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古多情空余恨
归尘立刻瞪大了那双明亮的眼睛,一阵翻滚的雷声从远处传来,似乎想把两人心中的寂静彻底打破一样。
豆大的雨点更加密集的砸在屋檐上,砸在地面上。溅起的水声,让人说话的声音若是小了那么一两分,几乎便要听不见。
归尘吃惊地问道:“小姐,那你的意思是说,韩风一定会来汴京了?”
沐谦心微微点头:“他若不来,他就不是韩风了,不过,我能猜得到夹谷清臣也能猜得到,都元帅府的细作现在不在我控制之中,枢密院南府必然会准备一份厚礼送给韩风。我怕的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这一次有命来到汴京,却没命回去了。”
归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在江南必竟是汉人的地方,韩风背后有韩家这棵大树可以依靠,手中握有细作司雄厚的实力,并且在军方也有颇为深厚的关系,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迅速调集人手,找到依靠,把一场风波化为须弥。
可是江北那就彻彻底底是金人的地盘了,女真人的势力在这里空前强大,无论是都元帅府还是枢密院南府,都可以在一天之内,调集数以百计的刺客。到时候,韩风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以逃出江北大地。
沐谦心淡淡地吩咐道:“归尘,找几个心腹,让他们看住了枢密院南府的动向,若是宋人使团里真的有韩风的话,替我代个口讯给他,让他自己小心一点,汴京必竟不是临安,他在江南的那些把戏,在江北可是一点都用不出来。”
归尘立刻出言反驳道:“小姐,这么做定然不妥。我们是女真人,而他是汉人。枢密院南府或者都元帅府要杀韩风,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怎么能够私通敌人,告诉他军情呢?”
沐谦心摇了摇头:“归尘,你并不知道,我只是想将来自己有机会亲手杀死韩风而已,这个人,我早已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沐谦心说着话,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她举起手掌,用那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拢了拢头发,似乎掩饰着心中的慌乱,接着说道:“你应该知道,他曾经把我丢入长江,曾经将我劫掠过去,在双树庄又差一点要了本郡主的命,在醉花瀑还曾经对本郡主无理,这样的人我若是不亲手杀了他,让他落在枢密院南府的手中,岂不是便宜了他。”
归尘默然无语,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沐谦心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她怎么会不了解沐谦心的心情呢?
一个女人若是真的恨一个男人,就绝对不会说出来。
而若是一个女子口口声声说我恨死你了,其实也就等于在告诉那个人,我爱死你了。
一个女人经常想着一个男人,又或者关心他的事情,只有两种可能,要不然这个男人就和她有深仇大恨,再不然的话,这个男人只可能是她的意中人。
但是很明显,韩风虽然说起来和沐谦心是有深仇大恨,可是左看右看沐谦心也不像是把他当成仇人的样子。
可是不管怎么说,归尘始终是沐谦心的心腹,既然小姐已经决意这么做了,归尘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再说韩风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不过只是一个细作司的总领而已,又不是驻屯大军的主将,又不是大宋的相国,杀不杀对于大局来说,无关紧要。
主仆二人默然无语,停步在廊台上,静静地看着那场雨。
不知道过了多久,密集的雨点声渐渐平息了,只能听到水滴顺着雨檐滴落在地面上,那滴答做响的细微声音……
天空中一道七色彩虹遥挂天际,把整个汴京染得一片绚丽。如果说彩虹是一道桥,桥的一端在都元帅府,桥的另一端就在皇宫之中。
完颜璟处理了一天的政事,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他困在御书房里不愿走出去。
他和沐谦心一样,独自站在御书房的门口,静静地看着天空,看着那一道道电闪雷鸣,看着那漫天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地上。
侍奉在一旁的太监宫女都知道最近一段时间皇帝的心情非常不好,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招惹完颜璟,所有的太监宫女都站得远远的。
完颜璟看着雨从大变小,渐渐地雨停了,那道彩虹却像挂在他心中似的,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突然间完颜璟捏起拳头,一拳砸在廊台上。
他已经压抑了太久、沉默了太久。任何一个男人听说自己心爱的姑娘在江南和别的男子十分暧昧的时候,都会嫉妒。
完颜璟只是一个凡人,他并不是神,他不可能做到把七情六欲完全抛开,能够强行控制自己不在处理政务的时候,被这些事情打扰,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可是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那种妒忌依然像毒蛇一般吞噬着完颜璟的心灵。
看到皇帝一拳砸在廊台上,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去。
如果,在皇帝心情不好的时候,自己贸然出声,那岂不是送死嘛!
没有任何人通传,可是完颜璟却听到身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臣妾参见皇上。”
完颜璟回头看去,只见皇后亲自端着一个食盘,盘子里放着一个食碗,上面还盖着一个盖子。
完颜璟的心情很差,并不想跟皇后多说话,只是冷冷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皇后笑盈盈地说道:“臣妾知道今天皇上处理了一天的政事,有些疲累,方才又有暴雨,怕皇上会受到风寒,便亲自去煮了一碗参茶,端给皇上补补身子。”
完颜璟只觉得有些滑稽,又有些好笑,他当然知道皇后对自己是一心一意的,可是他始终不喜欢这个女人。
男人或者女人都是这个样子,你若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怎么看他怎么顺眼,可若是他不喜欢的时候,哪怕你为他做出天多的事情,他也只会觉得你这个人很烦而已,仅此而已。
完颜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也不忍拂了皇后的好意,便端起那只碗,掀起盖子,把一碗参汤喝了下去。随即把碗往食盒里一丢,对皇后说道:“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朕还有些政事要处理。”
皇后喜滋滋地看着完颜璟把那一碗参茶全都喝了下去,忽然耳中听到完颜璟这句话,急忙问道:“那今天晚上皇上会不会回来寝宫呢?”
完颜璟的心头一阵烦躁,指着御书房里冲着皇后喝道:“你自己过来看看,各地送来的*堆积如山。黄河要防汛,河北要防旱。这么多的政事还等着朕来处理,朕哪里有工夫去跟你……”
完颜璟硬生生地收了口,不想说出更难听的话,冲着皇后随意挥了挥手:“你且退下吧!”
皇后委屈的看了看完颜璟,紧紧地咬着下嘴唇,眼泪直在眼眶里打着圈,却终于没有说话,缓缓地朝完颜璟施礼告别,端着那个空碗,大步走了出去。
皇后怒气冲冲地朝寝宫之中走去,走到半路上,忽然间遇到新近提拔的侍卫队长弘胤。
这个走运的军官自从在周桥救了皇后一命之后,就青云直上,原本隶属于都元帅府管辖的弘胤,现在已调入宫中担任一个侍卫队长。
虽然官职没有升多少,可侍卫和都元帅府的小军官截然不同。身为大内侍卫,时不时就可以见到皇帝,见到皇后,而且若是有朝一日得到了皇帝或者皇后的宠幸,能够在他们面前为百官说上一两句好话,那些官员升迁可就更加方便了。
所以这些大内侍卫或是当红的太监,都是那些百官们想要巴结结拢的对象。
弘胤一看到皇后出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他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就是他青云直上的护身符,就是因为自己救了皇后才能做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他那一脸灿烂的笑容乃是发自内心的,半点儿隐瞒都没有。
忙不迭的对皇后一边施礼,一边问道:“皇后娘娘这是要去哪啊?”
皇后停下了脚步,瞪着弘胤说道:“今天本宫心情很不好,你说吧,刚刚下了一场暴雨,现在开封府有什么地方是好玩又好看的?”
说起来,弘胤对开封比较熟悉的也不过是那些赌场、妓院而已。
可是这些地方又怎么能带着高贵的皇后去呢?
好在这小子急中生智,一拍脑门就叫了起来:“皇后,刚刚下完暴雨,不如去州河那儿看看风景。”
“也好,你这就去准备车马。本宫要出宫散散心去。”
女真人到底和汉人不同,哪怕是皇后想要出宫,也没有那么多麻烦。吩咐下来若不是要出开封府的话,也只不过是一时三刻就能安排好的。
弘胤大跑小跑的正要去安排车马,忽然又被皇后叫去:“上次,吃了几块点心,觉得做得很不错,你去御膳房问问,看看是哪位厨子做的,让他一样再做几份,待我游完回来之后,便要把那些热乎乎的糕点送到我的宫中来。”
弘胤一听,原来是这么小的事,急忙笑呵呵地拍着胸脯打了保票,随即一头就往御膳房那儿跑去了……
第三章 来头很大
如若不是这场暴雨的话,大宋的使团应该在刚刚过了午后,就到开封了。
可是,这场大雨让他们不得不在开封之外的驿站停留了一会。
雨停之后,那沉重的马车,拉着礼物的驴车,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不顾地上的泥泞继续朝金国的都城,也就是以前大宋的都城——汴京走去。
这座曾经繁华一时的大城虽然沦落在女真人的手中已经有数十个年头,可是看起来依然没有多大的变化。
高大巍峨的城墙,深深的护城河,两重两进的城门,门口站着金国礼部的官员,还有那些驻守的兵马。
这一天天来,金国的官员们知道大宋的使团就要到了,特意要从御前兵马当中,挑选出一批精壮之士,不管怎么说,要把南朝来的那些兵马给比下去。
大宋的使团已经缓缓接近了汴梁城,两位正副使臣——叶琛和史弥远,都已经走出了马车,手中捧着国书,缓步走在最前。
距离汴梁不过还有一两里的路程,要不了一会儿,大队人马就能走到城门口。
忽然间两匹快马飞驰而来,沉重的马蹄落在泥泞的路面上,将那些泥水踢打得四溅飞散,马上的骑士腿上已经斑斑点点,可是他们毫不在意,飞一般的跑到大宋使臣的面前,翻身下马,高声叫道:“大宋使团请留步。”
身为使团的正使,在入城之前突然被金兵拦住,心中当然有气,叶琛把手中的国书一收,快步走上前去,朗声问道:“有什么事情?既然知道我们是使团,使团到了城门口却不让进,你们到底要做些什么?”
飞奔而来报讯的并不是一般的金国小兵,而是金国枢密院的小小军官,官职虽然不大,可是这些金国人趾高气扬,傲慢的抬起头颅,看着这位大宋的兵部侍郎,大声说道:“枢密院里有令,今日不只是你们大宋的使团要到汴京来,我们大金国下属番国都有使团前来道贺,今日和你们一起到来的另外还有一队,枢密院说了,你们先在这儿等等吧,等人家先进城了,稍后才来安排你们。”
叶琛的脸色立刻就拉长了起来,不可抑制的怒火在胸膛翻滚着,如果这些怒火可以变成实质的话,整个汴京都会被他一把火给烧光。
这个玩笑开得未免有点大。
大宋一直以来以中华正统自居,曾几何时,也不曾遇到过使团已经到了城门口,还被人闭门不见,况且这些金国人口口声声说,有别的属国使团到来,是哪个属国能够比大宋的使团更有面子?
叶琛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当即就要跟那些枢密院军官理论,没想到史弥远却拉了拉叶琛的袖子:“叶大人,算了吧。他们两个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看他的品级不过是枢密院的小官隶而已,跟他们说也没什么用,他们还得回去请示夹谷清臣,有这么一来一往的工夫,我看那个什么子虚乌有的番国使团也已经进城了,与其耽误来耽误去,咱们还不如等等吧,一切以和为贵。出使之前太上皇不是说了嘛,现如今不要伤害了两国之间的关系。”
叶琛想了想,史弥远一向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今天说的话还算有些道理,便勉强听了下去,回过头对他的侄儿叶东招了招手。
叶东纵马过来,只听叶琛吩咐道:“你且带着队伍在这一边休息吧,等到什么时候金人通知我们可进城了,咱们再进城。”
叶东不是聋子,之前金国枢密的小官跑过来说那番话,他都听在耳中,如今更是怒火中烧,大声吼道:“凭什么让我们等?不让我们进去,索性我们就不去了。”
史弥远斥道:“两国使臣交往,岂能等你儿戏,你这个小后生还是一边呆着去吧,军国大事轮不到你说话。”
叶东论身份,论地位,都没法跟礼部侍郎史弥远想比,便气乎乎地甩了甩袖子,牵着马儿走到一边去。
几名豹组的官兵围了过来,叶东看到是他们几个人,气势顿时便弱了下来。
表面上这次护送使团的武官乃是叶东,但是叶东心里很明白,自己这个使团武官,不过是平时站出来充充场面,给大家摆个样子而已。
韩风就混迹在这个使团之中,说到来江北来刺探军情,又怎么能少得了这位大宋的情报头子呢。
这一次来江北,韩风也是煞费苦心,先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了自己的老爸,让他同意自己前来,其次又去跟自己的表姐夫,也就是现如今的大宋官家赵扩,商议了半天,并且拍着胸脯打保票,决对不会有伤两国之间现在和平友好的气氛,赵扩才放他过来。
虽然说,赵扩现在秉承赵昚的雄心壮志,秣兵厉马,一心也想着积蓄力量,不日北伐。
但是谁都知道,北伐不是一天两天说说就能做到的事情,没有长期的筹谋,没有万全的准备,贸贸然的北伐,只不过是把兄弟们送给金兵宰而已。
而说到筹备三军未动、粮草未行之前,军情就必需要打听得清清楚楚。
韩风这次来江北,也是有所必要的。
于是朝中对韩风前来江北再无异意,为了小心起见,韩风并没有带着那些经常露脸的部下,而是把自己新近收的简怀诛带在了身边,随即又跟赵昚打了个小报告,把秋月白也调来自己的手下。
还好,现在韩风也算是升官了半级,不然的话,换在以前大家都是四品,自己还真不好意思领导同为四品的秋月白呢。
花雪身为狼组的首领,精挑细选了十名刺客,混迹在豹组官兵的队伍之中,一来是为了保卫韩风的安全,二来若是在江北发现了什么可以暗杀的目标,有这十个人应该可以布置一场精心的刺杀行动。
这一行来金国,只不过是来看看情况而已,除了韩风之外,还有简怀诛,有秋月白这样的高手,还有花雪带领的十名狼组刺客,外加两百名豹组的官兵,这样的实力,就算惹出什么麻烦,想要一路逃回江南,也并非不可能。
看着叶东气乎乎地走了过来,韩风低声说道:“这么大火气干什么?人家金人让咱们等,那咱们就等呗!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你那个衙内脾气是得收收了,在这儿可没人给你面子,如果你有本事的话,可以赤手空拳的打到金国皇宫去把完颜璟的脑袋给提回来,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这个头头儿就送给你来当。”
叶东苦笑一声:“我说韩大人,你就别调侃我了。”
韩风急忙压低了声音,厉声斥道:“说了!在这儿我不是什么韩大人,你才是这一行护卫的武官,你是头儿,我们是兵!”
叶东嘿嘿笑了两声:“那好,我也过一把当头的瘾。来来来,这几个小兵去给本官拿些吃的喝的来。”
一句话刚刚说完,忽然腰间一疼,却是被花雪用两根手指揪住了他腰间的肉,只听花雪在他耳边冷冷地说道:“叶衙内,我看你是皮又痒了吧!”
韩风顾不上跟他们说笑,只顾打量着那两个枢密院的金国小官,听着他们跟叶琛、史弥远的对话,忽然间皱了皱眉头:“看来,他们真的没有说谎,在我们之前,应该是有一队使团要入城。”
叶东耸了耸肩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如今完颜璟登基,很多小国都会派来使臣前来朝贺,别的不说,就说西夏皇帝不是也派使臣来了吗。”
韩风打断了他的话头,微微摇了摇头:“就是这样,我才诧异,要说当今国力能够和大宋相比的,也只有西夏了,可是西夏的使臣要比我们早了三天到这儿啊!难道说在金人的眼中真的另外有一队使团,比我们的地位更加重要吗?还是说他只是利用一个小国使团前来压压我们的威风呢?”
