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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谢王堂燕     三国之卧龙助理txt下载     三国之卧龙助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四十六章 人谋与天意

    第四百四十六章人谋与天意

    当曹真昏死过去的时候,青徐一线的汉军上下,却因为建业的攻陷,吴国的投降而为之沸腾。

    士兵们知道,战争即将结束,天下将要迎来久违的和平,他们终于可以不再过刀头tiǎn血的日子,他们终于可以永远与妻儿厮守,过太太平平的生活了。

    当方绍听到这意料之中的消息后,也不禁为之感慨万千,尽管所有的计策都是按着他的设想进行,结果亦是他早有所料,但当最终确实之时,方绍仍不免为之心cháo澎湃。

    从隆中出山至今,差不将近二十余年,一步步走来,多少艰辛,多少惊险,时至如今,终于将要完成这宏图大志了。

    纵使方绍平素是稳如泰山,但这个时候,他也是难抑心中的jī动。

    方绍尚且如此,费祎就更不用说了,先前他还一直为方绍不援青州之事,心里边怀着别扭,现下建业一陷,真相大白,费祎方始惊悟,原来这一切皆是方绍所布下的一面巨网,他的目的不仅仅是区区徐州之地,而是一举拿下吴国这整条大鱼。

    “大司马,你有如此绝世妙计,缘何不早说呢,害我担心了这么多久。”费祎用钦佩的口气,笑着表达了自己的抱怨。

    方绍笑了笑:“我早说过,天机不可泄lù嘛,这件事关系重大,除了黄老将军和我自己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就算是那一万水军死士,也是浮海半途之时,才知道自己担任着何等使命。”

    费祎心服口服,遂道:“如今孙权既降,平吴之战也当结束,大司马就等着大摇大摆的进入建业城吧。”

    方绍摇了摇头,笑得有点诡异:“说战争结束还为时尚早,君不见曹真手里还握有雄兵七万吗。”

    费祎一怔:“大司马是说,曹真这厮莫非还想顽抗不成?”

    方绍冷笑一声:“当年魏国覆灭之时,此人若接受命运,就不会以徐州降吴了,我料他不过是想借吴人之手报仇而已,如今孙权投降,我料此人绝不会轻易就范。”

    费祎神sè渐渐整肃:“既是如此,那我们就集中兵力,将曹真彻底扑灭吧。”

    方绍嘴角微扬:“不急,用不着我们出手,我自有解决曹真的妙计。”

    …………

    三天之后,彭城。

    吕门g的帅府中,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自从接到孙权降诏之后,彭城就笼罩在一片悲壮的气氛当中,诸将之中,有人气愤,有人懊恼,也有人无所谓,但大多数的心情都是忐忑不安。

    不过,这种忐忑不安,随着汉军进攻的停止,以及方绍所宣布,归降的吴国旧臣各安旧职的安抚政策之后,人心渐渐开始平伏。

    毕竟,吴国sī兵制有其好处,也有其坏处。

    当敌国来攻之时,吴国的文武大族们觉得自己利益受到威胁,方才愿意出力抗敌,而当国家陷落,大局已定,敌国又愿意保护他们现有的利益之时,他们又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而现在,大老板孙权都决定投降了,新老板又明确表态,不动他们的职位和家产,于是,身在前线的这将吴国旧将,大部分已经决定放弃抵抗,接受现实。

    “诸位,我已决意顺应天命,归顺大汉,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吕门g环视众人,高声问道。

    诸将用沉默来回应,毕竟投降这种事不是什么光彩照人之事,各人心中始终怀着一丝yīn霾,虽然迫不得已打算降敌,但也不至于兴高采烈的叫嚷出来。

    沉默即代表着默认。

    吕门g遂道:“既是没人反对,那我就当你们都同意了,我自会与汉军那边商议具体纳降之事。当然,如果有人不愿意,那我也不会阻拦,你们可自带所部兵马回吴便可。”

    众人默默而散,待得无人之时,吕门g将另一封信拿出来再看,心中已有了盘算。

    …………

    剡国通往下邳的路上,一队人马正在飞奔而行。

    当先那人正是曹真,他的脸sè极差,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病尚未痊愈一般。

    “将军,你身体未愈,不能长久颠簸,不如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再赶路吧。”身后的徐盖快马加鞭追了上来,大声的劝道。

    曹真摇了摇头,吃力的回道:“事在形势万分紧迫,我必须赶在军心大luàn之前完成布局,我没事,加快赶路吧。”

    彻夜而行,天门g门g亮时,下邳城的轮廓已印入眼帘。

    几天之前,当曹真收到孙权投降的诏命之后,气血攻心,精神与身体遭重创,而在万念俱灰之际,曹真决心以手中之兵,拒不从命,誓与汉国血战到底。

    就在同一时间,曹真收到了吕门g的密信,其中信中也对孙权的投降十分愤慨,决心拒不从命,yù与他曹真联合,据徐州十余万兵马南下,另立孙氏新君,夺还建业。

    在收到吕门g的来信后,曹真的精神为之一振,当即决心按照约定,前来下邳城与吕门g共商大计。

    回到下邳城后,曹真整整等了一天,却仍不见吕门g到来,正自不安时,却等到了吕门g派来的信使,说是吕门g在行军途中不幸坠马,脚上受了伤无法如约而来,事情紧急,请曹真移步五十里外的鲁县一聚。

    “将军,鲁县是吕门g的地盘,将军这般将去,若是那吕门g心怀不轨却当如何?”徐盖表示了忧虑。

    曹真沉yín良久,毅然道:“我们想据徐州成大事,没有吕门g的支持是不行的,而且此人在吴中素有名望,只有得到他的相助,我们才能设法号令吴人之军相助,这一趟我必须去。”

    这个时候的曹真也顾不得许多,为了报仇大业,曹真只能冒这个险。

    于是,在下邳逗留了不到一天,曹真便又起身,只率徐盖等百余骑赶往下邳以西的鲁县。

    入得县城,进得县府大堂,脚上裹着绷带的吕门g忙是拄着拐杖起身相迎。

    曹真忙是上前几步将吕门g扶住,关怀道:“子明脚上有伤,不可轻动,赶紧坐下。”

    二人坐定之后,曹真又问:“子明的脚伤如何了?有没有看过郎中?”

    吕门g叹道:“咱们吃当兵这口饭的,死都不怕,这点伤又有何碍。只是这心中的伤,却是实令人痛苦呀。”

    曹真听得出吕门g所指,愧然道:“敌人的舰船是从我的防区穿过,我竟是全然没有察觉,致使国家遭此大难,真实在是愧对子明兄。”

    吕门g宽慰道:“方绍此人太过jiān滑,实非子丹之过也。我真正心痛的是,陛下竟是如此没有血性,甘愿将千里河山拱手让于敌手,真是辜负了我等对他的一片拥戴之心。”

    曹真听他口气里有愤慨之意,心中有了几分底气,遂道:“我大吴国不乏铁血之士,我相信,只要我与子明兄联手,江南半壁仁人志士必群起而响应,我大吴国决不会亡于汉贼之手。”

    吕门g点了点头,似乎是为曹真的豪情所感染,但同时又面带忧虑:“你我手中虽有雄兵十余万,但北面同样有十几万汉军虎视眈眈,而建业一破,吴中如陆伯言这等坐控一方之辈多得是,我怕就怕到时大家都各自为战,却终为汉军一一击破。”

    曹真笑道:“吴中诸将里,唯一能与我们抗衡的就是陆伯言,不过此人先前刚刚在荆州大破汉军,他多半不会轻易投降,我观此人性格,极有可能坐观形势发展。至于北面的汉军,我们可假意打算偷袭来拖延时日,暗中却派精兵火速南下,攻灭黄忠,夺灭建业,另立新君,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国中人心。到那个时候,汉军又有何惧。”

    吕门g凝眉道:“子丹的计策是好计,可是却有点一厢情愿,子丹以为我们的拖延之计,可能骗过方绍吗?就算骗过了方绍,我们的兵马又能在短时间内攻攻灭黄忠吗?”

    吕门g所说这两点,恰恰又是最关键之处,毫无疑问,曹真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沉默片刻,曹真道:“所以,此战七分人谋,三分天意,我愿意赌上一赌,但不知子明兄有没有这个胆sè?”

    原来,你的所谓的妙计,终究还是要靠天意啊。只可惜,种种迹象表明,现在的天意似乎已完全站在汉国那边。

    吕门g心中转了几转,神sè振肃道:“好,那吕门g就赌上一把,不成功便成仁。”

    听得吕门g这话,曹真大松了口气,当即便又仔细规划起他的大计来。

    两人说了片刻,吕门g借口上厕气,拄着拐杖出了堂外。

    曹真一人在堂中,盯着地图琢磨了良久,却不见吕门g回来,心中渐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正狐疑之际,忽然堂外院中一声惨叫。

    曹真闻声警觉,急是起身提剑奔出门外,却在院中,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在滚动,那人头的面容,赫然便是徐盖。

    曹真大惊失sè,就在此时,伴随着一声锣响,屋顶上,树丛中,窗格间,几十名弓弩手陡然发动。

    这一瞬间,曹真明白了一切,惨白的脸庞上迸发出无比的愤怒,厉声吼道:“吕门g,你这个背信弃啊——”

    话未言尽,箭如飞蝗般破空而来,转瞬之间,便将这位魏国残存的名将shè成了刺猬。

第四百四十七章 第一人

    第四百四十七章第一人

    箭如飞蝗,转瞬即止。

    此时的曹真,已然被shè成了刺猬,但他的身体却仍巍然不倒,怒睁的双眼直视着前方,身上每一个箭孔都在流淌着鲜血。

    这般形容,令那些将他shè杀的士兵亦为之震怖,几十号人无人敢上前。

    走廊上响起沉稳的脚步声,士兵们自觉的让开一条道,吕门g缓缓的走上前来,走到僵立的曹真跟前。

    尽管吕门g面如平湖,但眼前的这个人,他的死状却仍让他的内心深为震撼。

    ‘曹真,你是个英雄,但是,英雄总是没有好下场。属于你的时代已经结束,安心的去吧。’

    吕门g伸出手来,将曹真怒睁的双眼合上,然后,轻轻一推,那具被无数箭矢贯穿的shè体随即倒落于地。

    数天之后,曹真毙命的消息迅速的传遍青徐一带,听闻这个消息,跟随曹真降吴的那数万嫡系兵马随即作鸟兽散,其余归由曹真统帅的几万吴籍士卒随即就地归降了汉国青州将领马岱和关兴。

    几天之后,方绍所统帅的汉国大军顺利的接受了彭城、小沛等军事重镇,随即进入了徐州的治所下邳。

    在下邳,方绍以极大的善意安抚了包括吕门g在内,所有归降的吴将,并当场宣布,所有吴地放弃抵抗的文武官吏,一律任原职不动,而朝廷只是对一些战略要地进驻部分军队,以保证受降之后的安全稳定问题。

    对于青徐投降的十余万吴**队,方绍则择其精锐编入汉军之中,其余都令其卸甲归田。其实就是卸去他们军人的身份,令其完全只作为统军将领的田客而已。

    在用了十余天的时间安抚青徐一线后,方绍自率六万精锐,由徐州南下迅速的赶往建业,因为他知道,只有接管了建业,才算是真正完成对吴国的控制。

    当方绍稳步的赶往建业时,把守建业的黄忠却是度日如年。

    孙氏在江东经营多年,孙权虽然生活奢华,但亦未达到昏君的地步,而故孙权虽降,但吴地之中不服者尚甚众,吴郡、会稽等地有不少土著豪强都公然聚兵自守,拒不降汉。

    对此,黄忠别无办法,他手中只有不到五千兵马,连守住建业城都成问题,岂又敢分兵去平定那些反叛势力。黄忠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期望着那些反叛势不会拧成一股绳,合兵前来攻打建业,再有就是乞求着方绍的大军迅速过江前来接应。

    黄忠不是没有自信守住建业,而是他对自己的身体开始丧失信心。

    周泰砍得那一刀,给黄忠带来了难以想象的重创,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黄忠已是病体垂危,自感无药可救。

    黄忠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他却撑着生命最后的力量,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对他而言,每一天都经受着前所未有的病痛折磨,简直是生不如死。

    终于,在一天的清晨,黄忠在建业城头,看到了江面上大批树着汉军大族的军舰向着南岸渡来。

    方绍的大军,终于到了。

    几万大军相继渡江,在确认了来者确为方绍之时,七旬的黄忠差点是喜极而泣。这一刻,他精神竟忽然振奋许多,伤痛似乎也随之减弱,他亲自出得建业北门,前来迎接方绍的到来。

    方绍驱马徐徐而来,远远就见威风凌凌的那一员老将屹立在城门口,正向着大道这边翘首以望。

    “是黄老将军。”

    方绍面lù喜欢,策马快行,尚未近前之时,便是滚鞍下马,望着黄忠便是深深一躬:“黄老将军成此奇功,使多少生灵免遭荼炭,绍替天下黎庶拜谢老将军了。”

    黄忠先是一怔,接着忙将方绍扶起:“大司马这般,实是折煞黄忠呀。天下黎庶要谢也该谢大司马,灭吴之役,从头到尾都靠大司马运筹帷幄,忠只不过奉命执行而已。”

    方绍哈哈大笑,携着黄忠之手一同信步进入建业城。

    还记得,上一次来建业时,那时昭武皇帝尚在,所据之地,也不过是荆楚一隅而已。十余年后,故地重游,方绍当真是有说不出的感慨。

    不过,最令方绍感慨的,则是子城中那座雄伟壮丽的皇宫,先不说其内在的繁华,光是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雄阔,就丝毫不逊于长安和邺城的皇宫。

    以吴国偏避之地,却营造如此规模宏大的皇宫,孙权此人,看来也是个穷奢极yù之辈,开国之君便是如此,吴国焉能不灭呢。

    “孙仲谋呢?”方绍想起了那个亡国之君,自己的大舅哥。

    “关在子城偏宫之中,没有怠慢他。”黄忠知道孙权与方绍的关系,对于孙权的待遇一直很好。

    “带我去见一见他吧,好歹也算故人了。”

    黄忠便带方绍前往关押之处,自己则先行告退,亲自去筹办晚间的接风大宴。

    打开殿门,一眼便看到了精神委靡的孙权,此刻,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江东之主,威风全然不见,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个潦倒的俘虏而已。

    “仲谋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方绍笑着问候道。

    方绍这话其实并无别的意思,不过,再孙权听来,却暗含着嘲笑与不屑。

    故人相见,孙权心中却是浓浓的羞愧,曾几何时,他面对出使东吴的方绍之时,始终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今却沦为阶下之囚,叫他如何能面对眼前这个胜利者。

    许久之后,孙权的羞愧放始缓解,憋了好一会,才默默道:“小妹他还好吗?”

    难得孙权还会想到他的妹妹孙尚香,方绍移步坐下,淡淡道:“阿香她一直很好,你的外甥也很好,有机会你们可以见一见。”

    方绍的平和让孙权的羞意消散了几分,他这时才敢抬起头来,正视着他的这位妹夫,叹道:“真是天意难测,我们竟会以这样的身份再次见面,中正,你真是对我这个舅兄一点都不留情啊。”

    方绍笑道:“立场不同而已,如果笑得最后的是仲谋兄,估计说这句话的就该是我了。”

    孙权怔了一下,随即点头苦笑:“你说得对,立场不同而已。不过,如果是我笑到最后,我可以保证,你和阿香,绝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孙权的话其实是另有暗示,方绍自然不会听不出来,他便直言道:“仲谋兄放心,天下既定,一切怨仇都烟销云散,我一样可以做出保证,孙氏一族,一世衣食无忧。”

    这样的话,先前黄忠也说过,不过在孙权看来,黄忠还没有那样资格保全孙氏一族,现在他听到方绍的保证,一颗悬着的心便落地了。

    最后的心愿了却,此刻的孙权反而释然了许多,眉宇之中竟是lù出了难得的几份笑容。

    “养好身体,想开点,过几天就要上路去长安了,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以后有机会再会吧。”

    方绍安慰了几句,便是起身而去。

    孙权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在想,当初如果自己狠下心,宰了这小子,或者将永扣于江东,结局还会是这样吗?

