说是秦国大帝扶苏亲自下的诏命,士兵们便没有了任何怨言,只是咬牙支持着准备漂亮的完成任务。
忽地,宋健走到陈汤的身边,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皮苦笑道:“陈汤,三天都没有好好吃一顿了,瞧瞧,我肚皮饿得直打鼓。”
“坚持住,我们只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后面的路还长着呢。”陈汤淡淡地道。
“陈汤,你说陛下为什么要让咱们饿着肚子拉练呢?我大秦现在国势鼎盛,不缺粮食啊?”宋健有些想不明白。
陈汤微笑道:“初时我也不明白。这两天想通了。你说一支军队在战时会不会永远粮道畅通、补给无虞?”
“嗯,战事无常,谁也不敢保证吧。”宋健想了想道。
“这就是了,”陈汤肯定地道:“我想陛下就是要让我们秦军保持坚忍的传统,在任何困难环境下都能坚持下去,永不退缩。”
“噢,是这样。”宋健恍然大悟。
“呵呵。忍着点吧,中午宿营时。咱们去打点野味,或许运气不错,可以填饱肚子。”陈汤依然很开朗。
“好,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宋健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
……
终于,到了中午,前面带队地将军灌义传下话来:就地扎营。午饭自行解决。
当下,扎好营后,三三两两的秦军士兵们纷纷钻入附近山林,打猎的有之、下套的有之、找野菜的有之,反正,自已想办法填饱肚皮。
陈汤、宋健、陈江三个最要好的兄弟带着三张弩弓也钻入了附近山林,合计着打点上好的野味‘安慰’下咕咕乱叫地肚皮。
但转悠了近一刻钟,三人却一无所获。宋健顿时一肚子鸟气,大骂道:“他娘的,这满山地鸟兽都哪里去了?”
“健,别着急,再找找。”陈江笑道。
这时陈汤却突然弯下了腰,对一砣黑色的粪便起了兴趣。
“陈汤。看什么呢?”宋健奇怪地凑了过来。
“看这粪便,是熊粪,很新鲜,估计不会超过一刻钟。”陈汤兴奋起来:“兄弟们,附近有大家伙。”
宋健大喜:“黑熊吗?太好了,**一家伙,剩下几天的饭食就有着落了。”
陈江却有些犹豫:“陈汤、阿健,黑熊可是比老虎还要凶的,咱们三个是不是有点势单力孤?”
陈汤淡淡地笑了笑:“怕什么,我们是军人。随时都要面对千军万马的。难道还怕了一只黑熊不成!?”
“好,干了。”陈江被陈汤一激。咬了咬牙,目露凶光。
“男儿就当如此,熊罢心豹子胆。”宋健迅速把背上的弩弓取了下来,搭上了锋利的箭矢。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了,就跟我走,这大家伙就在附近,都小心点。”陈汤沿着黑熊留下地蛛丝马迹,带着二人小心翼翼地摸去。
走了百十步,转进一片较密的树林,陈汤忽地停下脚步,嗅了嗅空气的气味,有些紧张地道:“黑熊就在附近,拿好武器,准备战斗。”
宋健和陈江点了点头,都握紧了手中的弩弓,脸色不由得都有些紧张起来。
三人悄悄绕过几株老树,突然听见一株大树后传来了‘呼哧呼哧’的沉重喘息声,就像打闷雷一般。
三人快速掩在一棵大树后面,侧过头悄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便见一只体形庞大,但略有些瘦削的黑熊正仰起身,背部靠着一棵大槐树磨啊磨的,直磨得大槐树不停地打着颤,枝条籁籁乱响。
陈汤地眼神顿时锐利起来,低声道:“兄弟们,这大家伙在挠痒痒,没有防备,好机会。”
宋健也低声道:“陈汤,现在是春天,黑熊刚从冬眠中醒过来,急于寻找食物,非常凶猛,要小心些。”
“明白,大家听我号令。”陈汤环顾了一下四周,指着前方两侧的大树道:“你们两个,马上悄悄爬到树上,等我把黑熊激怒,你们就向它胸口上的白毛射箭,那是黑熊的罩门。”
宋健大吃了一惊道:“陈汤,还是我去引黑熊吧,这太危险了。”
“别争了,你们武艺都不如我,这最危险的任务还是我去。放心吧,没有封侯拜相之前,我是不会死的。”陈汤自信地笑了笑,拍了拍宋健和陈江地肩膀。低声道:“去吧。”
宋健和陈江点了点头,悄悄带着弩弓向两侧摸了过去。
陈汤亲眼见着两人敏捷地爬上了大树,做好了射击准备,这才长吸一口气,借着四周密林地掩护,悄悄向黑熊身前摸去。
很快,陈汤摸到黑熊身前。借着高大灌木丛的掩护,陈汤看到了这黑熊的正面:这大家伙直起身竟有一人半高。虽然经过冬眠瘦了许多,但最起码仍有**百斤重;两只厚厚的巨掌显得异常有力,绿色的眼眸凶残而暴戾,一张血盆大口不停地吐着口涎,呼呼乱喘中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