简怀诛知道这些都不是他的长处,只是默然无语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站在韩风的身边一声不吭。
花雪看了看韩风,随口说道:“也许,那些金人只是想压压我们的威风,大人,你也不用想那么多。”
花雪刚刚说完,韩风还没有反驳他,秋月白就已经抢着说话了:“花都尉,这是你对朝中大事有所不知,金国虽然是女真人起家,但是他们这些年来,不遗余力的学习我们汉人的体制。礼部的安排都是要按照一定的规矩来,诚然他们有可能是要压我们的威风,但是若是要压,最多最多也只能在西夏使团和我们同时到的时候,先让西夏人进城,这么来压我们一手。可若是用那些番帮小国来压我们的话,这就是摆明了于理不和。完颜璟不是一个这么昏庸的人,他一定会处罚礼部的官员,虽说礼部和枢密院没有必要为了这件小事,在入城门这件事情上和我们斤斤计较。韩大人说得对,也许真的有一队人比我们更重要。”
第四章 不安分的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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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风拍了拍手掌,淡淡地笑道:“这么一说来,我还有些心痒痒,若是不看看哪些人有资格在我们之前进城的话,只怕今天晚上连觉我都睡不成了。哪个有胆子的跟我一块儿去的?”
简怀诛一声不吭就靠近了韩风的身边。
秋月白无奈地叹了口气:“还好我是大内侍卫,如果真的把我调到你的手下的话,只怕我会被你活活气死。没办法,太上皇说了,必须要护着你的性命,你去哪,我只能去哪。”
花雪正要开口说话,也要一起跟上去。
韩风就摆了摆手,制止她说出口:“花都尉,你是一个女子,再说了,我们若是人手太多,就容易被金人发现,这样的话反而不利,你还是留在这儿吧!三个人去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韩风说完,便给叶东使了个眼色,这两个人是在建康府就配合了这么久的老搭档了,叶东怎么能不明白韩风的心事呢?
当即冲着自己手下的那些豹组官兵一招手道:“兄弟们,咱们的面子这次可都让金人给灭光了呀!”
三言两语挑得那些豹组官兵一个个怒火中烧,全都纵马围了上来,把那两个金国小官围在正当中,虽然还没有真的打他们杀他们,但是各种各样的江南骂人话,全都脱口而出,什么什么直娘贼,贼泼才,辣块妈妈,贼厮鸟……一系列的脏话脱口而出,妙语纷呈,简直让人耳不睱接。
叶琛虽然是文官,但是在之前在兵部呆了一段时间,也知道这些兵痞子们的习气,于是闭上嘴默不作声。
史弥远大声叫喊了几句,希望这些官兵能够注意一下体统,可是他的声音却被那数百人高声叫骂得声音淹没到一点儿也听不见。
两个可怜兮兮的金**官,各自按着手中的腰刀,警惕地看着这些江南官兵。
不过,他们还算有些理智,知道若是自己主动把腰刀拔了出来,说不定这些群情激愤的大宋官兵就会把他们立毙于刀下,于是只得瞪大了眼睛,费力地听着那些问候他们祖宗十八代,外加父母双亲的话。
韩风等三人,把身上的盔甲卸下,快手快脚地躲在马车之后,给自己换了身寻常打扮,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使团的队伍。
三个人都没有携带长武器,每人带了一支匕首,这儿距离城门不是很远,两里的路程,片刻也就到了。
在城门外还有一个小土坡,上面长着不少大树,足以让这三个人遮掩自己的身影。
走到那片树林之中,三个人手脚轻便得就像一只野猫一般,爬上了三棵大树,分头观察着城门口的动静。
过不多时,果然看到一队长长的马队朝着城门走了过来,韩风手搭凉棚,仔细眺望了一会,忍不住对身边的秋月白骂道:“这算是什么使团,连个旗子都没有。到底是哪家的人,我们怎么知道?”
秋月白有样学样的,朝着那一队马队看去,口中喃喃地说道:“如今北方就数金国最强,在莫北有不少部落都是听命于金国,完颜璟登基为帝,他们自然是要派人来朝贺。这个连旗号都没有的,说不定就是其中的一个小部落。大人,看来我们猜错了,这一次金人只是借助一个小使团前来压压我们的威风而已。”
韩风回头看了看脚底的泥巴,忍不住骂道:“真是耽误小爷的事,跑了这么半天过来,居然狗屁都没看到。”
口中虽然骂着,韩风还是仔细打量着那个使团,总觉得使团的打扮有些眼熟,上辈子韩风只是在电视里、电脑上,看过那些少数民族的装扮,现实生活中可是一个都没有见过。看到那些人的装扮,渐渐在脑子里形成了一个印象,忍不住脱口而出:“他们是蒙古人。”
秋月白却摇了摇头:“大人,你未免有些武断了。乃蛮人也是这么打扮。并不一定就是蒙古。”
秋月白虽然在宫中,但是对大漠的事情知道的还十分清楚,便对韩风解释道:“如今,大漠南北草原各部各自独立,互不同属,金国对他们实行的是分而制止和屠杀掠夺的减丁政策,换句话说金人在蒙古草原实行的就是拉一边、打一边的政策。蒙古部的首领俺巴孩,曾经就被金熙宗钉死在木柱上。”
“草原之上征战不休,所以根本无从判辨这个使团是来自于哪个部落,但是,我们可以推测目前和金国关系比较密切的,有王罕部、札木合部,草原之上另一股庞大的势力便是乃蛮人,乃蛮人现在有兵马接近两三万人,在草原上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但是乃蛮人和金人的关系很差,所以,金国人一直是利用王罕等部对乃蛮人实行围剿。如果从亲疏关系上来说,这些蒙古部落,若是站在金国这边的话,还真的比我们和金国之间的关系要密切得多。必竟他们好歹算是完颜璟养的一条狗。”
韩风赞许地看了看秋月白:“若是你以后当大内侍卫当得有些腻了,不如来我这儿吧,我随时开门欢迎你。”
秋月白也知道跟着韩风必然有好处,只不过他却不想这么快就答应韩风,再说了大内侍卫现如今他当得也挺开心,便摇头说道:“韩大人,那得等我当烦了大内侍卫再说。”
看着那一队奇装异服的人走进了汴京城的城门,韩风三人轻手轻脚地从树上爬了下来,一溜烟儿,朝自己的队伍跑去,不过是两里多的路程,一会儿工夫就到了。
那数百名群情激愤的豹组官兵,还在把那两个金**官围在中间,厉声责骂。
好在韩风等人回来之后,也装模作样的挤了进去,指着鼻子把那两个军官骂了一顿,好歹是没让人看出破绽。
叶东看到韩风回来,便和他交换了一个眼色,只见韩风点了点头,叶东便心中恍然,知道果然是有一队使团已经提前进了汴京城,便快步走到自己大伯父的身边,俯耳对叶琛说道:“伯父,真的有一队使团。”
叶琛跟史弥远商量了几句,便把那些围着两名金**官的豹组官兵给驱散,随即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边,等着金国来人通知让大宋使团进城。
高大的城墙,巍峨的汴京城,虽然历经了靖康年间金兵的劫掠,可是这一座当年全世界最大的城市,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风彩。
彩虹早已散去,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光芒映照在那些红砖碧瓦之上,陡峭的飞檐之上,折射出一道道炫丽的色彩。
数百名金国官兵,手持干戈,整齐的排列在南大门,金国的御前兵马虽然威武,可是韩风带来的这些豹组官兵也绝不逊色,两边都是骑兵对骑兵,看着高大威猛。
金国枢密院和礼部的官员在前方带着路,引导着史弥远和叶琛朝礼宾馆走去。小小的礼宾馆当然住不下数百人,韩风这一队二百来人的骑兵,就被金国官兵引导到另一处空旷的军营安扎了下来,外围当然有不少金国的军马在那儿,名为保护其实监视着他们。
不知道忙碌了多久,这些远道而来的豹组官兵终于休息了下来。韩风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伸手拍了拍秋月白的肩膀:“走,咱们得出去一趟。”
一听这话,花雪立刻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她也不避讳什么男女之嫌,既然是为了保护韩风,晚上当然就要和韩风睡在同一个军营。
不过除了韩风之外,简怀诛和秋月白他们俩也和韩风睡在一起,倒不算是孤男寡女、花田李下。
韩风摆了摆手:“这一次,你和简怀诛都不用去。我和老秋我们俩去一趟就行了。”
秋月白立刻翻了翻眼睛:“开什么玩笑,你叫我老秋,我很老吗?”
两个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寻常打扮,各自拿了一把匕首塞在长靴里,悄悄地潜出了军营。
以秋月白和韩风的身手,想要悄无声息地偷偷溜出军营,实再是太简单了。
翻过一个围墙,轻轻听了听动静,左右无人,这两人索性就大摇大摆地走上了汴京的街头。
汴京到底是汉人比女真要多得多,两人一身寻常打扮,走在路上倒也没有人怀疑。
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韩风从怀里取出汴梁城的地图,仔细看着自己暗中布置的暗桩位置。秋月白和韩风都是第一次来到汴梁,说对汴梁的道路有多熟悉,那就是痴人说梦了,但是,有一张地图的指引,想要找到目的地还不算太难。
东拐西拐地走了几个路口,远远地看到前方有个专门卖香蜡纸烛的小店。
韩风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这个店就是细作司在汴梁的暗桩之一。当然,选择卖香蜡纸烛也是有其用意,一般来说,除了清明和家中有人的忌日之外,谁又愿意来卖棺材、香蜡纸烛这样的店里呢?
韩风大步带着秋月白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小伙计,看到韩风进门,小伙计立刻精神了起来,店里的生意并不太好,好容易看到有主顾上来,心中自然高兴。
第五章 不安分的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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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说起来,这个小店员也挺有职业道德的,虽然心中欢喜,脸上却挤出了一份悲伤之色,低声问道:“两位客官,可是要准备香蜡纸烛吗?”
韩风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来你这儿买什么香蜡纸烛,我要的是凤冠霞帔。”
倘若这真是一个棺材店,那个小伙计说不定就要抡起拳头把韩风打出去了,这是开什么玩笑,干这种事的人,就相当于拿着肯德基的优惠券非要跑到麦当劳里买东西似的,纯属找打。
小伙计却不过迟疑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眨了眨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眼韩风,随即又问道:“凤冠霞帔咱这小店倒没有,香蜡纸烛倒是有不少,不知道客官想要多少白烛呢?”
韩风沉吟道:“新娘子年方二八,当然要十六根。”
小伙计心中一动,便轻声说道:“原来,是江南来的人。大人就在院后,请直接进去吧。”
韩风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大人,名叫叶长庚,乃是细作司当年布置在江北的重要暗桩之一,坐镇汴梁城,可以说叶长庚手中掌握着整个江北的情报系统,若是将来回来情报司,也是自己以下二号或者三号的人物。
在来到江北之前,韩风也曾经仔细看过叶长庚的资料,他入细作司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年轻的时候善使长剑,也算得上是武艺过人了。
这便回头拍了拍秋月白的肩膀:“走,我们进去。”
绕过后院,后面只有三间小小的房间,其中一间还在亮着灯。
韩风径直走了过去,伸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韩风带着秋月白推门进去,只见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靠着一张桌子,懒洋洋地品着小酒。
看到韩风进来,叶长庚不觉有些诧异,正要开口说话,韩风已经从怀里取出半枚铜钱。这铜钱的缺口豁豁牙牙的,看得出来,当年这枚铜钱是被人用钝器硬生生地砸开的。
叶长庚眼前一亮,从怀里取出另外半枚铜钱,仔细地跟韩风手中的铜钱一拼,严细和缝,急忙翻身拜倒:“属下叶长庚,见过大人!”
韩风坦然地受了他一礼,然后双手将叶长庚扶了起来,抚慰道:“这些年来,辛苦叶签事了!”
叶长庚嘿嘿一笑:“不敢不敢,属下在汴梁也是尽人事而已。只是之前并没有消息说大人亲自要前来,如今能够亲眼看到大人,实再是让属下喜出望外。”
韩风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来吗?只是没有办法啊,总是要亲自来到江北,看看金人的军情才能有所动向。”
叶长庚或许是在汴梁呆得太久了,想早些调回江南去吧,看到韩风前来,漫不经心的就是一记马屁送上:“这么多年来,细作司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最高官员亲自来到江北了,韩大人果然是有勇有谋,胆色出众……”
韩风急忙挥了挥手:“得,这些话咱都别说了行吗?这一次,我来到江北,你且说说枢密院南府和都元帅府倒是有什么动向。”
叶长庚仔细回忆了这段时间来,汴梁城的暗桩们搜索到的消息,一本正经地对韩风说道:“大人请坐,听属下一一禀告。”
韩风坐在小桌子旁边,随手翻过一个干净的碗,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又冲着秋月白招了招手:“来,过来尝尝我们暗桩子里的酒。”
秋月白知道韩风和叶长庚之间必然有事要商议,便大方地说道:“我必竟不是细作司的人,与其在这儿不如让我出去走走吧。”
韩风摇了摇头:“不用,既然来了,都是自己人,你就在一旁听着。”
叶长庚便开口禀告道:“大人,其实这一次你来汴梁,正是时候,之前,枢密院南府和都元帅府的细作倾巢出动,但是目标并不是我们江南。”
韩风浓眉一挤,轻声问道:“那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本事?”
叶长庚微微一笑,把知道的情报和盘脱出:“之前,在蒙古草原有两股十分强大的势力,一方是乃蛮人,乃蛮人总兵力达到两万多人,骁勇善战。但是,乃蛮人和金人的关系并不密切,他们经常骚扰金国北方,所以金国皇帝一直都想消灭乃蛮人,可是乃蛮人来去无踪,打得赢就进来劫掠一番,打输了就往草原上一躲。金国便拿他没有办法,便想了一招,希望蒙古各部能够出力,将乃蛮人消灭。除了乃蛮人之外,塔塔尔部和王罕部,这两个部族都和乃蛮人有些对头,于是塔塔尔部和王罕部都抢着要和乃蛮人作战,王罕部实力稍弱,拥有的军马约有一万多人。塔塔尔部的实力就相当雄厚了,能战之士接近三万。”
韩风的眉毛已经拧得像麻花一样,急忙伸手打断了叶长庚的话头。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就算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西征花剌子模之时,也不过才十余万大军而已,如今听他说什么塔塔尔部就有好几万,王罕部又有接近两万人,再加上乃蛮人,那若是成吉思汗统一了蒙古各部,加起来得有多么庞大的军队?
因为韩风记得,蒙古军最强盛的时候,不过二三十万。于是便厉声问道:“叶长庚,你不要骗我,说清楚蒙古各部的实力。”
叶长庚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这位大人为何会怀疑自己说的话,急忙解释道:“这些数据,属下也不敢保证绝对真实,但是这些数据的来源可都是金国枢密院,是我们鸽组的细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冒着生命的危险,才拿到的消息,我们细作司一向讲究的就是绝不给上面假军情。大人,你应该相信我。”
韩风看了看叶长庚的眼神,看他不像在说谎,便说道:“那你接着说。”
叶长庚松了口气,便接着说了下去:“之前,王罕想要挥军攻打乃蛮人,但是吃了一个败杖,损失了大约有千余人的部队,便叫来自己两个义子帮忙。没有想到,他这两名义子的部族还没赶到王罕部的时候,塔塔尔人就已经率先对王罕部发到了攻击。要知道,虽然塔塔尔人想要消灭乃蛮人,可是在草原上直接和塔塔尔人争夺利益的,依然是王罕部。塔塔尔人突袭王罕部,缴获甚多,将王罕部打得一蹶不振。”
秋月白忍不住插口道:“那既然王罕部已经被打败,歼灭乃蛮人的重担,应该落在塔塔尔部的身上了。塔塔尔人若是真的消灭了乃蛮人,以后得到大金国皇帝的册封,岂不是统一草原有希望了吗。”
韩风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轮到谁也不会轮到塔塔尔人来统一草原,那个真正统一了蒙古草原的人,应该叫做铁木真。
叶长庚连连点头:“大人说得对,若是塔塔尔人真的可以攻击乃蛮人的话,也有相当胜算。只不过,王罕虽然败,却没有溃,集结了兵马之后,又和他的两名义子重新联起手,前后夹击,大败塔塔尔人。现在,草原上一片混战,各方都想寻求金国皇帝的支持。这一次,完颜璟登基,塔塔尔族和王罕部都分别派了使臣,前来道贺。他们的目的依然是想要大金国皇帝的支持,然后好自己名正言顺的攻打乃蛮人,从而混一草原各部。”
韩风看了秋月白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想得都是同一个念头——这种事情当然是大家抢着来做,不过打乃蛮人是一件十分凶险的事,乃蛮人本身就骁勇善战,大家部族的势力也相差不多,一不小心随时会把自己给赔上去。
金国皇帝到底要给他们什么样的好处,才能驱使这些部族争先恐后地对乃蛮人做战呢?
