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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山飞狐     南宋锦衣卫txt下载     南宋锦衣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三章 理想国度

    天边像一块巨大的铅沉沉地压了下来。顷刻间,一道电光划破天际,发出巨大的轰鸣,雨像箭一样射下来!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来了暴风雨!简直是暴风“箭”雨,雨顷刻间狂下起来,雷也越来越响,风在吼,雷在咆哮!天空在怒吼!

    韩风静静的坐在小草屋里,破烂的草屋无法抵挡如此密集的“箭”雨,好几处都已经开始漏水,雨水顺着破烂的屋顶,沥沥拉拉的滴落在草屋里,所幸的是,靠着床边的地上,还是干燥的。

    郦君瑾百无聊赖的抱着双腿坐在韩风的对面,她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是却强忍着一句疼也没有叫。这个倔强的姑娘,总是这么以为,如果喊几声就能够不疼了,那自己喊破了嗓子也无所谓。可若是喊了还是疼的话,那就省几分力气好了,也免得被别人看笑话。

    红彤彤的天空不知道哪里又被扯开了一个窟窿,顷刻间一道幽蓝的电光在天空中刺眼的一闪,随即消失不见,只有那淡淡的余光仿佛还在刺痛着大家的眼睛。巨大的雷声,震得小草屋都似乎摇晃了起来……

    “这可没办法睡着了。”郦君瑾已经耷拉着脑袋半天了,还是没有办法入眠,索性看着韩风道:“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你要知道我的名字做什么?”韩风懒懒的回答一声:“又不是什么知名人物。”

    “大家好歹也算是一起逃难嘛,将来我爹说不定有好处给你。说说名字又不会掉块肉。”郦君瑾斜着脑袋轻声说道。

    窗外的雨水顺着草屋的雨檐哗啦啦的落下,天地间苍茫一片,仿佛是一块水的世界。

    韩风咧嘴一笑:“早晚你会知道的,又何必现在就知道。”

    “我身上一直都在疼,不如你说点什么给我听听。或许我听的入迷,也就忘记疼了。我在临安的时候就最喜欢跑去茶馆听人说书了。什么隋唐英雄啊,三国故事,我也知道不少呢。”郦君瑾略微提高了声音,就像是在哀求似的。

    韩风本来想拒绝她,可是看到这个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想了想,便说道:“那我就给你说个故事吧,想必是你没有听过的。”

    “唔,说说。”郦君瑾笑盈盈的看着韩风,伸出手掌道:“要是我听过,你就给我十两金子。”

    韩风笑了笑便说道:“在襄阳有个官员姓冯,他有一子一女。儿子叫做冯少英,女儿叫做冯素珍。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小女儿冯素珍自幼就许配给一户姓李的人家。嗯,让我想想,那个姓李的叫做李兆廷。李兆廷也很聪明,从小就读书读的很好。不过,他很倒霉,家道中落了。就想去投奔未来岳父冯老头。”

    “这个故事我好像没有听过,你接着说。”郦君瑾顿时来了兴趣。

    韩风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这个故事要是她听过才是见鬼了。便接着说道:“可是冯老头嫌贫爱富。就想退了这门婚事。冯素珍就不干了。她说女子既然已经许配了人家,就要从一而终,自己坚决不同意退婚的。跟家里是大吵大闹,搞得不可开交。”

    “那怎么办啊?话说,这个冯素珍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婚姻这种事情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她爹要反对的话,她自己想要嫁人,也很为难啊。”郦君瑾皱着眉头问道。

    “这位冯大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李兆廷想要上京赶考。冯素珍就偷偷约他在后花园相会,私下赠与他一百两银子,让他去京城考试去。没想到被冯大人给抓个正着。这就没有办法了。冯大人说李兆廷偷自己家的银子,就送他去了官府,打了一顿,关进大牢。这门婚事,自然而然也就作罢了。”韩风悠悠的说道。

    郦君瑾摇了摇头:“这位冯大人也实在是手段毒辣了一些。”

    “毒辣也比不过他的女儿啊。”韩风呵呵笑道:“冯素珍可比她爹更厉害,这边冯大人把李兆廷给送去了大牢,那边冯素珍就自己女扮男装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岂不是和我一样?”郦君瑾的眼睛亮了。

    “少来,怎么会和你一样?”韩风没好气的说道:“冯素珍女扮男装去了京城,用的是李兆廷的身份,参加了会考,一路考到殿试。最终见到了皇帝。居然被她考了个状元郎。”

    “这位姐姐真行。”郦君瑾嘟囔着小嘴道:“若是让我去考试,估计是连秀才都考不到的。”

    韩风笑了笑:“那是自然。不过麻烦事还在后边呢,冯素珍这边考了个状元郎。那边皇帝觉得这位状元长的十分清秀,就动了心思,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招他为驸马。”

    “可是冯素珍是女的啊?如此一来,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要杀头的。”郦君瑾瞪大了眼睛说道。

    “杀头也就算了,女扮男装考科举,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不仅冯素珍要死,就算冯家上上下下数十口人,个个都要死。”韩风冷笑一声道:“一个女人,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就把全家老小置于死地。还真不知道应该夸她对李兆廷执着呢,还是脑子里全是浆糊。”

    “这个……”郦君瑾嘟囔了几句道:“也很难说啊。”

    韩风接着说道:“皇帝金口一开,那是没法改了。冯素珍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和公主成了亲。在新婚之夜,冯素珍就坦白的告诉了公主,自己是女人。这一下,可就炸开了锅。公主差点没有一怒之下杀了冯素珍。”

    “换了我是公主,只怕也是要杀她的。”郦君瑾叹息道:“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幸福就这么被毁了,实在是想不通啊。”

    窗外大雨倾盆,两人坐在这个破败的小草屋里,却是闲聊不已。虽然没有能点起火来,可是黑暗之中,不知不觉的,让两个人之间的隔膜渐渐少了许多。

    韩风叹息道:“也算这个公主是比较有见识的,还算心胸开阔。听了冯素珍的故事之后,就决定帮助她。于是这一对假夫妻,就跑去见皇帝。把冯素珍的故事变了个样说给皇帝听。然后问皇帝说,若是这件事发生在本朝,该当如何呢?”

    “皇帝当时没有防备,就脱口而出,说这样的女子,肯定不应该有罪啊。赦免她。”韩风嘲讽的笑了笑:“于是冯素珍就马上脱下帽子,露出一头青丝,告诉皇帝说,自己就是故事里的女子。皇帝已经答应赦免她了,她自然是感激不尽。”

    “皇帝一看上了自己的女儿和冯素珍的当,也没有办法。只得收冯素珍为义女,又下诏释放了李兆廷,并改招冯素珍之兄、前科状元冯少英为驸马。李兆廷顶了新科状元之名,两对新人乃同结秦晋之好。李兆庭一出大牢便不费吹灰之力成为状元,且与已被皇帝认成义女的冯素珍鸾凤和鸣。”

    郦君瑾笑着鼓掌道:“这也算是一个挺好的结局了,唔,有些意思。这个故事我还真的没有听过,你那十两金子就可以省了。”

    “故事是结束了,可是却没有人想过这其中的荒唐可笑之处。”

    韩风淡淡的笑道:“大家都看到了冯素珍对李兆廷那份坚贞。却忘记了冯素珍因为自己的私欲,就把全家老小置于死地。更忘记了,科举是寒门子弟唯一晋升的途径。冯素珍或许文采飞扬,拿到了状元。可是李兆廷凭什么做状元?难道就因为他的老婆有状元之才,他就理所当然的拿到状元?科举,或许是公平的,或许是不公平的。但是相对来说,大体上还是公平的。可是李兆廷就这么一下子打破了这个公平的选拔制度。这是应该的吗?”

    “再说了,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一国之君,能允许几个人在自己面前糊弄吗?一时之间,为了皇帝的面子,为了一言九鼎,不得不答应了冯素珍和公主的要求。但是身为一国之君,将来就没有后手去对付区区两任状元郎吗?至不济也可以投闲置散,一个国家,绝对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就无法继续下去。冯素珍看似聪明,其实一下子毁了自己哥哥和丈夫的前途。她做的就真的是对的吗?”

    韩风这边侃侃而谈,那边郦君瑾却已经脸色有些难看了,轻声说道:“那以你来看,冯素珍需要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我?我的理想或许根本没法实现。我期望有这样一个国家,当他的子民受到冤屈的时候,总有地方可以申诉,可以为自己平反昭雪。我期望有这样一个国家,他的选拔,他的晋升,都是合理而有规矩的,不会因为某些人的特权而改变。我期望有这样一个国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错误,而株连到其他不相干的人,让许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莫名其妙的死去。或者说,我期望一个国家,可以人尽其才,可以脚踏实地的站在自己的土地上,不受任何屈辱的活着……”

    这些理想,是韩风前生的理想,如今一口气说出来,觉得心里无比顺畅,简直乐不可支。可是再看郦君瑾那边已经没了动静,韩风不觉有些失落,现在应该有人拼命鼓掌,玩命捧场的时候,怎地一声不吭,除了门外的风雨声,就再没有一点动静了呢?

    “喂,给点动静。”韩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郦君瑾低声叹了口气:“喂什么喂,我有名字的。话说,你说的那些,我是真的不懂。我只是觉得故事好听而已,至于你期望的国度……我觉得大宋就挺好的,科举也很公平。法制十分开明。绝不因言获罪。两百年来,就算是谋反的,好像也只是流放了吧,并没有杀头,比起过去,已经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所以……我很喜欢这里,虽然还不够完善,还不够理想,至少,这里有我可以去守护的东西。”韩风叹息一声:“郦小姐,故事已经说完了,你还是睡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的风雨依然已经停息,可是郦君瑾就真的抱着双腿,靠在墙壁上缓缓的睡去了,她睡得十分平静,淡淡的鼻息,轻轻颤抖的睫毛,在偶尔闪过的电光之下,看得十分清晰。

    “还真能睡得着……”韩风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搭在郦君瑾的身上,自己屈腿坐了下来。

    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韩风忽然觉得一切好像就应该是这样。

    虽然现在只是宋代,但是宋代也有宋代的好处,中国封建王朝的顶峰是宋朝而不是唐朝。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经济最繁荣、科技最发达、文化最昌盛、艺术最高深、人民生活水平最富裕的朝代。

    宋朝是中国古代唯一长期不实行”抑商”政策的王朝。宋神宗时全国年铸币506万贯。而唐朝最盛的开元盛世年铸币32万贯。公元1077年,北宋税赋总收入共7070万贯,其中农业的两税2162万贯,占30%,工商税4911万贯占70%。构成国家财政收入主体的,已经不再是农业,而是工商业了,宋朝已经走出农业文明了,宋时中国的农业社会已经在开始向工商业社会那迈进了。

    宋朝人口如泉洲一样超过二十万的有六个。宋朝十万户以上的城市由唐代的十几个增加到四十六个。南宋末期西方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是威尼斯只有十万人口。宋朝不像唐朝一样实行宵禁,宋人有夜生活。一到夜里,宋人就自己的房间里、在家门口、庭院门口都点上了灯,因而到处都有灯光。在夜晚赶路游玩的人们都拿这各种各样的灯笼。因此在夜晚整个城市都在闪烁。在夜晚城市里灯火通明,叫卖声到天明。

    宋朝开发了南方,实际是开发了领土。为南方人更像中国人做出了历代都难以比拟的贡献。虽然古之时有所开拓,但南方相对中原北方大部分仍是蛮荒之地。这种开发不是战争的开发是文化经济的渗透侵略。宋朝的强盛使南方人也成为真正的中国人。南方各少数民族也逐渐融入中华民族大家庭。宋以后中国在再没有南北分裂,中国各地的中原人北方人南方人在富强繁荣的大宋王朝已逐渐捏合成一个整体。

    这样的一个朝代,就真的应该消亡吗?北宋先是亡于几乎处在原始社会的金人之后,随后南宋是亡于野蛮人一般的蒙古人之手。仅仅是因为战略上的失误和武力上的不足,外加朝廷内部投降派的龌龊,就让一个崛起于世界的高度文明,几乎被两股野蛮人合力抹杀……如此璀璨的文明雨打风吹去,真能不让人扼腕叹息?

    韩风苦笑一声,自己的前途依然未卜,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韩侂胄要是走上了那条死路,覆巢之下无完卵,自己也是要跟着完蛋的。在这样的年代里,只有实力才是最真实的,而自己能拥有什么样的实力呢?

    军队,那是没有指望的。且不说自己不是曹家吴家这样的历代将门,就算是这样的将门子弟,就真的能够把握住军队吗,宋代的军制几乎已经完全杜绝了将领拥兵自重的可能性……北宋是这样,南宋自然也是这样。

    而朝廷里面更是如此,韩风可没指望过自己能够比韩侂胄、赵汝愚、史弥远这样的官场老油条更加圆滑。

    或许可以依仗的,就是已经对自己彻底归心的教阅房吧……

    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无论是站立着还是挣扎着,都是要想办法活下去。韩风脑海中掠过一个极其富有传奇色彩的名字……他所拥有的资源,和自己岂不是极为类似?那他都可以成功,自己为什么又不可以?

    或许有一天,那个自己理想中的国度,正是在自己手中奠定了基础呢……

    一旦想通了这件事,韩风的心里也渐渐放宽了下来,双手背在脑后,靠在那张破烂不堪的床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雨,白天的那些血腥场面,在自己的心中,已经成了浮云,再也不值得一提了。

    夜深人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肆虐了一夜的暴风雨就这么停歇了下来。韩风迷迷糊糊的还没有睁开眼睛,忽然感觉脸上被人扔了东西,便含糊的说道:“干什么啊?郦小姐……”

    “你,太过分了,居然把这么脏的衣服盖在我的身上……你自己看看,有泥有灰,好吧,这也就算了,还有血呢……”郦君瑾红着眼睛愤愤不平的骂道。

    “好像你身上的衣服也干净不到哪儿去吧?”韩风诧异的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郦君瑾厉声斥道:“什么都不知道就给我盖衣服,你不知道我夜里有咬被子的习惯吗?这么脏的衣服,要是被我咬在嘴里……以后我怎么见人?”

    郦君瑾看着那件脏兮兮的衣服,越想越是恶心,忽然间转身朝门外跑了去,弯下腰来,似乎又要吐了出来……

    韩风懒洋洋的看着她的背影,笑道:“早就说了,你吐啊吐啊就习惯了……赶紧吐啊,咱们还得去八里坡呢,铁甲军肯定是已经走了。”

第七十四章 临安府尹

    所谓八里坡,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村落,十来座稀稀落落的农房在这个村落里显得有些荒凉的意味。早上的太阳还不是那么毒辣,照耀在村落里,又多了几分平静的金色。

    果然不出韩风所料,头一天还在这里围追堵截的官军已经不知去向,韩风小心翼翼的带着郦君瑾骑着两匹马儿朝八里坡走去。

    教阅房有自己的联系方式,韩风仔细的观察着留在墙角的痕迹,沿着那些别人看起来就像是鬼画符一样的指示,缓慢的朝前走去。

    郦君瑾难得一句话也没有说,紧紧的跟随在韩风的身后,亦步亦趋。

    “韩主事,这边。”远处一名女子从矮墙后站起身来,冲着韩风招了招手。

    韩风顿时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既然有自己人在这里,危险就已经解除了。他和郦君瑾两人快步走到那里的时候,看到教阅房的人大多都已经聚集在这里。可是其中却少了几个熟悉的人的身影。

    韩风找到小舞,低声问道:“秦燕呢?”