陈汤忍不住心底冒出一口凉气,偷偷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定了定神。便悄悄举起了弩弓,对准了黑熊的右眼。
“去!”陈汤突然轻轻地吐出了腹中地浊气,霎那间,一支锐矢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精准无比地没入了巨大黑熊地右眼窝。
“扑——”血光暴现,大黑熊“嗷——”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般地惨叫,巨大的身躯猛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陈汤迅速从背后取出一支箭矢,搭在了弩弓上。还没有来得及张弦,那大黑熊已经判断出了敌人地位置,带着箭、流着血,狂吼着扑了过来,就像一只隆隆推进的巨型坦克般威势十足。
“陈汤小心。”两侧树上的宋健和陈江吓得魂飞魄散,同时出声示警。
陈汤大惊。他可没有蠢到和受伤的黑熊正面硬拼地程度,迅速回转身,撒腿就跑,同时怒吼一声:“还傻看什么,快放箭。”
宋健、陈江醒悟,连忙居高临下射出两箭。
“嗖——嗖——”空气中顿时响起两声尖锐的嘶鸣,眨眼间,双双没入黑熊前胸的白毛处。
“扑——扑——”随着两声沉闷的异响,血光暴现,巨大的黑熊发出疯狂的惨叫声。身体晃了晃。险些扑倒。
“干得漂亮!”陈汤立时止步,狠狠地挥了挥拳头。
谁知就是这般三记重创。这大黑熊兀自没有倒下,那一只绿莹莹的独眼猛然迸射出凶残的光芒,狂吼一声,竟又向陈汤凶猛扑来。
看这大黑熊地架势,似乎就是死,也要把陈汤拉来垫背。
陈汤大惊,急张开弩弦,施展百步穿杨的绝技,急地里猛射一箭。
“扑——”箭到血现,大黑熊左目又中一矢,惊天般惨叫声中,巨大的身躯借着强劲的惯性,扑到陈汤身前,挥起那巨掌便是一记猛拍。
陈汤急低头,那呼啸的巨掌从头顶上急掠而过,一把拍在了身侧一株一尺多宽的小树上。
只听得‘喀嚓’一声巨响,这株小树竟然生生被大黑熊垂死一击拍得平空折断,断支轰隆隆一声重重砸在地面上。
陈汤心理素质极为过硬,虽吓得一头冷汗,但仍飞快就势从腰下拔出锋利地佩剑,对准大黑熊柔软的腰际便斜刺里向上直捅进去。
“扑——”血光狂飚,溅了陈汤一头一脸。
巨大的黑熊痛得狂吼一声,双臂猛然回过来,对着陈汤所在的位置便是一记狂扫,竟有隐隐的风雷之声。
陈汤早料到黑熊会有这么一招,急弃剑向一侧一个急滚,堪堪避过了这记可怕的垂死反扑。
“轰——”大黑熊一记扑空,巨大的身躯晃了两晃,忽地不甘地嘶吼两声,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
血,立时从大黑熊身上数处创口迸流而出,霎那间将一大片地面染成赤红。
“吼——”大黑熊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又抽搐了几下,终于头颅一歪,再无声息。
陈汤惊魂初定,随手捡了根树林砸了下黑熊。黑熊一动不动,已然死得透了。
陈汤大大松了口气,微笑着向两侧树上招了招手:“宋健、陈江,黑熊死了,都下来吧。”
“哇呵——”宋健和陈江发出欣喜若狂的欢呼声,飞快地从树上跳了下来。狠狠地扑过来抱住了陈汤。
“陈汤,你太棒了,这么大一只黑熊竟然被你杀死了,真有你地。”宋健狠狠捶了一下陈汤。
“这大家伙真的很凶猛,胸口连中两箭都没事,还好我从胁下刺入了它地心脏,不然。恐怕还有点麻烦呢。”陈汤也有些后怕,但脸上却镇定自若地看不出什么。
“可是。我们现在怎么把它弄走呢?”宋健却忽然发了愁。
陈汤和陈江面面相觑:是了,这大家伙虽然很瘦了,但起码还有七八百斤,三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弄不走地。
想了想,陈汤笑道:“我去营地上叫人,这么大个家伙可以让所有的兄弟都大饱一次口福地。”
“好吧,只是便宜这些家伙了。”陈江耸了耸肩。
当下。留下宋健和陈江看守死去的黑熊,陈汤飞速向营地奔去。
……
不多一会儿,原本寂静地营地突然热闹起来,在温暖的阳光下,每个人地脸上都充满了兴奋和狂热,仿佛大战获胜后一般。
忽地,营地上空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般的欢呼声,七八名强健的关中大汉抬着一只巨大黑熊的尸体从山林中走出。随后是被士兵们抬在肩上、接受热情欢呼的陈汤、宋健、陈江三人。
“哇,好大的黑熊。”无数士兵们围绕着虽死威犹在的黑熊尸体,发出赞叹地声音,随后纷纷欢呼着奔向陈汤三人,先是一个人,然后是无数人跺着脚开始大喊:“秦风——秦风——秦风!”
