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意在逼迫
皇太后和皇上与他一道巡视西北?易知足有些愕然的看着坐在他下首的肃顺,他压根没想到,巡视西北居然也会横生枝节,之所以去电着肃顺、伍长青一道随行,目的是让朝廷引起对西北的高度重视。
再一个,有两个协理大臣随行,也会让西北两省各族感受到朝廷的重视,而且肃顺还是内定下任总理大臣,谁知道皇太后和小皇帝会来凑热闹。
沉吟了下,他才道:“皇上今年才十岁罢?适合巡视西北?”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肃顺谨慎的道:“再说了,皇太后和皇上御驾西巡,不更能彰显朝廷对西北的重视?”
“雨亭兄应该知道,我素来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易知足语气很是平淡,虽说是虚君立宪,但皇帝在名义上毕竟还是大清帝国至高无上的君主,他不过是一个藩王的身份,与皇太后和小皇帝一同巡视,还不的郁闷之极!
“不过是一道巡视而已,又不必日日请安陛见。”肃顺讪笑着道:“虚君立宪之后,很多繁文缛节已大幅削减,国城兄大可不必在意。”
顿了顿,他径直道:“醇亲王在盛京肆意妄为,朝野上下多有猜疑非议,此番若是国城兄与皇太后和皇上一同巡视西北,亦可堵天下悠悠之口。”
这是什么烂借口?醇亲王的下场已经表明了朝廷的态度,还能有什么猜疑和非议?易知足看着他没吭声,这是担心元奇不依不饶,秋后算账?按理也不至于,他同意醇亲王奕出洋,就已经表明了不再追究。
对方的目的应该就只是一个,借着与他一道巡视西北,提升皇帝的存在感和增加政治影响力,这就好比是过气的明星找机会与当红明星参与活动,目的是蹭热度,提升人气。
见他不吭声,赵烈文开口道:“北方各省旱情初缓,山西依然大旱如故,大掌柜不欲折腾出太大的动静,原本是打算微服前往西北,若是皇太后和皇上同行,必然是大费周章,所费不菲。”
肃顺连忙道:“如今是虚君立宪,皇太后和皇上出巡,不必象以往那般声势浩大,完全可以轻车简从。”
易知足缓声道:“若是轻车简从,岂非是有损皇帝的威仪?”
肃顺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暗自埋怨奕多事,明摆着是两头不讨好的事情,瞎起什么劲?
“雨亭兄一路舟车劳顿,先去歇息一下罢。”易知足缓声道,说着便端起茶杯。
听的这话,肃顺心里一喜,暗道有戏,既然没有明确拒绝,就说明还有机会,当即便起身告辞,待其离开,赵烈文便道:“大掌柜可是有些心动?”
点了一支香烟,缓缓抽了一口,易知足才道:“皇太后和小皇帝既然能放下身段死乞白赖的跟随巡视西北,咱们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就当是给他们吃颗定心丸罢。还有,左宗棠、冯仁轩主政西北的时间太长,也该挪挪了。”
这是对左宗棠和冯仁轩起疑心了?赵烈文没敢多问,转而道:“既是如此,大掌柜也得有自己的专列和卫队。”
易知足点了点头,“给上海去电,另外,请夫人一同前来。”
英吉利,伦敦,威斯敏斯特区,唐宁街10号,首相官邸。
外交大臣索尔兹伯里侯爵快步走进首相迪斯雷利宽大的办公室,呈上一份电报,道:“北京来电,清国皇太后和皇帝与镇南王易知足巡视中亚。”
巡视中亚?迪斯雷利皱了下眉头,看过电报之后,他沉吟着道:“易知足为什么突然巡视中亚?欧亚大铁路全线通车不是还需要两年?”
索尔兹伯里道:“我想,这应该是清国要大力开发中亚的一个积极信号。”
清国大力开发中亚对于英吉利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意味着清国可以通过铁路加强与俄国、波斯甚至是奥斯曼的经济往来,会严重影响英吉利在奥斯曼和波斯的利益。
更令迪斯雷利忧心的是俄国,清俄两国关系的进一步密切,必然会促进俄国快速发展。俄国素来野心勃勃,而且东欧平原又是进入欧洲的黄金大道,一旦俄国得以迅速发展,必然会对整个欧洲构成严重的威胁,这是一个比德意志更令人头痛的对手!
“阁下,欧亚大铁路的开通对欧洲各国威胁最大的不是我国,而是德意志。”索尔兹伯里缓声道:“一旦俄国强大起来,德意志将直接面对来自俄国的威胁。”
迪斯累利眉头一扬,“你是说挑拨德俄之间的关系?”
“有清国协调,要想挑拨德俄之间的关系可能性不大。”索尔兹伯里道:“我认为,这个消息,可能会促使德意志铤而走险。”
迪斯累利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对于德意志来说,最危险的敌人就是法国和俄国,因为普法战争的缘故,德法两国已经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俄国则是德意志在欧洲扩张的最大对手,同样的德意志也是俄国在欧洲扩张的绊脚石,一旦俄国强大起来,德意志就有可能面临两面夹击的危险!
德意志在意识到俄国会因为清俄铁路的开通而快速强大起来,必然不会坐视,极有可能会乘着俄国强大起来之前,先极力削弱法兰西,应该说是削弱英法两国,因为英吉利不可能坐视德意志打残法兰西!
“还有个消息。”索尔兹伯里接着道:“上海来电,德意志拟在上海债券市场发行二千万英镑的国债。我询问了下,德意志国内银行也在大规模抽调资金......。”
德意志需要如此多资金做什么?迪斯累利心里一沉,之前的担忧似乎已经变成了事实,“德意志在向清国采购军火?”
索尔兹伯里点了点头,“应该是大举购买战舰和鱼雷、潜艇。”顿了顿,他接着道:“我认为,易知足巡视西北,应该是逼迫德意志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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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过度解析
房间里很安静,迪斯累利习惯性的两手交叉捻动着,如果德意志能够从清国大量购买战舰、鱼雷和潜艇,那么挑起战端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德意志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俄国坐大,然后形成腹背受敌的局面,肯定会率先破局,如果能击败英法联手,德意志不仅能解除后顾之忧,而且还能顺势向海外扩张,与他们争夺海外殖民地。
可即便是能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他也是束手无策,英吉利海军规模虽大,但却无法与拥有鱼雷和潜艇的德意志海军抗衡,不论是莫桑比克海战还是马普托湾海战都已证明这一点。更何况,德意志不是清国,真与德意志开战,战火会直接燃烧到英吉利本土。
放弃法兰西,也是极为不明智的,德意志在打残法兰西之后,下一个目标必然是英吉利!
沉默良久,他才开口道:“必须尽快研制出鱼雷和潜艇,否则无法遏制德意志的野心!”
听的这话,索尔兹伯里一阵无语,从莫桑比克海战清国海军第一次公开使用鱼雷,英吉利就效仿元奇建立了鱼雷研究所,抽调众多科研人员进行鱼雷研发,一晃多少年了,依然没能研制出能够控制航向的鱼雷。
尽快?如何尽快?德意志若是要挑起战争,绝对不会再拖延三五年,估计最多两年时间就会发动战争,不可能给他们更多的时间。
迪斯累利看了他一眼,道:“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南美洲的战争获得鱼雷。”
南美洲的智利与玻利瓦尔和秘鲁因为争夺阿塔卡马沙漠而爆发战争,身为外交大臣的索尔兹伯里自然清楚,他迟疑着道:“阁下是想支持智利扩大战争?”
“清国每年从南美三国进口大量的铜矿,更是在玻利瓦尔和秘鲁两国大量投资铁路和矿场,如果我国向智利大量出售战舰,玻利瓦尔和秘鲁必然会向清国大量采买战舰和鱼雷。”迪斯累利缓声道:“清国不可能坐视玻利瓦尔和秘鲁被灭,也不希望战争长期持续下去,毕竟清国每年都要消耗大量的铜矿。”
“还要大量出售战舰?”索尔兹伯里不解的道:“我国现在必须积极备战。”
“出售的当然是那些过时的铁甲舰。”迪斯累利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舰炮威力巨大而且航速快的铁甲舰。”顿了顿,他接着道:“至于备战,早已开始了。”
索尔兹伯里犹豫了下才道:“清国怕是不会轻易向玻利瓦尔和秘鲁出售鱼雷和潜艇。”
“总要尝试一下。”迪斯累利道:“清国若不出售武器,就极有可能会派舰队参战,会驻泊在南美的港口,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机会!”
确实是机会,不过索尔兹伯里还是觉的有些渺茫,清国对于鱼雷和潜艇技术的封锁不是一般的严密,略微沉吟,他才道:“对于欧洲来说,北美的美利坚和远东的清国既是威胁,也是外援。
清国选择的是支持德意志和俄国来搅乱欧洲,美利坚应该也希望欧洲陷入战乱,不过,我们应该还有争取的机会......。”
听的这话,迪斯累利脸上露上一丝笑容,“海军部在去年就已经向美利坚下了一个大订单,十二艘大型装甲巡洋舰。”
十二大型装甲巡洋舰?索尔兹伯里一呆,“装甲巡洋舰不是最新型的战舰!”
“算不上。”迪斯累利摇了摇头,而后话头一转,“不能耽搁了,我必须尽快前往彼得堡。”
德意志,柏林,夏洛滕堡宫。
夕阳西下,将在林荫小道上蹒跚散步的两个老人的身影拉的老长,柱着拐杖的德皇威廉一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欧亚大铁路快通车了?”
“据说两年左右就能通车。”俾斯麦微微点了点头。
“好魄力!”威廉含混的说了一句,继续前行。
俾斯麦亦步亦趋的道:“一旦清俄铁路通车,必然极大的带动俄国的工业和经济,对于清国西北的工业和经济也同样具有巨大的促进作用.......,清国皇太后、皇帝和元奇那位大掌柜此次巡视西北,应该是一个开发西北的信号.......。”
见他欲言又止,威廉径直问道:“你想说什么?”
“清国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挑起欧洲战乱,如果我们不能挑起战乱,待的俄国强大起来,也会挑起战乱。”俾斯麦斟酌着道:“我们必须争取主动,赶在俄国强大起来之前消除看自英法的威胁。”
威廉没吭声,走到路边的一张长椅坐下后,才长叹了一声,道:“美利坚在北美洲是没有对手,清国在远东则是大一统,唯独欧洲是小国林立五国争强......。”
俾斯麦顺着话头道:“清国和美利坚都在快速崛起,如果欧洲继续维持大陆均衡政策,迟早会被清国和美利坚超越!再过数十年,欧洲最大的威胁将不是俄国,而是清国!”
威廉拍了拍椅子,示意他坐下,“与清国的军事交流需要多长时间?”
“半年时间足够。”俾斯麦说着进一步试探道:“如果要发动战争,就越早越好。”
沉默了一阵,威廉问道:“清国这是想借我们的手削弱英吉利,如果我们维持现状呢?”
略微沉吟,俾斯麦才缓声道:“英吉利在海外拥有广阔的殖民地,绝对不会甘心失去海上霸权,绝对会千方百计发展海军。
俄国虽然在积极发展海军,但却是以陆军为主,在断绝了向东方扩张的可能之后,扩张的目标已经转向奥斯曼,不过,现在的奥斯曼掺杂了英吉利、奥匈帝国、清帝国和我国的势力,俄国已经很难有机会,他们会将扩张的目标转到欧洲。
法兰西在战败之后恢复很快,短短三年时间就偿还了五十亿法郎的战争赔款,这次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对于法兰西的的影响也不是很大,一旦再次强大起来,必然会向我国一雪割地赔款之耻。
如果我国维持现状,或许十年之后就会面临法兰西和俄国的两面夹击,英吉利也有可能参战,因为我国海军实力已经足以对英吉利构成威胁。”
威廉闷声道:“现在发动战争呢?有什么好处?”
俾斯麦道:“依仗着鱼雷和潜艇以及新式水雷的优势,我们不仅可以震慑英吉利,让英吉利不敢插手,而且可以从海陆两面进攻法兰西,只要打败了法兰西,我国就摆脱了两面受敌的威胁。”
威廉看了他一眼,道:“英吉利一向奉行大陆均衡政策,你觉的英吉利会坐视我国吞并法兰西?”
“英吉利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清帝国。”俾斯麦不慌不忙的道:“我国可以与英吉利谈判,以转让鱼雷和潜艇技术为代价,让英吉利不插手!还可以与英吉利结盟,联手抗衡清国。”
威廉眼睛一亮,这个条件,英吉利没有理由拒绝!他微笑着道:“找个适合的机会与英国人谈谈。”
俾斯麦暗松了口气,“还是再等等,等军事交流结束再谈不迟。”
清国,陕西,西安。
为迎接皇太后和光绪帝圣驾,整个西安城悬灯结彩,喜气洋洋,从长乐门到北院行宫的大道上所有的商铺住户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红色灯笼,黄土垫道倒是用不着了,因为一路都是水泥路面,净水洒街却还是要的,沿途的水泥路面都被冲洗的干干净净。
因为圣驾经过,沿途所有的茶楼酒楼都已关门,唯独北院行宫附近的一座两层高的酒楼还有客人,一身便装的易知足、易正德、黄殿元、赵烈文几人坐在临街的窗口喝茶聊天,等候在圣架经过。
按道理,身为大清镇南王的易知足是要去火车站迎驾的,不过,他不愿意去遭那份罪,所以径直在北院行宫附近寻了家酒楼等候,所谓的北院行宫实际就是抚台衙门。
御道两侧不仅是张灯结彩,还挤满了前来仰瞻圣容的士绅商贾百姓,一条长街,从二楼上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虚君立宪已经八年,天子出巡,依然还是万人空巷。”黄殿元满怀感慨的道。
易正德打趣着道:“父亲若是这般招摇过市,会不会万人空巷?”
听的这话,易知足不由的一笑,“为父可没那么大的吸引力,而且也不敢如此招摇过市。”说着,他指了指窗外,“这些人也不过是赶来瞧热闹的,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倒未必。”赵烈文道:“北方这几年大旱,朝廷和元奇大力赈济,百姓们可谓是感恩载德。”说着,他看了易知足一眼,“元奇出力最大,但却是让朝廷落了个好名声。”
易知足摆了摆手,“这次赈灾,朝廷也是出力不小,元奇的名声早已在外,何须跟朝廷争这点子薄名。”
几人品茶闲谈,易正德却是一直留意着窗外,见的御道两侧的人们纷纷跪下,连忙道:“来了,来了!”接着又纳闷的道:“既说是仰瞻圣容,跪下低头还能看见个什么?”
赵烈文笑道:“天子出巡自有回避制度,一般是要求回避的,不过,天子又希望借此机会接触百姓,显示天子威仪,所以通常都谕示有关官员,要尽可能地让百姓在路旁岸边跪伏观瞻,不可过多阻止。
让百姓下跪既是礼仪的需要,也是从安全角度的考虑,这种情况下要想进行刺杀,就很难了。”
慈安皇太后和光绪的圣驾还没见,就看见一队接一队的骑驾卤簿缓缓而来,在座几人都是第一次看见天子出巡的阵势,易知足几人还好,易正德却是大为惊叹,“这得要多少人随行?太奢侈了!”
赵烈文轻声道:“就这阵容,应该已是大幅削减了的,康熙、乾隆南巡时的阵仗那才叫大,江南不少士子的笔记都有记载。”
终于看到了慈安皇太后和光绪的銮驾一前一后而来,御街上“万岁”之声不绝于耳,銮驾上有帘子遮挡着,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銮驾里的皇太后和皇帝,易正德很不满意,嘀咕着道:“什么都看不见,就光见着这仪仗队了。”
易知足笑道:“想见还不容易,待会为父带你去陛见,离近了仔细看。”
“听说陛见,要行跪拜礼,我还是不去了。”易正德说又道:“他们在干什么?撒银子?”
“不是撒银子。”赵烈文笑道:“是为了彰显惠民圣意,赏赐一些民众银牌等物。”
易正德道:“难怪有那么多人来看,原来是有好处。”
一直看着銮驾进了北院行宫,易知足才坐下来呷了口茶,“这阵势,出巡一次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钱?”
“皇帝出巡属于重大政治活动。本朝前期,国力强盛,皇帝出巡的次数非常之多,旨在劝文教,励武功;或谒陵拜祖,或教养蒙古;或考察吏治,或省方问俗。”赵烈文缓声道:“到的后期,因国势衰微,出巡就少了,嘉庆帝之后已再无南巡.......。”
话未落音,就听的楼梯响,几人回头,却是一身官袍的肃顺来了,一上楼,肃顺就递上一份电报,一脸欣喜的道:“好消息,刚刚接到太原电报,山西大雨!”
山西大雨!易知足心里也是一喜,接过电报扫了一眼,他朗声笑道:“山西旱情得以缓解,总算是可以彻底松口气了!”
山西大雨,西安却是艳阳高照,肃顺一身严严实实的官袍随着銮驾而行,后背都湿透了,自觉的斟了杯茶喝了之后,他才笑道:“山西旱情得以缓解,此番可以放心西巡了。”顿了顿,他接着道:“国城兄何时去陛见?”
易知足笑了笑,道:“我没带官袍。”
肃顺听的一笑,“国城兄有多少年没穿过官袍了?”
易知足道:“我在上海建了一座博物馆,蟒袍顶戴都送去博物馆作为珍藏了。”
“早考虑到了。”肃顺笑道:“就这么着见见面说说话,也不拘什么陛见礼仪,在下陪同,可行?”