    小舞无力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她还没有来。不过韩主事不要太担心了。燕姐身手好,骑术又高明,她要是逃走,那些铁甲军也追不上她。”话虽然是这么说,小舞的眼神还是出卖了自己,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话。秦燕可是迎着那一队气势汹汹的铁甲军上去的,这样的情况下,只能是凶多吉少。

    “少了几个人?”韩风低声问道。

    小舞秀丽的脸上掠过一丝不经意的忧郁:“还有六名姐妹没到。”

    无法小和尚凑过来插口说道:“至少有两个已经死了。”顿了顿,小和尚的脸上难得挂上悲伤的神情:“昨天夜里我到八里坡的时候,看到铁甲军拖走了两个女子的尸体。不过,我趁夜抓了个活口,等着你来问呢。”

    活口?韩风阴霾的心情仿佛透过了一丝阳光,跟在无法的身后走了过去,只看到一个已经被卸了铁甲的官兵惊慌万分的蹲坐在墙角。他看到韩风走了过来,浑身上下止不住哆嗦了起来。虽然他的脸上还看不到伤口,但是可想而知,这一夜里,教阅房的人怎么对付他的。两指粗的麻绳将他捆的严严实实,整个人就像个大麻花似的。

    韩风伸手拽掉塞在那个官兵口中的破布,冷哼一声道:“你不用想着咬舌自杀。咬舌头那种疼,不是你能想象的。还有,舌头被咬断了,便会缩回到嗓子眼里去,那可不是被疼死,而是活活被闷死,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也许我还会给你一条生路。”

    那个官兵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脸上还有几分稚气,听到韩风的言语,忙不迭的像小鸡啄米一般点着脑袋。

    “铁甲军哪部分?主将是谁?”韩风冷冷的问道。

    那个官兵结结巴巴的说道:“御前营铁甲军奉日行营。主将李四维(此龙套感谢书友”路人辛酉“提供)。我只是一个小兵而已,将军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儿的事,我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你们出临安城,拿的是枢密院的手令?”韩风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要知道如果枢密院给这批官军出手令的话,韩侂胄就不可能不知道。他知道了,又怎么会还让这批铁甲军出城呢?如果真的是枢密院的手令,那就是说,韩侂胄现在枢密院的地位,有些岌岌可危了。但若不是枢密院给的手令,哪部分又敢随便调动铁甲军出城呢?

    “这个小人不清楚。当时出城的时候,手令是准备将大人拿着的。”

    韩风追问道:“那是你们奉日行营的准备将带你们出城的?他是哪个?”

    “李冬豪。是李四维大人的儿子。”那个官兵战战兢兢的说道。

    韩风正待还要追问下去,那个跑的最快的李妙笔已经凑了过来,低声附在韩风耳边说道:“少爷,请过来说话。”

    韩风不明就里,跟着李妙笔两个人远远走开了数十步。李妙笔谨慎的左右看了看,这才说道:“李四维是李玄的亲大哥。这次要杀你的,是太子妃。她动用官军就是要在你到临安之前将你杀掉。铁甲军出城已经接近三天,不得不返回临安。虽然这次太子妃没有得手,但往后你的麻烦少不了。就算在临安,未必就能保得你周全。”

    “李冬豪亲自带队来杀我……想给他亲叔叔报仇……呵呵,想的倒是轻松很。”韩风浓眉一扬:“既然他们李家上下这么想我死,我便送上门去好了。”

    “这里是临安,凡事都有规矩,不能不按照规矩来办事。”李妙笔提醒道:“不像是在绍兴,杀了李玄还可以压得住。在这儿,可是天子的眼皮底下,你说要怎么压?官家一会儿就知道了。而且再怎么说,太子妃也是官家的儿媳妇,李家大小也算是和官家是亲家,你一脚踩到李家头上去,叫官家的面子放在哪里?”

    “再说了,就算你想踩,就真的踩得了吗?韩府不可能陪着发疯,单凭你手下这么点人,就想杀到奉日行营?还是想杀到李府去。难道说,你还准备发疯杀到东宫去?”李妙笔善意的笑了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我没发疯。”韩风摇了摇头,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却带着几分冷酷的意思:“就因为这里是临安,他们想要不守规矩,就只能在城外来对付我,一击不中,就躲回临安城去。猜想我根本没法奈何他们。其实他们错了……就算是在临安,我要拉着李家的人下水,也一点都不难。你们就看着好了。”

    “少爷,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啊!”

    韩风淡淡的说道:“回临安了再说吧。”他朝在那一边的教阅房众人挥了挥手,一群人立刻聚集了过来,效率之高可见一斑。

    “小舞,到了临安之后,带一队人送郦小姐和江江回尚书府。无法一路护送,确保小舞她们的安全,送完人之后就去枢密院回禀。然后去临安府找我。李妙笔,你就直接回韩府,去找……找我爹。告诉他准备去金銮殿跟大臣们吵架去吧。另外留下几个人,仔细搜索这一带,凡是不见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保持和临安的联络就成。小舞你看着安排吧。我们即刻动身,马不停蹄,赶去临安。”韩风一口气吩咐了下去,教阅房众人凛然从命。

    一向有些自我的郦君瑾和江江,这次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的跟随在教阅房众人身后,牵了马儿就要走。

    “那个抓到的活口怎么办?”无法还记着自己抓的人呢。

    “放了他,我看他那模样,不像是杀过人的人。”韩风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牵过自己的马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身后一群人急忙跟了上去。

    临安府自从成为大宋行宫所在之后,比起当年北宋时期更加繁华,如今的临安府人口众多,商铺林立。每天进出城门的不知道多少人。守着临安城门也是一份肥差,那些看守城门的官兵,随便在过往的货车上掂量几把,便是一份外快到手。

    虽然天气炎热,烈日骄阳,那些官兵们还是不辞辛苦的站在城门口,等候着今日又来挨宰的肥羊。

    远远的一队快马飞驰过来,守门官兵心里不由得一惊,举起刀枪拦在门口,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其实一个个早就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是什么人这么硬闯过来,一个字:跑!犯得着跟人拼命吗?

    为首一匹快马离那些官兵还有些距离,就从怀里取出一份文碟,厉声喝道:“枢密院教阅房办事,都给我让开。”那人看起来仿佛是个和尚,手劲倒是极大,不偏不倚的丢在那个官兵的手中。

    听到枢密院这三个字,这些官兵的腿就不由自主的让开了几步,枢密院……那可是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别管人家是哪个房的,能这么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也就说明了人家的分量。顷刻之间,那一小队官兵就已经让开了道路,堆起笑脸看着这些枢密院的大爷大娘们风驰电掣一般的冲进城门,旋即分成三路,朝城里跑去。

    临安府衙门就在临安城南一点点的位置,这儿也是繁华地段,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要从临安府门口经过。两个衙役躲在大门口的屋檐下,免得被太阳晒到,忽然远远的看到一骑烈马飞奔而来,那两个衙役大怒,好久都没有人这么在临安府衙门口骑马了,这不是找事儿吗?

    两人手按腰刀,提着铁链,正要迎上前去怒喝,倒是其中有个衙役还算眼尖,一眼看到这位爷就是早前天天来临安府串门子的韩风少爷,还拿着鼓槌把临安府门前的堂鼓给砸了个大窟窿。这位小爷可是得罪不起。两人手中的铁链还在哗哗作响,脸上已经换上了笑容,眼尖的衙役笑呵呵的招呼道:“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韩风小少爷啊,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韩风也不理会那人不伦不类的招呼,把马缰绳一丢,翻身跳下马来,径直奔着堂鼓就去。抓起鼓前那个硕大的鼓槌……两名衙役立刻把手中铁链丢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捂着耳朵,接连退了好几步。

    “放心,堂鼓是新的,没那么容易砸烂。”韩风淡淡一笑,举起鼓槌就砰砰砰的敲了起来。

    三班衙役有气无力的跑了出来,手中水火棒生怕砸疼了地面似的,随意一顿乱砸,便如同死猫叹气一般叫道:“威……武……”

    “何人击鼓,带上堂来!”随着一声惊堂木响,韩风大步走上临安府衙的正堂。

    话说这位临安府尹乃是韩侂胄的门生,自然是认得韩风。早前那起拐卖幼女的案子,临安府就被韩风给折腾的体无完肤。时至今日,这位临安府尹还心有余悸,如今一看到是韩风走上大堂,差点就叫出口了——退堂两个字。

    只是临安府尹职责所在,还得硬着头皮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

    韩风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韩风,现任枢密院教阅房女部主事一职,见过临安府尹大人。”

    临安府尹皱着眉头看了看韩风,心道,我还能不认识你小子?只是你小子每次来临安府都是来找麻烦的,这次只怕也讨不了好。之前临安府尹也曾经听说过韩风在绍兴闹的事,一度还曾经幸灾乐祸,幸好这个小少爷没有在临安给自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头疼的是辛弃疾那个老头子,没想到,自己才笑了没几天,这位祸星小少爷又大摇大摆的回了临安府,而且是直接就来找自己的麻烦来了。

    “嗯,韩主事,公堂之上,你有什么冤屈,就只管说好了。”临安府尹摆足了官腔,这次是死活不会让韩风再发飙了。

    韩风朗声说道:“事情简单。我韩风带着教阅房二十余人回临安述职。路上忽然遇到铁甲军截杀。这铁甲军可不是什么盗匪,乃是御前营铁甲军奉日行营的官军。清一色的效用军士。共有一百五十人之多,截杀我教阅房二十余人。我运气好,没死。教阅房有七名女子已经失踪。此外,郦尚书的女儿郦君瑾小姐,当时也和我们在一起,如今她已经回到了尚书府,可以作为人证。而我的部下也抓到一个铁甲军的活口,查看刺字和军籍便可以知道。所以,我韩风就是来找大人鸣冤来了。”

    临安府尹一听这话,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就知道韩风是个是非精,可是也没想到韩风居然一回到临安府,告的就是御前营铁甲军。

    要知道,铁甲军是大宋御前营里战斗力最强的几支军队之一,深得官家信任。自己小小临安府尹怎么可能去御前营拿人?那些衙役去到军营门口,还不被活活打死?再说了,就算是韩风要告铁甲军奉日行营,也应该去兵部、刑部去告。怎么偏偏就来难为自己这个小小的临安府尹呢?

    他在那里愁眉苦脸的不说话,韩风却笑呵呵的走到公案之前,低声附在临安府尹的耳边说道:“大人,您在临安府尹这个位置,也坐了约莫七八年了吧?”

    “怎么了?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临安府尹不明就里。

    韩风刻意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如今我说的话,不传第五耳。大人,你在临安府尹做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为什么就升不上去,就因为临安府衙这个位置太重要。你想,临安城多少高官豪门,多少皇亲国戚。得罪的说一句,上了金銮殿,比您官位高的人,手掌加脚掌也不够用啊。临安府其实一直是在临安和稀泥……平衡着各方势力的矛盾。您的稀泥活的好,换个别人来,官家也不放心啊,是不是这个道理?”

    临安府尹眉头一紧,额头出现一个小小的川字。不由得对这个纨绔衙内刮目相看。其实,他在这个位置做了这么多年,不是因为他有其他本事,而是因为他的稀泥和的好,谁都不得罪。凡事到了临安府,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大家其乐融融,然后便是一片和谐,稳定繁荣。

    如韩风所说,自己早就已经升官了,可是一直没有升上去。就是因为皇帝看中的是自己这份才华。换了别人来,只怕不能把各方势力都给伺候的好好的。

    临安府尹眯起眼睛问道:“韩少爷想说什么?”

    韩风嘴角一扬,露出一个阳光无比的笑容:“既然是这样,大人不如干脆露一手给大家看看。您这稀泥和的也差不多够了,再不给您升官,以后这团泥巴,您老人家也不捏了。索性就去制造一些冲突好了。这次,我和铁甲军的斗争,您老人家也可以插手,亮亮临安府的威风啊。”

    临安府尹冷笑一声:“韩少爷的如意算盘打的这么响,得罪人的事,却是叫我来做。就算这次我不和稀泥了。难道得罪了太子妃,我就能升迁了?真是笑话。”临安府尹熟悉这里的各方势力,韩风一说是铁甲军奉日行营,他便立刻就能猜到是太子妃那边的人。

    韩风笑道:“得罪人的事,怎么可能叫您老人家来做呢?其实您可以这样,这个案子,临安府接下来,然后马上转交给大理寺和刑部。随后再禀告兵部和枢密院,再然后,大人您写个折子,直接送到宫中给官家看看去。这么一来,得罪人的,也不是您啊。”

    临安府尹随着韩风干笑了两声:“你说的也是个办法,只是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你也收不了场啊。到时候,临安府里一团乱麻,你想想,大理寺要怎么办?刑部要怎么办?兵部和枢密院一直在明争暗斗,官家一发话,临安马上就要炸锅。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韩风轻声说道:“我做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老人家是不是能得到好处。只要事情闹大了,能让官家开口,余下的事,我韩风自己来做。”

    “不过,小衙内你得答应我。”临安府尹若有深意的看了看韩风:“官家没有发话之前,你不要惹事。绝对不要!”

第七十五章 皇帝赵昚

    临安的行宫虽然没有开封府那里如此气魄辉煌,却也是秀丽绝伦,工字型的宫殿坐落在临安城的中心,工整森严。内里却是廊台笔直,鸟语花香。

    后宫之中,两名宫女正摇着扇子为面前一位老者驱走暑热。

    他年岁依然不小,胡须和头发都已经花白,脸上,额头上,眼角布满了皱纹。一双眼睛却是显得炯炯有神。鼻头宽厚有肉,嘴唇丰厚。极为富态。天气这么炎热,这位老者也懒得动弹,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手中握着一柄鱼竿,伸入面前的池塘中,似乎是在钓鱼。

    而在他的身侧,两位身着青色常服的男子,约莫也有五十岁左右年纪,却是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一声不吭。

    “你们两个都已经来了半天了,怎么也不说句话?”老者微微笑道:“说是有事要求见朕,来了不说话,莫非觉得朕很有空闲教你们钓鱼?”

    自称为朕的,在江南可就这么一位人物而已。两名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儿功夫,左侧一人,眉角有一颗淡淡的黑痣,率先说道:“官家。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今天枢密院教阅房的韩风回临安述职,一到了临安城就跑去临安府告状,说铁甲军在城外狙杀他。他手中还有户部郦尚书的女儿为人证。要求临安府捉拿凶徒归案……临安府不敢怠慢,已经接了案子,并且转交给微臣了。”

    说话的这位就是大宋的刑部尚书——罗弘毅。他年岁已经不轻,在刑部这个位置坐了十年之久,平日里处理的案件多如牛毛。但是枢密院的下属机构和御前营打官司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不敢怠慢,马上就来皇宫禀告。

    而站在他身侧的另一人,乃是大理寺卿齐友三,正因为临安府把案子转了过来,两位大人都觉得棘手的很,一时之间不敢随意处置,得罪了太子妃还是得罪了韩侂胄都不是什么好事。干脆就把事情给捅到皇帝面前来好了。

    这位孝宗皇帝名叫赵昚,在位也已经二十七年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一听这件事便淡淡的说道:“你们说的那个教阅房韩风,可是韩侂胄的小儿子?”

    “官家圣明,这点小事也瞒不过官家。”罗弘毅急忙接口说道。

    赵昚冷笑道:“你们倒是聪明。把事情往朕面前一放,就等着要朕亲自来处理不成?这么点小事也要朕自己来办,那大宋还要这么多官员做什么?朝廷每个月发出去这么多俸禄,都养了些什么人?若是有什么想法,就直说了吧。在朕面前遮遮掩掩的,像是大臣的模样吗?”

    罗弘毅没想到赵昚当头就批,急忙低着脑袋解释道:“官家,这件事是大宋开朝以来从未发生过的案子。刑部也没有经验处理。御前营,是皇帝亲军,若没有官家点头,就算是刑部,也不能随意捉拿御前营的将官。而枢密院教阅房虽然只是一个小小机构。可是教阅房之前闹出了多大动静,满朝文武都知道。现在这么多双眼睛就要看着刑部和大理石办案。官家若是不给微臣指条路。微臣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赵昚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鱼竿,站起身来,沿着池塘走了几步,背负着双手。他年纪虽然大,脚步却稳健的很。绕了两圈之后,赵昚停了脚步说道:“韩风,就是在绍兴府杀了李玄的人,对吧。”

    “正是此人。”齐友三接过话茬:“嘉王刚刚从绍兴回来,把那里的案子已经查证清楚了。李玄是和史若海互斗身亡……”

    “这种废话就不要在朕的面前说了。”赵昚冷冷的打断了齐友三的话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自己心里就没有数?铁甲军是李四维的部下,调动一批铁甲军去杀韩风,并不困难。朕很明白……韩风这么一闹,其实是在将朕的军呢!”

    罗弘毅低声应道:“官家圣明,只是微臣还不是很明白。”

    赵昚走到罗弘毅的身侧,伸出左手,在他的肩头上重重拍了两下,叹息道:“韩风这个小子,朕听说他的年纪不大。可是手段和心计都有独到之处。这次铁甲军狙杀他,不是空穴来风。在朕的眼皮底下,想要调走铁甲军,还不想惊动朕,也未免太小看朕了。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是要看看他们李家到底能闹出多大的动静。结果……呵呵,让朕很失望。出动了铁甲军,居然都奈何不了一个年轻后生。”

    赵昚悠悠的望着天空:“到底是朕的铁甲军太差呢,还是韩风这小子的命太大呢?”