陈汤这时像一名归来的英雄般接受着众人的崇拜。忽地心潮澎湃起来:这种感觉真好,怪不得多少年来无数英雄为之痴、为之狂。
忽地,灌义大笑着分开众人,阔步走了上来:“陈汤,你小子给我下来。”
陈汤不敢怠慢,忙从众人的肩上跳了下为,恭敬地一拱手:“将军。”
“呵呵,看不出来啊,你小子真是个人物,连这么大个家伙都被你收拾了。好样的。”灌义狠狠地捶了陈汤一拳。颇有点眉开眼笑的意思。
“呵呵,托将军的洪福。陈汤差点就被这大家伙一掌拍扁了。”陈汤笑着道。
“哈哈哈,我有个鸟福,还不都是你自己的功劳。”豪爽地灌义大笑道:“对了,陈汤,按军中的规矩,谁猎的猎物就归谁,你想怎么分配就自己决定吧。”
陈汤毫不犹豫地大声道:“各位胞泽,大家都是我陈汤的好兄弟,有什么好东西我陈汤绝不一人独亨,这只大黑熊大家就一起分了吧。”
“噢——!”众人顿时欢呼起来,谁不知熊肉好吃,一时间,大伙看着大黑熊的眼光都有点绿莹莹的。
显然,三四天未见肉味,众人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呵呵呵,够爽快,好小子,我没有看错你。”灌义狠狠地拍了拍陈汤地肩膀,却笑道:“不过,也不能亏待你。来人,拿剑来。”
有亲兵拿过一柄利剑,灌义挥起剑,将黑熊的四只熊掌尽数砍下。然后,又将利剑刺入黑熊胸膛,割开一个大大的血口,伸进手去,摸了两摸,将一个绿莹莹的东西摸了出来:熊胆。
“各位兄弟,陈汤虽然大方,我们也不能太过贪婪,这四只熊掌和熊胆就让陈汤三个留下吧。”灌义大笑道。
“好,没意见。”众人一阵呐喊,脸上都喜洋洋的。
陈汤快速想了想,拿起一只熊掌,恭敬地道:“将军,这只熊掌您就留下吧,反正我们三个都吃不完。”
“嗯,这个,这个不好吧?”灌义一时有点手足无措,脸色通红起来,显然不太好意思。
“弟兄们,灌将军辛苦训练了我们那么长时间,你们说这只熊掌该不该收下?”陈汤忽地振臂一呼。
“该!该!该!……”士兵们欢呼起来。
“将军,收下吧。”陈汤诚恳地道。
“那,那本将军就勉为其难了。”灌义眉开眼笑起来,这两天他这个嗜肉如命的大汉也几天不知肉味了。
“好,那兄弟们就把这大家伙分了吧。”陈汤高举双手,奋力一呼。
“噢——”士兵们兴奋起来,一拥而上,每人用剑都在大黑熊身上割了一块,然后各自找地方烹食起来。
忽地,陈汤看见孔杰冷笑一声,回头便走,似乎根本没有分一杯羹的意思。忙走上前打招呼道:“孔兄,怎么也不弄块熊肉尝尝鲜?”
“嗟来之食,老子没兴趣。”孔杰冷笑着,脚步不停。
身后的孔方和孔胜虽对熊肉垂涎欲滴,但看兄长不表态,也不敢上前,只好怏怏地跟在孔杰身后。
谁知这下惹恼了宋健,宋健大步走上前去,大骂道:“姓孔的,你给我站住。你他**要不要脸,陈汤好意请你吃熊肉,你不吃也就算了,是谁‘老子’呢?”
孔杰也是勃然大怒道:“姓宋的,我是谁‘老子’**鸟事?”
宋健暴跳如雷:“陈汤是我兄弟,我就要管。你这没礼貌地家伙,今天我要教训教训你。”
宋健猛扑上去,一把扭住孔杰。
孔杰也是不堪示弱,就势扭住宋健。
宋健身手不弱,孔杰也是高手,二人扭了几扭,忽然扑地跌倒在地,顿时缠斗在一起。
这一下顿时惊动了众人,有灌义亲兵忙道:“将军,你看,打起来了,您要不要管一下?”
灌义皱了皱眉头,神色却是慢条斯理,淡淡地道:“放心,陈汤应该能处理好,咱们吃咱们地。”
灌义不管,其它士兵们却纷纷放下手中物事,围了上来,纷纷劝架:“喂,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家兄弟,别伤了和气。”
陈汤经过初时的目瞪口呆以后,这时也醒过神来,慌忙道:“别打了,别打了。兄弟们,别傻站着,快把他们拉开。”
众人醒悟,忙七手八脚将二人拉开。二人虽然分开了,但口中仍旧骂骂咧咧地,像两只暴怒地斗鸡一样互相瞪视着对方。
陈汤死死按住宋健,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道:“干什么,都是军中兄弟,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许打了。”
“陈汤,这家伙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宋健兀自有些不服。
“你给我闭嘴,到一旁待着去。”陈汤厉喝一声,陈江和几个要好的士兵忙将忿忿不平的宋健拉到一边去了。
陈汤回过身,向仍在暴怒中的孔杰拱了拱手,陪笑道:“孔兄,都是我兄弟不懂事,你看在我的面上多担待一点。”
“哼,看好你兄弟,下次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孔杰冷笑一声,挣脱众人拉扯,自去了。
孔方、孔胜歉意地看了陈汤一眼,连忙跟了过去。
陈汤苦笑一声,皱了皱眉头。
士兵们纷纷围过来,安慰道:“陈汤,别介意,这人就这德性,别理他就是了。”
“多谢大家,都去吃饭吧。”陈汤微笑起来,恢复了惯有的自信与稳重。
士兵们于是纷纷散去,陈汤心中却有些起伏:看来,自己的能力和威望还不能完全服众啊。而这,却是为将者之要,说不得自己以后要多注意了。
大秦西域战记 第七章 成军
灞上,新军营地。
清晨,朝阳初升,天地间一片金色的火红。巨大的军营笼罩在温暖的朝阳中,仿佛有一片火焰在烧。
今天,既不是新春佳节,也不是凯旋圣诞,但整个新军营地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原因很简单,因为今天是所有新军成军的日子,也是陈汤这支新军骑兵的成军日子。
视线落在新军骑兵营中,几乎每一名新军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那是一种期待,一种渴望,发自于内容,来自于血液。
“早上好!”“早啊!”钻出营帐的士兵们纷纷热情地打着招呼,平时军营的寂静和肃穆荡然无存,有的只有喜庆的气息。
陈汤这时也起床了,正在营帐中仔细穿戴着。
秦军素来不爱穿铠甲,这是众所周知的‘顽疾’,但今天陈汤却是穿戴的非常整齐:头上特着骑兵特有的牛皮圆帽,身上穿着精心缝制的牛皮铠甲,系好每一条绶带,显得非常的精神和威武。
就在这时,忽然帐门一撩,宋健和陈江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陈汤,还没有好啊。”宋健笑嘻嘻地道。
“急什么,今天军容很重要。”陈汤一丝不苛地又紧了紧牛皮圆帽扣在下巴上的丝绳。
“是啦,看灌将军对陈汤地看重。说不定今天会授于陈汤官职呢,当然要仔细打扮一下。”陈江冲宋健挤了挤眼。
宋健哈哈大笑:“是极,是极。”
陈汤微笑起来:“但愿吧。”最后整了整军容,准备出营。
忽然,帐外响起一阵轰笑声和马蹄声,还夹杂着很多士兵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陈汤诧异地走出帐去,宋健和陈江也紧紧跟了出来。
便见不远处。走来一队百余人的骑兵,全是军官。
陈汤这才想起:今天是成军的日子。这些军官是来正式接收这支新军的。
“陈汤,这些军官老爷们很威风啊。”陈江羡慕地道。
陈汤仔细看去,这些军官们的军容果然不一般:
一色标准的健壮身材,一色冷酷地铁血面孔,冷漠的眼神中透露出冰冷地杀气和无比的自豪,这是一支从骨子里都透露出高傲的军官团,那种百战余生的杀气更是令人心寒。
“看来。他们一定久经沙场的精锐。”陈汤一言断定。
很快,军官们走到近前,不屑地打量着附近围观的新军兵,放肆地交淡着:
“老贾,今年的新军你觉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哪有我们以前带地子弟强悍。”
“呵呵,那怎么一样,咱们的旧部都是跟随陛下南征北战的精锐。哪是这般毛头小子可比。”
“是极,是极。”
“哈哈哈……”军官们一阵大笑,眼神中透露出轻蔑的味道。
新军们也都是秦人,血液中也都流淌着秦人好战、不屈的血液,闻言顿时大感不服,但森严的军纪让他们不敢出声反驳。
忽地。人群中有人不服气地大叫:“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新军即使面对十倍于我之敌,也不会后退一步的!”