    大殿之门,在孙权的神思中关闭。

    入夜,一场盛大的宴会在建业举行。

    参加宴会的既有随方绍而来的原汉国诸将,亦有众多的吴国降臣旧将,虽然各人的心境并不相同,但宴会的气氛还算积极。

    这场庆功宴的主角,自然便是东路军统帅方绍,以及奇袭建业的黄忠了,可以说,整个灭吴之战,就是靠着这二人的手完成。

    在场的诸将们,无论是汉国之将,还是降国之臣,对于这二人自然是轮番的举杯恭维赞叹,有的是发自内的,有的则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此刻的黄忠,正处于巅峰之上,他整个都身心放松,尽情的享受着众人的赞词,一杯接一杯酒饮下,志得意满,尽显于sè。

    几轮酒过后,黄忠已是老脸通红,醉意浓浓。

    这时的方绍亦是一脸的酒红,兴致却依然不减,他举杯起来,高声笑道:“诸位,我们的黄老将军,以七旬之躯,浮海千里,成此不世之功,这等空前绝后的奇功,实谓古往今来第一人。来,让我们共同举杯,敬这个古今第一人。”

    诸将轰然而起,百余号人尽皆举杯相尽,一时间,宴会的气氛达到了最高cháo。

    此时的黄忠,已全身心的沉浸在赞美的海洋中,见得此状,也毫不谦逊,乐呵呵的高杯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黄忠喝得高兴,抚须大笑,笑了好一会才停下。

    方绍不嫌不够劲,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下主座,来到黄忠的面前,笑呵呵道:“老将军,今天我们不醉不休,来,我再敬你一杯。”

    座上的黄忠没有回应,整个人保持着须而笑的表情,一动不动的定在那里,仿佛变成了雕像一样。

    方绍又叫了几声,黄忠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应声。

    这时的方绍,突然间感到几分不对劲,一颗心陡然沉了下来,他怀着忐忑之心,缓缓的走上近前,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来,在黄忠的鼻息上一试。

    片刻之后,方绍脸上的喜悦之sè尽褪,转而却换上了几分悲壮。

    沉默良久之后,方绍默默道:“黄老将军去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旧与新的较量

    第四百四十八章旧与新的较量

    黄忠去了。

    在他人生最辉煌的巅峰,在畅快的美酒和淋漓的大笑中去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对于黄忠的突然去世,方绍受了不小的打击,事后他才知道,原来黄忠在奇袭建业之时就受了重伤,这些日子以来,为了保住胜利的果实,他一直都是凭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在坚持。

    方绍的到来,大局的确定,让黄忠心愿尽了,所以他才不再坚持,在酒与笑声中悄然离去。

    黄忠死后让方绍唏嘘了好一阵子,接着他便上表,为黄忠表奏功绩,同时又派人将黄忠的遗体运往长安。

    尽管黄忠的突然去世,给汉军上下造成了一定的营响,但这并未能改变吴国灭亡的事实。

    在汉国大军尽数过江,占领了寿chūn、合féi,乃至建业等诸般战略要地后,方绍便派马岱等辈,率军前往会稽等地平定土豪的反叛,对归顺之辈给予优待,对顽抗大汉天威者,则进行严厉的打击。

    与此同时,方绍又修亲笔信一封,派人前往荆州,劝仍掌握着数万吴国精锐的陆逊归顺。

    陆逊所部在荆州本是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就在孙权下诏投降的前一天,陆逊的大军刚刚攻克公安,准备接着围攻江陵,但突出其来的变故,打luàn了陆逊的全盘计划。

    由于形势发展的太快,陆逊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青徐便传来曹真陨命,吕门g归顺汉国的消息,而就在陆逊犹豫之际,方绍已率汉军主力渡江进入建业。

    大势已去,这一点陆逊很清楚。陆家的家业,子孙尽在吴中,如今已全部落入方绍之手,这一点陆逊也很清楚。光凭手中这一点兵马,根本无法逆转吴国灭亡之势,这一点陆逊更清楚。

    其实,对于陆逊而言,吴国之灭,孙氏之亡,他并没有多少悲怆。尽管为了家族的利益,陆氏不得不向孙氏低头,但叔父陆康被孙策所害的血仇,时至如今,陆逊依然铭记于心。

    此刻,陆逊心中竟隐约有几分快感。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所想的并非是如何对抗汉军,而是向谁去投降。

    是近在咫尺,屡败于己的庞统,还是千里之外的方绍。

    就在陆逊犹豫不定之时,他先后接到了庞统和方绍的劝降信,前者言辞倨傲,一副颐指气使,而后者则是温谦有礼,态度亲切。

    几天之后,陆逊做出了决断,以数万将士,以及所据荆州之地全盘向建业的方绍归降。

    庞统的傲慢只是陆逊放弃他的原因之一,作为一名声名远播的名将,却反过来向自己的手下败将投降,陆逊颜面上当然受不了。再则,方绍毕竟是孙权的妹夫,跟江东算是沾亲带故,陆逊的归降自也有这一层关系的考虑。

    是年冬末,历时四个多月的伐吴之战落下帷幕,为庆祝天下一统,皇帝刘泰改元太平元年,次日下诏令各路兵马班师。

    当年chūn,方绍留关兴、马岱和费祎率五万中原军镇吴地,自统大军班师还朝。

    随同方绍一并还朝的,还有陆逊、吕门g、顾雍等诸多吴国旧臣,朝廷皆以高位征调这些江东名士入朝为官,至于张昭、吕范等人,则在奇袭建业之战中死于luàn军之中。同时,方绍还以收买人心为由,特表诸葛谨为扬州刺史,留镇建业,主持吴地政务。

    还朝之日,刘泰御驾亲自于长安东门相迎,为表方绍的之功绩,刘泰特令方绍与其共辇入城,而在这一天,长安城也是万人空巷,方绍同年轻的皇帝并肩而坐,享受了长安万民的称颂与拜伏。

    这几十年来,方绍数度出征,也不是一次两次凯旋而还,胜利对于他而言,已如家常便饭一般,并不是jī起多少雄心与自豪,但是这一次,那久违的喜悦与jī动再次浮现于心,望着大道两旁向他欢呼着的人cháo人海,方绍眼中竟是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泪huā。

    自董卓之luàn以来,整个华夏大地就置身于四分五裂,群雄割据的luàn局之中,大汉的荣光被无数的野心和鲜血玷污,礼乐崩坏,黎民饱受荼炭,天下之民十死**。

    终于,三十年后,分裂终结,天下重归一统,人民不用再为不休的战争提心吊胆,他们终于可以安心的安居乐业,繁衍生息,共享太平之日。

    而亲手终结这luàn世的,正是方绍本人。

    隆中跟随孔明出山之时,方绍只不过是为买进孔明这支潜力股,跟着他过衣食无忧,有尊严的日子,他从未曾想过去建一番功业。但是,历史就是这么诡异,仿佛冥冥之中确有一双无形的手,一点点的把他推向历史的前台。

    终于,在这一刻,他所建立的功业,让这个时代所有杰出的人物,统统都处于他的光茫映照之下,现在他可以自豪的说,天下所有人,包括当今的皇帝,都将要用仰视的目光面对自己。

    古往今来,能建得这般功勋之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方绍做到了。

    在灭吴之战结束的当年,战火熄灭,国家的政策开始正式转入恢复大汉朝曾经繁盛的经济。

    是年chūn,朝廷即下令,经过战火和蝗灾侵袭三吴地区,免赋两年,受战争破坏次一些的青徐二州,以及豫州南部,及荆州中东部各郡,赋税减半。

    在减赋免征的同时,朝廷又连下数道鼓励耕种的政策,责令各郡招抚流民,开垦无主之地,凡新开之荒地,一律三年免征。

    战事平息后的第二年,曾经魏地和吴境的抵抗力量已经销声匿迹,战争的创伤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慢慢的愈合。

    在这一年的夏天,方绍正式向朝廷提出,应当继续在中原推广府兵制之后,将府兵制和均田制推行到江南。

    府兵制是强军的关键,而均田制又是府兵制的基础,这两种制度共同作用,才能为科举制培养出来寒门的人才,方绍迫不及待的推行此制,当然是想趁着中原与吴地的士家大族们元气未复之时,将他们扼杀在摇落当中。

    然后,出乎意料的是,方绍的这道奏议,遭到了庞统的坚决反对,而随同庞统一起反对的,还有司马懿等魏国降臣。

    为此,双方还在朝议上展开了一场jī烈的辩论。

    方绍的理由很明了,昭武皇帝定均田,创府兵,兴科举,借此富国强兵,最终以此击败了吴魏二国,所以这三套制度自当在全天下推广。

    庞统则以三分一统,天下归一,府兵科举这等战时的权宜之制,已经不适合现今的国情,不但不应该继续推广下去,而且应该逐步的将之改回两汉旧制,庞统甚至还建议可以借鉴魏国的《九品中正制》。

    庞统说得很对,如今天下的形势确实已变,但却并非庞统所认为的那种变化。

    在汉国的统治中枢中,似方绍、蒋琬这等荆襄系的重臣,虽然也出身于士族,但却多来自己没落的末等士族,其情况与当年曹魏时期大不相同,《九品中正制》尽管赋予所有士人阶层做官的权力,但因为门第品级的原因,无形中就将司马懿这等魏国降臣,提升至了和蒋琬这等打拼多年,才获得如今成就的人的同一高度。

    而经过二十余年的科举制,许多有才华的寒门士人相继崛起,从朝廷中央到地方,到处都充斥着寒人出身的官吏,其中优异之辈更已居届堂之高,实行九品正中制,自然也会伤及他们的利益。

    所以,方绍并非一个人战斗,当庞统发难之后,不用方绍动员,朝野上下诸多官吏纷纷上表,回击了庞统司马懿等人的图谋。

    于是,这一年的大汉里,形成了一个很微妙的局,在朝廷中央,因为方绍阵营多居多位,舆论占得了上风,而在地方上,庞统却占据了上风。

    原因很简单,支持方绍的地方州郡,大多是秦益凉荆等地,这些地方实科举制已愈二十年,豪门大族倍受打击,已形成寒人与末等士族掌权的局面,但这些地区毕竟偏辟,随着汉国统治中心的东移,影响了已渐式微。

    而支持庞统司马懿的地方,则多为原属魏国的幽冀青司兖等广大中原各州,为了稳定人心,这些地方的地方官吏多由原出身于大族的魏国降吏继续充任,这些人为了恢复曹魏时的特权,自然是不遗余力鼓吹恢复九品中正制。

    至于吴地等官吏,因这些人地处偏僻,在江东虽为名士,但放眼全国却未见多有名气,且因新降,未成气候,并未参与到这场大争论中来。

    形成这种局面,虽然让方绍有点不爽,但却并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只是没有想到中原士族的能量如此强大,尽管当初他设计击杀了众多士族名士代表,但只依靠着地方的势力,竟能与自己形成分庭抗礼之势,这股力量若不将其压制摧毁,将来必生后患。

    真正让方绍感到有点意外的是,在这场继续实施科举制,还是采用曹魏遗留的九品中正制的全国性大辩论中,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始终保持着沉默。

    那个人,正是丞相诸葛亮。

第四百四十九章 和事佬

    第四百四十九章和事佬

    现在,方绍与庞统之间,就科举制还是九品中正制的斗争,已渐趋白热化,于情于理,同方绍站在同一阵营的诸葛亮,都应该施出援助之手,师徒二人联手,将庞统企图借此来揽权的图谋破解。

    但事实上去是,自从大争论展开以来,诸葛亮就一直保持着一种罕见的沉默。

    在朝议上,当皇帝刘泰征求诸葛亮的意见时,他总是一副和事佬的样子,不痛不痒的来一句:“此事急不得,还需慢慢商议。”

    显然,诸葛亮打算在这次方绍与庞统的斗争中,保持着自己的中立,但在方绍看来,诸葛亮不站出来帮自己说话,就是在间接的帮助庞统。

    也许诸葛亮也有其苦衷,毕竟,这是一场起于荆州系两位领袖人物之间的争斗,牵扯到了诸多人的利益,故而诸葛亮才会选择保持中立。

    如果是多年以前,也许方绍会体谅诸葛亮的难处,但是现在的方绍,其权势与声望早已不逊于诸葛,甚至在某些方面还青出于蓝,此时的方绍,当然不能允许诸葛亮的过度沉默。

    在又一次朝议无果之后,散朝之后,方绍即赶往了丞相府。

    一见到诸葛亮,方绍便开见山道:“先生,你不要再做和事佬了,庞士元已经联合外人,想要骑在你我师徒的头上,这个关键时候,你必须站出来表明你的立场。”

    方绍的口气之中,显然带有几分不满。

    方绍的到来似乎早有诸葛亮的意料之中,他倒也不以为怪,笑道:“中正莫急,先坐下,喝口茶消消气。”

    方绍暂压情绪,二人宾主坐下,茶也喝了,果品也吃了,方绍旧事重提:“先生,这么多年来,我们费了多少心血,好容易才掌控朝中大势,庞统却想借司马懿那一帮降臣来窃取我们的奋斗成果,我就奇怪了,你竟然能看得下去。”

    诸葛亮叹了一声:“士元的心思,我岂又不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九品中正制》确实既能收揽吴魏降士之心,又能保证我等士人的长久利益,相比科举制,未尝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诸葛亮的回答令方绍吃了一惊,急道:“话虽如此,可先生有没有想过,《九品中正制》使士人垄断了做官的权力,阻断了下层寒族上升的通道,长此以往,士人必将沦为腐朽浮华,而寒士则将日渐积怨,当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之时,必将酿成大祸呀。”

    方绍是过来人,当然知道《九品中正制》的致命祸根,所以他才不顾一切的反对,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以诸葛亮之智慧,居然也跳不出自身的判断的局限

    诸葛亮点了点头:“中正制的这些隐患,你先前也与我说过,所以我才一直在想,既要保护士人的利益,又要克除这些隐患,唯有恢复两汉以来的察举之制,方为两全其美之策。”

    汉代的察举制,固然有其优点,但却同样具有着致命的缺陷,其一为重德而轻才,其二则与九品制一样,最终要沦为权贵把持的选官工具,尽管其中的权贵,有可能是士人出身,也有可能是寒人,但因为它采用的是推荐的手段,则必会为权贵的主观所影响,缺乏公平

    何况,东汉的灭亡,经济的发展,已经证明察举制不再适应新的形势,诸葛亮这时提出要恢复旧制,在方绍看来,显然有开历史倒车之嫌。

    不过,当方绍将察举制的诸般弊端道来时,诸葛亮的情却显得有点不悦,冷笑道:“我看中正你是言重了,若非察举制为朝廷输送大量的贤德之才,又如何能造就两汉四百年之辉煌。”

    “两汉四百年辉煌,呵呵,先生,若果真如你所言,又如何会有董卓之到最后,若非先帝大胆革新,行科举以收天下英才,当今之天下,恐怕不是姓曹就要姓孙了。”

    方绍的言辞表明了他的不满,而且口气颇有些重,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

    诸葛亮脸-微变,不悦道:“凡事要因时而宜,科举制对陛下扫平天下确有助力,但时过境迁,该是恢复旧制的时候了,中正,你不可太过执着才是。”

    诸葛亮决然如此,方绍还能有什么话好说呢,只得心怀不满的起身告辞。

    回往府中时,王平、邓艾、姜维等嫡系心腹早已等候多时,他们都知道方绍是去与诸葛亮会谈,故而尽聚于此,焦虑的等待着结果。

    当他们看到方绍的表情之时,便猜到了**分,王平皱眉道:“大司马,看来诸葛丞相是不打算站在我们这一边了吧?”

    方绍摇了摇头,邓艾的神-也跟着肃然起来:“莫非,诸葛丞相他竟打算帮庞士元不成?”

    方绍又摇了摇头:“丞相他谁的那一边都不打算帮,他是打算在我们争得不分上下,没有结果之时,提出恢复旧时察举之制。”

    在场之人,不是起于微寒,就是出身于低级士族,通过自身的努力,才获得如今的地位,不分贵贱,更为公平的科举制在他们这里更加能够得到认同感,当方绍说出诸葛亮的态度之时,大多数都显得有些惊讶和失望。

    “察举制早就过时,岂能再用,这不是开玩笑嘛。”邓艾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满,作为一名从屯田民一路升为中领军的寒士,显然对察举制有着和九品中正制一样的厌恶。

    方绍冷笑一声:“我们的诸葛丞相可不是在开玩笑,他一生的理想就是恢复重复两汉的辉煌,恢复旧时崩坏的礼乐,我早该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这时,姜维忧心忡忡道:“诸葛丞相若然成功,那天下间因察举制而获利之士,间接的就成了他的生。而不论是庞士元,还是先生,经过此番失利,地位与名望必须因此受损,整个朝廷将来只怕就是诸葛丞相一手遮天了,先生,这个时候万不能退让啊。”

    姜维的话让堂内的气氛一时沉寂下来,众人明显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

    这些人不是方绍生,就是方绍一手提拔,他们的兴衰荣辱,都与方绍的地位息息相关。如今方绍权势如日中天,使得他们也个个成为获益匪浅,如果方绍的权势被压制与削弱,他们自身的利益自然也将跟着受损。

    所以,无论出于对方绍的感恩,还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维护,此时的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坚决的站在方绍这一边。

    “以诸葛丞相之权力和名望,如果他执意如此,恐怕……”

    王平未尽之言,令众人的心中又上了一层yīn影。

    沉寂之中,邓艾忽然道:“诸葛丞相虽然一手遮天,可是不要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对军队的掌控,主要依赖于大司马。依我看,干脆不不做,二不休——”

    邓艾越说越兴奋,众人尽也会意他的意图,神-随着他言辞的jī烈而高昂起来,但是,就在邓艾说到最关键之时,方绍却猛然抬手将他制止。

    方绍抬起头来,环视着那一张张jī昂的面孔,这些人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经历多少的生死才站在今天这个位置,经过血与火洗礼的他们,自然有着比文臣刚毅果决的心。

    邓艾的意思,方绍之前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在他看来,事情还未发展到别无选择的时候。

    诸葛亮毕竟是自己的授业之师,是开启自己成功之路的启者,尽管这么多年来,方绍自认对诸葛亮的报答已经足够,但他依然不愿意看到师徒反目的那一幕发生。

    “蒋公琰也与我们同一立场,而且诸葛丞相素来很听他的意见,明日我就委托公琰,再去劝一劝丞相,如若无果,再做打算。”

    方绍这算是准备做最后的尝试,话说到这地步,众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就在方绍这边ī下密谋之时,庞统同样在与司马懿密会。

    “孔明迟迟不表态,仲达,以你之见,他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庞统问道。

    司马懿笑了笑:“士元兄与孔明师出同又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难道还猜不透他在盘算着什么吗?”