听的不拘礼仪,易正德心里一动,“那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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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增设衙门
北院行宫。
随着慈安皇太后和光绪的銮驾进入辕门,迎接圣驾的一众官员和士绅也很快散开,整个行宫内外则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一溜三顶官轿缓缓从右门进了行宫。
居中的轿子里,易知足掀开轿帘一角瞥了一眼,见的一路都是军姿笔挺目不斜视的卫兵,不由的笑了笑,从这些官兵的袖套上他一眼就可分辨出,这些兵是西安军区的警卫部队,看样子,这是要等他见陛见之后才会接防,不得不说,肃顺考虑的还算周到。
东院花厅里,身着藩王福晋霞帔的载通端坐在下首陪着慈安皇太后闲聊,年仅十岁的小皇帝光绪坐在慈安的身旁,一双乌溜溜的眼珠不时的瞟向载通,他看的出来,一向很严厉的皇祖母对待这女人的态度很客气。
“禀皇太后,皇上。”总管太监躬身进来禀报道:“镇南王及其长子易正德觐见。”
听的镇南王来了,光绪明显有些紧张,偏头看了慈安一眼,他虽然年纪小,但却是知道,这个镇南王是皇太后和恭王都不敢得罪的权臣,跟当年的平西王吴三桂差不多。
慈安心里实则也有些紧张,不过表面上却十分镇定,微笑着道:“坐上前去。”随即才道:“请他们进来。”
见他这模样,载通笑道:“别怕,王爷很和善。”
镇南王和善吗?光绪心里有些不信,不过还是听话的坐回自己的座位,载通自是不好再不坐着,站起身来望向门口。
留着短发,穿着一袭浅灰色长衫的易知足步态十分随意的走了进来,瞥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穿着朝服的慈安皇太后,又看向坐在她身前穿着朝服的小皇帝,这才踱上前几步,从容躬身揖礼,“臣,易知足恭请皇太后圣安,恭请皇上圣安。”
易正德有样学样的躬身道:“臣易正德恭请皇太后圣安,恭请皇上圣安。”
见两人只是躬身揖礼,光绪不由的握了握小手,从来没有大臣请安敢如此无礼的,果然是飞扬跋扈,狂妄不可一世。
慈安却是一脸的微笑,“免礼,赐坐,赏茶。”说着,又伸手示意载通落座。
“谢皇太后恩典。”易知足躬身道。
落座之后,易正德有些好奇的打量了光绪两眼,便收回目光,易知足却是看向光绪,道:“皇上正是求学的年纪,巡视西北,不会耽搁学业吧?”
这是要主导话语权?果然是强势!慈安挂着淡淡的笑容,“镇南王放心,皇帝的几位老师也都随驾西巡。”
易知足宛如拉家常似的问道:“皇上接受的可是新学?”
“大清举国上下推崇新学,皇上自然当为表率。”慈安缓声道:“为了日后便于进行外事活动,皇上还选学了两门外语,一门英语,一门俄语。”
居然还学了两门外语,这还真是有些出乎易知足的意料,他接着问道:“皇上可还练习骑射?”
练习骑射?慈安不由的一愣,大清是以骑射立国,以前不论是皇子还是宗室勋贵子弟都是练习骑射的,但如今还有练习骑射的必要?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她斟酌了下,才道:“现在已经没人练习骑射了。”
易知足道:“若是不练习骑射,就必须进行适当的锻炼。”
这是担心皇帝的身体?慈安微笑道:“皇上在练习布库。”
见的两人一问一答,虽是君臣对奏的格局,但却完全是反了过来,肃顺不由的暗自叫苦,眼见的太监进来奉茶,他轻声道:”皇上一路舟车劳顿,想来是乏了......。”
慈安点了点头,“你送皇上去歇息罢。”
见这情形,载通也连忙起身告退,顺带给易正德使了个眼色,待的众人都退下,慈安看了一眼啜茶不语的易知足,缓声道:“大清能有镇南王,能有元奇,是大清之福,是大清臣民之福。”
易知足放下茶盅,谦逊道:“大清能有今日之局面,亦是仰仗成皇帝,显皇帝励精图治,锐意革新,皇太后顾全大局,事事以天下苍生为念。”
慈安顺着话头径直道:“镇南王既能顾念旧情,可保大清国祚长盛不衰?”
听的这话,易知足轻叹了一声,才道:“皇太后何必执于一念,俗话说百家的王朝,千年的世家,纵观三千年来王朝更迭,可有长盛不衰之王朝?”
慈安缓声道:“英吉利施行君主立宪,迄今已将近二百年。”
“皇太后难道不觉的这个世界正变化的越来越快?”易知足说着掏出烟盒来,随手点了支香烟,缓缓说道:“皇太后希望通过君主立宪绵延大清国祚,这我很理解,但这世上没有长生不死的人,也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
我国有着长达三千年的君主**制度,君主立宪很符合我国现阶段的国情,而且我国正迎两亿个百年难遇的黄金发展时期。
可以预见的是,我国正在开创一个超越康乾盛世的大盛世,别的我不敢保证,只要这个盛世延续下去一天,大清国祚就能绵延一天。”
听的这话,慈安暗松了口气,康乾盛世即便是从平三藩之后算起,止于乾隆中期,也是绵延百年,大清能再绵延百年国祚,她也知足了!略微沉吟,她才问道:“镇南王说这个世界正变化的越来越快,是何意思?”
“随着科技、工业的迅速发展,交通和通讯会越来越便捷,世界各国的交流也会越发的频繁,文化思想的交融碰撞也会越来越激烈,各种新思想新文化新制度新设想会层出不穷......。”
说到这里,易知足笑了笑,“每代人有每代人的责任,我们只能努力完成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至于下一代,我们看不到,也想不到会是什么情形。”
顿了顿,他接着道:“我建议皇太后和皇上明天前往蓝田去看看,去看看人类驾驶飞机在天空飞行,或许不要十年,西安到京师,只要一两个时辰就能抵达。”
院子里,易正德和光绪一脸严肃的坐在椅子上,两人跟前,一个摄影师正摆弄着一架笨拙的照相机。
肃顺有些无语的看着两人,易正行他接触过,很是规矩受礼,没想到这个易正德一点正形也没有,居然非拉着小皇帝合影。
不过,对于易正德的胡闹,他并不在意,他更关心的是慈安和易知足的谈话,生怕两人闹的不欢而散,皇太后和皇上与易知足一同巡视西北的消息早就已经放出去了,两人若是谈的不愉快,生出变故来,那就成了笑话了。
时间不长,就见易知足缓步走了出来,见其一脸轻松的神情,他登时放下心来,迎了上去问道:“还好?”
“能有什么不好的?”易知足道:“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我们打前站。”说着,他招手叫易正德过来,吩咐道:“明天上午派车接皇太后和皇上去机场视察,就他们两人。”
“呜。”伴随着长长的汽笛声,西巡的专列缓缓的驶离了西安。
列车出站不久,肃顺就离开自己的专用车厢前往易知足所在的车厢,这次陪同易知足西巡,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难得与对方长时间相处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浪费,明年就要接任总理大臣,他相信对方也有许多事要与他谈。
进的车厢,见的易知足正与赵烈文两人一人一张报纸,肃顺不由的笑道:“这两日不是山西旱情解除的报道,就是西巡的报道.......。”
易知足看了他一眼,示意秘书移了一张沙发到对面,待其落座,这才道:“现在的报纸嗅觉很敏锐,已经有人嗅到发开西北的信号了。”
肃顺听的一愣,“国城兄真打算开发西北?如今北方和南非各省的工业刚起步......。”
“铁路都已经开通了,不发展工业岂不是浪费?”易知足不以为意的道:“况且西北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早一日发展早一日受益。”
赵烈文接着道:“与俄国的铁路再有两年时间就全线通车了,及时的开发西北,也利于促进西北各省的经济发展。另外,西北发展起来,也利于缓解我国的通货膨胀。”
肃顺看了两人一眼,担心的道:“这次世界性的经济危机,西洋各国经济大多都还没开始复苏,我国这个时候大力发展工业,而且规模如此之大,会不会引发新的经济危机?”
赵烈文听的一笑,“经济危机的根源是什么?是生产力过剩,通俗的讲,就是生产出来的商品卖不出去,我国不存在这个问题,至少现阶段不存在这个问题。
原因很简单,黄金就是购买力!我国拥有世界最大的金矿!另外,还拥有世界最权威的经济危机专家。”
易知足笑了笑,道:“经济危机的担忧在我国确实是不必要,至少三五十年内不要担心,只管可着劲的发展工业。
我国与西洋各国都不同,西洋各国是以自由竞争为主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而我国是国家垄断和计划经济相结合的经济体制。”
肃顺疑惑的道:“我国这种经济体制不会出现生产过剩?突然冒出那么多工厂,怎么会不过剩?”
易知足道:“不说国外市场,就说国内市场,我国五亿人口,只要老百姓手里有钱,哪怕是快速发展三五十年,也不可能出现生产过剩。
我国现在的问题是,老百姓手里有钱,有消费力和购买力,但商品不够,因此出现了通货膨胀,这种情况下,我国若不快速发展工业,就会导致西洋各国的商品大量流入我国,即便我们大量征收关税,也是得不偿失。”
肃顺道:“北方各省五年大旱,百姓手里怎会有钱?”
“五年大旱,百姓们是因祸得福。”易知足道:“移民边疆的,无偿获得土地和无息借贷,进入工厂的工人,进入各个工程队的临时工,即便是拿最低薪水,也比务农强远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这一场大旱,真正遭灾的是大户人家,是朝廷,是元奇!”
这倒也是,肃顺点了点头,这场大旱对于原本就贫困的百姓来说,还真是因祸得福,沉吟了下,他犹豫着道:“农民还是没钱吧?”
易知足点了点头,道:“确实,现在的农民依然穷,不过,工厂多了之后,农民可以进工厂打工,进城市务工,另外,朝廷也会逐步提高农产品价格,如此一来,农民富裕起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顿了顿,他接着道:“这次巡视西北,移民区也是重点视察的目标。”说到这里,他话头一转,“另外,西北的这些个封疆大吏也该挪挪了。”
肃顺附和着道:“西北苦寒之地,左季高、冯有容主政西北多年,也确实该挪挪了。”说着,他试探着道:“可有了具体的安排?”
点了支烟,易知足才道:“明年组阁,我想增设一些部门。”
内阁十三国务大臣,扣除一名总理大臣,两名协理大臣,尚且有十名国务大臣分别主理外务、民政、度支、学务、陆军、海军、司法、农工商、邮传、理藩。还要增设部门?
肃顺心里一紧,元奇这是想进一步扩张在内阁的势力?他试探着道:“不知道需要增设那些部门?”
“监察、宣传、警察、社会保障、交通运输、国土资源,科学技术、国家发展和改革。”易知足缓缓说道:“一共增添八个部门。”
一口气增添八个部门?二十一个国务大臣?肃顺忍不住道:“增加那么多部门?”
易知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怎么,害怕你这个总理大臣被架空?”
肃顺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连忙摆了摆手,笑道:“我本身就出身元奇,何来架空一说?”
“不是八个,是十个,还要增加两个协理大臣。”易知足道:“这十个国务大臣名额,我要五个,左季高、冯有容在西北主政多年,不仅有功劳也有苦劳,都直接进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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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极力游说
法兰西,巴黎,爱丽舍宫法国总统府。
爱丽舍宫兴建于1718年,迄今已有一百多年历史,原为一位戴弗罗伯爵的私人住宅,百余年间历经沧桑,几易其主,路易十五和路易十六都先后入住过,并改名为波旁大厦。
1815年拿破仑一世滑铁卢战役大败之后曾在此签降书逊位。拿破仑三世于1848年当选总统后也曾迁至此处,他称帝后此处即成为皇家殿堂。
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成立之后,于1873年颁布法令,正式指定爱丽舍宫为法国总统府。
二楼的总统办公室里,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第三任总统,七十出头,前额又宽又高,蓄着浓密的络腮胡的弗朗索瓦保罗儒勒格雷维一脸阴郁的站在窗户边眺望着下面的花园。
南非战争,法兰西虽然损失不小,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但却获得了马达加斯加作为殖民地,也算是有得有失,即便因此与清国友好的关系出现一丝裂痕,他也不是太在意。
但是,清国与德意志关系突然密切起来,则是令他感到有些紧张不安,英吉利外交大臣索尔兹伯里的来访,则是让他感受到了战争的脚步正在临近。
普法战争的战败导致法兰西元气大伤,不仅是因为50亿法郎的巨额战争赔款,法兰西在这场战争中的损失更大,至少在150亿法郎之上,阿尔萨斯和洛林的割让,更是让法兰西失去了重要的煤、铁资源产地,而且也失去了边界上的安全保障。
更为严重的是,这场惨败严重地挫伤了法兰西的自尊心!
仅仅只用了三年时间,法兰西就付清了50亿法郎的赔款,迫使德意志撤出占领军,国力也得以迅速恢复,不过,国内“复仇”的呼声也是日益高涨!进一步导致了德意志的仇视!
实则,在他看来,法兰西应该放弃复仇的心理,与德意志和好,才能更利于法兰西的发展,而俾斯麦也有这个意向,在柏林会议期间,对法兰西的代表们表现出及其恭敬的态度。
他就任总统之后,俾斯麦还来电祝贺,并鼓励法兰西去北非扩张,祝愿法兰西能在埃及获得成功,并认为法兰西有资格控制整个地中海地区。
原本他认为,在他执政期间,能够极大缓和法兰西与德意志的矛盾,而且形势也确实有所松动,一切都正在向着良好的方向发展。
一场南非战争,将这一切都变的面目全非!清国正让欧洲上空笼罩着战争的阴云。
“笃笃笃”轻轻的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格雷维转过身来道:“请进。”
门一推开,总理查理.德.弗雷西内缓步走了进来,“索尔兹伯里的担忧并不是多余,在如此有利的情况下,德意志没理由不发动战争。”
伸手让座之后,格雷维踱到沙发上坐下,道:“清国这是企图借德意志之手挑起欧洲战争,削弱或者是牵制英吉利。我们为什么要让清国人如愿?”
“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弗雷西内一脸认真的道:“德意志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如果。”格雷维拉长声音道:“我国愿意放下仇恨,与德意志和解呢?
“我们可以放下仇恨,民众呢?”弗雷西内道:“战争才过去十年,战争的创伤还没抚平,民众不可能放下心中的仇恨,五十亿法郎的战争赔款,阿尔萨斯和洛林两省的割让,是法兰西无法忘却的耻辱。
德意志也不会相信可以与我国和解,否则也不会在外交上极力孤立我国,不会在1875年时,企图对我国发动第二次战争。”
1875年,德意志企图发动“预防战争”,迫不及待地要在法兰西尚未完全巩固、尚无强大盟国之前,尽快地再一次摧毁法兰西,不过,这一计划因英、俄等国的干涉而未能实施。也正是这之后,德意志开始有了缓和与法兰西关系的举措。
格雷维沉默以对,他希望与德意志再次爆发战争,尽管普法战争之后法兰西进行一系列的财政和军事改革,实行了普遍兵役制,建立了德意志不相上下的常备军,而且国内复仇的呼声也很高,但他心里清楚,一旦开战,法兰西依然没有胜算,如果继续战败,法兰西的地位会进一步滑落,会沦落到奥匈和意大利的地步。
弗雷西内看了他一眼,道:“我国可以进行外交斡旋,但必须积极备战!”
“积极备战?”格雷维沉声道:“一旦开始备战,国内的复仇情绪必然高涨!收复失地,重建霸权,仇视德意志的舆论必然铺天盖地,正好给德意志发动战争的借口!”
顿了顿,他沉声道:“俾斯麦早就流露出联合我国共同抗击英吉利的想法......。”
“俾斯麦的话也能信?”弗雷西内不屑的道:“德意志野心勃勃,想要的是统一欧洲!”
顿了顿,他接着道:“普法战争,我国战败的原因之一就是外交上的孤立,德意志这些年也一直试图在外交上孤立我国,如今,俄国、奥匈甚至连意大利都已倒向德意志,我国唯一的盟友就只剩下英吉利,若是再失去英吉利,我国会彻底陷入孤立的境地。”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英吉利首相迪斯累利已经秘密前往彼得堡了。”
默然半晌,格雷维才道:“暂时不要着急,若真有必要,再提交议会讨论吧。”
俄国,彼得堡。
夏日的黄昏中,一辆四轮马车缓缓驶进丰坦卡河的东岸的一座大公府邸,径直进入后院,待的马车停稳,八十出头的俄国首相戈尔恰科夫有些缓慢的从马车中下来,看来一眼缓步迎了的迪斯累利,他笑着伸出手来。
柏林会议,因为迪斯累利的干涉,《柏林条约》取代了《圣斯特凡诺条约》,这对戈尔恰科夫来说,是政治生涯中最大的败笔,不过风水轮流转,这才两年过去,迪斯累利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两人算是熟识,见面免不了一阵寒暄,进屋落座之后,戈尔恰科夫明知故问道:“什么事情劳累阁下亲自前来彼得堡?”
迪斯累利在年纪上要小七八岁,也知道在柏林得罪对方得罪的不轻,当下委婉的道:“听闻贵国与清国的铁路再有两年就能全线开通?”
欧亚大铁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戈尔恰科夫点了点,道:“这条铁路的开通具有重大的意义,从此东西方贸易不再局限于海路,欧洲和远东的联系也必然更为密切。”
迪斯累利道:“清国皇太后、皇帝以及元奇的那位大掌柜易知足,巡视西北的消息,想来贵国也应该知晓了。”
戈尔恰科夫看了他一眼,“清国重视中亚的开发,难道有问题?”
迪斯累利哂笑道:“哈萨克大草原和东欧平原一样,无险可守,清国大举开发中亚,贵国就不担心清国大举西征?
贵国的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巴枯宁在1873年出版的《国家制度和无政府状态》一书中有直白的黄祸阐述。
4世纪至5世纪,匈奴人西征,11世纪至12世纪突厥人西征,13世纪的蒙古人西征,三次西征,前两次西征灭亡了西罗马帝国和东罗马帝国,成就了奥斯曼帝国。
蒙古人西征对于欧洲来说更是一场灾难,难道贵国就不担心发生第四次西征?一旦清国大举西征,贵国必然是清国攻打的首个目标!”
戈尔恰科夫缓声道:“我国皇帝陛下并不认为清国会大举西征。”
“不会?”迪斯累利哂笑道:“短短四十年时间,清国的疆域扩大了一倍不止,不仅征服了远东的所有岛屿,还扩张到东南亚、中亚、西亚和南非。
清国之所以现在停下扩张的步伐,是因为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年扩张的地盘,需要大力发展工业,发展军工。
如果清国不会西征,就不会支持德意志挑起欧洲战乱,东西方贸易,清国是最大的受益者,欧洲战乱并不符合清国的利益!
明知这一点,清国依然要挑起欧洲战乱,目的是什么?就是要削弱欧洲的实力,为西征争取时间!
二三十年后,积蓄了强大军事实力、经济实力和工业实力的清国,面对战乱不堪,实力大损的欧洲,凭什么不会西征?”
对于大清帝国的快速崛起,俄国哪有不担心的道理,更何况俄国本身也是野心勃勃不断扩张的国家,自然不会相信清帝国会停止扩张的步伐,之所以说不认为清国会大举西征,完全是为了堵对方的嘴。
戈尔恰科夫也不想与对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问道:“贵国一向奉行的是大陆均衡政策,但如今欧洲的形势,还有均衡的可能?”