新军们振奋起来,纷纷举臂大呼:“秦风!秦风!秦风!……”
那震耳欲聋地声浪顿时将军官们的声音压将下去,军官们气为之夺,撇着嘴冷笑道:“一群不知所谓的菜鸟!”自顾怏怏地驱马远去了。
陈汤忽地转身瞪着宋健,一脚踢在了宋健的屁股上,瞪眼道:“你小子不想活了是吗,刚才逞什么能,煽动军队嘲笑军官。要是被逮到了。你屁股铁定开花。”
宋健嘻皮笑脸地道:“嘿嘿,陈汤。不是没人看到吗!”
陈汤苦笑一声:“你呀,迟早要吃亏的。”
“呵呵……”陈江捂着嘴,幸灾乐祸地偷笑起来。
忽然间,营地上空急速掠过一阵“当当当……”的钟声,声音急促而威严,震人心魄。
整军了。
霎那间,原本东一堆、西一堆嘻笑地军士们霎那间就像打了一针兴奋剂,脸色立时肃穆起来,一言不发地便向黑色的洪流一般飞快奔向军营中部的校场。
很快,浩大的校场上有了第一人,然后就是十人,百人,乃至千人。
没有军官们的呵斥,也没有一丝嘈杂,新军们像一架运行严密的机器迅速汇集在一起,迅速排列成严阵的军容。
这,就是秦人天生强大的纪律性,也是秦军无敌于天下的基础。
很快,一支严整的骑兵纵队在校场上排列完毕,冲天而起一股森寒地杀气,虽是新军,却已经初具秦军烈烈地军魂。
忽地,点将台上一阵战鼓隆隆震响,大批军官们从远方急驰而来,在冲近点将台时随着一声断喝,一齐勒马。
“咴——”一声百万齐嘶的高亢声中,百余匹战马齐刷刷停住了脚步,展现了一手漂亮地骑术。
“赞,不愧是我大秦的军人。”陈汤心中暗暗称赞。
“下马。”军官骑队之前是一名相貌威武、膀大腰圆的大秦中将军,正是灌义,他挥了挥手,自已率先跳下马来。
大批军官们也纷纷下马,将战马交给一旁等侯的亲兵。自己在点将台下排成了严整地军官团。
灌义带着几名亲兵阔步登上点将台,锐利的眼眸扫视了一眼台下严整、威武的军容,满意地点了点头,忽地大声道:“各位关中子弟,无论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一名铁骨铮铮的军人了。现在。我宣布,大秦虎翼军团第一骑兵纵队正式成立。”
“秦风!秦风!秦风!……”新军们热血沸腾起来。眼眸中满是骄傲的神采:自己,终于是大秦光荣而无敌军团中的一员了。
灌义压了压手,巨大的欢呼声霎那间平静下去:“将士们,我们秦军是一支强大而辉煌地军队。击灭六国,首创一统;横扫塞外,万邦臣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旷古末有地伟大功业。你们应该为自己是这支伟大军团新一员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但是。前人的荣誉只是过去,我们不能躺在上面睡大觉,不然,再强大的军团,再辉煌的历史也会成为过去。所以,新军的将士们,去努力开创属于自己的辉煌吧。我相信,整个大秦都将会为你们而骄傲。我秦军无敌于天下的荣誉将在你们手中获得延伸。秦风!”