    庞统一怔,愧然笑道:“正因为太了解他,所以才不能置身事外正确的评价,仲达这个局外人,应该看得更清楚才对。”

    “这么多年来,孔明借助于方中正之手,好不容易才将士元兄这个曾经与他平起平坐的人压制下去,此番朝野大争论,孔明他决不会容许士元兄胜利,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这个人,权力心太重,我早知会如此。”庞统愤愤道。

    司马懿又道:“至于方中正,此人借着平吴灭魏之功,威望实已权势是如日中天,实已威胁到了孔明的地位,依我看,这一次的大争论,孔明也同样不希望他获胜。那么,结果就很明显了。”

    “哼,看来孔明是打算让我和方中正打得两败俱伤,最后他再站出来,轻轻松松的把我们都收拾了,从此之后,大汉朝就是他孔明的天下了。”

    司马懿诡秘一笑,面-中略带得意:“孔明的计划,也正是他的破绽所在,这么多年来,他们师徒之间,头一次出现了裂痕,这正是天赐与士元兄的绝佳之机呀。”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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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人心

    第四百五十章人心

    “既是绝佳之机,又当如何把握?”庞统面l-兴奋之

    司马懿抚须道:“孔明之所以迟迟不作反应,我料他必会在大争论到两败俱伤之时,突然站出来,另拿出他自己的一套制度,将我们两方统统压下去,到那个时候,那师徒二人之间必生裂痕,方中正必然会气愤不已。那时,咱们就可趁机倒戈,改换口风跟方中正站在同一立场,以我双方合力之势,将孔明从大汉帝国头号权臣的位置上拉下来。”

    无论是单独对付孔明,或是对付方绍,庞统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但若与方绍合力对抗孔明,其中胜算没有八成也有七成。

    司马懿之计,一时令庞统眼界豁然开朗。

    司马懿继续道:“孔明一被拉下来,其麾下的生旧吏必是分流投于士元兄和方中正的下,而这些人多为荆襄士人,与方中正相比,出身于名大族的士元兄,对这些人的好感必然要多很多,介时,士元兄的势力定可一举超越方中正,然后再借助声势,找机会将他一同铲除,到那个时候,整个朝廷就是士元兄说了算了,哈哈——”

    人言司马懿善于权谋,果然是名不虚传。

    庞统亦是聪慧无双之辈,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是一点就通,心中暗暗已有决意,不过,却尚存几分顾虑。

    “我们此计成功的关键,就在于方中正和孔明的分裂,但要知道,这二人之间既是师徒,又是亲戚,还有着纠缠不清的利益关联,倘若到时候方中正隐忍退让,那我们岂不空设想一场。”

    庞统所言,正是此计最大变化所在。

    人心难测啊。

    司马懿却是iōng有成竹,笑道:“当一个人陷入权力的泥泽之中太深时,什么师徒之谊,亲戚之情,统统都是浮云。我相信,现在的方中正,绝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司马懿的话意味深长,看似在说方绍和孔明,细细一品,却好像也有指向自己的味道。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对于司马懿的成竹在iōng,庞统已是深信不疑。

    嘿嘿干笑过一声,庞统道:“如果大事可成,则仲达是为头功,仲达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

    司马懿很平淡道:“懿别无所图,如果真有什么要求的话,就请士元兄继续发力,使《九品中正制》成为大汉唯一的选官之制。”

    这要求看似跟自己没有眼前的利益,但其实却事关他司马懿的根本。

    天下的名大族,多半位于中原,一旦重启九品中正制,中原的名大族们掌握重撑朝野大权只是早晚的事,而司马氏做为中原士族之首,从中所获之利可想而知。

    就算庞统取代诸葛掌握汉廷大权,但以他庞氏为首的荆襄士人,怎么能敌过中原名大族,这苦心中兴的大汉朝,早晚还是姓“魏”。

    庞统看到的是眼前之利,而司马懿盘算的却是长久之利,权谋之重孰高孰低,其实已然见分晓。

    …………

    一场新雨,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芬芳。

    方绍立于庭之外,默默注视着庭间细雨濛濛,他沉静的表情中,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忽然心念暗生,方绍便吩咐备车,出城前往城东房陵,拜祭昭武皇帝。

    房陵的规模并不大,这也是按照刘备生前的意志,行简朴之葬。不过,房陵所驻扎的军队数量却不iǎ。

    这支三千多人的军队,主要目的倒并非保护皇陵,而是监视被强迁于此的几百曹氏和孙氏守陵者。

    按照处理曹的方式,孙权和其孙氏一族,同样被迁到这里来为刘备守陵,刘备生前与那二人斗得你死我活,身后却得他二人为自己守陵,在天之灵估计也笑ōu了。

    祭拜过刘备之灵位,方绍忽然想起去看望下那两位败于自己手中的帝王。

    方绍先是前往了曹的住所,尚未进屋,就被窗户上瞅到的情景给逗乐了。

    大堂的中央,曹和孙权正端坐着对奕,中间后方台上树立着刘备的铜像,仿佛在静观他二人黑白争锋。

    “等等,这一步不算。”曹见走错了一步,公然悔棋。

    孙权就不乐意了,赶紧夺子:“落棋无悔啊,你老糊涂了吧,懂不懂啊。”

    “我当然知道,说了是不iǎ心落的子嘛,我重新走。”

    “不行,除非我前边那一步也重下。”

    “那怎么行,那我吃你的子岂不白吃了。”

    ……

    看着这两个曾经生死敌手,竟然无聊到为一步之棋争吵不休,方绍并未有讽刺的心理,反而感受到了几分欣慰。

    屋中那两人听到了笑声,目光从棋上移向外,方绍便大步而入,笑道:“二位倒是好清闲啊。”

    曹一见是方绍,脸就又拉了下来,撇着嘴道:“我以为是谁呢,仲谋,原来是你那好妹夫来瞧你了。”

    “叫得这么亲切,怎么,二位该不会是成了朋友吧?”方绍问道。

    孙权无奈的耸了耸肩:“没办法,呆在这种无聊的地方,杀父仇人也能成朋友,怎么,中正你想不想来试一试。”

    “那就不必了。”方绍也不用请,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虽然是曹的地盘,但他二人说到底也只是有身份的囚犯而已,在他们面前,方绍还是有着绝对的权威的。

    方绍将那盘棋细看一番,忽然心有所感,叹道:“这一盘棋,白子中央占优,黑子边角处于上风,胜负之数很难料啊。”

    他无形中将眼前大汉的形势,用这棋子的风云透l-出来。

    身边那二位可都不是什么好鸟,即使窝在这房陵之间,不通信息,通过些许传闻,对外面的事先能猜个**分。

    “看来用兵所向无敌的鬼谋方中正,如今碰上这庙堂之争却无能为力了。”曹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仿佛看到方绍心中有烦事,他就很是幸灾乐祸。

    “中正所烦心的,应该是科举和九品制的争论吧?”孙权的态度就好了很多。

    方绍也不避违,直言笑道:“正是如此,我倒想听听二位有什么意见。”

    孙权冷笑了一声:“那个科举制我不太清,九品制嘛,将来必是士人当家,哼,江东那帮士人是怎么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你也知道,汉廷如果想用九品制的话,嘿嘿。”

    孙权跟江东士族斗了多年,他是最能深切的体会到士人力量的可怕,此时之言,倒也出于真心。

    方绍的目光又转向了曹曹公呢,你可是老谋深算,不知有何见教?”

    “这还用问,我自然是希望汉廷的内斗,庞统那厮获胜,这样的话,将来刘氏被士族架空,也算替我曹报仇了,哈哈——”曹还真是直言不讳,心中对大汉和他方绍的报复心是一点都不减。

    不过,曹话虽直白,在方绍听来,却有提醒的意味。

    所谓当局者旁观者清,听过这两个旁观者之词,方绍忽然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方绍遂是起身,向二人拱手道:“二位的见孝,方绍铭记于心,谢过了,不耽误你们下棋,先告辞了。”

    方绍大步而去,刚刚刚出身后就又传来那二人争论之声。

    “他走了,咱重新再下,说好了刚才那一步不算啊。”

    “什么时候说好的?不许悔,哎,把子放下啊。”

    ……

    方绍回到府中之时,蒋琬与马谡已候了有半个时辰。

    “大司马,琬口才不佳,相府此行,让你失望了。”蒋琬摇头叹气道。

    蒋琬站于科举制这一边,而且这么多年来辅佐诸葛亮处理国政,二人间的关系颇密,方绍本想借蒋琬来说服诸葛亮,不过现下看来,这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了。

    方绍并未显得很失望,他坦然接受了事实,好言抚慰了蒋琬几句,亲自送他离府。

    待蒋琬走后,马谡便问道:“大司马,丞相执意要恢复旧制之心看来是无法更改,不知大司马将如何应对?”

    方绍叹道:“还能怎样呢?丞相乃我恩师,若非他的提携与教导,我又如何能得到今天的地位,如果丞相他执意的要恢复旧制,那我这个做学生的只有退让顺从而已。”

    听方绍这一席话,马谡也跟着叹了一声,唏嘘道:“大司马重情重谊,实是我等概模呀。”

    二人又感慨了一会,方绍便送走了马谡。

    马谡一走,夫人诸葛蓉就从后堂转入,笑道:“怎么,公琰和幼常他们都走了吗?”

    “走了,都走了。”

    诸葛蓉走到方绍身后跪下,双手轻轻的为他按着肩膀,问道:“兄长他执意不肯支持夫君,夫君真的打算退让吗?”

    方绍抚着妻子的手,柔声笑道:“那是当然了,丞相他是我的恩师,又是我的姐夫,说到底都是自己人,不让他还能让谁。”

    听过丈夫这话,诸葛蓉就暗松了口气,笑道:“这也真难为了夫君了,今晚我亲自下厨,给夫君烧几样贴心的iǎ菜,好好慰劳慰劳夫君。”

    “那就多谢贤妻了。”方绍笑得欣慰而淡然。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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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原来我是卧底

    离开方府,马谡在街上溜了几圈,转了几道弯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丞相府。

    “你来啦,坐。”诸葛亮闲坐于堂中,似乎早就在等着马谡。

    马谡坐定,拱手笑道:“丞相,你可以放心了。”

    诸葛亮面sè平淡:“中正他是怎么打算的。”

    “大司马对丞相的态度确实有过不满,不过他也说了,丞相是他的恩师,又是他的亲戚,在这件事上,如果丞相执意恢复旧制,他最终还是会做出无条件的让步。”

    表面上的沉稳,掩盖了内心的不安,此时的诸葛亮,听闻马谡之词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落定。

    “庞士元那边不足为虑,中正在军中威望甚重,我唯一顾忌的就是他,如今他既然没意见,那这件事就胜算在握了。”诸葛亮一身的从容自信。

    马谡浅了口茶,面上lù出些许茫然,小心翼翼的问道:“丞相,谡心中尚有不解,不知当问不当问。”

    诸葛亮笑道:“有何不可讲的,有什么不解尽管说吧。”

    “丞相要借机打压庞士元,这一点谡倒是明白,只是丞相为何不直接出手相助方大司马,岂不简单许多,何故非要独树一帜,不惜跟方大司马之间生出矛盾呢?”

    “唉——”诸葛亮叹了一声,似乎有难言之隐。

    马谡便道:“如果丞相有什么方便,就当谡没问过便是了。”

    诸葛亮笑了笑:“你我情同父子,没什么不方便的。其实这件事,你本该能体会到我的苦衷的。”

    马谡一怔,眼珠子转了几转,忽然神sè一变:“莫非丞相是对方大司马生了戒心不成?”

    诸葛亮面lù无奈,自斟一杯苦茶,边饮边感慨道:“中正与我,本是彼此坦白,师徒互相扶持,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对此有过怀疑。而自他立下灭魏平吴的巨大业之后,权势日盛,我师徒相辅相助,这一点本也是我有所乐见的。”

    马谡渐渐已有所领悟。

    “只是近年以来,中正的态度却与往昔渐有不同时,不仅仅是对我的施政之策屡有反对,而且诸多奏议,丈着皇太后对他的信任,都擅作主张的上奏,事先都不与我商议一下。所以我只恐他是为权力所huò,渐渐的mí失了自己的方向,任其发展一下,一旦失去了控制,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听罢孔明所述,马谡聚集在心中的疑团一并释然。

    “这么多年来,我跟随方大司马南征北战,方大司马他一直视我为亲信,丞相如此信任我,难道就不怕我sī下已经倒戈了吗?”马谡不知是哪根筋chu到,忽然提出这样的问题。

    诸葛亮不以为怪,反而哈哈大笑:“我诸葛亮对自己的识人之能还是有信心的,若我信不过你,当年就不会把你推荐给中正,安chā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

    直到此时,马谡才明白,当年诸葛亮将他推荐给方绍的真正用意。

    这些年来,马谡一直以为诸葛亮仅仅只是出于器重自己,想要培养他,所以才给他机会去跟着方绍到战场上立,但他却没有想到,诸葛亮竟还有更深一层的用意。

    不过,这倒并不是马谡不够聪明,没能察觉出来,而是诸葛亮一直都做得了无痕迹,每每从自己这里打听方绍的情况之时,都表现的自然而不刻意,让马谡感到诸葛亮仅仅是出于关怀他的徒弟和妹夫的目的而已。

    丞相之权谋,果然是深不可测。

    马谡不禁兴叹道:“想不到一切早就在丞相的掌握之中,丞相神机妙算,实是神人难测呀。”

    马谡的yàn赞让诸葛亮略有些小小的得意,当下抚其背道:“幼常,你才华横逸,又深得我真传,我对你可是寄予厚望。你今后要更加的努力才是,将来待我百年之后,这大汉的江山社稷,恐怕还要依靠你来担当扶持呀。”

    诸葛亮此言,无疑是在暗示将来极有可能让他马谡做接替人,一听这话,马谡精神顿时为之振奋,忙肃然道:“丞相对谡栽培之恩,谡没齿难忘,请丞相放心,谡必倍加努力,定不辜负丞相一番厚爱。”

    “好好好。”诸葛亮羽扇轻摇,脸上尽显欣慰之sè。

    …………

    三天之后,皇宫。

    在大争论开始之后,为了避嫌,方绍已经有近一个多月未曾入宫探望糜太后。糜太后sī下里曾数度遣人相邀,方绍都以公事繁忙,脱不开身为由委婉的拒绝。

    而这一天,糜太后正闲着无聊之时,却听闻大司马方绍进宫前来问安。

    糜太后甚喜,忙是一番打扮,将最美的一番姿容展现出来时,方才出得偏殿,面见等候多时的方绍。

    一番场面上的君臣客套之后,糜太后屏退左右,在御座上向方绍笑盈盈的招了招手。

    方绍也不扭捏,信步上阶,与糜太后携手并坐。

    “前番我数次相传,你都推脱不来,怎的现下却舍得来见我了。”糜太后笑中带怨。

    方绍轻抚糜太后的手,叹道:“没办呀,这段时间我也念着太后,可是整日为朝中大争论之事伤神,实在是不想带着个苦瓜脸来,让太后与我一同烦心。”

    提及此,糜太后面lù愧sè:“说起这件事,我和皇帝也不是不想帮你,只是诸葛丞相他迟迟不站出来表态,没有他的点头,我和皇帝也不好独断专行,强行下旨支持于你。”

    糜太后虽然与方绍关系sī密,但她的政治头脑还没有被sī情所冲昏,她很清楚在大汉朝,凡事若是没有诸葛亮点头,就算她这太后和刘泰那皇帝强行下旨,估计下边的人也不会执行。既然如此,凡事自是需要跟诸葛亮达成一致之时,方才下旨,若不然的话擅自作主,最后被顶回去的话,岂不自损皇家的威严。

    “太后的难处,我岂有不知之理,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要解决,太后往后也就不用觉着为难了。”方绍语气很是轻松。

    糜太后一喜:“怎么,中正你莫非已经说服了诸葛丞相不成?”