    齐友三一听赵昚的语气不太对,便轻声说道:“铁甲军是皇帝亲军,肯定是不差的。韩风只是运气好罢了……”

    赵昚嘲讽的笑了笑:“听你们的意思,好像是朕要杀了韩风似的!”

    冤枉啊……两名大臣一起在肚子里狂喊,这不是您老人家自己说的么。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俺们当大臣的意思了?这样的黑锅,刑部和大理寺背起来,岂不是太冤枉了?两人心中想的是一回事,口中便异口同声的喊道:“官家圣明,绝计是不会有这样的事。”

    赵昚拍了拍手掌,低头看着掌心的纹路,只见中间一条深深的线条,到了尾部却慢慢变淡,直至不可见。便缓缓合起手掌,轻声说道:“朕说过,朕要禅位。”

    罗弘毅和齐友三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赵昚突然提起他要禅位的事情做什么。不过,禅位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高宗皇帝不就是禅位给了赵昚,然后逍遥自在的去做太上皇了吗?赵昚还把高宗皇帝伺候的好好的呢。想来,如今赵昚要禅位,也是很正常的事。

    “朕说了这么多理由要禅位,其实归根到底就是一件事。”赵昚的声调渐渐高了起来,语气也越发严厉:“当年朕用虞允文北伐,败了。打不回中原来,大宋就还得对着金国称为叔侄之国。现在金国的皇帝快要死了,就要即位的完颜璟才不过二十一岁。二十一岁啊。叫朕对着他叫叔……朕丢不起这个人!”

    “朕宁可不做皇帝,也不能叫一个二十一岁的女真人叫叔叔。”赵昚愤愤的斥道,大手一伸,指着罗弘毅和齐友三道:“朝廷养士二百多年,养军数十万。却只有半壁江山。江北都在金人手中。当年中兴四将没能北伐成功,虞允文也不能成功。朕就不信,朝廷养了这么多人,养了这么多军,都是干什么的?”

    “都是父母生养,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为何我们宋人就是打不过金人?”赵昚骂的怒火冲天,手指几乎快要戳到罗弘毅的鼻子上:“你,告诉朕,大宋官军为何不是金人的对手?为何北伐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利。说!”

    罗弘毅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道什么赵昚忽然就选中了他,要知道北伐失败,绝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归根到底,还是宋人内部的问题,真的要是能三军用命,团结一致,未尝就打不过金人。可是前方大军浴血奋战,后边就有人已经开始准备和金人和谈,更有甚者,生怕战胜者会回来夺去了自己的地位,不顾前线将士的生死,出卖情报的有之,断绝后勤的有之,可是这些话,要怎么对赵昚说呢?

    “你们说不出来吧……因为你们太规矩了。”赵昚冷笑道:“朕知道你们的心思,只要稳定就好。坐稳了自己的位置,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然后就可以把荣华富贵享受下去。是的,大宋需要你们这样的臣子,但是大宋也需要那些桀骜不驯的,可以和金人打生打死的人才。所以,朕很喜欢韩风!”

    “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赵昚悠悠的说道:“本来朕对韩侂胄这个小儿子没有任何印象,但是看到他在绍兴居然敢杀了李玄,挑了绍兴大营。朕就很喜欢他。虽然,他杀的是太子妃的弟弟,挑的是御前营在绍兴的兵马。可朕还是很欣赏他……多久了,大宋都没有见到这般敢于打破规矩的人了。你们想想,他手中只是一些弱女子,还有辛弃疾那个老头子暗地里的帮助,却能想到办法,把绍兴闹得天翻地覆……这样的人,要是在前线对付金人,又会怎样?”

    罗弘毅汗如雨下,连连点头道:“官家说得是。”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赵昚悠然说道:“朕既然喜欢他,就不会让这个小后生去死。铁甲军调动瞒不过朕,而铁甲军毕竟是朕的军队。真要是韩风失手让铁甲军抓住了,朕的人,也会保住他的性命……”

    齐友三心里一抖,突然想到一个十分恐怖的可能性……若是李四维李冬豪父子抓住了韩风,正在得意忘形的时候,铁甲军突然哗变,救下韩风,很可能当场就把李四维李冬豪父子格杀。没有人会知道幕后的黑手就是皇帝陛下。而且李氏家族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因为——私自调动铁甲军出城,本来就是死罪!

    罗弘毅谨慎的看了看齐友三,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惊恐。这位皇帝陛下,自从北伐失利之后,显得多少有些消沉,有些抑郁。可是大宋毕竟是在他的掌握之中。赵昚想要做些什么,根本是无往而不利的。他要韩风死,又或者是要李四维和李冬豪父子去死,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而已,仅此而已!

    “朕也想看看,这个韩风是不是在什么样的局面下都能活下来。所以朕知道铁甲军出城,没有做声。很有趣的是,韩侂胄明知道铁甲军是出城去对付他的儿子。可是也没有做声!韩侂胄啊韩侂胄,到底是韩家的人啊!”赵昚朗声大笑!

    罗弘毅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来进宫,实在是一件很傻的事情,完全把自己降到了和猪一样白痴的地步。自己就不会用脑子想想,这里是临安,可不是淮安。若是淮安那里调动一百五十军人,皇帝或许不知道。可是临安城,调动五十人以上的兵马,都是要兵部加上枢密院批核的。一百五十人,要是能瞒得住赵昚的话。大宋也许早就换了皇帝了。

    赵昚现在已经明说了,自己很喜欢韩风。那这些做大臣的还要怎么办?简直是呼之欲出嘛。罗弘毅恨不得自己照着脸上噼里啪啦抽十几个嘴巴子,然后拉着齐友三,一起从皇宫逃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痛哭一场。

    相比较起来,韩侂胄就实在是老油条了。他就能敏锐的猜测到赵昚的用意,以不变应万变,连自己儿子的安危,都敢于寄托在赵昚的一念之间。这也难怪人家韩侂胄可以在枢密院呼风唤雨,可以五代为官了。

    “臣,明白!”罗弘毅和齐友三一起点头说道。

    赵昚淡淡的吩咐道:“说你们明白,你们也未必真的就明白。朕还是说仔细一点,免得你们办错了事情。大理寺,刑部,枢密院,兵部,无论是那个地方。韩风要告,就让他告。一切按照程序让他去告。甚至是御史台,只要他愿意告下去,就行。他要告李四维,李冬豪父子。那就让他们当堂对质。你们只管把事情拖下去就行了!”

    罗弘毅这次强行闭上了口,坚决不再多话。可是那个没有眼色的齐友三却是怎么都忍不住问了一句:“要是韩风不拖怎么办?”

    “那你就自己摘了官帽,回家养老去吧。”赵昚冷冷的丢下一句,转身朝内宫走去。几名亲信的太监宫女急忙收拾东西,跟随在赵昚身侧,渐渐远去。

    大宋需要这样的官员,一个朝廷若都是欧阳修司马光这样的官员,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可一个朝廷要都是贪官污吏,无能之辈。更是坏事。一个最和谐的朝廷,需要有人能做事,也需要有人做坏事,还需要有些人什么事情都不要做……

    赵昚显然是深谙用人之道。只是丢下了这句话,余下的就让罗弘毅和齐友三两人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罗弘毅和齐友三两人擦了擦顺着额角流下来的汗水,已经被赵昚训了半天,腰都是一直弯着的。现在赵昚已经走远了,两人才敢渐渐直起腰来,这才觉得,自己的腰好像已经断了似的,根本就用不上力气。心里由不得暗叹了几句,难怪赵昚安安稳稳的做了二十七年皇帝,人家对这个朝廷的控制,根本不是罗弘毅和齐友三这样的官员能够想象的。

    罗弘毅和齐友三两人齐齐的叹息几声,互相说着话,朝宫外缓步走去,此时,太阳只是刚刚开始偏西而已……

    “女儿啊,你怎么说跑就跑啊……”郦夫人看到教阅房的人把女儿给送了回来,这才松了口气,好心想要招呼教阅房的人来尚书府吃点东西,喝点茶水。可是小舞只是淡淡的一句,说教阅房还要回去办事,便带着姐妹们和无法远去。

    郦君瑾幽幽的叹了口气:“娘啊,这次不出去是真的不知道。以前女儿在临安城,觉得天,就是这么大,地就是这么大。出门才不过两天的日子。好像过了两年似的,简直是惊心动魄。现在想起来,自己前边这十几年,简直是白活了。”

    “瞎说什么。”郦夫人斥道:“怎么能叫白活了?我们瑾瑾啊,心灵手巧,会做女红,又读得诗书。临安能有几个跟我们家瑾瑾比的女子?我看啊,也就是之前那个李易安,才能和我们瑾瑾相比。哦,不对,李易安是改嫁过的。女儿啊,就当娘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郦君瑾只是淡淡一笑,她身上还是那套有些破烂,并且脏兮兮的衣服。江江已经去了后边的闺房,给郦君瑾准备洗澡水和换洗的衣服去了。郦君瑾看着自己的母亲,淡淡的说道:“娘,出去这两日,女儿想的很清楚。终身大事,不可草率。还是把女儿的亲事给回绝了吧。一时之间,女儿真的不想嫁人。”

    “女儿啊,你不知道。这次是好人家。”郦夫人看着左右没人,便拉住了郦君瑾的手劝说道:“你说朝中三大家族是哪三大,可不是韩家,吴家,曹家这三家吗?韩家五代为官,这次人家要说的,就是韩侂胄大人的小儿子,名字叫做韩风的,是在枢密院……”

    “就算那个什么什么韩风是相国,女儿现在也不想嫁。一个男人,还是要都担当,有气度的好些。最好还要懂得照顾人……临安的小衙内们,却懂得个什么?”郦君瑾说到这里,忽然脸上一红,显然是想到了韩风光着膀子睡在地上,却把那件脏兮兮带着血的破衣服盖在自己身上的事。心头不免有些恼火,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郦夫人有些诧异的看着郦君瑾,终于没有再劝她,只是淡淡的吩咐道:“瑾瑾,你还是先去洗澡休息一下吧……至于什么婚配的事,我们来日再说吧!”

    郦君瑾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郦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想起刚才送女儿回家的那些人,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第七十六章 枢密院风波

    郦夫人刚刚叹了口气,转首却看到自己的夫君从大堂之外走了进来。

    郦尚书年约四十岁左右,身材十分高大,一张威仪的国字脸,一绺长须却带着几分文士的儒雅之风。身上一件青色官常服已经被汗水打湿。

    郦夫人笑呵呵的亲自去偏房端了一盆凉水出来,将毛巾放在脸盆里洗了洗,递给郦尚书:“官人今日很辛苦吧?”

    “别提了。”郦尚书接过清凉的毛巾在脸上擦拭着。他们夫妻这么多年来一直相敬如宾,有时候,打水洗脸这种事情,郦夫人坚持要自己做。郦尚书也拿这个三品诰命夫人没有办法,只得依着她。

    “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之前不是有人来我家提亲,要把小女瑾瑾许配给韩风吗?韩侂胄大人就修书一封给韩风,要他趁着回到临安述职的时候,见见小女。两家若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把这门婚事给定下来。却没有想到的是,韩风刚刚走到临安城外,居然遇到了狙杀。而且,是御前营铁甲军出手,一百多人对教阅房的二十来人,真不知道韩风那小子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郦尚书长长的叹了口气:“现在我想想,真不知道答应把小女许配给韩风,到底是对还是错。”

    “当然是对。”郦夫人早先已经听到郦君瑾说起这些事情,所以显得一点也不吃惊,微笑道:“官人有所不知。韩风且不说他是韩侂胄大人的儿子,这件事,官人一想便知道。临安城一直是在陛下的控制之下。调动铁甲军出城,这么大的事情,官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官家一定会知道铁甲军出城的事,只是不知道这算是官家的默许呢?还是官家别有深意……”郦尚书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郦夫人缓缓走到丈夫的身后,伸手在他有些紧绷的肩头捏着,淡淡的说道:“官家想要一个人的命又怎么会这么麻烦?官人也是当局者迷,想的太多了。是怕我们郦家被韩风这个小子给拖下水吧……”

    郦尚书眼前一亮,他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最幸福的就是娶了这个妻子。郦夫人不但温柔体贴,而且出自名门,对他的仕途上多有帮助,眼光之准并不亚于男子。今时今日,他能得到这个尚书的位置,也少不了这位夫人的帮助。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豁然开朗,果然是自己关心则切,却是想的太多了。

    “瑾瑾已经回家了……”郦夫人温柔的笑道。

    郦尚书脸色一变,声调也变得严厉了几分,厉声斥道:“自古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把她从小给惯坏了。一个女子,居然敢说离家出走就走。眼里还有没有父母了,还有没有规矩了。这次,要是我不用家法好好的管教她……”

    郦夫人没好气的反驳道:“你也就是说说而已,哪次你舍得打瑾瑾了?她看到你拿家法出来,眼圈一红,你就打不下去手。现在还用什么自古慈母多败儿来说我?”

    郦尚书脸上挤出几丝笑容,安抚道:“嗯,这里其实也有我的责任。不过,我还是得去好好教训她一番,不然的话,这个女儿不知道天高地厚,早晚还得惹是生非。”

    郦夫人算了算时辰,说道:“官人别急,先喝杯茶再过去。瑾瑾现在只怕还在洗澡换衣服呢。你去了再和她仔细说说韩风的事。要知道,女儿这次出门,就是恰巧遇到了教阅房的人。不过奇怪的是,韩风好像没有对她表露身份。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遇到的就是韩风呢。真是可笑,不过这样的也好,与其让女儿和韩风在长辈们的关注下,去进行所谓的相亲。倒不如,让她们自己接触一下也好。”

    “居然有这等事?”郦尚书走到太师椅边坐下,端起早就为他凉好的茶水,微微笑道:“韩风这小子是有些意思。那也罢,等会儿我先和瑾瑾说说……”

    夫妻两人就在堂屋里说说笑笑,忽然看到已经穿戴一新的郦君瑾,头发还没有干呢,就拉着江江朝门外快步走去。郦尚书脸色一变,走到门口厉声喝道:“瑾瑾,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规矩了,回家了也不知道来见过爹爹吗?”

    郦君瑾手忙脚乱的回头冲着郦尚书道了个万福,口中叫道:“爹,娘,我有点事出去一下就回来。”说罢,拉着江江就一溜烟的出了房门。

    郦尚书皱着眉头看了看郦夫人。郦夫人却是淡淡笑道:“不用担心,吩咐福伯安排几个人暗中跟着瑾瑾就是了。”

    夏天的白天特别的长,许多衙门都已经停止办公了,可是太阳还是高高的挂在头顶上,一点也没有要落山的意思。虽然过了立秋,但天气依然炎热,若是不好好下几场雨冲刷一下的话,暑热根本无法消退。街上的行人不是很多,走在街上的男女,撑起布伞,带着帽子躲避着阳光的照射。

    可是郦君瑾一点儿也不在乎,只管拉着江江大步走着。

    郦尚书的家就住在东西向的御街之上,这条街,东段多是官员住宅,而西段是许多衙门的所在之地。

    郦君瑾就这么一脸杀气的上了街,路上也遇到几个熟识的临安城小衙内,那些平日里斗鸡走狗的衙内,看到今日郦大小姐面色不善,下意识的退避三尺。话说郦君瑾在临安城也算是赫赫有名,一是因为她的美名,二是因为她的小辣椒脾气,惹恼了,就算是皇宫门口,她也敢去闹一闹……

    绕过一个路口,迎面便是一个衙门所在,门口两对比人还高的石狮子傲然耸立在衙门两侧。大门口左右站着十六名官军,大热天的,他们依然衣甲鲜明,手持干戈,目不斜视的在门口站岗。大门中间黑色牌匾上三个斗大的红字:枢密院。

    郦君瑾才不管这里是什么院,拽着江江的小手就要硬闯枢密院。

    江江脸色红红的,死命的拽着郦君瑾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小姐,不可以乱来啊。这儿怎么说也是枢密院的衙门所在,在这里捣乱,回家了老爷会打死我的。”

    郦君瑾不屑的说道:“江江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呀,就是太好人了,才会这么倒霉。这件事,小姐我给你出头。要是那帮什么枢密院教阅房的人不给你个说法。我就给她们一个说法。至于家里,你就不要怕了。要是我爹说你什么,小姐我给你顶着。走!!”

