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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山飞狐     南宋锦衣卫txt下载     南宋锦衣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 千真万确

    “这一桌人,说起来,你应该都认识了。”韩风故意看了沐谦心一眼,介绍道:“这一位来头可大了。是金国这次出使我们大宋的使臣,也是都元帅府的郡主,更是金国的细作头领。并且,她还是金国原王完颜璟……”

    “够了啊!”沐谦心冷冷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我是我,别一说到我,就把我和麻达葛哥哥扯在一起。”

    “你看。”韩风朝上官寂浪调侃道:“女人就是这样,一说到自己的心上人,立刻就要翻脸。”

    上官寂浪沉吟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大人,其实你这句话,不对。”

    韩风顿时愣住了,怎么可能?琼瑶阿姨一直是这么教我们的。无法和李飞镖笑呵呵的端起酒杯,碰了一下,说道:“喝酒喝酒。”

    “怎么不对了?”韩风诧异的反问道:“说出来听听。”

    上官寂浪知道韩风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也知道韩风就没什么架子。若是换了别人的话,他也不敢说。不过,是韩风问起的话,正好让上官寂浪卖弄一番。这位情圣级的高手便侃侃而谈起来:“大人,众所周知。女人说话通常都是口不对心。就算她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了极限。若是有人问她的时候,她依然是不会承认的。但是,一个人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另一个人,用言语未必可以得到真实的答案,看行动就绝对不会错了。”

    “方才大人提到原王完颜璟的时候,卑职注意到郡主的眼神中并没有开心或者骄傲的意思。反而,有些慌张。大人,以卑职的经验来看,女人若是听到自己意中人的时候,通常都会有掩饰不住的欣喜。但是,郡主居然没有!那就证明,其实郡主的心中,没有视完颜璟为意中人。这桩事,最多也就是完颜璟一厢情愿而已。”

    上官寂浪说多了几句,也就越发顺口了起来,接着说道:“再有就是,大人不曾留意过。其实,女人是非常注意保护自己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全距离……”

    “什么是安全距离?”无法摇晃着光溜溜的脑袋问道。

    上官寂浪伸手比划了一个距离出来:“通常人和人接触的时候,在陌生人的阶段,两人会很自然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无论是行走还是坐下。大人可以回忆一下,如今您和无法师傅可以勾肩搭背的行走,而最初你们认识的时候,可会如此亲密?到了两人十分熟识的时候,这个距离就会缩短,但是女人依然会为自己保留一定的距离。比如说,大人你和一个女子很熟,但若是你贴着她坐下的时候,她依然会觉得不自在,退开一定的距离,保持她自己的界限。只有到了极为亲密,已经不拿对方当外人的时候,才会任意接触。”

    “好像是这样……”李飞镖抿了抿嘴唇,赞同的点了点头。

    “大人和郡主坐在一起的时候,郡主时常会朝大人的方向靠过去。我也注意到,郡主的手足,偶尔碰到大人的时候,并非是立刻缩回,而是很自然的收拢。”上官寂浪带着一脸坏笑对韩风说道:“所以,卑职不敢说完颜郡主看上了大人,但是卑职敢拍着胸脯说,至少在郡主的心中,是绝对没有把大人当外人看的。甚至说,某种程度上,郡主觉得,大人才是最能给她安全和保护的人……”

    韩风、无法、李飞镖听着上官寂浪这一番话,六道目光不由自主的聚焦在沐谦心的脸上。一道道疑惑、灼热、诧异、好笑的目光,刺得沐谦心小脸通红。

    这位天之骄女再也抵挡不住,冷冷的对上官寂浪斥道:“胡说八道。你们汉人的细作司就只能出你这样的信口雌黄之辈吗?”

    上官寂浪尴尬的笑了笑:“就算被我说中了,郡主也不用发这么大的火啊……”

    韩风沉吟着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像小爷这样的人物,有十个八个女人偷偷喜欢小爷,也是很正常的……”

    沐谦心虽然看惯了韩风的惫懒模样,但是这么**裸的话语,也是实在顶不住了,一把抓起身后的拐杖,猛然站了起来。可是她的脚又使不上力,身体一阵摇晃,下意识的伸手扶向韩风。韩风不由自主的抬起左臂,让她抓紧。这几下动作,两人在醉花瀑之后的山林里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几乎已经是潜意识里的动作。

    沐谦心抓住韩风的胳膊,身体自然而然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想起方才上官寂浪说的那几句话,顿时俏脸飞红,松开手掌,抓紧了拐杖,一瘸一拐的朝外走去。

    韩风笑道:“别这么小气啊,坐下来吃完再走吧……”

    沐谦心没好气的回头斥道:“本郡主不用你这么好心。”说着,头也不回的朝着礼部驿馆的方向走去。韩风使了个眼色,无法抓过两支鸡腿,咬在口中,带了几个人,随着沐谦心一起离去。

    “真有你的。我都没办法把完颜沐沐气成这副模样。”韩风拍了拍上官寂浪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大人,我不是气她,我说的是真的。难道大人没发觉,这位小郡主,对大人是有意思的吗?”上官寂浪一本正经的说道。

    韩风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起来,拍在上官寂浪肩膀上的手掌也抽了回来,淡淡的说道:“得,这些话,我当你没有说,我也没有听见。”

    李飞镖笑眯眯的说道:“我听见了。”

    “没你小子的事儿。”韩风斥了李飞镖一句,转过脸来看着上官寂浪,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谈谈正经事。之所以今天我要大家都出来,并且要你们一个个出去跟人家姑娘家搭讪。就是要看看,哪个会对付女人。”

    上官寂浪端起酒壶,给韩风面前满上一杯,默不作声的听着韩风教训。

    “我们做细作的,有时候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自古以来,什么美人计美男计都用得多了。不过,我韩风不喜欢勉强别人。这一次的任务非同小可,上官寂浪,我需要一个人,去江北,混在汴梁城里。寻找机会接触到原王妃,也就是未来的金国皇后。用你们所有的办法,打动她那颗因为寂寞而孤独的心。”韩风诡秘的笑了笑:“当然,点到即止就行。若是真的给完颜璟带了绿帽子,那可就是计划失败了。”

    “这件事风险极大,去了江北随时都可能会掉脑袋。而且,我们在江北的势力远远不足以保护你的安全。所以,我说过,不勉强,你若是自己愿意去,便去。不愿意去,我绝不勉强。”韩风淡淡的说道:“放心好了。”

    上官寂浪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说道:“大人,既然是要我去江北。那方才完颜沐沐就在这里,她记得我的面相,若是她……”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当着沐谦心的面选人,本就是我故意的。”韩风镇定的说道:“好好想想,若是在汴梁城,沐谦心在皇后的身边发现了你,她会不会揭露你的身份?假若她站出来说,那个男人是宋人细作。是韩风找来接近皇后的……有没有人相信她?若是她敢下手对付你,那就最好不过了。假若你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而沐谦心下手对付你。皇后会作何反应?我们就可以稳坐钓鱼台,坐看沐谦心和皇后斗得死去活来了。现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本来就已经剑拔弩张,可是因为完颜璟的缘故,他们一直还没有撕破脸。若是因为你,让皇后宗族和都元帅府大闹起来,那我还真是喜出望外了!”

    “所以,沐谦心知道你的身份,对我们绝对是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韩风冷笑道:“我敢打赌,她看到你,联想到今天的一切,就会知道你是去接近皇后的。到时候,沐谦心若是想为都元帅府博得更大的利益,就会顺势推波助澜,让你和皇后搞在一起。有的时候,借用对手的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分外有趣!”

    “大人,我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上官寂浪沉声说道:“这件事很危险,我需要仔细考虑,并不能马上答复你。此外,我还要知道,我做了这么多事,将来,我能得到什么?”

    看着韩风的脸色,上官寂浪又补充道:“大人,我家中有老有小,虽然我很现实,但是我也没坏到把家人往火坑里推。事实上,细作司在江北的人手,家人在江南都是暗中会受到监视的。一旦他们背叛大宋,他们的家人便是株连之罪。所以,金人收买我,我也不会接受,这一点,我很明白!”

    见上官寂浪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韩风也没法再说些什么,便笑道:“好,那你好坏考虑考虑,十天之内,随时给我答复。”

    上官寂浪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微笑道:“大人放心,我做决定,不会拖得太久。”随即,上官寂浪狡黠的笑了笑:“大人,我说完颜郡主的那些话,绝对是千真万确的!”

第六十三章 僭越

    这几天打赏的书友比较多,感谢qijie,郑痴猪,三水,码字,南风等书友。

    昨天第三更是来不及了,所以先发出来占个坑,然后修改一下。抱拳!

    9号,还有二更!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很忙,很累啊,55555555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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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风这一行人在街头到处“调戏”大姑娘小媳妇的时候,皇宫里正吵得不可开交。

    赵惇一脸无奈的坐在龙椅上,看着座下群臣,从早朝的时候一直吵到午饭时分。自己的肚子都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可是却没有机会说一声,散朝吧!赵汝愚身为右相,如今正激烈的拉着史弥远吵吵嚷嚷,差点就要饱以老拳。

    “李家宗庙守卫人数远超太庙,如此僭越之罪,朝廷怎么能视而不见?若是任凭此风日长。将来你们史家宗庙也僭越,有样学样。那朝廷还有什么威信立足于天下?臣身为右相,不敢不言。但是僭越之罪,事关重大。朝廷绝不能姑息。臣恳请官家……”赵汝愚口沫四溅,指指点点。

    史弥远一脸无奈,身为礼部官员,是不是僭越,他是一定要说话的,被赵汝愚这么拉着说了半天,史弥远也头疼的很。但是他没法说啊,他现在就代表着礼部,若是史弥远也站出来一拍胸脯,说李家僭越了。那好,板上钉钉的事儿,赵惇不办也得办。可人人都知道赵惇是个怕老婆的主儿,这头办了李家的僭越之罪,那边赵惇就得被李凤娘给活活骂死。顺便还连累了整个史家。

    “你们礼部,必须要拿个态度出来。”赵汝愚的手指头都快要戳到史弥远的鼻梁上。

    史弥远苦笑着摇了摇头,把求助的眼光投向龙椅上的赵惇,没想到赵惇却是侧过脸去,假装没看到史弥远的神色。当皇帝的就是有这种好处,大臣们想要皇帝来背黑锅的时候,皇帝也可以大咧咧的把黑锅给推回去。既然选了这些人当官,当然是要他们来分担皇帝忧愁的,难道说,什么事都让皇帝一个人扛了,那还要这些官员做什么?

    “其实,赵相国说的这件事,我们还需要查……”史弥远决定一推二五六。

    “查个屁!”赵汝愚终于发怒了,这位皇族出身的相国,在满朝文武面前,数十年来第一次爆了粗口:“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身为礼部侍郎,你若是不能做这个官,就自己请辞。让有能者来做。一味畏畏缩缩,是做臣子的道理吗?太庙,也是我赵家的宗庙,僭越到了我们赵家头上。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李家有多大的胆子!史弥远……”

    史弥远的眼皮抖了一下,通常来说,直呼其名就是极大的侮辱了。但是看着怒发冲冠的赵汝愚,史弥远还真的不敢发飙。谁都知道,赵汝愚为相许久,门生弟子遍布天下,势力庞大。史弥远要跟赵汝愚扳手腕子,怎么都不是对手。况且,史弥远心里还想不明白,这位一贯老成的相国,今日为何表现的这么激烈?

    “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如此欺君罔上,视太上皇,视官家如无物的行径,你居然还能听之任之?”赵汝愚破口大骂:“这些年来,你吃的朝廷俸禄,都吃到狗身上去了吗?”

    就算史弥远涵养再好,如今也有些忍不住了,满朝文武暗自偷笑。看着平日里也算一号人物的史弥远被赵汝愚骂的头也抬不起来,不少和史弥远不对路的官员,都是幸灾乐祸,暗中忖道,赵汝愚还真是给大家出了一口气呢。

    韩侂胄微笑着站在队列之中,静静的看着赵汝愚发飙。两人早有过商议,赵汝愚会通过这次僭越之罪,表明自己的立场。如今,只不过是赵汝愚在履行自己诺言的时候。韩侂胄很明白,赵汝愚在官场浮沉数十年,并非虚妄。他虽然慢了一步,没有像韩家这样,第一时间就抱紧了太上皇的大腿,又把宝压在嘉王的身上。但是赵汝愚依然迅速的醒悟了过来,果断的和李凤娘赵惇划清界限,站在伟大光荣正确的保太上皇党这一边来。

    这份“投名状”代价可不算小呢。赵汝愚身为右相,是朝廷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他一出头,首当其冲。也必然是最遭李凤娘和赵惇嫉恨的很。除非换个官家,不然的话,赵汝愚这个右相,很难干的长久了。

    史弥远终于说话了,他的眼神看似平静,却带着一丝恶毒的意味,悄悄的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赵惇,朗声说道:“右相大人教训的是,下官愚钝。李家的确有僭越之行……”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好么,终于有个权威机构的砖家下结论了。

    赵惇本来就指望着史弥远替他把黑锅一直扛下去,没想到史弥远最后关头顶不住了,把偌大的黑锅直接丢了过来。其实赵惇也怨不得史弥远,开什么玩笑呢?这说的是僭越,是随时可以抄家杀头株连的大罪,叫史弥远来扛?史弥远又不是傻子,反正出头鸟是赵汝愚,自己就算退一步,也无伤大雅。可硬抗下去的话,赵汝愚随时可以把史弥远先给按到御史台大理寺去。

    赵汝愚立刻板上钉钉,捧着节笏转身对赵惇说道:“官家,李家僭越之罪,还请官家处置!”

    赵惇顿时没了主意,支支吾吾的看着刑部尚书罗弘毅,问道:“这个,这个,僭越之罪,要怎么处置?”

    罗弘毅当然也是保太上皇党的一员,听赵惇问到自己,便站出来朗声说道:“僭越乃是大罪,若按照大宋律法,当诛首恶,三族流放三千里……”

    这么大的罪!赵惇腮帮子上的肉顿时跳了两下,含混不清的答道:“朕觉得似乎太重了一些。可能李家人也是无心而为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汝愚立刻反驳道:“官家,臣也是赵家子孙。如今李家宗庙规格远超太庙。官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不知道太祖皇帝会不会答应,太宗皇帝会不会答应?他们一手开创大宋基业,南征北战,打下偌大江山。如今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臣子,居然宗庙配享已远超太庙。我们做子孙的,怎么对得起太祖太宗?”

    说着,赵汝愚眼眶都已经湿了……

    韩侂胄暗自点头赞许——果然是好演技,若是去天桥卖艺去,少说一天也能赚个几贯钱来。

    赵惇顿时愣了一下,他知道僭越是大罪,可是罗弘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要流放要杀头的,叫自己实在没法开口,怎么说?难道说要把太子妃的家人都给砍了脑袋,余下的充军流放,女的都送去当营妓?好歹这些姓李的,也算是自己的亲戚……

    “朕看,李家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可能就是不懂规矩吧……不如,都流放了好不好?”赵惇果然是没有一点皇帝的气势,眼巴巴的低声对赵汝愚说道:“流放就行。非要杀头做什么呢?”

    本来赵汝愚就没指望赵惇有那个胆子杀了李家的人,现在得到流放这个结果,已经是让赵汝愚喜出望外了。再说了,这件事就是赵汝愚拿来做投名状用的,什么样的结果无所谓,重要的是,以后是不是能够和韩侂胄连成一线。

    “官家圣明!”赵汝愚躬身说道:“臣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就好办的多了。”赵惇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水,对罗弘毅和齐友三说道:“刑部和大理寺负责这件案子吧。李家犯案众人,一律流放两千里。”

    罗弘毅和齐友三齐声答道:“臣领旨。”

    “没事就退朝吧……”赵惇有气无力的说道。

    赵汝愚侧过脑袋看了看韩侂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韩侂胄心知肚明。赵汝愚的意思是老子已经递了投名状了,你怎么也得给点交代出来吧,别忘记了,咱们曾经的约定!