    方绍摇头而笑:“那倒没有。不过我得知丞相他之所以不出面表态,是因为他自有主张,准备恢复察举旧制。我仔细想想,察举之制比九品制还是要好很多,与其这般争来争去没有结果,倒不如退而求其次,赞成丞相之策。”

    糜太后恍惚而悟:“原来是这样,中正,难得你这么看得开。”

    方绍道:“我们这些人争来争去,还不都是为了大汉好,再这样争下去,只会令朝野群臣愈加对立,这样反为不美,为了大局设想,我自然要站在丞相那边。”

    糜太后点了点头,对方绍的大度和宽容甚为欣慰。

    方绍借机又道:“所以,我想请太后在明日朝议上,稍稍放出些口风,以向丞相表明我的态度和立场,或许也可令庞太尉他们知难而退,如此则避免了日后伤和气。”

    “我会的,你放心吧。”糜太后一口答应。

    方绍这时将糜太后揽入怀中,笑道:“你可知再过不久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糜太后沉溺于他的怀中,虽已是半老徐娘,但却仍有几分少女的娇滴滴。

    “月底将近,再过一段时日就是你的生辰呀。”

    糜太后哪有不记得自己生日的,不过由方绍亲口说出来,她自是倍感喜悦:“难得你还记得。”

    “这么大喜的日子,应该在宫中大摆盛宴,令群臣前来为太后贺寿才是。”

    糜太后淡淡笑道:“我大汉提倡俭节,只是一个生辰而已,何必铺张làng费,到时只摆个家宴,招些诸王公主,还有你们几位重臣前来聚一聚便是了。”

    方绍却道:“太后提倡俭节,以身做则,自然是好的。不过,这一次的大争论,使群臣间的关系颇为紧张,所以,我想请太后大办生辰宴,趁此机会尽邀群臣入宫,借着喜庆之机缓和调解一下群臣间的关系,如此,于国于sī都不失为一件有益之事。”

    方绍既出于对太后的关怀,又能为国事所用,太后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但答应道:“既是如此,那便听你的大摆生辰宴,介时可将朝中文武群臣尽皆邀来便是。”

    方绍笑:“我觉得光只邀朝中文武,尚不足体现太后的仁爱之心,我以为当将京城的四百石之官,以及三辅官吏,将他们统统召入宫中参宴。”

    糜太后喃喃道:“如此虽好,只是京畿重地,若是将大小官吏尽数召入宫中参验,那京城的戒备与安全又有何人来值守。”

    方绍道:“宴会也只是一天而已,出不了什么差池,只需留部分官员,坚守重要的值守便可万无一失。”

    糜太后钟情于方绍,但凡大小之事,只要没有过份的难处,他自是一应俱准,如今方绍的提议也是一番好意,糜太后便即答应了。

    见得太后应诺,方绍道:“那过几天后,绍便将一份拟好的参宴官吏名单交于太后审批。”

    “一切听凭你安排便是。”

第四百五十二章 合纵连横

    朝议再起,不过,这一次的朝议,却少了几分火药味。

    在当天的朝议上,方绍基本没有发言,而隶属于他这一派的大臣们的发言也急剧减少,即便有人发言,也远不如前几次那般jī烈。

    方绍集团的变化,显然引起了各方注意,不过,就在庞统和诸葛亮,都在有所怀疑时,糜太后的一番言论却给出了他们答案。

    糜太后先后对九品中正制和科举制都做出了优劣的评价,最后却感慨此两种制度各有优缺,还算不上是完美之制,如果能另有一种良制,可兼顾九品与科举的优点就好了。

    糜太后的口气看似在感慨,实际上却是在释放一种信号,那便是其实无论是九品也好,科举也罢,她都是不太全盘赞同的。

    听过糜太后的言论后,诸葛亮便更加放心。

    谁都知道,糜太后在满朝文武中,最信任的就是方绍,糜太后的这番话,很显然是在方绍的授意下说的,而他这么做,自是在为诸葛亮下一步趁势提出恢复察举旧制做了巧妙的铺垫。

    ‘嗯,看来马谡之言果然不虚,中正他这是在主动的向我表示诚意,如果他能将这种诚意保持下去,或许我并不需要将他的权力完全剥夺,尚可继续依靠他做我的左膀右臂。’

    在诸葛亮心怀满意之时,那边庞统却颇感意外。

    按照司马懿的推测,方绍一定会坚持己见,不惜与诸葛亮对抗,到那个时候,自己才有机会倒戈,与其携手搞垮诸葛亮,可眼下方绍忽然转变了态度,若然那师徒二人再度联手,那自己如何能承受得住。

    在结束朝议之后,庞统当即请司马懿来府上密谋。

    一见面,庞统便焦虑的说道:“仲达,看来事情的发展并不在你的预料之中啊,糜太后今天说得那些话,分明是那方中正做给孔明看的。”

    司马懿也是面带意外,凝眉道:“庙堂之上,权力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方绍是孔明亲手培养出来的,他的权谋手段应该不会如此低劣,幼稚到以为帮着诸葛亮打垮我们,诸葛亮还会容得下他吧?”

    庞统沉声道:“不管我们如何推断分析,但事实上却是方绍就是这么幼稚,仲达,这对我们可是个危险的信号啊。”

    “方绍啊方绍,你到底是怎么盘算的呢……”司马懿眉头紧皱,苦思冥想而不得其解。

    正在这二人琢磨得掉头发之际,亲信下人忽然来报,言大司马方绍登门拜访。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和司马懿一样,庞统显得颇为吃惊。

    司马懿反应极快,眼珠子转了几眼,忙又问:“方大司马是从正门而来,还是从偏门而入的?”

    下人答道:“方大司马是从后门进来的,而且还披着斗篷,好像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司马懿嘴角扬起一抹笑:“偏门而入,不yù人知,必定有所图。士元兄,你且与他见一见,我在屏后静听。”

    司马懿遂转入屏后,庞统遂请方绍入内。

    过不多时,方绍信步而入,二人虽已是明争暗斗的政敌,但一见面却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一般,那个热情客气的呀,就差jī情拥抱了。

    “来人,上茶,上好茶。”

    下人将茶端来,庞统接过亲手奉上,方绍起身接下,笑道:“士元真是的,你我之间讲究什么客气,我自己来。”

    讲究过一番客套之后,庞统感慨道:“中正呀,想当年先帝东征西讨,你我辅佐于左右,并肩而战,那是何等jīdàng的一段岁月呀。”

    方绍也叹道:“是啊,此时想想,那些jīdàng的岁月,恍如昨日一般,只可惜现在我们都已青chūn不在,老啦。”

    庞统呵呵一笑,豪然道:“老不怕,就怕没给后世留下点什么,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庞统说到这里,已经开始有所暗示。

    方绍浅饮过一口茶,脸上忽然现出几分歉然之sè:“士元说得对啊,其实这些天我一直也在想这个事情,你我当初联手辅佐先帝,打下这大大的江山,如今却何苦各执一念,徒做那无用之争呢,仔细想想,你我都是想为大江的社稷好,想为后世留下点有用的东西,目的其实是一致的。”

    方绍的话也在暗示,而且暗示得更明显。

    庞统眼珠子一转,随即会意,便道:“中正你说得不错,说到底,你我虽然有所争论,但目的却是一样的,却不像某些人那样,明是为国,其实却是为一己之sī。”

    方绍叹道:“是啊,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曾经的那个人一心为大局设想,而今却怎会变得这般自sī,莫非权力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理想不成?”

    很明显,他二人口中的“那个人”,自然就是诸葛亮了。

    “唉——权力这玩意儿,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没有了平衡,只会mí失在权力之中,最终为其所吞噬。”

    庞统所谓的平衡,指得即是他们三人之间的相互制约,而他口中的“没有了平衡”,显然又是暗指如今方绍倒向孔明那边对付自己。

    方绍摇了摇头:“士元所说,我又何尝不知。其实我也想把那人从权力的泥坛中拉出来,只是我一人势单力薄,除了退让屈从,还能怎么做呢。”

    方绍间接的解释了自己今日在朝上,为何会授意糜太后,做出准备倒向孔明那边举动的原因。

    这般低调的跑到自己这个政敌这里,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多“不该说得话”,聪明的庞统这时总算明白了方绍的用意何在。

    心中顿是大为兴奋,庞统拉近了与方绍的距离,诡笑道:“中正你并非势单力薄,如果你我二人能齐心联手,必能将朝中的权力结构,重新的拉回平衡上来。”

    方绍神sè一振:“士元兄,你果然愿不计前嫌,助我一臂之力吗?”

    庞统哈哈大笑:“我早说过,你我之间之争,都是出于一番为国之心,何来‘前嫌’之说。”

    方绍点了点头:“士元兄既是倾心向待,那我也就不相瞒了。其实我也早有此意,今日朝上之事,只不过是为了麻痹那人而已。若你我二人能够联手,必可给予那人出其不意的一击。”

    方绍终于道出了他此来的用意,庞统也总算搞清楚了方绍今日在朝上所为的用意,心中暗赞司马懿料事如神,果然到最后方绍还是要跟他那老师诸葛亮翻脸的,而且翻脸之前还耍了这么一个yīn招。

    二人又是一番合计,方绍方才带着与庞统的秘密协议而去。

    方绍走后,司马懿从屏后转出,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笑,仿佛在说:瞧吧,方绍那小子的所作所为,的确都在我司马懿的预料之中吧。

    “仲达,先前我们还在忧心如何跟方中正联手,现在他自己倒主动的送上门来,这件事你怎么看?”庞统问道。

    司马懿抚须笑道:“方绍与我们联手之心毋庸置疑,我们自可与其联合整垮诸葛亮。而方绍主动与诸葛亮决裂,他这番做,必然会令荆襄士人大为不满,到时候诸葛亮一垮台,这些人更会蜂拥的倒向士元兄,到那个时候,再整垮他方绍就是轻而易举之事了。”

    司马懿的分析,庞统是全盘赞成,此刻他志得意满,不禁是哈哈大笑,神sè之中充满了鄙意:“方绍啊方绍,你号称鬼谋,终于还是有算错的一天啊,真是天助我庞统,哈哈——”

    几天之后,为糜太后大摆宫宴,庆祝生辰的诏命便由皇帝刘泰亲自下达,三辅的诸多官吏,以及朝中大多数的官员,统统都在入宫参宴的名单上。

    皇帝在诏书中也说了,近日大臣们为国事劳心忧思,皇帝摆下此宴,一则为皇太后庆生,二来也是慰劳群臣,潜台词就是调节群臣之间紧张而敌对的关系。

    诏书下达以后,群臣并无异议,并且纷纷上表,称颂皇帝和皇太后仁慈之德。

    于是,宫内宫外,争论的气氛渐淡,为皇太后庆生的喜庆之气却日渐浓厚。

    转眼半月已近,两天之后即是皇太后的庆生宫宴。

    这一天的晚上,方绍府中密集了诸多文武幕僚,姜维、邓艾、王平、王濬等心腹之臣皆集于此。

    方绍环看着阶下,以年轻面孔为主的幕僚集团,脸上涌动着兴奋,遂道:“众位即已集齐,我便可宣布决定了。”

    这时,王平忽道:“大司马,幼常尚未至,是不是该等一等他。”

    方绍冷笑了一声:“马幼常是诸葛丞相安chā在我身边的眼线,这等重大的决定,我岂能让他来参加。”

    此言一出,众人的皆为之一震,他的精神随之jī动起来,他们从方绍的眼神和口气中已然预感到,接下来必然有极为重大的事要发生。

    方绍环看着这些心腹之臣,这些人他用了十余年时间方才聚集在身边的少壮精英之辈,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他就要用这些人完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深吸一口气,方绍肃然道:“我已奉皇太后密诏,两天之后的宫宴之时,率尔等引军入宫,一举擒拿庞统司马懿一干逆党”

第四百五十三章 各为其主

    果然是个惊天动地的大计划。

    尽管群僚们已然猜测出**分,但当方绍亲自宣布出来时,众人仍难抑内心的jīdàng与兴奋。

    东征西讨,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他们对即将发生的斗争并不畏惧。他们之所以jī奋,是因为他们知道,这场即将发生在帝国中心的战争,决定是不仅仅是个人的荣辱,而是整个国家未来。

    大汉帝国何去何存,将在两日之后决定。

    没有人反对,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的事业与命运,都紧紧的与方绍相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出于sī心还是对方绍的感恩,他们都必须无条件的站在方绍这一边。

    决定这场战争胜利的关键,就在于对京城的控制。

    汉国目前的常备军大约有近三十万,其中外军约十五万,中军约十五万。

    外军中,一万驻扎于黎阳,控制黄河南北通道,一万驻扎于幽州,防备北方胡人及警戒辽东公孙氏政权,三万驻扎于兖州豫一线,这五万兵,主要用于对原魏国两河腹心一带的控制,五万兵马皆由魏延都督。

    在原吴地,同样驻扎了约五万兵马,由费祎、关兴、马岱所都督,负责监视,并镇压吴地的反抗势力。

    剩余五万兵马,则分散驻于益州、凉州、并州,主要为防备南中、西域及塞北诸胡。

    除此之外,汉廷尚有近十五万的中军,与同等数目的外军形成内外制衡的局面。

    这十五万的兵马,两万驻于陈仓一带,负责拱卫长安以西,两万驻于北地郡,负责拱卫帝都之北,另有约三万驻扎于弘农一线,用于应对来关东的威胁,此外尚有一万驻扎于三辅各郡。

    这总计八万的兵马,负责京城外围的防御。剩余七万兵马,则驻扎于京城长安,分别负责京城各门,以及皇宫的警戒任务。

    魏延出身寒门,又是方绍至交,一旦长安事变,原魏地司马懿一党的地方官吏若起兵造反,以魏延的能力足以平定。

    吴地士人基本没有参与到汉廷的争权夺利中,故无需担心因为京城事变而生叛,即使有部分人趁中央生luàn起事,费祎、关兴、马岱等辈虽然不是方绍最亲近的嫡系,但朝中的斗争与此三人关联不大,无论谁当政都足以保证他们忠于朝廷,依靠他们镇压吴地也不成问题。

    弘农的驻军是大将军张飞的亲信,以张飞与自己的姻亲关系,在这场事变中,张飞也将参加宫宴,故足以保证这一支兵马不会反对自己。

    陈仓、北地等地的军队,虽非方绍嫡系人马,但其中有不少将领都跟方绍瓜葛不清,况且这些兵马距长安较远,基本也构不成什么影响。

    这也就是说,左右事变的关键,就在于驻守于京城之内的七万中央军,而这七万的兵马,大部分又由中领军和中护军统帅,

    在方绍的努力下,前几年姜维已被任命为中领军,而中护军之职,则由马谡充任。

    姜维是方绍的亲信,马谡是方绍和诸葛亮“共同”的亲信,他师徒二人当年的这个部署,正是为了把京师武装力量完全置于他二人的掌握之中。

    在那份参宴名单中,姜维和马谡都不列名,方绍起初是打算把马谡也一并召入宫中,到时候姜维便可以中领军的名义,直接cào纵京城所有军队。

    但是后来方绍又想,诸葛亮料事如神,如果自己这么做,难免会引起诸葛亮的疑心,所以,他在三思之后,便并未把马谡列入参宴名单。

    各人的任务分排完毕,邓艾的任务是率军控制京城各门,王平的任务则是控制武库,以及外城通往皇城的各条主要干道,最重要的任务,方绍则交给了姜维,令其率军直入宫城,逮捕司马懿一党,将诸葛亮一党进行软禁,全面接管皇宫的防务。

    “伯约,你的责任重大,能否成的关键,就在你身上了。”方绍抚着姜维的肩,语重心长的鼓励道。

    当年,方绍打算组建自己的嫡系集团时,姜维是他第一个收入麾下的年轻之秀,当年的姜维,只不过是天水郡一名默默无闻小吏,正是在方绍的提携之下,十余年间,姜维名震天下,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即担任了中领军之职,实可谓汉国后起之秀中的杰出代表。

    凭心而论,姜维算得上是方绍最信任之人,所以,他才可以放心的将最重要的关键任务交付在他的手中。

    姜维正sè道:“维必不付大司马重托,只是,维尚有一件顾忌之事,需要大司马示下。”

    “你是在担心马幼常吧。”方绍早有所料。

    姜维点了点头:“正是,马幼常官任中护军,与维平分兵权,此人到时若是站在敌对立场,只怕事情会进行的不顺利。”

    方绍沉默了片刻,毅然道:“介时你可设计将马幼常软禁,令其按照我们事先拟定的计划,下令所部行动,如若他不顺从,你便将他杀了,夺其兵权,依计行事便可。”

    方绍平淡的口气中,蕴涵着凌烈的杀气,只令在场群僚为之凛然。

    姜维深吸一口气,慨然道:“末将明白了。”

    任各分排已毕,方绍环视众人,高声道:“诸位都是随方绍生死与共之辈,两日后的这一战,不仅仅决定着大汉国未来的命运,也决定着我等的生死与富贵,大若成,则我等将永享荣华富贵,声名亦将永载史册,为后人所景仰,望诸公各尽其职,与我方绍一起成此千古之。”

    “誓死追随大司马”群僚慷慨而呼,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兴奋。

    …………

    两天之后。

    盛大的宫宴,以文武百官进入皇宫的盛大场面拉开序幕,这是在自先帝刘邦的登基仪式之后,长安城所举行的规模最大的一场庆典。

    参宴的各级官吏,从午时过后开始陆续进入宫城,直到傍晚时分仍络绎不绝,宫城各门的大街上,挤满了官吏们的车马,中领军姜维奉命在皇宫各门部署了上千兵马,负责维持秩序。

    华灯初上时,官吏们尽皆抵达宫城,在灯火辉煌的大汉皇宫中,为糜太后庆贺生辰的大宴正式开始。

    宫门关闭,宫城外围重新恢复了宁静,入夜之后,长安城的居民也各闭关休息,一条条的街道上,只剩下偶尔经过的巡街羽林军。

    此刻,中护军马谡正率军在皇城四周巡查,行至南门之时,却撞见了中领军姜维竟然在当值之时,聚众饮酒作乐。

    “伯约,今夜百官尽在宫中,咱们可是身负着重责,你在这里竟然饮酒,你就不怕上面知道了办你个失职之罪呀。”马谡带着责怪的口wěn道。

    “幼常你这么jī动做什么,这里可是大汉的帝都,能放发生什么事呢,放轻松,放轻松啦。”姜维提着酒坛,满嘴喷着酒味,笑眯眯的说道。

    马谡摇了摇头,笑叹道:“你呀你,真是的。”

    “来来来,到我的帐中去,咱们好好喝几杯。”

    在南门外,为了今夜的值守,姜维特意设置了一处临时办公的军帐,他当下拉着马谡就往那边去。

    “我可不想跟着你一块受罚。”马谡当然拒绝。

    “别那么扫兴嘛,宴里的好酒没咱们的份,自己犒劳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事,走。”

    马谡拗不过姜维的拉扯,便吩咐所率的几百名部下先就地休息一会,自己则不情愿的被姜维拉进了帐中。

    没被列入参邀的名单,马谡心里边自然也有点不爽,当着部下还表现得一本正经,这时一入帐中就放了开,跟着姜维就痛饮起来。

    “好酒,真是好酒啊,伯约,你我很久没这样一起畅饮了,真怀念以前并肩而作,一起喝酒吃ròu的光景呀。”马谡满饮一杯,感怀起了旧事。

    这时,本是酒醉三分的姜维,神情忽然变得郑重起来,他放下了杯中之酒,直视着马谡,冷冷道:“幼常,这些旧事,以后再回忆不迟。实不相瞒,刚才拉你来喝酒,实是故意而为。”

    马谡一怔,面lù茫然。

    姜维连咳三声,帐门忽开,十几名甲士汹汹而去。

    一见这阵势,马谡大吃一惊,急道:“伯约,你这是何意?”