    随着一个走字,郦君瑾拉着江江就要硬闯枢密院。

    门口站岗的官兵一看两名女子要硬闯,把手中长矛竖了起来,挡住郦君瑾和江江的去路。为首一个看着像是军官的人厉声喝道:“何方女子这么大胆?看不到这里是枢密院吗?擅闯者,扭送临安府关押。”

    郦君瑾深深的吸了口气,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和这些官军吵闹起来。她放缓了语气说道:“我是户部郦尚书家的女儿,这次来枢密院是要找人的。”

    “找什么人?”那个军官听见是户部郦尚书的女儿,仔细看了看郦君瑾,见她头发湿湿的,脸上也没有粉黛。可是身上的穿着佩戴,无一不是名贵之物。也猜测她说的并不假。便客气了一些:“枢密院访客也要有规矩,哪怕你是郦尚书的女儿,也要在门房登记,说出要找什么人。随后才能给你安排是不是能进去。”

    郦君瑾心头一急,差点就要吵起来,正没奈何,忽然听见身后一个清越的声音说道:“这不是郦小姐吗?怎么来我们枢密院了?”

    郦君瑾回头一看,只见是韩风笑呵呵的站在面前,他还是那副狼狈的样子,就连身上的脏衣服都没有换。郦君瑾可不知道,韩风是进了临安府之后,先后去了好几个衙门砸场子,到处叫嚣要和李家的人当面对质。这一身破衣服好歹也是证据,韩风可是舍不得换的。

    这么忙了半天,才算折腾了个七七八八,韩风抽点时间出来,到枢密院来接自己的部下,顺便交了公务。没想到走到门口就遇到了郦君瑾。

    郦君瑾一看到韩风,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连蹦带跳的走到韩风身边:“行,那就是你了。带我进去枢密院,找你们教阅房的人去。”

    “怎么了?教阅房的人得罪你了?”韩风不觉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个大小姐到底又搞出了什么。

    “得罪我倒是没有,不过也算是得罪了吧。反正你先带我去找到你的那些部下再说。”郦君瑾着急的说道。

    韩风想了想,就算带着她们进去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便一口答应下来,走到门口对那些官军说道:“在下就是枢密院的人,这两位便是来找我的。可否带进去说话?”说着,韩风从怀里取出枢密院的*,递给了守门的军官。

    那个军官仔细看了看,淡淡的说道:“好,你们进去吧。”

    韩风一回头,却看到郦君瑾已经拉着江江一阵风也似的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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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毫无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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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风跟那守门的官兵笑了笑,便旋风似的追了过去,拦在郦君瑾的身前,不满的说道:“你可知道枢密院多大,到处乱走,你知道人在哪里吗?”

    郦君瑾冷静了下来,拖着江江的小手,站在韩风的身后:“好吧,你在前边走,我们就跟着你。”

    韩风其实也不认识路,但是路就在嘴上,不知道怎么走,还能不会问么?他带着两名女子一路问着驻守的官兵和过往的官员,好歹算是摸到了教阅房的办事处。

    这儿是个看起来很大的庭院,一进来就看到一个宽敞的演武场,那十来名女子和无法和尚正懒洋洋的坐在阴凉地躲太阳。一看到韩风等人走了进来,小舞当即站了起来,随后那些教阅房的女子都起身施礼。

    韩风挥了挥手,朝小舞问道:“都已经来齐了是吧?”

    “都在这里了。”小舞神色有些黯然:“只是失踪的姐妹还没有一个来到临安的,只怕是凶多吉少。”

    韩风不禁也有些难过,便要低声安抚几句。却忽然听见郦君瑾的怒喝声:“好啊,就是你这个小和尚,别跑,给姑娘回来。”

    韩风扭头看去,只见郦君瑾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到处围追堵截无法。小和尚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不过他身手高强,郦君瑾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无法一边跑着一边狂喊:“善了个哉的,女施主,你不要再追了,小和尚可没得罪你啊。”

    韩风诧异的走到郦君瑾面前拦住了她,轻声问道:“无法怎么得罪你们了?”

    郦君瑾气呼呼的把江江推到面前,对着韩风嚷道:“你自己问吧。”

    “江江姑娘,出了什么事?”韩风看着江江有些红晕的脸色,暗叫不好。

    江江红着脸说道:“那天我不会游水嘛。你叫小师傅带着我过河,然后……然后……”

    韩风听的一头雾水,便把无法拎到一边来问。这一下可算是水落石出了。无法这厮可不像韩风,曾经在大学里学过怎么救人的。他自己游水也只是狗刨而已。韩风叫他带着江江过河,他哪里会箍着别人的脖颈啊,只是一把抱住江江就跳了水。两人的身体自然难免有些接触。若只是接触也就罢了,偏偏,夏天的时候,女子又能穿几件衣服呢?江江的身上不过是一件亵衣,一件外裙而已。颜色又淡的很,被水这么一泡,几乎跟没穿一样,就连胸口那两抹樱桃红,也被无法看的清清楚楚……

    “你摸了?”韩风顿时来了兴致,伸出胳膊肘子捅了无法一下。

    “佛祖在上,小衲绝对没摸。”无法一脸的虔诚:“从小师傅就教导我,出家人要视金钱如粪土,视美女如骷髅。她当时在我眼里就是骷髅而已。小衲怎么会有歹念?”

    韩风撇了撇嘴:“人家说你摸了。”

    “只是碰到了……”无法嘴巴顿时软了一些:“小衲不是有心的。游水的时候还要抱着她,善了个哉的,小衲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不碰到她的身体嘛。再说了,她自己几乎要沉下去。小衲要不是一把搂住她,她已经喂鱼了?”

    韩风瞪大了两只惊恐的眼睛:“是当胸搂的?”

    “那她背对着我啊……”无法比手画脚的开始解释:“你看,就算是你在那儿,也只能从后边就一把搂住了,对不对。这事儿不能怪我吧?”

    “那还是摸了……”韩风回过头看了看江江,这个女子长得十分清秀,轻薄的衣衫掩不住窈窕的身段,尤其是鼓囊囊饱满的胸口……韩风再看看无法那双大手,心中不由得叹息一阵,口中说道:“摸了就摸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还是出去和人家道歉吧。”

    无法这次倒是很听韩风的话,老老实实的走到郦君瑾和江江的面前,双手合十道:“两位女施主,实在是对不住。小衲上次救人心切,一不小心摸到了江江姑娘的胸口。不过小衲可以立誓为证,小衲绝对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了。这件事以后就烂在小衲的肚皮里,绝对不再对人提起。”

    “放……放……”郦君瑾憋了半天,好歹是忍住了,没把后边那个字给说出来。江江倒是羞涩的拉着郦君瑾的袖子,示意小姐不要再闹了。

    “这事没完。”郦君瑾指着无法的鼻子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有担当。既然已经如此了,以后叫江江要怎么嫁人啊?你去找媒婆吧,准备好三书六礼,江江没有什么亲人了,我这个小姐给她主婚。就嫁给你了。”

    江江失声叫道:“小姐,我不嫁……”

    无法打蛇随棍上:“小衲是个和尚,也没打算娶老婆啊。再说了,请媒婆要好多钱,三书六礼什么的,更是恐怖。那那那,大家都知道的,我这个和尚穷的叮当响,这辈子也没想过要娶老婆。郦小姐,您还是别为难小衲了。”

    “那要怎么办嘛。吃了这么大的亏。”郦君瑾眼珠一转,走到韩风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说道:“喂,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看你好歹也是个做官的。总有些钱吧,你就借给那个臭和尚一点,叫他娶了我家江江。要不然的话,江江吃了这么大的亏,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以后要怎么嫁人啊?”

    “我说郦小姐,你也不能逼婚吧……”韩风两条眉毛几乎就要挤到一块了,愁眉苦脸的说道:“你家丫鬟说了不嫁,小和尚也说了不娶。其实只是摸了一下,不对,不是摸,只是碰了一下而已……”

    “那也是大事,女子的身体能随便给人碰吗?”郦君瑾没好气的在韩风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你若是个女子,被人摸了胸口,要怎么办?”

    “呃,这样吧……”韩风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看,我带了教阅房这么多人来。正好也缺一些人使用。你家丫鬟众多,也不缺她一个。暂时,就当是我请江江过来这边帮忙,做做饭啊,洗洗衣服,然后让她和无法接触一下。若是他们两个人都有意思呢。咱们再谈婚事也不晚。你自己都是逃婚出来的。总不能逼着你自己的丫鬟,去嫁给她不想嫁的人吧?”

    “听你这么一说呢,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啊。”郦君瑾眼珠儿一转:“嗯,就按你说的办。”

    韩风嘿嘿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郦君瑾小心翼翼的拉到一边来了。这个小姑娘谨慎的看了看四周人都离的比较远,这才愁眉苦脸的说道:“我惨了,我娘说啊,要把我许配给韩家的小衙内韩风。”

    韩风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镇定的问道:“哦,韩风是谁?”

    郦君瑾叹了口气:“枢密院的韩侂胄大人你知道吧?从真宗朝韩琦大人开始,韩家已经五代为官了。算是咱们大宋的豪门。跟吴家,曹家都是并列的大族。我看啊,既然已经有人说亲了。这回这门亲事想要推掉就很难。虽然我嘴硬,但是也知道,婚姻大事,哪里真的轮到我自己做主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韩风捏了捏鼻子,微笑着问道。

    “唔,我听说那个韩风也是枢密院的人,你看你也是枢密院的人啊。有空帮我打听打听这个小衙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坏人的话,抽空帮我揍他一顿。”郦君瑾恶狠狠的说道:“那种纨绔败家的小衙内,还想娶本姑娘,讨打!!!”

    “嗯,这个简单。就是揍韩风一顿嘛。没事,我听说他官不大,挺好欺负的。”韩风笑眯眯的答道。

    郦君瑾想了想,又叮嘱道:“我只是这么一说,你别当真啊。韩家是豪门大族,你得罪了韩家的人,以后仕途就难走了很了。何况你又是枢密院的人,韩侂胄大人可是枢密院里的第二把交椅呢。一句话就能叫你万劫不复。反正你私下打听一下,然后告诉江江就行了。”

    韩风哑然失笑,没想到郦君瑾也有这么好玩的一面,于是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

    “唉,做人就是这样,自己的事,自己也做不了主。只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郦君瑾的神色有些黯然:“我回去再去求求我爹。希望他能退婚好了。”

    “别想那么多了。”韩风淡淡的说道:“回家了,先把江江的事给安顿好,过几天,我派人去你家把江江给接过来帮手。嗯,暂时就定在大后天吧。大后天晚上,天气凉快了。我吩咐教阅房的女子去接人。”

    “好吧……”

    郦君瑾低声说了一声,看了看韩风,忽然开口问道:“你……你是几品官啊……”

    韩风揉了揉脑门,淡然的说道:“只是一个从八品的小官而已。在枢密院里乃是最不值钱的小官。”

    郦君瑾俏脸生寒,毫无征兆的重重给了韩风一拳,轻声斥道:“真是太没有出息了。居然只是一个从八品的小官,你啊……一点希望都没,一点都没有!!”

    “什么希望?”韩风皱着眉头看着忽然间情绪就多云转阴的郦君瑾。

    郦君瑾脸上一红,摇头道:“不跟你说了。我先带江江回家。”

第七十八章 会心一笑

    今日第三更送到,召唤红票收藏……

    韩风安顿好了教阅房的众人,便带着无法一起回家去了。月牙儿已经悄然浮上柳梢头,灯火通明的临安城,显得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街上的人潮熙熙攘攘,晚上还有不少摆摊做生意的,青楼酒店的生意更加是好的没法说。

    第一次看到临安如此丰富夜生活的无法,几乎看的傻了眼。拉着韩风问东问西。两人这么说说笑笑就到了韩府。

    一脚踏进韩府的大门,韩风就看到李妙笔正在门房等候。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李妙笔低声说道:“老爷说了,叫你一回来,就马上去书房找他。我看,老爷的心情不是太好……”

    韩风点了点头,吩咐道:“你给无法找个房间,先让他安顿下来。我自己去书房。”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同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憾,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当韩风走入韩侂胄书房的时候,这位都承旨大人,刚好写到最后一个“阙”字。

    笔法苍劲有力,字体剑拔弩张,一曲《满江红》的豪情壮志跃然纸上。虽然韩风不怎么懂得书法,但是看到韩侂胄这一幅字,也忍不住赞道:“好词,好字!”

    韩侂胄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如今的他也不过四十来岁年纪,长长的胡须,浓黑的长眉,一双不怒而威的眼睛,高若远山的鼻梁。只要是站在韩侂胄对面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位中年男子身上的威仪。

    “我这一生,最佩服的便是精忠报国的岳相公!”韩侂胄丢下毛笔,叹息道:“当年岳相公领军北伐,打得金人闻风丧胆,言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岳相公身经百战曾百胜,为将者,有岳相公如此威风者,屈指可数!”

    有没有搞错,韩风只知道韩侂胄是名列《佞臣传》的大奸臣,却不知道韩侂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听着一代奸臣说自己的偶像是岳飞,这种心理上的落差感,实在是让韩风有点接受不了。还好,韩风在绍兴府的时候,就已经和辛弃疾相交。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够和辛弃疾交好的人,也差不到哪里去。韩风倒是早就做好了,被自己“老爸”给颠覆形象的心理准备了。

    “岳武穆确是英雄豪杰。”韩风由衷的赞叹道。“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直节报君仇。斩除顽恶还车贺,不问登坛万户修!当今还有几人能有岳相公如此豪情壮志!”

    韩侂胄不由得诧异道:“风儿不是不喜欢研读诗书么?怎地知道岳相公这首诗?”

    韩风差点忘记了,自己肉身的前任主人是个看见字就头疼的家伙,急忙答道:“岳相公精忠报国,儿子也是十分佩服的。私下里见到岳相公的诗词,吟诵在心,儿子愚钝,虽然敬仰岳相公,却也只能在心中缅怀……”

    韩侂胄推开椅子,背负着双手站了起来,淡淡的说道:“你喜欢武艺,不爱读书。其实为父心中并不反对。岳相公也是武举出身,一样成就威名。读书读得好……哼,秦桧才学过人,进士及第,写得一手好字。可他又是个什么东西?如今的右相赵汝愚,状元出身,却把好端端的清明朝政搞得浑水一般。只要能为国效力,你就算一个字不识,也是好的!”

    韩风心中大乐,他重生以来,和韩侂胄见面并不是太多,一来是因为韩侂胄公务繁忙,韩风却喜欢在临安府游玩,两人照不上面。后来又因为其他的事,直接去了绍兴府,虽然和韩侂胄有书信往来,但是依然见面很少。二来,韩风知道自己是个古代文盲,出身在这样的文官世家,十有*是遭人厌烦的。没想到韩侂胄居然不介意这一点。实在是喜出望外,说道:“父亲通情达理,果然名臣风范!”

    一顶高帽子轻飘飘的给韩侂胄带上。韩风知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算是亲爹,拍拍马屁也没什么坏处。

    韩侂胄冷哼一声:“当年太上皇退位,官家登基。亲临朝政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为岳相公平冤昭雪。重拜中兴四大名将之一的张浚为相,励精图治,锐意进取。无奈,当年名将大多凋零。北伐再度失败,朝中主和派占得上风,渐渐把持朝政。而北伐失败之后,精兵良将折损大半,朝廷也实在无力再打下去。只得与金人议和,以叔侄之国相称。将岁贡改为岁币,减少二十万。可惜,无数忠魂,只换来这个结果!”

    “当年我在虞允文相公部下,随同北伐,其间与辛弃疾等人交好。大家豪情壮志,意图收复河山。无奈朝中内斗不息,金人防御森严,未能建功。归朝之后,虞允文相公和陈俊卿相公,虽然都想北伐中原,可是两人不和,始终不能同心协力。日子久了,辛稼轩心灰意冷,偏居绍兴。陆放翁,踏遍山河,壮志未酬。人人都说我韩侂胄明哲保身,左右逢源。其实,为父是看透了,朝中重臣只想苟安,不图进取。朝中派系林立,争斗不休。大好国力就在内耗中白白消逝!”

    “如今官家想要避位,朝中必有变革,若是为父……”韩侂胄看了看儿子,又闭上了嘴巴。这个儿子,虽然自己心里是很喜欢的,可是他毕竟不读书,说了也是白说,今日吐露这么多心事,也算畅快了。又何必再说下去呢?

    韩风察言观色,知道韩侂胄的心意,便接口道:“若是父亲能够身居相位,清明朝政,积攒国力,将来未必不能北伐成功,直捣黄龙!”