    “官家,微臣还有件事要禀告。”韩侂胄站出队列,大声说道。

    赵惇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事,快点说吧。”

    “之前朱熹曾经因为严蕊案被关押在刑部大牢。臣以为朱熹虽然有错,但是曾经对朝廷有功,并且还担任过官家的老师。于情于理,对于一个已经年近花甲的老人来说,如此判罚都重了许多。臣以为,不如就让朱熹回长沙府好了。此人虽然德行有亏,不过才学的确是极为出众的,让他去教那些学子读书。将功补过也好。”

    韩侂胄说完,递了个眼色给赵汝愚。

    右相大人怎么能不明白韩侂胄的心思,便接口道:“官家,臣也以为韩大人说得很有道理。与其流放这么一个老人,不如让他回去教学生。”

    “随你们的便吧……”赵惇挥了挥手:“退朝。”

    文武百官退出朝廷,赵汝愚和韩侂胄并肩走在最后,两人没有说什么,但是今天朝堂上的一切,都已经让这两位朝廷里极有权柄的人,能够真正并肩站在一起了。

    迈步出了金銮殿,韩侂胄忽然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赵相公,我韩侂胄自然是没有二话了。不过,这件事,你有机会还是要去重华宫,和太上皇交流一番。你我都是做臣子的,有些事,总要做在前边,莫要等到别人开口了,你我再做。”

第六十四章 童年时

    热闹的街头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位青衣小帽的老者,孤独惆怅的沿着大街朝东门方向走去。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小厮,两人各自挑着一副扁担,如此上路的人,每天在临安城都可以见到许多,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老爷,此去长沙府路途遥远,我们还没事,只怕老爷您太辛苦。不如去骡马行买一匹骡子代步好了。”小厮看着那老者微微佝偻的背脊,不禁有些于心不忍。

    老者摇了摇头,花白的头发,有几缕顺着额角飘落下来,显得有些憔悴。头顶上高高挂起的艳阳也无法让他的脸色解冻,迟疑了一会儿,老者喃喃的开口道:“还买什么骡子,实在走不动了再说吧。”

    拖着沉重的脚步,一行三人缓缓朝前行走,忽然间,老者停下了脚步,前方一群人快速走了过去,两边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一堆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为首的男子仔细打量了老者两眼:“是你?”

    “就是我,”老者的脸色露出一丝滑稽的笑容,自嘲道:“现如今你满意了?老夫已经被罢官为民,家产充公。只能回长沙府的岳麓书院养老去了。韩风,你现在是青云直上,不过老夫有句话要送给你,年轻人切忌锋芒毕露,须知树大招风。如今你风头正劲,自然无人可以奈何了你,有朝一日,你若是成为阶下之囚,只怕到时候,痛打落水狗的人,多的让你想都想不到。”

    韩风一双眼眸平静如水,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位才华过人的老者,悠然说道:“我和你不同。我做事的确有些激烈,但是激烈的手法要看对什么人。你去岳麓书院好好教书育人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朱熹冷笑两声,抬腿朝前走去,韩风想了想,又喊了一声:“朱大人留步。”

    朱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韩风,口中依然不饶人:“大人两字可不敢当,韩大人现在是官,老夫是个老百姓。只求韩大人不来找麻烦就行了。哪里当得起韩大人这么客气?”

    街上的行人下意识的避开了这一对充满了淡淡火药味的人。韩风旁若无人的说道:“朱大人,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教书育人就做好自己的本分,宣扬理学这些,是你们学者的事,我也没兴趣参合。但是你要知道,所谓理学,某种程度上是对人性的禁锢。包括你自己,都做不到。又何必要求别人如此这般呢?”

    压低了声音,韩风凑到朱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现在说的挺客气,不过说真的,我对你那一套挺烦的。以后最好别在我的面前再提这些道道。不然的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能活着在岳麓书院教书。”

    朱熹脸色变幻不定,只怕普天下也只有韩风把这样威胁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了。不过形势比人强,韩风的确有资本这么说。

    “一路珍重!”韩风抱了抱拳,转身带着自己的部属,快步离开。

    朱熹仰天长叹一声,不是他不明白,只是这个世界变化的太快。

    韩风急匆匆的走上街,是因为接到了一份邀请,这份邀请不是来自别人,而是韩风曾经在建康府见过的一位老熟人。只是,这位老熟人并不方便和韩风见面。两人就算是要在临安城相会,也要躲躲闪闪的,生怕被认识的人发现!

    细作司的人手早已把一处庄园控制的密不透风,任何想要接近庄园的人,都会被毫不留情的驱逐出去。

    而那个要见韩风的人,早已在细作司的掩护下,来到庄园等候。

    韩风快步走进庄园里,姹紫嫣红的花朵儿,无法吸引韩风的目光,一溜烟就进了大厅。

    一人长身玉立,抱拳道:“韩大人!”

    韩风急忙回礼:“苏大人!”

    来人正是皇城司的苏夕颜,在建康府两人曾经有过接触。小舞对此人的印象也是极佳,是以,苏夕颜要联系韩风的时候,介于他皇城司的身份,韩风曾经有过迟疑。但是小舞却是一力担保,苏夕颜绝非是那种跟史定波一丘之貉的人。

    “苏大人客气了。”韩风笑呵呵的坐了下来,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你我早已相识,何必这么见外,若是苏大人不介意,我就称你一声苏兄好了。却不知道苏兄如此匆忙,找我有什么事?”

    苏夕颜坐了下来,淡然的说道:“韩兄弟客气了。”两人悄然转化了称呼,隐约之间又把关系拉近了一步。苏夕颜接着说道:“这件事,兄弟也是刚刚知道,所以就马上找人通知韩兄弟了。”

    韩风凝神听苏夕颜说话,默不作声。

    “前段日子,赵相公在早朝之时弹劾李家僭越。官家判了李家流放。这件案子本来已经结的差不多了。前几天,我在皇城司里查阅文书,发觉有些不妥。李家应该有六十七人被流放。实际被关押在皇城司的人数,也是足足六十七人。但是跟文书对不上号的人,实在太多了。至少有九个人,身份可疑。”

    苏夕颜叹息一声:“其实韩兄弟应该也知道,这是朝廷里公开的秘密。有的时候,达官贵人的子侄犯了罪。要充军,或者要做苦役的。就花钱找个闲汉,让他冒名顶替好了。至于那些达官贵人的子侄,便隐姓埋名先找个地方去当几年土财主。等到风头过去,又或者家中能够给他翻起案子了。就再度出来。”

    韩风颔首道:“这些事我知道。有的时候,有人犯了杀头大罪。就多花些钱,去死囚犯中找一个出来,顶死。这样的事,在权贵之中根本不是秘密。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听苏兄这么一说,李家这一次冒名顶替的人太多了,未免有些张扬吧?”

    苏夕颜长长的叹了口气:“若是单单找人顶替也就罢了。皇后娘娘的亲爹,是以前的军中将领李道。这,韩兄弟应该是知道的。李道早就已经死了,他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是皇后,老大老二老幺都死在韩兄弟的手中。现在还有一个三儿子,说起来有些好笑。李家的儿子不是按一二三这么排行,而是四六八这么排的。三儿子名叫李八荒。本来也是御前营的一员将领。这次僭越,李八荒乃是首犯,充军广南西路。不过,韩兄弟也知道,皇后娘娘怎么能叫自己唯一的亲哥哥吃这样的苦头,就吩咐皇城司找人给李八荒顶替,悄悄把李八荒藏匿了起来。”

    韩风知道冒名顶替去坐牢或者流放,实在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若非中间有什么隐情,绝对不会让苏夕颜如此慎重的前来找自己。

    “李八荒现在被人顶替,真正的李八荒,皇城司给他伪造了户籍。”苏夕颜淡淡一笑:“这些事,大小都是要经过我的手。不可能瞒得住我。李八荒现在的身份是上虞的一名富商。他也没胆子待在临安,已经悄然去了上虞。只不过,韩兄弟可知道李八荒这个人最大的嗜好是什么?”

    韩风茫然的摇了摇头,上次李四维请吃饭,李六福倒是去了,李八荒可没见踪影,不然的话,李家那天就要全军覆没了。这么说起来,兄弟之间,似乎李八荒也有些不受待见。

    苏夕颜冷笑道:“李八荒不好女色,他好的是男风。”

    韩风愕然,脸上的神色精彩之极。有些时候,男人喜欢男风并不是什么丑事,反而大家会觉得也挺风花雪月的。事实上,历史上很多皇帝都喜欢这一口。不过,世俗里,大家对这样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恶心。尤其李家是军中出身,一向是以纯爷们、真汉子自居。对于李八荒这种有些邪门的爱好,自然是会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

    “若是单单好男风也就罢了,他喜欢那些年幼的小男孩……在临安的时候,就曾经命人偷偷抓走过一些百姓人家的小男孩,供他淫乐。那时候,李八荒人在临安,好歹不敢太过分。因为男童失踪的事情,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娘娘,曾经暗中警告过他,不要因为他的举动,坏了自己在宫中的前途。所以,那时候的李八荒,多少还收敛了一些。”

    苏夕颜一本正经的说道:“所以我一发现李八荒被人冒名顶替之后,第一时间就去翻查卷宗,被我查到他是要去上虞,之后紧急调来从临安到上虞的沿路官府文案,果然,就在这几天,绍兴、上虞沿途,至少有三起男童失踪案。我知道自己能力微薄,对付不了李八荒这样的恶人,就马上告知韩兄弟了……”

    韩风默不作声的看着苏夕颜,他很清楚,苏夕颜还有很多事没有跟自己坦白。

    苏夕颜知道自己没法对韩风隐瞒些什么,苦笑一声说道:“韩大人,我知道瞒不住你。在公,我在皇城司这么久,当然知道。如今,皇城司和细作司势不两立。但是以我看来,皇城司想要吞并细作司,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细作司想要吞掉皇城司,是轻而易举的事。皇城司的几位高层,陈远尹、陈八斤一个个都折损在韩兄弟的手中。坦白说,我在皇城司的职位不算低了。若是连史定波也被韩兄弟打垮,只怕就要我顶上这个指挥使了。我一想到要成为韩兄弟的对手,实在是连睡觉都不安稳……”

    韩风轻笑一声:“苏兄客气了!”

    苏夕颜两条淡淡的眉毛垂落下来,脸上浮起一股愤怒的神情:“韩兄弟,李八荒大我十多岁。在我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那时候,李凤娘刚刚做了太子妃,李八荒曾经抓过我去他家中……余下的事。我想,韩兄弟应该不想知道了吧?”

    韩风并没有目瞪口呆的神色,而是坦然的看着苏夕颜,静静的说道:“在公,这是打击皇城司的好机会;在私,李家跟我已经是势不两立。这件事,我知道该怎么做,到时候,我会给你留个机会!”

第六十五章 偶遇画中人

    那个从江北被韩风救回来的女子,现在已经化名叫做王淑然,在大宋的行宫里,当起了一个小小的宫女。

    在莺莺燕燕的皇宫之中,她那张清秀的脸蛋,并不算得出众。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成功地掩盖了她的行迹。

    虽然临安一直被称为“行载”,并不是真正的首都,可是临安城里的行宫,依然美伦美奂。气势磅礴的宫殿,悠长蜿蜒的走廊,让临安的行宫看起来和开封府的老皇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王淑然端着一盘点心,从御膳房里走出来,如今她的工作就是每天从御膳房拿着厨师们做的点心,送到重华宫,和万景宫,给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他们食用。

    重华宫就是太上皇赵眘的所在,如今太上皇说是已经禅位,不再问政事,但是大家都知道,只要赵眘还活着一天,大宋的朝政,还依然握在这个老人的手中,他一句话就可以让整个皇城天翻地覆。

    王淑然进宫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是她并没有办法接近皇后。

    秦燕在皇宫外辛辛苦苦为她筹集着资料,希望她能够早一天接触到李凤娘,呆在李凤娘的身边为大家通风报讯。

    王淑然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脚下走得很慢。路过一道宫门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太监忍不住催促道:“走快点,那些点心凉了,太上皇可是要不高兴的。吃板子你可当得起吗!”

    王淑然笑了笑,加快了脚步,朝重华宫走去。

    快要走到重华宫的时候,只见一个高大清秀的侍卫,腰间带着一柄长剑,缓缓从重华宫走了出来。

    王淑然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在森宫之中可以佩带武器的侍卫并不是很多。

    皇宫里的大内侍卫主要都集中在外围,而在里边能够带着武器的侍卫至少也已经四品了。

    四品在皇城里看起来不起眼,可若是走到地方上去,知府才不过是四品官而已啊!而且这些侍卫可以每天接触到官家,可以接触到太上皇,这样的机缘不是人人都可以遇上的。

    很多时候,那些二三品的官员,还要拍着这些四品侍卫的马屁,希望他们能够透露一些官家和太上皇最新的消息,还有他们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在必要的时候,那些贴身侍卫的一句话,就可以顶得上这些官员辛辛苦苦做好几件事儿。

    当然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得。

    男人看见漂亮的女人,总是会忍不住多打量两眼,对于女人来说也是一样。女人看到英俊的男人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的多看他两眼。

    王淑然自然也不例外,从江北的小山村,到绍兴的教阅房,又到了临安的皇城里,她的眼界开阔了许多许多,但是像眼前这个男人如此出众的模样却还是很少看到。

    一种淡淡的熟悉感,在王淑然的心中油然生起,她想不起来在哪看过这个男人,看起来太面熟了。

    王淑然不禁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个侍卫离开,忽然间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在她入宫之前林珍曾经给她无数次看过一张画像。那张画像就是小舞凭借记忆画出来,那个曾经和金国郡主接头的男人。

    “怎么可能?和金国郡主接头的居然是一个大内侍卫,而且这个大内侍卫的品级相当之高,可以携带武器进出重华宫。重华宫可是太上皇所在的地方。”

    王淑然的脑子一时之间有些乱,她想不出来其中的厉害关系,她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她能够做的,只是把自己看到的和知道的事情告诉林珍,至于外围的事情就交给林珍他们分析好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王淑然继续朝重华宫走去。

    没想到那个大内侍卫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朝王淑然招了招手,轻笑着问道:“你刚才为何一直看着我?”

    王淑然有些不知所措,吱吱唔唔地回答道:“我,我没有见过你。”

    那名侍卫点了点头:“你是新来的吧,我在重华宫当差已经好几年了。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

    王淑然结结巴巴地说道:“哦……那是小女子失礼了,大人千万不要见怪。大人,我还要给重华宫送点心去。”

    王淑然把手中捧着的点心盘略微抬高了一点,让对面那个大内侍卫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端的的确是一个食盒。

    那名侍卫笑了笑说:“不用紧张,我也只是循例问一声而已。听姑娘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王淑然又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只是跟对方说了两句话而已,就被对方听出了自己的口音。于是,急忙掩饰道:“是,小女子是滁州人,因为家境生活艰难,父母双亡,后来就流落到了江南。正好宫中要选秀女,小女子就冒险试了试,没想到,还真的选上了,不管怎么说,这未来的几年,小女子应该是衣食无忧了。”

    “滁州?难怪我听你说话有些江北口音呢!”那个侍卫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你且去送吧!”

    王淑然只不过在教阅房呆了短短的一段日子而已,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细作,几句简单的对话就生怕被人发现自己身份似的,只觉得贴身的小衣都已经被汗水打湿透了。当即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那个侍卫,加快了脚步朝重华宫走去。

    她却不知道,她在朝重华宫走的时候,那个侍卫却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江北?女人?宫女?”