    姜维平静说道:“大司马奉太后密诏,命我等今夜率军入宫平定庞统一干叛党。幼常若是为国设想,就交出兵符,按照我所说的对你的部下下令行事,如若不然,就别怪兄弟我不念旧情。”

    听罢姜维这一番话,马谡心中大骇,以其聪明智谋,顿时是恍然大悟,方始明白这一切竟是方绍早就策划好的yīn谋,心里暗暗叫苦,暗叹诸葛亮还是算错了一步,没想到方绍手段如此狠辣,诸葛亮还盘算着用政治手段打压时,人家方绍却已胆大到要用兵变来解决一切。

    此时的马谡,处于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是诸葛亮对他的一番信任,一方面则是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丞相待我不薄,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背叛他,反戈一击,将来必背负骂名。而若是不从,顶多被绑了强行夺去兵权,我到底跟了方司马那么多年,想来他兵变成之后,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马谡笃定了心思,遂慷慨道:“这等大逆不道之举,我马谡宁死不会屈从,伯约,我劝你不要误入歧途,此时收手还来得及。”

    马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姜维也没什么好说的,摇着头,拍着他的肩膀叹道:“各为其主,兄弟,不要怪我。”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马谡的xing膛已被长剑刺穿。

第四百五十四章 最后的赢家

    宫宴正酣,方绍端着酒杯,前去给丞相诸葛亮敬酒。

    短短几步之路,方绍恍惚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他看到了隆中躬耕之时,那个喜欢睡懒觉,喜欢动不动就扣自己工钱的“诸葛村夫”。

    他看到了初出茅庐,辅佐刘备,每每在外人之前,都一副xing有成竹,稳cào胜劵,但回到家中时,却焦头烂额,彻夜难眠的年轻谋士。

    他还看到了那个对自己另眼相看,执意要将妹妹撮合,那个和蔼可亲的大舅哥。

    如果有选择,方绍绝不会选择与他决裂。

    然而,方绍有选择吗?

    身为权倾朝野,高盖世的国之重臣,身后有一班效忠于己,跟着自己寻求荣华富贵的追随者,心中更深藏着对曾经历史中,士族门阀争名夺利,使五胡祸luàn中华的深深戒心。

    如果方绍只是一个从平民崛起的当代传奇,他可以选择退让,仗着和诸葛亮弟子与妹夫的关系,顶着前所未有的旷世奇,大可安安稳稳的享受一世的荣华与富贵。

    但是,方绍不能这么做,因为他是一个穿越者,熟知历史的他,在如今大权在握之时,仍怀有一种铭刻于骨的历史责任感。

    在很多人眼中,也许方绍的所作所为,同诸葛庞统和司马懿无民,无非是争权夺利的政治斗争而已,但方绍却清楚,他之所为,终极之目的,却是为了整个华夏的前途命运。

    或许,没有人会真正明白方绍,但这也无所谓了,方绍知道,过是非,后世自会给他一个公道。

    短短几步之后,那些美好的回忆重新被掩埋于记忆深处,他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毅。

    而诸葛亮所看到的,却是一个温谦恭良上来敬酒的弟子,这般态度,已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先生,敬你一杯,我先饮为敬。”一杯酒,方绍一饮而尽,脸上酒意浓浓,似已有三分醉sè。

    诸葛亮也饮尽杯中之酒,笑道:“中正,你我师徒已经很久没这样好好饮几杯了,我很怀念以前的你呀。”

    方绍亲手为诸葛亮斟满一杯,淡淡笑道:“如果先生能换一个角度来看,方绍其实一直都是那个方绍,从未曾改变过。来,这杯酒,绍敬先生对我的知遇之恩。”

    宫宴的气氛其乐融融,众臣故旧相互敬酒,无非是忆苦思甜,叙旧永远是酒宴中改善关系最适的手段。

    诸葛亮再饮一杯,看着眼前的方绍,略有点得意的说道:“别的我不敢吹,要说这识人之能,天下谁人能及我诸葛。谁又能预料到,当年我门下的那个仆僮,能成为今日的方中正。中正啊,不瞒你说,能看中你这匹千马里,才是我诸葛亮一生最大的成就哇。”

    诸葛亮喝得高兴,毫不掩饰的抒发着自己的感慨。

    “先生,这一杯我还要敬你。当年老夫人一力反对我和阿蓉在一起,若非是你,恐怕现在阿蓉就是别人的妻了,来,再饮了这杯。”方绍又敬一杯。

    “好好好,这酒该喝。”诸葛亮连饮两杯,但兴致甚好,第三杯也是毫不犹豫的灌了下去。

    三杯酒下肚,方绍又一次端起酒杯,这一回,神情却变得郑重了几分:“先生,这最后一杯酒,我要告诉先生,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以及将来,你都永远是我的老师,学生若有何过错,就算用这一杯酒向先生陪罪了。”

    诸葛亮以为方绍是为之前的事在道歉,心中是大为欣慰,便又将酒一饮而尽。

    连着四杯酒下肚,方绍忽觉腹中一胀,当场便要吐出来。

    诸葛亮呵呵笑道:“小子,不能喝还喝这么多,这下难受了吧。”

    方绍无奈的摇了摇手,捂着嘴吱唔道:“先生……你先喝着,我出去吐下,咱们回来接着再……”

    难以支撑下去,方绍赶紧大步往殿外而去,见他这些“狼狈”样,诸葛亮自是忍俊不禁。

    出得殿外,转往偏僻之处,贴身shì卫官阿山已随同几个甲士等候多时。

    方绍一见他们三个,立刻恢复了正常,神sè变得肃然而冷峻:“事办妥了吗?”

    阿山点了点头:“我已按先生的吩咐,亲自向皇太后递了话,现下皇太后正以醒酒为名,让陛下陪着转往含元殿。”

    “嗯,很好,我们去见太后和陛下吧。”

    方绍带着一干亲兵,捡小道,僻开耳目赶往了含元殿。

    “母后,你今日不该饮那么多的,小心身体才是。”含元殿中,皇帝刘泰正在亲手喂糜太后服醒酒汤。

    糜太后微笑道:“没什么大碍,今天难得高兴,多饮几杯应该的。”

    母子二人正说话间,方绍带兵匆匆而入。

    糜太后尚未有所察觉,刘泰便已感到有几分不对劲,冷冷道:“大司马,你不经通传就进来,而且还带着甲士,这是否有点不合礼数吧。”

    方绍拱手一礼,神sè肃然道:“事发突然,有违制之处,还望陛下和太后恕罪。”

    那母子二人闻言一惊,刘泰忙道:“大司马,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

    方绍沉声道:“臣刚刚才收密报,庞统和司马懿打算趁今晚宫宴,举兵谋逆,臣已密派人率军平叛,为保陛下和太后安全,请随臣往南宫暂避一时吧。”

    那二人闻言变sè,糜太后惊骇之下,只当方绍是说真的,刘泰却不是那么好糊nòng的,他目光往方绍身上一凝,狐疑道:“大司马,你说庞太尉他们打算造反,可有证据?”

    方绍就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不好对付,皱眉道:“臣有人证,现下已关押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待平定叛luàn之后,陛下自可亲自审问,事不宜迟,请陛下与太后速速动身吧。”

    刘泰疑心不减,不愿听凭方绍摆布,方绍眼见皇帝不从,便是手一招:“臣以大汉社稷为重,触犯之处,还请陛下恕罪了。来呀,速速保护陛下和太后前往南宫。”

    令下,一干甲士一拥而上,将那惊慌失措的母子二人驾着就往南宫而去。

    刘泰大为震怒,却又挣扎不动,只得怒骂道:“方绍,你这是大逆不道,快放开朕。”

    方绍不予理会,目送着这两个最重要的人物被自己控制,安全的送往预定地点,而后,他方才阿山道:“万事已备,速去发信号吧。”

    “是。”

    阿山闻令而出,几分钟后,十几制特制的响箭,带着尖锐的鸣声窜上高空,整个长安城内外都能听到那奇异的声响。

    那是发动兵变的命令。

    那信号的箭音,宫中的百官却毫不知晓,靡靡的宫乐掩盖了宫外的变化。

    当外城中,邓艾与王平的兵马相继发动,占据武库,攻取各门,以迅雷之势打击忠于庞统和诸葛亮的武装力量时,宫中的那二人却浑然不知晓。

    他们一个在盘算着与徒弟重归旧好,共同打击最大的政敌,一个则自以为是,等着他们师徒的反目。孰不知,在外面,一场决定所有人前途命运的大战,已经悄然拉开战幕。

    半个时辰后,外面的响动终于惊醒了半醉的百官,鼓乐停止之后,他们听得到的是隆隆的喊杀之声。

    百官皆惊,诸葛亮急令人去查发生了何事,命令尚未下达,一名宦官去冲了进来,大惊失sè的叫道:“大……大事不好了……中领军姜维带着中军杀进皇宫来啦”

    晴空霹雳在所有的头顶响起,不仅仅是诸葛亮,庞统、司马懿等所有人,面上都瞬间被一种门g骗之后,如梦初醒的表情所占据。

    死一般的沉默占据了大殿。

    诸葛亮猛然惊醒,厉声喝道:“方绍,方绍何在?”

    众官四处张望,皆不见方绍的踪影,百官之中,不乏方绍一党所在,但为了保密,方绍并未尽数告知,此刻,当方绍不见之时,这些人才开始意识到他们的领袖有何意图。

    “陛下呢,太后呢?”这一次惊叫的是庞统。

    众人向龙座扫去,皇帝和太后同样不见踪影。

    庞统大步上阶,抓起一名服shì的宦官吼道:“我问你,陛下和太后哪里去了?”

    宦官颤声答道:“太后方才说酒醉,陛下陪着她去后殿醒酒去了,说是去去就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紧跟上来的司马懿厉声问道。

    “大概……大概半个多时辰前吧。”

    许多人尚不知所以,许多人已渐明真相,还有许多人,却不甘接受现实。

    “去后殿”

    诸葛亮大叫一声,大步匆匆往后殿而去,其余百官愣了一下,也一窝蜂的跟了过去。

    当百官皆至时,却发现后殿除了几名shì婢宦官以外,空空如也,一问皇帝和太后哪里去了,才知皇帝和太后只在此稍稍逗留了片刻,便起驾不知去了哪里。

    喊杀之声愈厉,仿佛有无数的兵马,正向着这宫宴所在之地杀奔而来。

    此时此刻,真相终于浮出面,诸葛亮怔怔的僵在那里,如身处梦境之中,实是无相信这残酷的事实。

    沉寂之中,突然一人仰天大笑,笑声之中充满了悲怆之意,那人,正是庞统。

    “孔明啊孔明,你我自诩凤雏卧龙,到最后,却都输给那个小小书僮,真是天大的讽刺,天大的讽刺呀,哈哈——”

第四百五十五章 全面掌控

    孔明输了,输在他自以为了解方绍,输在他并不知道方绍真正的来历。庞统也输了,输在了他自以为是,不但被方绍的合纵之计门g骗,而且低估了方绍的手段。

    大殿之中,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之时,喧哗之声轰然而动,几百名文武官吏一哄而散,准备各自逃命去。

    不过,为时已晚。

    随着一阵兵甲碰撞之声,全副武装的羽林军士们汹汹而入,迅速的封闭了大殿前后各个出口。官吏们如无头的苍蝇luàn撞,到处碰壁不得出时,只得无奈的退回前殿,聚在一团不知接下来将发生什么。

    过不多时,中领军姜维扶剑大步而入,扫了一眼在场的诸官,这些人中,有诸葛亮这样的当场执宰,亦有张飞这等元宿臣,比他名望与绩高者数不胜数。

    不过,姜维却毫无忌惮,他面对着众人惊恐与愤怒的表情,朗声道:“奉太后密诏,逮捕庞统司马懿一干谋反逆党,识时务者就束手就缚,胆敢妄动者,格杀勿论。”

    说罢,姜维手一挥,更多的士兵从殿外涌入,气势汹汹的冲入人群,按照事先拟定的名单,逮捕庞统一党人物。

    人群中躲着的短小的庞统被几名军汉拎了出来,遭此粗暴对待,庞统又羞又恼,心中尚有不甘心,怒斥道:“姜维,你竟敢矫诏,你才是要谋反作luàn,放开我,放开我——”

    姜维冷笑了一声:“庞统,大势已去,你若还有一点名士的风范,就不要再跟泼fù一样胡闹了,乖乖的去吧。”

    姜维的轻蔑之词,只将庞统气得怒焰填xing,一时再无言语,只被兵士们灰头土脸的拖了出去。

    随同庞统被逮捕的还有司马懿等四十多名大小官员,逮捕过这些人后,姜维又高声道:“现在我会念一份名单,念到谁的名字,此人便可家心回家,各守旧职便是。”

    接着姜维便令部下念了一份长长的名单,其中之人,多为张飞、糜竺等中立之臣,以及蒋琬、邓芝等倾向于方绍这一党的大臣,待这些人被放走之后,殿中尚余下百余名大臣,剩下的这些人,则是朝野公认的诸葛亮一系的官吏。

    姜维清点了剩下人的数目,与名单上的人数大致相同,遂高声道:“剩下的诸位,也可以安心回府,不过长安城中形势复杂,为保各位安全,大司马会为诸位各派一队兵士保护你们的安全,诸位回府之后,不得大司马之命,就暂静待安心,切莫出外走动。”

    姜维的用意再清楚不过,剩下的这批人皆是诸葛亮一党,名为派兵保护,实则是要将他们借此为由,将他们软禁于家中。

    诸葛亮先前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方绍此番兵变,只是为了铲除庞统一党,但现下他才明白,方绍这是打算连同自己一并拔除,只不过,念着师徒之谊,手下留情了不少而已。

    “方绍在哪里?我要见他。”诸葛亮怒视着姜维,口气中仍是身为丞相的那种不容置疑。

    面对诸葛亮,姜维不敢太过倨冷,他微微一拱手,很客气的回道:“大司马正在保护太后和陛下,暂时无与丞相相见。丞相可先归府邸,相信不久之后,大司马自会前去慰问丞相。”

    姜维只恐诸葛亮不冷静,便马上又道:“来呀,速速护送丞相回府,胆敢有半点怠慢就要你们的命。”

    几名甲士前上,齐声道:“丞相请。”

    事到如今,诸葛亮也无可奈何,只得愤然甩袖,大步而出,两旁兵士不敢阻拦,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

    姜维使了个眼sè,百余名甲士轰然而动,四面跟随着诸葛亮而去。

    诸葛亮一就范,其余大臣们自没有理由再顽抗,一干人等摇头叹息着,乖乖的在“兵变”士兵的“保护”下,顺从的回往自家府中。

    当这些诸葛亮一党的官吏们回到府中时,却发现府外已尽被全副武装的兵士所围,断绝了他们与外面的一切联系,实则是将他们全部软禁在了家中。

    胆战心惊的长安市民,躲在门缝时偷看了一夜街上的jī战,天亮时分,胜负已分,长安城又恢复了平静。

    胜利的一方迅速的将大街上的尸体清理干净,并用水洗干净了地上血迹,然后军方退往了各门等战略要地,衙役们出现在大街上,敲着锣向躲在家中的市民们宣布叛luàn已经被镇压,百姓们无需担忧,可照常生活营业。

    渐渐的,在发现外面平静如常时,商贩们开始开门营夜,躲了一夜的居民们也敢走上大街,众人议论着昨晚发生的一切,虽然尽心有余悸,但长安城普通民众的生活,却在短时间内恢复了正常。

    经过一夜的战斗,长安城中,忠于庞统以及诸葛亮的军队被灭得灭,溃得溃,方绍的兵马基本控制了外城和皇城。

    在确定长安城已彻底在掌握之中后,方绍便迫使刘泰下旨,任命邓艾、王平等嫡系将领,全面统领长安城的七八万中军,并下令升张飞为太尉,命方绍以大司马大将军的身份,统帅节制全**队。