    韩侂胄的心思被韩风一语道破,却只是冷笑不已:“赵汝愚身兼右相、枢密使。为父不过是枢密院都承旨,相位?哼!”

    “相位?”韩风上辈子心眼就动得快,接着说道:“父亲,若是想要相位,不太容易。可是中兴以来,大宋相国兼任枢密使,已成惯例。父亲大人已经是枢密院都承旨,在枢密院中,也是数得着的人物。不如另辟蹊径……”

    “哦?”韩侂胄似乎想到些什么,不由得对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儿子刮目相看:“你说!”

    韩风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说道:“父亲大人,之前我在绍兴府闹出这么多事。你们在朝中的明争暗斗,我在绍兴也可以感受到一二分,如今太子妃派铁甲军来杀我。这么大的动静,要说不惊动临安的各大门阀,实在是不可能。而如今,我好端端的回了临安城,各大衙门还都接了我的案子。既然如此,儿子斗胆猜测一句,其实朝廷对我的做法,是认同的。”

    韩侂胄微微一笑,只是点了点头。

    韩风接着说道:“认同是一回事,我的做法是另外一回事。这次我逼得太子妃图穷匕首见……而官家禅位在即,儿子以为,当完颜璟即位之时,就是官家禅位之时。官家在位的日子,和北面那个金国皇帝的寿元是息息相关的。禅位之后,太子妃就一跃成为皇后,真正开始母仪天下。她手中的权柄,势必给李家带来更大的利益。这一点是官家绝对不可以容忍的。”

    “所以,官家现在最想的,就是在禅位之前,把李家的势力连根拔起。”韩风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只要我做的事,大方向是和官家一样的。官家就一定会默许我做下去……”

    “然后呢?”韩侂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睿智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的意味。

    “父子本来就是一体,我做的事,得到官家的肯定,那么父亲在枢密院也就可以得到更大的利益。儿子斗胆说一句,只要枢密院的实权能够捏在父亲大人的手中,一步步将赵汝愚在枢密院的实权架空。哪怕是太子即位之后,父亲大人依然可以保持如今的权势,之后,就可以安心等待了……”

    韩风一口气说完,静静的看着韩侂胄。

    “你是想说,如果我成了枢密使,那么也可以用枢密使的身份去兼任相国。一反南渡以来,都是相国兼任枢密使的惯例……这个可不容易啊……”韩侂胄只是淡淡的笑道。

    “事在人为……”韩风低声说道:“如果要做到这一步,儿子需要一份实权,这件事,还需要父亲大人帮忙。”

    “哪部分的实权?”韩侂胄丝毫不以为然,枢密院里,他好歹也是二把交椅,很多事,就算不通过赵汝愚也可以做下去。就算自己的儿子想要去北面房等实权机构,也只是韩侂胄一句话的事。

    韩风平静的说道:“虽然我还不知道之前父亲大人派我去细作司教阅房做官的用意。但是我现在觉得这个机构很适合我。所以,儿子恳请父亲大人,一定要想办法,把我放进细作司!这便是我的要求!”

    细作司……枢密院里几乎最没有实权的机构,韩侂胄这个老江湖看着韩风的眼睛,沉默不语。半晌,父子二人却是会心一笑。

第八十章 大宋开埠第一决斗

    第二更送到……

    李冬豪为之一愣……如今是什么年代了,还有决斗这种事?以为是战国时期吗,腰里带把剑,看谁不顺眼就叫着要决斗……

    可是韩风把那块脏兮兮的手帕丢在自己脸上,这口气,李冬豪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本朝开朝以来,还没有决斗的先例……”罗弘毅想了想,开口说道。

    “打擂台,考武举的时候还要签下生死状呢。大宋律法也不禁止公平决斗。如今三司会审,我韩风就在三司面前,刑部大堂上,诚心诚意的请李冬豪准备将……跟我决斗。”韩风笑了笑:“当然,怕死的可以不接受。”

    堂下顿时一片议论纷纷,要说宋人虽然不太尚武,可是平时也看过人打擂台之类的。只要签下了生死状,便是打死了也与人无尤。这次要是韩风签下了这份生死状,那就了不得啊。从来还没有人享受过在刑部衙门签生死状的待遇。韩风,又抢了个大宋朝的第一次。

    “谁说我怕死……我……”李冬豪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四维拉住胳膊退了一步。他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却见李四维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李家第二代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你是瓷器,韩风是瓦罐。没必要跟他拼命。”

    李四维觉得自己声音不大,却被韩风听在耳中,顿时又引来韩风一阵冷嘲热讽:“从来军功都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我还没见过窝在临安赌钱嫖女人就能得军功的。看来李冬豪准备将,是要在临安把马吊事业发扬光大了……说的也对,李玄已经死了,他没儿子,李家第二代就李冬豪一个男丁还算是个带把的……瓷器啊,将来可要小心看好了。上阵杀敌千万别去,吃饭小心噎死,喝水小心呛死……”

    李冬豪听韩风说的这么痛快,脸色大变,一把挣脱了李四维的手臂,快步朝韩风冲去,右拳猛然挥出,朝着韩风的面门就砸了过去,手肘转过,拳风扑面,衣袂破空之声大作。

    韩风虽然口中一直在说话,心里也没放松警惕。李冬豪一动,韩风就连退两步,堪堪避过李冬豪的拳头。

    他那一拳余势不减,重重砸在墙壁上,将雪白的墙壁顿时砸下一大块石灰来,内里的青砖居然也断了两块……

    “住手……”“快住手……”罗弘毅、齐友三、李四维和临安府尹都齐声大喝起来。在刑部衙门斗殴,这两位少爷也实在是太目无王法了。

    李冬豪气得胸口不住起伏,李家第二代其实并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丁。只是韩风话里有话,暗骂他那几个不成材的兄弟等若是太监……这可是对男人最大的侮辱,就算是李冬豪也无法忍受。

    如今一拳砸在墙上,李冬豪被怒火冲昏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转身对着几位大人抱拳道:“末将知错了,请大人责罚。”

    罗弘毅抢着发话道:“李冬豪,哪怕是韩风要挑战你,你也不能在公堂上动手。如今本官先问你,韩风对你的挑战,你接受吗?”

    这次别说是李四维,就算是太子妃亲自在此,也不可能拦得住李冬豪了。

    “末将愿意和韩风公平一战。”李冬豪躬身叫道。

    韩风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抱着膀子站在一边,傲然的看着李四维父子。

    “轮不到你们做主。你们在大堂上候着,三司退堂商议,稍候决定是不是让你们决斗。”罗弘毅厉声斥道:“大堂之上,哪个再敢闹事,先拉到堂前重打三十棍。”

    刑部是大衙门,占地极广。房屋不下百间。三位大人离开座位,绕过后堂,却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人面前。

    那人坐在后堂,身边放着一壶茶水,几盘点心,另有几名侍女在一旁服侍着。他只是随意挥了挥手,那几个侍女就盈盈欠身,随即走了下去。

    罗弘毅苦着脸说道:“官家,微臣就知道韩风不会善罢甘休。本来打算让他有些好处就收手,没想到他居然公然提出和要李冬豪决斗。微臣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官家定夺。”

    赵昚微微一笑:“那你觉得,韩风和李冬豪决斗的话,谁的赢面大?”

    齐友三抢着说道:“微臣以为,李氏一家多在军中。李玄的武艺本就不错,听说李冬豪更是青出于蓝,在御前营里也是数得上前三名的厉害人物。不但弓马娴熟,拳脚功夫更是了得。方才看李冬豪一拳砸在墙上,石灰剥落,墙砖断裂。这份力气也十分惊人。要是真个让他们决斗的话。只怕是李冬豪的赢面大点。”

    赵昚笑而不语,侧头看向临安府尹:“你看呢?”

    临安府尹谨慎的答道:“微臣以为,韩风也不可能不知道李冬豪的本领,若是他早就知道,依然提出挑战的话,就是有克敌制胜的把握。只是拳脚相斗,又是在三司看护之下。想做手脚也不可能。微臣想不到韩风有什么克敌制胜的法宝……”

    罗弘毅低声道:“就因为如此,微臣才不敢答应让他们决斗。官家不是看好韩风么,要是韩风有什么损伤。岂不是……”

    “嗯。”赵昚淡淡的说道:“朕看好这个小子,是因为他的胆色和脑子。既然他说要决斗,就让他决斗好了。朕也要看看,他有什么办法对付李冬豪。若是他打不过李冬豪,还要跟人决斗,被人打死了也是活该。这样的人,只凭蛮力,一根筋就想打来打去,对朝廷就没什么好处了。他们的决斗,朕准了!”

    三人齐声说道:“官家圣明。”

    韩风笑呵呵的看着李冬豪。李冬豪心里一阵犯嘀咕,要知道李冬豪在临安军中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号称霍全以下枪棒无双。

    霍全那就不说了,乃是临安最强的枪棒教头,能够在霍全之下名列第二,可想而知李冬豪的实力。韩风以前在临安的事情,李冬豪也听说过,并不觉得这个小衙内有什么出奇。这一次韩风居然敢来搦战自己,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决斗……若是公平的话,韩风根本不可能有胜机!

    李冬豪捏紧了拳头,冲着韩风的方向比划了一下。

    却发现韩风也捏起了拳头,傲然竖起了中指,冲着自己一挑……

    这手势对于李冬豪来说稍微有些复杂,但是李冬豪也是去惯了风花雪月之所的欢场老手,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顿时勃然大怒,要不是之前被警告过,差点又想冲出去和韩风厮打。

    两边正在剑拔弩张,忽然一阵脚步声响,罗弘毅等三人快步走了出来,重新坐好。

    “三司经过商议,准了你们两人的决斗。”罗弘毅恢复了刑部尚书的威严,厉声喝道:“韩风,李冬豪你两人听清楚了。三日之后,就在临安大军校场,刑部、大理寺和临安府作为公证。你二人公平决斗,不能携带武器,只凭拳脚论高下。以一炷香时间为准。生死各安天命。”

    “等着,小爷要把你打成肉饼。”李冬豪冷冷的看向韩风,却发现韩风这次伸出两根中指,用力的一顶!

    “案子就押到决斗之后再审。”齐友三补充道。

    这几位大人倒是也轻松,决斗的时候,除非两个人都不死。不然的话,无论是死了原告还是死了被告,这场官司也就没法打下去了。韩风躬身一礼,转过身去,施施然的出了刑部。

    在刑部大堂外看热闹的老百姓顿时兴奋不已,从来看审案,都是打犯人啊,上刑具啊。没想到这次居然看到了大宋开朝以来第一次决斗……三天,还有三天就可以看到两位豪门公子生死相决。

    那些已经亢奋的像打了鸡血一样的闲汉们到处奔走相告,纷纷呼朋唤友,准备过三日去大军校场看决斗去……

    韩风走到刑部门口,笑呵呵的看着从大门走出来的李四维父子,客客气气的说道:“三天之后,大军校场之上,千万不要客气哦。”

    “韩风。”李四维到底老练的多了,很沉得住气:“有些话,我们私下说了便罢。你杀了我弟弟李玄,便是和我们李家的血海深仇。只要我们李家还有一人,都不会和你善罢甘休。大军校场,你就自求多福吧。”

    韩风脸上的笑容一点也没少:“李玄早就该死了。至于你们爷俩想在临安城外就杀了小爷,可惜,你们没得手。大军校场上,小爷也不会留手的。李家任何人想要我的命,都得先拿出自己的命!”

    李冬豪冷哼一声道:“拳脚上的功夫,不是靠嘴皮子就能吹出来的。韩风,饶是你在临安有些小名气,可也绝不是我的对手。准备好后事吧。”

    “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韩风淡然的答道:“临安西二门大街孔雀胡同有个棺材铺,据说都是柳州棺材,我已经帮你定好了一副。嗯,已经给你打了七折哦,要是怕不够睡。小爷还能再送你一副。”

    李四维不想再做口舌之争,一挥袖子:“冬豪,我们走。三日之后,打死他,给你叔叔报仇。”

第八十一章 决战前夜

    第三更送到,我就啥也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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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李冬豪和韩风要在大军校场比武这件事,转眼间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临安府的大街小巷。许多赌坊开下盘口,不过,仅仅是第一天,投注李冬豪的赌注就迫使庄家接二连三的调高赔率。

    临安闲汉多,不少人都知道李冬豪的身手,总觉得韩风那小子无论如何也不是李冬豪的对手。哪怕买李冬豪的赔率已经升到赚不到几个钱了,还是有人源源不断的把钱砸下去。相比较之下,买韩风取胜的人,就少的可怜了。

    “什么面子都能丢,这种面子不能丢。别人不看好我儿子,我自己还能不看好?”

    韩侂胄大人一句话说了出口,韩府上下,顿时出去了十余名管家、账房分别去了临安各大赌坊下注。韩家百余年的积累岂是一般人能比拟的?数目高达天文数字的下注,顿时震惊了那些穷凶极恶的赌徒们。

    韩家的钱也不是大水冲来的,韩侂胄毕竟是韩风的老爸,人家这么有信心……

    于是,一些摇摆不定的赌徒,咬了咬牙,从鞋垫子里,从灶台后边的砖缝里,扣出自己最后那点私房钱,恶狠狠的砸在韩风这份赌注上!

    落日的余晖里,韩府的练武场上,韩风正光着膀子和无法对打,拳来脚去,虎虎生风。无法显得轻松无比,韩风却是满身大汗,左右遮挡,接连退后。

    “注意脚下。”无法一声轻喝,一记扫堂腿飞了出去,正中韩风的脚踝。韩风顿时站立不稳,跌跌撞撞的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也懒得起来了,举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说和尚,你这不是陪练,你是打我呢。你是看着我还没把你弄到驻屯大军去,跟我公报私仇吧?”

    “出家人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无法走到一边,端起婢女放在一旁的大茶碗,咕噜噜的灌了一碗下去。

    小和尚笑嘻嘻的走到韩风身边,抱着双腿坐了下来,眨了眨眼睛道:“这么不是好办法。虽然说,有小衲这样的少林高僧陪你练武,你肯定会有一个突飞猛进。但是小衲并不是佛祖,不可能三天之内就让你成为真正的高手。可那个李冬豪是高手啊……”

    “你怎么知道?”韩风懒洋洋的说道。

    无法轻笑一声,收敛起几分玩世不恭的模样,淡淡的说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尤其是军中这样的地方,李冬豪既然能在军中被称为是前三的高手,这是实打实出来的,绝对没有虚假。风少爷,你的本事我很清楚。对于一般人来说,你算是能打了。可是如果把你放在军中的话,只能说是一般的好手。绝计不是李冬豪的对手。”

    “说这么多,又不能把李冬豪给我说死。”韩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抓起丢在地上的短褂,披在身上:“吃过了晚饭,再加练吧。难得有个少林寺的高手当陪练,我可不能亏本。”

    看着韩风的背影,无法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习武本来就不是一天的事。

    韩风的底子不错,“截拳道”虽然他不知道名字,可是也知道是一门很精妙的武学,而且非常适合实战。但最大的问题是,韩风这次面对的对手,是有枪棒临安第二之称的李冬豪。一下子要挑战这么强大的难度,就算韩风是个天才,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内就提高到临安数一数二的水准。

    最无奈的是,无法自己还不能代替韩风出战,否则的话,无法有自信能把李冬豪打的满地找牙!

    想了想,无法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抓了抓光溜溜的头皮,捡起衣服,随在韩风的身后,奔着吃晚饭的地方去了。

    “好厉害啊……”郦君瑾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的看着前方。

    李冬豪**着上身,几名军士将八块青砖叠在一起,他吐气开声,一掌重重劈下,八块青砖应声开裂。

    “小姐,你看完了没啊?我……我撑不住了……”江江用她那稚嫩的肩膀撑着郦君瑾的双脚,她自己的双腿已经开始不住打颤了。一个弱女子撑着另一个女孩,趴在李府后院的高墙上偷窥,就算郦君瑾没有多重,可江江也没那么多力气啊。

    郦君瑾慌忙跳了下来,拍着江江肩膀上的灰尘,一叠连声的说道:“哎呀,江江,怪我不好,都忘记了……不过那个李冬豪好厉害啊。他一巴掌下去,打破好几块砖呢。你说,本小姐现在还有五十多贯私房钱,是买韩风赢呢,还是买李冬豪呢?”

    江江顿时快要昏了过去,呆呆的看着兴奋莫名的郦君瑾道:“小姐,那个怎么说也是你没过门的夫婿呢,你居然想买别人赢?”