    那个侍卫忍不住笑了笑:“还果然有趣得很,现在宫中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对于秋月白来说,他能够被选中陪着魏王一起去见沐谦心,就是因为他有超越常人的敏锐判断力。

    眼前这个小女孩,她的表现实再有些奇怪。在宫中呆的时间久了,秋月白也知道,许多宫女看到她的时候都会用那种钦佩的、羡慕的、带着一点崇拜的眼神,毕竟一个四品带刀侍卫在宫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尤其他还是能够进出重华宫的人。

    但是,眼前这个小女孩明显没有那种崇拜,没有那种敬佩,有的只是惊讶和诧异。

    奇怪,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小女孩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睛里会充满了不解呢?难道她见过我?秋月白的心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身为一个合格的大内侍卫,一个优秀的,可以陪着魏王见沐谦心的人,做事情自然十分谨慎的。

    他立刻做了一个决定,查!要把这个女子的底细完完全全给翻出来。

    幽静的宫廷,陡峭的飞檐,还有那些精致的红砖碧瓦,春暖花开之时,在花园里随处可见的红红白白的花骨朵儿,现在的一切都引不起王淑然的兴趣,她觉得有些害怕。

    在没有入宫之前,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假如有朝一日遇到了自己需要查找的人,或者真的接近了李凤娘的身边,她要如何如何来做事儿,但是这一切只不过是她自己的想像而已,她没有任何能力去面对一些突发的事情。

    就像这一次,偶然间在半路上,遇到了那个林珍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的人。王淑然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要把这个消息传到宫外,而是,紧张地在想,自己是不是会被对方看穿,所谓做贼心虚,大概就是这种道理吧!

    林珍曾经对自己说过:放心好了,户籍、路引、担保人,所有的一切都是经过细作司精心安排的。如果有人要查,各种文件都不会出现问题,就让王淑然放心好了。

    想到林珍那张镇定的脸,想到林珍做事雷厉风行,稳重而又踏实的作风,王淑然的心里这才安静了下来,看着那盒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点心,不由得苦笑一声:“原来,做皇帝也不是这么好,一道菜做出来,等他们吃到嘴里的时候,能是温的就已经不错了。”

    就在王淑然忐忑不安的走入重华宫的同时,史定波也低着头走进了皇宫之中,他等着要见李凤娘。李凤娘今天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在偏殿之中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史定波,李凤娘当即喝骂道:“史定波,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本宫找你这么久,现在才来!你可知道,本宫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史定波躬身连声赔着不是,又迟疑地看了看站在李凤娘身边的几名宫女。

    李凤娘明白他的意思,便回头对那几名宫女说道:“你们先退下吧。本宫有事要和指挥史大人商议。”

    几名宫女唯唯诺诺地退到一边,走出了偏殿。

    史定波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低声说道:“皇后娘娘,下官听见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之前我们皇城司,在押送李家的人出城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细作司的人在左近。”

    “又是细作司?”李凤娘的两条眉毛顿时紧紧拧在一起,脸色十分难看,对着史定波说道:“他们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妥?”

    史定波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下官做事还是很小心的。”

第六十六章 好狗不挡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做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绝对不能让韩风他们再抓到把柄,如果他们抓住这件事的话,到时候别说是我,就算是官家,也保不住你们皇城司了。”李凤娘冷冷的说道。

    史定波的那张苦瓜脸,立刻变得十分精彩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倒霉,皇城司送人出去,还能遇到细作司。虽然现在不能肯定韩风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但是史定波也知道,自己以后必须要做得十分小心,才能不被细作司抓到自己的把柄。

    苦笑着叹了口气,史定波又接着低声说道:“皇后娘娘,还有另外一件事儿,不知道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李凤娘没好气地说道:“说吧。”

    史定波迟疑了一下,喃喃地说道:“最近,韩风跟嘉王走得很近。”

    李凤娘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嘉王赵扩是她的儿子,但是母子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和睦。

    赵扩对于李家的所做所为,一直都看得不太顺眼,否则的话,上一次赵眘也不会派赵扩去绍兴府处理韩风杀死李玄的那件事情。

    李凤娘并不是一个政治家,她并不晓得朝政之中的斗争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是做为一个女人,她天生的充满了敏感和对危险的直觉。

    “不管怎么说,你要小心一点,不要被韩风抓了把柄。另外去把嘉王给我看牢了,不要让嘉王跟韩风他们走得太近,如果他们真的接触在一起,我让你想办法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这个儿子……唉……”李凤娘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史定波虽然并不了解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但是他也不是一个笨蛋,看李凤娘这幅语气也知道,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没办法,谁叫自己当了这个皇城司的指挥使呢?这个恶人只有自己来做。

    赵扩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背地里对自己有这么多的看法,如今坐在嘉王府里,听着歌妓在那吹拉弹唱,旁边坐着韩风,两人推杯换盏,喝着小酒,生活十分惬意。

    韩妃坐在一边儿,看着自己的表弟跟自己的丈夫在那喝酒,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韩风笑呵呵地跟韩妃打着招呼:“我说表姐,你可得把嘉王给看牢了啊。这家伙要是你不在身边,不定会疯成什么样子呢。”

    只要关上门来了,这儿就不是王爷王妃,还有细作司的总领,而是表弟表姐和表姐夫之间的关系,相处下来,十分融洽。

    喝了不知道多少酒之后,看着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韩妃让那些载歌载舞的歌妓们先退下。

    看着左右无人,韩风淡淡地说道:“嘉王,李家因为僭越之罪已经被处置了,不管怎么说李家人,也算是你娘舅亲戚。嘉王,你到底有什么想法,不如先说出来,省得到时候,我细作司要做事的时候,有些不方便。”

    赵扩举着手中的酒杯,淡淡地说道:“你想要怎么做,只管放手去做好了。虽然李家算起来是和本王有些亲戚,但是本王始终是姓赵的,他们僭越就是对我们赵家无理。”

    韩妃坐在一边儿,默然不语,给两人暖着茶水。她知道,一个女人应该懂得,在什么时候应该说话,在什么时候不应该说话。

    赵扩显然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看着韩风轻声说道:“你我之间有所不同,其实我很羡慕你。你带着细作司的那些人天高海阔,想要去哪就去哪,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不像本王成天被关在这个小小的王府里,就算要出一趟临安城,都得事先跟官家、跟太上皇不知道求多少回,才能放我走一次。你看,魏王不久就要去扬州了,到了扬州他不也是天空海阔吗。只可怜我了!”

    听到赵扩这么叹息,韩风宽慰道:“别人羡慕你都羡慕不来,如今官家继位,你就是未来的太子。将来大宋的皇位跑不出你的手掌心,不知道宗室里多少人,看着你都想流口水呢。”

    一说到皇位的继承权,赵扩的酒似乎醒了几分,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皇位?这件事暂且不要乱说。没有人知道将来登基的是谁。父皇的意思我很明白,他把魏王调到扬州,也就是让临安再没有我的对手。不过,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做不做皇帝对于我来说,不是那么重要。”

    韩风当然知道自己这个表姐夫喜欢玩闹,可要说他真的对皇位毫不眷恋那就是纯属扯淡了。身为皇室的子弟,从生下来开始,他们就要对皇位不得不展开一场围攻,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胜出。

    成王败寇,赢的自然好说,输了的,下场未必会好得到哪去。

    想想北宋的时候,赵光义一朝登上皇位,赵廷美,赵德昭死得都有些不明不白,连同那些朝中的大臣们也都被洗了一次牌。

    这是一场没有人能输得起的游戏,若是输了,等待自己的命运可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渊。

    也许赵扩的本性里对皇位不太眷念,但是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得不朝着皇位而前进。

    “不要说这些让人扫兴的话题了。”赵扩笑呵呵地摇了摇了头,“说点开心的事儿吧,你的那位金国郡主怎么样了?听说自从你们在醉花瀑失踪了几天之后,你们俩的关系好像改善了不少啊?”

    韩风苦笑道:“她是金国的郡主,我跟她之间的关系能有什么改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最近我们倒是很少吵架,可能是因为她快要回去了吧……”

    韩风正在说着,突然被赵扩打断了话头,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嘉王,笑呵呵地看着自己说道:”男人虽然不在乎三妻四妾,可是女人也不要招惹得太多,尤其你看看你自己招惹的那些女人:郦君瑾,是户部尚书的女儿,管得是钱,若是将来因为你得罪了她,户部不给钱的话,我倒要看看你的细作司,要怎么才能运作下去;小舞就不说了,那是贴身的,但是她是从教阅房出来的,若是你得罪了她,她当然不至于在你的饭菜里下一些*毒药,但是偶尔给你来一些麻药痒药,只怕你也受不了吧;回过头来看看,这个金国郡主跟你倒是有些像是欢喜冤家。男人都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你也知道她跟完颜瑾之间的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要是因为你跟她走得太过于暧昧,导致完颜瑾一怒之下提兵十万过江南征,到时候这个黑锅你背得可不小呢!”

    韩风没好气地反驳道:“说得倒是这么轻松,好像这些女人都已经被我娶回家了似的。你要知道,小弟我到现在可还是一个单身汉呢!”

    赵扩哈哈大笑道:“我不管你,你最好是多娶几个老婆,好让我多有几次借口,溜出临安城之外去玩去。”

    两人正在说笑,忽然一名家仆跑了过来,低声在门名说道:“王爷,细作司有人前来,说是有急事要禀告韩大人。”

    韩风推门而出,看了看院子里站着秦燕。

    一看到韩风出来,秦燕就急忙走了过去,俯耳说道:“韩大人,沐谦心今天晚上又离开了驿站,我怀疑她是不是又要和那些神秘人接头了。”

    韩风浓眉一皱:“这一次布置下去人手了吗?”

    秦燕点了点头:“找的,都是一些面生的人。”

    韩风笑道:“那好,我们现在就回去,看看沐谦心到底在临走之前,想要玩些什么花样。”

    韩风带着秦燕和一众随从,快步离开了嘉王府,赶着要去驿站那边和细作司的人会合,随即查访沐谦心到底是不是真的去和那些神秘人幽会去了。

    如今天色已晚,临安城四门都已经关闭,最后一批进城的人,正在路上行走着。

    这是一大群人,有人骑着马,有人穿着盔甲,把整个路口堵得死死得,可是偏偏他们走得还挺慢。

    韩风左右挤了两下,看着前面人实再太多,便高声叫道:“前面是什么人,能不能给我让条路出来?”

    话音刚落,前面的人就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一起扭过头来看着敢冒天下之大不为的韩风。

    从前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本公子从来没有给人让路的习惯,若是觉得这条路走不通的话,那就麻烦你自己换条路好了,反正临安城里路多了去了。”

    韩风怒极反笑,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在临安城里嚣张跋扈的小衙内,这样的话虽然没有对人说过,但是也听得多了。没想到现如今已经当了细作司总领的韩风,居然会在临安城里听到有人如此跋扈地对自己说出这句话来。

    韩风皮笑肉不笑,轻松地走上两步,看着前方的那群人说道:“看起来,你们的来头不小啊!”

    “来头是大是小,那都是小事儿一件,但是本少爷从来不给人让路,你若是想过去,要不然就自己打过去,打不过去的话,就自己另寻路走吧!”那个趾高气扬的年轻人回过头来,看着韩风冷冷地说道。

第六十七章 世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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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风仔细打量着眼前这群人,人数众多看起来大概有五十人左右,其中一部分人骑着矮小的战马。

    这些矮小战马的来历,对于在军中呆了很长时间的韩风来说,根本难不倒他,这些应该是从四川来的战马。

    韩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伙官兵。突然间脑子里闪过一家人来,只怕也只有他们才有这么嚣张跋扈的气焰。

    韩风沉声说道:“我乃是枢密院……”,

    还没等韩风说完,那个年轻人就冷冷地打断了韩风的话头:“我管你什么院,现在是我们要走路,你若是等得着急,就赶紧让路去吧!”

    这一下,就算是佛都有火,更何况韩风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当即眼睛一翻,就看着对面的那个年轻人。

    两边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突然间一小队人马快步跑了过来。人数倒也不多,不过十来个人而已。

    为首的一名官兵快步跑到这儿,高声叫道:“是哪儿来的丘八,在临安城里捣乱,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夜里了吗?再这么罗里罗嗦的话,当心爷们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抓回去。赶紧的,把自己身上的印鉴都给拿出来看看。”

    那个城卫的军官高声叫道。韩风知道这一伙儿,应该是临安的守卫,这些人有责任维持临安城的秩序,不过,这些城卫今天只怕是要倒大霉了。

    对面的那个年轻人冷冷地从怀里摸出一枚小小的印鉴,随手丢给了那个城卫。

    城卫守领接过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赶紧走到那个年轻人身边,低声说道:“不知道是小官人前来,末将……”

    “没你什么事儿,退到一边去吧!”那个年轻人冷冷地吩咐道。

    城卫在年轻人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回过头来就想找韩风发火,三步并作两步那人蹦到韩风的面前,指着鼻子叫道:“你又是什么人?”

    韩风今天没有穿着细作司的官服,只是一身平民的打扮。

    再说了,韩风虽然在临安城里是个名人,但是古时候又不像现代,到处都有照片,到处都有网络,可以看看人长得什么样,那个时候想要知道一个人到底是何般模样,实再是太难了。

    所以这个城卫的头领认不出韩风来,韩风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秦燕有些好笑的看着那个守卫队长。

    韩风探手入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铜牌,铜牌上只刻着一个斗大的豹子头,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韩”字。

    随手塞到那个城卫的手中,韩风低声说道:“这个牌子,我还没来得及换,你先将就着看看吧!”

    城卫的头领接过这面铜牌,打量了两眼之后,脸色顿时煞白了下来,这可是天上神仙打架的事儿,怎么能轮到自己这个小小凡人来管呢?

    能够在豹子头上再加一个韩字的,在整个大宋也就这么一个人了。

    那个倒霉的城卫队长,朝左边看了看韩风,又朝右边看了看那个小少爷,干咽了两口口水,吱唔着说道:“原来是韩……”

    韩风笑道:“人家不是已经叫你走到一边去了吗?你还在这罗里罗嗦干什么,当心惹恼了他,他会打你的。”

    城卫队长知道今天晚上定然没有好事儿,可是如若看着细作司跟那伙人在这儿拼了起来,自己八成也没有好下场,打定了主意,这就赶紧回御前营找人禀告去,看看哪位大佬能来制止这两位大官人之间的斗争。

    韩风依然是不卑不亢的,谦虚有理地说道:“我要去办事儿,从这儿走比较近。能不能麻烦你给我让条路出来?咱们都在临安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免得伤了和气。”

    那个年轻人看着韩风冷笑道:“你现在才想到跟本少爷求饶,只怕没那么容易吧!”

    韩风伸出食指,在半空中摇了摇,淡淡地笑道:“我,不是跟你求饶。只是希望你知道,临安城里并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们是有正经事要做,你现在让开道路对大家都有好处,若是闹反了脸,闹大了事情,只怕到时候你也难以下场。”

    站在那个年轻人身边,有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兵,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韩风的身前,伸出一根手指,在韩风的胸口戳了两下,傲气凌然地说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们小官人说话?现在赶紧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到一边儿去,还能饶你一顿好打。如若不然的话,明天你是不是还能站起来走路,那就听天由命吧!”

    他的话刚一说话,突然手指一紧,抬头一看,那根手指已经被韩风紧紧地握在手中。

    只见韩风的那张英俊的小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淡淡地说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用手指头戳我,不好意思了。”

    说着,咯嚓一声,那个老兵惨叫起来,手指被韩风活生生的掰断。

    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汗如雨下,惊疑不定的看着韩风,想要求饶又不敢吭声。

    倒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说话了:“你又何必去为难一个老兵呢?放开他,今天我就饶你们一次,就算要揍你们,也不会打得你们下不了床。”那个年轻人依然是傲气十足的说道。

    韩风耸了耸肩膀,依然没有松开手。看着那个已经是满头大汗的老兵,淡淡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头,但是临安城里,让我韩风有所顾忌的人还真不太多。”

    “韩风?”那数十名官兵,立刻都提起了精神,对面那个年轻人倒是呵呵笑道:“哦,我说是什么人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呢?原来是细作司的韩风啊!”

    韩风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那个年轻人,冷冷地说道:“别人怕你韩风,可是我偏偏不怕你!来人!”