灌义忽然高举右拳,怒吼一声。
“秦风!秦风!秦风!……”士兵们兴奋得发狂,只感到胸中地热血似乎要沸腾得激溅出来,连高亢的欢呼声都有些颤抖起来。
是的,荣誉和自豪,就是秦军这支无敌军团的烈烈军魂。千百年来。无数秦军先辈的热血铸就了这支军团深厚而强大的底蕴。
灌义又挥了挥手,霎那间,校场上又安静了下来。
“将士们,奉皇帝陛下诏命,你们将做为新建虎翼军团的骑兵部队开赴我国西部边陲,承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十日后,你们将奉命开拔,但你们还没有军官,而台下这些忠勇地军官都是太尉府从各支精锐军团中抽调的优秀军人,他们将成为你们的长官。在以后的岁月里和你们并肩做战。以生命和忠诚捍卫我大秦的至高荣誉。”灌义一指台下的上百名军官,语气非常热烈。
“秦风!秦风!秦风!……”新军将士们以热烈地欢呼欢迎这些远道而来的军官们。
霎那间。军官们的腰挺得更直了,眼睛也更有神,从千百次血战中锤炼出来的军人气度使得他们是那样的骄傲和自豪。
接下来,灌义开始宣传每一名军官的任命:很快,新军每一支十人尉、百人部都有了自己的军官。
片刻后,点将台下只剩下了一名年轻的军官:这名军官身穿黑色的盔甲,肩上配着淡红的紫绶,看军阶,应该是一名上尉。
陈汤仔细打量着这名军官:个子很修长,但显得结实而有力;淡淡地卧蚕眉,儒雅中透露出一点霸气;面孔英俊而肃穆,额下一点淡淡地短须,显得成熟而有威严;再配上凄厉的铠甲和精良地佩剑,显得杀气腾腾,却又带有一点儒将之风,显得很不平常。
这位应该就是自己这支纵队的最高长官了吧?陈汤心里猜想着。
果然,灌义在宣布完了基层军官的任命之后,扫视了一下整个新军纵队,微笑道:“下面,就是你们这支纵队最高长官的任命。相信,你们已经猜到是谁了。”灌义一指台下:“这位军官是上尉李旷,大秦名门之后,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们这支纵队的最高长官。日后,你们要服从他的命令,为大秦的荣誉和尊严南征北战。”
“原来他叫李旷,名门之后?那他是我大秦哪位贵胄的后人呢?”陈汤猜想起来。
这时,李旷大步走到新军阵前,威严的扫视了一下整个纵队。
纵队严整的军容让李旷没有话说,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起来。此时,这笑容竟有一种点难言的魅力,仿佛是和煦的春风般令人感到温暖,又仿佛是一个善战的宿将般令人感到可以信赖。
“新军将士们,李旷不才,奉皇帝陛下诏命执掌你们这支纵队。日后,自当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别的话我不多说,只要大家以后对得起‘军人荣誉’四个字,我李旷就是大家最可信赖地朋友和兄弟。秦风!”李旷振臂高呼一声。
“秦风!秦风!……”士兵们欢呼声来,热烈欢迎这名看起来似乎很不错的长官。
灌义大步从点将台上走了下来,微笑着对李旷道:“老弟,我这点心血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给我带着。别给我脸上抹黑。”
“灌兄放心,我李家从没有一个孬种。这支新军在我手里一定可以成为一名威震天下的劲旅。”李旷信心十足地道。
陈汤听得有些奇怪:听起来,李上尉和灌军私交不错吗,不然也不会这般老哥、兄弟的称呼。这个李上尉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哈,那就好,老哥也放心把这些彪悍的关中子弟交给你了。”灌义大笑起来,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这支新军。
毕竟,这是灌义半年的心血。如同他亲自带大地孩子。如今要交给他人了,心里怎能不有一种深深的眷恋,这就是军人地感情:深厚而浓厚,顽强而执著。
忽地,灌义一拍额头,笑道:“呵呵,还忘了一件事。”大声道:“是本将军对你们这支子弟兵的最后一道军令,这是一道任命。经过太尉府的允准。在你们这支新军中将直接出现一名少尉军官,在本年度新军中这可是仅有的数人而矣。相信大家一定猜到了是谁吧?”
“陈汤!陈汤!……”新军们立时欢呼起来,没有一丝犹豫和思考。
的确,在整个新军中,也只有陈汤能够获得新军如此的尊敬和爱戴。
“哈哈哈,猜对了。”灌义大笑起来。骂道:“陈汤,你小子呢,还不给本将军滚出来,还猫着干啥呢?”
陈汤此时的心情真是激动难奈,强忍下澎湃地心潮,大步走出队列,躬身拜倒:“属下陈汤见过将军、李上尉。”
“好小子,起来吧,从今天起,你就是少尉了。好好干。别给本将军抹黑。”灌义扶起陈汤,大笑着拍了拍陈汤的肩膀。
“是。将军,陈汤定不负所望。”陈汤脸色凝重,明亮的眼神中充满着强大的自信,那种天生的领袖气度令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亲切和信服。
李旷一时打量着陈汤,这时也点了点头:“灌兄看中的人一定不寻常,不错,是条汉子。”
“呵呵,那是当然。”灌义得意起来,大声道:“老弟,陈汤这小子骑射双绝,比我老灌强,差的只是磨练。你小子家学渊搏,以后多照顾着点,三五年后肯定是你一员悍将。”
李旷眉头一扬,脸上有些惊讶之色,没想到灌义对陈汤有这么高地评价,笑道:“灌兄所托,弟自当尽力,放心吧,我一定会认真锤炼他的。”
“谢李上尉关照,陈汤日后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汤很难抓住机会,当下立即表态。
“嗯,以后好好干。”李旷想了想,忽地道:“这样吧,陈汤,你从军中选出十名军士担任本上尉的亲兵队,如何?”
陈汤大喜,这样便能长伴李上尉左右,认识统兵之道了,忙道:“谢李上尉,属下领命。”
“好了,本将军现在无事一身轻了,下午就拍拍屁股回咸阳。李老弟,放兄弟们去喝酒吧,咱们哥两也去喝两杯,不醉不归。”灌义笑着搓了搓手,咽结在喉咙口骨嘟上下翻腾了一下,显然是有些馋了。
“好,恭敬不从如命。”李旷笑了,转身大声道:“三军听我将令:解散,各自归营,今天,大家可以放怀痛饮。”
“噢——”新军上下立时欢呼起来,秦人嗜酒,但平时是不能喝酒的,闻听开戒,不由得个个喜出望外。
当下,被馋虫勾引得将士们眨眼间一窝蜂散了个干净,那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
“哈哈,这些兔崽子,跑得真快。李老弟,陈汤,咱们也去喝酒。”灌义大笑着,带着李旷、陈汤和亲兵队大步回营。
……
中午。中军大营里摆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说是上好,其实就是烤全羊、烤乳猪和大坛地美酒。秦人对饮食不太讲究,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就是他们最快乐地事了,尤其是军人更是如此。
灌义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李旷也在一旁陪座,陈汤现在是亲卫队长,静静地站在李旷身后履行着职责。
灌义一眼看见。不高兴地道:“陈汤,你小子像根柱子似的杵在那里干吗?坐下来。一起喝。”
陈汤吓了一跳,犹豫道:“将军,这于礼不合吧?”