    郦君瑾没好气的嘟囔道:“面都没有见过,我还不知道他长的是什么样子呢。谁说就一定要嫁给他啊。要是李冬豪把他打坏了,那我可就开心喽。我就不用嫁给他了。对了,江江,你不是绰号江湖百事通,万事包打听吗?怎么还没问出来那个韩风是在枢密院哪里供职,为什么要和李冬豪决斗?”

    江江愁眉苦脸的叹道:“小姐啊,我一大早就去给你买胭脂水粉,跟着就去布庄帮你拿秋天的布料试看。到了下午才路过一个赌坊,看到韩风的名字被写在下注的牌子上,随口问了两句就回来告诉你了。我怎么能问的那么清楚啊?”

    郦君瑾得意的挑了挑眉毛:“还好本小姐认得李冬豪,知道他们家住在哪里。你看啊,李冬豪这么厉害,那个韩风肯定是要倒霉的,本小姐正好也不打算嫁给他,多好啊。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姐姐特意来搭救我。”

    江江抬头看了看天色,低声说道:“小姐,现在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府吃晚饭的话,老爷夫人会骂的。”

    “不去,今天这么开心,我不回家吃饭了。唔,你先跟我去赌场,买李冬豪胜……”郦君瑾想了想,嘻嘻笑道:“然后我们一起去枢密院好不好,去看看你的小和尚,然后……”

    江江从小就伺候郦君瑾,从来也没觉得这个小姐有什么架子,两个人私地下就像姐妹似的。听了郦君瑾这句话,江江毫不示弱的反驳道:“怎么能叫我的小和尚呢……我又没有跟他怎么了。是不是你想见见那个教阅房的主事?”

    “臭丫头,居然这么说小姐,信不信我回家了找家法对付你……”郦君瑾脸上一红,伸手去捏江江的耳朵,还叫个不停:“现在就先揪了你的耳朵,看你以后是不是还敢乱说。”

    江江嬉笑着躲开,主仆两人绕着李家后院的围墙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直到院子里有人高声喝道:“什么人在外边喧哗?”这一对没模样的主仆才收了性子,老老实实的拉着手,弯着腰,抹黑跑了……

    “这一次,韩大哥绝对不能输。”小舞一本正经的坐在床上,小拳头捏的紧紧的,砸在床沿上。

    十余名教阅房的女子聚集在小舞的房间里,门窗都关着,温度有些高。这些女子却都凝神静气,听着小舞训话。

    “这件事不光事关韩大哥的性命安全,更是要为我们教阅房已经失踪和死去的姐妹们报仇。这次决斗,只许胜不许败。”小舞紧咬银牙冷冷的说道:“现在林大姐不在临安,秦燕二姐生死未卜。教阅房里,以我号令为准,你们可有意见?”

    “听候吩咐。”十余名女子齐声答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一天的时间,苏红,带几个姐妹,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把李冬豪的资料全部掏出来。我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小舞从怀里取出一张有些发黄的纸条,递给面前的另一个女子:“照方抓药,一味都不能少。”

    那名女子将纸条收好,放入怀中。

    “我们教阅房做事有自己的方法。大家依照我的吩咐去做。”小舞俏生生的脸上露出一阵冷冷的杀气:“李氏父子应该付出他们的代价。此外,这一次是我们教阅房的人,第一次在绍兴府之外的地方行动。诸位姐妹在教阅房十多年的熏陶,成败就在今日。韩大哥不能输,教阅房也不能输。明白吗?”

    “明白!”诸女齐声答道。

    “事不宜迟,今天晚上就开始行动,大家各自小心。”小舞想了想,叮嘱道:“注意自己的安全,带上兵刃。韩大哥说过,不希望我们任何一个人出事,这里毕竟是临安,天子脚下,非比一般。莫要连累了韩大哥。”

    小舞谨慎的送走了诸女,有些疲惫的坐在床上,看着床帘那些亮晶晶的珠子,想起还在重伤的林珍,生死未卜的秦燕,忽然间有些悲从中来,眼泪几乎涌了出来,却强行忍住。当初林珍调笑的那么一句,不用多久,小舞就会是教阅房的大姐了……却没想到,自己真的要在临安,带领着整个教阅房,为了韩风而战斗!

    一弯明月浮上枝头,今夜的临安,静悄悄!

第八十二章 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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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例呼唤红票收藏……嘿嘿,感谢昨天打赏的诸位书友(果果,笑笑,天下,江江,沐沐,泡泡,小白鲨等),非常非常感谢!!!

    三天的时间,说快也快,只是一转眼就到了韩家小衙内要和李家小少爷,在大军校场生死相搏的时候了。天色一大亮,韩府上下就热闹了起来,准备早饭的,准备衣服的,准备马匹的……

    韩风特意换了一身黑色紧身短打,显得极为精神,大步走到偏厅。这儿韩府众人都已经在等着韩风开饭了。

    看到韩风走了进来,韩侂胄微微一笑,招呼道:“不要吃的太多,今天准备的早饭都是养力的。待会儿去了大军校场,好好打一场。我们韩家历代都是以文出名。你能打一场,也是我们韩家在另一方面的威风。”

    偏厅里坐了不少人,韩侂胄的大小老婆,还有韩家或嫡系或支系的子女,一双双目光都聚在韩风身上。韩风坦然的走上前给韩侂胄施礼,随即走到老太君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奶奶,孙儿今日要去决斗了,奶奶押了多少钱啊?”

    这位老太君乃是吴皇太后的亲姐妹,已经是年近古稀了,不过精神矍铄,除了头发有些花白,说话有些慢之外,别的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一个快要七十岁的老人。

    老太君一身深棕色的裙挂,坐在正中的桌子后边。看到韩风过来,老太太伸手拉住韩风的胳膊,笑眯眯的说道:“你呀,骗奶奶把私房钱都押上了。现在还问什么,要是以后奶奶没有钱了,就要指望你养活我了。”

    “这个是当然的。”韩风大咧咧的坐在老太君身边,端起饭碗,里边是莲子燕窝羹……

    老太太想了想,还是低声叮嘱道:“万事都要小心。李家那个孩子,听说武艺不错。要是打不过他,你就赶紧跳出来认输,有三司在那里,谅他也不敢乱来。”

    韩风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吁道:“搞了半天,你们都不看好我。总以为我要打输。唉!”

    韩府众人都笑了起来,老太君苦笑着说道:“韩家上下都支持你。好好打吧……”

    早饭吃罢,韩荣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在韩府门口候着韩风,无数家仆婢女出来为韩风打气助威。可是韩侂胄却是施施然的上了一顶轿子,似乎根本没有把儿子要去决斗的事情放在心里似的,大摇大摆的就去了枢密院。

    今日的临安,到处是人。大军校场坐落在临安城北,占地八百余亩,今日一早,数以千记的官兵就来到了大军校场维持秩序,临安城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几乎有数万百姓涌入大军校场,要看看韩风和李冬豪的生死决斗。当然,其中大部分人是已经投注的赌徒,他们兴奋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心思……

    一队队穿着御前营号衣的官兵努力维持秩序,用手中的白蜡杆子把兴奋不已的老百姓给推开。刑部、大理寺、临安府的官员们早就已经到了现场,在校场点将台的高位上坐了下来。不仅仅是他们,其他的临安官员也来了不少。这是一次明显的政治风向标,韩家是豪门大族,李家是新兴贵族。看准了这一场决斗,对以后的仕途十分有帮助。

    韩风骑着高头大马,拐过两个街口,就看到小舞带着一众教阅房的女子正在路口等候,韩风心头一阵温暖,跳下马来,把缰绳交给跟随在身边的家仆。走到小舞身侧问道:“这几日都在跟无法练武,也不知道你们在枢密院怎么样了。没什么问题吧?”

    “没事。”小舞那一头漂亮的波浪卷发,垂落下来,让她明亮的眼眸显得有些迷离,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韩风:“主事大人对打败李冬豪有把握吗?”

    “没有。”韩风老老实实的说道:“人家好歹也是御前营数得着的好手,我只怕拳脚上不是他的对手。”

    小舞轻笑着问道:“那你还要跟他决斗?莫不是另有什么打算?”

    韩风微微一笑,俯身在小舞耳边说道:“我怕什么,有你们呢。教阅房的人在,怎么可能让我吃亏?反正打不赢的话,也有你们帮我料理他,对吧。”

    “呀,主事大人你不早说。”小舞娇嗔道:“现在才说的话,我就算安排姐妹去路上狙击他也来不及了啊。现在可好,主事大人就要自己去和李冬豪硬碰硬了,万一要是有什么闪失的话,岂不是我们姐妹们的罪过?”

    韩风眯着眼睛看着小舞秀丽的脸庞,狡黠的笑道:“我就不信,你们会无动于衷。”

    小舞淡淡一笑,她本来就想一朵出水芙蓉一般秀丽,这一笑更如荷花盛开,本来还有些暑意,也被她的笑容驱淡。韩风与她会心一笑,都明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这样的人,是绝对放心得下的。

    一行人好不容易走到大军校场,韩风正要低着脑袋从校场后方,官兵们专门隔出来的通道进去。忽然一个人游蛇一般挤到自己身边,伸手拉住袖子,欢欣鼓舞的叫道:“就知道这样的热闹你是一定会来的。怎么样,你是买了韩风赢,还是买了李冬豪赢啊?”

    教阅房众人的目光顿时不怀好意的聚集在这个不会说话的女子身上。这位自然就是郦尚书的女儿,郦君瑾。

    她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模样,笑嘻嘻的说道:“说吧。”

    韩风无奈的说道:“我肯定是买韩风赢啊。”

    “真没眼光。”郦君瑾一脸卖宝的模样,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天我去偷看李冬豪练功,哇,他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一巴掌就打烂了好几块砖头,你说,就他这份力气就够吓人了。所以啊,本小姐拿了五十贯,又压了两支珠花,合起来是三百贯。买了李冬豪赢。”

    “哦……”韩风似笑非笑的看着郦君瑾,心道,一会就叫你输的掉眼泪。

    郦君瑾急忙说道:“别走啊,等着我。”随即转身又挤到人群中去,拉着江江走了出来,气鼓鼓的说道:“早就听人说,男人靠得住,母猪会爬树。你那天说过两天就派人来接江江,怎么接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来接人?今天可算是抓到你们了……对了,小和尚呢?”

    无法正弯着双腿躲在教阅房诸女之中,没想到郦君瑾眼尖,一伸手就把无法指了出来,大叫道:“小和尚,你别跑。”

    无法暗念一句:阿弥陀佛。撒腿就跑。郦君瑾气得小脸红红的,正要拖着江江追过去,却被羞红了脸的江江死命拉住了胳膊。韩风翻了翻白眼,挡在郦君瑾的身前:“这几天我事情太多,真是忘记了。一会儿大军校场这儿散了,我就带江江回去,这可算好了吧?”

    “这还差不多了。”郦君瑾心里一阵舒服,笑眯眯的说道:“话说今天大军校场来的人可真不少。我娘还不让我出门,不过区区围墙怎么能关得住我。还好,我和江江也是刚刚来到大军校场……咦,你们怎么走这条路……唔,我知道了,你们是枢密院的,就能走后门啊。没的说了,带着我一块儿吧,站在点将台旁边,看打架也看得清楚一点。”

    韩风点了点头,转身朝内里走去,小舞拿着枢密院的*当先开路。拦路的官兵看到枢密院的官印纷纷让开一条道路,放了韩风等人大步走了进去。

    今日的安排颇为有趣,大军校场八百余亩地,虽然来了好几万人,却也不显得拥挤。点将台坐北朝南,上边端坐着一排衣冠楚楚的官员。东侧留了一片空地,李家来了不少人,就在东侧活动,远远的看到李冬豪还在不断活动身体,身边也聚集一群人,不断给他打气。从韩风这里看过去,似乎李四维也到了场。

    西侧的空地就是留给韩家的,只是比起李家的人多势众,韩府来的人就显得寒酸了一些,尤其还有一部分是女人,更是没有李家那般气势。韩风也不以为然,径直走了过去。

    早已相候在那里的李妙笔看到韩风走了过来,急忙起身相迎,在韩风耳边低声说道:“少爷,要多多留神。今日李家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顿了顿,李妙笔小心翼翼的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太子和太子妃也在东边……”他的手指朝李家所在的一侧指了指。

    “谁来,小爷都不惧。”韩风淡淡的说了一句。回头看着还在叽叽喳喳个不停,感叹大宋百姓何其多的郦君瑾,韩风笑了笑,走到郦君瑾身侧,轻声说道:“郦小姐,你就在这儿看着热闹吧。”

    “好呀,这地方挺宽敞,嗯,不错,看的清楚。”郦君瑾笑盈盈的说道:“看不出来,你官儿不大,路子也挺多。”

    一句话刚说完,砰砰砰,校场上三声号炮。一阵巨响之后,数万百姓俱都安静了下来,知道好戏很快就要开锣了。

    一名大嗓门差役走到点将台之前,放声大叫:“韩风、李冬豪,上点将台验明正身,签下生死状。”

    “韩风呢?韩风呢?”郦君瑾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伸着脑袋四处张望。

    韩风伸手在她柔嫩的肩头上拍了拍:“小爷在这儿。”说罢,韩风随手扯开外袍的布扣,潇洒无比的迎风脱下外衫,露出里边无比精神的黑色紧身短打,随手一扬,小舞从容的接过韩风抛来的外袍,轻声叫道:“主事大人必胜。”

    “必胜!”韩风捏了捏拳头,大步朝点将台走去。

    教阅房众人不由自主的跟了几步,却把那还在目瞪口呆的郦君瑾裹在中间。

第八十三章 生死攸关

    今日第二更送到……循例不呼唤了,你们懂的。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一场点到即止的比试。走上场的两个年轻人,都有着显赫的家世,有个光明的前景。只要他们自己不犯错误,在父辈的指引下,只需要循规蹈矩的做下去。就一定能够在大宋的朝廷里占据一席之地。

    但是,今天这两个人,很可能就要死去一个。也有可能,是两败俱伤的场面。看着这两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所有在场的官员和百姓,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慨来。

    一张白色宣纸上写着生死状的文字,那些都是循例的说法,无非就是生死各安天命之类的废话。罗弘毅朗声问道:“韩风、李冬豪,你二人可都看清楚了吗?”

    “尚书大人,末将看的很清楚。”李冬豪取过放在一边的狼毫,蘸了蘸墨水,笔走龙蛇的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韩风却是在另一侧上,歪歪扭扭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齐友三站了起来,将生死状转过来,仔细的看了一番,递给身后的差役保管好。随即吩咐道:“点将台前已经为你二人准备了比武场。你们看着,这场地长约十杖,宽约五丈。以石灰线为界。比试时间以燃香为定。”

    齐友三手一挥,一名差役肃穆的举着一支长长的香烛走了过来。

    “若是一方觉得不敌,可以退出界外认输。另一方不得追杀。只要人在场中,生死就各凭天命。此外,不得使用武器暗器,你二人入场之前,会由御前营和枢密院的官员分别检查,以示公正。”齐友三宣布了规则,便坐了下去。

    韩风点了点头,这规矩倒也合理,让御前营的人来检查自己,让枢密院的人去检查李冬豪,自然是不会徇私。看着这柱香,约莫可以烧上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内,必须要把李冬豪打倒……直到打死。

    李冬豪扭头冷笑一声,率先下了点将台。韩风不以为然的迈步走了下去,忽然听见齐友三在他身后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韩风,真若是打不过,就认输。活着比什么都好!”

    韩风没有回头去看这位大理寺卿,只是背对着他,微微颔首,随即快步下了点将台。齐友三和罗弘毅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是苦笑不已。

    经过双方的检测,韩风和李冬豪终于站在比武场中央,不知道是谁率先叫了一嗓子,整个大军校场顿时沸腾了起来,人群止不住的要朝前挤去。累得那些拦路的官军,白蜡杆子几乎都要断了,才勉强维持着兴奋不已的人群秩序。

    韩风站在比武场的西北角,眼光扫了李冬豪一眼,扭动脖颈,踢踢腿,弯弯腰,活动着身体。李冬豪却是气定神闲的站在对面,傲然的眼神满是不屑,看样子,他是准备几个回合之内就要把韩风打垮在地。

    一名差役走到比武场前,提着一面大锣,高声叫道:“开始!”