“能!”迪斯累利沉声道:“只要贵国向德意志施压,就能迫使德意志不敢妄动!”
戈尔恰科夫听的一笑,“我国才与德意志签订防卫条约,如何向德意志施压?”
“如果有足够的利益呢?”迪斯累利主动抛出了诱饵,实在是不主动不行,对于英吉利来说,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太被动了。
戈尔恰科夫似笑非笑的道:“足够的利益?”
“我国可以支持贵国进一步吞并奥斯曼。”
奥斯曼?戈尔恰科夫心里暗骂了一声,奥斯曼现在是那么好吞并的?不说英德两国的实势力,清国现在就已经吞并了整个波斯湾,而且与奥斯曼关系颇为密切,隐隐有为奥斯曼撑腰的迹象,真要进一步吞并奥斯曼,不定会招来清国的干涉。
缓缓摇了摇头,他语气平淡的道:“我国现在对奥斯曼不感兴趣。”
迪斯累利看着他道:“巴尔干?”
沉吟了片刻,戈尔恰科夫才道:“欧亚大铁路通车在即,我国不希望破坏与清国的友好关系。”
“德意志一旦吞并法兰西,就不会停下扩张的脚步,奥匈帝国、西班牙、意大利都不是德意志的对手。”迪斯累利缓声道:“待的德意志实力进一步壮大,矛头迟早会指向贵国,到那时,贵国能抵挡得住德意志?”
戈尔恰科夫哂笑道:“我怎么觉的阁下是在有意挑起我国与德意志的矛盾?”
“我国只是希望欧洲能维持现有的和平局面。”迪斯累利沉声道:“对于欧洲来说,最大的敌人是清国。”
“对于贵国来说,清国是最大的敌人。”戈尔恰科夫道:“对于我国来说,清国是盟友,是一个能促进我国商贸和经济快速发展的盟友。”
“现在的德意志也是清国的盟友。德意志一万多海陆官兵正在清国进行军事交流。”迪斯累利一脸的揶揄之色,“对于清国来说,能够挑起欧洲战乱的德意志更为重要。以阁下的睿智,应该能看穿清国人的意图。
获得清国支持的德意志一旦挑起战争,整个欧洲都会陷入长时间的战乱,所有的国家都会被卷进去,贵国也不会例外,等到欧洲各国打的精疲力尽,就是清国大举西征的时候。”
戈尔恰科夫端起一桌上的红茶缓缓的呷着,得到清国鱼雷和潜艇的德意志一旦挑起战争,哪怕是英法联手,都难以抵抗,确实是有可能使欧洲陷入长期的战争。
俄国倒是完全可以隔山观虎斗,坐看德意志削弱英法的实力,如果德意志大胜,俄国再出兵打压也不迟,如果英法战胜,对于俄国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到时候联合清国出面调停,也可以获得难以想象的利益。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毁约向德意志施压?仅仅是为了巴尔干的利益,既得罪德意志又得罪清国,不论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
放下茶杯,他才缓声道:“转背就撕毁条约,这样的事情我国皇帝陛下怕是做不出来。当然,我国也希望欧洲维持和平,如果阁下有更好的办法,我国十分乐意尽到应尽的责任。”
对于戈尔恰科夫的拒绝,迪斯累利一点也不意外,毕竟置身事外更符合俄国的利益,他只能抛出杀手锏,“如果,贵国不愿意干涉,那我国也只能保持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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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铁了心
英吉利保持中立?戈尔恰科夫不由的一愣,保持中立只是冠冕堂皇的说法,其实就是撒手不管,甚至有可能是与德意志联手!
真要如此,德意志将更加肆无忌惮,那就有可能不是打击和削弱法兰西,而是彻底灭掉法兰西!
而且一旦开战,俄国根本不可能通过外交途径进行斡旋,要想阻止德意志吞并法兰西,就只能是出兵,但德意志也不是孤立的,有可能联合奥匈帝国和意大利。
局势真要发展到这个地步,反倒成了英吉利坐山观虎斗!
不过,戈尔恰科夫马上就反应过来,英吉利不可能也不敢撒手不管,一旦德意志强大起来,对于英吉利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这也是英吉利一直奉行大陆均衡政策的原因,因为英吉利不允许欧洲大陆出现一个强大的帝国!
迪斯累利似乎能看穿他的想法,接着道:“为着自身的利益,我国一直不希望欧洲大陆出现一个强大的国家,但在均衡局势注定被打破的情况下,而且对于我国本身又有着巨大威胁的情况下。选择中立,保存实力,会更符合我国的利益。”
这倒不是虚言,戈尔恰科夫微微点了点头,如果清国向德意志出售鱼雷、潜艇和新式水雷等海战利器,德意志海军完全有可能打败英吉利海军。这种情况下,英吉利选择中立以保存实力,确实是有极大的可能性!
思忖了一阵,他才缓声道:“还是那句话,我国才与德意志签订防卫条约,不会背信弃义,当然,我国也不会干涉贵国的选择。”
见的抛出杀手锏来,对方依然无动于衷,迪斯累利一阵默然,不过,他自然不会甘心,沉吟了一阵,才道:“我能否拜见贵国皇帝陛下?”
“自然可以。”戈尔恰科夫不假思索的道,他相信亚历山大二世也不会同意插手,德意志挑起战乱,对于俄国来说是极为难得的机会。
他算是想通了,清国虽然会支持德意志挑起战乱,但绝对不愿意看到德意志统一欧洲,哪怕是有统一的趋势也不行!
原因很简单,一个统一的欧洲不符合清国的利益!
既然是这样,只要德意志挑起战争,清国就有可能大力支持俄国,让俄国去遏制德意志成为欧洲霸主!对于俄国来说,这无疑是难得的机会俄国海军崛起的机会!
大清,陕西,凤翔府。
宝鸡县县衙内,四十出头的知府章长宇皱着眉头背着双手在院子里来回不安的转着圈,凤翔毗邻西安府,距离西安并不远,但易知足的专列停在了宝鸡,人却不知去向,令的他焦虑不安。
事情是明摆着的,易知足甩开了县里的官员,肯定是在进行微服私访,他既担心易知足在自己的辖区内出事,又担心查访出什么纰漏来。
这几年北方大旱,凤翔府是主要移民点之一,移民高达百万之众,辖区内的七县一散州都有大量的移民安置,虽说安置的妥当,但如此大数额的移民安置,岂能做到尽善尽美?
“大人。”宝鸡县知县陈顷晟快步迎了上来,拱手道:“几个移民安置区皆已着人查探,并未发现王爷踪迹。”说着,他犹豫了下,“王爷会不会已经回西安了?”
皇太后和皇帝还在西安,易知足回西安做什么?章长宇眉头一跳,呵斥道:“休的胡言乱语!”
顿了顿,他沉吟着道:“不出所料,王爷应该是去了其他县密访,着令各县做好份内之事!”
听的这话,陈顷晟试探着道:“王爷是否信佛?”
章长宇哪里知道易知足是不是信佛,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扶风县的法门寺以前可是皇家寺庙,还真有这个可能,略微沉吟,他才道:“电令扶风知县,着他派人去法门寺暗查......。”
法门寺距离扶风县城并不远,虽说唐宋之时曾为皇家寺庙,但自明清之后便渐渐衰败下来,香火也不及往年鼎盛,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是千年古刹而且在唐宋之时还是皇家寺庙,虽然衰败,也不是一般的寺庙所能比的,前来的香客并不少。
山门外,一副缙绅打扮的易知足拾级而上,漫声问道“惠甫,可信佛?“
略微沉吟,赵烈文才笑道:“平素并不礼佛,有事,则临时抱佛脚。”
听的这话,黄殿元笑道:“惠甫倒是实诚。”
赵烈文没吭声,他倒是清楚,易知足并不信佛,为何这次会巴巴的前来法门寺?犹豫了下,他还是问道:“大掌柜似乎也不信佛罢?”
易知足笑道:“不信,但既然到了地头,也不妨来抱抱佛脚。”
对于这话,赵烈文明显是不信,这法门寺距离宝鸡将近二百里,往返一次耽搁的时间可不少,毕竟这里的交通很不方便,他笃定易知足是专程前来的。
一路漫行,易知足随口问道:“为何寺庙大门称之为山门?”
“想来的因为佛寺院多居山林,故名“山门”罢。”黄殿元缓声道:“山门一般是三门而立,中间大两边小,象征“三解脱门”,即“空门”、“无相门”、“无作门”,故“山门”也称“三门”,也以山门做寺院的别称。”
易知足道:“空门、无相门,无作门,那我们从哪个门进?”
赵烈文道:“从信门入。凡夫圣贤人,平等无高下。”
易知足听的一笑,“也就是说,既入山门,皆是信徒。”
在一众香客中,三人并不惹眼,一路闲谈着进了山门,直奔寺中的高耸入云的砖塔而去,易知足不礼佛,但对于法门寺这座关中名刹却是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因为法门寺地宫藏着佛祖释迦牟尼真身指骨舍利和数千件大唐王朝供佛国之重宝,仅仅是一座地宫就有着半个盛唐之誉称。
易知足围绕着砖塔转悠了一圈,赵烈文领着一个中年僧人迎了上来,那僧人行了一礼,这才介绍道:“此塔乃是前明万历年间,由地方绅士杨禹臣、党万良等捐资修塔,历时30年方始建成,八棱十三级,高四十七米。”
易知足问道:“原来的塔呢?”
“回施主,原本的唐代四级木塔,已在前明隆庆三年崩塌。”
崩塌了?易知足有些疑惑,既然塔崩塌了,难道没发现地宫?或者说在明朝之时,就已经发现了地宫?沉吟了一阵,他才道:“我想见见你们主持。”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易知足久居上位,气度自然不凡,那僧人也有点眼力劲,当即合掌躬身一礼,“几位施主请跟小僧来。”
进的方丈禅室,易知足让赵烈文两人在外等候,只稍候了片刻,一个略显清瘦须眉皆白的老僧缓步进来,合掌一礼道:“贫僧道然,见过施主。”
易知足微微顿了顿头,径直道:“在下,元奇,易知足。”
元奇易知足?道然心里一惊,他并非不问世事,皇太后、皇上、镇南王巡视西北的消息早已传开,易知足的专列就在宝鸡,这些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当下连忙再施礼,“不知镇南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王爷赎罪。”
易知足笑了笑,伸手让座,径直问道:“唐代木塔崩塌,难道没发现地宫?”
法门寺地宫藏着佛祖释迦牟尼真身舍利,这是法门寺最大的秘密,被对方一口道出,道然心里不由的一惊,对方是如何知道的?想到对方的身份,他也不敢隐瞒,道:“木塔坍塌,地宫岂能不现,不过,旋开旋闭,在地宫之上建了新塔。”
原来早已经发现了,只是没有开启,易知足暗自感慨,略微沉吟,他才道:“法门寺千年古刹,唐宋盛极一时,如今却破败如斯,着实令人感慨,我捐资十万,好好修缮一番罢,地宫之密,务必严守。”
这简直是喜从天降,道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莫非是佛祖显灵了?
在法门寺露了形迹,易知足在扶风县也就没再逗留,径直返回了宝鸡,住进了宝鸡县衙,略微洗漱休息,他才让人去请凤翔府知府,走访了两个县,他对于凤翔府的移民安置还是颇为满意的。
待的凤翔知府章长宇进来见礼,听过对方简洁的汇报之后,他先是肯定了凤翔府这几年的政绩,然后才道:“将府治迁到宝鸡罢。”
得到易知足的褒奖,章长宇正自暗暗欢喜,听的这话不由一愣,无端端的,为什么要将府城迁到宝鸡?他迟疑着道:“可是因为交通的缘故?”
“不错。”易知足点了点头,“宝鸡自古就是交通要塞,也是关中四大门户之一,依照铁路规划,宝鸡将成为连接西北和西南的铁路枢纽,凤翔府的工业发展也将会以宝鸡为中心。”
这是要大力发展宝鸡?章长宇不由的大喜过望,连忙道:“下官即刻着手进行迁府准备。”
“还有。”易知足缓声道:“地方官员对于辖区内的古迹,必须进行妥善的保护,这也是一种资源,我已划拨了十万元对法门寺进行修缮.......。”
一个法门寺拨了十万元?这得有多重视!章长宇不由的一呆,没听说镇南王是佛教信徒啊?
待的章长宇告退,赵烈文捏着几张电报缓步进来,笑道:“英吉利沉不住气了,首相访俄,外交大臣防法,还向智利售卖了一批战舰......。”
略微翻看了下电报,易知足点了支烟,缓声道:“英吉利这是想联合俄国和法兰西一起遏制德意志,避免德意志挑起战争。”
赵烈文道:“如果有足够的利益,俄国会不会联合英法遏制德意志?”
“不用担心,英吉利开不出让俄国动心的条件。”易知足满不在意的道:“哪怕是巴尔干,也不能打动俄国,况且,一旦德意志挑起战争,俄国自己也有能力攫取巴尔干,犯不着为此得罪我国和德意志。
再说了,欧亚大铁路一旦开通,会给俄国带来难以想象的好处,俄国人岂会因小失大?”
顿了顿,他才道:“我倒是有些担心德意志......。”
“担心德意志不挑起战争?”
“那倒不是。”易知足道:“德意志目前的处境可谓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德法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不可避免,不进一步削弱法兰西,德意志始终就不得安稳。
在察觉到法兰西迅速恢复实力之后,德意志就一直在找机会进一步削弱法兰西,只不过因为英吉利和俄国的干涉而不能得逞罢了。
如今机会来了,德意志岂会错失?而且也不敢错失这个机会!德意志应该很清楚我国的意图,若是错失这个机会,我国必然会转而支持俄国,对于德意志来说,这是无法容忍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我担心俾斯麦会象普法战争一样,利用外交手段稳住英吉利。”
赵烈文道:“英吉利不会坐视德意志灭了法兰西吧?”
“难说。”易知足沉声道:“我国将英吉利视为最大的敌人,英吉利自然也是视我国为最大的敌人,我国假手德意志削弱英吉利实力,英吉利岂能看不透?”
顿了顿,他接着道:“真要让德意志吞并了法兰西,也是后患无穷,德意志是有野心也有能力统一欧洲的。”
听的这话,赵烈文轻叹了一声,“欧洲这盘棋还真是不好下啊。”
这盘棋确实不好下,易知足自己也感觉有些头痛,不论是英吉利、德意志还是俄国,都不好驾驭,只能是先看看了。
随即,他将思路转到了南美洲,“英吉利向智利出售战舰,这是想搅乱南美洲?还是想利用南美洲来转移我国的视线?还有,这事情按理说不应该那么快就捅出来.......。”
赵烈文道斟酌着道:“英吉利会不会认为我国的军工必须依赖从南美进口的铜矿?”
“我国从南美进口的铜数量确实不小,不排除英吉利有这个想法。”易知足缓声道:“不着急,先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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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移民成果
南美洲,阿塔卡马沙漠。
阿塔卡马沙漠并不在内陆,而是在南美洲西海岸中部,在安第斯山脉和太平洋之间南北绵延约1000公里,总面积约为18万平方公里,是一片沿海狭长的沙漠,也是世界最干燥的地区之一,有着“世界干极”之称。
阿塔卡马沙漠位于玻利瓦尔、智利和秘鲁的交界处,在西班牙殖民统治时期从未明确划定归属。
三国独立后,玻利瓦尔占有阿塔卡马沙漠中部安托法加斯塔地区,秘鲁占有沙漠北部塔拉帕卡大区,智利则取得沙漠南部地区。
三国虽然都宣布对沙漠地区拥有主权,但因为阿塔卡马沙漠荒凉贫瘠,没有多大的价值,三国都没重视,所以一直都相安无事。
1866年,阿塔卡马沙漠发现了银矿,铜矿,随后又发现了储量丰富的鸟粪和硝石。银矿自不消说,本身就是货币,鸟粪也是抢手货,在化肥没有发明之前,鸟粪就是最好的肥料,元奇在南海的鸟粪生意就十分红火,欧洲各国和美利坚对于鸟粪的需求量都十分庞大。
至于铜矿和硝石,则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更为抢手,尤其是硝石,乃是制造火药的重要原料,加之阿塔卡马沙漠的硝石储量大,品质高,倍受世界各大军事强国青睐。
有了巨大的价值,阿塔卡马沙漠的归属权一下就显的重要起来,智利、玻利瓦尔和秘鲁三国围绕着这一片沙漠的归属的争执随即变的尖锐起来。
经过多次交涉与谈判,1874年,三国达成协议,在阿塔卡马的硝石矿区内,秘鲁控制着塔克纳、阿里卡和塔拉帕卡,玻利维亚占有安托法加斯塔,智利则控制南纬24度线以南剩余的一小片硝石矿区。
这一结果,是建立在玻利瓦尔和秘鲁结为军事联盟的基础之上,因此在三国中军事实力最强的智利对于这一协议并不甘心,可以说,这一场南美洲太平洋战争的爆发早在预料之中。
阿塔卡马沙漠,玻利瓦尔,安托法加斯塔港。
位于莫雷诺湾畔的安托法加斯塔港,是因硝石、铜矿和银矿的开采而兴起的一座港口城市,虽然建城的历史不过十年,但因为采矿业的兴盛发展十分迅速,成为玻利瓦尔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港口。
安托法加斯塔港不长的街道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文字招牌,银行、矿业公司,航运公司、铁路公司以及酒馆、妓院以及大大小小的商铺等应有尽有。
当然,最多的还是矿业公司,英吉利、清国、智利、玻利瓦尔、美利坚、西班牙、法兰西等国大大小小的矿业公司有数十家之多。
所有的矿业公司中,元奇南美矿业公司规模最大,实力也最为雄厚,公司总部是一栋三层高的红砖楼房,在一片低矮的建筑中可谓是鹤立鸡群。
因为战争的缘故,安托法加斯塔变的颇为萧条,绝大多数公司关门撤离以躲避战乱,街道上行人稀少,很多商铺都关门歇业,原本十分拥挤的港湾里如今也看不到多少船只,只剩下十多艘挂着元奇海魂旗的货船。
元奇南美矿业公司没有关门歇业,但也因为大量南美的矿工撤离而显的有些冷清,二楼宽大的经理室里,四十出头的赵胜强叼着支雪茄一脸失落的站在阳台上眺望着冷冷清清的港湾。
智利海军不宣而战,派舰队突袭安托法加斯塔港,因为没有遭遇什么抵抗,造成的破坏并不大,虽然也有抢劫和破坏,但针对的都是玻利瓦尔他开办的公司和商铺,对于其他国家的公司颇为礼待。
这也是元奇南美矿业公司没有关门的原因,赵胜强坚信,智利军不敢轻易得罪元奇,如今世界各国谁不知道大清帝国海军的强大,就凭智利海军的实力根本承受不起大清海军的报复。
赵胜强之所以有些失落,是因为接到上海的电报,让他尽快组织撤离,这让他意识到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这场战争极有可能会扩大,而且持续的时间也可能远比预期的长。
他心里有些不舍,南美矿业公司掌控的矿场不少,这一撤离,损失就太大了!