秦军等级森严,稍越雷池一步便可处斩,陈汤是牢记于心的,如何敢这般不分尊卑的。
“什么礼不礼的,今天成军。大喜日子,就别这么多客套了。老灌我看得起你,你就给我坐下。”灌义唬着脸,有点不高兴。
李旷也笑道:“是啊,陈汤,今天特殊,就坐下吧。”
陈汤咬了咬牙,撩盔坐下。拱了拱手:“那属下就斗胆了。”
“哈哈哈,这就对了。”灌义高兴起来:“来,咱们三个今天不分官职大小,只论英雄,喝!”
说完,灌义端起大碗。一口气便将满满一碗烈酒喝得肴尽,然后兴高采烈地大呼一声:“痛快。”
李旷虽然颇有儒将之风,但喝酒也像关中秦人一样极为豪爽,面不改色地端起酒也是一口气喝得干尽。
陈汤端起大碗,面孔上有些犹豫,他出身穷苦,温饱尚且勉强,多奈官府和四邻救济,哪有什么机会喝酒,所以酒量一向不高。
“陈汤。怎么。胆怯了?这可不像我关中男儿。”李旷见状大笑,长歌曰:“裸胸膛。持长刃,痛饮烈酒胆气豪;胆气豪,吼如雷,怒挟生虏破万军,破——万——军!”
陈汤霎那间血贯瞳仁,怒吼一声:“干!”端酒在口,仰起脖子,‘骨嘟、骨嘟’就是一阵酣畅淋漓的痛饮。
“好,痛快!”李旷和灌义拍案喝彩,哈哈大笑。
辛辣地烈酒涌入咽喉,仿佛一团火在陈汤胸膛中燃烧,霎那间脸都红了。
“呵呵,好男儿当如斯,沙场破敌三千里,场下痛饮三百杯。再干!”灌义满意地点了点头。
亲兵们又为灌义、李旷、陈汤三人满上,三人大笑,又是一饮而尽。
两碗烈酒下肚,陈汤酒气上涌,胆气大壮,一双眼眸却更亮了,而且再无一点拘束和扭捏。
灌义和李旷互视一笑,纷纷拿起锋利的短刀,就在烤肥羊上割了最喜欢部位地肉片下来,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陈汤当下也不客气,也拿起短刀,切下只羊腿拒案大嚼。
李旷看了一眼灌义,灌义会意,放下手中短刀,豪放地抹了抹嘴,笑道:“陈汤,你知道陛下将你们这支新军调到西部边境驻守,有什么用意吗?”
陈汤沉默下来,思考一会道:“陛下可是想对大月氏用兵?”
灌义和李旷吃了一惊,李旷故意道:“何以见得?”
陈汤犹豫了一下,灌义笑道:“陈汤,但说无妨,让李老弟瞧瞧你的眼光。”
“那属下就斗胆了。”陈汤仔细分析道:“如今四海咸平,匈奴翦灭,可以说至少五十年内我大秦不复再有大地内忧外患。按正常地做法,这时候就应该削减军备,鼓励农桑,奖励工造,打造一个太平盛世。
但据属下观察,陛下虽然削减了一些军备,但都是汰弱留强,保存了主干。而且新兵征召规模依然较大,最主要的是新军中骑兵地规模明显要大于往年。明显的,陛下并不打算将我大秦扩张地脚步就此停止,而此时最好、也是惟一称得上目标的便只有西部的大月氏了。我们这些新军刚一成军便调往西部边陲,也正让属下的猜想得到了一些证实。”
灌义和李旷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征讨大月氏这项长远国策,可是军中高层才知道的秘密。没想到这陈汤凭借一些蛛丝马迹便可以猜到,真是好敏锐的嗅觉。
李旷立时对陈汤从内心深处刮目相看,含糊地笑了笑道:“呵呵,或许你是对的吧,反正不是我们说的。”
灌义也暖昧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陈汤何等聪明,立时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顿时大喜:建功立业地好机会到了。却也打了个哈哈道:“呵呵,属下也是瞎猜的,陛下乃我大秦千古圣主,其心思又岂是我这等微末之辈可以猜度的。灌将军,李上尉,咱们还是喝酒吧。”
“是极,是极,喝酒,喝酒。”李旷笑嘻嘻地道。
灌义也大笑,举着大碗相应。
当下,三人惺惺相惜,毫无拘束,放怀痛饮起来,只是言语却谨慎了许多。
大秦西域战记 第八章 驻屯
大秦,西北边界,漫漫黄沙,酷日当头。
一支精壮的骑兵正在其中艰难地跋涉着,炎炎烈日下,无论是人和马都有点无精打采,低着头,只顾避着太阳赶路。
陈汤也渴得厉害,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抬头望了望天空。
空中一丝风也没有,太阳一圈一圈地散发出毒辣的光芒,晒得陈汤头脑一晕,差点晃下马来。
陈汤急忙紧了紧僵绳,坐稳了马背,然后从马腹旁取下水袋,拧开塞子,先润了润喉,然后才痛饮了几口。
清凉的淡水霎那间缓解了酷暑,陈汤松了口气,苦笑道:“娘的,沙漠果然不是盖的,不是人呆的地方。”
一旁的李旷却悠哉游哉地在马背上闭着眼睛打晃,任马儿跟着大队向前走,仿佛那酷热不是晒在他身上一样。
“怎么,陈汤,有点受不了啦?”李旷忽地笑道。
“不是,只是第一次进沙漠,有点一时不太适应而矣。”陈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神态依然倔强。
“呵呵,行军打仗,就得做好爬冰卧雪、忍饥耐热的准备。旧年,我跟随蒙元帅大军前突北疆,那茫茫千里黄沙可比这小沙漠厉害多了。”李旷淡淡地笑着。神态中却透着傲然。