    身边那数十名官兵立刻站成几排,整整齐齐地看着韩风那些人,这些人虽然不多,可是他们行动之间整齐有序,一瞬间就已经排好了队伍,称得上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韩风看着他们的举动,虽然只是数十人而已,虽然只是隐约中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而且这些官兵真的不可小觑,每一个人十有*都是上过战场,刀头上舔过血的。

    “若是我没有猜错,阁下应该是从川中来的吧?不知道阁下的令尊是哪位吴大人?”韩风淡淡地说道。

    那个年轻人笑着点了点头:“看来,你对我们吴家的事,知道的还不算太少,家父名讳,上吴下曦。在下名叫吴文海,在家中排行第二。也叫吴二郎。韩兄,只怕有件事你不知道吧?”

    韩风诧异的反问道:“什么事?”

    吴文海冷冷地瞪着韩风:“本来,李冬豪就要成为我们家的妹夫。我的妹妹应该是在今年六月之时,就要出阁嫁给李冬豪,但是他却被你活生生的打死在校场,你说咱们两家这笔帐是不是应该算一算了?”

    韩风皱了皱眉头:“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你要跟我算帐准备怎么算呢?我倒不怕你人多,我只怕我一个人失手,把你打伤了那就不太好了,必竟你爹跟我爹说起来也是老朋友了。”

    吴文海长身玉立,他本来就是军中出身,似乎有一种自然而然的铁血气势,当即背着双手,走到人群之前,看着韩风淡淡地说道:“你人少,我人多,我也不欺负你,我们吴家向来讲究的是公平。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们俩单打独斗,若是你能赢得了我,前事就一笔勾销。如惹不然的话,你就算被我打死,也该你倒霉。怎么样?韩大官人敢不敢接下我这份挑战?”

    韩风故作诧异地问道:“是不是说打伤了也不会去告状?”

    吴文海摇了摇了头:“告状的就是孙子!”

    韩风笑道:“那么御史台,又或者大理寺、刑部追查起来,咱们要怎么说呢?”

    吴文海傲然说道:“军中本来就是限制私斗而已。不过如今我是光明正大的是向你挑战,我们俩好歹都是军中的人,你一拳,我一脚切磋一下武艺也十分正常,就算他们问,我也这么说。”

    韩风嘿嘿笑道:“那如果你被打输了,不会回去跟你爹哭诉说我们韩家欺负你了吧?”

    吴文海勃然大怒:“你以为我们吴家是什么人?怎么会做这种行径!”

    话还没说完,突然间一个巨大的黑影在眼前浮现出来,在夜空中渐渐变大,一脚就蹬在自己的鼻子上。

    那个黑影到了吴文海的面前,吴文海才看清楚,原来是韩风那只大脚。但是已经反应不急,被韩风一脚踹中面门,

    吴文海顿时惨叫一声,跌了出去,在地上接连翻了两三个跟头,这才爬了起来,站稳了身形。可是脸上一个黑漆漆的鞋印,外加从鼻子里流出两股鲜血,那模样实再难看得很。

    他手下数十名官兵齐声怒喝,齐刷刷地从腰间拔出钢刀,眼看就要冲上来跟细作司的人混战在一起。

第六十八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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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文海突然怒喝一声:“都给我退下!”

    那些人诧异地回头看了看吴文海,但终究是吴家的军令如山,没有人敢违抗吴文海的命令,所有的人都急忙退了下去。

    吴文海擦了擦鼻子下的鲜血,冷冷地看着韩风,说道:“你偷袭!”

    韩风耸了耸肩膀:“这儿没有裁判,我想没有人喊一二三开始吧?”

    吴文海突然大笑起来:“好,就当你是兵不厌诈。我这个将门子弟居然吃了你这个亏。你要小心了,接下来,我不会跟你讲任何规矩的。”

    说着,吴文海接下腰间的长剑,随手丢在地上,赤手空拳朝韩风走了过来。

    韩风立刻凝神戒备,刚才那一脚的确是偷袭了吴文海,但是韩风也知道,吴文海是吴家的嫡系子弟啊,他手下的功夫不会太弱。

    吴家,都是大刀大枪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功名。

    别人家的子弟或许有些虚浮的成份,但是吴家的子弟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将门虎子。

    看着吴文海朝自己一步步逼近过来,韩风的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线,他学的本来就是“截拳道”,这段日子来,经过不少次实战,也总结出很多经验,之前又有无法天天陪练,这样的情况下,韩风很难不进步。

    但是面对着吴文海这个对手的时候,韩风感觉到一股莫明其妙的压力,也许是因为吴家子弟个个都是在战场上一往无前,绝不回头的气势吧,让韩风觉得,他跟自己的身上隐约有一些相似之处。

    秦燕在韩风的身后低声说道:“大人,要不要跟他打?”

    韩风轻松地耸了耸肩膀:“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他,怎么能不打呢?放心好了,我不会输的。”

    吴文海距离韩风越近,眼睛就瞪得越大,拳头握得紧紧的,指节处开始发白。

    快要走到韩风面前的时候,吴文海突然加快了脚步,仅仅是两步就已经蹦到了韩风的面前,挥起右拳,划了一个半圈朝着韩风的耳边重重地砸了过去。

    韩风侧身避开,双手挡住吴文海的拳头,顺势往左边一推,胳膊肘朝着他的心窝就捅了过去。

    吴文海急忙退开一步,伸出两只拳头,挡住韩风的进攻。

    两人交手只是一下,韩风点头赞道:“你的功夫比起李全和李冬豪来说,也差不了多少啊!”

    “别以为这么说,就是抬高了我。”吴文海一脸不在乎的说道:“当初我跟李冬豪切磋武艺的时候,他可是三招两势就被我打倒在地,据说当初在校场上,你也一度被李冬豪打得头都抬不起来,现在又想在我面前充什么高手?”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假若现在你让李冬豪站在我面前的话,我最多三五下就把他打趴下了。”韩风傲然地说道,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

    吴文海勃然大怒,伸出右腿朝着韩风的腰间猛踢过去。

    韩风就像泥鳅一样滑开一步,伸出手掌扣住吴文海的脚踝,往前一拉,同时提起右脚,朝着吴文海的两.腿.之.间就猛踹过去。

    吴文海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从来切磋武艺也没有照着人的要害踢的呀!

    难道说,这一脚就想让吴家断子绝孙吗?

    吴文海心中恼怒,百忙之中急忙扭腰堪堪避过韩风这一脚。却被韩风横腿踢在腰间,顿时一阵疼痛,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

    这怎么可能,吴文海接二连三地在韩风手底下吃了几次亏,不由得重新打量起面前的这个敌人。

    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当初自己和李冬豪在一起切磋的时候,两人也是半斤八两,李冬豪比起自己还要略逊一筹。

    但是也曾听说过,李冬豪在校场之上把韩风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这不过只过去了半年的时间,韩风怎么就长得这么厉害,现在自己在他面前连还手的机会都快没有了。

    他却不知道,这一切并不是说韩风提高的有多快,而是韩风经过和无法之间的磨练之后,对截拳道有了重新的认识。

    李小龙的截拳道本来就是连消带打的招法,同样的一招一势在李小龙的手里用出来,就是截拳道。而你,照模照样的学下来,未必就是那个味道了,所以,李小龙很少把大家集中起来上课。他的截拳道,讲究的本来就是一个领悟。

    而韩风这半年以来可没闲着,去江北,又经历这么多次战斗,又和无法在一起切磋,对于截拳道的领悟自然是越来越深。吴文海现在不是韩风的对手,这也很正常。

    “小爷跟你拼了!”吴文海纵身朝韩风猛扑过来,两手张开,想是要掐韩风的脖子。

    扑到半路上,两手突然左右分开,一手取上,一手取腰间,看起来,是要把韩风提起来摔个仰八叉。

    没想到韩风就像灵蛇一般,从吴文海的身边绕了过去,左脚勾住吴文海的脚掌,用力一拖就把他若大的身躯拖倒在地上,顺势韩风弓起胳膊肘用力朝地上砸去,猛然间砸在吴文海的后心。

    这位韩家的小少爷懒洋洋地摇头道:“吴小官人,看样子,你到底不是我的对手,这就算了吧。你们给我让路,今天的事情我也就过去了。”

    吴文海被打趴在地上,听了韩风这么说话,却没有意想中的勃然大怒,反而轻声问道:“韩风,你这到底是什么功夫啊?”

    韩风笑道:“跟你说你也不知道。”

    吴文海笑道:“不如这样,反正我在临安城也有一段时日要呆,你有什么好功夫的话,就传授给我吧!”

    韩风皱了皱眉头:“我暂时还没打算收徒弟呢!”

    吴文海弓了弓后背:“我说你先松手行不行啊,咱们打都打完了,我输也输了,我又不是一个会赖帐的人,你压死我了,你以为你那两百多斤的体重很轻吗?”

    韩风爬了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吴文海,厉声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来,我哪有二百多斤重啊!”

    吴文海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韩风的身边,他和韩风的身高本来就差不太多,如今和韩风站在一起,俩人就像是兄弟一般。

    吴文海咧开大嘴笑了笑:“知道你是韩风,其实我就想谢谢你。本来我就不想我妹妹要嫁给李冬豪那个混蛋。不过家父一直想要女儿嫁给他,我们这些当儿子的也没有办法,正好你出手把李冬豪给打死了,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挺感激你的。刚才我不给你让路,那不是我故意的,我们吴家人从来没有给人让路的习惯。哪怕是在临安城,也是一样。不过,现在你已经打赢我了,我也无话可说,我就给你让路。韩风,你就记着,这段日子我会在临安,我没事会去拜访你,你一定要把你打倒我的那几下,好好地教给我。”

    韩风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吴文海,你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这到底是什么人呐,刚才还打得死去活来,现在一转眼,看着模样是要跟自己当兄弟了呀!

    没奈何,韩风苦笑着摇了摇头:“行吧!若是你要来找我,那就来找,不过现在我真的有事要办,先走了。”

    说罢,韩风朝秦燕他们招了招手:“走!”

    吴文海抱拳道:“那兄弟就不远送了!”

    吴文海看着韩风远去的背影并没有作声,他身边的亲兵低声说道:“少爷,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客气?”

    吴文海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作声,他记得很清楚,在他离开川中,前来临安之前,他的大伯父曾经告诉过他,现在临安有几个年轻人风头很劲,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就是细作司的韩风。

    不仅仅是因为他出身五代为官的韩家,更重要的是韩风深得太上皇上信赖。

    能够让赵眘亲睐有加的人,将来必然是前途无量的。

    而且自从韩风出道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是震动朝野。

    每一次很多人都认为韩风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他都又顽强地坚持了过来,不仅如此,还为自己攫取了最大的利益。

    这样的人最好是成为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吴家在川中这么多年,能够雄距一方,并不仅仅是手握兵权,更重要的是,吴家也懂得怎么做人。

    之前韩风刺杀李四维的时候,所用的那把刀还是吴家友情赞助了最后御审的掩护呢!

    吴文海轻松地笑了笑,淡淡地吩咐身边的人:“把今天,我和韩风遭遇的事情,尽快通过各种渠道传出去,我要让整个临安都知道,我们吴家已经和韩风有过接触了。”

    站在他身边有一位中年人,看样子应该是吴家的师爷。

    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低声说道:“少爷,这么做好像不太好。刚刚来到临安,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办,现在就大张旗鼓的说已经和韩风搅到一起,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吴文海摇了摇头,轻松无比地说道:“韩风现在风头这么劲,我们跟他站在一起,也就是表示我们吴家选择和韩家站在一起。你也知道,太上皇自然有他自己心中的想法,有些时候,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想要混上来,靠的不是功劳也不是自己的能耐,而是揣摩圣意。你只要跟随了太上皇的意思去做,将来,总是少不了吴家好处的。”

    那个师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着吴文海渐渐远去。

    而这边韩风脚下生风,带着部下,一溜烟的赶到沐谦心所去的地方。

第六十九章 谁非礼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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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湖有十景,苏堤春晓无疑是最出名的一景。长达六里的苏堤横卧湖波,六桥起伏。纵然是在夜晚,也别有一番风味。

    韩风一路赶到苏堤,细作司早已布置了人手在暗中监视。见到韩风亲自到来,一名暗桩悄无声息的与韩风擦肩而过:“沐谦心没有出来约见任何人,只是自己独自一人在苏堤上闲逛。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全无动静!”

    韩风皱了皱眉头,大晚上了这位郡主发什么疯?忽然跑到苏堤边上来吹冷风,只带着几个护卫而已。若是遇到了枢密院南府的刺客,那可如何是好?

    看着那副在夜风中窈窕迷离的身影,韩风索性径直走了过去,大咧咧的打了个招呼:“郡主,你倒是好雅兴,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乘凉。你可知道,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若是你出了什么事,罪名可都是要算在我们细作司的头上。”

    沐谦心背倚大树,隐约有些出神,夜风抚起她柔顺飘逸的长发,轻轻飞舞。一阵风吹过,衣袂缓缓飘动,沐谦心伸手抱住肩膀,似乎有些寒冷。韩风看她那副模样,便脱下身上的袍子,搭在沐谦心的肩膀上。

    “有汗味……”沐谦心嘴角俏皮的一翘:“你是跟人打完架再来的?还是一路跑来的?”

    “连打带跑。”韩风也不掩饰什么,坦白的说道:“不过跟我动手的人,只怕你想破脑袋也猜不到……”

    沐谦心转过身来,笑盈盈的看着韩风,淡淡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临安不认识你的达官贵人已经不多了。敢跟你动手的,更没几个。既然打了架,十有*是从外地来的。别忘记了,我手中还握有都元帅府的军情系统,宋廷有什么风吹草低,我想要知道也不困难。吴家二公子来了临安,算起日子,今天也该到了,八成是你们起冲突了吧?”

    韩风心中微微一懔,眼前这个女子料事如神,无怪可以手握整个都元帅府军情。既然沐谦心一口喝破了吴文海来临安的消息,那韩风索性闭上嘴,不再言语了。

    沐谦心眼波流转,轻描淡写的说道:“说到统帅细作,刺探军情,分析朝政风云变幻。我足可以当你的师傅。吴文海来临安,你肯定是想不到为什么,若是想知道的话,不妨求求我,让我告诉你……”

    韩风冷哼一声:“难道我细作司的人才少了么?非要问你不成?”

    不过沐谦心那句话也确实打在韩风的心中,俗话说,旁观者清!身为局外人的沐谦心,看着大宋的朝政变化,更是客观。有些情况,从沐谦心的口中说出来,比自己的部下也许更加接近真相!

    “好吧,在我没有离开临安之前,我们还是朋友。我就当是帮朋友一个忙好了……”沐谦心知道韩风的臭脾气,自己若是摆架子,这个男人是肯定不吃的。既然想说,那还是自己说出来的好。

    “吴曦,乃是信王吴璘之孙,吴挺之子,以祖荫补右承奉郎,累迁武宁军承宣使。吴家镇守川中这么多年,如今坐镇川中的依然是吴曦的大哥吴晫。对于这样的统兵大将,朝廷不可能不防备一点……”沐谦心悠悠的看了韩风一眼,接着说道:“尤其是你们宋人,最怕的就是功高震主!”

    韩风淡淡的苦笑一声,没有接口,的确如此,若非这样,岳飞韩世忠怎么能一个冤死一个明哲保身呢?

    “吴晫镇守川中,吴曦就被你们的皇帝困在临安,高官厚禄他有,可是自由就没有。比起在川中几乎就是一方之主,在临安的吴曦就是笼中之鸟。你们的太上皇是个聪明人,吴晫要是在川中和我们金国有什么来往,自己的弟弟就先得被宋人砍了祭旗!但是吴曦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川中……所以,现在借着新皇登基,吴曦的二儿子就马上来临安走后门来了,看看能不能把他爹给弄回川中去。必要的时候,吴文海可以代替他爹在临安为质!”

    韩风沉默的摇了摇头,吴文海的分量太轻,吴家第四代目前在朝廷还军中都还没有多少分量。赵昚怎么可能同意用吴文海换吴曦?