“赵总。”副经理庄明藩缓步走到他身后,“要不,回电跟国内详细说明一下情况......。”
“没有。”赵胜强闷声道,每年从南美进口的铜矿和硝石数量十分巨大,国内岂能不清楚情况?
“不试试怎么知道?”庄明藩还是不死心,实在是撤离的损失大的难以想象。
赵胜强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房门,见是关着的,这才轻声道:“智利军占领了安托法加斯塔港,也没敢将咱们怎么样,为什么国内现在要咱们撤离?”
庄明藩心里一跳,“难不成要出兵南美?”
“想什么呢?”赵胜强缓缓摇了摇头,道:“玻利瓦尔和秘鲁向我国购买的大批战舰和军火快要到了。另外,听说英吉利也在向智利大量出售战舰,这场战争有不断扩大的趋势......,让咱们撤离,是担心智利恼羞成怒扣押咱们。”
“若是智利敢扣押咱们,不是正好给我国出兵的借口?”庄明藩轻声道:“南美三国矿藏丰富,铜矿、硝石矿都是战略资源,这可是难得的在南美扩张势力的机会。”
“这些事情岂是我们考虑的?”赵胜强道:“别多想了,你赶紧准备下,明天带队回国。”
“带队?”庄明藩惊讶的道:“赵总不回?”
赵胜强道:“我要赶去秘鲁的都城利马,玻利瓦尔和秘鲁都需要巨额的战争借贷,而我们则需要更多的矿场。”
新疆,巩宁城。
巩宁城建于乾隆三十七年,是新疆诸路咽喉重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也是新疆的政治、经济、军事、工业中心,同时也是西北移民的主要安置区之一。
自元奇大力经营西北以来,就开始源源不断的向西北输送移民,巩宁城作为主要的移民安置区,人口迅速膨胀,发展十分迅速,不过二十多年时间,就从数万人迅速增加到现在的三十多万人。
人口迅速增长的不只是巩宁,整个新疆的人口都处于爆炸似的增长状态,大清统一新疆之时,新疆各族人口总和不过三十多万,1850年时,人口也不过百万出头,而在元奇大力开发新疆的短短二十多年间,新疆的总人口已经达到惊人的五百多万。
随着人口的迅速增长,铁路的开通,以及各种边疆优惠政策的相继出台,不仅极大的促进了新疆的农业发展,也刺激了新疆的工业发展,钢铁厂,发电厂、纺织厂、毛纺厂,皮革厂,制鞋厂,机械厂、牛奶厂、肉类加工厂、罐头厂等大大小小的厂子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原本就是是西北商贸中心的巩宁城如今已然成为整个中亚的商贸中心,与波斯、俄国、奥斯曼的商贸量逐年稳步上升。
新疆总督府。
签押房里,新疆总督六十多岁的左宗棠放下手中的统计报表,缓声问道:“专列到什么位置了?”
正整理文案的幕僚李云麟抬头看了他一眼,缓声道:“昨天的电报显示,皇太后和皇上的专列已到嘉峪关,镇南王的专列才到武威。”
沉吟了一阵,左宗棠才道:“如果有机会,雨苍是愿意回京师,还是继续留在新疆?”
听的这话,李云麟一愣,暗忖难不成部堂大人这个西北王要挪窝了?想想也不无可能,毕竟左宗棠主政新疆已经二三十年,这种情况在大清其他省份断然不可能出现,也就是西北,不论是新疆还是安西,这两位封疆大吏主政时间之长,都已堪称是罕见。
果真如此,那现在就不是谦逊的时候,略微琢磨,他才回道:“欧亚大铁路即将开通,新疆的机会比京师更多,以学生之才,留在新疆可能会更适合一些。”
左宗棠看了他一眼,话头一转,“南疆亦是重点移民安置区,镇南王不定也会微服私访,着他们再细细梳理一遍。”
“呜。”汽笛长鸣声中,一列专列快速的奔驰在河西走廊的大地上。
“河西走廊是历史上中西交通要道,是从古都长安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由汉武帝主持开发。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黄殿元望着车窗外的快速后退的景色,“即便是走马观花,也足慰平生。”
听他语气里透露出一丝遗憾,易知足笑道:“河西走廊并非安置区,不过,在张掖、嘉峪关,我们可以多停留两日。”
“河西走廊是西北地区的十字路口,曾吸引了众多游牧民族蜂拥而至,浴血相争。这里的主人也如走马灯一样变换,在这里横刀跃马的游牧部落,不是西迁,便是融合于其他民族,风流云散。”
赵烈文满怀感慨的道:“如今随着西北铁路的开通,这个十字路口也变的平淡无奇了。”
易知足听的一笑,“自本朝统一新疆之后,这个十字路口就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价值。”顿了顿,他接着道:“如今的西北,民族结构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汉人在西北已成为主要民族。”
听的这话,黄殿元惊讶的道:“当真?”
易知足点了点头,“这些年源源不断的大举移民,不仅是为了开发西北,也是为了巩固西北,即便是安西行省,汉人的比例也已经达到六成,汉语已经成为主要的语言。”
黄殿元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久居南洋,可谓是看着南洋一步步汉化,如今的南洋,汉人早已形成了压倒性的人口优势,如果三十年前初到南洋之时还有异国他乡的新奇感,那么现在的南洋与大清各省已经没有什么差别。
他没想到的是,诺大的西北也同样变的如此,这得花费多大的代价,西北可不是南洋所能比的,毕竟南洋各方面条件远不是西北能比的!
居功至伟!他心里暗自感叹道,如此下去,再过二三十年,西北就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再难分裂出去!
赵烈文缓声道:“安西行省历来都是欧亚大国争夺的焦点,而且大掌柜多次提及,俄国的崛起无可阻挡,学生窃以为,既是如此,当彻底汉化才可安稳无忧。”
易知足笑了笑,道:“民族融合不能急,也急不来,至少需要几代人的时间,操之过急,反而是容易激起逆反心理。”
张掖,取“断匈奴之臂,张中国之掖(腋)”之意。
张掖地处河西走廊中段,为甘州府治所,原系甘肃提督统军驻地,节制凉州、肃州、西宁、宁夏四镇总兵。大清在西部的历次军事行动,均以甘州为军事提调中心和后勤补给基地,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不过,如今的战略地位已经大幅下降。
火车站,甘州府知府王甘望率领着一帮文武官员站在站台上迎候,相较于皇太后和皇上的专列,所有官员更重视易知足的这趟专列,身为镇南王的易知足不仅可以一言以决他们的荣辱,更是财神爷,可以一言以决一地之兴衰。
不过,一众官员心里都没底,不知道易知足会不会在张掖做长时间的停留,这位王爷一路而来,似乎有些随心所欲,并非是每到一地都会做长时间的停留,有的府县,他甚至连车都没下,而有的府县却又会接连逗留几日,着实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大人。”知县胡德勇轻声道:“王爷这次巡视的重点似乎是重点移民区,咱们甘州可算不的,不过,咱们这里倒是有座大佛寺,寺内卧佛乃是天下最大.......。”
“王爷的心思也是你能揣摩的透的?不要瞎揣摩。”知府王甘望轻声训斥了一句,易知足在扶风划拨十万元以修缮法门寺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不过,之后的一路他却再没进过寺庙,即便是在兰州停留了三日,也没进过任何一家寺庙,他可不想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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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出兵调停
“呜。”随着一声汽笛长鸣,专列缓缓的驶进站台,知府王甘望心里稍稍有些紧张,象他这个级别的官员平时里很难见到易知足,这次的机会对他对整个甘州来说都十分难得,当然,如果专列只是临时停靠,那就不用有任何奢望了。
一节节车厢很快打开,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卫队迅速接管了车站的防务,王甘望根本不知道易知足乘坐的是哪一节车厢,也不敢胡乱询问,只能被动的等待着,很快,一个中年军官快步走过来,“甘州知府,王大人?”
“正是下官。”王甘望将姿态摆的极低,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想来不会低。
“王爷在十二车厢,随我来。”
只是临时停车?王甘望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却也不敢流露在脸上,连忙跟随过去,才到的车厢外,就见一个身着浅灰色长衫,短发,面白胡须,瞧着约莫五十四五的老者脚步利落的踏上站台,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人他见过赵烈文。
王甘望不敢迟疑,连忙上前躬身见礼,“下官,甘州知府王甘望,见过王爷。”
易知足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见其不过四十出头,短发,身着黑色的中山装,也未蓄须,一看就知是新派官员,当即微微点了点头,“王大人无须拘礼,安排一下,我们在张掖休息两天。”
听的这话,王甘望不由的大喜过望,连忙道:“闻报王爷前来,甘州上下不胜欣喜,早已安排妥当,王爷请。”
大清虽已立宪将近十年,但依然是大清天下,首任总理大臣又是恭亲王,因此官场颇为混乱,有些官员依旧留辫子蓄须,着官袍,俗称旧派官员,有些官员则是留短发,不蓄须,穿中山装,这是仿效易知足在一些公开场合的装扮,俗称新派官员。
还有一类官员则是中间派,剃光头,蓄八字胡,根据情况,或戴假辫子穿官袍,或戴礼帽穿西装,又被称为骑墙派。
新派官员基本以东南几省为主,不少官员都是新式大学毕业生,时间一长,随着官员的调动,也就显的有些混乱起来,好在如今提倡自由,官场也不再严格要求必须留辫子着官袍,一众官员也就随意起来。
张掖南枕祁连山,北依合黎山、龙首山,黑河贯穿全境,形成了特有的荒漠绿洲景象。境内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林茂粮丰、瓜果飘香。雪山、草原、碧水、沙漠相映成趣,既具有南国风韵,又具有塞上风情。
素有“桑麻之地”、鱼米之乡之美称,也有“金张掖,银武威”之美誉。
不过,对于易知足来说,张掖并不是巡视的重点,虽然张掖农业发达,但移民数量并不多,不是主要的移民区,而且在他看来,张掖也不具备发展工业的条件,至少目前还不具备,他这次巡视西北,重点还在新疆和安西。
易知足一行下榻府衙,稍事休息之后就从后门而出上街溜达,王甘望自然不愿意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在赵烈文的要求下简单的易容之后也陪同着一路而行。
张掖城不大,街道宽阔整齐,建筑鳞次栉比,十分繁华,商贾众多,而且不少是少数民族,大街上一眼看过去,不少穿着裕固族、藏族、回族、蒙古族服饰的人。
一路闲逛,易知足也留意到这里会馆众多,如山西会馆、陕西会馆、直东(直隶、山东)会馆、凉州会馆、镇蕃会馆,两湖会馆、河南会馆,由此一点,就足见张掖商贸之繁华。
几人逛了一阵,进入一家茶楼喝茶,赵烈文才笑道:“没想到张掖居然如此繁华,在甘肃怕是也就次于兰州了罢。”
“以前的张掖更为繁华富庶。”王甘望笑道:“不过,随着西北的发展,随着铁路的发展,张掖的军政中心和商业通道的作用渐次消逝,甘凉商埠的地位也已逊色不少。”
说到这里,他看向易知足,道:“甘州有着丰富的煤铁资源,能否大力发展工业?”
略微沉吟,易知足才道:“目前元奇发展的重心是新疆和安西,另外,发展工业,污染情况十分严重,而且黑河是内陆河,我不建议现在急于发展工业,还是立足于农业和商贸为好。”
听的这话,王甘望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见他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态,易知足笑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有这个想法是好的,但必须着眼于长远。
现在的工业技术在处理污染方面存在很大的缺陷,以张掖的地理环境来说,大力发展工业,会给环境埋下很大的隐患,得不偿失!”
顿了顿,他接着道:“随着时代的变迁,一城一地的兴盛衰落都是难以避免的,不可太过在意。”
第二天,易知足纵马在张掖附近考察了大半天,下午三点左右才回到府衙,洗浴更衣出来,赵烈文就捏着一份电报进来,“大掌柜,上海来电,玻利瓦尔和秘鲁两国公使下午采购更多的军火,他们想购买鱼雷艇。”
购买鱼雷?易知足接过电报扫了几眼,电报是易正行发来的,在获知英吉利向智利大量出售铁甲舰之后,玻利瓦尔和秘鲁两国沉不住气了,希望能够购买鱼雷,一举重创智利海军。
大清的铁甲舰在舰炮火力方面与英吉利的铁甲舰有着不小的差距,这是实情,毕竟大清的铁甲舰装备有鱼雷,足以弥补舰炮火力的不足,在拆卸了鱼雷的情况下,大清的铁甲舰战力确实不如英吉利的。
波秘两国花大价钱购买了十多艘铁甲舰之后,发现仍然不是智利的对手,提出购买鱼雷艇,这实际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大清对于鱼雷技术一直是严格保密,岂会轻易向波秘两国售卖?
见的他放下电报,赵烈文试探着道:“有没有可能是英吉利想通过南美洲这场战争获取我国的鱼雷?”
“不排除这个可能。”易知足缓声道:“英吉利一直没能攻克控制鱼雷航向的难关,向获得我国的鱼雷进行研究,南美洲这场战争是个很好的机会,向智利大量出售铁甲舰,并且有意放出消息,可能就是这个目的。”
“如果我们不向波秘两国出售鱼雷艇,只有两个可能。”赵烈文斟酌着道:“一是波秘两国战败,一是波秘两国另外筹措资金向欧洲各国或是美利坚购买铁甲舰。”
“波秘两国哪里还能筹措出资金购买铁甲舰。”易知足笑道:“跟我国的这笔军火交易都是以矿税作为抵押的。”
赵烈文道:“若是两国战败,咱们的损失岂非是太大?”
“鱼雷艇肯定是不能出售的。”易知足道:“让载钊率领一支舰队去南美,泊驻秘鲁的利马港,先进行调停,若是调停不了,就与波秘两国签订保护条约,然后直接宣战!”
赵烈文有些担心的道:“我国贸然插手,会不会导致事态变的更为复杂?”
“哼。”易知足冷哼了一声,“我倒想看看谁敢插手?”
赵烈文试探道:“直接公开宣布?”
“那倒不必。”易知足道:“先不要声张,让他们与智利先打几仗,打的两败俱伤,对我国更为有利。告诉载钊,横跨太平洋,先到北美,然后再前往秘鲁,不要太赶。”
新疆,巩宁,火车站。
站台上,穿着一身赞新官袍的新疆总督左宗棠摇着折扇望着铁路的一头,在他身后则是翎顶辉煌,一众文武大臣尽皆是穿着官袍,这自然是左宗棠要求的,平素里可以不管,你们爱怎么穿怎么穿,但今天是恭迎皇太后和皇上圣驾,所有人都必须穿官袍。
这个要求倒也不算过分,即便是剪短发的也无所谓,大不了买个假辫子,实则城内就有专门卖假辫子的铺子,再戴上一顶红缨帽,就算是短发也看不见。
左宗棠是举人出身,一路飞黄腾达做到新疆总督的位置,既有易知足的赏识,也有咸丰的器重,主政西北这么多年,完全是元奇和朝廷平衡的一个结果。
一众官员之后,则是一群士绅商贾,尽管天气有些热但一个个都是长袍马褂,专列没到,一众人都兴奋的轻声议论着。
大清立国二百多年,除了康熙当年平定葛尔丹到过新疆之外,后面历任皇帝再也没有踏足过新疆,光绪是大清第二前来新疆的皇帝,不少人心情都十分激荡,虽说大清虚君立宪已快十年,但在不少人心里,大清天子依然神秘而神圣。
“呜。”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响起,站台上等候多时的人群立时就兴奋起来,纷纷按照早先指定的位置站好。
专列进站停稳,当穿着一身朝服的慈安皇太后牵着光绪皇帝缓缓踏上站台,站台上所有人立时黑压压跪了一片,“臣左宗棠等恭请皇太后圣安,恭请皇上圣安。”
“恭请皇太后圣安,恭请皇上圣安!”的呼声顿时响彻站台。
看着眼前这一幕,慈安皇太后心情颇为复杂,大清立国以来,对西北无数次的用兵,耗费了数不尽的钱粮,如今西北终于是彻底巩固了下来,大清却已是虚君立宪,而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巡视西北。
光绪倒也不怯场,一路巡视而来,他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场面,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珠扫了众人一眼,他声音清脆的道:“圣躬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意志,柏林,夏洛滕堡宫。
首相俾斯麦将一份电报呈给威廉一世,“英吉利首相迪斯累利秘密出访彼得堡,得到俄皇的接见,并与首相戈尔恰科夫进行了秘密会谈。”
接过电报扫了一眼,威廉闷声道:“英国人这是企图联合俄国来遏制我国,不知道开出了什么条件?”
“能吸引俄国的,无非就是巴尔干。”俾斯麦缓声道:“我想俄国人不会为了巴尔干而同时得罪我国和清国,尤其是在清俄铁路即将通车的时候。”
“难说。”威廉缓缓摇了摇头,“我国一旦吞并法兰西,对于俄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再说了,没有把握,迪斯累利又怎会秘密出访彼得堡?这事不可大意。”
俾斯麦当然清楚,德意志不可能同时抗衡英法俄三国,他缓声道:“俄国毕竟与我国签订了防守协议,只要能够稳住英吉利,俄国也必然不会妄动,我打算前往伦敦一趟。”
威廉看了他一眼,“有把握说服迪斯累利?”
“对于英吉利来说,清国才是最大的敌人。”俾斯麦沉声道:“只要我们同意转售卖鱼雷和潜艇技术,相信英吉利会同意的。”
威廉缓声道:“一旦英吉利掌握了鱼雷和潜艇技术,我国的海军就没有任何优势。”
“只要能吞并法兰西,即便丧失了海军优势,也是值得的。”俾斯麦道:“吞并了法兰西,我国就彻底摆脱了三面受敌的困境,即便丧失了海军优势,英吉利也不敢与我国贸然为敌,毕竟英吉利还有清国这个大敌。”
略微沉吟,威廉才道:“你是打算吞并了法兰西再向英吉利转让技术吧?你觉的英吉利会同意?”