当韩风把心头的这个疑问向叶长庚提出的时候,叶长庚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应该是金国最高军事机密,我们暂时还没有打探到,不过,有一件事情十分有趣。”
韩风立刻说道:“说!”
叶长庚幽幽地说道:“金国在王罕部击败塔塔尔部之后,派了一名使者,前去看望王罕。使都在王罕部住了一段日子,回来之后向金国皇帝禀告,说王罕的两名义子,一位有心要和大金国联合,另外一位却对大金国嗤之以鼻。那个使者还说,王罕的儿子有些不争气,将来他的部族十有*是落在两个义子的身上,若是落在那个支持自己的义子手里还好点,若是落在另一个义子的手里,王罕部也随时会成为大金国的心腹之患。于是那名使臣便肯求完颜璟,最好是能够把王罕部其中一名义子的部族彻底剿灭。完颜璟现在还没有对这件事情做出批示,可是枢密院南府和都元帅府,都已经把这件事当成了头号重任来办。”
韩风轻声问道:“你可知道王罕的这两名义子名叫什么?”
叶长庚低头着,清清楚楚地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名字:“一名义子名叫札木合,另外一名,名叫铁木真。听说对大金国有所不敬的那个,正是铁木真。”
第六章 不安分的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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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个事,征集新机构名字呢,读者群目前颇为支持就叫“锦衣卫”。
这就牵涉到部下对韩风的称呼了,应该叫什么?都指挥使?督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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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风猛然一巴掌拍在大椅子的扶手上,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又压低了声音,硬生生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他娘的,我就知道是这个家伙!”
叶长庚迟疑了一下,随口问道:“大人也听说过铁木真?”
但是想想又有些不对,宋国细作们的渗透最多也就是到金国、到西夏而已,从来没有往蒙古草原上渗透,而例来发回到临安的那些军情,叶长庚也曾经都审阅过,其中绝对没有提到过铁木真的名字,为何大人的反应会如此独特呢?
韩风急忙掩饰道:“哦,我是听他的名字,起的就比那个什么札木合就威风的多,想着也应该是他。”
这一番遮掩并不能瞒过已经成了精的秋月白和叶长庚,两人都是满腹狐疑,可是怎么都推测不到韩风是从一千年后,知道的成吉思汗,这位蒙古国的开国皇帝。
叶长庚陪着笑脸说道:“大人可以放心,如今都元帅府和枢密院南府的主要势力都用在铁木真的身上,大人现在是绝对安全的,就算他们知道大人亲自来到汴京城,也未必有时间抽出手来对付大人。”
韩风的心中一阵失落,就好比自己原本以为到了汴京之后,一定是枢密院南府和都元帅府的头号通辑目标,没想到来了之后,却听说有人比自己更牛.逼,更加被人关注,这种失落感对于韩风来说有些不好受。
用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好比韩风就是梁朝伟,一直都习惯了演主角,忽然这一天来到片场,导演指了指旁边一个人说:“嘿,你看,那是周润发,今天他才是老大!”
“善了个哉的!”韩风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小和尚的口头禅,随即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秋月白在一边又忍不住朝叶长庚问道:“那你说这个铁木真对金国不敬?不过,他只不过是王罕的义子,他又有什么实力能够对金国形成威胁呢?要搞得枢密院南府和都元帅府都对他如此堤防。”
叶长庚耐心地解释道:“本来,蒙古上草原各部各不统一,各有各的小算盘,可是,近来蒙古草原混战连连,犹如咱们春秋战国时期,若是这么一直打下去,当然是对金人最好,可是打到最后难免会统一。在金国的北方出现一个统一的强大国度,是金人绝对不愿意看到的。而且女真人和过去不同,他们从白山黑水中走了出来,那个时候面对辽国,靠的是劫掠起家,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如今他们拥有大片的国土,拥有无数的城池,现在,守城的变成了他们,反而像乃蛮人这样的北方部族,倒是不断地骚扰金国。打得赢就抢吗,打不赢就跑,他们当年让辽国人吃过的苦头,现在也都轮到自己来品尝了。但凡是有野心或者有抱复想要汇一蒙古草原的人,都是金国绝对要消灭的人。他们想要看到的,只是王罕这种乐着抱着自己的部族,接受大金国的册封,然后安安心心地在草原上当女真人的打手,这样的头领,才是他们最喜欢的。”
秋月白忍不住又问道:“那也不值得都元帅府和枢密院南府,全都投入到铁木真的身上啊。”
叶长庚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大人,你有所不知。你可知道之前塔塔尔部拥兵两万人,而铁木真率军多少将他们打散吗?”
他伸手一个巴掌,屈起大拇指:“四千!只有四千人,大败两万塔塔尔部!差一点就把塔塔尔部的大汗给杀了。听说,铁木真这个人,虽然没有读过书,没有学过兵法,可是用兵打杖,是他一绝。那你说,这样的人金国能不堤防吗?”
秋月白沉重地点了点头,要说起来,一个大字儿都不识,然后率军打仗,还打得神乎奇迹的中华历史上也有相当人物,看来,干哪一行都讲究天份,眼瞅着铁木真在打仗这一行,应该是一个百年不遇的难得人才。
韩风打断了两人的话头:“叶长庚,之后有什么消息,不要送到军营之中去,等着我来找你,我至少每天都会派一个人前来跟你联络的。现在,我们细作司很多头头脑脑都在汴京城之中,你一定要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告诉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叶长庚急忙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从叶长庚的香蜡纸烛店走了出来,韩风带着秋月白两人缓步朝军营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上,忽然间韩风说道:“既然已经来了汴京城,不如咱俩就去看看州桥的夜景吧!听说州桥以前是汴梁城最繁华的地方,若是来了汴梁不去看看,岂不是入宝山空手而归?”
秋月白顿时皱起了眉头:“我说大人,咱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万一被金人发现,我们俩偷偷溜出来,岂不是要倒霉。”
韩风微笑道:“你开的是什么玩笑?整个汴京城,跟我打过照面的,不过只有三个人,泠月现在应该去查铁木真的事儿了,完颜璟身在宫中怎么能遇到我呢?再有一个就是沐谦心了,沐谦心现在应该跟她的丫环被关在都元帅府里。咱们俩随便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也不怕会遇到金人哪。再说了,就算咱们真的遇到那些不知死活的金国官兵前来盘查,以你我二人的身手,随便打倒几个撒腿就跑,想必他们也追不上。”
秋月白拗不过他,只得随着韩风朝着州桥那儿走去。
当年的汴河两边,商业兴盛,即便是晚上的时候,可形形色色的商铺依然打开大门做生意,斗大的招牌顶得老高,一盏盏各式各样的灯笼,把偌大的东京城点缀的婉如繁星点点。
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风流才子位于高楼之上,吟诗、作词,一片片掌声,一曲曲欢笑,不绝于耳。
可如今的汴梁城就没有了当初的那般风光,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必竟是当年的都城,这儿商贾云集,市事繁华、人文荟萃之地,歌楼舞榭、琴声酒器,彻夜不绝,尽管没有北宋时期的那般繁华,可如今依然称得上是盛极一时。
岁月流逝,沧桑巨变,汴梁城尽管雨打风吹凋零去,可是高门大户所居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一幅幅如梦如幻的图画,还是将韩风深深吸引在其中。
州桥就近在眼前,这儿便是整个汴梁城风景最胜的地方,站在州桥之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韩风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秋月白说道:“数十年前,这儿也曾经是大宋的地方,是我们汉人的地方。只不过如今,在金人的手中,却凋零得没有了昔日的风光。你看看,当初的临安怎么能和汴梁比,而现在汴梁和临安一比,简直就是乡下。”
秋月白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两人站在州桥上,缓缓地散着步,长吁短叹。
不时间,说到当年岳飞相公北伐壮志未酬,身先死;韩世忠归隐之后,将才渐渐凋零,两人的心头更添了几分郁闷。
州桥上虽然还有些人在来往,可是没有人认识韩风,只当是两个寻常的汉人在州桥看风景,就算遇到一两个盘查的金国官兵,也无人注意到这两个高大健硕的男子。
韩风微笑道:“秋月白,你看我说的不错吧!咱俩大摇大摆地沿着州桥走了半天了,可曾遇到什么金人……”
话音刚刚落地,韩风的脸色立刻巨变,双眼瞪的比铜铃还大,吱吱唔唔得差一点连话都说不出来,就连手指都抬了起来,秋月白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忽然间浑身上下毛孔倒竖。
就在他们的不远处,俏生生地站着一个女人,身穿青碧色的长裙,裙距飘扬,意韵风声,飘飘然有出尘之姿,那个女子不施粉黛反而显得更加秀丽,她就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韩风,那一弯秀眉之下,美目流转。
若是寻常人看到这般美貌的女子,少不得是要失魂落魄的,可是如今韩风和秋月白都已经浑身上下出满了冷汗。
这个人不仅仅认识韩风,还认识他身边的秋月白。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整个汴京城就只有一位,那便是都元帅府的郡主——完颜沐沐。
秋月白反应极快,探手弯腰,手指已经触到了靴子里的匕首,低声对韩风说道:“若是这女子大喊,我来断后,你快跑。”
韩风冷声斥道:“乱说什么呢!我韩风从来没有丢下过自己的部属,一个人逃命去的。”
秋月白低声呵道:“大人,你就别死撑着了!我是宫中四品带刀侍卫,我可不是你的下属,你丢下我没人会怪你,快走!”
沐谦心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看着韩风,她的身边跟着几个高大的女真人,看样子应该是她的保镖护卫。
这几个人注意到郡主的不寻常,随即抬眼朝韩风这儿看来。
第七章 不安分的夜(四)
这一时刻沐谦心突然醒悟了过来,轻轻咳嗽一声,对身后的那些保镖们吩咐道:“你们就留在这儿,我想一个人走走。”
一个高大的女真人急忙呵道:“郡主,这样的话……”
沐谦心摇了摇头:“这儿是我们金人的地方,又是在汴京城内,我就沿着州桥走一走,又有什么不安全的?若是自己在汴京城里都要害怕的话,那我以后干脆就躲在都元帅府再也不要出来好了!”
一看郡主娘娘发了火,几名护卫都唯唯诺诺地退到一边,只不过那一双眼睛,还是有些不放心,四处看了看,琢磨着有没有不寻常的动静。
两边相距并不遥远,沐谦心和韩风擦肩而过的时候,韩风的耳中清清楚楚听到一句:“韩风,你随我来。”
沐谦心眼光和秋月白相接的时候,闪过一道凌厉之色。
秋月白心中一片通明,不过现在大事以了,赵抦的任务已经完成,从沐谦心那儿套出金国和宋国勾结的官员,以后,也就用不着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现如今,身为男子,秋月白还是十分有风度地抱起拳头,对沐谦心说道:“郡主娘娘,之前多有得罪。”
沐谦心脚下不停,和两人对话之间擦肩而过。她既然没有叫秋月白,秋月白便索性停下了脚步,背靠着桥头,压低了声音对韩风说道:“大人,你就跟着她去吧!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叫一声我就来救你。”
韩风捏起拳头,在秋月白的肩膀上重重锤了一拳,笑道:“你发什么疯啊!她不会武功的。”
韩风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沐谦心的身后,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绕着州桥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沐谦心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了韩风一眼,随即又低下了脑袋,两只手不安分的纠结在一起,脚尖有意无意地在地上画着圆圈。
韩风苦笑一声,走到沐谦心的身边,轻声问道:“不知道郡主叫我来,有什么事儿?”
沐谦心抬起头来,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轻笑道:“你说,如果我在这儿大声喊道,宋国的情报头子韩风在这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沐谦心说话之间,朱唇轻启,却是让韩风看得心中一动,韩风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做了一副极为无辜的模样:“既然你要叫,早就会叫了,又何必把我喊到这儿来呢?”
沐谦心幽幽地说道:“那你在临安的时候跟我说,我们不再是朋友,既然大家已经不再是朋友了,你又何必管我喊还是不喊呢?”
韩风茫然地抓了抓头发,一脸天真地对沐谦心说道:“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沐谦心没好气地轻斥了一声:“你这个人啊!永远都是这样,人家跟你说正经事的时候,你就耍无赖,偏偏人家想要耍无赖的时候,又耍不过你。”
她这么一说,韩风就收起了那幅嬉皮笑脸的模样,左右打量了一圈,确认了方圆数丈之内都没有人,便走到沐谦心的身边,俯耳说道:“其实我一直在疑惑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你是一个汉人,为什么你还要回到汴梁城来?难道说你真的贪念金国的荣华富贵吗?我想,你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假如,你只喜欢虚荣的话,早就应该嫁给完颜璟了。”
沐谦心长长地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忽然间远处走过来几个人,像是喝多了酒,摇摇晃晃的顺着路边就冲两人走了过来。
沐谦心忽然间挽住韩风的手臂,顺势倒在他的怀里,脑袋就枕在他的肩膀上。
韩风看着那几个人走了过来,心中一动,便伸出手臂将沐谦心揽在怀中,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般。
本来,女真对男女之防并没有汉人那么强烈,年轻男女若是互相看得顺眼,想要谈婚论嫁的时候,在街上搂搂抱抱,也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更何况两人本就是躲在一个十分僻静的地方。
那几个喝醉酒的汉子,远远看到两人站在一起,好在他们的酒还没有喝得太多,便顺着旁边绕开,不愿意打扰这一对看起来十分亲密的小情侣。
沐谦心趴在韩风的身上,轻轻地说道:“你想知道真相吗?”
韩风看着那几个酒客已经走远,却发现沐谦心一点儿没有松手的意思,反正抱着也就抱着,自己并不吃亏,便懒洋洋地说道:“真相?你愿意说就说呗。”
沐谦心缓缓地说道:“我知道我是一个汉人,可是,俗话有说‘生父不及养父大’,无论怎么说,我爹已经养育了我十余年,他以前有过三个儿子,可是,都分别战死沙场。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女儿,虽然我是一个汉人,可是他始终对我不错,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如果说,连我也离开了他……”
沐谦心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想一想,一个年过五十的老人最后身边连一个子女都没有,他的日子要怎么过?”
韩风诧异地说道:“难道只是因为这样?”
沐谦心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韩风的面庞,从鼻息中呼出的淡淡的温暖的气息,喷在韩风的脖子上,觉得有些麻痒,殷红的小嘴一开一合,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听得很清楚:“韩风,你还记得我在临安的时候,曾经……”
韩风点头接道:“我记得,你对我耍了一次流氓。”
沐谦心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没好气地伸出两根手指,掐住韩风的胸口用力一拧,看着韩风龇牙裂嘴,满脸痛苦之色,又不敢叫喊的模样,沐谦心的心里才算舒服了一些。
沐谦心接着说道:“那一天,我就已经决定,无论我是不是一个汉人,我回到汴梁之后,都会放弃手中所有的权力,所以那一天,我是这般的对你。你是宋人的情报头子,你应该知道,当枢密院南府和都元帅府的人看到,郡主居然和宋国的情报头子抱在一起、亲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回来必然会向各自的主官报告,那你觉得,我这个郡主还能再插手情报方面的事务吗?难道他们不怕我把大金国的军情全都卖给你吗?”