    “你也觉得是异想天开吧?”沐谦心吃吃笑道:“若皇帝是个聪明人,自然是不会放吴曦回去的。但是你应该知道,现在你们宋人的皇帝,偏偏是草包一个……”

    要是沐谦心这番话说在别的大宋臣子面前,少不了要被人怒喝一声:大胆!然后勃然大怒做义薄云天状等等。可是韩风从来也没看赵惇顺眼过,也没把赵惇当个事儿。沐谦心这么一说,韩风心里还觉得挺舒服。

    “坦白的说,策反吴家,是大金国都元帅府和枢密院南府数十年来从未间断过的。不过,到现在还没有成功。吴晫这个人,软硬不吃。实在是让我们头疼的很!不过,吴曦若是回到川中,从吴曦下手,就很难说成数几何了!”沐谦心轻笑道:“吴家的事,我只知道这么多。再多的话,就要把都元帅府卖给你了。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是,朋友的交情,也就值这么多了……”

    韩风静静的看着沐谦心,默然说道:“多谢!”

    这声谢并没有一点虚伪的成分,吴家远在川中,细作司一向和吴家打的交道不多。虽然沐谦心说的这些话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在现在风起云涌的临安,吴家也伸脚来踏一足……若是深藏不露的曹家再出手,只怕临安就要天下大乱了!

    “谢我,就陪我散散步吧!”沐谦心轻移莲步,缓缓朝前走去。

    晚上,苏堤上的人并不多,沐谦心的护卫和韩风细作司的下属,谨慎而又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跟随却不打扰两人。

    “若是两国之间不会开战,你我的朋友也许可以做的长久些。”沐谦心淡淡的说道。

    韩风笑了笑:“那也做不了几天了,后天你不是要回江北了吗?”

    “有时候,我不想回江北。”沐谦心停下了脚步,用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拢了拢头发,雪白的手指划过额头,动作轻盈无比。她的语气悠然又带着一丝怅然:“有些事,是我回到江北不得不面对的。可是,我并不想去面对……”

    韩风没有自作多情到以为沐谦心说的是两人再次成为对手,挑了挑浓浓的长眉,韩风陪着她叹息道:“的确,你现在是都元帅府的筹码,他们无论如何都会利用你和完颜璟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为都元帅府争取最大的利益。而枢密院也不会这么轻松的放过你,区区不到十八佳年华的女子,成天面对这些事,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既然知道我累,就……”沐谦心嫣然一笑,轻松的转了个话题:“你知道我身后那些护卫,大都是来自都元帅府吧。”

    “当然!”韩风点了点头。

    “我在江南的一举一动,回到江北之后,他们都要据实给都元帅府禀告。而且使团里,并非只有都元帅府的人,也许,枢密院南府也在这儿有耳目呢?”沐谦心这一番话,说得让韩风有些不太明白。

    “有些事,既然我不想面对,就要想个办法打破它。”沐谦心一排雪白的贝齿咬着樱红的下唇,明亮勾魂的眼眸静静的看着韩风。

    忽然间,她那两条莲藕般的手臂,轻轻的拢住了韩风的脖子,脚尖一踮,带着幽兰香气的温软身体慵懒无力的靠在韩风怀里。两片灼热而富有弹性的红唇,带着一丝羞怯一丝决绝,吻在韩风的嘴唇上……

    一瞬间,远处的金国护卫震惊了,疯特了,癫狂了……一柄柄钢刀抽出刀鞘,便是要蜂拥上前。秦燕冷冷的率领细作司众人挡住去路,手中扣着一支精巧雪亮寒光四溢的匕首,低声斥道:“疯什么?看清楚了,是你家郡主在非礼我家大人!”

    一阵阵淡雅甜蜜的香味冲入韩风的鼻端,眼前的少女早已羞涩的闭上眼眸,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或许是被内心的冲动燃烧了起来,夜风中本来冰冷苍白的脸蛋,转眼之间就是红晕一片,热.烫迷人。

    温热的红唇轻轻开启,丁香小舌笨拙而又缓慢的挑逗着韩风,似乎让眼前的男人肆无忌惮的夺取她的初吻。

    就像在沙漠中饥渴的旅客找到了甘甜的泉眼,韩风一阵迷乱,双臂一紧,把沐谦心紧紧抱在怀中,深深的吻了下去……

    金国护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几乎快要被韩风融化的郡主,早已抽出的钢刀,不知所措的重新插了回去。秦燕说的没有错,的确是往日高贵不可侵犯的郡主,强吻了宋人细作司的总领……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片火热的嘴唇缓缓分开,沐谦心微微侧身,轻轻朝后退了一步,用蚊呐般的声音缓缓说道:“多谢……”

    韩风一阵茫然,他知道,这件事,如果被身后那群金国人通报上去,沐谦心或许真的不用再面对那么多她不想面对的事了。

    可是,这个吻,却是如此真实,如此甜美!

第七十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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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国的使团带着厚重的江南礼物,终于要回到江北去了。礼部官员在史弥远、赵飞等人的带领下,协同诸位朝中大员在临安北门外送别金国使团。

    春暖花开,晨风也不再寒冷,吹拂在人的脸上,但觉一阵暖洋洋的。北门外早已被御前营的官兵封锁,看热闹的老百姓挤成一团,远远的看着即将远去的金国人。有些愤愤然的爱国文人,手持折扇,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几口吐沫,待要高声叫骂,却已经被官兵拉开。无论两国开战与否,至少表面功夫是要做到的。

    沐谦心一身淡黄色盛装,谦逊有礼的和宋廷诸位大员话别,眼角的余光不住眺望远方,似乎再等待什么人来送她似的。可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只是密密麻麻的御前营官兵和那些神情各异的看热闹百姓。

    归尘低声催促道:“郡主,咱们该走了……”

    沐谦心轻轻“嗯”了一声,正要转身坐上马车,忽然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銮铃声。一骑飞奔而来,沐谦心芳心一震,站在马车上回头看去,只见韩风快马加鞭,急冲而来。路上的百姓和官兵纷纷让开道路。

    一道淡淡的喜色从沐谦心脸庞掠过,转眼间就恢复了平静。

    史弥远皱了皱眉头,这当儿,韩风跑的这么快来做什么?莫要搅乱了送别的仪式。

    韩风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一骑烈马冲入队伍之中,随手丢下马鞭,翻身下马,冲到马车之前,左右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叫车上的人都下去,我有话对你说。”

    “韩总领,这似乎于理不合!”史弥远站在一旁沉声说道。

    沐谦心却是点了点头,两人都没理会开口说话的史弥远,一并进了马车里。在归尘的监督下,马车方圆五丈之内,再没有一个人站着。史弥远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他知道韩风是个冲动的人,但是没有想到,韩风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都元帅府的郡主单独留在马车里。这还了得?平时单独相处也就罢了,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随时可能弹劾上去。韩风还真是不怕给韩侂胄找麻烦啊!

    车厢里,沐谦心明亮的眼眸静静的看着韩风,轻声说道:“这么急来找我做什么……”

    韩风探手入怀,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此刻也顾不得擦拭。从怀里取出一份信件,又揭开车帘朝外看了两眼,这才把手中的物件递给沐谦心,低声说道:“还记得你托我办的事吧。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昨天晚上,我的部下终于有了眉目。”

    沐谦心满腹狐疑的接过信笺,拆开一看,却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纸,上面用极细的毛笔用规规矩矩的小楷写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字。却大多是一些姓名和日期之类的数据。沐谦心在都元帅府这么多年,伸手一捏,就知道这份纸张,绝非作假,至少也有十余年的历史了。她没有做声,静静的一行行看了下去。

    纤细雪白的手指顺着那些名字一个个滑落下去,终于停了下来,长长的指甲所指之处,正是“牛黄氏,辛丑年庚寅月戊戌日辰时……”

    沐谦心缓缓抬起头来,长长的秀发顿时瀑布般的披落下来,韩风根本看不清她的眼神,只听这位金国郡主问道:“怎么找到的?”

    韩风压低了声音,说的十分清晰:“你知道,于公于私,我都要找出你的身世真相。我的部下在镇江府双树庄仔细盘查,过了许久,才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曾经在双树庄有个很出名的算命先生。据说十分灵验,此人有个习惯,若是为人推算了命数,习惯了把客人的生辰八字记录下来。只不过,十余年前一场战乱之后,此人就去了别地算命为生。也算是运气好,如今,这位算命先生也已经快要七十岁了,想要叶落归根,手中也有些积蓄,便回到了双树庄,正好被我的部下遇个正着……”

    “你自己看……”韩风指着那张黄纸:“牛大海的妻子姓黄,你母亲也是姓黄。身为都元帅府的一个妾室,又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找你娘的生辰八字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十多年前,双树庄的那位牛黄氏,生辰八字就在这上边。你自己一看就知道是不是你娘的生辰八字。若是说,姓氏有巧合,那么连生辰八字都巧合,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我知道你没有骗我。”沐谦心幽幽的说道,看着手中那张黄纸,那个熟悉到了极点的生辰八字……心中忽然感慨万千,一阵阵莫名其妙的思绪涌上心头,难道说,养育了自己十八年的父王,对待自己如同己出的父王,竟然是跟自己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而自己为之效力,不惜牺牲的大金国、都元帅府……

    “不过,这上边的生辰八字,不是我娘的生辰八字。”沐谦心捏紧了小手,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落下来,她急忙侧过头,半片乌黑油亮的长发遮住脸庞,没有人能看到那一道细细的泪痕。

    陈旧的黄纸,在沐谦心的手中变成一个紧紧的废纸团,秀丽的郡主,将那团黄纸攥在手心里,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做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轻声对韩风说道:“谢谢你,如今,我知道了,我爹的确不是汉人……”

    韩风的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线,毫不掩饰眼神之间凌厉逼人的意味,冷冷的说道:“郡主,我知道你在说谎……”

    “我没有!”沐谦心冷笑道:“这只不过是你细作司弄出来,乱我心志的把戏。我在都元帅府统帅无数细作,若是连这样的当,我都上了。以后怎么统帅部下?韩风,这张纸不是假的,不过,这上边的牛黄氏,不是我的生母。”

    车厢里的气氛一瞬间已经降到了冰点,两人冷冷的对视着,车外的热闹喧嚣跟车内的静默无语,形成极为强烈的冲突。韩风轻轻咬着嘴唇,半晌才淡淡的说道:“我不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没有指望过你一知道了自己汉人的身份,就立刻茅塞顿开,痛哭流涕,从此改投大宋。但是,你也没必要,表现的如此趋炎附势……”

    沐谦心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依然倔强的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你应该知道,这一份东西,若是我送给金国枢密院,夹谷清臣会有多开心吧?”韩风说完,紧紧咬住牙关,腮部肌肉微微凸起,显得脸上更是棱角分明。

    沐谦心清斥一声:“若是你以为用这份东西,就能逼迫我为你们做事。就未免太小看我完颜沐沐了……”

    她的口中,把完颜两个字咬的很重,很沉重。就像两记大铁锤砸在韩风的心口。

    韩风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沐谦心鼓起勇气,和韩风对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沐谦心微微避开眼神,低下头去。喃喃的说道:“韩风,你就当我是一个贪慕富贵,爱慕虚荣的女人好了……”

    “你的细作司,想怎么大做文章,想怎么挑拨都元帅府和枢密院,就怎么去做吧……”沐谦心轻声说道,如云的长发微微颤动。

    韩风苦笑一声,终究没有说话。他也觉得很矛盾,女人永远都是这样,男人永远都猜不到女人的心思。哪怕是最天才的男人,面对最愚蠢的女人,依然是如此。一个出身于都元帅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受都元帅完颜沙的宠爱,牵挂着金国皇帝完颜璟的心。但是这个女子,心中所想的,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有的时候,我在想,到底你是一个天使,还是恶魔……”韩风喃喃的说道:“往好处想,也许你是想要学古之侠客,回到江北,伺机为汉人光复江山而牺牲……往坏处想,你只是想隐瞒自己的身份,继续当你的郡主,一呼百应,也许将来,你还会成为完颜璟的皇后,尽享天下间荣华富贵……”

    沐谦心幽幽的抬起头来,眼眸里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水,茫茫然的看着韩风,低声问道:“无论你做什么,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我只是想问你一句——我们还是朋友吗?”

    “不是!”韩风站了起来,走到马车门边上,斩钉截铁的留下这两个字。

    车门被打开,一道明亮的阳光刺入车厢,沐谦心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当她慌乱无神的再度睁开眼睛,却只看到那个矫健英武的背影,早已跃下马车,快步朝外围走去。拥挤的人群将那道身影湮没,直到他彻底消失在沐谦心的眼眸中……

    “郡主……”归尘在车门外低声询问道。

    沐谦心深深呼吸,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道:“关门,马上启程!”

    马车摇摇晃晃的朝前走去,大队兵马护送着使团离开,纷乱的马蹄声仿佛敲打在沐谦心的心地,不知道过了许久,这位天之骄女,忽然扑倒在马车那绵软的座椅上,失声痛哭起来……

第七十一章 与兄同行

    小舞眼看着韩风走回细作司总部,脸色分明有些不对劲。

    空旷的总部大院里,那些忙碌的细作们,只来得及跟韩风打了声招呼,便各自继续忙碌。小舞缓步走到韩风的身边,轻声问道:“韩大哥,怎么啦?”

    “没事!”韩风定了定心神,吩咐下去:“小舞,我要带无法、秦燕、李飞镖、花雪,还有狼组的剑手出去一次。临安的事儿,就交给你和林大姐去办。其实就是两件事。第一,要林大姐早点跟王淑然联络上,探探最近宫中的动静。第二,你负责安排上官寂浪。现在沐谦心返回江北,上官寂浪已经答允了我去江北。他最好是在沐谦心回到江北之前就先到汴京。你安排沿途人手,务必要把上官寂浪安全无虞的送到汴京。之后的事,让汴京那边鸽组的人手来办理。”

    小舞点头记下了,但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道:“韩大哥,你真的没事吗?”

    韩风的心中顿时浮起沐谦心方才的神情,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弥漫心头,摇了摇头说道:“真的没事。小舞,就拜托你了。”

    细作司的效率有目共睹,没有过多久,韩风就已经集结了需要的人手,每人一匹马,携带着简单的干粮和行李,便要出门去。

    花雪一身紧身短装,翻身上马,低声问道:“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韩风冷冷的说道:“李八荒现在躲在上虞,今天小爷心情不好,就是去找他麻烦的。”

    花雪和秦燕忍不住对视一眼,哑然失笑。虽然韩风说得很轻松,但是大家都知道,韩风不是随随便便去做一件事的。抓到李八荒,不但进一步打击李家势力,同时,也可以让皇城司再遭重创。在如今的临安,皇城司越弱小,细作司越强大,将来的胜算就越多。

    韩风一勒马缰,正要纵马而出,忽然间迎面来了一堆人,为首一人远远看到韩风就大声招呼道:“韩总领,这是要去哪儿啊?兄弟今天是特意来找你讨教武艺的……”

    韩风的浓眉顿时皱成了一个“川”字。正要办正经事的时候,怎么吴文海这小子跑来了?没奈何,韩风跳下马儿,快步迎上前去,抱拳道:“原来是吴兄弟。”

    “唉,韩总领客气了。你是总领,我不过是个准备将。论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大人呢……”吴文海是个人来熟,压根不看韩风正要出门,大咧咧的站在韩风的身边,勾肩搭背的说道:“韩总领今天是要出门?那不如我们约个日子,我好好跟韩总领讨教几招?”

    韩风愁眉苦脸的说道:“得,你别叫我官职了,咱们两家好歹也算是世交。咱俩兄弟相称吧。至于讨教功夫,这几天都没时间。我要去一次上虞,等我回来再说吧。”

    吴文海急忙追问道:“去上虞做什么?”