这个问题,俾斯麦考虑过,如果说战后再转让技术,英吉利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换了谁也不会同意,英吉利肯定怕他们不守信用!
他缓声道:“即便英吉利获得了鱼雷和潜艇技术,要想大量生产也需要时间,我认为,完全可以在开战之后,根据战争进程决定技术转让的时间,比如说攻占巴黎之后.......。”
“迪斯累利未必会同意。”威廉浇了一盆冷水,“等的我国攻占巴黎,就算不遵守承诺,英吉利也只能干瞪眼,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了。英吉利肯定会先索要技术转让。”
先转让技术,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俾斯麦沉吟了下才道:“先试探一下?”
威廉道:“应该先试探一下俄国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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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石油城
专列奔驰在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望着车窗外苍凉而单调的景色,想着这一条铁路将会一直向西延伸直接连通俄国,黄殿元心里不免有几分好奇,看了一眼正在看报的易知足和赵烈文,问道:“修筑西北铁路耗费了多少资金?”
修筑西北铁路耗费了多少资金?赵烈文放下手中的报纸看了易知足一眼,这个问题还真是把他问住了,他只知道,从元奇策划经营西北开始就着手修建连通西北的铁路,三十年来,西北的铁路修建一直就没停止,消耗的资金绝对是天文数字。
易知足抬起头来,懒洋洋的道:“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不过,从兰州到巩宁这条铁路线,平均下来,一公里在十万元左右,差不多两个亿。”
从兰州到巩宁就要两个亿?黄殿元不由的暗自咋舌,“那要多少年才能收回成本?”
“别说是收回成本了,目前是连年亏损状态。”易知足道:“不过为了巩固西北,这条铁路却是非修不可。”
西北铁路确实是元奇少有的亏本生意,不过这条铁路线对于大清对于元奇来说都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不少元奇股东对源源不断的投资西北铁路十分不满,但却从来没人敢公开抱怨,毕竟易知足赚钱的本事也是无人能及。
“亏损是暂时的。”赵烈文宽慰道:“一俟连通俄国,这条铁路线的价值就会凸显出来,再则,随着西北工业的发展,人口的增多,这条铁路线的价值会越来越大。”
易知足笑了笑,没解释,西北铁路的军事价值远远大于经济价值,若是从巩固西北这方面来说,这条铁路线的价值可以说无法估量,没人比他更清楚安西和新疆两大行省蕴藏着多么丰富的资源。
当然,即便是单纯的从经济价值来说,西北铁路也有着巨大的潜力,只是目前还看不出来而已。
黄殿元缓声道:“俄国虽说也是欧洲军事强国之一,但就工业和金融经济而言,却是远不及英法德,甚至可以说比较落后,清俄铁路开通之后,能够起到促进西北工业和经济发展的作用?”
“可别小看了俄国。”易知足笑道:“俄国不仅是农产品出口大国,而且也是人口大国,总人口超过一亿,而且俄国的工业发展速度也并不慢。
再则,对于我国来说,这条铁路的开通不只是局限于与俄国的贸易,而是可以通过俄国与北欧、中欧、东欧各国进行商贸,我们打通的是一条欧亚陆路商道。”
顿了顿,他接着道:“另外,西北铁路在不断的延伸,计划与波斯和奥斯曼两大帝国连通,如此就可以一路延伸到地中海和波斯湾。”
这确实是大手笔,黄殿元琢磨了下才道:“西北还要继续扩张?”
“不是扩张,而是巩固。”易知足缓声道:“安西行省和波斯湾,对于我国都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既然纳入了疆域,就不能再分裂出去。”
玉门关。
在西北铁路线上,玉门只能算是一个小站,但易知足的专列却是停在了这个小站,不是因为玉门关的大名,而是因为玉门油田。
玉门油田是大清最早开发的油田之一,仅仅只在延长油田之后,不过玉门油田的产量远比延长油田高,如今已是元奇石油公司最重要的油田之一。
西晋张华所著的《博物志》记载,“酒泉延寿县南山出泉水,大如,注地为沟,水有肥如肉汁,取著器中,始黄后黑,如不凝膏,然之极明,与膏无异。”
古代延寿即今天的玉门一带,易知足直接让石油勘察队前往玉门老君庙一带打井勘探,结果自然不用说,仅仅只打了三口井,就找到了石油。他根据的当然不是《博物志》记载,而是来自后世的记忆。
在元奇石油公司玉门分公司的一众高层陪同下,易知足参观了玉门炼油厂,在石油提炼方面,大清绝对是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元奇创办的石油化工研究所是世界上最早的专门研究石油提炼和化工的研究机构。
在美利坚炼油厂还在以煤油作为石油最重要的提炼物时,元奇就已经汽油、柴油作为石油最重要的提炼物,并且想方设法的提高汽油、柴油的产量。
玉门炼油厂的规模不算大,却已经能够生产出汽油、柴油、煤油、润滑油、石蜡、油墨、沥青、擦枪油、凡士林等产品。
汽油、柴油作为内燃机的燃料,随着内燃机的逐步普及开始供不应求,石蜡是制造火柴、篷帆布、蜡纸、蜡笔、蜡烛的材料,油墨则是用于印刷,都十分受欢迎。
擦枪油和凡士林,则是重要的军用物质,尤其是凡士林,已成为风靡一时,凡士林具有让伤口快速愈合的功效,还有在严寒环境下保护皮肤的功效,不论是在军队还是在民间都广受欢迎,很多女人还用其护肤美容。
一番参观下来,易知足感触最深的是寒酸和艰苦,跟宝山的那些个工厂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除了厂部大院和炼油厂是砖房,看起来还不错之外,其他设施都简陋不堪,尤其是工人住的地方,居然是在土崖下挖出的洞穴,这可不是陕北的窑洞,而是看起来与兽洞没什么差别。
易知足一路查看了几个洞穴,简直是不忍目睹,洞口太小,只能爬着进去,洞内也不宽宽敞,最多能坐起身,里面也乱糟糟的象狗窝。
见的易知足脸色难看,陪同的厂长孙大同连忙解释道:“油田自投建以来,一直在不断的扩大规模,资金大都用于钻井,购买机器,投建发电厂......,眼下条件是艰苦了些,但工钱高,工人也没什么抱怨......。”
易知足没吭声,给赵烈文使了个眼色,赵烈文随即抽身离开,安排人下去打探情况,到的吃晚饭时,他才返回,“工钱确实不低,每月八元,刨除两元的伙食费,还能尽落六元,而且伙食也不差,工人们反响还不错,干劲也足。
至于住宿条件差,他们对于土崖的洞穴倒没什么抱怨,这里十分干燥,而到了冬季,他们都回返乡。”
略微沉吟,易知足才道:“将孙大同等几个高管叫来。”
连同孙大同在内,一共五人心情紧张的走进房间,一个下午的视察易知足都板着个脸,一众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毕竟这位可是一句话就能够决定他们这一生荣辱的存在。
“石油工业是当今世界最有前途,也是最重要的行业。”易知足语气十分平缓,“玉门油田是我国最重要的油田之一,这里的所有技术人员,工人,学生,将来都是我国石油工业的骨干、脊梁。你们不能一味的追求利润,追求业绩,你们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培养人才!”
说到这里,他扫了几人一眼,实则他也清楚,内燃机的普及目前才是起步阶段,炼油厂以前的效益并不太理想,虽然煤油是供不应求,但炼油厂并不是以提炼煤油为主。
再则,这些年因为北方赈灾和南非战争,元奇的资金也很紧张,下面厂矿企业也都紧紧巴巴的,这些个家伙又卯足劲扩大再生产,哪里还有闲余的资金用于解决职工的福利待遇。
不过,如今情况不同了,资金不是宽裕而是富足,而且随着汽车业和农业机械业的发展,内燃机也正在迅速的推广和普及,玉门油田也该进行大力扶持。
“大掌柜训诲的是。”孙大同低着头道:“属下等一定将培养人才做为首要任务,尽快妥善解决职工的生活待遇.......。”
“生产和培养人才两不误。”易知足打断他话头道:“我给你们划拨五十万元,三年之内不用上缴纳利润,继续在附近进行勘探,扩大生产规模,当然,职工的宿舍也必须尽快建起来,还有职工的学习运动休闲娱乐场所也要建起来,还有绿化。
要着眼于培养属于自己企业的企业文化,和企业精神。另外,元奇会额外拨款在玉门建立一所石油工业学院,面向全国招生,争取将玉门建成一座石油城!你们好好规划一下,尽快制定一份规划发展计划呈报上来!”
划拨五十万元,三年之内不用上缴纳利润!孙大同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实在是这个转变来的太突然了,还有石油城,石油工业学院!这简直是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购买钻机!”
“扩大招工规模!”
“马上开工修建职工宿舍!”
“玉门要建立石油城,要办石油工业学院,给我把消息散播出去!”
“还有,马上制定发展规划报告!”
走出房间,孙大同接连吩咐道,突如其来的喜讯令他一时间有些失态,一直紧紧巴巴的过日子,突然掉下来一笔巨额拨款,而且还有三年内不用上缴利润,他感觉自己突然从雇农变成挂千倾牌的大地主。
在玉门停留了两天时间,易知足的专列才离开,望着渐去渐远的玉门关,黄殿元感慨的道:“一言以决一地之兴衰,果然是不假,大掌柜一句话,这玉门关怕是马上就会兴盛起来。”
易知足笑道:“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石油时代已经拉开帷幕,玉门关因为油田很快就会兴盛起来。”
赵烈文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易知足笑道:“但说无妨。”
“学生不太明白。”赵烈文轻声道:“一般大学都建于省城,为什么石油工业大学建在玉门这偏僻的小地方?”
“有石油的地方一般都是环境艰苦条件恶劣的地方。”易知足道:“不论是勘探还是开采,都十分艰辛,既然要立志于从事石油行业,就必须能吃苦耐劳,真要把学院设立在省城,我怕将他们惯坏了。”
“还是大掌柜考虑的周全。”黄殿元笑道,随即他话头一转,“记得大掌柜说过,波斯湾不是盛产石油?”
“波斯湾的石油不急于勘探开采。”易知足缓声道:“目前我国的实力还没强大到足以傲视世界各大军事强国的地步,而且我国对波斯湾沿岸的掌控也不算牢固,这个时候若是捅了出来,不定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波斯湾毕竟不是南非,若是知道波斯湾有石油,欧洲各国必须千方百计的向奥斯曼、波斯、阿拉伯扩张,或者是扶持波斯湾沿岸的势力,咱们到时候必然是防不胜防。
再则,现在内燃机才处于起步阶段,石油时代也才拉开帷幕,即便是我国,对于石油的需求量也不算大,有玉门、延长、库页岛的石油完全足够,没必要着急大规模开采。”
顿了顿,他接着道:“另外,波斯湾的油田,我打算让国家进行垄断开采......。”
黄殿元一愣,脱口道:“为什么?”
“随着工业的发展,竞争的加剧,世界各国迟早都会步入垄断时代,经历过这一次世界性的经济危机,不少国家已经由自由竞争向垄断过渡。”易知足缓声道:“元奇实际上一直采取的就是垄断模式,但这种垄断难以持久,必须向国家垄断过渡。
唯有国家垄断模式,才能集中人力物力财力有计划有步骤有重点的进行发展,才能让我国在与世界各国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待的行之主政,元奇就会与朝廷合二为一,成为真正的国家垄断,所以,元奇没必要现在瞎折腾。
更为重要的是,石油本身就是最重要的战略资源,必须掌控在国家手里。”
听的这一番话,黄殿元愕然道:“现在是君主立宪,再往后可能是共和,难不成辛苦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为朝廷做嫁衣?”
“多多少少肯定会留一些。”易知足笑道:“不过若是想把这泼天一般的富贵都留给子孙,那绝对是祸,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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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巩宁刺客
进入夏季,巩宁城的白天就分外的长,往往九点之后才会天黑,即便是天黑之后,因为煤气灯和电灯的普及,整个城内也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大量的居民依然会滞留街头,各种小贩充斥街头,沿街的小吃摊和烧烤摊生意都异常火爆。
不过,随着皇太后和皇上陛驻总督府,整个巩宁都处于一种外松内紧的戒备状态,大街小巷的巡警数量明显增加,随时还能看见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这是由督标转化而来,直接听命于总督的武装力量。
相比于城内的热闹和喧哗,城外的工厂区则冷清的多,工人们或者是上夜班,或是早早歇息,有贪图热闹的也都进城去了。
到的晚上12点之后,城内渐渐安静下来,距离总督府不远的一栋大宅院里,左宗棠在台灯翻看着各地送来的折子,眼下皇太后和皇上在巩宁,易知足应该这一两日内也会赶到,他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必须随时掌握西北各地的情况。
慈安皇太后和光绪皇帝,他倒不是太担心,大清已经虚君立宪,慈安也将兵权尽数上缴,不存在什么危险,但易知足却是不一样,国内外势力对这位镇南王,元奇大掌柜怕是都虎视眈眈。
平日里,易知足呆在上海,国内外势力就是有想法也没机会,但易知足前来西北,无异于给各方势力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虽然这一路来,易知足没有遭遇任何意外,但他心里却始终紧绷着一根弦,毕竟这年头刺杀的情况太多了,西洋各国首脑大多都遭遇过刺杀,他可不想易知足在西北出事,这不仅是关乎他个人的声名和前程,更是关乎整个大清的安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下,随即就听的禀报,“大人,武警总队秦司令和警察署楚署长在外求见,说是有要务......。”
左宗棠心里一沉,吩咐道:“让他们进来。”说着,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一点过了,这个时候两他求见,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四十出头的武警总队司令秦友亮和五十多岁的楚宏志快步走进房间,敬礼后,楚宏志简洁的禀报道:“大人,两名巡警在城外毛纺厂附近巡逻时发现一辆可疑马车,上前盘查时遭遇袭击,附近巡警赶到时,两名巡警已经遇害,凶手逃遁,马车上遗留有一门迫击炮和六发炮弹......。”
迫击炮!左宗棠纵然沉稳,也被这话惊的一跳,秦友亮接着道:“标下闻报赶往现场查看,系俄制60迫击炮,从马车上的痕迹来看,应该还有两门被转移了。”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居然连迫击炮都弄来了!这说明规模不小,左宗棠敢肯定,这绝对是冲着易知足来的,毕竟慈安皇太后和光绪陛驻巩宁已经六七天时间了,若是针对两人,不会拖延到现在,略微沉吟,他沉声道:“宵禁!包围工厂区,派出骑探,搜索方圆二十里范围。”
随后,他拿起电话,摇动后拿起话筒,“接军区,汤秉灿。”
不多时,话筒里就传来军区司令员汤秉灿的声音,左宗棠简洁的将情况说了一下,道:“我需要军区配合,包围工业区分片搜查。”
军区,值班室,汤秉灿放下电话,沉声道:“命令四零五师,紧急集合。”
哈密,三道岭煤矿。
三道岭煤矿是西北最大的露天煤矿,而且还是优质煤,早在清朝前期就已开始开采,初始是官办,随后是民营,元奇经营西北之后,以五千两白银买下了三道岭煤矿,修建了连通煤矿的铁路,并进行大规模的机器开采。
冒着白烟的蒸汽机车拖着长长的车厢快速的行驶着,厂长胡德凯大着嗓门介绍道:“经勘探,三道岭煤矿东西长约四十公里,南北宽约二十公里的这一片区域都蕴藏着丰富的煤矿,储量预计在一百五十亿吨之上。
如今厂里职工已经超过一万人,年产量达到三百万吨以上,三道岭煤不仅足以保证整个西北用煤,而且还大量向甘肃、陕西销售.......。”
听的介绍,黄殿元瞥了易知足一眼,“诺大一个煤矿,五千两白银就买下了?”
“老学生有所不知。”胡德凯连忙解释道:“三道岭交通不便,煤矿虽然是露天煤矿,但却是易采难运,煤不值钱,但运费高的惊人,私人经营根本没有多大的利润,据说,当初估价,只值三千两,元奇是担心被人说强取豪夺,出得是高价。”
易知足笑道:“既然来了,走,去矿区看看。”
话才落音,赵烈文快步赶了过来,道:“大掌柜。”
见他神情凝重,手里还捏着一份电报,易知足摆了摆手屏退众人,接过电报扫了两眼,电报是******员汤秉灿发来的,电文很简单巩宁发现刺杀组织,恳请延缓行程。他缓声问道:“左季高没来电?”
赵烈文道:“没有。”
易知足不以为意的道:“左季高既然没来电,就说明没有问题。”
“这事左大人必然不敢隐瞒......。”赵烈文缓声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暂缓前行。另外,以学生之见,工地上人员混杂,并不安全.......。”
“加强警戒就是。”易知足并不太在意。
“大掌柜不能轻易犯险。”黄殿元沉声道:“大掌柜一路巡视,大型厂矿都会亲自视察,容易为人所乘,这三道岭职工上万,三教九流都有,而且地形也复杂,即便是加强警戒,也难以防护周全,还是不去为好。”
易知足倒也不股固执,点了点头,道:“那就回哈密。”
巩宁,总督府,会客厅。
一夜未曾合眼的左宗棠官袍齐整的走到门口跪下道:“臣左宗棠恭请皇太后圣安,恭请皇上圣安。”
慈安昨夜也未睡好,被城外凌晨四点左右响起的凌乱的枪声惊醒之后,她就再也没睡着,也不敢睡,她缓声道:“恪靖侯不必拘礼,赐坐,赏茶。”
待的对方谢恩落座之后,她径直问道:“凌晨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左宗棠不惜调动大军对城外工厂区进行分片搜查,在毛纺厂和皮革厂遭遇武装抵抗,打死了三十多名凶徒,缴获了两门迫击炮和二十多发迫击炮炮弹以及四十多支步枪和四百多发弹药,但连一个活口都没捉到,心里郁闷的不行。
他也不隐瞒,当下将情况详细禀报了一番,这才接着道:“眼下无法断定刺客是否已经全部落网,城内还处于戒严状态,臣恳请皇太后和皇上暂缓外出巡视。”
凭着直觉,慈安敢肯定刺客是冲着易知足来的,当即便问道:“镇南王专列到了何处?”