    咣!大锣重重的敲打了一下,点将台上的长香立即点着。李冬豪双目一瞪,右脚一蹬,脚下生风,快步朝韩风奔来,两人相距还有三五步的距离。李冬豪忽然暴喝一声,猛然发力,高高跃起,右肘高举,朝着韩风的面门,当头砸下。

    韩风站稳脚跟,双手对着那支砸过来的铁肘一挡,顿时一股几乎不可阻挡的大力,震的韩风双臂发麻。

    小衙内暗骂一句:“你他娘的是吃了三聚氰胺长大的吧,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心中骂着脏话,可手下不敢怠慢,双手往前一推,将李冬豪推开两步,旋即侧身提腿,一记高鞭腿当头劈下。

    铁腿凌厉,气势逼人,没想到李冬豪不避不让,居然原地站着不退,右脚高高踢起,一记“一字朝天马”和韩风的高鞭腿硬碰硬。

    两脚相交,李冬豪只是微微一晃,韩风脚踝吃疼,却是几乎不敢放在地上,只得换了个虚步,将脚拖在身后,守住了门户,抵挡着李冬豪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

    “真是笨蛋啊。”无法焦急的抓了抓头皮上的香疤,嘟囔道:“早就说了他不是李冬豪的对手,一开始就守,还能多守一会儿。居然不听小衲的,上来硬碰了两下,看李冬豪的力气,怕不得有二百多斤?这位大少爷现在能站稳,也算是小衲这三天没有白白教他了。”

    “少说这样的废话。”小舞冷冷的扭头瞪了无法一眼,厉声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给我看仔细了,主事大人能坚持多久?”

    “不好说啊。”无法皱着眉头看着场中你来我往的两人:“说到拳脚功夫,韩大人和李冬豪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现在他勉强防御,还能支撑一会儿。不过我看李冬豪存心的以力取胜,你看他每出一拳,每踢一脚,都是全力以赴,迫使韩主事不得不和他硬拼。要是这么打下去的话,先不说能守多久,胳膊腿儿都被李冬豪打断了。”

    “那就认输吧!”郦君瑾可怜兮兮的回头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天认输了,明天和尚你去把李冬豪打一顿不就行了。”

    教阅房诸女知道郦君瑾不明白内情,小舞只是淡淡的解释道:“郦小姐,主事大人不是去认输的,今日在擂台上,主事大人是去要了李冬豪的命。”

    郦君瑾紧紧的握着江江的小手,掌心里已经满是汗水,低声嘟囔道:“被人打的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还想要别人的命……这些臭男人,就知道面子面子……”

    江江好心安慰道:“小姐也别太担心了,韩大人不是个没分寸的人,若是真的有性命危险,难道他自己还能想死吗?”

    “就怕他是这样的木鱼疙瘩。”郦君瑾空着的左手死命的揪着衣角,身体不自觉的靠在江江的身上,一双秀目却是跟随在场中比斗的两人转来转去。

    韩风好容易抓住一个机会,双手用力抓住李冬豪的肩膀,提膝朝李冬豪的小腹撞去。这下,韩风几乎是凝聚了全身的力量,若是撞中了,只是这一下就可以让李冬豪躺下……只可惜,李冬豪的动作并不比他慢,这位奉日行营的准备将,同样的提起膝盖,和韩风硬生生的对碰了一记。

    “力气大还真的挺欺负人的……”韩风忍着膝盖处的剧痛,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忽然听见围观人群一阵惊呼,百忙中扭头一看,自己的脚已经踩在了白线上。再退出去,安全是安全了,可也就算认输了。今日韩风可是抱着必杀李冬豪的信念来的,怎能就此认输?韩风扭头避开李冬豪一记铁拳,冒险朝他肋下冲去,拦腰抱住李冬豪,一口气冲到场中!

    只是李冬豪的力气的确不是一般的大,被韩风拦腰抱住,下盘还能稳稳的站住,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铁肘已经狠狠在韩风后背上砸了两下……

    一阵钻心的疼痛刺入骨髓,韩风喉头一甜,差点就要喷一口血出来,却还是强行忍了下去。双手将李冬豪推开,忍着浑身上下的疼痛,跳起步子,绕着李冬豪游走!

    “这么下去,韩风可就危险了。”罗弘毅摸了摸胡子,黯然说道:“官家口中是那么说的,其实官家也绝不想他死去。齐大人,你看……”

    齐友三看了看才烧了三分之一的长香,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年轻人好勇斗狠不是什么好事啊。本来我还想着韩风是不是有什么妙计可以取胜。现在看起来,原来只是想和李冬豪拼命而已,这就危险了。若是真的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不如我们替他们喊停吧?”

    罗弘毅微微点头道:“只能这样,在那儿看着香的是我的人。必要的时候,我咳嗽一声,他就会佯装摔倒,将香烛压灭。到时候咱们就说香烛已灭,无法继续,不了了之得了。”

    齐友三淡然一笑,两位大人显然都早已为韩风做好了准备。罗弘毅更是捏着嗓子,已经准备随时发出咳嗽的声音了。

    “李冬豪,打他……”“打啊……再给他两下,他就趴下了……”叫嚷的大多是买了李冬豪取胜的赌徒,一个个红了眼似的狂吼着……

    “打啊……对,打他胸口,哎呀,差了两分……踢他,踢死他!”一个长着三角眼的赌徒正叫的狂热,忽然面前一阵香风掠过,他一抬头,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孩子,冷着脸站在自己面前。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女子抬手就是两巴掌,打得他满嘴流血,牙齿也掉了好几颗。那赌徒正要发飙,忽然见到女子身后,还有一群莫名其妙的女人和一个不伦不类的和尚……心知这麻烦不好惹,只怕是韩风的手下,便自认倒霉,捂着脸退到人群中去了!

    小舞冷冷的喝道:“都给我闭上了狗嘴。一群只知道赌钱的破烂玩意……扰了我家大人的心神,我将你们的脸皮一张张扒下来!”

    无法倒抽一口凉气,曾几何时也没见过小舞这般泼辣的表现啊,把无法诧异的连念了好几句,善了个哉的……

    小舞蹙眉朝身边一女子问道:“怎么回事?李冬豪怎地还这么能打?你们确认得手了?”

    “姑娘放心,加重了一倍药力呢!”那女子轻声答道。

    小舞的心才算缓缓的放了下来,默默的念道:韩大哥,再多坚持一会儿吧。

    韩风双手一错,却是和李冬豪的双臂缠在一起,两人齐齐向前一步,互相扣住胳膊,面面相觑,呼吸相接……

    李冬豪大喝一声,伸头朝韩风撞去。韩风拼命侧头闪开,跟着也是要一低头撞去……

    李冬豪正要闪躲,忽然看到韩风停了下来,他的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神情,呆呆的看着他身后正南的方向,喃喃道:“官家也来了??……”

第八十五章 决战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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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淡淡的微风掠过大军校场,满场百姓鸦雀无声,虽然大多数人都没有,今天肯定会有一个人死在这里,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戏剧性的场面,占尽了优势的李冬豪会在韩风的反击下,死的如此干净利索。

    韩风缓缓松开手臂,冷冷的看着东侧的李氏家族众人,那里已经快要炸开锅了,李四维拼命想要冲过来,却被其他几个人死命拉住。而似乎在人群中,一男一女已经悄然起身离开。韩风手臂一松,李冬豪的尸体便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口鼻缓缓流出,将面前的土地染的一片通红!

    咣!大锣一声巨响,罗弘毅走上点将台前,高声叫道:“决斗结束。生死各安天命。”

    教阅房众人一阵欢呼,花丛一般的涌了上来,将筋疲力尽的韩风扶了回去。

    “小衙内,运气不错啊。”无法翘了翘嘴角,笑道:“这次怎么也得算上我一半的功劳吧?”

    韩风浑身上下都在疼痛,听到无法这句话,忍不住伸出拳头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咧嘴一笑:“臭和尚,回去了我帮你在驻屯大军谋个官职。”

    回到西侧的地方,郦君瑾还在呆呆的看着回来的韩风,忽然挤了过去,怒气冲冲的冲着韩风吼道:“你这个臭衙内,居然敢戏弄本小姐?明明自己就是韩风这个臭东西,还在我面前装蒜,好了,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以后叫本小姐怎么出去见人?出去跟人打架也不跟我说一声,吓得我半死……你不知道,刚才人家多怕你就被人打死了……”

    韩风忍着笑意,尽量的严肃的说道:“我没说我不是韩风啊。好了,没多大个事儿啊。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少来。”郦君瑾眼泪还一圈圈的在眼眶里打着转,忍不住又捏起拳头照着韩风胸口一阵捶打,碎碎念道:“怎地就不让李冬豪打死了你?”

    韩风伸手护着胸口,无力的求饶道:“我说郦小姐,别打了,再打的话,李冬豪打不死我,我却是要被你真个打死了。”

    郦君瑾到底是没忍住眼泪,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却还是听话的收了手,正要转身走开,忽然想起来什么,把白嫩嫩的小手伸到韩风面前,没好气的说道:“姑娘我输了三百贯,你赔我。”

    “这关我什么事?”韩风哑然道:“好像我没叫你去买李冬豪赢啊。”

    “我不管,没道理你打赢了叫我输钱。”郦君瑾摆出一副不讲道理的模样,理直气壮的说道:“三百贯,你自己看着办。”

    教阅房众人都强忍着笑,看着这一对小冤家在斗嘴,韩风无奈的叹了口气:“三百贯是吧,好,就这么说定了。回头就给你送去。”

    “这还差不多。”郦君瑾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又觉得脸上挂着泪水还不太好看,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挽住江江的手,笑嘻嘻的说道:“江江,我们回家。要是晚上那些臭男人不来接你,我就带你打到韩府去,砸了他们家的大门。”

    韩风轻咳一声,低声对身边一名女子吩咐道:“带两个人跟着她们主仆,现在校场人多,两个弱女子不要遇到什么坏人才好。”

    那女子点了点头,叫了两个姐妹,跟在郦君瑾和江江的身后走去。

    小舞拿着韩风的外袍走了过来,一直紧张的神色如今才算放松了一些,将那干净的外袍披在韩风的肩膀上,挤出一丝笑容道:“郦家小姐对韩大哥还挺关心的。”她有意无意的将脑袋侧了侧,淡淡的说道:“尚书小姐和都承旨大人家的衙内,自然是门当户对了。将来,这位郦家小姐就该是我们教阅房的主母了吧?”

    “瞎说。”韩风伸出手掌,握住小舞娇嫩的小手,诚恳的说道:“这次能打赢李冬豪,多亏了你们,不然的话,死去的姐妹在九泉下也不能瞑目。小舞,这次你做的好……”

    小舞盈盈一笑,不好意思的把手从韩风的手掌中抽了出来,却是自然而然的站在他的身侧,护着他的身后。

    李妙笔看到韩风走回来,也是长出一口气,凑到韩风身边说道:“之前老爷有吩咐,大军校场打完之后,要少爷马上去枢密院回话。”

    “看来我爹对我的信心还是挺足的嘛。”韩风呵呵一笑,随即又愁眉苦脸的说道:“大军校场离枢密院很远啊,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我现在身上跟散了架似的,一路骑马过去,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李妙笔嘿嘿一笑:“这个不劳少爷担心。韩府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马车,里边还有干净的衣服,少爷只管在马车里换好衣服去枢密院便是了。”

    韩风点了点头,李妙笔左右看了两眼,低声说道:“李冬豪已死,老爷担心李家会狗急跳墙,所以安排了人手沿途保护,教阅房的女子就不用跟过去了。她们毕竟不都是好手,万一有什么闪失不好。”

    韩风心里一阵温暖,坦白说,作为一个重生人,对于这个世界上他的“父母”有天然的抗拒性。好在他的“母亲”早已病逝。而自己和韩侂胄始终不像是一对父子,如今看到韩侂胄面面俱到的安排,对自己的十足信心,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不免有些感动。便转身对小舞等人说道:“你们先去韩府吧,荣伯他们会安排你们的。你们小心安全,当心李四维他们发疯。我去枢密院,去去就来。”

    小舞笑着应了一声,众人便一起出了大军校场。

    韩风扭头看了看比武场,李四维正抱着李冬豪的尸体哭得呼天抢地,一群人在他旁边劝慰着,又小心翼翼的防护着不让李四维朝这边冲过来……韩风不由得冷笑一声,拉了拉披在肩头的衣服,大步走了出去,当然,韩风也没有忘记,朝着点将台上的诸位官员,投去感激的目光,并送上温馨的笑容。

    一辆黑色马车就停在大军校场之外,三十名家丁打扮的男子凛然站在马车周围警戒着。韩风仔细端详着他们,只见这些男子的腰间鼓鼓,显然都是藏了武器的。而他们四散分开,看似有些散乱,却堵住了所有可能袭击马车的途径,一看就是韩府暗中隐藏的力量。这些家丁都面生的很,身为韩府小少爷,韩风却是一个也不认识,不由得对韩侂胄又多了几分佩服。一个百年大族,怎能没有自己的势力?

    一名家丁恭恭敬敬的拉开了马车的门,目送韩风走上马车,随后关好门,自己坐上马夫的位置,长鞭一扬,重重打在马臀上。马儿长嘶一声,扬长而去。

    韩风坐在马车里,这里垫了厚厚的垫子,让已经筋疲力尽又浑身疼痛的韩风可以放松下来,休息一番。马车的座位上放着一套绿色官服,却不是韩风平时所穿的模样。

    韩风诧异的把官服拿起来抖了抖,惊诧的发现,这居然是一套从五品官服,大宋有自己的体制,绿色官服乃是七品到五品的官员才能穿戴的,而这是一整套袍、袄、衫、袍肚、裤。上边绣着飞鸟锦纹,韩风就是官宦人家,看也看的多了,一眼就分辨出这是从五品官员的服色!

    “看来打死了李冬豪,小爷也要升官喽。”韩风笑盈盈的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了下了,把崭新的从六品官服穿在身上,套上黑色步云靴,大小刚刚合适,将身材勾勒的十分完美。

    闭上眼睛,韩风靠在马车厚厚的垫子上,静静的想着。自己想要进入细作司做事,这件事对于韩侂胄来说一点也不难。不过一下子把自己连升六级,从八品到从五品,这个跨度实在是有点大,韩侂胄这么做事,难道就不怕被枢密院其他人诟病,又或者被御史台弹劾吗?

    而且从五品……细作司的总领乃是正四品官员,从五品在细作司里已经是不低的官职了。若是自己掌握实权的话,只怕……一向做事比较低调的韩侂胄,怎么在自己身上就这么高调呢?

    韩风苦笑一声,把这些问题丢在脑后,天知道韩侂胄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自己是得兑现那些给别人的承诺了,金钱豹一心想要去驻屯大军,小和尚也想着到前线杀敌。自己回到临安好几天了,这事儿还没让韩侂胄给办下去呢!要是自己提拔了,林珍,秦燕,小舞等人是一定要带着的……想到暂时还找不到踪影的秦燕,韩风心里由不得一疼,可是想到温柔乖巧的小舞,却有不自主的想起了郦君瑾!

    “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是——魔鬼!”韩风低声默念着当初念中学的名言,笑着摇了摇头。

    马车忽然缓缓的停了下来,车门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少爷,已经到了枢密院了。”

    推开车门,韩风大步走下马车,一身绿色官服赫赫生威,守门的官兵依然验了韩风的身份,这才放他进去。

    进入不远,就看到枢密院正堂前一块巨大的石碑,上边写着十六个大字:“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第八十六章 戒石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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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块石碑,韩风由不得肃然起敬,凝视了片刻,大步朝正堂走去。枢密院的官吏在走廊等着韩风,便笑道:“这位便是韩大人吧?请来后堂。”

    “后堂?”韩风不觉有些狐疑,还是跟着那个小官吏走了过去,转过正堂就可以看到这儿的戒备明显加强,数以百计的精干官军在这儿小心翼翼的驻守着。那些官军居然还大咧咧的检查了韩风和那个小官吏的身份,这才放他们进去。

    韩风心里疑惑,却看着那个小官吏转身离去,便站在门前朗声叫道:“父亲大人,风儿来了。”

    “进来吧。”里边传来韩侂胄低沉威严的声音。

    韩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又反身将房门关好,一抬眼看到南侧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老者,穿着青衣小帽,貌似寻常人打扮,眉宇之间有些抑郁的模样,可是气度非凡,凛然有不怒而威之势。韩风一愣,看到韩侂胄站在这位老者的身侧,轻声斥道:“风儿,见到官家还不叩拜?”