“从那一天,我亲了你开始,金国的军情系统,就再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而就算是我的麻达葛哥哥,他也不可能冒着被满朝文武反对的危险,娶一个和宋人的情报头子有过暧昧的女人。我不嫁人便可以呆在都元帅府照顾父王。不管怎么说,我也要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韩风幽幽地说道:“这样的话,你会变成一个老姑婆的。”
沐谦心缓缓地说道:“就算变成老姑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是在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沐谦心说着话,忽然觉着韩风搂着她的那只手臂,微微紧了紧,把她的腰身朝他自己的身上又贴近了一些。
沐谦心心中一动,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韩风叹道:“本来,如果做为一个出色的刺客,和一个完美的细作,我现在应该把你杀了,必竟你知道我在汴京的行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你提不起杀意,原本杀你灭口是细作司写进守则里的事情,但是这一次,我这个当头儿的,只怕要违反守则了。”
韩风松开了手臂,对着沐谦心说道:“你走吧。”
沐谦心被韩风推开,轻轻地朝后退了两步,想要转身离去,又忍不住回头看着韩风说道:“那,今天晚上你我一别,只怕日后再无相见之期。”
韩风笑呵呵地说道:“怎么着?你是不是想要送我一份离别的礼物?”
随即韩风又调侃了她一句:“还是要给我来一个吻别?”
“吻别”这两个字儿,虽然沐谦心是第一次听过,可是她只是淡淡一想,便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顿时俏脸生红。
忽然间沐谦心便蹦蹦跳跳地走到韩风的身边,双手猛然搂住韩风的脖子,贴住他的脸颊说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随即撅起了嘴唇,闪电般的堵上了韩风的嘴。两人并不是第一次接吻了,从第一次时候的生涩和羞愧,到了现如今已经变得渐渐熟练了起来。
韩风心中一动,把沐谦心抱得更紧,忽然间韩风低声惨叫了一声,沐谦心又蹦蹦跳跳地赶紧离开了他的身边,笑眯眯地看着韩风,随即伸出小小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轻描淡写地说道:“疼吗?我也不知道送什么给你当离别礼物,不过咬了你这一口,将来哪怕你亲任何一个姑娘的时候,多少会念想着我一些。”
说罢,沐谦心便飘飘然地转身离去,只留下韩风一个人,站在州桥边上,独自惆怅。
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捉磨不定,你永远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秋月白站在州桥旁边,看着沐谦心缓缓地走了回来,不由得惊疑不定的顺着州桥去寻找韩风,远远地看到韩风独自一人站在原地长吁短叹,走近一看,只见他嘴角流着鲜血……
第八章 不安分的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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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白不由得吃惊地说道:“韩大人,你不是说沐谦心不会武功吗?难道说她是装神弄鬼骗你的?你是不是受了内伤?赶紧来给我看看。”
韩风双眼一翻,冲着秋月白没好气地说道:“内你个头啊!”
随即厉声吩咐道:“今天晚上的事儿,给我烂死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许提起。”
秋月白茫然地点了点头,跟在韩风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军营走去,忽然间,秋月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他仿佛听见韩风在前面低声说了一句:“女人啊女人,你就是魔鬼!”
韩风和秋月白顺着州桥缓缓地朝来路走去,走到半路上,秋月白终于开口问道:“大人,方才叶长庚说到王罕的两名义子的时候,你为何对铁木真有如此反应?应该说,你不知道蒙古草原发生的事情,而且你对叶长庚说的那些话,根本就不能成为理由。”
好在秋月白并不是细作司出身的人,韩风想要撒谎的话,也格外流利。
脑筋赶紧转动了几圈,韩风终于想到一个完美的借口,低声对身边的秋月白解释道:“你可知道,我在细作司的时候,曾经翻查卷宗,在四十五年前,也就是金熙宗当政的时候,曾经有一位蒙古部的首领,叫俺巴孩,他身为蒙古大汗,可是却被金熙宗以惩治叛部罪责罚,钉死在木驴上。这件事对于很多蒙古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蒙古部族联盟曾经组织了多次反抗的斗争,好几代蒙古人为此付出了生命,而铁木真和他的父亲也速该,都是这个信念的坚决倡导者,也就是说,这些部族的蒙古人一向都视金人为敌,他们一生的目标就是打败金人,血洗当年大汗被钉死在木驴上的耻辱。”
秋月白不由得赞叹道:“没想到大人对这些事情,还记得如此清楚。”
韩风点了点头,很多事情的确是他在细作司的卷宗上看到的,虽然细作司并没有渗透入蒙古草原,但是观察金国的军情也必需要知道金国北部,那些蒙古人的动向,有些不得了的大事,细作司还是知道的。
比如说,五年前的时候,铁木真就已经被推举为蒙古乞颜部的可汗,自从他成为可汗之后,势力就更加膨胀,像他身边已经拥有了木华黎、赤老温这样的智将和名将,在蒙古草原上也是有名的英雄人物了。
秋月白不解地问道:“不过,铁木真不是王罕的义子吗?”
韩风冷笑了一声:“他和札木合还是结拜兄弟呢!不过这又怎么样,他和王罕虽然是义父、义子的关系,不过随着铁木真的势力壮大,铁木真和王罕之间的矛盾也渐渐深厚,不仅如此,听说铁木真的仇人很多,除了塔塔尔人、除了蔑儿乞人之外,他和蔑儿乞部还有泰赤乌部都有着很深的矛盾,相互之间争战不休。不过,听说铁木真的势力越来越大,蒙古草原上各位可汗,为了防止铁木真吞并他们,便联合起来推举札木合为古尔汗,也就是众汗之汗。”
秋月白已经听得头都大人,这算是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义父义子之间闹这么深的矛盾,看起来义兄义弟早晚也得打起来。
想到这儿,秋月白不由得摇头苦笑道:“想必,那个铁木真对于众汗之汗的位置,也是眼红已久了吧!如今这个位子被自己的义兄夺了去,将来兄弟俩必然要在窝里反,到时候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说不定是王罕这条老狐狸出来收拾残局。”
韩风这次并没有理会秋月白,他心中想得是,像铁木真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随随便便被王罕给收拾掉呢!
草原上不会再有铁木真的对手,看来,自己将来要做的,除了北伐中原,扫荡女真人之外,对蒙古的战争只怕也是不可避免。
蒙古人具有天然的侵略性,如果让他们进入中原,那便很难抵挡。想着想着韩风的思绪便已经飞到了,那茫茫大漠的草原之上。
两人刚刚走出州桥的范围,距离他们驻扎的军营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忽然间汴京城里到处响起了锣鼓声,远远地传来金人的叫喊,一会用女真话喊了一遍,一会又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喊了一遍,但是意思都是一个,今天晚上因为汴京发生了事情,所以要实行宵禁,所有的人必需要在一刻钟之内各自回家,一刻钟之后还在街上游荡的,被官兵发现格杀勿论。
韩风是听不懂这些女真话的,不过秋月白却听得懂,听了那些女真人叽哩咕噜乱叫之后,秋月白急忙对韩风说道:“咱们还是赶紧回军营吧,不要在外面惹事儿了。”
正说着,前方一队黑衣官兵,忽然快步跑了过去,韩风认得他们的服饰,这些官兵应该属于皇宫中的大内侍卫。
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让完颜璟出动了大内侍卫,这样的事儿要是不去探个究竟,韩风也就不用当这个情报头子了。
于是乎,韩风对秋月白说道:“留些记号,咱们跟过去看看热闹。”
秋月白立刻表示了反对:“已经宣布实行宵禁,之后咱们若是还在街上,遇上金兵可是有理说不清。打起来的话,你我两人怎么跟满城十余万金**马相斗?”
韩风也不理他,伸手抓着秋月白的手腕,拖着他快步跟上了那队黑衣大内侍卫,一边解释道:“你看前方那些都是大内侍卫,你也是四品带刀侍卫,你自己想想,假如需要你带着一队皇宫中的侍卫出来办事的话,不用问,肯定是官家给你下达了旨意,那么现在完颜璟到底要这些人去做什么,咱们难道还不去看个究竟吗?”
秋月白知道韩风的脾气,要是拗着的话,这个小衙内死活也要把自己拖下去,无可奈何之下秋月白只得跟着他走,心中暗叹道:下次打死也不来保护这位大人了!
汴京城的建筑和数十年前没有多大的区别,一排排的民房十分整齐,宋代的建筑讲究是以“工”字形为美,迂回似的廊台,规则径深的房屋,宽敞明亮的大街,让这个拥有上百万人口的大城,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拥挤。
韩风和秋月白的身手都算是极为不错的,跟在那群大内侍卫的身后,并没有被他们发觉。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一刻钟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足以让那些,在外面游荡的人赶紧回到自己的家中。那群大内侍卫似乎要去办什么急事,脚下生风跑得非常快。
韩风两人轻手轻脚地跟在他们的身后,等到那一队大内侍卫拐过一个路口边消失不见,两人急忙尾随上去。韩风只来及露出半个脑袋,便急忙缩了回来,并且一把就把秋月白扣在身后,低声说道:“不要出去。”
韩风的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脸庞顺着墙壁缓缓地转到了墙角,偷眼朝那儿看去,只见数以百计的金国官兵,手持利刃和火把,将一处庭院包围得水泄不通。
那处庭院韩风认得,应该是隶属于金国枢密院下属的礼宾馆。叶琛和史弥远现在就住在这同一条街上的礼宾馆,只不过距离这儿尚有两箭之地。
熊熊的火把在手中燃烧着,那些被融化的松脂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数以百计的金国官兵沉默不语,一个个手持刀枪凛然站在宅院之外,为首有两名女真军官,不知道大声喊些什么。看他们的架势,韩风也能猜个*不离十,这两名金**官,八成喊的就是:“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也就是诸如此类的话了。
于是,那两名金**官喊完话之后,并没有人答话,一切只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火把燃烧之时发出的噼里啪啦之声,几乎也听不到其它的动静。
韩风回头对秋月白说道:“有些古怪。能够住在礼宾馆的应该都是各地来使,可是金人却调动了大批兵马,还有大内侍卫,把这一处使臣包围的严严实实,不用说,应该是里面的人得罪了完颜璟。不过,这些使臣也就是这两三天来到汴梁城而已,想面见皇帝都没有时间,怎么可能莫明其妙就得罪了完颜璟呢?而且若是他们真的自己得罪了完颜璟,又怎么敢还以使臣的身份来到汴梁城呢?”
秋月白忍不住在韩风背后说道:“大人,你不也是得罪了完颜璟吗?可你不是一样大摇大摆地来了。”
韩风没好气地斥道:“不要乱说,我可没有大摇大摆的来,我现在的身份只是护送的一个小小官兵,若是我真的以自己的名号走进了汴梁城,我的脑袋现在已经被挂在城头了。”
秋月白还是有些不放心,低声对韩风说道:“咱们还是走吧,这儿的事跟我们汉人无关。若是被女真人发现了踪迹,那就得不偿失了。”
韩风也觉得秋月白说得有道理,两人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间围住那间礼宾馆的金国官兵一阵骚动。
第九章 不安分的夜(六)
韩风忍不住伸头看过去,只见十余架梯子已经被官兵搬了过来,架在墙头上。
看起来,只要那些军官一声令下,外面数百名外金国官兵就会爬梯子,进入那座高墙,随即对礼宾馆中的人展开屠杀。
韩风随即按了按秋月白的手臂,低声说道:“再看看,女真人想要动手。”
话音还没落,就看见礼宾馆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几团看不清楚形状、黑乎乎的东西,突然被人丢了出来,当面罩在十余名金国官兵的头上,随即从院子里,几支利箭带着火光飞了出来,钉在那些东西上,瞬间就燃烧起来,原来那些是棉被,上面早已被浇上了油。
那些措手不及的金国官兵身上突然着火,顿时被烧得哇哇大叫,手舞足蹈起来,在地上连连打滚,想要把身上的火扑灭。
可那些火是因为遇到油才烧起来的,哪有那么容易扑灭呢?
身边的那些金兵看到自己的战友被烧,也着急了起来,有的拿着东西胡乱扑腾,有的干脆就上脚去踩那些火头。
韩风躲在墙角,忍不住低声笑了两声,若是拿脚去扑火的话,说不定火还没扑灭,这十几个身上起火的官兵,就已经被自己人活活踢死了。
礼宾馆正门的两扇门板被人卸了下来,就这么旋风般的砸了出来,迎面又砸倒好几个金国士兵。
几条人影从院门里猛得扑了出来,那些金国官兵一看有人扑出,二话不说,抄起钢刀上去就是一阵乱砍,把那几个人砍得血肉模糊,拨过尸体一看,却又是一阵惊叫。
韩风指指点点地对秋月白说道:“你看,里面的人还有脑子。这率先冲下来的几个,应该是礼宾馆里的人,也许是个厨师,也许是个跑腿的,但是,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他们已经替那些目标挡住了金国官兵的第一拨攻击。
韩风的话音还没落,又是一队人从庭院之中冲了过来,各手持利刃,冲入那些已经乱了阵脚的金国官兵之中,砍瓜切菜的便厮杀起来。
为首的一名汉子,看起来二十多岁,手中拿着一柄带着护手的把刀,劈头盖脸便是一阵乱砍,好几个挡在他面前的金国官兵都被他砍得摔到一边儿去了,眼看是没了性命。
秋月白在韩风耳边低声说道:“这个人没有学过什么武功,但是力气大得惊人,而且他的战法像是骑马打仗练出来的,招式都是大开大合,若是没有他力气大,硬拼之下,一招之间就已经分出了生死。”
那十几个人冲出了院子,就像十几头下山猛虎扑入羊群之中,那些金国官兵怎么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就连大内侍卫也乱了手脚。
这儿人太多,大内侍卫的武功虽然高强,可是面对着这十几个已经不要命的人来说,身边多了那些金国官兵,反而有些碍手碍脚,好几个已经退到外围的金国官兵,解下腰尖的牛角,放在嘴边呜呜的吹了起来。
寂静的夜空中,这沉厚的乌角声听得格外清楚。韩风的脸色一变,这种号角他知道其中的意思,那是金人发现目标之后,招集其他的部队前来援手,务必要把这些目标迅速歼灭于此地。
“走!”韩风果断地对秋月白说道,两人心中一片通明,若是现在不走,稍后金国大队人马前来,两个人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可也许是倒霉,韩风刚刚回头,就看巷子尾端就有几十个人冲了过来。看样子,是附近的金国人跑过来支援了。
这个巷子很短,只是短短几步,两边就已经互相冲到面前。
韩风抬头一看,不由得心中暗叫一声苦,没想到真是冤家路窄,说了汴京城里认识自己的人没几个,刚刚在州桥遇到了沐谦心,如今又在这儿遇到了泠月。
不用问,泠月身后带的,肯定是枢密院南府的细作了。
别说韩风吃惊,泠月迎面看见了韩风,也是大吃一惊。一瞬间就停下了脚步,好在两人都是做情报出身的,反应极快,泠月立刻转身大呼道:“宋人细作司总领韩风在此,速速擒拿!”
泠月的话还没有喊完,那些枢密院南府的细作就已经恶虎扑食一般的猛扑了过来。
韩风叫了声苦,心中暗骂一句,这个地球还真他妈的小!
脚下一发力,回头就跑,刚刚冲到巷子边,忽然间看到之前杀出来的那十几个人,也冲到了这儿。
就在这个丁字路口,两边人迎面又打了个照面。韩风倒是没什么诧异的,而那十几个人却是齐齐一愣,他们没有想到今天晚上在汴梁,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两个人正在被金人追赶。
不过好在这两边都是反应极快的人,又知道一个道理,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韩风也分不出来这十几个人,哪个才是头头,随意在其中一人肩膀上一拍,大声喊道:“我们先走,你断后!”