“大人说的是,陈汤受教了。对了,大人能说说您跟蒙元帅横扫塞北地故事吗?陈汤也好长长见识。”陈汤神态中露出渴望,这不仅是追寻先辈走过的光辉足迹,更是希望从中能够学到一些实用的东西。
每个军人谈及过去的荣誉,总是很振奋的,李旷也是如此。笑道:“那好,反正闲得无聊。你想听就说说。”
于是,李旷流利而生动地将数次出塞的经过细细讲一遍。说到精彩处,李旷不禁热血沸腾,双目放光,双臂更有力地挥动着,似乎仍在同凶悍的敌兵进行着残酷地厮杀。
不得不说,李旷从小应该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形象描述得都让陈汤有种身临其境地感觉:热血沸腾,战意激昂,恨不得立即找上一群强敌较量一番。
许久,李旷终于说得累了,摆了摆手笑道:“好,今天就到这里了,以后有空再讲吧。”
“多谢大人指教,陈汤受教了。”想及前辈的辉煌。陈汤的眼眸中充满了对军功的强烈渴望。
就在这时,一彪铁骑飞奔而来,踢起滚滚黄沙。
“报——,上尉大人,我军前锋已前出沙漠,前面四十里外就是银川城。”来骑大声禀报。
“噢——”李旷也是神色一振:“走了一天多。终于走出沙漠了。传令下去,大军出沙漠后,就近找个有水草的地方扎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上午赶到银川。”
“喏!”来骑唱了一声,飞驰而去。
“大人,我们以后就是驻扎在银川城么?”陈汤问道。
“是的,原来那里有一千步卒,现在由我们来替防。”李旷点头道。
“银川!”陈汤默默地念着,他心中明白:以后的数年甚至有可能更长时间,他都得以忠诚和热血守卫着这个边陲小城。
“陈汤。你别小看这个银川城啊。虽然小,却还算繁华。而且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李旷正色道。
陈汤熟读兵书,对中原各大雄关险隘都有了解,但对这个一向无耳闻地边陲小城就一点也不熟悉了,忙诚恳地道:“愿听大人请教!”
李旷对陈汤的好学非常满意,点头道:“银川城,位于千里河套平原的西北角,北控黄河、贺兰山,南临沙漠,西边是著名的青铜峡险隘,再往西和北就是千里沙漠和月氏人的地盘了,是我国西北边陲的头等重镇。更兼银川西南有多个大盐池,北地等郡县多奈其供给食盐,就是月氏人也时有所需,所以经济上也颇有点价值。可谓城虽小却很繁荣,是我国和月氏国在西北边境的重要贸易地,互通有无。”
“没想到银川城竟然有这么重要的价值。”陈汤也是吃了一惊,当下牢牢记住李旷地一番话。
“是啊,不然,陛下何必将咱这一千精骑派到这里来。”李旷笑了起来。
“陛下的眼光真是深远,我军控制了银川,就获得了地利,退可守,进可攻。”陈汤钦佩道:“不过,大人,如果陛下一时不对月氏用兵,那我们驻守在这里不是只能白天看月亮、晚上数星星么?”陈汤忽然想到了这么一个严重的的问题:真是这样,那可无聊死了。
“呵呵,”李旷笑了起来:“你想这么安乐恐怕都不可能。匈奴新定,草原不平,月氏人又尚末能完全控制匈奴右部之地,所以附近流寇甚多:有失败的匈奴溃兵,有其它部族饥疲交加的流寇。他们来去如风,经常在边郡附近劫掠,虽是疥鲜之患,却也严重威胁我边境安宁。原来银川地一千步卒明显有心无力,所以我们这支刚刚成军的新军才奉命来此练兵。”
“明白了,大人,我们一定会让那些不知死活的流寇知道我们大秦铁骑的厉害。”陈汤霎那间兴奋起来,一脸的跃跃欲试。
“哈哈,不错,是该让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尝尝厉害了。”李旷也冷笑起来,儒雅的面孔上出现了森然地杀气。
“对了。大人,听灌将军说大人是名门之后,不知大人祖上是哪位名臣宿将?”陈汤突然好奇地问道。
李旷却没有回答,答非所问道:“靠天靠人靠祖宗,不算是好汉。我大秦军中,不讲出身,只论战功。”
陈汤愣了愣。不禁肃然起敬,汗颜道:“大人说的是。属下受教了。”
正说着,中军已经出了沙漠,天际霎那间由沙黄变成翠绿,却处都是悠悠的青草,不时地可见一两群览食地野物。
看腻了沙漠那枯燥单调的颜色,乍一到这辽阔青翠地大草原,那一颗心顿时舒展开来。
“黄河九曲。惟富一套。陈汤,你知道这句话地意思吗?”看着眼前茫茫的草原,李旷忽然有感而发。
“属下从书上看过。说地是:黄河九曲盘桓,灾害甚多,但有一个地方却得黄河之利,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也就是河套平原。”陈汤恭声道。
“呵呵。陈汤,有点见识吗,不错。”李旷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些年来,我大秦不断的向河套移民实边,并在九原等地派驻重兵,费这么许大力气。为的就是将这千里河套打造成我大秦千年永固的疆土。所以,我们这些人责任重大,做得好了,后世子孙会感谢我们的。”
陈汤极重荣誉,闻言肃然:“大人说的是,属下越发感到肩上的责任重了。”