“回皇太后,镇南王专列尚在哈密。”
哈密到巩宁不过五百公里,火车大半日可到,慈安看了他一眼,道:“电告镇南王,最好让其迟些来巩宁。”
慈安很清楚,若是易知足在西北遇刺,对于大清对于大清皇室来说,都不啻于是一场灾难,顿了顿,她接着道:“最好是让军区派兵前往哈密严密护从。”
“微臣遵旨。”左宗棠口中应道,心里却是暗自懊恼,忙昏了头,居然没及早向易知足通报情况。
慈安接着问道:“查出刺客的身份了吗?”
“从装束和语言来看,应该是安集延人。”
安西行省的安集延人?慈安有些意外,不过也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满人就好,她最担心的就是满人参与在内,真要有满人参与刺杀易知足,对于满人来说那绝对是灭顶之灾。
回到临时下榻的宅院里,左宗棠拟了份电文如实向易知足禀明了昨夜发生的情况以及慈安皇太后的意思。
将电文转交之后,幕僚李云麟折返回来,见他没有休息的意思,便试探着道:“大人,刺客真会是安集延人?”
“没有活口,至少从装束上看,确实是的。”左宗棠闷声道,实则,他并认为会是安集延人,乾隆二十四年,浩罕就归附了大清,安西行省建立之后,更是采取了一系列的惠民政策,又修建了铁路,安集延人没道理刺杀易知足,除非.....是出于冯仁轩授意。
但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冯仁轩可以说是易知足的嫡系心腹,否则也不可能长期主政安西,他根本没有理由派人刺杀易知足,另外,长期以来,新疆和安西关系都十分密切,也不存在嫁祸于他。
李云麟斟酌着道:“昨晚事发突然,按理说没有伪装的可能。”
左宗棠看了他一眼,“也有可能是被其他势力买通的,比如波斯、英吉利.......,俄国也有可能。”
缴获的迫击炮和步枪都是俄制的,俄国确实是有嫌疑,李云麟缓声道:“眼下欧亚大铁路开通在即,而且这些年来俄国与西北的商贸也是稳步提升,俄国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顿了顿,他接着道:“俄土战争才过去几年时间,不排除有大量俄制武器落在奥斯曼人手里,以学生浅见,波斯和英吉利的可能性最大。”
略微沉吟,左宗棠才道:“把这个分析拟份电文发给哈密。”
三道岭煤矿处于哈密和吐鲁番之间,易知足的专列回哈密,实则是走回头路,不过,距离倒是不远,不到两个小时,就返回了哈密。
易知足住进哈密直隶州署衙,左宗棠的两份电报也到了,看过电报,赵烈文迟疑着道:“难道真是英人买通的刺客?”
这个可能性确实有,易知足沉吟着没吭声,若是他在巩宁遇刺,国内必然会乱上一阵子,也不会有精力去顾及欧洲,这对于英吉利来说,自然是好事。
但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性并不大,若是大清内乱,元奇必然更希望欧洲也乱起来,如此,欧洲各国才无力插手大清事宜。
“现在的情况,追查背后的势力没多大意义,毕竟只是猜测。”易知足缓声道:“既然已经消除了隐患,我们也没必要担心,直接前往巩宁便是。”
听的这话,赵烈文连忙道:“哈密乃是西北连通内地的东大门,自古以来都是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既有农业区,还有大型露天煤矿,大掌柜不妨在哈密多考察几日。”
黄殿元附和着道:“多逗留两日,待的巩宁彻底清除隐患,岂不更为妥当。”
“既是有了防范,刺客哪还有机会轻易得手?”易知足不以为意的笑道:“我国情况还算是好的,西洋各国君主总统,大多都有遭遇刺杀的经历,还能不出门了?”
“大掌柜。”赵烈文连忙道:“这不是一般的刺杀,居然连迫击炮都能弄来,可见对方决心之大,以学生之见,对方绝对不会轻易罢手。”
黄殿元看着他道:“明知山有虎,何必偏向虎山行,不如索性回上海,有皇太后和皇上西巡,也足够了。”
易知足听的一笑,“还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都到了哈密,被几个刺客一吓,就掉头回上海?”
“大掌柜一身系天下安危,这可不是说说而已。”赵烈文正色道:“刺客是安集延人,如果不是受外国势力指使呢?”
不是受外国势力指使?易知足瞥了他一眼,对方这话就只差明说是安西冯仁轩了,如果真是冯仁轩指使,那他前往安西,可就真是身陷险地了,沉吟了下,他才道:“不可能!西北并没有军工基础,没人会如此短视!”
“没什么不可能的。”黄殿元沉声道:“西北满蒙势力不小,皇太后和皇上如今又在巩宁,我倒是觉的可能很大,不是所有人都能象大掌柜这般眼光长远。”
易知足笑道:“二位是不是太小看左宗棠和冯仁轩了,若是连部下都掌控不了,他两人也不可能主政西北二十多年。”
赵烈文肃然道:“正是因为他二人主政西北的时间太长,才让人难以放心。”
“多虑了。”易知足缓声道:“给巩宁发报,就说明天抵达。”
第一千零九十章 细思极恐
见的易知足固执己见,赵烈文不由的暗叹了一声,他很清楚这主子的秉性,一旦做出来决定就很难更改,说实在的,对于长期掌握西北军政大权的左宗棠和冯仁轩两人他并不太放心,这节骨眼上,巩宁冒出来的刺杀组织更是疑点重重。
他站起身来给黄殿元打了个眼色,这才走到门口吩咐人去发电报,黄殿元可谓是亲眼看着元奇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对于易知足的心性也是极为了解,对方不是多疑的角,但却十分谨慎稳健,略微咂摸了下,待的赵烈文折返落座,他才试探着道:“大掌柜这是障眼法?”
易知足慢悠悠点了支香烟,这才开口道:“应该说是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赵烈文顿时又惊又喜,“用专列引蛇出洞?”
“我是觉的巩宁的事情太蹊跷了。”易知足缓声道:“既然是要刺杀,岂会如此不小心?而且也未免太仓促了些。
巡视西北的消息早已散播开去,我们这一路走走停停,耗费了将近一个月时间,这个时间早已足够精心策划一场刺杀,各种布置也应该早就已到位,怎会事到临头还出如此大的纰漏?”
黄殿元沉声道:“难道是声东击西,半道截杀?”
“不排除这个可能。”易知足缓声道。
犹豫了下,赵烈文才道:“可如此一来,岂非是令我们更加警觉?”
黄殿元道:“即便没有这事,难道我们一路不够警觉?”说到这里,他看向易知足,“大掌柜,这哈密也未必安全,哈密的回王可是拥有一定的武装。”
哈密回王是“哈密札萨克和硕亲王”的通称,清代哈密地方维吾尔族的封建领主,自康熙三十六年额贝都拉受封,世袭罔替。
按例,回王拥有有少量的专属军事武装,或者说是护卫武装仪威营,编制为500人。
现任回王是迈哈默特,不过,这位回王身有残疾,下肢瘫痪,人称“瘫王”,因此,哈密王权实际掌握在他母亲前任回王伯锡尔的福晋迈里巴钮手中。
赵烈文接着道:“哈密不仅有回王武装,巴里坤还驻扎有两个团的兵力......,确实是不安全。”
见的易知足不吭声,黄殿元接着道:“我琢磨着,若是巩宁有意暴露形迹,寻常的刺杀就很难凑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公然截杀或者是伏杀,甚或者是兵变,对方出动的兵力至少在两个团以上,大掌柜犯不着冒险。”
赵烈文神情凝重的道:“如果真是这样,不排除是下属军官以此逼迫左宗棠和冯仁轩扶持皇室。”
这种猜测还真有可能,易知足默默的抽着烟没吭声,在三道岭接到电报,他没前往吐鲁番而是返回哈密,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但也有可能正好掉入的对方的圈套之中。
毕竟一路前行,沿途重镇都是戒备森严,稍有反常举动都逃不过他和左宗棠的耳目,但对于他已经路过的地方,则必然会松懈的多。
“报告。”警卫团团长范恨水在门口朗声道,见的易知足回过头来,他连忙禀报道:“肃相来了,随行还带了一个营的护卫。”
肃顺来了?易知足心里一喜,肃顺在专列抵达兰州时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不得不留在兰州养病,现在赶来,说明病已好了,更为难得是还带了一个营的警卫,他当即吩咐道:“请他进来。”
不多时,肃顺精神奕奕的走了进来,笑着拱手道:“原本还以为要到巩宁才能与国城兄汇合.....。”
易知足打量了他两眼,笑道:“大好了?”
“几天前就好了。”肃顺笑道:“大夫非让多养几日,怕是旅途劳累再次染上风寒,我有那么弱嘛,不过是水土不服罢了。”说着,他反问道:“在肃州就听的国城兄的专列前往三道岭了,怎的又折回了?可是因为巩宁的事?”
易知足点了点头,“巩宁的事情怕是不简单......。”
听完易知足的情况分析,肃顺脸色瞬时阴沉下来,不假思索的道:“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更何况国城兄一身系天下安危,走,马上回肃州或者是兰州。”
易知足摆了摆手,“这毕竟只是猜测,就此返回,没的让人笑掉大牙,我倒是有个主意,让哈密驻军调派一个团兵力乘坐我的专列前往巩宁,我等就在哈密观望。”
赵烈文知道对方是想试探一下西北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当即便附和道:“好主意!哈密驻扎有两个团兵力,调走一个团,我们还能掌控一个团,如此一来手中就有7个营的兵力驻守哈密,就算有变故,也能支撑到援兵抵达,而且,还能证实一下之前的猜测,探探西北的虚实。”
听他连探探西北虚实这话都直接说了出来,肃顺自然也不好反对,而且有手中有三四千的兵力,也确实不存在多大的危险,当即便笑道:“国城兄不愧是久经沙场,老而弥坚。”
巩宁。
收到哈密来电,左宗棠颇有些意外,他没料到这个情况下,易知足居然还坚持赶来巩宁,而且是明天就到,这无异于是加大了他身上的压力,沉吟了片刻,他才吩咐道:“继续戒严,大索全城,务必清除所有潜在危险。”
顿了顿,他接着吩咐道:“给军区打电话,着令加强沿途警戒,务必保证专列安全。”
“大人。”幕僚李云麟迟疑着道:“大索全城,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皇太后和皇上就陛驻在总督府,镇南王明日亦要入城,怕是面上有些不好看。”
“没什么不好看的,安全第一。”左宗棠不以为意的道:“真要出了事,那就不是面子上不好看了,掉脑袋都有可能!”
军区司令部。
放下电电话,司令员汤秉灿皱着眉头半晌没吭声,他很是有些纳闷,易知足为什么不听劝阻,非要明天来巩宁,眼下这情况,谁知道巩宁城的刺客十分已经全部落网?
一旁的副司令员朱山海忍不住问道:“什么情况?”
“王爷专列明天抵达巩宁,让加强沿途警戒。”汤秉灿说着轻叹了一声。
朱山海道:“哈密、吐鲁番、达城都已派驻了兵力以沿途警戒巡逻,没有必要再继续增派兵力了吧?”
“那是正常情况下的安排。”汤秉灿道:“巩宁出了这样的事,谁知道沿途会不会有问题,增派兵力。”
顿了顿,他接着道:“调集火车,向三地各自再增派一个团的兵力,给哈密军分区去电,听从王爷调遣,并恳请王爷,待的援兵抵达之后再启程。”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哈密。
开阔的原野上,哈密知州唐舒望遥指着一大片绿油油的棉田,介绍道:“哈密的农业种植以粮食、棉花、油料为主,这一大片全部都是棉田.......。”
新疆的棉花种植是元奇提倡的,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棉田,易知足颇有些感慨,对于哈密,他印象最深的当然是哈密瓜了,新疆的水果全国出名,不过,如今这交通状况和水果的保鲜技术都不如人意,种植水果还不如棉花。
不论是国内还是俄国,纺织业都一片兴盛,对于棉花的需求量极大,而且新疆的棉花品质也远比内陆省份要好,种植棉花比粮食更有利可图。
收回视线,他随口问道:“哈密的粮食足以自保罢?”
“哈密人口不多。”唐舒望不假思索的回道:“巴里坤湖沿岸以及巴里坤山和莫钦乌拉山之间的河流灌溉区种植的水稻和小麦不仅能够供给哈密,还能大量外销。”
肃顺插话道:“这个季节,油菜花已经开了吧?”
“回肃相。”唐舒望微笑着道:“哈密与内陆气候差别较大,油菜播种迟,油菜花开要到五六月间。”
话才落音,一阵马蹄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易知足抬头望去,见的十几骑官兵正疾驰而来,从军装上看显然是本地的驻军,远远的,一行人就下了马,尽管在外围就已经交了枪但依然还是被随行的警卫搜检了一番才放行。
两名军官快步过来,齐齐敬礼,为首的军官朗声道:“哈密军分区宋致焕前来向王爷报道。”
落后半步的军官则朗声道:“新疆军区,四零七师三团团长关大福见过校长。”
校长?易知足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两眼,见他不过三十出头,便问道:“黄埔生?”
“是。”关大福朗声道:“学生元奇义学毕业考入黄埔陆军学院步兵科,系六八届毕业生。”顿了顿,他接着道:“校长巡视西北,职部奉命前来哈密沿途警戒,特来报道。”
宋致焕接着道:“接军区命令,哈密军分区即刻起听从王爷调遣。”
看来还真是多虑了,易知足暗松了口气,道:“回营待命。”
待的两人敬礼告退,肃顺、赵烈文、黄殿元等一行人都暗自松了口气,短短几句话,几人都听明白了,新疆军区早就部署了兵力沿途警戒巡逻以确保专列的安全,应该不只是哈密有,吐鲁番也应该有。
在巩宁出事之后,易知足发电报明日前往巩宁,军区不放心,直接让哈密军分区前来听命。从目前情况来看,应该是虚惊一场。
下午五点,易知足一行才返回城内州署,谢绝了宴请,遣散了一众官员,进的房间,屏退了侍从,赵烈文一边开水冲茶,一边开口道:“大掌柜是否有必要将那两人叫来详细了解下情况?”
易知足点了点头,目前这状况,也确实需要了解下情况,一路巡视而来,他接见的都是大军区的司令员,即便是各省军区都安排了兵力沿铁路线进行警戒巡逻,也基本不会让他发现,当然,重要桥梁的守卫官兵是除外的。
再则,他也想从两人身上具体了解一下西北军区的情况,从中底层军官了解的情况可能不会很全面,但肯定要具体的多。
宋致焕、关大福来的很快,进来敬礼后都显的有些拘谨,毕竟不论是易知足还是肃顺,对他们来说都是云端上的存在。
招手让两人坐下,示意赵烈文给两人上了两杯茶水之后,易知足才语气风趣的问道:“哈密以前的驻军将领是巴里坤总兵,那可是正二品武官,你这个军分区司令员是什么军职?”
听的这话,宋致焕腼腆的笑了笑,“职部军职是旅长,与正二品的总兵自然是没法比的,不过,巴里坤总兵统辖的兵额也只有三千。”
“以前是兵力少,与现在不能相提并论。”易知足缓声道:“不过,现在哈密的军事地位与以前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肃顺接着问道:“军分区三千兵额,汉族、维吾尔族、回族、满族等各占多少比列?”
听的这话,宋致焕不由的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答不上来,犹豫了下,他才道:“回大人,部队官兵平等,各族平等,即便造册,也无民族之分......,不过,从样貌和习俗来看,汉族所占比列应该在五成以上。”
官兵平等,各族平等,这个口号是易知足提出来的,他瞥了肃顺一眼,“推行各族平等,可不是只停留在口头上,部队是率先实行的,最早就是从西北军开始推行。”
话是冠冕堂皇,不过,易知足却是清楚,西北招募新兵有一条潜规则,汉族必须过半,但随着民族不断融合,如今这一条潜规则是否还在贯彻执行,他也不敢保证。
毕竟当初西北军的大多数官兵都是与当地民族通婚,而且因为部队官兵待遇好,退伍之后也有着各种优惠政策,不论是西北还是内陆,招募新兵的名额各地都要极力争抢,其激烈程度丝毫不逊色当年各省争夺举子名额。
西北的情况可能比内地更甚,二三十年过去,当年西北军的后代入伍的不知道有多少,哪里还有什么民族之分,可以说在军中推行各族平等,西北军应该是最为拥戴的。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守株待兔
肃顺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对西北军的无知,又被易知足不软不硬的讥讽了一句,饶是脸皮足够厚,也是面上一热,讪笑着道:“西北各族杂处,部队推行各族平等利于稳定军心,也利于安抚西北各族,确实应及早推行.....。”
说着,他看向关大福,话头一转,“出身黄埔的军官在新疆服役的多不多?”
听的这话,关大福不由的看了易知足一眼,这个话题比较敏感,关系到西北军中的派系,他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易知足笑了笑,道:“黄埔陆军学校毕业军官分配主要是三个方向,西北新疆、安西两省,西南孟加拉、缅甸,暹罗三省,剩下的是则是江浙湖广。”
听他如此说,关大福便如实道:“黄埔生在新疆的中低级军官约占两成左右,杨浦生也大致相当。”
所谓杨浦生,是指上海杨树浦军校毕业生,大清三大陆军军官学校,元奇占了两所,朝廷占了一所保定陆军学校。四大海军学院,元奇占了三所,分别是广州、上海、青岛,朝廷只有一所天津海军学院。
听的这话,肃顺心里不免有些担心,黄埔生和杨浦生军官只占了新疆军区的的四成,而保定生几乎是不分往西北的,这也就是说西北六成中下级军官是本省的,这种情况可以说是比较少见。
易知足清楚这里面的原委,这是两方面的原因造成的,一是西北两省是边疆,部队军官流动性大,本地军官不愿意外调,外来的军官则是千方百计调往内陆,时间一长,自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情况,他还清楚,黄埔生和杨浦生所占的这四成军官中,是中级军官少,低级军官多。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新疆虽然没有正规的学校,却是有伊犁陆军进修学校,部队官兵表现优异的都选拔进伊犁陆军进修学校培训,这是当初西北军挺进西北时为了提高西北军战力,加强西北军基层军官素质而设立的,一直沿袭了下来。
宋致焕是西北军的老将,花地大营的团勇出身,是最早挺进西北的西北军中的一员,是凭着战功和熬资历一步步提拔上来的,听的肃顺如此问,心里不由的有些不安。
西北军这些年确实有些排外,镇南王这次巡视西北,怕是不仅仅视察那么简单,若是要进行整顿,怕是有大批军官倒霉。
见的是话缝,他连忙道:“军区来电,为保证王爷专列的绝对安全,已经增派三个团兵力加强沿途警戒和巡逻,其中一个团直接前来哈密听从王爷调遣,预计今晚就会赶到。”
听的又调来一个团,易知足微微点了点头,关切的问道:“这些年西北无战事,部队的训练可有懈怠?”