这个丁字路口,两面都有金兵,只剩下一条细窄的通道,还没有金人在那儿把守。韩风夺路而逃,秋月白暗笑一声,没想到这位大人还真是狡猾,那句话是用汉语喊出来的,这儿懂汉语的人不多,泠月应该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泠月真的以为那十几个人要留下来,给他俩断后的话,这一次韩风和他或许还真的能跑得掉。
那十余个人,虽然没有为韩风断后的意思,也听不懂韩风喊了些什么,可是唯一的出路,他们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一看韩风已经率先跑了过去,这十几个人立即就跟了上去。
狭窄的小巷子里不知道住着多少户人家,外面摆放的什么东西都有:水缸、扫把、箩筐……还有人家把灶台砌在了屋外,这么狭窄的巷子,又有这么多东西,跑起来实再不太方便。
不过,韩风他们跑得不方便,那些金国人就跑得更加困难了。
不知道是谁踢翻了一个鸡圈,几只鸡立刻惊叫了起来,守夜的狗被这些狂奔而过的人吓得不敢作声,只得耷拉着耳朵,躲在一边低声鸣叫了两声。
跑在最后的那几个人,一边跑着,一边胡乱把手能够碰到的东西,全都扒拉到地上去,借此来延缓那些金国人追赶的脚步。
如今正在逃命的时候,韩风也来不及从怀里取出地图,来看看到底应该往哪儿跑,只得低着头就像没头苍蝇一般,在前面见路就钻,哪儿的火光少,哪儿的人少,就往哪儿跑。
没想到那十几个人就像把韩风当成了指路明灯一样,韩风往哪儿跑,他们也往哪儿跑。这么一来,金人在后面穷追不舍,前面十几二十个人目标又大,怎么都不怕追丢了。
韩风估摸着还没跑出两条街,整个汴梁城就已经彻底轰动了起来,到处都能听见号角锣鼓的声音。
密集的脚步声,在汴梁城响起。不知道多少人,正在赶往此地,要把这十几二十个人尽数歼灭。
低着头又跑了一会儿,韩风一抬头,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自己慌不择路,一顿乱跑,居然跑到了城墙边上。
秋月白看韩风停下了脚步,急忙大声喊道:“大人,咱们上城墙!”
韩风立刻醒悟了过来,就因为现在汴京是金国的都城,所以在夜间的时候,城墙上反而不会有多少守军。
因为没有必要,若是敌人的大军可以攻打到汴梁的时候,有没有军马守夜也就无所谓了。平时城墙上只是站几个人,意思一下也就得了。
韩风顿时夺路就往城墙上冲去,顺着台阶往城墙上跑的时候,百忙中还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城下到处都是火把,星星点点,不知道多少人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而最让韩风恼怒的是,那十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居然还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
守卫在城墙上的官兵,早已听到了自己战友的报迅号角,不过,城墙上官兵很少,不可能每处台阶都守得严严实实。
韩风挑的这一处,上面只有两个老弱残兵,怎么可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韩风和秋月白?
两人每人服侍一个,抓住一个金兵就丢下城墙去。
韩风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先顺着城墙滑出城去,之后再在城外等着豹组的那些兄弟来跟自己汇合。
可是,刚刚跑上城头,只来得及探头往外面的护城河看了一眼,韩风就看到身边的秋月白有摇摇欲坠的意思,急忙伸手把他扶住,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秋月白喃喃地说道:“大人,卑职有点儿怕高,我晕……”
韩风瞪大了眼睛,看着秋月白,忍不住骂道:“你这么高的一个高手,身为四品带刀侍卫,自称自从真宗皇帝年间的展昭之后,宫中再没有这么年轻的四品侍卫了,你居然告诉我,你怕高?”
秋月白一手按着城垛,探出脑袋,又朝下面看了一眼,还是满脸苍白,软弱无力地对韩风说道:“练武打架是一回事儿,可是怕高卑职也没有办法。”
第十章 不安分的夜(七)
“闭上眼睛,小爷背你下去!”韩风一把扣住秋月白的双手,把他往背后一甩,将他整个人都背了起来,随即双手用力,顺着城垛就要往下滑去。
两人刚刚跳到城垛上,忽然间半路上一支大枪拦腰扫了过来,原来是一小队驻守在城头上的金国官兵刚刚赶到,这支大枪这么拦腰一扫,就算韩风武艺过人,也不敢现在就往下跳。
要知道,汴京城的城墙,自从当初被金兵攻破之后,那是重新翻修过的,城墙高达数丈,有好几层楼那么高。
若是贸贸然地跳下去,别说断腿断胳膊了,能保住一口气都已经是万幸了。
韩风暗暗地咒骂了一声,没奈何只得先把秋月白放了下来,侧身扭腰,闪过这一击,随手夺过那支大枪,旋风般的抢了出去。
挑、刺、点、打,四下一气呵成,把迎面扑过来的几个金国官兵全都打翻在地,可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城头上已经越来越多金国人朝这儿挤了过来。
无数火把明光闪闪,那十几个来历不明的人依然就在韩风的身后,只不过他们的处境比韩风也好不到哪儿去。
无数金国官兵顺着他们的脚步,已经追上了城头,双方鏖战在一起,激战连边,喊杀震天。
秋月白伸脚一挑,从地上挑起一把钢刀,反握在手中,回头对着韩风大呵道:“大人,你先走,我给你断后!”
韩风怒吼道:“放屁,要走就一起走!”
秋月白钢刀连闪,刀光就像雪片一般在身边旋转,凡是敢于近身的金兵,都被他一刀劈翻,再补一刀就取了性命。
百忙之中,秋月白回头对着韩风怒吼道:“大人,你以为我想逞英雄吗,老子也想走啊!但是我怕高,你叫我跳下去,不如让我在这儿杀人好了!”
韩风大枪挑出,把秋月白身前的一名金兵挑下了城墙。人影已经飞出了墙外,可是半晌才传来了尸体掉在地上的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不由得脸色一变,城墙实再是太高了。慢慢的顺着溜下去还可以,可若是就这么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三名金国官兵手持钢刀,朝韩风步步紧逼,这三个人武艺还算不错,一时间守得严丝合缝,一步一步把韩风朝后方逼退。
韩风接二连*了好几步,忽然觉得后背撞上一个人,心中大惊,只怕是撞上了金兵,急忙回头,长抢反握在手中,横胸一档。
没想到对面的人跟他也是同一心思,两人背对背撞在一起之后,那个人回头手握弯刀就是一刀劈下,刚好被韩风手持枪杆挡住。
两人只来及打了个照面,韩风抬眼望去,只见对面这个人,身穿蒙古人的服饰,身高很高,约模有一米八左右,跟自己倒差不多,看年纪差不多有三十岁许,唇边留着胡须,这么一看,也许他的真实年纪要比韩风所推测的要小。
两个人互相这么挡了一记,都知道对方不是敌人。
韩风索性横起大枪,从他身边灵蛇一般绕了出去,直取那人身后的两名金兵。
那人和韩风心意相通,知道韩风已经把背后交给了自己,那原本步步紧逼韩风的三名官兵,就交给自己来对付了。
韩风一边和金兵厮杀着,一边观察着城头的动向,却忽然发现了一个很让人诧异的事实,那十几个人不管如何奋力作战,都是挡着金兵,不让他们靠近刚才和自己背靠背的男人,看来这个人才是他们的头儿。
韩风大枪一拍,打飞一个金兵,随即抢在那个蒙古人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城墙,用手势比划着:咱们得从城墙上溜下去。
那人看懂了韩风的意思,毫不犹豫大声用蒙古话说了几句,那十几个正在厮杀的人,队形为之一变,前方留下五六个人围成一个半圈,死死护住城头这块,而剩下的人便跟着那个高大的蒙古人,接二连三的顺着城墙溜了下去。
好在汴京城几十年没有战火,城墙上并没有挂着那些木排,否则的话,就算他们有九条命,也溜不到城底。
韩风一看蒙古人开溜了,急忙一把抓住秋月白,大声叫道:“走,小爷背你走,闭上眼睛,别看!”
那五六个蒙古人,依然结成半圆,在城头上拼命抵抗,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突然间一个蒙古人遮拦不住,被几句金兵用长枪高高挑起,身体被洞穿了好几个窟窿,鲜血顺着枪杆子直流到地上。
那个密不透风的半圆,被打破之后,金兵顺势要往内圈冲,余下的几个蒙古人大声嘶喊,钢刀连舞,还是硬生生地把围拢过来的官兵,挤在外围。
好几人都已是身负重伤,身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退下,也没有一个人投降。
韩风的眉头一皱,此人带兵如此严谨,这些人的头领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天骄人物。
如今容不得韩风多想,顺着城墙就朝墙根溜了下去,好在韩风当初在豹组的时候,把一二楼的楼门、楼窗全都给钉住,每天都随着那些官兵爬来爬去,倒是爬得十分熟练了,伸手在突起处一握,伸脚在那些可以踩到的凹陷处一垫,背着秋月白,两人不紧不慢的顺着城根就滑了下去。
也许城头上的几个人已经战死了,无数金兵抢到城头,拿着火把朝城下丢去,还有许多人取下弓箭乱七八糟的就射了起来。
余下的那六七个蒙古人,正在拼命的越过护城河。韩风一拉秋月白:“走,跟上他们。”
没想到秋月白却蹲在地上吐了起来。韩风一看,立刻大囧道:“我说大哥,咱能不能逃出命了再吐啊!”
城头上金兵的叫喊声越来越大,他们看不清楚下面的目标,弓箭大都射得无影无踪,但是韩风知道,稍后金兵便会打开城门,会有强大的骑兵队伍出城搜索,若是现在不走得远一点,等金兵突出城外,他们可就真的危险了。
死命得拖着那个不断呕吐的秋月白,韩风总算跟上了前方那群蒙古人的脚步。
这一路过来,两边都没有人说话,但是那些蒙古人就像一开始跟着韩风一样,默认了韩风跟在他们的后面,顺着城外就朝那些密林深处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大家都没了力气。韩风摇了摇手,大声喊道:“不跑了不跑了!累死小爷了!”
说着便靠在一棵树上,轻轻地瘫了下去,还上气不接下气的冲着秋月白喊道:“现在已经安全了,你想吐就随便吐吧!”
秋月白也已经累得够呛,神色委顿,呆呆地看着韩风,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有心想要求韩风不要把他今天晚上,这么丢人的事情说出去,但是一想到韩风那张不饶人的嘴,那桀骜不驯的性格,只怕他不叫说书先生把这段子编成十来集,每天说一集,就算不错了。
韩风的模样虽然狼狈,可是前方那些蒙古人看起来,比韩风他们更惨。
韩风好歹还能坐在地上,好歹还能喘几口气,这些蒙古人干脆一躲在地上,胸口不断地起伏,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休息了一会儿,终于大家都恢复了一点儿力气,那个蒙古人走到韩风的面前,仔细打量着他,却没有说话。
韩风抬头看了看他,开口问道:“你会说汉话吗?”
那个人听韩风说话,便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懂汉语。
韩风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了双手,打着手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瘫坐在韩风的对面,伸出食指,指了指韩风的胸口,想必意思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韩风从腰间取出自己的私人印鉴,丢了过去,随即软绵绵地走到那人的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上面“韩风”两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韩,风。”
那个蒙古男子笑了笑,伸出大拇指朝自己的方向挑了挑,对着韩风清晰地说道:“孛儿只斤,铁木真。”
韩风顿时呆住了,脸色变得一片苍白,茫然而又无助地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岁左右的蒙古人,他的身材高大,很魁梧,黑漆漆的眼珠似乎充满了智慧,头发虽然有些散乱,可是也掩盖不住他的英武之气。奔波了一整夜之后,大家看起来都十分憔悴,可是这个男人依然有着一份傲视天下,宁折不弯的气概。
清早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枝照进了丛林之中,撒在众人的身上,温暖好不惬意。
早起的鸟儿,正在找着那些,不肯睡懒觉的虫儿吃。
韩风喃喃地在口中把这个名字又重复了一遍:“孛儿只斤,铁木真。”
那个蒙古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而又雪白的牙齿,随即双手揽住韩风的肩头,用力地抱了抱,重复道:“孛儿只斤,铁木真。”
韩风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颤抖,就算是见到赵昚,就算是见到完颜璟,自己都没有觉得如此震撼。
第十一章 草原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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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被传颂了多少年,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吗?
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让一盘散沙的蒙古草原凝聚成一个强大的国家,从而开启了欧州、亚州无数国家的血泪历史吗?
也正是这个男人,一手缔造的蒙古帝国,才让中原元气大伤,江南十室九空;正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发动大军西征,把中土的火药,中土的科技带去了欧州,才促使了欧州后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随着以后数百年,中华大地沉沉入睡,而欧洲人在这些新兴科技的开化之下,在中华那些璀璨发明的滋润下,终于领先了世界。
韩风看着那早上的晨风,微微吹动铁木真下颌上的胡须,那些短硬硬的胡须,在晨风中随着他说话的模样,微微颤动。
韩风的脑海中一片茫然,一瞬间他仿佛穿越了千年。自己还是一个带着红领巾的小学生的时候,曾经抱着书本,大声念道:“一代天骄——成吉思汗……”
可是,现如今,这个男人就活生生地坐在自己对面,突然间韩风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愿望……他想要拔出刀来,把眼前的这个男人捅死在面前。
以现在铁木真的年纪,杀死他托雷、窝阔台都不会出生。没有了他们,蒙哥、忽必烈也都不可能再有,也许,中原就能保住自己的安全。蒙古帝国就不会成为那个横跨欧亚的超级大帝国。
韩风放在地上的手掌,一点一点地朝靴筒挪去,靴子里放着那支,他带来防身的匕首,只要把那支短短、雪亮、尖锐而又带着剧毒的匕首拔出来,只需要刺破面前这个男人肌肤,他就会毒发身亡。
就在韩风的手指快要触到靴子筒的时候,忽然间,那几个铁木真的手下,有一人开口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叫道:“那几位,说的可是汉语吧?”
这句话,把韩风从思绪中惊醒了过来。那个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坐在铁木真的身边,低声用蒙古语跟他交谈了几句,随即回来看着韩风说道:“你们是汉人,我们是蒙古人。这位是我们乞颜部的可汗——铁木真。这位兄弟,你的名字是叫韩风是吗?”
韩风点了点头,反问道:“你呢?”
那个年轻的男子,微微一笑道:“我叫木华黎。”
这个名字一出口,韩风几乎有一种立刻想要拔出匕首,把面前两个人都给捅死的冲动。
木华黎,那是铁木真的心腹爱将,不仅如此,他也是铁木真手下四杰之首,并且是蒙古第一名将,后来官封太师国王。
侵略中原的战争,便是由木华黎独当一面,亲自指挥的。
韩风不再说官话,反而是用临安当地的方言和秋月白交谈了起来,他知道这些蒙古人,就算木华黎曾经和汉人的商队通商,学过一些官话,但是也听不懂,这些江南最难懂、最难懂的语言。
韩风对秋月白说的是:“以你我二人的实力,现在你可以杀死这些蒙古人吗?”
秋月白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实再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现在哪怕面前有只老鼠,我都未必能杀得死。”
韩风暗骂了一句,真是个没用的东西!看了看围拢在铁木真身边的那几位,便脸上堆起了天真无邪的笑容,对木华黎说道:“木华黎老兄,那几位大哥怎么称呼?”
木华黎微微笑道:“这几位都是铁木真大汗部下的勇士。”
木华黎指着韩风之前在巷子口看到的,那个手持马刀,威不可挡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说道:“他叫赤老温。当年铁木真大汗,还在少年之时,曾经遭到泰赤乌部塔尔忽台的禁制,幸亏那时候,是赤老温救了他。从此以后,赤老温就跟随铁木真大汗,随军参与所有的战争。”
木华黎又随手指了指另外一位年轻人:“这一个,名叫博尔术。他和我们大汗相识的时候,只是少年而已,那时候铁木真大汗,爱马被盗走,博尔术帮助铁木真大汗追回了那匹马,从此便加入了蒙古军,成为大汗忠实的走狗。”
韩风一愣,“走狗”?