“呵呵,有责任感地士兵才是好士兵。”李旷拍了拍陈汤的肩膀,忽地看见方停了下来,笑道:“看来,找到宿营的地方了。陈汤。走。随本上尉去看一看。”
李旷喝了一声:“驾!”座下战马长嘶一声,撒着欢儿。在草地上一溜烟去了,身后留下一蓬蓬纷飞的草屑。
陈汤不敢怠慢,猛拍了一下马屁股,紧紧地跟了上去。
而陈汤亲自挑选的十名亲卫,包托宋健、陈江等见也连忙拍马跟上。
霎那间,十数骑在草原上飞驰开来,像一道道敏捷的闪电,骑术之精良丝毫不弱于塞外民族。
一会儿工夫,陈汤眼前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估计是黄河的一条支流。
在一个河道拐变处,水流变得平缓了,一个规模不大,但非常严整地军营框架已经由前军搭建起来,端的是训练有素。
李旷勒住了马,仔细打量了一下左右,满意地点了点头:“前军挑选的营地还不错,但现在离银川城近了,谨防有流寇骚扰,晚上须得派出斥堠。”忽然道:“陈汤,你去传我的令,下令第一部杨奇中尉派出二十名斥堠,每方向每五名,前出十五里哨探,为夜不收。”
“是!”陈汤点了点头,拍了拍马,驰向营地传令,心中暗道:“李大人真不愧是带惯兵的,真是谨慎,自己以后要多学着点。有道是‘小心无大错’,毕竟这是行军打仗,疏忽不得。”
……
这一夜,秦军好好休息了一下,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的确,一般状态下,哪个毛贼吃了熊心豹心胆,敢来打一千正规官骑地主意。
第二天一早,精神饱满的秦军渡过小河,向银川城进发。
很快,路上便有了人烟,但多是一个个人口不多的小村庄,看房屋还很新,应该多是近年来新迁入的中原百姓。
而村民们也是十分的质朴,看见朝庭的军队到来,都友好地打着招呼。凡有军队问路或者饮水,都好客地予以满足。
村庄外,一亩亩良田也被开垦出来,在中原比较紧缺的耕地,在这里却是非常的富足。
保守估计,每个村庄的村民都可以分得十亩八亩的,不禁让家境贫寒地陈汤大感羡慕:如果这是不是边塞,有风险,倒是一个定居地好地方。
“大人,这里似乎很安详,没有多少流寇骚扰的痕迹。”看了半天,渐近中午了,陈汤忽然道。
“嗯,这是位于银川东南,有银川城做为凭障,当然安全得多。据报,匪患最严重地,当数北面和西面,那里是匈奴溃兵和流寇经常潜入的地方,十村九破,已经很少有人居住了。”李旷叹了口气,脸上有些忧伤。
“可恶,等我捉到这些浑蛋,一个个都得千刀万剐。”陈汤恼怒起来:做为保家守土的军人,无力保全百姓们的安定,简直就是最大的耻辱。
这时,忽然有一骑斥堠前来回报:“启禀上尉大人,前方五里外就是银川城,银川驻屯上尉刘章大人已在前面迎接。”
“噢,随我去来。”李旷忙一振精神,拍马而去。
陈汤赶紧率亲卫队紧紧跟了上去。
果然马群奔驰了一小会,前面道旁就有十数骑正在翘首以待。
“哪位是刘大人?”李旷远远地大叫。
一位三十多岁,长相粗旷的将领跃马而出,大声道:“我便是,前面是李上尉吗?”
“正是。”李旷连忙住了马,客气地道:“劳烦刘大人出城相迎,久等了。”
“呵呵,你我份属同僚,应当的。城中已备好酒宴,专为李大人接风,请吧。”刘章显得非常豪爽,大有古秦之风。
“那李某就不客气了。”李旷也不扭捏,大笑一声。
“好,爽快,咱们走。”刘章大笑,勒转马头。
李旷便驱马与刘章并骑而行,陈汤等人和刘章的亲卫队在身面跟着,一行人有说有话地例迈向银川城。
不多时,银川城的城墙已经在地平线上遥遥在望,只是尚有些模糊。
但越过一个小小的平岗后,视线猛然开阔起来,数百步外,银川城赫然在目。
此时的银川城,和后世的银川市并不是同一个位置,而是规模也小得多,看起来,周长不过十里,人口也就是一两万人。不过,城墙高耸,几近八米九高,而且全由青石砌成,雄壮险峻,端得是一座边塞坚城。
李旷不禁赞叹道:“好一座边塞雄关,看来,刘大人这几年没少下工夫啊。”
“哈哈……”刘章得意起来,笑道:“这都是托了灌婴将军的福啊,原来银川这城很小的,比现在差多。”
陈汤在一旁听得奇怪,忍不住问道:“刘大人,这是为何?”
刘章乐道:“旧年,灌婴将军奇袭匈奴右部夏季营地之后,横渡漫漫沙海,从银川归国,陛下对银川就重视起来。为防止有敌军从此秘道再入我西北边境,所以陛下就调我新筑银川,屯守于此了。”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果然,银川此城非同小可,不得不守。一旦失守,大秦在北疆可就失了地利了。
正说着,众人已经随着骑兵纵队的先锋抵达了城门口,大队原先屯守的步兵部队在城上城下摆开架势,列阵相迎,非常隆重。
李旷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些边卒,坚忍彪悍,满脸风霜,不禁暗暗点了点头:让这些步卒守此边疆,真是辛苦他们了。
陈汤也认真地扫视着左右,因为他知道:从今天起,这里就将是他日后几年战斗和生活的家园了。
一时间,陈汤雄心顿起,憧憬起末来的金戈铁马、碧血黄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