    韩风心中一动,现在吴文海来临安,就是为了活动一番,把他那个等于在软禁的老爸给弄出来。既然如此,吴文海要是聪明的话,就会去走赵惇的路线,而不是赵昚的路子。赵惇最怕的就是李凤娘。吴文海假若知道了自己要去抓李八荒的消息……说不定会给李凤娘通风报信,从而换取李凤娘的好感……

    但是吴曦能不能回川中,归根到底是赵昚说了算的。吴文海在吴家第四代里,算是一号人物了。不如就拿这件事试探他一番,假若他真的通风报信,那自己以后也好对吴家保持一个鲜明的立场,而且,就算吴文海去通风报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难道李凤娘还能比狼组的动作更快?可要是吴文海依然跟自己站在一条线上,那就值得交一交了……将来韩吴两家联手,就算曹家投靠了李凤娘,那也是以二敌一,必胜无疑了。

    主意打定,韩风便压低了声音说道:“二郎……”一个亲切的称呼,再加上神秘兮兮的态度,最是让人心动了。吴文海的脸色随之轻松了不少。

    “其实这话本来就不应该跟你说……”韩风贴在吴文海的耳边说道:“朝中权贵找人代替自己坐牢充军这样的事,你应该知道。之前因为僭越之罪被判罪的李家现任家主——李八荒,就用了这么一招金蝉脱壳,现在躲在上虞,我就是要去抓他。”

    吴文海神色不变,脱口而出:“这么好玩的事,算我一个……”

    韩风是真的没想到吴文海居然是这般反应,顿时愣了一下。

    吴文海笑道:“韩兄,咱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来临安的目的,想必瞒不过韩兄。不过我吴文海不是傻瓜。若是皇后娘娘一句话能让我爹回川中,这次,我就把你卖了。很可惜,皇后娘娘做不到。听说太上皇对韩兄青眼有加。小弟只是想助韩兄一臂之力,希望日后若是有机会,韩兄可以带我入重华宫,求见太上皇……”

    韩风的嘴角扬了扬,这小子不去做生意实在亏了。一脑子算盘打的这么精细,抓李八荒,自己的人手足够了,根本用不到吴文海,但是这家伙自告奋勇的要帮忙,无论自己答应不答允,眼瞅着都算是小小的欠了吴文海一个人情。不过,这么小的一个人情,就能换来求见赵昚的机会,里外里,吴文海这小子可赚大发了……

    “既然吴兄弟要帮忙,那我却之不恭,就先谢谢了。”韩风笑呵呵的说道,低声在吴文海耳边说道:“你的伴当一个都不要带。之后,你还要帮我一个忙。”

    “韩兄请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吴文海拍着胸脯说道。

    “之前我有个豹组部下叫曾沧海,是川中人。曾经在吴晫大人身边担任过亲兵。武艺过人,胆色出众。可惜,在江北抓捕萧冥海一役中,壮烈牺牲了。”韩风提起曾沧海,不免有些怅然,身后那些狼组剑手和韩风身边的亲信们,想起曾沧海那嘻哈笑貌,一口一个格老子龟儿子,不觉一样黯然!

    吴文海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手底下是有真功夫,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真汉子。我大伯和我爹都很器重他,若不是你爹的亲笔信,我大伯未必舍得放他去你们豹组。”

    韩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曾沧海的家境不算很好。虽然有十倍抚恤,朝廷给他家补了十亩良田。但是他弟妹太多,而且年幼。现在生活还是有些困难。我们离川中太远,想请二郎你帮个忙,让川中那边的官员代为照顾。他家若是要做点什么,官府一概给个方便好了。”

    吴文海收起嬉皮笑脸的神色,郑重的颔首道:“韩大哥有情有义,对部属都这般用心。细作司怎能不上下一心、三军用命?”

    “曾沧海的事好办,我这就吩咐部属用快信送回川中。吩咐当地官员照顾他家人。无论是他弟妹要做生意还是想做个小吏,官府必然给方便。”吴文海说完,便招了招手,叫站在门外的一个伴当过来。

    “多谢!”韩风看着吴文海吩咐了伴当去做事,抱拳谢道。

    “别客气了!”吴文海回礼道:“韩大哥,我这就跟你去上虞走一遭。”

    两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朝中三大家族,韩吴曹!现在韩吴两家最年轻的一代,高调在临安城联手,这样的事情,经过吴文海全力渲染,整个临安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韩风,手握细作司,深得太上皇信任,有韩家的鼎力支持,将来哪怕出将入相也不是什么怪事。

    吴文海,川中驻屯大军准备将,历经大小战役五次,在川军之中,威名鹊起。以吴文海的年纪和他在吴家第四代之中的名望,几乎可以说,在吴晫吴曦之后,下一位能够统帅川军的大将,非吴文海莫属。

    这两人在临安城门一战之后,不打不相识,吴文海更是极力声张。这个消息,落在韩侂胄和吴曦的耳中,两位长者的反应出奇的一致——由着孩子们闹腾吧。

    皇城司的人提心吊胆的关注着吴文海和韩风的动向。却没想到,在金国使团离开临安的这一天,跟踪吴文海和韩风的皇城司探子,莫名其妙被人蒙上麻袋暴打一顿,丢在无人后巷里。随后,皇城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打探到,韩风带着十来人和吴文海一起,一人一骑,从临安东门出城,之后便不知去向……

    史定波捧着一杯茶,自己安慰自己:“说不定这两个兔崽子是打猎去了……”

    一转眼,看着跪在阶下那些鼻青脸肿的部下,史定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一群废物,叫你们跟两个人都跟不上。皇城司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猎狗!”

    那些已经被打得鼻梁骨断裂牙齿横飞的探子们,唯唯诺诺不敢做声。

    站在一旁的苏夕颜,悄无声息的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韩风和吴文海干什么去了。只怕,韩风回来的时候,史定波更是睡不下觉了……

第七十二章 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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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虞在江南也算是一个颇为繁华的城市,人口尽管比不得临安绍兴这样的大城,却也是人满为患。

    韩风一行人风尘仆仆来到上虞,拿着枢密院的手令进了上虞城,迅速寻找到细作司在上虞的暗桩。这处暗桩,是在上虞的一家米铺,那个看起来怎么都像是十代老实人转世的掌柜,谁也不知道,他居然也是细作司布置在这里的暗桩之一。鸽组的情报网四通八达,就算是那些小城小镇,也至少要有一个据点在,何况是上虞这样的城市呢?

    米铺的老板客客气气的把韩风一行让进了店里,低声说道:“大人今日来的正好。李八荒就在对面酒楼里请客吃饭呢。”

    “请客?”韩风挑了挑眉毛,按说现在的李八荒应该低调一点,不惹是生非才对。他刚刚来到上虞,就请什么人吃饭?

    米铺老板沉声说道:“今天请的人来头不算小。上虞知县、都头、刑名师爷……县里够品级的官员大多被李八荒请了来。对面酒楼的二楼已经被包圆了。大小也有七八名官员在陪着李八荒吃饭,不过属下无能,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

    韩风笑了笑:“这怎么能怪你?能打探到他们在这儿吃饭就行了。”

    一行人从米铺后边的仓库悄然无声的走了出去,对过的街边有一座酒楼,只有两层,看起来也不甚富丽堂皇。对于在成都府和临安建康看惯了大酒楼的韩风和吴文海来说,这样的酒楼自然是不够看。但是想想,这儿只不过是上虞而已,也就心平气和了。

    总数接近二十人的剑手们,三三两两走进酒楼,装作不认识的模样,各自寻了一张台子坐下。看似坐的乱七八糟,其实早已把楼梯口,前后门的必经之路全部堵上。街上还留了几个人,像是在漫不经心的闲逛,可若是李八荒铤而走险,选择跳楼的话,这几名剑手自然不会让他走脱!

    韩风、吴文海、李飞镖、无法四人围坐一张台子,随意点了几个小吃,叫了一壶酒,静静的坐着。

    李飞镖不耐烦的说道:“总领大人,既然都已经到了上虞,不如我们上去一脚踢破了门,抓住李八荒就走呗。何必在这里等他?”

    韩风笑道:“你还真是一个急性子,大老远跑了几百里到上虞,你不累我还累呢。坐下来先吃点东西不好吗?再说了,今天李八荒请上虞官员吃饭。还不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事,咱们稍安勿躁,等他们差不多说个头绪出来,也好知道李八荒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吴文海端起茶碗,咕噜噜的喝了几口,笑骂道:“吃饱了肚子再动手才痛快。不过,韩大哥,兄弟我是第一次干这样的勾当,没有经验,待会儿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想起来,当初面对金兵的时候,冲锋陷阵,兄弟我也没有皱一下眉头。如今坐在这个小酒楼里,心情反而有些小小忐忑起来了。”

    无法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压低了声音对吴文海说道:“善了个哉的,别说是你,就算是小衲,第一次被韩大人带着杀上绍兴大营的时候,心里也是乱跳个不停。反正啊,跟着韩大人,那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少不了。”

    韩风淡然一笑,正要跟两人闲话几句,忽然听见隔壁桌子上几名酒客说话,不觉脸色凝重,闭上了嘴巴,凝神去听。

    吴文海等人看韩风这等模样,齐齐收了声。

    “五郎,你就别急了,报官也报了。官府自然会去追查的。凡事,只要官府办起来,肯定比我们这几个人在这儿干着急的好。待会儿喝完了酒,兄弟们再陪你去找。找不回你儿子来,我们就不走,好不好?”一个看似敦厚的汉子粗声粗气的说道。

    坐在他的对面,是个愁眉不展的男子,年约三十出头,眉宇深锁,嘴角上两撇小胡子显得有些凌乱,面前放着一只大海碗,地上丢着几个空酒坛子,看样子,这几个人也已经喝了不少,浓厚的酒气,在韩风这边都能闻得到。

    “兄弟们也算是够帮忙了……我替我家娘子先谢过你们了……只不过……”那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怕啊……这段日子来,上虞接二连三已经丢了三五个小孩了。都是男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呸呸呸,怎么说死的。我那儿子,不过六七岁,生得雪白可爱,聪明乖巧,若是被人贩子拐了去,叫我可怎么活啊……”

    那个男子说着眼泪几乎要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我家那婆姨,成天哭哭啼啼,儿子丢了两三天了,她也没合眼,大街小巷的到处找。我就怕,儿子还没找到,她只怕先撑不住了,眼睛哭的红红肿肿,茶饭不思……”

    韩风咬了咬嘴唇,静静的听那些人说话,心知这些事情,跟那个有极为变态的娈童癖的李八荒,绝对脱不了干系。

    “五郎,咱们去官府问过,这几天因为丢了小孩,城门盘查的严。官府说没有看到有人带小孩出去。我想啊,就算真的遇到了人贩子,人现在也应该在上虞城内,还没出城呢!咱们再找找,若是找到那该天杀的人贩子,咱不给他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咱就不姓罗……”那个粗声粗气的汉子大声叫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韩风索性站了起来,走到那几个汉子的酒桌边,斯斯文文的说道:“几位说,上虞这几天丢了小孩?具体是什么情况?”

    那几个人抬起醉眼看了看韩风,只见是个健硕俊俏的后生,那个罗姓汉子便叹息道:“兄弟听口音像是从临安那边来的吧。你不知道,上虞这段日子不知道遭了什么事,接二连三丢了好几个小孩。算上我兄弟的儿子,已经丢了四个小孩了。”

    “之前有人说是上虞外有个渔村,那儿习惯用童男童女祭河神,我们就带人过去那个村子问过,差点跟人打起来。一查之下,才知道,那个村子自从去年夏天用童男童女祭神,结果反而发了一场水灾之后,就不再用小孩子祭神了。”

    “我们也去了官府报案。官府盘查记录,偏生没有陌生人带小孩出城。只怕小孩子是遇到了人贩子,唉,兄弟,别说了,都是愁啊……”

    那个汉子说着,斜眼看着自己的兄弟,那个丢了孩子的苦主,只是一口口喝着闷酒,孩子丢了几天,这苦主心里自然是烦闷无比。若不是这些弟兄们帮着他找孩子实在都太累,只怕中午时分,他还不想吃东西,还要继续找孩子呢!

    韩风沉吟道:“放心吧,这件事,官府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那苦主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睛无助的看着韩风:“我不要什么公道,我就想要我儿子回家。”

    韩风摇了摇头,伸手在那苦主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心里很明白,这些小孩子若是真的遇到人贩子也就罢了,人贩子是求财的。找到了,八成还能把孩子解救出来。可要是真的被李八荒抓走,十有*就没了性命。苏夕颜曾经说过,李八荒此人是越来越变态,最早也就是娈童癖,并不杀人。现在对小孩子更是虐待,经过他的手,想要活下来都不容易……

    “待会儿动手,李八荒要抓活口。我只希望,那些孩子没死。”韩风幽幽的叹了口气,苦闷的倒了一碗烈酒,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吴文海这一路上也知道李八荒的行径,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最是看不得这般行径,当即咬牙切齿的说道:“韩大哥,若是这事了了。我定要亲手把这泼才的狗头砍下来。这等畜生不如的人,也配在军中为官吗?与他同为大宋官军,实在是我吴文海的耻辱!”

    “暂且忍着。”韩风缓缓的说道:“杀了他,就怕找不到那些孩子了……不等了,这个牲口,小爷也不想再看他活着浪费粮食了!”

    无法和李飞镖相视叹息,这样的人,在世上多活一刻,只怕都会多一个人遭殃。

    十余名狼组剑手,看到韩风的手掌轻轻抬起,大拇指和食指弯成一个圈,三指高高翘起,那便是要动手的信号。守在后门的花雪和守在前门的秦燕,都探手入怀,要去摸自己的武器。

    李飞镖已经扣住了镖囊之中的红缨,一众人作势欲发。

    韩风正要放下手掌,忽然间楼上传来一阵猛烈的争吵之声,随即有人重重的关上房门,嘭的一声,楼上楼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一个二十来岁的高个汉子,腰间配着一支长剑,大步从楼梯走了下来,他面目俊朗,却是充满了愤愤不平之色,脚下带着力,踢得木质楼板砰砰响。

    楼下的店家一看到他下来,立刻陪着笑脸打招呼:“简都头,怎地下来了?”

第七十三章 上虞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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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对于上虞都头简怀诛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一大清早刚刚去了官府衙门,报到的简怀诛就看见知县大人,冲他招了招手。

    走过去一问,知县大人轻声说道:“简都头,今天不用办公事了,跟我们一块儿出去吃饭去。”

    简怀诛正在诧异,这是什么日子,为什么知县大人要叫自己去吃饭?都头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官职,如果换在现在的话,不过也就相当于一个刑警队长,而且,还是一个县里的。

    在那个年代,一个都头要做的事情,实再是太多了。知县也未必看得上都头,怎么会莫明其妙就叫自己去吃饭呢?

    但是,既然是大老爷说了话,自己一个小小的都头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简怀诛就随着知县,又跟着其他几位县里的官员,一起到了上虞最大的酒楼。

    走进酒楼才发现,这间酒楼的二楼,已经完全被人包下来了。

    众人分坐了两个包间,走进其中的一个包间,简怀诛迎面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这个男人年约四五十岁,容貌清秀,并不是那种穷凶极恶形的,身材修长,看起来孔武有力,只怕当年还是在军中出身的呢。

    那人看见知县带着众多官员走了进来,并没有起身迎接,而是大大咧咧地坐在原地。

    简怀诛当时心里就觉得挺奇怪,要知道这儿必竟是上虞,知县就是一县之主,没有人比知县更大。

    所有的人看到这位七品芝麻官的时候,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大老爷。

    但是酒楼里的这位男子居然大摇大摆的端坐在那儿。

    再看看知县好像一点儿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对着那个男人陪着笑脸,说道:“今天要来的人都已经来了,有劳大人久等了。”

    简怀诛的眉头皱得更紧,大人?什么大人?没有听说过啊!上虞只有一个知县,什么时候又来了另一个大人?