这时候才想起来,铁木真手下不但有“四杰”,还有“四狗”。
果然,那个时候的蒙古人说是一条狗,并不算是什么侮辱的话,只是代表着他们对铁木真十分忠心而已。
韩风不由得叹了口气,铁木真的开国四杰,现在除了博尔忽之外,余下的三位可都已经到齐了。
韩风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几个蒙古人,不仅仅是铁木真,木华黎、博尔术包括赤老温在内,每个人都有资格被称为“天之骄子”,在今后数十年的历史上,他们每个人都立下过赫赫战功,打下了偌大的土地,征服了无数的部族,没想到自己一见,就见到了其中的三人。当然,这还没有算上那个最大名鼎鼎的——铁木真大汗。
木华黎居中当起了翻译,铁木真便十分平静地朝韩风问道:“你是汉人,为何金人也要追杀于你?”
韩风耸了耸肩膀,大咧咧地对铁木真说道:“我是大宋细作司的总领。”
看到铁木真和木华黎有些不明白,便解释道:“就是那些,专门刺探军情的,我是他们的头儿。”
铁木真哈哈大笑道:“我们蒙古人刺探军情,倒是很少用你们的那种方式,通常都是以商队出入,刺探军情。”
木华黎接着说道:“难怪那些金人,看到你就喊打喊杀的。原来,你是专门去偷他们的消息的。”
韩风反问道:“那,他们为何又要追杀于你们呢?”
说到这件事,铁木真的脸色就立刻变得十分难看了起来。只是摇着头,沉默不语。韩风知道自己问的是别人的伤心事,也就不再多说,故意岔开了话题。
倒是木华黎用汉语低声说了几句:“韩兄弟,我们大汗这一次是被人陷害的。眼下当务之急,我们是要回到草原上,韩兄弟你呢?你也被金人发现来到了江北,那你现在是尽快回到宋国,还是留在这儿等你的兄弟?”
韩风的心中一个狂热的念头,不可抑制的冒了上来,仔细看着铁木真的脸色,一字一句地说道:“留在哪儿,我都觉得不安全。既然你们想要回到漠北草原,不如带着我一起。”
已经在后面吐得有气无力的秋月白,一听韩风这句话,立刻跳了起来,大声喊道:“大人,不能这样。漠北草原你根本就去不得!”
韩风扭过头来,冷冷地斥道:“我已经决定,你只不过是个保护我的人,轮不到你对我发号施令!”
整个汴梁城就这么喧嚣了一整夜,豹组的官兵没有一个能够入睡的,因为他们的大人韩风,这一夜都没有回来。
花雪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走着。
天色渐渐亮了,汴京城也渐渐平静下来,叶琛背负着双手,缓缓走进了花雪所在的营房,开口便是问道:“昨天夜里,听说韩风他们出去了?”
身为使团的正使,叶琛对整个使团有足够的掌握权。花雪不敢隐瞒这位大人,只得老老实实地禀告道:“昨天晚上,韩风大人说要出去查看一下动静,只是一去便不复返。”
叶琛的一句话,便打消了花雪的顾虑:“韩风应该没有被抓住,他身为细作司的总领,如果被金人抓住的话,就一定会有金国的官员,前来质问于我。现在并没有人找我,也就是说韩风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花雪的心中稍微安静了下来,便韩叶琛问道:“叶大人,你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叶琛无奈地叹了口气:“韩风这个人做事儿,从来都不跟我们打招呼,他想怎么样,就便让他怎么样好了。每一次都是惹出了天大的麻烦,等着别人给他擦屁股,这样的人,我还巴不得他就丢在汴京好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就看到叶东风风火火地从营房之外走了进来,进门之后就立刻压低了声音说道:“一大清早,我就出去查访,却看到韩风大人和秋月白留下的印迹,根据那些记号,他们所去的方向,应该是礼宾馆所在的那条街。”
叶琛顿时皱起了眉头:“昨天夜里,很多金兵前去礼宾馆附近,捉拿一群蒙古人。难道说,韩风他们被卷入了这场争斗?”
花雪沉吟道:“应该如此。不然的话,以韩大人的脾气,早就应该回来了。他知道我们担心于他,现在人看不到,想必是已经出了城。”
叶琛的眉头皱了皱,低声对花雪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马上带着你那十名狼组的剑手,还有那个新近加入皇城司的简怀诛,马上出城去,搜寻韩风的线索。如果他真的在城外的话,一定会留下一些记号,让大家知道他的所在。不过,花都尉你要当心,一定要和大队人马保持联系,我不想找不到韩大人之后,连你也弄丢了。”
花雪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大人,放心吧!”
第十三章 变故
韩风立刻调侃道:“这么说来,你老婆应该在家里等你。”
木华黎哈哈大笑起来:“那当然。”
随手指了指赤老温,韩风问道:“这一路上,赤老温也不爱说话,我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这一次,我跟着你们去漠北,大家就是自己人,是兄弟的干嘛摆那么大的架子?”
木华黎笑道:“你误会了,韩兄弟。赤老温并不是对你摆架子,他的性格就是如此。赤老温勇武善战,当年就曾经营救过大汗,后来和博尔术一起配合克烈部击败乃蛮人,做战极为勇敢,曾经率领一千人马,扫荡整个雪凉各河,他只是不爱说话而已,等日子久了,跟你混熟了,你就会知道赤老温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对大汗的忠心,只怕连我们都比不上。”
韩风当然知道赤老温的忠心,他可是成吉思汗手下怯薛军统帅,而且这个怯薛军的统帅,可是赤老温世代继承的。
怯薛军就是蒙古大汗的护卫军,当称是成吉思汗手下最强的一军。
现在,只不过有千余人而已,统统归属赤老温统帅。
看着赤老温矫健的背影,韩风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豹组,假如将来蒙古和汉人的战事不可避免,谁能够抵挡成吉思汗麾下最强大的怯薛军?
如今怯薛军不过千余人而已,如果,让铁木真混合了蒙古各部,统一了草原之后,从各部里精选出来的蒙古勇士又会有多少人?两千?三千?
韩风想不出这个数字,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能够入选怯薛军的,全部都是勇士中的勇士,自己的豹组是不是真的能够和这样一支队伍相抗呢?
想到这儿韩风心中一动,开口说道:“那不知道,赤老温手下的怯薛军和金国皇帝的黑甲军想比,谁胜谁劣呢?”
铁木真看两人说得有趣,便纵马走了过来。
木华黎将韩风的问题转述给铁木真,铁木真顿时笑了起来,并马和韩风走在一起,轻声说道:“韩兄弟,可能你并不了解,当年有句老话,叫做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完颜阿骨打在手中的兵力达到万人之后,曾经大破辽国天祚帝二十万大军。当时的女真人战力极强,从白山黑水之间走出来的女真人,对胜利充满了渴望,骁勇善战,根本不是陈腐已久的辽**队能够抵挡的。后来,完颜阿骨打建国之后,便从女真各部当中精选精兵良将,组成黑甲军。黑甲军的地位极高,哪怕是军中的普通一兵,也是校尉军官。阿骨打定下的死命令,黑甲军无论再扩建的时候,人数也不得超过五千。正是因为控制了人数,所以说在其他的金**队逐渐腐化的时候,黑甲军依然能够保持极强大的战斗力。”
木华黎一边翻译着铁木真说的话,一边对韩风解释道:“黑甲军保护的并不仅仅是金国的皇帝,重要的王亲贵族,包括太子,也都会得到黑甲军的保护,譬如在完颜璟没有登基为帝的时候,他手下所拥有的黑甲军,大约是两百人,有这两百人保护他,完颜璟就可以安全无虞。”
韩风沉重地点了点头,想起当初在江北大营的时候,曾经看过完颜璟手下的黑甲军,来如风,去如电,对那些刺客展开雷霆一击,自己却没有一个人伤亡。
这么骄人的战绩,现在的豹组或许能够做到,但是黑甲军现在已经组建数十年,配合之默契,战斗之强悍,一时之间还需要豹组奋发图强,努力追赶。
铁木真骄傲地说道:“我手下的勇士,怯薛军虽然人数只有千余人,可是,论起兵源的素质,论起勇气,比起黑甲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风的鼻子皱了皱,很显然对铁木真这句话有所保留,怯薛军无论多么强大,但是铁木真手中的兵源有限,加起来也就是一两万人马,从其中精选出一千勇士,怎么能够和从整个金国,精挑细选出来的黑甲军相提并论呢?
如果说将来的怯薛军超越黑甲军,韩风是深信不疑的,不过眼下,在铁木真只不过是乞颜部大汗的时候,就号称自己的怯薛军可以和黑甲军一掰手腕,韩风当然觉得他是在吹牛。
铁木真只是淡淡看了韩风一眼,他是一个极为睿智的统帅,当然看得出韩风的心思,只不过他也不说破,有些事情口说无凭,只好在战场上来证明。
秋月白拍马跟上,在后方说道:“细作司也有一批精兵强将,人数在千余许,只怕比起金国的那些黑甲军,不遑多让。若是将来有机会,倒是可以让豹组的官兵和怯薛军切磋一番,大家点到为止,和气生财,只是论个高低却不要伤及无辜。”
木华黎并没有把这些话翻译给铁木真,只是对着秋月白淡淡地说道:“怯薛军要么不出手,出手必然杀敌。”
秋月白的脸色有些尴尬,搞了半天,这些蒙古人还从来不切磋啊!
韩风却笑眯眯地拍了拍木华黎的肩膀,笑道:“我的豹组也是一样。”
这段路程不知道走了多久,韩风等人终于来到了草原。
草原并非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而偌大的草原如此碧绿,那儿的天,似乎都比别处的天更加清澈,天空明朗,让人总有一种放声高歌的冲动,天底下一碧千里,到处有山丘起伏,远远地可以看到雪白的羊群,一会儿爬上小丘,一会儿又爬下来。绿色的大地就像一张绿色的长毯,那些白色的绵羊,就像白色的雪花。
这么美丽的场面,就算是韩风在江南见惯了美景,看到了一望无边的大草原,也依然心潮澎湃。
或许是因为快要回到了漠北,铁木真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这段日子来,他能够用一些半生不熟的汉语和韩风交流,韩风也学会了几句简单的蒙古话,两个人若是要说些什么,打着手势的话,木华黎不在身边也可以交流一二。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草原上的空气,铁木真仰天长笑,韩风潇洒无比的纵马走在他的身边。
伪装起来的商队,既然到了草原上,自然不用这样的身份继续假装下去,一个个都换上了战士的装束,佩带着弯刀,也正是因为这儿看起来像是一支部族的军队,才让那些心怀叵测的马贼,不敢伺机乱来。
铁木真摇指着前方,对韩风说道:“韩兄弟,再翻过两个山头,大约走上一天,我们就可以回到乞颜部的地盘了。既然你来到我们草原做客,就是我铁木真的朋友,我的部族一定会待你像自己人一样。”
韩风笑了笑,现在的蒙古人和汉人,并没有什么冲突,跟蒙古有深仇大恨的是女真人,但是打败了女真人之后,贪婪的蒙古人和汉人必然还有一场血淋淋的战争要打。
按着马头,韩风心里突然生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一次和铁木真并肩走在草原上,下一次两人再在一起,却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秋月白在韩风的身后轻轻咳嗽了两声,韩风知道,这是秋月白有话要对自己说,便停下马头,等着秋月白走上来。
两人走到一边,远离了那些蒙古人,秋月白轻声问道:“这一次,金人围堵铁木真不成,还放他回到了蒙古草原,想必金国人应该有所动作吧!”
韩风笑着摇了摇头:“秋月白,你还是不知道女真人的心思,现在女真是大,铁木真再强不过是草原上的一个部族,金人要册封于他,他不会拒绝,金人要他帮忙打仗,他也不能拒绝。相信我吧,这一次在汴京发生的事情,金人一定会说这是一场误会。既然铁木真已经回到漠北,金人还得依靠铁木真在草原上的影响力,对乃蛮人实行打击。在乃蛮人没有消灭之前,金人不会贸然地对铁木真开战,而且,就算他们想开战,也要有精力才行。现在金国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西夏和江南上面。如果,他把过多的精力投入到漠北战场,也就是说他会给西夏,以及给我们大宋可乘之机。完颜璟不是一个笨蛋,他一定会让蒙古人狗咬狗,而自己坐山观虎斗。”
秋月白听着韩风说得有趣,便放下了心来。
一行马队继续缓缓地朝前走去,偶尔也能看到一两个洁白的蒙古包。
从来都没有见识过草原风光的韩风,不管走到哪儿,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总觉得这片草原也是美不胜收。
马队走到下午时分,太阳还十分炎热,走了半天的战士们,脸上都挂着汗水。铁木真正要吩咐部下休息一番,忽然间,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最初只能听到隐约而来的蹄声,大地完全没有动静,而到后来,整个地面似乎都震动了起来,马蹄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震响。
韩风抬眼朝铁木真看去,只见这位蒙古大汗拔出腰刀,厉声呵道:“上山丘!”
第十四章 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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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名伪装成马队的蒙古人,立刻操控战马,跑上一个小山坡,随即取出盾牌,拔出弯刀,准备好弓箭,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铁木真带着他手下的三员大将,缓步走上了山丘。
韩风当然也不会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地方,跟着铁木真才是最安全的,毕竟他知道在这个时候,铁木真绝对是不会死的,而且听说铁木真从三十岁以后,还没有打过败仗呢,自己也正好观摩一下,这位被称作一代天骄的蒙古大汗,是怎么用兵打仗的。
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朝这边涌了过来,可是远到而来的,并不是军队,而是一群慌乱不堪,就像是难民一样的人。
铁木真高高地站在山坡上,极目远眺,忽然间脸色一变,低声对木华黎吩咐道:“带一队人,上去把他们拦下。”
韩风诧异地走到铁木真的身边,轻声问道:“你让他就带一队人,去拦下这么多人?难道不怕那些人疯起来,会把他杀了吗?”