    长安的政变的消息迅速的传播向全国各地,最先收到消息的,自然是驻守陈仓、弘农以及北地的中军,这部分军队中,不乏忠于庞统诸葛亮的将领,但由于兵变之时,包括朝中重臣,以及诸多中军将领,皆被在那场宫宴中“一网打尽”,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外驻的将领自然不敢轻举易动。

    而在这个时候,朝廷一道道安慰的诏命接连而下,宣慰诸将各安旧职,对一些重要职位上的将领,甚至还予以升赏,恩威并抚的情况下,京城之外的中央军尽皆上表表示拥护朝廷,拥护大司马大将军的统帅。

    政变的十天之后,京城内外的形势皆趋于稳定,方绍又借着太后和皇帝的名义,将长安外围的中央军将领们以升官的名议调往长安,另安排自己的嫡系将领,并去统帅这些军队。

    在经过一个月有条不紊的安排之后,方绍终于完成了对中央十几万军队的控制,也就是说,朝廷的军政大权,眼下已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大权在握之下,方绍果断的大开杀戒。

    他先后以谋反的罪名,迫使皇帝下令,处死庞统、司马懿等十几名庞系一党的“首恶”,但同时他又明确表示,只对首恶予以极刑,其余从众只要悔过自新,则一概既往不咎。

    庞系一党,本多为荆襄人士,此时一见庞统倒台,自然是土崩瓦解,纷纷倒向方绍这一边,而司马懿所代表的中原士人,在朝廷并无多少力量,反倒是在原魏国故地拥有着颇强的地方势力。

    果然,在庞统和司马懿被处以极刑之后不久,司马懿的家乡河内郡率先发动反叛,司马氏一族纠结郡中几个大族,聚兵造反,袭杀郡守,各县响应,与此同时,颖川等大族众多的郡县,相继起兵反叛。

    中原大族的造反,本就在方绍的掌握之中,他当即派出邓艾,统帅三万中军出关平叛,同时传令给节制两河诸军的魏延严厉打击叛luàn。

    于是,在邓艾和魏延的重兵围剿之下,一月之内,叛luàn者悉数被dàng平,对于率先造反的河内司马氏,方绍毫不留情,以朝廷的名义,下令尽夷司马氏三族。在残酷镇压的同时,方绍又采用恩威并施,只对一部分带头的大族进行夷三族等极刑的报复,其余随众则予以外施恩,赦免了他们的罪行。

    在进行了一系列的军事打击之后,政变引起的地方反叛,基本销声匿迹,中原大族在这场平叛之战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在地方上的影响力进一步受到削弱,方绍借此大肆提拔一些寒人出身的官吏,充任原先中原大族们把持的地方郡守等官职。

    在平定中原的叛luàn之后,方绍在大汉朝的权势与地位已无可撼动。

    在此之下,方绍便对朝廷官职又做了一次调整。

    参与长安兵变有的诸臣中,姜维被提拔为卫将军,邓艾提升为领军将军,王平则升为车骑将军,王濬升为中护军,外镇的魏延则被升为骠骑将军,诸人皆升为乡侯。

    同时,又任命长子方炎为中领军兼录尚书事,次子方悠为军师将军。

    之后不久,在方绍的暗示下,皇帝刘泰下旨,以劳苦高为由,改任诸葛亮为太傅,相当于剥夺了诸葛亮的实权,接着又下诏升方绍为丞相,兼任大司马大将军。

    对此,方绍自然是一番坚辞,皇帝与太后又再三下诏,而朝野诸臣也一再的上表,盛赞方绍之德,哭着闹着,声称如果方绍不来担当丞相,则大汉朝就危如累卵,中兴之就要毁于一旦似的。

    当然,谁都知道,这只个形式而已,不过,这个形式又不能不走。

    于是,在上上下下轮番的盛情攻势之下,方绍最后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皇帝的任命,正式接受丞相之职,并兼任大司马大将军。

    到这时候,方绍从名义上和实际上,正式全权掌握了大汉朝的军政大权,正所谓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四百五十六章 别了,长安。

    对于诸葛亮,尽管被明升暗降,升为了名望厚重的太傅,其余诸葛一党的大小官吏,也多解除禁锢,以显示方绍宽宏之心。

    但是,方绍却仍怀有着深深的戒心。

    原因无他,诸葛亮执掌朝政十余年,在朝野上根基不可谓不深,虽然宫宴之变被方绍铲除了树干,但深埋于地下的根须尚盘极错节,难以尽除。

    诸葛亮就好比是水源,只要水源在一日,这些根须就会慢慢的悄悄的滋长,一旦时机成熟,难保不会破土而出,对方绍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最好的办,就是把诸葛亮杀了,以绝后患,但是,诸葛亮又杀不得。

    其一,诸葛亮乃方绍的老师,以徒弑师,大逆不道,天下人就算嘴上不敢怒,但心中对方绍必是大怀敌意。

    其二,诸葛亮在朝野门生众多,若强杀此人,势必又引得朝野下上人心惶惶。

    其三,诸葛亮好歹也是自己的大舅哥,弑师不说了,连亲戚都杀,这对于方绍的声名又是极为不利。

    有此种种,诸葛亮自然是杀不得,但若不杀他,留着又是个隐患,方绍前思后想之后,便想到了一招两全其美之策。

    这日,太傅府上来了一名客人,官任尚书令的蒋琬。

    “我这门庭冷落多时,台阶上都快积上一层灰了,想不到公琰竟会登门造访,真是稀客稀客。”诸葛亮显然不如他口中所说的那般欣慰,语气口反而带着几分鄙意。

    也难怪,自打诸葛亮被夺权之后,原有的故友旧吏,有的是见风使舵,改换门庭,有的则是畏于方绍之势,对诸葛亮纷纷是敬而远之,往昔门庭之前是车水马龙,访客应接不暇,而今则是冷落清清。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琬以为太傅早已洞察,不妨放宽些心吧。”蒋琬笑着宽慰道。

    “是啊,世态炎凉,我早该知道的,公琰里边请吧。”诸葛亮叹息着,将蒋琬请入堂内。

    二人分宾主坐定,茶水奉上,蒋琬便是一番嘘寒问暖。

    诸葛亮笑了笑,问道:“公琰,你也说了,世态炎凉,我想你此来,不会单只是对我嘘寒问暖的吧?”

    蒋琬一怔,干咳了几声:“太傅多心了,琬承门g太傅多年教诲,受益颇多,眼下太傅虽身体不适,不能再多过问朝中之事,但太傅经验丰富,琬对太傅自然还需多有请教的。”

    诸葛亮注意到蒋琬的话中提到了“身体不适”四个字,机谋深算的他,顿时便有所察觉,遂道:“既然公琰还念着旧谊,那就无须拐弯抹角了,相必你此番前来,必是受了方中正所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蒋琬被揭穿了目的,却也不尴尬,淡淡一笑:“其实丞相他也是出于对太傅的一番关心,太傅为大汉朝cào劳半生,如今年势已高,也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了,至于朝中之事,太傅尽可交给年轻人去担当。”

    原来如此。

    诸葛亮冷笑了一声:“看来中正他还是顾忌我这个老师呀,如今的这座长安城,我早就不想呆了,中正既然这么好心,那我正好告老还乡,回我的隆中草庐耕地读书去。”

    蒋琬没想到诸葛亮答应得这么痛快,心中暗出一口气,却又道:“难得太傅如此看得开,我等也就放心了。不过,丞相还说,正所谓落叶归根,太傅既要还乡,荆州就不必了,也该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乡去看一看了。”

    诸葛亮心头一震,方始明白他那学生真正的用意,方绍这是想把他赶往徐州呢。

    其实,徐州才是诸葛亮真正的故乡,只是当年曹cào攻打徐州,使得徐州血流成河,诸葛亮门庭破落,又处徐州危地,只得跟随着叔父迁往了荆州,要论真正的家乡,还当是徐州。

    荆州一地,诸葛亮旧吏遍布,把诸葛亮放归其中,方绍焉能安心。而徐州就不同了,那里的文武官吏,大多是方绍所安排的亲信之辈,而诸葛亮幼年离乡,这么多年过来,在徐州几乎已没有任何宗亲故旧的势力可利用,把诸葛亮一家送到这么一个孤立的地方,方绍才不用担心他生出什么事来。

    明白了方绍真正的用意之后,诸葛亮不免又是一阵的心寒,苦笑道:“是啊,徐州才是我真正的故乡,难得我的这位学生如此关怀他的老师,我诸葛亮真是不枉待他呀。”

    诸葛亮的话中明显充满了怨憎,蒋琬却叹道:“其实太傅也不必太过埋怨丞相,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太傅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假设今天坐在丞相位子的还是太傅,太傅能否也如此对待方丞相呢?”

    一言令诸葛亮语塞。

    是啊,如果今日胜得是我,我会否把方绍这个在军中极有威信的人留下活口呢?

    诸葛亮沉默不语,他无给出回答。

    蒋琬又道:“荆州乃盘根错节之地,太傅若还荆州,就算太傅一心想赋闲养老,可是若是某些野心之辈,利用太傅的影响力,做出一些大逆不道之事,到时候连累了太傅,又如何让方丞相处置?所以,方丞相的这般安排,其实也是为太傅设想。”

    话说到这地步,诸葛亮似乎已有所觉悟,不过,不管他自认为如何,他都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这一趟徐州还乡,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好吧,我明白了。”

    …………

    几天之后,诸葛亮即上表皇帝,以年老体衰为名,请求其辞官还徐州养老。

    皇帝那边在方绍的授意下,自然是再三挽留,但碍于诸葛亮的一再请求,便下诏恩准,同时为表诸葛亮大汉朝的老,特封诸葛亮为剡国县侯,食邑万户。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诸葛亮选择了低调的离开。

    一家十余口,七八辆马车,在城门开的第一时间离开长安,沿着东去的大道徐徐而行。

    日出东升之后,巍峨的长安城已在身边,只余下一线轮廓。

    “停车吧。”

    马车停下,诸葛亮走出外,驻立于大道之上,回望着天际尽头的长安城,脸上流lù着落寞与不舍。

    从徐州到隆中,从隆中到樊城,从樊城到夏口,从夏口到江陵,从江陵到成都,从成都到南郑,再从南郑到长安。

    漂泊半生,原以为这里就是人生的终点,却没想到,这里只是梦想的终点,人生的终点却在遥远的徐州。

    走了大半个华夏之后,却忽然发现,又回到了原点,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鬓发斑白的黄月英走到身边,靠着丈夫的肩,平和的安慰道:“那里已经不再属于我们,安心的去徐州吧。你从前经常与我讲时儿时在徐州的事,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带我去看看你出生的地方吧。”

    曾经,多少人追随于左右,那是何等的荣光,到头来,身边只余下了一人。

    人生,还真是一场讽刺呀。

    “唉,走吧。”诸葛亮抚着妻子的走,叹息着准备回往车上。

    正在这时,忽见长安方向尘土大作。

    过不多时,十余骑人马飞奔而来,当诸葛亮看到为首那人时,心中顿时jī动得不知所以,种种情绪jī上心头,一时感慨无限。

    来者,正是方绍。

    远来的方绍翻身下马,向着诸葛亮深深一躬,笑道:“先生走得好快,绍差点追不上,来不及送别先生。”

    “劳顿堂堂方丞相来送,亮实在是不敢担当。”诸葛亮冷笑着回答,显然他仍是难以释怀。

    方绍不以为怪,淡淡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今日来送别的没有什么丞相,只有学生方绍。”

    这一语,令诸葛亮心中大为感动,那些积郁的怨恨,仿佛也消散了不少,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隆中的那段岁月。

    方绍手一招,部下奉上两杯酒,方绍接过奉于诸葛亮面前:“学生敬先生一杯,算是送别之酒吧。”

    诸葛亮没有动弹,他还在犹豫该不该接这杯酒。

    方绍却笑道:“先生莫非还在怪学生吗?学生记得当日宫宴之时,曾对先生说过,无论学生有什么过错,都请先生原谅,先生可是一口应诺了的,难道先生忘了吗?”

    猛然间想起当日之事,原来,这小子早有伏笔。

    “最后还要算计我一次,真不愧是鬼谋了。”诸葛亮接过了酒杯,表情已平和了许多。

    一杯酒饮尽,方绍道:“先生放心,你中兴汉室的理想,学生一定铭记于心,学生会替先生完成。”

    话说到这里,诸葛亮心头的怨与恨仿佛也释然了,他微微而笑:“好啊,那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把我大汉朝建成民富国强的天下第一强国,令万邦都匍匐于我大汉的天威之下。”

    方绍正sè道:“我用我的性命起誓,穷我方绍一生,必令大汉朝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强国,令我大汉子民,虽去国万里,依然能受大汉声威的护佑。”

    听过方绍的这一番保证,诸葛亮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是无比的痛快,欣然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好吧,先生我就走了,你好好的完成我的志愿,如果干不好,小心我扣你工钱。”

    听到这一句话,方绍心头也是一阵的温暖,目送着诸葛亮上车,他拱手高声道:“先生,珍重”

    “你也好自为之吧,后会有期了。”诸葛亮也不回头,只摇了摇羽扇。

    车队启程继续东行,方绍驻马远望,一直目送着车队消失在视野之中。

第四百五十七章 铺路

    诸葛亮一走,原先尚在彷徨观察的诸葛亮一系,很快就彻底的倒向了方绍这边,方绍在朝廷中的权势可以说是再无威胁。

    次年初,方绍便利用大权在握,对科举制进行了一次调整。

    按照现行的科举制,其中五成合格者是通过科考取得,另五成则通过推荐、保举等方式选取,这五成原本是为拉笼那些士家大族而设。

    经过调整,科与举的比例变成了七比三,这也就意味着,今后帝国的大部分官吏,都将通过科考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尽管,方绍通过科举制,将官员的选拔做到了最大的公平化,但方绍同样也意识到这其中所含的利弊。

    其一,官员的职责心。

    苦读寒窗十数载,一朝为官,有的人是为了贪污,有的人是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有的人则只是有读书的料而无做官的能。

    贪污者犯罪,自当裁除。但有的人一心想干大事,新官上任三把火,大搞政绩工程,结果劳民劳财却事得其反,而有的人没什么能力,只是赖在那个位子上hún吃等死,这后两者人显然是需要淘汰的,而历朝历代,又没有什么好的制度与规与鉴别剔除这两种人。

    于是,在琢磨过数千年的历史后,方绍琢磨出一套绝妙的办,为此,在他执政的两年后,一部《考成》正式颁布。

    所谓考成,考即为考察考核,成便是成效,业绩,考成的宗旨就是考核结果与官员的升贬明确挂勾。

    例如,一地太守上任,每月之初需将自己这一个月将要办的事情的先后顺序和完成期限备案两份,一份送交州府,一份自己留着,到了年底再进对照考核,如果哪一件事情没有做,那么恭喜,你可以收拾东西滚到县里去做县令吧。当然,如果明年做县令你还是没达标,就再次贬官,直到滚回家种地。

    同时,州府刺史一级,也要将自己的年初工作计划备案,送上中央,年底一样接受考核,不达标一样的滚蛋。

    如此一来,在考成的监督之下,所有的官吏都必须兢兢业业的工作,因为不是你当了官就旱涝保收,如果没业绩,今年上任,明就就可以回乡种田,光有业绩还不行,还得有效率。

    于是,这考成一出,如同在所有官吏头顶上悬了把利剑,bī迫着他们尽职尽责的工作,整个大汉帝国的官僚机器每时每刻都保持着高速的运转。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有能力办实事的官吏,通过自己的努力,不仅仅能保住官位,还能得有公平公正的升迁机会,而那些虽然诗文写得好,平素却只会高谈阔论舞文nòng墨之辈,则逐次被淘汰去官场。

    当然,身为穿越者的方绍,在制度上的改革,也仅限于因此,因为任何一项制度的施行,都不能脱离现实的社会和物资环境,方绍当然知道有比科举和考成更先进的制度,但他却不能脱离实际,以一个理想者的身份去强行实施。

    方绍所能做的,就是以己所能,加快社会形态进化的过程,为更先进制度的到来,提前培育出适合生存的土壤。

    当然,制度的改革到此为止,并不意味着其他领域的改革无进行。

    早年方绍在做皇帝刘泰的启门g老师时,就曾经根据记忆,自编了一套小学数学的教材,事实证明,方绍当时的做相当有用,此时的刘泰,在政治方面十分平庸,倒是在数学方面极有天赋,平素潜心研究数学,已经达到一个相当厉害的水平。

    所以,方绍在闲暇之余,又苦思冥想,将所能记起的数学记忆,编写了低中高三套教材。尽管诸多更为复杂的数学知识,方绍都忘得七七八八,但现有的三套教程,基本涵盖了近代数学的基础体系。

    在其当政后不久,方绍便用行政命令,将数学课强行加入到太学生的学习课业中来,并在其后数年间,向全国推行,最终将其列入了科考必考科目之一。

    方绍当然想将物理、化学等现代科学理论,一并在这个时代推行,但方绍也清楚,太多“先进”的理论,以这个时代人们的认知水平,是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的,强行推行这些未知的知识,只会令人们的思想产生对未知的恐惧。