    要说是朝庭派的什么御史下来,又或者是钦差大臣的话那更没有听说过了。

    像这样的大臣来到上虞的话,至少应该提前通知上虞城上下要早做好接待的准备。

    那个男人只是傲气十足的点了点头,知县便陪着笑脸,一个个介绍了起来。指着简怀诛说道:“这位就是本县的都头简怀诛,身手了得,曾经破过不少案子。”

    对面那个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简怀诛几眼,难得地冲着简怀诛露出一丝笑容。

    这边儿人刚刚坐定,那边酒楼里就开始端上酒菜了。

    对面的那个男子缓缓地端起酒杯,低声说道:“诸位,我李某人来到上虞这还是第一次跟诸位父母官见面。”

    他这“父母官”三个字一出口,知县就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那个男子只是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其实,不瞒诸位,本人就是临安李八荒,当今皇后娘娘便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李家在临安有头有脸,诸位也应该听说过。”

    临安李家又有几个人没有听说过呢?在坐的官员立刻不淡定了起来。

    有一名官员下意识地端起酒杯,轻声说道:“喝酒,喝酒。”

    没想到,却被在坐的同僚齐齐冷冷地鄙视了一眼,这是什么地方,轮到一个小小的官吏先端杯子了吗?知县的眼光几乎要把他彻底融化掉。

    简怀诛没有做声,静静地看着李八荒,他知道这样的人物来到上虞的话,必然有其目的。但是他对于临安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除了知县是个七品官之外,其他的官员只不过都是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这种人平时在临安,李八荒是连招呼都懒得跟他们打,如今来到上虞也不得不打通这些关系,便大咧咧地说道:“其实诸位也不必慌张,我李八荒只不过是因为之前我们李家出了一些小事儿,要被官家判了流放,便找人冒名顶替,替我去了远方。我便在上虞安几年的家好了,等风头过去,又或者临安那边没什么事儿了,我就回去。诸位大可不必担心,我在上虞不会给诸位找麻烦的。”

    “那是当然,李大人肯来我们上虞安家,是我们上虞百姓的荣幸。”知县不知廉耻的拍着马屁,一脸阿谀奉承的模样,让简怀诛看得心中有火。

    但是没有办法,他也知道,像李八荒这样的人物,随便说句话就能摘了知县的乌纱帽,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怎么敢和李八荒这样的人物斗呢?

    一群人嘻嘻哈哈说着笑话,上虞的官员本来就不容易见到朝中大员,能够亲眼看见李八荒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简怀诛陪着他们喝了几杯酒,话题便说到最近上虞城丢的几个小孩身上去了。

    因为除了李八荒之外,并没有其他陌生人最近来到上虞,简怀诛凭着自己职业的惯性和警觉,总觉得面前这个中年男子,有些不太对劲儿。便开口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知道李大人,可曾知道最近上虞城接二连三丢了几个小孩?”

    李八荒点了点头:“怎么了?”

    知县急忙在一边呵斥道:“简都头,不要乱说话,丢几个小孩怎么会跟李大人有关系呢!”

    简怀诛冷冷地说道:“之前有人来报案,说自己家的小孩不见了,我便顺着线索查找。当时,他们家小孩是在街上独自玩耍,后来便有一个人带了那小孩走了。我向街访们盘查过,那个人面生的很,并不是本地人,而且说话是临安口音。于是,下官就在想,那到底是不是李大人身边的伴当,有人拐走了这些小孩呢?”

    李八荒摇头笑道:“每天要来上虞多少人,又有多少临安人来上虞做生意。若是这么怀疑下来的话,简都头岂不得活活忙死?”

    知县急忙在旁边打着圆场:“简都头你是不是喝多了,若是喝多了就早点回去休息,不要在这妨碍李大人喝酒。”

    简怀诛淡淡地笑着,看着李八荒,他那双眼睛似乎要把李八荒的心底看穿似的:“李大人,如果说最后经过查证,你的手下跟这些小孩失踪的案件有关,李大人会不会包庇他们?”

    李八荒哈哈大笑起来:“说什么笑话,如果我的手下有人做了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自己就家法处置把他们活活打死!”

    简怀诛点头道:“既然有李大人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两边说了几句闲话,上虞的官员就继续拍着李八荒的马屁。忽然间隔壁的几个伴当喝酒吆喝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八荒面色不郁,皱了皱眉头。

    知县立刻给简怀诛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隔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隔壁的那些伴当,大多都是李八荒带来的随从,还有知县、其他官员带过来的跟班。

    那些下人们坐在一个宽大的包间里,喝酒划拳,这些人当然不讲什么礼仪,两杯酒下了肚,声音就未免高了一些,简怀诛正好也懒得跟李八荒敷衍下去,便走出房间,径直来到了伴当们所坐的那个包间。

    这个包间很大,里面放了四张桌子,可以同时让四十多个人在里面吃饭。

    区区二十多个伴当,坐在里面是足够了。

    简怀诛本来就是一个不太喜欢拍马屁的人,听了半天知县和其他官员对李八荒的阿谀奉承,本来就有点烦,于是便推开包间的门,厉声叫道:“你们都安静一点儿,隔壁那些老爷们正在吃饭喝酒。守点儿规矩!”

    那些伴当知道简怀诛大小在县城也是一个都头,便没有人再作声。

    简怀诛正关门要出去,突然间目光停在一个人的脸上。这个人相貌并不出众,但是奇怪的是,在他的腮帮子上面长了一颗巨大的黑痣。或是光有一颗黑痣也就算了,但是这颗黑痣上还长了一撮毛儿。

    这么醒目的特征,任何人见了,都会过目难忘。

    简怀诛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因为他记得很清楚,之前有个小孩失踪的时候,小孩的家人来到县衙报案。之后自己去查访,在那小孩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有人说,那个小孩是被一个脸上有痣,痣上有毛的男人带走的。

    简怀诛伸手指向那个正端着酒杯的男人,冷冷地说道:“你,过来。”

    那个人不知所措,茫然的站了起来,走到简怀诛的面前说道:“什么事儿?”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人?”

    “我是李大人的随从,你叫我李福就行了。”

    俗话说,宰相的门童还是七品官呢,跟着李八荒久了,这些伴当自然也就傲气十足,一开始被简怀诛的气势震慑,还有些卑谦的样子,可是现在已经桀骜不驯了,彻底表露出了他们的无赖脾气。

    “李福?那我问你,就在本月初九的午时,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简怀诛冷冷地问道。

    李福楞了一下,那一天他记得很清楚,他在街上看到一个小男孩,他知道李八荒肯定喜欢那样的小男孩,但二话不说,上前去连哄带骗让那小孩跟着自己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后巷子里,就把那小孩子打晕过去,抱回了李家。

第七十四章 真相!真凶!

    今日第二更,有些晚。不过迟到好过不到。晚上跟老同学聚会呢,所以回家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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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李八荒这是刚刚来到上虞,但是已经一掷千金买下了一处庭院。

    那些小孩儿在庭院里,到处都是李家的人,怎么会有外人知道呢?

    如今听见简怀诛猛然问起,李福顿时迟疑了一下,随即又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反问道:“管你什么事?”

    简怀诛看着他那一脸嚣张跋扈的样子,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伸手扣住李福的脖子,连拉带拽的把他拽出了包厢。

    在包间里的其他伴当顿时喧哗起来,简怀诛也不管他们,反手带上房门,拖着李福就走进了李八荒他们所在的雅间,一把就将李福推倒在地上。

    简怀诛大步走了进来,指着李福对李八荒说道:“李大人,说来还真巧,有人曾经看见在本月你的这位伴当,在街头带了一个小男孩走,不知道李大人有什么解释?”

    李八荒看着躺在地上的李福,厉声呵道:“有这种事儿?”

    李福急忙摇头道:“不管我的事儿,这全是无中生有。那一天小的就在家中,给老爷打扫卫生呢,老爷应该记得。”

    李福躺在地上指手划脚地比划道:“他说的是本月初九,那一天小的就在家中给老爷打扫书房呢!”

    李八荒故作沉默的想了想,随即又点了点头,对简怀诛说道:“他没有撒谎,那一天他的确在家里,帮我打扫书房呢!”

    简怀诛冷冷地说道:“是不是撒谎,让我带他去那天小孩失踪的地方,跟人当面对质,若是对方认不出他来,那就算了,若是别人能指证是他,少不得本都头就要公事公办了!”

    李八荒立刻皱了皱眉头。

    旁边的知县顿时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指着简怀诛的鼻子大骂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一个区区小都头,何必呢?为了这点小事就惹得李大人不高兴,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简怀诛伸脚踩着地上的李福,冷冷地对着这群达官贵人说道:“诸位大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头,没有品极,根本就不入流。但是,我身为一县都头,我就要肩负起一县的安全。若是本县有小孩接二连三的失踪,我看到凶手在这儿,却无动于衷的话,这个都头我当不当也就没有意思了。每个月不过是几贯钱而已,我有手有脚有力气,走到哪我都不怕饿死。”

    李八荒端坐在坐椅上,笑眯眯地看了看简怀诛,冷冷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一定要把他抓走了?”

    简怀诛抱拳说道:“得罪了,李大人,这个人我一定要带走。如果这个案子跟其他人还有牵连的话,我一样公事公办,不管是谁,我照抓。”

    李八荒笑了笑,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酒桌上,嘭的一声轻响,整个房间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几名官员立刻就变了脸色。李八荒冷冷地看着知县,随口说道:“你的好部下啊!”

    知县的五官都快要扭曲了起来,急忙对李八荒陪着笑脸,随即又扭过头来,指着简怀诛大骂:“简怀诛,本官给你脸,你却不要脸,可以!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本县的都头了,给我滚出去!不要让我再在这儿看到你!”

    李八荒笑呵呵地看着简怀诛说道:“俗话说,贫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你现在连都头都已经不是了,你还要在这儿干什么?出去吧。上虞的父母官已经让你滚出去了!”

    简怀诛怒火中烧,一张脸涨得通红,伸手指着知县大骂道:“你身为一地父母官,居然如此草菅人命!现在事关几个小孩失踪的大事,你居然为了拍李八荒的马屁,堂而皇之的掩护凶手,你这样的官不能造福一方也就算了,为何还要祸害百姓呢!”

    知县顿时恼羞成怒,大声叫道:“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好歹的给我拖出去!”

    简怀诛收起踩在李福背上的脚,冷冷地说道:“不用你们赶,我自己会走,跟你们在一起吃饭,好汗我都觉得是丢了自己祖宗八代的脸!”

    随即简怀诛指着李福说道:“你也不要以为自己能逃脱法网,就算我不是都头,我一样要抓你!这个状就算是告到绍兴,就算是告到临安,我都要告下去!”

    知县再也坐不信了,指着简怀诛的鼻子骂道:“滚!还不赶紧给我滚!”

    正叫着,从隔壁那二十多名伴当,已经赶紧走了过来,一听知县大骂,急忙拖着简怀诛就往楼梯口那儿推,一边几个人护着李福就把他拽到屋里去。

    简怀诛挣扎了几下,无能为力,对方实再人太多了,就算自己能打,一个人打二十多个伴当,实再也太有难度了,不过,既然知道了李福就是李八荒的身边人,自己总要去找那些苦主,然后联合上虞的士绅们一起来找官府的麻烦。

    那些伴当之中,也有一些是跟着其他官员来的。这些人平日里就跟简怀诛相熟,也不愿意太过于为难他,把他推下楼梯,一行人就守着楼梯口不准他上来便是。

    简怀诛忿忿然地从楼梯口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楼下走去,心中盘算了无数念头。

    正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简都头,抬头望去,只见是掌柜的在那儿。简怀诛心中郁闷,叫道:“掌柜的,给我一坛酒!”

    酒店掌柜并不知道简怀诛是为了什么事情心情不好,但是看他那幅脸色,几乎就像要杀人似的,便连连点头道:“行行行,简都头,我这就给你准备酒。不过你看,这大堂已经满了,你们不是在二楼喝酒吗?要不然我叫人给你送上去?”

    简怀诛勃然大怒:“我就算喝不起酒,我也不屑于跟那些狗杂碎在一起喝。”

    他站在原地左右看了两眼,只见韩风那张桌子只坐了四个人,算是比较少的。便大步走了过去,往韩风的身边一坐,大咧咧地说道:“兄弟不介意我在这儿坐一会吧?”

    韩风只觉得有些好笑,打量了简怀诛两眼,说道:“行,你就坐在这儿吧!”

    简怀诛拍了拍韩风的肩膀:“好兄弟,好汉子!”

    他看见韩风面前四个人,只放了一个小坛的酒,便对着掌柜喊道:“来,掌柜的,给这桌上四坛酒,都算在我的帐上。”

    韩风笑了笑:“我们还要办事,不能喝那么多酒。”

    简怀诛冷冷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喝酒还算是男人嘛!放心吧,这家的酒香甜醇厚,喝不醉人,来吧,既然你让我坐在这儿,我又怎么能不请你们喝酒呢!”

    韩风见他说得有趣,便笑道:“好吧,那我就陪你喝几碗。”

    正说着,掌柜的就已经把酒给端了过来,简怀诛请过酒坛,给自己、给韩风、给吴文海等人,一人倒了一碗酒,也不打招呼,自己端起那个大酒碗,咕噜咕噜就灌了一口下去,伸袖子一抹嘴:“好酒啊好酒!”

    掌柜的又接着拿了几坛酒过来,放在旁边,一边堆着笑脸对简怀诛说道:“既然是简都头喝酒,今天这顿酒钱,咱就免了。”

    简怀诛连连摆手:“这怎么可以,哪里有喝酒不给钱的道理!”

    韩风眯着眼睛,打量着简怀诛,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一个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小官。

    没想到那个掌柜的却说出一番让韩风十分诧异的话来:“简都头保卫我们乡里,平时又帮助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简都头喝一次酒,若是我老人家还收钱的话,出门说不定就要被人给骂死,脊梁骨都得被人给戳穿了。若是简都头今天给老夫一个面子的话,今天这顿酒钱就免了。”

    韩风嘿嘿一笑:“那岂不是说,连我们喝酒的钱也免了?”

    掌柜的笑眯眯地看了看韩风,说道:“既然是简都头请你们喝酒,那就免了吧!”

    简怀诛苦笑道:“以后不要叫我什么简都头了,我不再是上虞的官。”

    掌柜的急忙追问道:“出了什么事?”

    简怀诛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不是都头了,不要问那么多了。”

    掌柜的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一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他是做生意做成精的老江湖了,怎么会追着问别人的伤心事呢,便笑道:“那好,今天无论如何让老夫请简都头喝一顿酒。”说着掌柜的便离去,吩咐厨房里准备一些小菜。

    韩风侧过脑袋,一手托在酒桌上,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笑呵呵地看着坐在身边的简怀诛说道:“你是上虞的都头,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呢?哪怕你想要不干,至少也要先跟知府、知县报备一声吧?”

    简怀诛仰天长叹:“你可知道,当一个都头就是为了保护乡里,有强盗有小偷,有什么罪案发生的时候,我这个都头就要带着衙役们一块去阻止,但是现在,我已经不能够阻止任何罪案了,这个都头我还做来干什么?更何况根本就不是我不做,而是知县大人已经免了我的职。”

第七十五章 围追堵截

    鸣谢昨日捧场的书友——“浪翻云78”“hikali877”“天真左眼”,非常感谢!

    今天是情人节,嗯,是两更。因为俺也要泡妞啊……呵呵,开个玩笑。

    今天有对象的,带着gf,bf好好玩个痛快吧。单身一族,勇敢的猎艳去吧!哦依稀!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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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文海在一旁追问道:“出了什么事?知县为什么要免你的职?”

    简怀诛看了看这四人的打扮,看起来都挺像江湖中人,穿着紧身的短打,年纪轻轻,又是一脸俊朗之气,便笑道:“我看你们都是走江湖谋生活的人吧?这些事,你们也别管那么多了,知道太多对自己未必有好处。”

    韩风微笑道:“我们兄弟虽然行走江湖,但是讲的也是道义两个字,有什么事儿不妨说出来,大家虽然不能帮你,但是,一条好汉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的话,早晚也会憋出病来。”

    简怀诛听韩风说得有道理,他本来也一个性格豪爽的人,便哈哈大笑着,伸手去拍韩风的肩膀,手刚刚伸出去,无法、李飞镖,远处的秦燕和花雪都立刻变了脸色。

    要知道以韩风今时今日的地位,随随便便一个人就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实再是有些无理,再说了,这一拍未必就不会有什么阴险的杀招,天知道这个汉子跟李八荒有没什么勾结,设个圈套引韩风上钩?