铁木真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我乞颜部的族人。”
韩风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忍不住伸了伸舌头,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趁着铁木真不在,敢去乞颜部打家劫舍,看样子乞颜部是被人劫掠过,这些人被迫逃了出来,所以,才会在这儿遭遇到铁木真。
这个不知死活的部族,竟敢招惹蒙古大汗铁木真,那可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一想到这儿,韩风的兴致就来了。
过了一会儿,木华黎果然带着一些人走上了山丘,山丘上的守卫力量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蒙古草原上这样的战术实再是见得太多了,驱赶对方的部族,在前方开路,随后对方的大军掩杀而至,如果铁木真的亲信部下都能犯这样的错误,也就称不上能够拱卫在大汗身边的怯薛军了。
一个看起来年约三十,长得十分秀丽的蒙古女子,在木华黎的陪同下,手上还牵着一个小孩,年纪不过七八岁而已,缓缓地走到铁木真面前,跪了下来,哭哭啼啼地不知说些什么。
韩风的蒙古话,只能听得懂简单的对话,顿时一头雾水。
木华黎看到韩风诧异的样子,便缓步走了过来,站在韩风的身边,低声给他解释道:“这一位,就是我们大汗的妻子——孛儿帖。”
韩风一听“孛儿帖”,顿时明白了,孛儿帖当年就是成吉思汗的第一个妻子,也是他的正妻,但是有一次孛儿帖被仇人掳走,成吉思汗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孛儿帖已经怀孕生子,生下来的儿子就是术赤。
术赤虽然不是铁木真的亲生儿子,可是铁木真却很宠爱他,后来术赤随着拔都西征俄罗斯的时候,因为受了箭伤才死掉。
他也是铁木真手下,最为得宠的儿子。
眼看着孛儿帖手中牵着的那个小男孩,十有*就是术赤了。
木华黎接着说道:“那些塔塔尔人的胆子实再太大了,他们听说大汗如今不在草原,便调集兵马,前两天夜里,以一万余人的兵力,猛扑我们的部族,由于群龙无首,伤亡惨重。其他的部族也不敢前来支援,于是我们乞颜部,只得且战且退,直逃到了今天早晨,才算摆脱了塔塔尔人的追击。不过你看看这些老弱妇孺,他们也不可能真的甩掉那些塔塔尔人,只可能是因为,塔塔尔人都忙着回去缴获战利品,去分那些抢来的奴隶,所以,才暂时放过了他们。”
木华黎这边刚刚解释完,铁木真就冲着木华黎招了招手,他转身走了过去。
韩风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过去,大声对铁木真说道:“兄弟我虽然是初来乍道,不过若是大汗你有什么吩咐的话,兄弟能帮忙的,一定帮你。”
铁木真丝毫看不出,因为部族被塔塔尔人击败,而有任何沮丧的样子,依然是那种信心十足的模样,对韩风说道:“正好,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铁木真指了指那些灰头土脸的部族,对韩风说道:“草原上的人都知道我铁木真的性格,现在他们塔塔尔人闯入了我的部族,抢了我的牛羊,让我的臣民变成了奴隶,我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但是之前攻打塔塔尔人,他们的损失也很惨重。我想塔塔尔人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趁着我不在,就来攻打我的部族,一定是背后还有其他的部族在支持他们,如果我猜得没有错,他们应该是估计我回来之后,看到部族成了这般模样,就会立刻调动军马,前去攻打塔塔尔族,随后,路上一定会有伏军将我劫杀。”
韩风点了点头,对铁木真说道:“你这么说起来的话,也很合情合理。”
铁木真笑道:“他们想要用这种伎俩算计于我,实再是太小看铁木真了。这个仇我铁木真一定会报,也一定不会晚。不过,为了稳住局势,趁着王罕和扎木合还在汴京没有回来的时候,我必须要让赤老温和博尔术,两个人分别前去扎木合和王罕的部族替我稳住他们。”
韩风沉沉地答应了一声,他知道在草原上,只有利益,没有兄弟情。
铁木真和扎木合还是结拜兄弟呢,最后不是一样闹得兄弟反目?
如果,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不是扎木合,又或者王罕的话,铁木真派人去稳住这两个部族,也是十分必要的。
够份量的,无非是他身边三位大将,可这一下就出去了两个,只有一个木华黎在身边,铁木真还真的需要自己的帮忙。
韩风坦然地对铁木真说道:“我没有带兵打过仗,我之前带过最多的兵马不过数百人而已。战场上的事,我不懂,若是你让我帮你领兵打仗,我真的怕坏了你的大事。”
铁木真笑了笑,坦然地对韩风说道:“我身为蒙古大汗,说出来的话,就不会更改。这一次,如果你帮了我,将来铁木真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韩风听他说得郑重其事,便诧异地问道:“那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铁木真缓缓地开口道:“你我身高相仿,虽然我年纪大你许多,但是你贴上两撇假胡子,看起来跟我也有几分相似。我要你穿上我的盔甲,带领我的部族,然后让木华黎陪同在你的身边,所有的军马只需要他指挥就行了。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伪装成为我铁木真,引诱塔塔尔人在半路设伏。”
韩风接口道:“那你的意思就是,那些伏兵出来了,就会直奔来杀我,而你就趁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铁木真并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什么意思,但是,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便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只怕在眼下是最好的办法了。本来,我可以在军中随便找一个蒙古士卒来代替我,不过,你也知道,像你我这样的人,一般人是装也装不来的。”
铁木真说得这般有信心,韩风自然也知道他的意思,深居上位者,自然会有自己的气势。比如说,那些做了皇帝的人,又或者做了大官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会有自己的神采。
三国的时候,曾经有个故事:曹操因为自己的身材矮小,便找了一个身材高大、相貌俊美的侍卫,冒充于他接待外面的使臣,然后暗中派人去探听那些使臣,没想到那个使臣却说:“虽然曹操看起来相貌美丽,身材高大,却没有几分英雄气概,倒是他身边那个矮个子侍卫,左看右看都像是一个英雄人物。”
这也就是说,一个人的气度在那儿放着,一般人是假装不来的。
木华黎一直都是铁木真的左膀右臂,他和自己在一起,再加上自己身居上位,时间久了,自然而然也有那种统率千军的气势,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儿的就是铁木真,于是塔塔尔人和那些暗中串通起来,想要半路伏杀铁木真的那些部族,自然就会上勾。
到时候铁木真率领精锐怯薛军,给他们来一个迎头痛击,这场仗,胜负也就很明显了,只不过自己的凶险却大了一些,因为对方一旦包围了自己,首要的就是要杀死大汗,也就是假装的韩风。
铁木真很坦然地看着韩风,镇定地说道:“你不是我的部属,你可以拒绝我。”
韩风伸手拍了拍铁木真的肩膀,身边所有的蒙古士兵顿时都变了脸色,这么多年来,除了王罕,除了桑昆,除了扎木合,再没有人敢用这种动作,去拍铁木真的肩头。
但是,韩风拍得很坦然,就像做兄弟的去拍哥哥的肩膀一样,而铁木真受得也很坦然。昂首站在原地,接受韩风这种表示亲昵的动作。
韩风笑呵呵地说道:“好,这件事儿,我干!不过,统率军马、指挥打仗,一定要木华黎来。”
随即,韩风还不忘回头调侃了木华黎一句:“我的命,可都在你手里了!”
第十五章 萨里河之战
木华黎放声大笑起来,对韩风说道:“放心吧,我们乞颜部从来不打败仗。”
铁木真把部族重新集合了起来,经历了之前塔塔尔人的袭击之后,如今的铁木真能够集中在手中的力量,不过只有六七千的骑兵而已。
博尔术和赤老温,这两名铁木真的左膀右臂,各自带着一百名骑兵做护卫,分头去找扎木合部与王罕部,要稳定局势。
铁木真随即把部下分成六个千人队,自带了两个千人队,随即对木华黎吩咐道:“从这儿去塔塔尔部的路上,必须要经过萨里河,那儿地形险要,如果我是塔塔尔人,也会选择在萨里河伏击我们的军队。这四千人,我全部放手给你,但是,木华黎你一定要把仗给我打好喽。”
木华黎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放在自己的心窝,对铁木真大声说道:“多谢大汗!”
韩风默然无语,在草原上讲究的就是弱肉强食,任何部族的大汗,都绝对不会允许枝强干弱的局面出现,但是铁木真敢于把自己部下绝大多数的兵力,全部分给木华黎,让他带着韩风一路朝塔塔尔部挺进,这种信任就是一般人绝对给予不了的。
一旦木华黎趁着这个机会揭竿而起,又或者脱离乞颜部,加入别的部族,铁木真随时会变成一个光杆司令。
想到这儿,韩风不禁对铁木真又多佩服了几分。做头儿的,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难得了。
铁木真果然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有仇就报,决不拖延。
第二天一早,初升的太阳刚刚把阳光撒下大地,万里无云的天空一片蔚蓝,草原上的初夏天气并不炎热。萨里河就位于乞颜部和塔塔尔部的之间,清澈的河水缓缓流动,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卟嗵一声,再重新掉入水中。
草原上的狂风卷起飘扬的军旗,铁木真的部属一个个昂首端坐在马背上,随着奔驰的马儿,不住的颠簸,军旗烈烈作响,钢刀雪亮,长枪如林,铁木真的部属,几乎已经是草原上最强大的军队了。
距离萨里河的路程越近,木华黎的神色就越是凝重,他知道这一次,他身负重担,绝对不能辜负铁木真的希望。
草原上并不像其他的地方,能够打伏击战的地形并不多,萨里河就是其中之一。
河水从两座山峰之间涌出,晶莹通彻的河水,哪怕是最深处,也只不过刚刚到人的脖子而已,骑着马儿可以很轻松的涉水而过。
木华黎抬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萨里河过的两座山峰,摇指那儿说道:“韩兄弟,你看,我们要去塔塔尔部,必然要穿过萨里河之后的两座山峰,你看这儿的地势如此险峻,在山后只要埋伏着数千塔塔尔人,左右冲杀出来,我们这儿的几千兵马就要被阻断成好几截,首尾不能兼顾,对对方来反几个冲击,也就不战而溃了。”
韩风诧异地回头望去,低声对木华黎说道:“这儿的地势我看了,若是塔塔尔人埋伏在山后的话,铁木真大汗就要在哪儿呢?我怎么都看不到,能够让他的军队隐身的地方。”
木华黎微笑着摇了摇头:“大汗用兵如神,但凡他没有出现的时候,任何人都猜不到他在哪儿。”
漫长的乞颜部蒙古骑兵队伍,沿着萨里河缓缓地向前进发,阳光从天空中直直地照射下来,之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飘来了几朵雪白的云彩,这仿佛预示着老天都知道,今天会在萨里河暴发一场惨烈的战争,他不忍心看下去,所以招来了云彩,遮挡了自己的视线。
打扮成铁木真模样的韩风,如今就和木华黎一起呆在了中军,数十名蒙古士卒,将他们两人紧紧地包裹在一起,每个人的手中都拎着一把包裹着牛皮的大木盾。
上辈子韩风只是在电视里、在书上,知道那些蒙古骑兵的厉害,现如今就要亲眼看到一场蒙古部族之间的战斗,韩风不觉心中也狂跳了起来,隐隐约约有种特别兴奋的感觉。
秋月白却是一脸警惕的模样,手中提着他那把长剑,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乞颜部战败的话,但凭他手中的那支长剑,绝对不可能带着韩风一路杀出重围,在千军万马的战斗之中,个人的武力显得是那么渺小,哪怕是勇冠三军的将领,也不可能面对那么多的蒙古士兵逃出生天。
萨里河的河水缓缓地流淌着,平静的水面一如木华黎的脸庞,他似乎害怕韩风有些不放心,特意又叮嘱了几句:“韩兄弟,你要知道,我们大汗向来都是百战百胜的,只要有他在,我们乞颜部就不会打败仗,所以你不必害怕。呆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你就站在我身边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让我来做。”
韩风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太过于兴奋,什么人能有机会亲眼看到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战争,虽然这个人一手缔造了蒙古帝国,后来成为了汉人的恶梦。
可是,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在军事上,没有一个人会是成吉思汗的对手。
如果早生一百年的话,成吉思汗或许有机会和汉人中的一代天骄——岳飞,韩世忠等人交手,只不过这种关公战秦琼似的战争,永远也不会出现罢了。
木华黎抬头看了看两侧的山峰,乞颜部蒙古军的前部已经踏进了萨里河,沿着河边缓缓地前进着,越过萨里河再往前走不到三十里的路程,便是塔塔尔部所在的地方。
韩风侧目观察着两边的山峰,低声对秋月白说道:“假如我是主将,便会在两侧的山峰上,安排无数神臂弓,到时候箭如雨下,下面的蒙古兵想逃可就难得很了!”
秋月白苦笑了一声:“这儿是蒙古大漠,哪里有这么多的神臂弓?就算是强弓硬弩,他们用得也不是太多,蒙古人都是骑兵,他们打仗讲究的是马弓,就算臂力再好,马弓也很难射出超过七十步,若是让那些蒙古兵背着神臂弓的话,只怕累都把他们累死了。”
韩风只是淡然一笑:“这一个就是我们汉人和蒙古人打仗的区别了。”
木华黎听他们说得有趣,便插口问道:“神臂弓是什么样子?”
韩风指手划脚地给他比划了一番,开口说道:“这一种弓,能够在三百多步之外,射穿一棵大树。”
木华黎顿时目瞪口呆,诧异地说道:“天底下竟有这么强的弓?”
韩风心中暗笑,汉人手里的好东西还多得去了,如今的大宋国富民强,钱自然是不缺的,军队也有四十多万,只要训练跟上,只要有一二名将,北伐并非不能成功的事情。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那个后来有小尧舜之称的完颜璟,不得不说,完颜璟是一个十分精明的皇帝,他主政的期间,金国达到了最强盛的巅峰。
韩风由不得苦笑了两声,秋月白站在他的身后,不知道韩风在苦笑些什么。他怎么知道这位临安衙内的心中正在暗骂,别人重生去哪个时代不好,偏偏让小爷来到这儿,金国的头儿是一代名君,蒙古这边又是成吉思汗,我的老天,让我面对这两个人,我倒是要如何能打败他们。
沿着萨里河两岸前进的乞颜部蒙古军,尽管已经放慢了脚步,可是依然有一半人走进了两座山峰之中,木华黎警惕地抬起眼睛,左右观察着。
韩风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山头郁郁葱葱,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忽然之间,苍茫的号角声,呜呜呜大作,从山顶上站起好几条人影,每人手握一个巨大的牛角,上半身微微地转着,将手中的号角吹动。
几乎是一瞬间,在两侧的山头上,不知道冒出了多少人,多少马,无数劲旗飘扬,无数刀枪闪亮,那些闪烁着寒茫的刀枪,在阳光下,犹如一片钢铁的丛林,豁然出现在那茂密的山头上。
“是塔塔尔人!是塔塔尔人!”不知道多少乞颜部的蒙古兵惊叫了起来,无数塔塔尔部的骑兵涌出了山头。
一开始就像一条黑色的线,之后,渐渐拉升,如同一片黑色的乌云,将整个萨里河两侧的山头,尽数笼罩在其中,随着那粗旷的牛角声越来越豪壮,那些塔塔尔部的蒙古兵,口中喊着“嗬嗬”的号子,两腿一夹战马如同狂风骤雨一般,从山顶上猛冲下来。
黑压压的一大片,看不清楚有多少人,但是,韩风可以估摸出大概,两侧山头一起冲下来的塔塔尔人,最少也不会少于七八千人。
居高临下的塔塔尔士兵,借着马儿的冲力,纷纷取出马弓。铺天盖地的箭雨划出一道凄厉的曲线,转眼之间就飞上了最高点,随即,又朝着下方萨里河两岸的乞颜部蒙古兵,猛落下去。那遮天蔽日的箭雨,仿佛让整个天空都为之一暗。
第十六章 天才
围绕在韩风和木华黎身边的蒙古兵,急忙举起高高的皮盾,将木华黎与韩风紧紧地包裹在其中,无数利箭击打在那些皮盾上,发出嘭嘭的声音,每一下都像刺在韩风的心里。
韩风从盾牌的间隙中遥望过去,只见那些塔塔尔部的骑兵,已经冲下了半山坡,不由得赞道:“蒙古骑兵果然是天下最强的骑兵。”
虽然他们并不是铁木真麾下,但是这些塔塔尔的骑兵,无论是比起大宋的骑军,还是比起女真的那些骑兵,都要强出太多了。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塔塔尔人,疯狂的挥舞着马刀,钢刀在他们手中,照耀出明亮的光芒。
木华黎面色凝重,脸上的神情却是镇定无比,他亲自从腰间取下一个巨大的号角,放在嘴边,端坐在马上,呜呜地吹动了起来。
乞颜部的蒙古兵不退反进,催动跨下战马,与那些从高处迅雷一般冲下的塔塔尔蒙古兵,混战在一起。
坚守在萨里河两岸的乞颜部蒙古兵,就像是海中的礁石一样,屹立不倒。而从两翼狂扑而下的塔塔尔人,就像是大海中的浪涛,奋力拍打在礁石上,两边的兵马撞击在一起,就像浪花拍打在礁石上,顿时激起了一片血的浪花。
刀枪并举,羽箭乱飞,不知道多少人就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生命。
借助马力,从高处冲下的塔塔尔人,很明显占据了上风,他们就像一只只下山猛虎一般,扑进了乞颜人的阵地。
而不断收拢的乞颜人蒙古兵,就像风雨中的小船一般,虽然摇晃却始终屹立不倒,在木华黎的号角指挥下,奋力反抗着。
韩风心中唯一的底牌,就是成吉思汗在三十岁以后从来没有打过败仗。但是,历史早已被自己改写,以前的成吉思汗打仗的时候,身边是不会有一个叫做韩风的汉人,今天自己出现在这里,会不会对战斗的走向,产生什么意义深远的变化呢?