“回王爷。”宋致焕连忙道:“部队的训练是常抓不懈,但凡是天气许可,训练就不会间断,部职敢保证,西北军真正能做到召之即来,来则能战,战则必胜!南非战争,未能抽调西北军,不少军官都颇有意见。”
易知足听的一笑,“南非的气候,西北军难以适应,况且,内陆各军区也需要进行实战训练,不过是练练手罢了,杀鸡焉用牛刀。”
转而他又问道:“西北军退役老兵的安置情况如何?对于退役老兵的情况,军区是否关注?”
“西北安置的条件十分优越,退役老兵除了一小部分返乡之外,大多数都在新疆和安西落地生根。”宋致焕缓声道:“如今的西北军中不少官兵都是老兵子弟,毕竟军属有优先入伍的政策。至于退役老兵的情况,地方和军区每年都会进行走访调查慰问.......。”
说到这里,他由衷的道:“部职也读了些史书,历朝历代,未曾有如王爷这般重视军人的,长此以往,我国不敢说是全民皆兵,至少也能随时征召数百上千万雄兵。”
易知足看了他一眼,道:“不只是要读史,更要多关注世界各国爆发的战争,今非昔比,战争规模在不断的扩大,动辄数百万大军团作战以后都不会是什么稀奇事。”
旁敲侧击的询问了一番情况之后,易知足才将两人打发走,肃顺神情凝重的道:“西北确实也该调整一番了,再发展下去,难免不会出现尾大不掉之势。”
易知足点了点头,“这事得一步一步来。”
晚上八点,天还没黑,从巩宁抽调的一个团便抵达哈密,团长卢峻峰是杨浦生,一抵达便赶来报道,这让易知足彻底放下心来,不论是黄埔生还杨浦生,都可算是他的门生,完全值得的信任。
待的卢峻峰退下,肃顺看了易知足一眼,笑道:“如今这情形,看来应该是万无一失了,如此多兵力,足以从哈密排到巩宁了。”
这话倒是不夸张,不算地方驻军,军区前后部署的兵力就已经多达六个团兵力,足以五十米一个从哈密排到巩宁,绝对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易知足却是站在大幅的新疆地图前抽着烟没吭声,巩宁突然冒出的刺杀组织还是让他觉的蹊跷,赵烈文沉吟了下才道:“为安全起见,学生觉的还是按照大掌柜之前的计划实施。”
“那是自然。”肃顺道:“事关国城兄安危,不论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哈密至吐鲁番铁路线中段,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一顶顶褐色的军用帐篷错落有致的排列开来,这是沿线巡逻官兵的临时宿营地,因为山势的走向,铁路在这里拐了一个很大的弯,火车经过这一路段必须减速,因此这里也成为警戒巡逻的一个重点。
新疆日夜温差大,尤其是在夏季,白天热的能穿背心,晚上却需要盖棉被,尤其是在无遮无拦的戈壁滩上,天才麻黑,气温就已经快速降低下来。
一堆篝火旁,团长关白山孤零零的一个人耐心的翻转着一只野山羊,偶尔抬头向西张望一下,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烤肉的香味远远的传了开去,团部的炊事员老刘拿着一些盐巴和香料快步过来接过手来便开始忙碌。
关白山取出一盒香烟来,打着打火机点了一支烟,长长的吐出一道烟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神情有些阴郁,忙活了一阵,老刘有些畏怯的看了他一眼,“团座,差不多了,客人还没来?”
“取酒来。”关白山吩咐道,说着抽出随身的小刀开始削烤羊,老刘从裤袋里掏出两个扁平的钢制酒壶递了过去,想了想,还是没多嘴,直接转身离开。
才喝了小半壶酒,关白山就听的一阵马蹄声传来,心里不由的一喜,连忙站了起来张望,很快,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军官大步走了过来,一见面就笑道:“正饿的前胸贴后背,关兄可真是善解人意。”
关白山丢了一个酒壶过去,“怎的这晚才来,还以为你临阵退缩了呢。”
仰头灌了一口酒,赵金文才道:“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临阵退缩?”说着,他毫不客气的拔出刀来利落的削了一大块羊肉,一阵狼吞虎咽,他才道:“儿郎们也都没吃呢。”
“早让炊事班准备了。”关白山漫不经心的道:“来了多少人?”
赵金文边吃边道:“一个营,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抵达。”说着,又问:“你这里呢?”
“也是一个营。”
赵金文犹豫了下,道:“人手会不会少了点?”
“足够了。”赵白山笃定的道,喝了一口酒,他接着道:“火车一翻,骑兵一个冲锋,没有丝毫悬念。”
“别大意。”赵金文压低声音道:“皇上的专列,我们派技术人员检查过,钢板很厚,步枪根本打不穿,除非是用重机枪或者是步兵炮。”
关白山不屑的道:“钢板挡得住子弹,车窗玻璃不可能也挡得住罢?几颗手榴弹一扔,还不是一锅焖了。”
那有那么简单,对方肯定有重机枪和迫击炮,而且警卫团的战力也绝对不可能差劲,赵金文也不与他争,转而问道:“准备好了?”
关白山点了点头,“都埋好了,分三段,五百米范围,只要进了这范围,绝对没问题。”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下,“哈密又增派了一个团,我担心,若是两列火车一前一后,无法确定目标在哪列火车上。”
“肯定是在专列上。”赵金文道:“毕竟专列的防御惊人。”
关白山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着,他不无埋怨的道:“巩宁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打草惊蛇?”
“不知道。”赵金文苦笑着道:“听说是安集延人,看来,安西的那位也是蠢蠢欲动。还别说,没有他们闹这一出,不仅我没机会前来,你也没有宽裕的时间进行准备。”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关白山忿忿的骂了一句。沉吟了一阵,他才道:“这事不能有任何意外.......。”
赵金文道:“什么意思?”
关白山道:“如果对方乘坐前面一列普通列车,若是后面发生爆炸,会是什么反应?”
“跑,肯定是丢下后面的专列不管,直接开跑。”赵金文道:“毕竟保护王爷安全重要。”说到这里,他反应过来,“你是让我到前面的小站去部署第二防线?”
“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关白山道。
琢磨了下,赵金文才道:“若是专列在前面呢?”
“这个可能很小。”关白山摇了摇头,“前面的车是开路的。”
思忖了一阵,赵金文才道:“好,我把人手留给你,你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哈密,邮电局。
凌晨二点,整个邮电局里静悄悄的,只有值班室里还透出着昏黄的灯光,邮局里平素根本不值夜班,下午六点之后就关门停止营业,不过这两天有大人物前来哈密巡视,所以才二十四小时值班,随时保证通讯正常。
“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值班人员惊醒过来连忙去开门,门一打开,见的外面是一队荷枪实弹的官兵,顿时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要怕,执行军务,暂时接管邮电局。”进来的军官说着一口好听的北方官话,说着一挥手,一队士兵鱼贯而入。
不仅是邮电局,火车站调度室在同一时间也同样被接管,与此同时,城外两营官兵悄无声息的出了营地抹黑向西挺进,封锁前往吐鲁番的所有通道,切断哈密对外的有线电报线路。
军分区司令员宋致焕迷迷糊糊中被警卫员的敲门声惊醒,一个翻身坐起喝问道:“什么事?”
“报告司令。”警卫员朗声道:“镇南王连夜召见,说是有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宋致焕心里一惊,连忙起身穿衣,同时吩咐道:“备马,紧急集合!”
紧急集合的号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刺耳,不仅是军分区,就连附近的几个军营都被惊醒,紧急集合的号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整个哈密都陷入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中,不过,没有接到命令,各部都不敢妄动,纷纷在营地待命。
就连城南的回王宫也被这接连不断的号声惊醒,离开进入紧急戒备状态。
宋致焕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一路纵马赶到州署衙门,见的一路都静悄悄的,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不安,远远的望着灯火通明的州署衙门,他犹豫着勒了下马缰绳放慢速度,这情形,似乎是要夺他的兵权?
只是稍稍犹豫,他就释然了,如果真是镇南王要夺他的兵权,他也只能拱手相让,难不成还敢违命不尊不成?
州署衙门大门洞开,宋致焕在门外纵身下马,随着警卫快步进的后院的会客厅,见的易知足、肃顺两人端坐在上,连忙上前敬礼。
不等他开口,肃顺便道:“连夜召见宋司令,是需要抽调哈密军分区一个团兵力,明日一早分乘两列火车前往巩宁,天一亮就出发。”
这是让他探路!宋致焕马上就反应过来,不由的暗自好笑,这胆子也太小了,当即朗声道:“下官遵命。”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有意为之
“呜。”专列冒着浓烟缓缓驶出站台,目送专列离开,易知足心情有些复杂,他希望自己是多虑了,如果是不幸料中,专列上的官兵定然是凶多吉少。
专列上的官兵实际上并不多,只有一个营,在他的建议下,宋致焕率领另外两个营乘坐前面一列运兵车早一步出发,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望着缓缓驶出车站的专列,肃顺则是一脸的凝重,短短不过五百公里,军区抽调了六个团的兵力沿途警戒巡逻,易知足却依然让专列放空前往,此举无异于是对西北军区的严重不信任,看来,整个西北的军政大员这次都会进行大规模的调整。
沉吟了片刻,他才道:“若是大举整顿,会否影响西北的稳定?”
“放心,只要部队不乱,就动荡不了。”易知足缓声道,说着,他随口吩咐道:“让调度室发报,专列已准时发车。”
专列出行,沿线调度室自然要提前几个小时先行通知,以便沿线火车早早避让,不可能让专列避让等候。
赵烈文道:“军分区、州署是否也要发报?”
“当然。”易知足点了点头,随即话头一转,“闲着也是闲着,去视察一下哈密的农灌区。”说着,他转过身,边走边道:“命令卢峻峰就地待命,着关大福撤回沿线警戒巡逻兵力,在哈密待命。”
撤回沿线警戒巡逻兵力?这是不打算走了吗?肃顺暗自疑惑,连忙跟上前试探着道:“如果专列平安抵达......?”
“平安抵达?”易知足看了他一眼,“事已至此,只能让西北军政大员亲自赶来哈密迎接,咱们安心等候便是。”
巩宁,军区,司令部。
办公室里,五十出头的副司令员朱山海副参谋长刘长兴夹着香烟站在大幅亚洲地图前,目光从巩宁的铁路线一路向西望去,再有一年时间,与俄国的铁路就能全线贯通,届时,西北两省在大清的地位必然更为显著。
实际上,随着元奇相继购买阿拉斯加、勘察加半岛、西伯利亚,并且吞并倭国和朝鲜之后,西北两省已然成为大清最重要的军事边防,一旦铁路开通,则将成为重要的经济走廊,西北两省的地位将变的举足轻重。
反过来说,因为欧亚铁路的开通,西北两省不仅地位超然,而且有了自立的资本,这些年来,西北实际上已经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以目前欧洲和西亚的格局来说,不论是欧洲的俄国英吉利,还是西亚的波斯、奥斯曼,都必然会极力支持。
“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一长两短,他转过身来,轻声吩咐道:“进来。”
四十左右的副参谋长刘长兴进来后随即关上门,轻声道:“哈密军分区来电,专列已经从哈密出发了,七点一刻发的车。”
听的专列已经出发,朱山海不由的暗松了口气,道:“跟铁路公司和总督府都核实了没有?”
“都核实了。”刘长兴道:“听说左部堂正在来军区的路上。”
听的这话,朱山海彻底放下心来,轻笑道:“咱们这位王爷,还是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巩宁有人企图行刺,还是迫不及待的赶来......。”
刘长兴迟疑着道:“这会不会有诈?”
“不用担心,先去忙吧。”朱山海摆了摆手,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是有诈,也没有收手的可能,况且,就算是有诈又如何?能炸死易知足更好,如果易知足不在专列上,只要炸了专列,西北两省同样没有退路,就连皇太后和皇上也没有退路!
想到这里,他沉吟了一阵,然后走到门口拉来房门,吩咐道:“备马,去总督府。”
安西,浩罕,总督府。
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冯仁轩一份接着一份翻看着省内各地送来的折子,以他猜测,易知足巡视西北,安西行省才是重点,消息一传来,他便勒令地方官员积极准备以应对,尤其是治安、民生、教育、民俗等方面。
他很清楚,西北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两点军事和同化,军事不消说,历来都是西北两省的重中之重,同化,同样是重中之重,西北大举移民、各族通婚,新式学堂,免费教育等等举措,目的实则就是同化。
不论是军事还是同化,目的都只有一个长期巩固西北。
安西巡抚郑应观一脸焦急,连通报都省了,直接脚步匆匆的走进房间,“大人,巩宁来电,发现疑似刺杀组织......。”
刺杀组织?冯仁轩一愣,放下手中的折子,道:“新疆总督府通报的?”
“不是。”郑应观道:“巩宁封锁了消息。据说,刺客被杀了三十多人,都是安集延人,而且搜查出大量枪支弹药,还有几门迫击炮。”
冯仁轩心里一惊,这可是惊天大案,巩宁居然直接封锁消息,什么意思?怀疑是他指使,授意的?他沉声道:“消息确实?”
“已经核实,确有此事。”郑应观点了点头,“事情发生在昨日凌晨,并且出动了大批部队,声势浩大。”
如此大的事情,左宗棠居然没向安西通报,这绝不可能是疏忽,而是有意为之,冯仁轩皱着眉头不语,很快,他便问道:“王爷呢?还在哈密?”
“王爷已经从哈密启程前往巩宁。”郑应观回道,说完,他有些着急的道:“这个黑锅咱们不能背,也背不起,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辩明,以证清白。”
冯仁轩缓声道:“这事辩不清,道不明,只能越描越黑。”
听他如此说,郑应观顿时有些傻眼,“这可是惊天大案,若是不能自证清白,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头落地。”
“清者自清,何须自证?”冯仁轩不紧不慢的道:“况且,这事又能如何自证清白?”见的对方一副急的火烧眉毛的神情,他接着道:“王爷是何等人物,岂能轻易蒙蔽,无须担心。”
郑应观道:“怕就怕那左季高为推卸罪责,有意祸水西引。”
“即便是祸水西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须担心。”冯仁轩摆了摆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实则,他已是堪破了左宗棠的心思,无非就是籍此表明两人不合。
西北两省总督若是关系融洽,那才是真正的令人忌惮!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起爆起爆
巩宁,总督府。
因为城外发现刺杀组织的缘故,巩宁城是全城戒严,并大索全城,慈安皇太后和光绪的下榻的总督府守卫也更加森严,总督府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随驾扈从的禁卫军。
后院,慈安皇太后心绪不宁的站在窗前望着满园的春色,一路西巡,迢迢数千里,都是一片河清海晏,民康物阜的太平景象,独独进了西北,却冒出一个刺杀组织,而且还是人数不少,装备精良的刺杀组织。
对于迫击炮,她是有所了解的,是陆军必备的一种小型轻便但威力不俗的火炮,管制十分严,等闲难以获取,凭直觉,她觉的这个刺杀组织的背景很不简单,而且,这事本身也不简单。
令她不安的是,易知足居然不听劝阻,执意要前来巩宁,这是不在意刺杀?还是借此表明对西北封疆大吏的信任?或者是另有所图不惜以身犯险,了解西北的真实情况。
“禀皇太后。”总管太监在门口禀报道:“副司令员朱山海求见。”
朱山海?慈安犹豫了下,才道:“宣。”
对于朱山海这个军区副司令员,她只见过两次,而且都是公开场合,但她知道,这个名字看起来是不折不扣的汉名,但这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旗人,其祖上是正蓝旗人。
随着八旗制度的废除,随着君主立宪制度的确立,不少旗人满人纷纷改汉姓取汉名,朝野上下已经成为一股风潮,不少身居高位身居要职的旗人满人亦是如此,不过,对于这些人,慈安心里基本都有数。
朱山海虽是身着军装,但依然依照规矩在门口请安见礼,待其起身,慈安缓声道:“立宪之后,很多规矩都已取消,不必拘泥,赐坐。”
“谢皇太后恩典。”朱山海躬身行礼之后落座,见的慈安半晌不开口,他才径直道:“巩宁惊现刺杀组织,据查证皆是安集延人,以微臣之愚见,怕是与安西行省有关.......。”
听的这话,慈安皱了下眉头,这是在暗示刺杀的目标是她和皇上?安西总督是谁,冯仁轩,广州书院士子出身,为什么要刺杀她娘俩?反对君主立宪?这似乎不可能。
“君主立宪乃镇南王易国城极力促成。”慈安缓声道:“冯仁轩素受易国城器重,镇守西北多年,岂会违逆易国城之意愿?”
朱山海犹豫了一下,才道:“冯仁轩经营安西多年,又纳浩罕王女为妾,且育有两子,恐有自立之心。”
慈安心里一惊,“果真如此?”
“回皇太后,此事西北人尽皆知,微臣断不敢欺瞒。”
慈安沉声道:“既是如此,易国城岂有不知之理,安能容忍冯仁轩坐镇安西数二十年?”
朱山海连忙道:“以微臣之浅见,冯仁轩纳王女为妾,且育有两子,才深得安西各族爱戴,镇南王为安西长治久安,且对其深信不疑,才会如此纵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道:“表面上,冯仁轩与左宗棠积怨颇深,互不往来,但实则暗自往来密切......。”说到这里,他躬身道:“西北非善地,为皇太后和皇上安全计,微臣恳祈圣驾早日返京。”
慈安缓缓点了点头,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眼下已经是虚君立宪,西北这些个破事,让易知足和内阁大员们去头痛,不过,已经到了巩宁,不去安西,似乎又有些不甘。
朱山海似乎能揣摩透她的心思,接着道:“皇太后若是欲继续巡视安西,恕微臣直言,须的加强扈从兵力.......。”
慈安被他一番话说的心上心下,这次西巡,随驾扈从的兵力也确实不多,只有一个团的兵力,真要生出什么意外来,这点兵力还真不够看,略微沉吟,她才开口道:“从军区抽调兵力?”