    韩风镇定地笑了笑,示意部下们不要惊慌,坦然地受了简怀诛这么一拍。

    简怀诛茫然不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若是真的想要行刺韩风,手中藏了刀片毒针什么的,现在就一定会变成一具尸体。

    “听你们口音是从外地来的,你们知不知道,最近上虞发生了几起小孩被人拐走的案件。”

    韩风一脸天真茫然的模样:“我不知道。”

    简怀诛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也是我的运气好,居然让我遇见了那个拐走小孩的凶手,可是,就在我要抓捕他的时候,知县大人就免去了我都头的职位。现在,我也只是平民百姓一个,想要抓他还得再想想别的办法。”

    韩风冷笑道:“朗朗乾坤,朝朝天日,难道说一个人犯了罪,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有官员包庇下来吗?”

    简怀诛苦笑道:“人家家大业大,背后有的是靠山。动他,根本就动不了。兄弟你们听听也就算了,这些事儿你们惹不起。”

    吴文海坐在一旁差点笑出声来,开什么玩笑,这一拔人来的就是找李八荒的麻烦,要说在座吴文海和韩风都惹不起的话,那简直就有些荒唐了。

    别说韩家这样的五代为官的大户,就算是吴家这样四代为官的家族,都不是一个区区李家能够对抗的。

    简怀诛看着吴文海笑得莫明其妙,便问道:“你笑什么?”

    吴文海哈哈大笑,摇起了脑袋:“我没法告诉你。”

    简怀诛又喝了两口酒,接着说道:“我是真的为你们好。”

    简怀诛看着韩风说道:“听你的口音像是临安人,但是你身边这位说话就像是从川中来的,另外这两位,一个人像是苏北的,另外一个却像是江北的,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韩风仔细打量着简怀诛,不由得对他的耳力十分钦佩,赞许道:“没想到,简都头还有这样的本事。光听我们几个说话,就把我们的出身判断的*不离十了。”

    这句话简怀诛倒是没有客气:“身为一个都头,当然要懂得很多地方的话,能不能说是一回事儿,但是听见别人说话,还不能判断出是从哪里来的,那就未免太对不起都头这个职位了。”

    简怀诛还是苦口婆心地对韩风说道:“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尽量不要在上虞找事儿,这些人不好惹。他们不但是实力雄厚,而且后面有很大的靠山,说句难听话,就算打死了你们几个,把你们丢在护城河里都没有人管。知县?别说知县了,就算是知府大人来了也一样要看着他们飞扬跋扈不敢作声。”

    韩风冷笑两声,没有管简怀诛说的这些话,只管反问道:“你刚才说拐走小孩的凶手,现在就在楼上对吗?”

    简怀诛点了点头,看到韩风豁然起立,急忙出口劝阻:“怎么?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上去抓人不是一件小事。他们人手众多,我只怕你上去的话会被他们暴打一顿,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韩风微微一笑并没有作声。正好从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八荒在几名官员的陪同下,大摇大摆的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伴当。

    大厅里只有韩风在那高高地站着,李八荒走下楼梯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一眼就看见了韩风,他那张俊秀的中年脸蛋上,顿时浮起了一阵惊惶的神色。

    就在韩风在校场打死李东豪的时候,他就已经认识了韩风,如今看到这张令他们李家所有人恨不得扒皮抽筋的脸,叫李八荒又怎么能不惊慌呢?

    那几个官员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韩风就已经一拍桌子,指着李八荒叫道:“李八荒!别走!”

    简怀诛顿时茫然地看着韩风,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的汉子,居然伸手敢指向李八荒这样,在他眼中看起来根本就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而那个之前还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李八荒,现在看到韩风就好像孙猴子碰见如来佛主似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吓得面如土色。

    李八荒拔腿就朝楼上跑去,口中还喊着:“给我挡住他!”说时迟,那时快,十余名狼组的剑手已经齐齐抽出了武器,揉身猛扑。

    那个愚蠢的知县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只当是有什么山贼强盗来上虞城抢劫来了,吓得两腿一软就跪在楼梯上,哭哭啼啼地喊道:“好汉饶命啊!”

    平静、安宁的酒楼里,立刻变成了血海地狱。狼组的剑手从来不会跟人客气,每一剑出去要的都是对方的性命,只要敢拦在前面的李府伴当,都被他们一剑一个结果了性命。

    就连那些不知好歹的上虞官员,也被狼组的剑手们接二连番砍翻了好几人。

    花雪拿着一柄短剑率先追了上去,那些不敢再挡路的伴当,一个个都抱着脑袋,跪在路边,没有一个敢抬头的。

    简怀诛茫然无措的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人,忽然间忍不住自嘲地苦笑了一声,方才,自己还劝这几位小兄弟千万不要去得罪李八荒,没想到,李八荒看见他们就像老鼠遇见猫似的,躲得这么快。

    简怀诛一边苦笑着摇头,一边又在桌子的酒碗上倒了满满一碗酒,仰起肚子给灌了下去,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韩风不紧不慢地提着一柄钢刀,走上了二楼,李八荒已经躲在一间包间里,死死地抵着门。

    花雪拿着短剑正要朝门板刺过去,韩风轻声喊道:“花都尉,不要着急,让开。”

    花雪依着韩风的话让开了一条缝,韩风坐马沉腰忽然大喝一声,狼腰旋风一般扭转起来,而那条长腿闪电般的踢了出去,重重地踹在门板上,只听咔嚓一声,门板断成两截,门后一个人沉甸甸地飞了出去。

    李八荒趴在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鲜血,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手扶着窗台,一手指着韩风的鼻子大骂道:“我们李家是不是上辈子跟你韩风有仇,你杀了我大哥二哥,杀了我的侄儿,现在又要来杀我!”

    韩风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地说道:“如果你老老实实地被流放,我也就不来杀你了,偏偏你那个皇后妹妹想要你过得日子舒服点,却没想到,是她一手把你推上了死路。你说吧,你找人冒名顶替,躲在上虞,这件事被我细作司的韩风知道了,我要是不砍了你的脑袋,那我还叫韩风嘛!”

    李八荒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愤怒,浑身上下都在瑟瑟发抖,看着韩风朝自己一步步逼近过来,李八荒急忙叫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韩风微微一笑:“跳吧,这只不过是二楼,摔不死人。再说了,街上有我的人,随便跳。大不了,也就摔断一条腿,摔断两条胳膊而已,之后,你还得被我抓住。”

    李八荒百忙中扭头朝楼下一看,果然看到秦燕带着几个狼组的剑手,正笑眯眯地抱着膀子,在楼下看着自己。

    韩风也不理会已经陷入死局的李八荒,对着身边的花雪叫道:“去,问问楼下的简都头,他所看到的那个凶手到底是谁。”

    花雪把脑袋顺着楼梯探了出去,叫道:“简都头,赶紧给老娘上来!”

    简怀诛正在喝闷酒,一看是花雪叫他,有道是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是一个女子叫自己过去,若是不过去的话,就显得自己太没有风度。简怀诛无奈地放下酒碗,顺着楼梯一步步挨了上去。

    花雪拦住简怀诛问道:“方才你说,知道谁是拐卖小孩的凶手,把他给我找出来。”

    简怀诛低头在蹲着的众人中找了一圈,伸手卡住李福的脖子,一把就将他拉了起来。“就是这个脸上有痣,痣上有毛的家伙!”

    花雪笑盈盈地牵住了李福的手,用极为温柔的声音对他说道:“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我就是细作司狼组的云都尉,花雪吧?”

第七十六章 噩梦般的一天

    李福惊恐万分,他不知道花雪要做什么,只是连连摇头。

    花雪笑呵呵地说道:“不用怕,其实我也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我问你什么,你只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你就不会吃皮肉之苦,明白吗?”

    李福慌慌张张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花雪。

    花雪拖着李福的领子,把他拽到韩风的面前,厉声问道:“上虞失踪的那几个小孩是不是被你拐走的?”

    李福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面前的这些人,个个都是杀星,杀人不眨眼,但是他生活在李八荒的积威之下已经很多年,又怎么敢指证自己的主子呢?只是闭上了嘴巴不敢吭声。

    花雪冷笑道:“看起来,你是果真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也好,老娘很久都没试过狼组的手法了,让老娘先服侍你一番。”

    花雪伸脚在李福的两腿上左右一踢,李福顿时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整个人呈“大”字形,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花雪冷冷地笑着,伸脚踩在他的腰胯之间,用脚尖发力,轻轻地压住那块突起的小肉,左右碾压着,口中说道:“现在想清楚了没?”

    李福已经疼得满头大汗,想要死死地抱住花雪的腿,手掌刚挨到花雪的小腿上,没想到花雪脚尖就猛然再发力,厉声呵道:“把你的脏手拿开!别弄脏了老娘的裤子!”

    李福顿时疼得以拳锤地,汗流浃背,连连叫道:“饶命啊!饶命啊!我说,我什么都说!”

    花雪松开脚尖,蹲了下来,伸手在李福的脸上拍了两下:“这才是乖孩子嘛!”

    李福粗重的喘着气,低声说道:“那几个小孩的确是我带走的,但是我带走他们,没有别的什么意思,都是送给我们……”

    说着,他的眼光转向了站在窗户边的李八荒。李八荒眯起眼睛,怒发冲冠的喝道:“李福,你给我闭嘴!”

    到底是极威深重,李福差点就要闭上嘴巴,但是一抬眼,看到花雪冷笑着站了起来,脚尖在地上蹭了两下,作势又要踩,李福急忙喊道:“那是我们家大人,喜欢这些娈童,不管我的事,真的不管我的事啊!”

    韩风接口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几个小孩现在被关在哪?”

    李福摇了摇头,一脸沮丧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关在哪,这些事都是老爷自己处置的。”

    他口中的老爷,自然是站在窗边,脸色变幻不定的李八荒。

    花雪低声问道:“大人,这个人怎么处置?”

    韩风轻松地说道:“去年大宋的收成并不好,不必要留着这种畜生浪费粮食了。”

    花雪笑着点了点头,还没等李福反应过来,那柄短剑就已经闪电般的划过他的咽喉,带着一缕鲜血,飞溅在干净的地板上。

    李福一死,李府剩下的家丁,更是噤若寒蝉浑身发抖,跪在一边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韩风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简怀诛,又看着跪在楼梯上的知县,指着那个知县说道:“你给我过来。”

    知县站起身来,敬畏的走到韩风身边,不敢抬眼正视韩风,韩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叫韩风。细作司总领。”

    一句话,吓得那个七品芝麻官差点没跪在地上,细作司总领可是四品大员,在这个区区七品芝麻官的眼里看来,就已经是天一般的存在了。

    知县连连作揖,连连求饶:“韩总领,小的真的不知道是大人前来。”

    韩风指了指简怀诛:“听说,刚刚你在楼上免了简都头的职?”

    知县顿时汗如雨下,看着简怀诛连连使着眼色,意思仿佛是在说,念在我们同僚一场,之前我待你不薄,现在就帮我说句话吧。

    简怀诛却是叹了口气,没有替这位知县大人说一句好话。

    若是之前在酒楼之上,这位知县能够表现的稍微不畏强权一点,简怀诛如今也就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了。

    但是,在简怀诛的心中,这样的官员本来就是活着浪费粮食的,自己又何必为他说什么呢。

    既然简怀诛默不作声,韩风便冷笑着说道:“也好,你还罪不至死,我给你个机会,自己摘了乌纱,带着官印去临安请罪,等候刑部和吏部的发落。要是你不去,我保证细作司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捉拿归案,到时候你就是死路一条。”

    知县扑通一声跪倒在韩风面前,连连磕头:“下官苦读诗书不易,辛辛苦苦才考上功名,求大人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韩风嘲讽的看着他:“我对你高抬贵手了,那些小孩,那些冤死的人,谁又对他们高抬贵手呢?赶紧滚吧!带着你的官帽!”

    那个知县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抱着韩风的脚,死活不肯起来。

    一旁吴文海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抓住知县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走到二楼的窗户旁边,朝着大街上重重地丢了下去,指着鼻子骂道:“小爷就是川中吴文海,小爷看见你就有气,赶紧给我滚远一些,不要再小爷面前出现!”

    知县哭丧着脸,不知道今天倒了什么霉,本来是来跟李八荒吃一顿饭,没想到,接二连三惹上了朝中三大家族其中两位风头最盛的年轻人——细作司韩风,川中吴文海。

    韩风转过脸来,看着站在窗台边一脸苦涩的李八荒。淡淡地问道:“那些小孩呢?”

    李八荒突然狂笑起来:“韩风,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就算你杀了我,你也救不活他们,那些小孩都已经死了!”

    韩风的脸色立刻拉长了起来,拍了拍吴文海的肩膀,低声问道:“你们在川中抓到金狗,是如何处置的?”

    吴文海的眼睛顿时亮了,扭过头来看着一边的李八荒笑道:“李大人,恭喜你,金狗能够享受的那些,今天小爷亲自来服侍你……”

    …………

    一大清早起来,李凤娘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夜里睡得不好。李凤娘从睡梦中醒来,心里就憋着一团火,看见哪个宫女都不顺眼,就连王淑然过来给她梳头发,也被她一顿臭骂。

    太监、宫女们一个个都苦丧着脸,躲在一边,不敢招惹这位怒气冲冲的皇后娘娘。

    赵惇看到自己老婆脸色不善,早就躲走了。

    难得勤政的赵惇,今天一天都躲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死活都不回后宫去看李凤娘的脸色。

    李凤娘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傍晚时分正要吃饭的时候,突然间,重华宫的太监前来通报,说是太上皇有紧急事情要召见李凤娘。

    李凤娘急忙收拾打扮了一下,换上盛装,带着一群太监宫女,便朝重华宫走去。

    走到重华宫的门口,李凤娘的瞳孔就收缩了起来,重华宫的门口站着几个细作司的人,这几个男男女女,李凤娘看得已经有些面熟了。

    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李凤娘也懒得和这帮人一般见识,便冷冷地哼了一声,大步从他们身边绕了过去,走进了重华宫。

    重华宫里太上皇等人已经吃过晚饭,正端着一杯热茶等候她的到来。

    韩风站在一边笑呵呵地看着李凤娘走了进来。

    李凤娘给赵昚施过礼,便问道:“太上皇,不知道召臣妾来有何事?”

    赵昚冷笑一声,对韩风说道:“这件事还是由你来跟她说吧!”

    韩风点头答应,随即从身边拿出一个小木盒子,送到李凤娘的面前,一手托住,一手打开,十分淡然地说道:“皇后娘娘,请过目。”

    李凤娘低着头,往里边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片苍白,那里面赫然是一个人头,而且是她三哥,李八荒的人头。

    李凤娘连连退了两三步,伸手指着韩风,怒不可遏的喝道:“你!你又干了些什么?”

    韩风没有理会她,只是大摇大摆地说道:“皇后娘娘,李八荒现在应该远去广西的途中,但是为什么他的脑袋会在我这儿呢?皇后娘娘,微臣不太明白。”

    李凤娘好歹也是赵昚的儿媳妇,赵昚也不想韩风把李凤娘逼得太难看,便接口道:“皇后,这件事,你必须要给朝廷一个解释。”

    赵昚伸手指了指木盒子:“李八荒已经被皇儿下旨流放,按理说他应该充军广南西路,但是现在他的人头却在韩风的手中,不知道是他自己的人头长了脚,会跑到上虞去呢?还是说有人暗中用了一招‘金蝉脱壳’,李八荒根本就没有去广南西路,而是去了上虞,这件事,皇后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李凤娘的脸色惨白无比,吱唔着说道:“臣妾,真的不知道。”

    韩风忍不住开口说道:“皇后娘娘,你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这件事,若不是你在私底下安排的,皇城司怎么有胆子把李八荒的卷宗给换掉。”

    说着,韩风转过身来,双手抱拳对赵昚说道:“李八荒此人,在上虞避祸,刚刚到了上虞,就掳掠了几个小男孩,此人有孪童癖,微臣若是不把他绳之于法,根本就难以服众。再说了,这件事有人证有物证,上虞都头简怀诛和川中吴文海都可以做证,请太上皇明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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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衣卫介绍:
热血青年重生在南宋奸相韩侂胄之子,纨绔败家小衙内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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