    不过方绍清楚,只要有数学就够了,它是所有学科的基石,如果把科学比作是一棵生长的幼苗,那么数学就是这棵幼苗的根须,只要根须足够强壮,深扎于地下,那么这棵科学的幼苗,总有一天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当方绍在国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的改革之时,北方边地却传来了辽东太守公孙渊自称燕王,公然置百官,建国号的消息。

    这公孙渊乃原汉辽东太守公孙康之子,当年曹cào灭袁氏之时,二袁逃往辽东,为公孙康所斩,首级送于曹cào,并表示效忠。曹cào以辽地偏远,不利征伐,故而默认其事实上的割据。

    后曹cào代汉自立,对于公孙氏的割据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乃至汉廷平魏灭吴之后,公孙氏又果断的上表表示效忠汉朝。

    方绍当然不能允许这样一个割据政权的存在,早在平吴之后,他就想派兵征伐,但因当时朝中内斗正jī烈,天下方平,正待休养生息,故而暂时搁置了征辽的计划。

    而今公孙渊统治辽东,此人生性残暴而自傲,以为辽东地势偏远,自己又有骑兵之利,野心勃勃之下,便公开搞起了独立。

    方绍等得就是这么一个合适的机会,公孙渊的自立为王,正为方绍的出兵提供了借口。

    于是,经过一番朝议,朝中诸臣们尽皆赞同出兵,只是在派谁出兵的事上产生了些许争议。

    由于关羽和张飞相继病故,如今大汉朝的中武将,自以魏延的资历和名望最盛,是名副其实的当世第一名将。

    不少大臣们都建议由魏延统兵,北出塞外攻灭公孙渊。

    不过,一向好战的魏延,这一次却意外的以身体不适为由,蜿蜒表示了推辞。

    魏延很聪明,眼下吴魏皆平,再没有什么绩可让他动心的,如今正是呆在长安城里享受荣华富贵之时,何必再长途行走数千里,跑到那极北苦寒之地,只为攻灭区区一个辽东公孙渊。

    胜利,无非是在自己辉煌的战绩上再添不起眼的一朵huā,若然失利,岂非有损于自己的声名。

    再者,魏延对于方绍独掌军政大权的心思也很清楚,所以他这个骠骑将军虽然位高权重,但实际上自宫宴之变以来,魏延就主动的放弃大部分的军权,凡重大之议,都尽量不发表意见,就算是发表,也基本是一力附合方绍。

    魏延所做的一切,就是向他的上司、朋友和伯乐表明,自己是全心全意的追随于他,不会对他构成任何的威胁。

    若此番若答应再征辽东,那就势必会重掌军权,聪明的魏延当然不会这么做了。

    魏延的拒绝,令方绍很是满意,于他而言,确实也不想让魏延再带兵。而且,对方绍而言,公孙渊的反叛是自灭吴平魏之后,一个难得的表现机会,方绍岂能错过。

    当然,以方绍如今的地位,他自己是不可能再代兵出征的,而在他的授意下,几天之后,皇帝下旨,令丞相方绍之子方炎为征东大将军,率军四万,并都督幽并二州之军北征公孙渊。

    方绍的用意很明了,那就是培养自己的接替人。

    方绍的部下,满朝的文武,大多是依靠真本事才坐到现在的位子上来的杰出之辈,这些人忠于方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方绍确实有过人的本事。

    所以,做为方绍的长子方炎,将来若想接自己的班,就必须要有能耐和声望。

    可惜的是,方炎成长之时,正是他老子平魏灭吴,风云际会之时,待他长大chéng人之际,天下已归于一统,做为权二代的他,想再以军权来提升自己的威望实是机会无多。

    而这一次的公孙渊之叛,却正好为方炎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历练的机会,方绍果断的用自己的权力,为儿子争取到了这个宝贵的机会。

    不过,方绍之所以敢让方炎担当如何大任,也并非纯粹的只出于让其立威的想,而是方绍从儿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机谋、果决,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才,这样的人,足以担当起身上的重担。

    而且,方绍还为方炎的出征做了必要的保证,他令邓芝为其军师,又令张苞为其先锋,同时,又令镇守两河的王濬移驻于冀北,可以在适当的时候,随时为辽东前线提供支援,在这样老少搭配的组合下,方绍相信dàng平辽东不成问题。

    就这样,是年三月,年方二十四岁的方炎,带着父亲的期望,率领着四万的汉廷精锐步骑,浩浩dàngdàng的开出长安城,向着遥远的辽东开赴而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 傀儡也有脾气

    炎夏已过,秋意渐浓。

    这日,朝堂上正在共议朝事,忽然殿外捷报传来,言是征东大将军方炎率军趁着辽河水涨,以舟船之利,顺流直抵襄平城,围城四月而破,生擒公孙渊及其大小党羽三百余人,将之与城中十五岁以下男丁尽皆斩首,首级遍传辽东五郡,历时半年的公孙渊之luàn遂平。

    消息一传回,整个朝堂都一片欢欣鼓舞,众人纷纷向皇帝刘泰表示恭贺,而御座上的刘泰却没有多少兴奋,整个人只是机械式的冷冷点着头,仿佛辽东的大获全胜,帝国版图的拓展,跟自己全无关系一样。

    人们在祝贺皇帝之后,便又纷纷向丞相方绍道贺,大赞他的用人之略得当,又赞他是虎父无犬子。

    听着众人的赞美自己的儿子,方绍颇为得意,心想这臭小子果然跟自己很像,没有丢他这“鬼谋”的脸,辽东得胜而回,就可以凭此威,名正言顺的提拔他,对他委以高官重任了。

    正当朝议火热之时,班中姜维忽然站了出来,高声道:“陛下,丞相盖当代,远迈前古,臣以为,当请丞相进位为国公,方能彰显丞相之荣耀,以显陛下之恩德。”

    此言一出,群臣尽皆附议,费祎道:“伯约所言极是,丞相本为晋阳县侯,臣以为,当爵升一级,进位为晋公。”

    “丞相理应进位为晋公。”

    “请陛下下旨。”

    诸臣群臣而响应,一时间,仿佛天下归心,人人皆yù方绍进位晋公一般。

    如今方绍独掌天下之权已有数年,国泰而民安,大汉的国势日益强盛,再加上如今又有辽东之胜,如此隆重的名望之下,进位为国公已是顺理成章之事,而方绍他自己也本有此意,要不然姜维等人也不敢贸然进言。

    不过,御座上的刘泰见得群臣这般劝进,脸上愈加的难看,仿佛压抑于心底已久的隐忍爆发,刘泰突然间变得勃然大怒,拍案斥道:“当年曹贼也是bī迫献帝封他为公,再封为王,一步步篡夺了大汉的江山,前车之鉴在此,难道尔等也想效仿,唆使丞相谋逆篡位不成?”

    此言一出,群臣震愕,大殿之中,立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谁也不曾想到,一直逆来顺受的皇帝,今时忽然中了邪似的,竟然当着诸多群臣的面说出这等气话,明为教训诸臣,实则是在间接的斥责方绍。

    沉寂的大殿中,群臣无人敢言,一会看看发怒的皇帝,一会瞧瞧气定神闲的方绍,皆心怀揣测,在方绍不表态的情况下,自是无人再敢多言。

    方绍心里其实也很惊讶,惊讶之余也很恼火,以他眼下一手遮天的权势,皇帝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的脸,古往今来,换作是哪一个权臣也不会受得了。

    不过,皇帝虽无实权,但毕竟还是皇帝。

    方绍只有隐忍怒火,淡淡一笑:“在场的诸臣,无不是为我大汉中兴鞠躬尽瘁之辈,更有如姜伯约者,当年陛下年幼,在宫中读圣贤书,安享太平时,他却在疆场上冒着生死为陛下开疆拓土。这样一班为大汉朝流过血,洒过汗的贤臣,陛下却这样说他们,老臣也为他们感到心寒呀。”

    方绍这一番话情真意切,本来皇帝有其道理,但给他这么一说,这屎盆子反倒又扣了回来,众臣心被打动,想着自己为汉朝中兴所吃之苦,一个个无不觉着自己委屈。

    同样是学生,刘泰可不比当年的方绍,只一语,他便被自己的启门g老师驳得不知如何回应。

    “朕,朕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丞相误会朕的意思了。”刘泰这只饱满的气球开始泄起了气。

    “臣当然希望陛下并非那个意思,不过,群臣方才所言,也只是念及臣为国家出了一些微薄之力而已,至于什么进位为国公的,呵呵,臣可不敢有这个奢望呀。”

    如果方绍果真没有那种“奢望”,就当在朝堂上公然严词的拒绝,而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样子,分明只是在逢场作戏而已。

    方绍的表现,给了众臣暗示,姜维马上又道:“方丞相一生为国cào劳,大汉的江山,可以说是方丞相一手攀起,陛下若不能封丞相为国公,便无彰显陛下对有之臣的厚待,如此,则天下臣民人人心寒,还有谁愿意为国尽心竭力效命呢。”

    姜维一带头,沉寂的群臣立刻又喧闹起来,再度恳请皇帝封方绍为国公。

    作为当事人的方绍,只好在一番推辞之后,故作为难的先行告退,好做出与己无关的样子,任由那班大臣们跟皇帝面前为自己争。

    看着阶下一张张紧bī的嘴脸,刘泰心中是怒焰狂燃,恨得他暗暗咬牙,死死握拳,却又不敢有所发作。

    隐忍了半晌之后,刘泰实在受不了这般场面,遂道:“此事事关重大,朕尚需与太后商议,改日再议吧,今日暂且退朝。”

    说罢,刘泰赶紧起身而去,也不待群臣行拜送之礼,便是急匆匆的逃离了金銮殿。

    回往后宫,刘泰大发雷霆,又是砸东西,又是骂人的,只赫得宫女宦官无不敢近前,悄悄的赶去报与糜太后。

    听闻消息后,糜太后亦吃了一惊,赶紧匆匆而来,一进殿中,看到的是遍地狼藉,皇帝刘泰正托额斜坐在御座上,气呼呼,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

    糜太后见状,忙是屏退左右,走上前来皱眉道:“泰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何致于发这般大的火呢。”

    刘泰遂气鼓鼓的将早朝之事说了一便,气愤的骂道:“这些年来,朕给方绍的权力还不够大吗,几乎朝中大小之事,都由他一手把持,没想到他竟然还不满足,竟然妄图步曹cào后尘,母后,朕若是再忍下去,我大汉的江山社稷就要改姓方了”

    糜太后神sè立变,惊道:“泰儿,你胡说八道什么”

    刘泰道:“朕哪里胡说了,自高祖以来,非刘姓称公者唯有王莽、曹cào和孙权三人,这三个人都做了些什么,难道母后不记得了吗?”

    糜太后听得是心惊胆战,宽慰道:“泰儿,凡事不能一概而论,我看你是多心了。当年若不是得丞相之助,你未必能争得储位。你看大汉朝这些年来,给丞相治理得日渐强盛,丞相他确实有于国,依母后之见,封他为国公也不为过。”

    “母后”刘泰不满道:“诚若母后所言,连这等事都要听从于他,那朕这个皇帝岂非与献帝一样,成了任他cào控的傀儡。”

    糜太后笑了笑:“方丞相他毕竟已是上了年纪的人,眼下这大汉朝交给他打理便是了,待他百年之后,还不得还政于你。”

    刘泰摇了摇头,忧心忡忡道:“若果真如此就好了,可是此番征辽东,朝中有的是元宿将不用,他却偏要派其子方炎出征,这分明有培植接替人的意思,将来朕只怕就算他去了,这个方炎也会接任其位,继续掌控朝政啊。”

    糜太后一怔,似乎刘泰的话说动了她几分,但沉yín片刻,她却又叹道:“泰儿,不管将来若何,眼下你也一定要隐忍,小不忍则luàn大谋。至于方丞相那边,母后自会与他慢慢商议。”

    糜太后又劝了一阵,刘泰无可奈何,只得以好言顺从母亲之意。

    糜太后走后,刘泰仍是难咽心头恶气,思来想去,总觉得不能再这般被动的忍受下去,为了自己皇帝的尊严,为了刘姓江山社稷,他都必须采取反击措施。

    只是,眼下朝中诸臣,尽皆是方绍一党,若想对付他实非容易,必先得找到几个忠于汉室的心腹臣子,内外联手协力方可。

    刘泰琢磨了许久,终于是选定了几个他自认为可靠的人选,头一个便是襄阳县侯关平。

    关氏一门,本与方绍关系良好,但早年荆州之变后,方绍献计将关羽召还长安,削其兵权,尽管关平和关兴都依然为方绍所用,但却始终处于防范状态。

    况且,关家一门忠烈,如今方绍nòng权,大汉江山社稷有危,如果关平心念其父的教诲,必然不会坐视不顾。

    另一人则是孟达,当年晋阳之变,益州士人遭受重创,但因为孟达的倒戈,得孟达反而是从中获利,一路官路通达。

    不过,自天下一统后,益州就变得不再怎么重要,而方绍因不喜孟达为人,故而自其掌权之后,孟达便就此失宠,想来他对方绍必也心怀不满。

    刘泰也想到了张苞,他的小舅子,但考虑到方绍与张家也是姻亲关系,张家的立场多半是摇摆不定,故而只得放弃。

    在经过一番权衡之后,刘泰便锁定了关平、孟达等几个自认为可靠的人选,为免方绍生疑,便在一次早朝之后,密派心腹暗示那几人留下,在避过方绍布置在朝中的耳目之后,刘泰在御园中的一间偏僻殿中秘密的会见了那几个人。

第四百五十九章 惹火了老子

    “朕也不拐弯抹角,诸位爱卿都是对我大汉朝忠贞不二之辈,如今社稷有累卵之危,朕密召诸位前来,就是想请你们助朕荡平奸党,重整大汉朝纲。”

    刘泰是那种直来直去的,对他这些所选中的信任之臣,自然也没有委婉的道理,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他的目的。

    众臣神色皆是一变,殿中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刘泰眉头微皱,几乎用恳求的语气再说道:“诸位有的是先帝深信的老臣,有的则是一门忠烈,难道,你们真的忍心看着大汉朝一步步沦入奸臣之手吗?”

    话说到这份上,关平心中有所触动,叹道:“陛下,如今这个时候,臣等势单力薄,虽有心为陛下分忧,但却力不从心,陛下还当暂时隐忍才是。”

    关平的表态让刘泰稍稍感到好过了一些,至少关平的态度表明,这位美髯公之子还是忠于他刘氏的。

    “是呀陛下,如今朝中军政大权,皆为他们一手把持,臣等要兵无兵,要权无权的,就算想做些什么事,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孟达也无奈抱怨道。

    刘泰振奋起精神:“只要诸位有为国之心就好,朕与太后自会暗中努力,为诸位争取到一些权力,待到时机成熟,再一举发动,朕就不信除不掉那个奸臣。”

    刘泰很是自信,但他选中的这些忠臣们却不太乐观,一个个在表忠心之余,都劝刘泰要冷静行事,切不可轻举妄动自乱了阵脚。

    刘泰得到了这帮人的支持,心里面有了底,便道:“诸位爱卿放心,朕自有分寸。”

    “陛下,宫中不乏那人耳目,臣等在此不宜久留,为免那人生疑,臣等就此告退了。”关平很是谨慎。

    刘泰正打算准他们退去时,孟达忽又道:“陛下,臣等今日奉陛下之命对抗逆贼,回去之后势必会暗中集结忠贞之士,所以臣想请陛下授我们一道密诏,我们也好借此来便宜行事。”

    刘泰想了想也对,于是便手书数道亲笔密诏,密授于在场的几名亲信之臣。

    众臣将密诏藏于怀中,拜别皇帝,逐一退去。

    送别了一干臣子,刘泰的心情已比前些天好了许多,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心中暗想:“哼,朕可不是献帝,你也做不了曹操,咱们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

    离开了皇宫,关平等人各自归府,而孟达在离宫之后却没有归家,而是径直驱车前往了丞相府。

    自打方绍掌权之后,孟达就渐渐的淡出了他的视野,见面也仅限于朝堂之上,而今忽闻孟达登门造访,方绍便稍感意外,冷笑道:“这个孟子度啊,终究还是不甘沉寂的人,让他进来吧。”

    方绍高坐堂中,闲品着香茗,过不多时,孟

    达入内,见着方绍忙是深鞠一躬,万般恭敬道:“达拜见丞相。”

    方绍点了点头,淡淡道:“子度难得登门造访,实在是稀客。”

    孟达抬起头来,表情十分严峻:“丞相日理万机,达本是不敢前来讨扰,只是如今有一件天塌之事将要发生,达不得不来禀报丞相。”

    方绍神色微微一变,听孟达那言辞口气,似乎真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似的,方绍的精神不由警觉起来,表面上却依旧平静自若,微笑道:“天下已平,还有什么天塌之事能发生呢。”

    孟达遂将皇帝今日秘密召见他们,商议对付方绍之事,一字不落的和盘托出。

    方绍听着心中自是极为震惊,凝眉道:“子度,无凭无据说这种话,你可知道后果如何吗?”