“回皇太后。”朱山海心里暗喜,连忙恭谨的道:“西北两省极力推行各族平等,每年招募的新兵皆不论民族不论出身,军区官兵,有不少八旗子弟,若能随驾扈从,必然引以为荣。”
略微沉吟,慈安才缓声道:“镇南王下午即可抵达巩宁,此事稍后再说罢。”
从总督府出来,朱山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此番前来觐见,他要做的就是埋刺,一旦易知足被刺杀,慈安为了自身的安危考虑,第一个就会想起他来。
“呜”一列火车奔驰在戈壁滩上,机车头冒出的滚滚浓烟离着老远都能看见。
距离铁路稍远的一个小沙丘上,关白山缓缓放下望远镜,随手点了一支香烟,他心里实则也很紧张,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他本人甚至可能因为这事而名留千古。
发现手心都已经汗湿了,他不着痕迹的在背后的军装上擦了下,他也是满人,关姓是瓜尔佳氏改的汉姓之一,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过,他并不害怕,甚至隐隐有几分兴奋自豪。
易知足的专列就在这列火车之后不远,根据得到的情报,应该是在一刻钟之后到达。
短短的一刻钟,不论是对他还是对下面的官兵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三分钟,五分钟,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当终于看到一列火车出现在远处的铁路线上,关白山猛的丢下烟头举起望远镜,实则无须观察,他都清楚的知道,来的正是易知足的专列,因为这个时候,除了对专列,不可能有其他的火车经过。
专列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至少从外表是看不出什么区别的,与普通的的客运列车没什么差别。
见的是客运列车,关白山再无怀疑,当即沉声道:“爆破手准备!”
实则,无须他下令,一众爆破手早就严阵以待,一众骑兵则纷纷挽好战马的缰绳,以免巨大的爆炸惊了战马。
“呜。”专列在长鸣的汽笛声中放缓了速度,因为前面的铁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弧度,必须要减慢车速。
关白山一瞬不瞬的盯着专列,当专列最后一节车厢经过了标记的黄线之后,他猛的一扬手,“起爆!起爆!”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连锁反应
五百米范围内三个爆炸点几乎是同时爆炸,行驶的专列犹如玩具一般断裂,抛起,瞬间冲出铁轨,十余节车厢在翻滚中断裂成几节。
滚滚硝烟中,数百骑兵呼啸而至,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立时响成一片,看着眼前这一幕,关白山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这绝对称得上是一次完美的伏击。
时间不长,枪声和爆炸声就停歇下来,面对精心策划的爆炸和配合娴熟的战术,专列上幸存的官兵根本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防守就被尽数歼灭。
虽然专列的车厢都是特制的能够有效的抵御枪弹的射击,车窗玻璃却是致命的弱点,因为没有研制出防弹玻璃,车窗都配备了夹层,玻璃之后还有一层钢板,不过在专列倾覆的情况下,那些夹层钢板已经出现变形,根本无法合上,这就导致了一面倒的屠杀。
“报告,所有车厢已全部搜查,没有发现目标!经过审问,专列上装运的是哈密军分区的......。”营长范大彪高声禀报道。
没有发现目标?关白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标不在专列上,难道是在前面的那列火车上?“仔细讯问过没有?”
“问过了。”范大彪闷声道:“几名军官已经被击毙,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稍稍沉吟,关白山就沉声下令,“追!追上去!”说着便拨转马头,扬鞭催马。
一路纵马疾驰,关白山心情沉重到了极点,易知足不在专列上,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在前面的那列火车上,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在哈密,这根本就是一次试探。
实际上,他隐隐猜到,后一种可能更大,不过,他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若是不能一举杀死易知足,这事情就大发了!
前行的列车距离专列出事的地方并不远,不过十余公里,隐隐的爆炸声传来,感受到列车的震动,宋致焕脸色登时变的有些苍白,原本他还暗自嘲笑那些个大人物怕死,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人胆大包天敢伏击专列,幸亏他听从了建议,没有乘坐专列,否则这个时候怕是已经成了替死鬼。
什么人能在防范如此严密的情况下伏击专列?宋致焕很快就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的苍白无比。
从哈密到巩宁的铁路线上沿途都有部队巡逻警戒,能够在不惊动沿途警戒部队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袭击专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一个可能,袭击专列的本身就是负责巡逻警戒的部队!
想明白这一点,他顿时觉的背后凉飕飕的,这是有人蓄意造反!反应过来,他立刻下令,“停车!”
火车速度本就不快,很快就停了下来,宋致焕接着下令,“准备战斗!”说着,他迅速的翻上车顶,举起望远镜向后观望。
时间不长,就见的后方烟尘滚滚,数百骑兵滚滚而来,待的清楚看见对方一色军装,宋致焕心里仅存的一点侥幸也荡然无存,他面无表情的下令,“机枪警告!”
“突突突”沉闷的机枪声立刻响了起来,架在车厢顶上的两门重机枪调转枪口进行警告。
听的重机枪特有的枪声,率领数百骑疾驰而来的关白山立刻一勒马缰并扬手下令,“停止前进。”
所有不官兵都清楚,在两门重机枪面前,这点骑兵连塞牙缝都不够。
“迫击炮准备。”关白山沉声下令,随即又吩咐道:“范大彪,前去与他们交涉一下,看看目标是不是在火车上。”
宋致焕认的范大彪,一见对方前来,便呵斥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伏击镇南王的专列!”
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范大彪却没有否认的打算,因为犯不着,当即便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胆大包天的另有其人。”说着,他毫不忌讳的问道:“镇南王是不是在车上?”
宋致焕冷冷的看着他,“伤亡情况如何?”
专列上根本就没留活口,范大彪却不敢直说,只的含混的道:“伤亡不大,都是翻车造成的,发现是自家兄弟,他们也没怎么抵抗,发现目标不在,我们就直接追来了......。”
听的伤亡不大,宋致焕总算是放下心来,揶揄着道:“镇南王若是在车上,用得着我哈密军分区来护卫?镇南王在哈密,根本就没来。”
这话不无道理,范大彪却不敢轻易相信,“事关重大,我们要进行搜查。”
伏击专列,刺杀镇南王,这是天大的事情,宋致焕自然不愿意卷进去,而且他也清楚,若是拒绝的话,对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想自相残杀的话,就只能同意,他当即爽快的道:“搜查可以,不过,只能派一个连来。”
搜查的结果,易知足果真是不在车上,关白山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没能一举刺杀易知足,对于西北两省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麻烦!
巩宁,军区司令部大楼。
“砰”,司令员汤秉灿满脸震怒之色,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朱山海呢?让朱山海马上来见我。”
“朱副司令此时应该在总督府。”参谋长秋擎黄沉声道:“不出意外,皇太后和皇上此时怕是已经被此獠软禁。”
汤秉灿一愣,“大清已经立宪,他还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成?”
“挟天子以令诸侯当然不可能。”秋擎黄不紧不慢的道:“我想,此獠应该是图谋西北两省自立,皇太后和皇上是一个不错的筹码。”
“还真是小瞧了这厮。”汤秉灿咬牙道:“不过,王爷并未遇刺,还在哈密,他这如意算盘怕是打不响。”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秋擎黄轻叹道:“谁能想到此獠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保护皇太后和皇上的安全。汤秉灿道:“让左部堂派人去试探一下,看看皇太后和皇上是否被软禁。”说着,他按下电话摇动起来。
秋擎黄轻声道:“此事,须的向冯制台禀报一声。”
巩宁城,总督府附近,总督临时办公大院。
武警总队司令秦友亮一脸的忿忿之色,脚步匆忙的走进房间,正在处理公务的左宗棠瞥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道:“这是受谁的气了?”
规规矩矩敬了一个军礼,秦友亮才道:“大人,军区副司令朱山海派兵强行接管了总督府的内外防务.......。”
左宗棠听的一愣,“谁下的命令?”
“说是奉皇太后懿旨。”秦友亮闷声道。
“嘀铃铃”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幕僚李云麟连忙快步上前拿起话筒,随即惊愕的道:“什么?”见的两人看过来,他连忙道:“是军区汤司令员,王爷的专列在距离吐鲁番不远的地方遭遇伏击.......。”
易知足的专列遭遇伏击?左宗棠脸色瞬间变的苍白,连忙起身接过话筒,待的听闻易知足并不在专列上,他才缓过劲来,放下电话,他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为由专列遇袭......,让警署楚宏志以部署警戒事宜为由,前去总督府觐见,注意观察皇太后和皇上是否被软禁.......。”
“卑职遵命。”秦友亮连忙朗声应道,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大人。”李云麟轻声提醒道:“大人是不是应该去军区了解一下详细的情况.....。”
什么了解详情,无非是让他去军区暂时躲避一下,左宗棠沉吟了一下,才道:“不用,加强戒备。”
安西,浩罕,总督府。
放下电话,冯仁轩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没料到事态的发展居然会如此急转直下,西北军部众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公然伏击易知足的专列,这等于是将整个西北军都绑架了!
联想到之前巩宁成突然冒出来的安集延人刺客,明摆着的,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安西!对方想做什么?西北两省自立?
“大人。”安西巡抚郑应观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吐鲁番来电,王爷专列遭遇伏击.......。”
冯仁轩听的一愣,“吐鲁番的电报?”
郑应观这才留意到他的神情不对,“大人已经知道了?这事是真的不成?”
“汤秉灿来电禀报,应该是属实。”冯仁轩说着一皱眉头,“吐鲁番谁来的电报?”
“吐鲁番直隶厅。”郑应观道,迟疑了下,他接着道:“不只是抚台衙署,其他几个衙门也都接到了电报.......。”
这种事情,按理说都会千方百计的封锁消息,尽量不让消息扩散,偏偏他这个总督都才收到消息,却已是闹的满城风雨,冯仁轩轻叹了一声,“这是刻意安排的,目的是制造恐慌。”
郑应观关切的道:“电报上只说王爷专列遇袭,王爷.......?”
“王爷还在哈密,并未乘坐专列。”冯仁轩道:“尽快澄清谣言。”
听的易知足并未遇刺,郑应观不由的暗松了口气,若是易知足在西北遇刺身亡,元奇必然倾其所有讨伐,西北必然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首当其冲的必然是西北的军政大员。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游说逼迫
巩宁,总督府。
总督府外戒备森严,就连附近的几个街道口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奉命前往总督府觐见探听虚实的巩宁警署署长楚宏志才到的街口就被荷枪实弹的守卫拦了下来。
尽管表明了身份,而且说明是因为公事觐见,守卫的官兵依然不放行,见的对方蛮不讲理,楚宏志有心将事情闹大,直接就带人强闯,守卫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十几杆长枪直接对准了一行人,一声接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令的气氛紧张无比。
五十出头的楚宏志原本也是行伍出身,面对十多支黑洞洞的枪口却是丝毫不惧,他吃定了对方不敢开枪,当即佯装恼怒,掏出手枪朝天鸣了两枪。
一见署长鸣枪,随行的一众警察尽管怕的要命,也都壮起胆子掏出枪来对准一众官兵,顿时形成了一副剑拔弩张的局面。
沉闷的枪声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不仅是周围负责警戒的官兵纷纷赶了过来,躲在一边的秦友亮也带着一队武警官兵赶了过来。
眼见的事态扩大,负责警戒的官兵依然没有丝毫放行的意思,反而是严阵以待,连机枪都架了起来。
听的枪声,总督府内的禁卫军如临大敌,迅速进入战斗状态,整个总督府内顿时一派肃杀景象。
慈安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当即吩咐人前去打探,经历过醇亲王奕的挟持之后,她倒是沉稳的多,想了想又吩咐人将光绪转移并隐藏起来。
就在她心上心下忐忑不安时,总管太监来报,“朱山海在外求见。”
得知是朱山海一个人独自前来觐见,她才暗松了口气,“让他进来。”
朱山海进来见礼后,也不隐瞒,如实将外面的情况简洁的禀报了一番,慈安虽然多年不过问政务,但却十分敏感,当即沉声道:“朱司令接管外围防务,目的是要软禁本宫和皇上?”
“皇太后息怒。”朱山海连忙道:“微臣若有不臣之心,又岂敢孤身前来觐见?此举,是为保护皇太后和皇上。”
说着,他呈上一份电报,“镇南王专列在吐鲁番附近遭遇伏击,专列被炸毁.......。”
镇南王专列被炸毁?慈安心里一惊,接过电报迅速扫了两眼,电报是吐鲁番直隶厅发来的,内容是专列遭遇伏击,专列被炸毁,疑是警戒部队所为。
对于这份电报,慈安压根就不相信,沉吟了下,她才开口道:“镇南王可有消息?”
朱山海如实说道:“沿途警戒部队炸毁了专列,并拦截了另一辆火车,经过搜查,并未发现镇南王,经审问得知,镇南王依然在哈密。”
易知足没有遇刺?慈安心里暗松了口气,不过,对于这番话她却是将信将疑,当即便道:“本宫要见左宗棠、汤秉灿。”
“他二人怕是不敢前来觐见。”朱山海径直道:“不过,皇太后可以打电话询问,巩宁城各大衙署都已开通电话。”
电话?慈安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总督府对外电话已经被掌控?”
朱山海不接这话茬,直接道:“西北军沿途警戒巡逻部队公然伏击并炸毁镇南王专列,西北两省军政大员,罪不可恕,两省自立是唯一生路,微臣恳祈皇太后三思......。”
“自立?”慈安不动声色的道,实则心里已是惊涛滚滚。
朱山海不紧不慢的道:“三十年不间断的移民开发,西北两省人口已逾千万,粮食亦能自给自足,而且具备雄厚的农业基础和工业基础,拥有各种丰富的自然资源以及便捷的铁路交通,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和潜力,已经具备自立的条件。
最为重要的是,西北两省自立,能够获得俄国、波斯、奥斯曼等国,甚至是欧洲英法德奥意等国的大力支持,对于他们来说,西北自立,等于是在欧亚之间开辟了一个巨大的缓冲地带。
凭借着西北两省雄厚的基础,再加上周边各国以及欧洲各大强国的支持,我们完全有能力抗衡元奇,一旦站稳脚跟,我们就有能力逐步吞并西藏、蒙古等地,重振我大清帝国雄风。”
痴心妄想!慈安暗自冷笑,三十年来元奇在西北投了多少银子,没有十亿也有八亿,仅仅是铁路建设一项就高达数亿之巨,更别说源源不断的大规模移民和投资教育,居然妄想自立,元奇必然会倾尽国力平乱。
妄图以西北两省这一隅之地抗衡举国之力,简直是痴人说梦!还重振大清帝国雄风,这纯粹是要葬送大清!
心里不以为然,她也没呵斥,毕竟目前情况不清楚,她缓缓站起身来,“本宫要电话联系左宗棠和汤秉灿。”
朱山海一接手外围防务,就切断了所有的电话线和电报线,听的这话,他微微欠身道:“行宫对外线路已被人破坏,微臣马上安排人修复。”
沉吟了一阵,慈安才轻声道:“跪安罢。”她倒是有心扣押对方,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她不敢激化事态,也不敢冒险。
总督府外的事态却是在不断的激化,随着秦友亮掺和进来,大量的武警官兵不断向附近几个街口增兵,负责警戒的军区野战兵也不断向街口增派兵力,好在双方谁也不敢扩大事态,都极力保持着克制,僵持着等待着来自上面的命令。
左宗棠临时办公的院子距离街口不过一箭之地,对于街口的情况自然一清二楚,但却丝毫没有干涉的意思,事发突然,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事关皇太后和光绪皇上的安危,真要逼急了,他也无法收场。
除此之外,他不加干涉,或者是说有意放纵,实则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表明态度,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身为新疆总督,他必须率先表明态度。
一支骑兵小队疾驰而来,一直到院子大门口才停下来,汤秉灿瞥了街口的情形一眼,一声未吭径直下马大步进了院子。
见的汤秉灿快步而来,左宗棠暗松了口气,对方在接到电话之后能够迅速赶来,本身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待的对方进来见礼之后,他语气阴沉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末将也不知情。”汤秉灿一脸的苦涩,“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伏击王爷专列,挟持皇太后和皇上,都应该是出自朱山海的策划......。”
左宗棠盯着他道:“朱山海有那么大的胆子?有那么大的能耐?背后无人指使?”
汤秉灿两眼平视着他道:“末将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本部堂在背后指使朱山海?左宗棠心里暗自嘀咕,难道不是冯仁轩指使的?事情一出来,他就怀疑是冯仁轩在背后捣鬼,冯仁轩在西北军中的威望远不是他能比的,巩宁军区的一众中高层将领都是冯仁轩的老部下。而另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慈安皇太后了.......。
“大人。”门外禀报道:“副参谋长刘长兴在外求见。”
“刘长兴?”左宗棠疑惑的看向对方。
汤秉灿道:“此人应是朱山海党羽。”
“让他进来。”
刘长兴快步进来,敬了个军礼之后,不紧不慢的道:“在下是来做说客的......。”
左宗棠冷哼了一声,“为谁做说客?”
“这不重要。”刘长兴看了他一眼,径直在下首坐下,“镇南王专列被西北军伏击炸毁,镇南王本人可以说是侥幸逃过一劫,此乃谋逆大案,西北两省军政大员轻则丢官罢职,抄家流放,重则处以极刑,株连九族........。”
汤秉灿冷声道:“事情出在新疆,与安西何干?”
刘长兴道:“伏击专列的是西北军,不论是新疆还是安西军区,都隶属于西北军,安西冯制台能脱得了甘干系?”
左宗棠道:“之前在巩宁冒头的刺客都是安集延人,你们是刻意将冯制台拉下水罢?”
“事到如今,追究这个没有意思。”刘长兴道:“镇南王专列遭伏被炸毁一事,已经传遍西北两省,眼下两省军民尽皆人心惶惶,在下前来,无非是为诸位指点一条明路,西北两省自立。”
自立?左宗棠冷声道:“什么明路?死路还差不多,凭借西北两省能抗衡元奇?”
“如果有俄国、英吉利、法兰西、波斯、奥斯曼等国的大力支持呢?”刘长兴不慌不忙的道:“拆掉连通内省的铁路,西北与俄国的铁路半年就能通车,凭借西北军的实力,再加上各国的支持,绝对足以自保。”
说到这里,他看向左宗棠,“部堂大人的一部分家眷,我们已经接来巩宁。”
左宗棠不由的一呆,随即道:“不可能!”
“利用总督府的机要室发几封电报,这不算什么难事。”刘长兴语气平淡的道:“稍后,部堂大人就能与亲人团聚。”
听的这话,不仅是左宗棠脸色一变,就连汤秉灿脸色也有些苍白,果然,刘长兴接着道:“至于汤司令的一些家眷,已经在我们的安排下出海,前往波斯转道而来,可能还需要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