难道说,自己会导致铁木真的第一场败仗吗?
韩风正在胡思乱想,秋月白已经喃喃地说:“太狠了,实再是太狠了。”
木华黎缓缓放下嘴边的号角,反问道:“有什么狠的?”
秋月白说:“你看看那些如狼似虎的塔塔尔人。”
他伸手指着从两边山峰不断冲下的塔塔尔骑兵,对着木华黎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懂不懂兵法,敌人居高临下,又用战马冲锋,这种情况下,一定要避其锋芒,伺机反击,可是你却让你的骑兵们驻守在河水两岸,死战不退,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造成很大的伤亡吗?”
木华黎轻蔑地笑了笑,看了看这位大宋的四品带刀侍卫,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退?要怎么退?难道要我们都挤在河里,一旦进入河水,马力就无从发挥,若是塔塔尔人占了上风,我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驻守岸边与其反击才是正途。此外,我还有更为重要的任务,我要在这儿盯死了那些塔塔尔人,等候铁木真大汗的到来。”
秋月白站到马背上,左右看了一圈,又跳了下来,对木华黎说道:“铁木真大汗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木华黎信心百倍地说道:“在铁木真大汗需要出现的时候,他一定会出现的,从来都没有一个丢下自己手足将领于不顾的大汗。”
韩风看见秋月白的脸色有些发冏,便对木华黎解释道:“其实,我和他都不懂兵法,行军打仗的事,难免会说出来一些贻笑大方的话来,还请木华黎将军不要见怪。”
木华黎嘿嘿笑道:“你们都是我乞颜部的贵客,我又怎么会见怪你们呢。”
说着,木华黎又把号角端在嘴边,这一次吹响号角,竟然是敦促乞颜部的蒙古兵反扑。成百上千的蒙古兵,冲着那些塔塔尔人恶狠狠地冲了过去。
河滩上本来就十分狭窄,塔塔尔人和蒙古兵加起来有一万多人,在河滩上混战,留给骑兵们充分的空间就很小,蒙古人一贯的骑射功夫,在这儿都发挥不出来,只能凭借手中的马刀、铁锤、战斧,不断地混战厮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一片狭小的空间之中,乞颜部蒙古军的勇气,明显要高于塔塔尔人太多。
之前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在正面战场上,把塔塔尔人打得望风而逃。正是因为过去的辉煌战绩,所以当他们看到这些塔塔尔人的时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老子又可以领战功了!
蒙古部族是以战功来决定每个人的地位,决定他所拥有的奴隶多少,决定他可以分到多少战利品。
那些年轻的狂热的蒙古小伙子们,做梦都想加入铁木真身边的怯薛军。
但是加入怯薛,却有一个十分恐怖的条件,那就是至少要斩首三十,换言之,现在铁木真身边的一千多怯薛军,就足足杀死了三万以上的敌军,而且,还要那些活着的幸存者,才有机会进入怯薛军。
韩风看着那些嘶吼厮杀的蒙古兵们,心中感慨万千:现如今,蒙古人的战斗力实再是太强了!那些大宋的官兵,跟眼前的乞颜部蒙古兵一比,就是职业农夫和职业屠夫的区别。
在他的眼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蒙古兵,挥舞着手中的战斧,恶狠狠地将一名塔塔尔人斩于马下,他手中的战斧十分笨重,还没有来得及转过身体,身后另一名塔塔尔人便一枪捅穿了他的腰间,那个蒙古兵大声嘶吼着,反手握住了枪杆,回手一斧,便将枪杆砍断,顺势调转马头,冲到那个偷袭他的那个塔塔尔人面前,趁着他还在目瞪口呆的时候,挥起手中的战斧,一斧便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每一个人都陷入了疯狂的苦战之中,就算身上溅满了鲜血,他们也在所不惜。
无论是马刀、马弓,还是战斧、铁锤,在他们的手中都用得无比纯熟,所有杀人的技巧,在韩风看来,都是最直接、最凌厉、最狠毒,直奔主题的,一刀下去不是要了你的命,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而正是这种悍不畏死的勇气,让这些蒙古兵将来仅仅以三万人,就打下了几乎整个欧州。
人数上不占优势,地利上更不占优势的乞颜部蒙古兵,居然在木华黎的指挥下,硬生生地抵挡住了塔塔尔人第一拔进攻。
依然留在山头上的塔塔尔人,再也站不住了,看着自己的兄弟,自己的部属,在下面疯狂地做战,却始终不能突破乞颜部蒙古军的防线,顿时心中焦急。山头上号角连连,最后一批塔塔尔人也狂风一般的,冲下了山头,照着那面黑色的大汗旗帜,猛冲过去。
他们当然不知道,那个穿着铁木真衣服,站在大旗之下的是一个汉人,可是,每个塔塔尔人的眼中,都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抓住了铁木真,或者杀死了铁木真,自己就可以得到无数的财富,无数的女人,无数的奴隶,还有无比崇高的地位。
木华黎依然是一脸镇定的样子,扭过头来,看着韩风说道:“最后一批塔塔尔人,也已经投入战斗了,我想大汗也应该来了吧。”
木华黎的声音刚落,忽然在萨里河两侧的山头上,重新出现了一批骑兵的身影,他们看起来人数并不是很多,像是一道深褐色的潮水,顺着山头,朝着山头下混战的塔塔尔人和乞颜部蒙古兵,猛冲下来。
木华黎眼前一亮,惊喜地高喊道:“大汗来了!”
韩风顿时心中一震,铁木真的出现,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只不过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于诡异了。
塔塔尔人刚刚倾巢出动,这边铁木真的怯薛军就已经冲上了山头,在这时机上,要把握多么准确,才能造成现在的战局。
如今形势逆转,所有的塔塔尔人都已经冲下了山头,陷入和那些乞颜部蒙古军的苦战之中,而山头的地利优势,已经被铁木真握在手中。
当铁木真的怯薛军出现在山头的时候,木华黎大手一挥,掌旗的蒙古兵立刻把手中的大汗旗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在山头上另一面黑色的大汗旗,缓缓举起,高高飘扬,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似乎能够让山下的每一个人都听见,铁木真的那面王旗不住地猎动着。
天才,这只能用天才来形容。韩风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着秋月白,喃喃地说道:“这可真是打仗的天才!”
秋月白虽然对于战斗是门外汗,可是他也知道,要做到现在这一步,不但需要一个能够统率全局,准确地寻找到最佳出击时间,更需要这个统帅能够对他手下军队,如指臂使。
一道军令下去,就有无数人为之赴汤蹈火,更重要的是,他的部下都对他充满了信心,在这位大汗还没有现身的时候,木华黎能够指挥数千乞颜部蒙古军,硬生生地扛住了塔塔尔人的两拔进攻,若不是对于自己的统帅,有种几乎神话般的崇拜和信任,这样的战果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第十七章 天之骄子
韩风做为战争的门外汉,可是也清清楚楚,刚才,塔塔尔人从山上猛冲下来的时候,底下换了四千人任何一支大宋的军队,或者女真的军队,都未必能抵挡得住,除非下面是自己的豹组,又或者是完颜璟的黑甲军。
铁木真威严无比地端坐在马背上,冷冷地看着下面还在战斗的乞颜部蒙古兵和塔塔尔人,他的眼中充满了仇恨,从来都只有他铁木真袭击别人的部族,把别人变成奴隶,而这一次乞颜部在他外出的时候,遭遇了这样的打击,怎能叫铁木真不气愤?
草原上没有什么公理,吃了亏也没有地方哭诉,想找别人主持公道,更是痴心妄想。一切都是以拳头说了算,拳头大的便是道理,便是王法。
铁木真的大手按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刀柄是用黑色的牛皮包裹着,上面的绒毛早已被磨平,一道道深褐色的颜色,仿佛是告诉别人,这柄刀已经不知道砍死过多少人。
铁木真一寸一寸,把佩刀从刀鞘里拔出来,那把锋利无比,带着深深血槽的佩刀一点点暴露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而又逼人的光芒。
终于整只长刀都被铁木真抽了出来,刀尖斜斜指着下方的塔塔尔人,从这位乞颜部蒙古大汗的口中,只有短短的两个字:“灭族!”
他身边的战士都是最为精锐的怯薛军,这些手头上已经沾过无数鲜血,收割过无数人命的士兵,对于灭族,或者屠城,这样残酷而又血腥的事情,一点儿也不觉得畏惧,反而都兴奋地嚎叫了起来,一匹匹战马不安分地刨着蹄子,鼻子里打着喷儿,似乎是闻到了河边的血腥味,而焦躁不安了起来。
终于铁木真高举着佩刀,猛然往下一放,一千余怯薛军就像出闸的猛虎,朝着山下猛扑过去,一声声喊杀声,因为兴奋而嘶哑,一张张年轻的面庞,因为战斗而狂热,跨下的战马已经止不住自己的蹄子,疯狂地朝着下面混战的塔塔尔人冲去。
当木华黎看到怯薛军猛冲下来的时候,急忙吹动号角,变换旗号,指挥着混战中的蒙古兵,左右让开一条通道。
无论战况多么激烈的地方,木华黎的号令到处,所有的蒙古兵绝不恋战,宁可冒着自己被对方砍死的危险,也要马上掉转马头,向左右两边驰开,把中间的战场留给从高山上猛冲而下的怯薛军。
之前一股作气从山头冲下的塔塔尔人,锐气早已被木华黎的顽强抵抗,消磨得七七八八,突然间一群下山猛虎从自己的身后冲过来,而伏击又早已被敌人料底其先,这种士气上的打击,顿时让塔塔尔人一落千丈。
而尤其看到山头上,是那个曾经无数次击败过他们的铁木真大汗,有人已经吓得腿软得几乎想要丢下手中的武器,跪倒在河边求铁木真饶他一命了,也许每一个塔塔尔人心中,都早已被铁木真种下了这个种子——当这位蒙古大汗神不知,鬼不觉,带着他那个战无不胜的怯薛军出现的时候,也就宣告了对方的负亡。
蜂拥而下的蒙古军,就像一道势不可当的铁流,猛然撞入塔塔尔人之中,刀矛并举,不知道多少塔塔尔人就在这一个冲锋之间,就死在了怯薛军的刀下。
已经杀红了眼的怯薛军,不放过每一个出现在面前的塔塔尔人,他们的口中嗬嗬乱叫,专门挑选塔塔尔人那些将领开始屠杀。
木华黎指挥着蒙古军,让开了一条道路,已经抵挡不住的塔塔尔人,顺着木华黎让开的那个缺口,拼命朝河对岸跑去,这一跑不要紧,反而让塔塔尔人的队伍更加密集。
蒙古兵纷纷取出弓箭,朝着夺路而逃的塔塔尔人射去,越过了山头,不等铁木真命令,木华黎已经果断地吩咐,退到两边的蒙古兵左右合围,重新把塔塔尔人堵在正中间,而身后的怯薛军疯狂地砍杀,吓得那些魂飞魄散的塔塔尔人,就像没头苍蝇一般,冲着对面的高山,开始亡命天涯。
只不过冲下山容易,冲上山就太难了,无数怯薛军和蒙古军,左右合围,上山的路却是越来越慢,塔塔尔人接二连三地掉下战马,身上或者被马刀一刀两断,又或者被插入几根利箭,眼见是不活了。
韩风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并非是被蒙古士兵的勇猛而震撼,真正震撼他的是,铁木真和木华黎之间这种,已经几乎可以称为神来之笔的默契。
韩风就在木华黎的身边,他看得清清楚楚,两个人之间就算是用旗号沟通都没有过,但是在铁木真出现的那一刹那,木华黎就已经做出了让蒙古兵左右退开的决定。
随即,当怯薛军把塔塔尔人赶过对岸的时候,木华黎又迅速让蒙古军合围三面,把塔塔尔人往山上赶。
骑着战马的勇士一旦走上了上山的路,便是待宰的羔羊。
衔尾而至的蒙古军,就像秋天里下了地的农夫一样,一茬又一茬收割着他们的生命。鲜血、刀光、尸体、惨叫……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让韩风动容,而是木华黎和铁木真之间,这种妙手天成的默契,却让韩风不得不佩服。
难怪当年成吉思汗西征的时候,就把木华黎一个人留在了蒙古,让他独自一人主持对南方的作战。
韩风叹了口气,他心中很清楚,如果将来蒙古人不南侵也就罢了,可假若铁木真有南侵的意思,眼前的这个木华黎或许是自己第一个必须要除掉的对象。
萨里河的河水,依然静静地流淌着,之前清澈的河水,已经变得通红,不知道是多少人的鲜血,才能把这长长的一段河水,尽数变得腥红无比。
无数塔塔尔人的尸体,倒卧在战场上,兵刃相交之时,抨溅出的火花,落在草地上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头,袅袅升起的浓烟,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韩风亲眼目睹了铁木真指挥的这场战斗,他缓缓地除下了身上铁木真的盔甲。
木华黎看着韩风把盔甲摘了下来,急忙上前阻拦道:“韩兄弟,虽然现在你不用再冒充大汗了,不过稍后,我们要进攻塔塔尔部,你身上有一副盔甲,始终是安全很多。”
韩风悠然说道:“我只突然觉得,我身上的这副盔甲只有铁木真大汗,才有资格穿它。”
木华黎一辈子最敬佩的就是铁木真,如今听韩风这个桀骜不驯的人,对铁木真也如此推崇,不由得心中大喜,便笑道:“既然韩兄弟坚持,我也不勉强,我这就给你再找一副盔甲来。”
木华黎一边调动兵马,对残余的塔塔尔人进行围剿,另一边就吩咐人,去找一副上好的盔甲来,给韩风换上。
秋月白觉得有些诧异,走到韩风的身边,低声问道:“韩大人,你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从来都不服人的,为何这一次对铁木真如此看重?”
韩风沉吟道:“我佩服他,只是佩服他行军打仗的本事,说到别的,他未必就比别人强。”
秋月白幽幽地说道:“若是这样的人,能够为大宋所用,加入大宋的官军该有多好。北伐的时候,我们岂不是又凭添了几员猛将。”
韩风冷笑着看了秋月白一眼,但是想想,也怪不得秋月白,他又不知道铁木真将来会成为,所有蒙古人的大汗,总不能叫一个蒙古大汗,去宋朝当一个小小的将领吧!
再说了,在那种军制,那种官制之下,一个将领就算有天纵之才,也未必能够尽数发挥出来。像岳飞在军事上的天才,就决不亚于成吉思汗,身经大小数十战,未尝一败,以少胜多已经成了岳家军的典范,可那又怎么样,岳飞不是一样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铁木真继续做他那一只草原上的雄鹰,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安静地翱翔,打下那一片属于他的王国,当然,如果蒙古人不和汉人做对,也就算了……
韩风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暗暗立下誓言:或许,历史因为自己的出现,就会截然不同。蒙古人或许也将不再南侵,这样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否则的话,无论对于大宋,还是对于蒙古,都是一场无比巨大的灾难。可若是铁木真敢于南侵的话……
韩风轻轻地咬着门牙说道:“我管他是蒙古人,哪怕他是火星人,小爷也一样灭了他!”
就在韩风在漠北,看着铁木真战斗的时候,沐谦心的心情非常不好,距离完颜璟选贵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完颜沙根本就没有跟她商量过,就已经把“完颜沐沐”这四个大字,报给了宫中的礼官。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金国的贵族都知道,完颜璟对沐谦心恋恋不忘。
这个女人早一天进宫,各大王公贵族也就少了一份可以猜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