    孟达正色道:“此事事关我重大,达岂敢妄言,达这里有陛下亲笔所书密诏,丞相请过目。”

    孟达从怀中取出密诏,双手奉上,方绍腾的站了起来,一把夺过,展将开来细细一看,确实乃皇帝刘泰的笔迹,再看内容,心中的怒火不禁熊熊燃烧。

    这个臭小子,他竟然想致老子于死地啊,算你小子狠

    孟达果然是心有不甘,试图讨好自己东山再起,不过,他讨好的手段,确着实令方绍大为震撼。

    在得到了这个重大的消息后,方绍极力的压制住内心的怒火,他抚着孟达的肩,赞道:“子度,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幸亏你及时报知于我,若不然纵容陛下一错再错下去,后果就不堪设想。”

    孟达心喜,忙道:“丞相过奖了,达只是想丞相乃我朝擎天之柱,陛下受奸人蛊惑,想自毁栋梁,达于公于私,都应该予以阻止,只是达人微言轻,无关于大局,自然只有报与丞相定度。”

    方绍点了点头:“你这次立下了大功,我不会忘记的。这件事我自会处置,你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方绍那话,自然是表明领了他的情,事后必有回报。孟达出卖刘泰,图得就是这些,一听方绍允诺,心中自是大喜,方才满意的告退。

    送走了孟达,方绍沉吟半晌,决意顷刻即下,遂喝道:“来人啊,速将两位公子和姜伯约传来。”

    …………

    是夜,长安城嚣然再起。

    方绍一面令姜维率军,逮捕参与刘泰密谋的诸臣,一面令次自方悠全面接管皇宫的守备军,同是,自己则在方炎的保护下,身披重甲,率数百甲士直趋皇宫。

    宫中闻知丞相亲自率军而来,自然是上上下下的乱成了一团,宫女宦官,后宫嫔妃尽皆惊惧不已。

    这时皇帝刘泰闻讯,自是大吃一惊,急是出得寝宫前来相见,一见方绍这般样子,不禁心中大怒,沉声质问道:“方丞相,你不得

    朕之诏命,这般率军直闯御前,意欲何为?”

    方绍也不答话,冷眼一扫,喝道:“来呀,将这班蛊惑圣上,谋害忠良阉臣统统给我抓起来。”

    号令一下,甲士们汹汹而上,将皇帝身边大大小小的贴身宦官无统统逮捕。

    方绍这般行径,已是赤luo裸的目中无人,刘泰心中肝火疾焚,却又不敢太过发作,只能怒道:“丞相,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的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方绍冷哼了一声,走上前来,扶剑直视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犀利的目光,只将刘泰刺得浑身不自在。

    “陛下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对峙许久,方绍将手中攥着的那道密诏往刘泰脚下狠狠一丢。

    摊开的帛书中,刘泰看到的是自己的笔迹,他立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心中是惊愕不已,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孟达先叛刘璋,再叛先帝,又叛吴懿一党,这种人陛下也能视之为忠臣,哼,臣这帝师,实在是汗颜。”

    方绍的讽刺令刘泰如梦初醒,霎时间,刘泰明白了一切,心中涌起的是无尽的懊悔,只恨自己竟然错信于人。

    这一刻,面对着一身杀气的方绍,刘泰畏惧了,他不敢正视方绍的目光,只是紧握着拳头,不知如何是好。

    大殿之中,死一般的沉寂。

    方绍上前一步,与刘泰只咫尺之近,冷冷道:“陛下的江山是臣为陛下打下来的,陛下的位子也是臣扶陛下坐上去的,陛下若实在不想坐,臣可以为陛下物色一个更合适的接替人,哼”

    方绍的话已经很明显,刘泰的阴谋彻底激怒了他,做为大汉朝一手遮天的权臣,他已决心废了刘泰另立新帝。

    说罢,方绍拂袖而去。

    待得方绍走后不久,闻讯的糜太后方才匆匆赶来,在弄清楚了事情的前思后果之后,不禁是大惊失色,抱着失魂落魄的刘泰泣道:“泰儿啊,你好糊涂呀,母后早说过要你不可冲动,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方丞相是何许人啊,天下那么多的英雄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事已至此,儿臣这皇帝,他要废,就听凭他废了吧。”刘泰有气不力的叹息道,已是一副认命的样子。

    “你,这皇位只能是你的,母后绝不会让别人夺走,你等着。”

    糜太后抹干净了眼泪,一路奔出殿外,向着已离开的方绍追去。

    方绍走后不久,便见得糜太后追来,见她一副哭哭啼啼的可怜之样,方绍亦心有不忍,只是刘泰的作法实已触犯了方绍所能忍受的底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决意。

    所以,不等糜太后开口乞求,方绍便道:“臣心意已决,太后不必再多说。臣可以保证,陛下一世仍

    会衣食无忧,而无论谁当皇帝,太后的位子将无人撼动。”

    “方丞相,我可否与你单独说几句话。”糜太后哽咽道。

    “臣早说了,心意已决。”方绍表现的很决然。

    “就几句话,如果我说完了你还执意不改,那我们母子便听凭你的安排,再不会多言。”糜太后几近恳求。

    方绍心中暗叹,只好走入道边一间殿室,吩咐左右在外守候。

    殿门关上,内中只剩下他二人。

    糜太后收起了眼泪,正色道:“中正,你绝不能废掉阿泰。”

    方绍就知道她还是这几句话,便不以为然道:“他可是要密谋害我,太后若想让我不废他,不妨给我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

    “因为,他是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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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田野春风(大结局)

    方绍没听错,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糜太后说当今皇帝刘泰是自己的儿子。

    方绍愣了一刻,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讽意。在他看来,糜太后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帝位,已经失去了理智,连这等不可思议的借口都想得出来。

    “此事乃千真万确”糜太后见方绍不信,就有点急了。

    方绍收起了笑容,冷笑道:“太后,你我确实有瓜葛,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可是,你说皇帝是我方绍的儿子,不就是说二十多年前,我还是先帝帐下一名小小的谋士时,我们就……嘿嘿,你当我已经老糊涂了吗?”

    糜太后长叹了一声,幽幽道:“你可曾记得,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你奉先帝之命,护送我由公安去往江陵,本欲当夜过江,却因一场突出其来的大雨,不得不在江边船中逗留了一晚吗。”

    这么多年来,经历了多少事,那么遥远的回忆,就像是压在箱底的旧唱片,方绍不得不翻开沉埋的一段段记忆碎片,搜寻那遥远的一段往事。

    好在他博闻强志,那件事虽没怎么在意,但这时经糜太后一提,仔细一想,倒也确有其事。

    “那又如何?”方绍的话表明他想起了当日的事情。

    糜太后接着道:“那时,我正苦于膝下无子,怕被先帝冷落,心情低落,便邀你一同饮酒,好开解心中的不畅,这件事,你应该也不会忘记吧。”

    方绍越发有点糊涂,不知糜太后说这些意欲何为,便道:“当日,我确实陪太后喝了不少酒,我还记得,好像我还喝醉了,第二天一起来已经是大天亮。”

    糜太后苦笑道:“堂堂方丞相的酒量,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及,又怎会跟我这个弱女子喝了几杯就醉了呢?”

    方绍神色陡然一震。

    当时他年轻尚轻,阅历与权谋远不及如今,还记得那晚确实喝得不醒人事,不过第二天起来时也没怎么在意,而今听糜太后这般一说,细细想来,方绍心头猛然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到底想说什么?”方绍沉喝一声。

    糜太后的眼中又泛起了泪光,哽咽说道:“当日我也不知怎么被鬼迷了心窍,便在你酒中放了些药,所以你喝了几杯便醉了过去。”

    方绍脸色愈加肃厉:“你为何要那么做?”

    “我那时一心想为先帝诞下一男半女,可是先帝的身体又一直不佳,所以那日灌醉你后,我趁着你不省之事之时,便是……”

    糜太后脸色尽红,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不过,话已说到这地步,方绍已是恍然大悟。

    此刻,他的心情极为混乱,这简直他生平从未曾想过的事,仿佛只有传奇故事中才会发生的事,竟然真真切切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难道说,这么多年来,自己的亲生骨肉就在眼前,自己却浑然不知,先帝刘备替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最后还把大汉国的帝位留给了这个孩子,却做梦也没有想到,征战半生,却为他姓方的做了嫁衣?

    “这……这也太离谱了,你为何现在才说?”方绍尽管心情激荡,但口气间已有几分相信。

    糜太后无奈道:“此事关系到先帝和皇室的声誉,一旦泄露,关系到你我的身家性命,不光是你我,糜家、诸葛家,不知有多少人头要落地,我岂能轻易吐露。不过,这些年来,我却在不经意时,多次的向你暗示过,我以为你会曾有会意,却不想你根本就没有想到过。”

    回想过往,方绍想起,这些年来,糜太后似乎确曾多次的,用那种别有深意的口气,嘱咐自己要好好的照顾辅佐刘泰,那个时候,方绍只不过以为糜太后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以及护子心切,所以言语神态才有些异样。

    这时前后印证细想,莫非她果然是另有苦衷不成?

    “不可能,这绝对不要能,何其荒谬”方绍心里边已信了五成,但出于一个政治家的城府,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岂能因她这三言几语就轻信了。

    糜太后不再解释,默默道:“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信与不信皆由你,如果你真的不认阿泰这个亲生骨肉,你就尽管处置我们母子吧。”

    大殿之中,陷入了沉默,方绍的思绪却如翻江蹈海一般。

    如果糜太后所言是真,那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岂非要亲手废了自己的儿子?

    历史上,那些为了权力,杀父弑兄,以亲人之血踏上权力顶峰的王者数不胜数,可是,方绍与他们不同,他毕竟还是一个穿越而来的人,尽管他也迷恋权力,但他所做的一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维护他苦心所经营的“治国之道”。

    所以,方绍做不到绝对的冷血。

    可是,如果糜太后所说,只是她护子心切之下,荒唐的谎言呢?

    真与假,杀与忍,只在一念之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绍长叹了一声,打开殿门而去,只留下糜太后冷落于这孤殿之中。

    …………

    糜太后可以安心了,方绍放弃了废刘泰的决心,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对这个冲动的皇帝的惩罚。

    次日,服侍刘泰的宦官们便被方绍以蛊惑圣听的罪名,尽皆处死,而皇宫中的大小侍卫,也统统予以更换,并由方悠全权统率,在此之下,刘泰彻彻底底的处在了方家的控制之下,即使再有野心,亦将无可谋算。

    对于刘泰所授密诏的那批官员,除孟达之外,方绍都予以了惩治,其中大部分人或被削官为民,或被发配过疆,或被强令辞官,经

    此一事,朝中反对方绍之辈几被清除一空。

    此事结束后不久,朝中地方风云再起,各级官吏们纷纷上书,盛赞丞相之功劳,一致要求皇帝下诏,封丞相为晋公。

    这个时候的刘泰,无力也无胆再有此异议,当即下诏策封方绍为国公,而方绍在几番推让之后,承受不住君臣们的“苦苦哀求”,但在“迫不得已”之下,接受了皇帝的策封。

    是年春,方绍正式决定进位晋公,以并冀二州十郡之地为其封国,并置百官,策封晋国世子。

    封公大典的前一天晚上,方绍单独叫来了他的长子方炎。

    此时,在经过了平定辽东战争的洗礼之后,方绍所欣赏器重的这个儿子,已越发的变得成熟而英武,方绍所交给他的不少政务,都处理得十分得当,在方绍的心中,早已将方炎认定为唯一能接他班的人。

    “阿炎,明日就是父亲封公大典了,我会在大典上向天下人宣布,策封你为我晋国世子。”

    尽管方炎早知世子之位非己莫属,但由父亲在这样特殊的时刻,亲自告诉于他,方炎心中还是不免一阵兴奋和激动。

    “多谢父亲,炎必不辜负父亲的一番期望。”方炎说着就要伏地拜谢。

    尚未屈膝,方绍却伸手将他托住,淡淡道:“且慢,为父话还未说完。”

    方炎一怔:“父亲有何教诲?”

    “为父要让你做一个保证,这个保证就是,为父百年之后,若糜太后在一日,太后和当今圣上的地位,你就不得动摇。如若太后去了,无论你做什么,也必须要保得陛下和他的后代一世富贵无忧。若有违誓,天将不佑我方氏。”

    方绍的话很明了,那就是说如果方绍哪天去世了,你小子可以继承老子的位子,继续掌控国之军政大权,但你不能废刘泰的皇帝,除非糜太后哪天死了,到那时,废与不废皆由你,但无论你怎么做,都必须保证刘泰和他后代的荣华富贵。

    对于方绍这番话,方炎颇感意外,便道:“以父亲如今的地位与权势,何必再屈为人臣,父亲大可仿效……”

    方绍摆手打断了方炎的劝进,笑道:“对于为父而言,那些只是浮云而已,若问我有何愿,便只是做个周文王就知足了。”

    言尽于此,方炎便明白了父亲心意,遂正色道:“炎向父亲保证,对天发誓谨遵父亲的叮嘱。”

    有了方炎的保证,方绍心中才放下最后的一丝顾虑,亲手将儿子扶起,抚其肩语重心长道:“很好,有你之誓,为父为放心了。年轻真好,将来,总归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呀,呵呵——”

    …………

    是年春,大汉丞相,大司马大将军,晋阳侯方绍,正式进位晋公,并立长子方炎为世子,汉帝刘

    泰下诏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在方绍进位晋公后的三年间,国家风调雨顺,人民休养生息,华夏大地一片欣欣向荣。

    这一年的春天,又一次的科举考试在长安城结束,方绍亲自主持了会试,而荣获三甲之首状元郎桂冠,自国家开科取仕以来,头一次由一名完全寒人出身的人所摘取,令方绍感到惊奇的是,此人竟然姓张名端,字居正。

    此番科考,以文赋、策论和数学为主,而这张端竟然三科全列第一,其博学多才之能,实可谓科举创立以来仅此一位。

    据闻这个张端,为扶风人士,其父本只为一名下级府兵,家中有良田十五亩,父母均为普通的乡农出身。

    虽然张端其父目不识丁,但却甚有见识,省吃俭用,把张端送往村里的私塾读书,而这个张端也确实是块读书的奇才,寒窗数载,终成大器。

    对张端的过往事迹,方绍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讶,真正令他惊讶的是,乡野村落间,如今竟然也办起了学堂私塾。

    尽管方绍当政以来,全力支持教育,不但令官府拨出大笔财政,创办官学的同时,也鼓励私人办学,但方绍没想到,国中教育发展如此迅速,才短短不到十年的功夫,乡野村里竟也办起了学堂。

    于是,方绍决定离开长安,去往附近的州郡乡里微服出巡,欲要亲眼看一看这帝国乡里民间的新气象。

    车马数辆,在数十名扮作家丁的精锐武士的保护下,方绍身穿便衣,扮作是出行的商人,离开长安城后,沿着渭水西行。

    惭愧的是,虽居于关中十余年,手握着帝国的最高权力,但自当年的关陇之战后,这三辅之地几乎再没有游历过。

    在方绍的记忆中,当年他率军北出斜谷,沿渭水一路杀入长安,沿途所见,到处是荒芜人烟的田地,大道之上,走上几天几夜都见不到一个行人的影子。

    而今,行走在渭水的官路上,时刻可见东去西来的行人商旅,有满载而归的西域胡商,也有匆匆西去的中原客商,南望渭水,船来船往,尽皆满载着货物,断绝已久的丝绸之路重新连通了东西的交往。

    沿路而行,那些记忆中曾经荒芜的土地,如今则是庄稼如浪,桑麻遍野,随处可见在田地间辛勤劳作的农夫。

    看到此等繁荣的景象,方绍的心中自然是十分的欣慰。

    徐行数天,这一日的午后,行至槐里附近一片乡野。

    此刻日当正午,农夫们聚在树阴之下,喝着水,吃着午饭,待到午休之后再行劳作。

    而在田野之间,隐隐约约有朗朗读书之声传来。

    方绍心有所感,遂叫停车。

    在阿山的扶持下,方绍下了车,举目远望,却见蓝天白云之下,碧绿的农田

    之间,一座草堂静静的沐浴在阳光之下。

    “阿山,他们朗诵的是什么啊?”方绍笑着问道,如今他年过半百,听力渐渐衰退,隔着老远听着自是不太清楚。

    “小的听着什么‘一一得一,三五十五的’,好像是……好像是在背乘法口诀吧。”这个须发斑白,跟随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随从,倒还是耳聪目明的。

    “原来如此。”

    一声声稚嫩的孩童朗诵之声,随着那堂檐下筑巢的燕雀飞出,飞过原野,越过沟渠,回荡在天地之间。

    此情此景,方绍不禁抚须而笑,心中忽然间想起了一首诗。

    正所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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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281/ 第一时间欣赏三国之卧龙助理最新章节! 作者:谢王堂燕所写的《三国之卧龙助理》为转载作品,三国之卧龙助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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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卧龙助理介绍:
曹操:早知刘备麾下有这等人物,我早该退隐山林,何苦落得这般田地。
诸葛亮:即使是做为他最亲密的伙伴,我仍猜不到方绍那颗智慧的头脑到底想的有多远。
周瑜:既生瑜,何生绍!
贾诩:我一直以为我是谋士中最潇洒的一位,直到遇见方绍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关羽:不得不承认,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我此生最佩服的人。
刘备:他是怎么做到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
有了他,诸葛亮不用鞠躬尽瘁了,刘备不用遗恨失吞吴了,关二哥也不用在荆州杯具了。
而此时,方绍想的却是喝罢一壶好酒,闲来无事之时,与那些当世名媛们演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
轻轻松松当幕后那个人,真正做到谈笑间,樯橹灰飞湮灭。三国之卧龙助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卧龙助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卧龙助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