    韩风心里一懔,没想到居然是大宋皇帝赵昚亲自来到这里,就算韩风胆子再大,忽然间见到皇帝,也不觉有些心神慌乱,毕竟这是整个大宋朝最有权力的人,一句话可以让千万人生,也可以让千万人死。当即拜道:“微臣教阅房主事韩风叩见官家。”

    “你不是教阅房主事了。”赵昚微微一笑:“起来吧,如今你已经是枢密院细作司骑都尉,是从五品官员了。”

    韩风抬起头来,站直了身体,口中说道:“多谢官家恩典。”

    到了这个时候,韩风顿时明了,一口气把自己从从八品主事提拔到从五品骑都尉的,肯定不是韩侂胄,乃是这位大宋皇帝了。

    赵昚淡淡的说道:“你进来的时候,可曾看到枢密院里的戒石铭?”

    韩风沉声答道:“微臣看到了。”

    “那你可知道戒石铭的来历?”赵昚似乎是有心要考较韩风似的。

    韩风抬眼看了看赵昚,朗声答道:“微臣知道。戒石铭那十六个字,最早出自五代十国时期的后蜀国君孟昶之手,后被本朝太宗皇帝颁行天下,以告诫各级官吏要奉公守法、善待民众。从此以后,历任官员到任,都是要举办一个庄严的仪式,诵念戒石铭。”

    “念!”赵昚厉声斥道。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韩风目不斜视,正视着赵昚的目光,大声诵念而出。

    赵昚微微点头道:“好,如今你便是一个真正的细作司骑都尉。接下来朕要对你说的话,你要记得清清楚楚。”

    “微臣谨遵官家吩咐。”韩风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听着赵昚训话。

    赵昚背负着双手站了起来,在宽敞的房间里缓缓的踱着步,沉声说道:“孟昶这番话的确是至理名言。官员的俸禄来自哪里?是朝廷的国库给他们的,可是朝廷的国库要从哪里寻钱?那是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是老百姓的血汗钱。还有句话叫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其实错了。官员们吃的俸禄,不是皇帝给的。而是天下老百姓给的。这个道理,韩风你应该明白。”

    韩风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赵昚忽然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说道:“官家,微臣明白。”

    “明白就好。”赵昚放松了语气,笑呵呵的说道:“但是对于做官的人来说,吃的是老百姓的饭,决定他们前途的却是皇帝和上司。朕身在皇宫之中,不可能面面俱到,比如说枢密院中人的提拔,你父亲韩侂胄爱卿就可以自己做主。老百姓可以做主吗?自然是不能的。于是,吃民禄,就成了食君之禄了。或者是吃上司的俸禄。”

    “管子当年有言曰:明王之所操者六……生之杀之,富之贫之,贵之贱之。此六柄者,主之所操也。意思就是君主可以通过掌控决定臣子生死、贫富、贵贱的权力,驱使官吏为自己效力。朕是君王,你是臣子。朕可以让你死,让你贫富,让你贵贱。”赵昚傲然看着韩风:“所以,朕只要一句话,你就可以从一个主事,变成一名骑都尉。天下间,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哪怕御史台联名弹劾,朕只要决定了,你依然是骑都尉。”

    “谢官家恩典。”韩风躬身谢道。

    “朕听韩爱卿说起,你只想在细作司做事。你告诉朕,这是为何?枢密院里有实权的机构多了去了。朕给你一个机会,同样是从五品的官员,枢密院的官职任你挑选。”赵昚一双若有实质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韩风。

    韩风心念一动,这便是皇帝要来考较自己了。的确,一般人都会觉得不解,放着那么多好衙门不进去,偏偏要去细作司这个吃力不讨好,到处背黑锅的衙门做什么?赵昚知道自己是个聪明人,这一番考较若是不能让赵昚满意,自己以后的路,走的就不那么顺了。

    “官家明鉴。”韩风朗声说道:“细作司一直以来在宋金大战中立下赫赫功劳,只是因为细作司在暗处,功劳不显。一直被人以为细作司没有多少贡献。其实不然,当年宋金大战,细作司策反金将汉人怀素阵前起义,随即飞虎军以一万七千人大破金军五万。若不是细作司,很难想象会有这么大的战果。再比如虞允文相公北伐之前,长江沿岸金军守将连续暴毙九人。于是,北伐之初,官军势如破竹,连战连捷。这些都是细作司的功劳。怎能因为细作司声名不够显赫,就以为这是个毫无用处的衙门呢?”

    韩风诚恳的说道:“微臣在教阅房待了一段日子,单是那里还没有出师的细作,就已经给微臣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她们的聪明,她们的勇敢不屈,让微臣以为,若是和这样的同袍并肩作战,乃是最值得信任的战友。”

    赵昚双目微微一眯,帝王至尊,威仪十足,低声喝道:“你想北伐?”

    “微臣想北伐。”韩风拍了拍胸脯,大声说道:“不光是微臣想北伐,天底下无数汉人都时时刻刻盼着北伐中原。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官家,微臣说句应该杀头的话,难道官家就不想北伐?”

    “好大的胆子。”韩侂胄厉声斥道:“怎敢在官家面前如此放肆?”

    韩风躬身道:“微臣失礼了。”只是韩风偷眼看了看韩侂胄,见他虽然一本正经,可脸上却没有一丝怪罪的模样,眼神中隐约有赞许之意,韩风微微一笑,这份笑容却是没有人看到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赵昚淡淡的笑道:“许久没有人在朕面前这么说话了,自从虞允文之后,满朝文武越来越是安静。有时候,朕也在想,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当面喝问朕——赵昚,你敢忘记靖康之耻吗?”

    “朕从来都不敢忘记。”赵昚忽然无力的长长出了口气:“只是朕已经老了,这个帝位,朕坐的太久。听说金国那里,完颜璟就要即位了。朕那时候就会禅位给太子。以后,北伐与否,已经不是朕能够决定的了。”

    这话就是扯淡了。韩风心里一乐,您老人家说了要禅位,但是太上皇也是把权柄握在手里握的紧紧的。

    “你的运气不好。”赵昚充满智慧的眼神看着韩风道:“朕要禅位了,太子妃就是皇后,你杀李玄在先,杀李冬豪在后。太子对太子妃言听计从,你还有活路吗?”

    韩风知道在赵昚面前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便老老实实的说道:“难道他们要杀我,我就束手待毙?”

    赵昚呵呵笑道:“你有心要在细作司为北伐铺路,朕很欣慰。你有胆色跟李冬豪决一死战,不过朕猜,你一定会暗中做了手脚。很好,一味的拼蛮力,不是什么好事。能合理的使用自己手中的资源和权柄,才是人才。李冬豪死不死,朕无所谓;可是你若是死了,朕就太失望了。浪费了朕为你准备的这套官服,这也值得七八贯钱呢!”

    韩风陪着干笑了两声,你丫,整个大宋都是你丫的,还跟小爷说七八贯的事……

    赵昚走到韩风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道:“细作司,一部在枢密院,就在临安,这一块并没有多少具体的事务要办,只是统筹各地发来的情报,然后分析汇总之后,交给枢密院和兵部定夺。重要军情会第一时间呈报到皇宫。你不用在这边。朕要去你建康!”

    建康?韩风没有说话,等着赵昚说完。

    “你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前途无量。朕看好你,将来北伐中原,朕希望你能成为岳武穆、辛弃疾这样的中流砥柱。”顿了顿,赵昚接着说道:“不过,朕就要禅位了,许多事,朕不会再做主,如果你留在临安,未来的皇后想要对付你,实在易如反掌。所以,你去建康,会安全很多。”

    “此外。”赵昚加重了语气:“建康主管长江防线东段,和襄阳一样,是兵家必争之地。细作司精锐都在建康,你身为骑都尉,只是从五品而已,但是在建康,官职比你高的人,并没有几个。朕希望你能够在建康,成为一个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为大宋出力,为汉人雪耻!”

    “臣,遵旨!”韩风浑身一震,这次却是心悦诚服的拜了下去!

第八十七章 建康

    第三更送到,啥也不说了……

    “我要去建康了。”韩风懒洋洋的躺在花园里的石凳上,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教阅房诸女,调侃的说道:“如今本大人就是细作司骑都尉。你们谁想要离开教阅房,成为一名真正细作的,现在赶紧拍拍本大人的马屁,本大人就会考虑是不是带你们去建康。”

    小舞笑嘻嘻的侧头看了看身边的姐妹,使了个眼色,忽然间十余名女子齐齐冲了上去,嬉笑着把韩风按在石凳上,照着屁股一顿乱拍,小舞吃吃笑道:“大人,这一次就把你的马屁彻底拍好。”

    韩风拼命挣扎,好容易诸女占够了手头便宜,闪到一边,忽然看到头顶九个香疤的小和尚猛冲过来,狂喊道:“善了个哉的,小衲也要拍……”

    “得!”韩风伸手指着无法:“你就不用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爷肯定带你去建康,把你塞到驻屯大军去。行了吧。”

    “阿弥陀佛。”无法心满意足的守在韩风身边,傲然看着诸女,一副你们谁来谁没的模样,霸气十足。

    韩风呼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说道:“好了,不跟你们开玩笑了。我去建康上任,教阅房的人,自然是要带一部分去的。没有自己的嫡系,去了也不好做事。不过,小舞你要帮我看清楚,哪些已经可以胜任细作的职责,你选。决定了之后告诉我。”

    小舞轻轻的点了点头,韩风站起身来,走到诸女面前,轻声说道:“假若你们之中有人落选的话,也不要气馁。我说过,教阅房的人,就是我的人。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们。无论绍兴教阅房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落选的人,不要责怪小舞不选你们,回去教阅房好好再训练一番,我会关注着你们,只要能够胜任了细作的职责,我会马上调你们来建康。”

    诸女齐齐的应了一声。小舞静静的看着韩风,总觉得这位衙内和平日有些不一样,如果说以前在教阅房觉得韩风是一个热血少年的话,今时今日的韩风却多了一份激情中的沉稳,多了那么一份细致!

    “小舞,写信给林大姐,叫她负责在绍兴教阅房选拔人手,养好了伤就马上来建康找我报到。”韩风沉声说道:“随便请她转告辛世叔,就说小侄公务繁忙,暂时不能去绍兴看望他了。将来有时间,再去找辛世叔,听他教诲。此外……我已经请了临安府尹,扩大搜索力度,一旦有了秦燕等人的消息,临安府会派人护送她们去建康的。”

    韩风长长的叹了口气:“希望她们不要出事。”

    小舞轻声安慰道:“韩大人放心,燕姐她们一定不会出事的。我们姐妹说过,要做韩大人的左膀右臂,燕姐身手那么好,怎么能少了她呢?”

    “嗯!”韩风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看到无法歪鼻子斜眼的看着自己。

    小和尚幽幽的叹了口气:“和尚就是不受人待见,说了半天,也没见给我什么好处。”

    韩风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无法的肩膀:“这一路上我还要跟你请教拳脚枪棒的功夫。有空你也教教李妙笔几招防身,你看他那么大的人了,除了狗刨比一般人快,别的一无是处啊。还有啊,去了建康之后,我安排你进驻屯大军。但是打心眼里,我希望你留在细作司帮我。我手里缺人,你功夫这么好,我还真舍不得送你去驻屯大军……”

    “那那那,说话不能不算话啊。”无法顿时打起了精神:“小衲说了要去驻屯大军的,你可别耍赖。”

    韩风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看到李妙笔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看到韩风就失声道:“我的小少爷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没有啊?”韩风抓了抓脑门,忽然间想起一件大事,脸色一变道:“拆我家门?”

    李妙笔非常坚定的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的方向,喘着气说道:“少爷,赶紧去吧,郦小姐带了大队人马过来了,现在堵在门口说了,你要是一碗茶的时间不出去,就马上拆门。荣伯正在门口劝着郦小姐呢……”

    “我的天……这个女人!”韩风大手一挥:“小舞,来人啊,把无法给我押上,今天郦君瑾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话说韩府正门口的确堵了不少人,却是清一色的女人,郦君瑾自然不会带着一群穷凶极恶的家丁来韩府拆门,但是一等再等,等到黄昏时分也没看到韩风来接人,心里怎么想都不舒服,于是招呼了十余名婢女,带着江江一起,气势汹汹的杀到韩府来,口口声声叫韩风出来相见。

    “小姐,这么闹的话,韩少爷是不是会生气啊?”江江脸色有些犹豫,拉了拉郦君瑾的袖子。

    郦君瑾冷笑道:“他韩风好大的架子,我怕他生气?难道他就不知道本小姐也会生气?江江啊,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如今这年头,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你看看韩风,跟李冬豪打架也活得好好的,就知道本小姐这句话没说错了。”

    江江低声嘟囔道:“那你还来做什么……”

    “我……我……我不是为了你那个小和尚嘛……”郦君瑾急红了脸,正要跟江江分说,忽然看到韩风带着一群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心里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口头却是一点也不放松,冲着韩风叫道:“好呀,韩少爷,难道你说话都记不住吗?”

    “稍安勿躁,郦小姐。”韩风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大手一挥,李妙笔就立刻捧着一叠*走了过来:“这里是五百贯的*,去临安任何一家钱庄都可以兑换。今日小爷赢了不少,那二百贯,就是小爷送于郦小姐的。算是分红嘛!”

    郦君瑾伸手接过*,看也不看就塞在袖笼里,冷哼一声道:“韩少爷就是与众不同,赢了钱就贵人多忘事……”

    韩风打断了郦君瑾的话头,凑过来低声说道:“实不相瞒,今天我一直在枢密院做事。却不是有意忘记,如今我刚刚提拔了细作司骑都尉,只是临安却不能留,要去建康上任,过不两天就要走了。”

    “去建康啊……”郦君瑾一肚子火气忽然间不知道哪里去了,呆呆的看了韩风两眼,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纠结,低声说道:“怎地要去建康那里啊,细作司在临安不是也有衙门么?”

    “很多缘由。”韩风微笑着解释道:“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不过去建康的话,对细作司,对我都是一个挺好的选择。”

    “唔……”郦君瑾隐约有些失落,脚尖在地上漫无目的的画着圈,十根春葱般的手指拧在一起,捏来捏去,忽然间眼前一亮,抬起头来说道:“小和尚呢?”

    “在这儿呢。”韩风大手一挥,小舞等人就把无法给押了上来。

    “和尚,你跟我过来。”郦君瑾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把无法带到一边没人的地方,才问道:“小和尚,你自己说,是不是喜欢我家江江?”

    “出家人……”

    “出你个头。”郦君瑾伸出手指恶狠狠的在无法脑门上敲了一记:“又喝酒又吃肉又到处打架的和尚,大宋朝还真是你一根独苗。自己说吧,是不是喜欢?”

    无法揉了揉脑门,尴尬的说道:“郦小姐,只是碰了一下,不算什么吧?”他偷眼看了看站在远处的江江,两人目光相接,江江脸上一红,低下头去。无法便喃喃的说道:“其实江江姑娘也挺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郦君瑾嘟着小嘴,斜着脑袋问道。

    无法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却是坦然的说道:“郦小姐,不怕你笑话,小衲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小衲自幼家贫,所以把我送到了少林寺。我在少林寺长大,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富贵。我不是个规矩的和尚,也曾经和师兄弟偷偷在山里抓了野兔,打了野狗来吃。也偷摸喝过酒。但我还是一个穷和尚,少林寺被烧了,我一路南下想要投军,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娶老婆……”

    “佛祖在上,那日游水的时候,我是故意摸了江江姑娘。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样……”无法抬起巴掌,重重的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是我不对。色迷心窍,不过我别的什么都没敢做……你若是说叫我娶江江姑娘,我是绝对心甘情愿的,像江江姑娘这般漂亮的姑娘,小衲从来都没敢奢望!”

    无法把口袋翻开,露出光溜溜的兜底,低声说道:“可是要她嫁给我做什么?她会看得上我一个小和尚吗?我这么穷,拿什么养她,胭脂水粉也买不起啊。”

    “真没出息。”郦君瑾从袖子里把那五百贯的*取了出来,塞在和尚那光溜溜的兜里,低声说道:“我家江江是不是愿意嫁给你呢,我就真的不知道了。这些钱,当是我借给你好了。反正江江是要跟你们去建康的。若是她愿意嫁给你,就拿这些钱好好娶她过门。”

    无法诧异的抬起头来,却看到郦君瑾蹦蹦跳跳的走到韩风身边,笑嘻嘻的把江江推到韩风面前:“唔,你们去建康了,也缺少人少。我这个贴身丫头,可会照顾人了,就跟着去建康照顾你们吧。不过,江江还是我家的人,你不能欺负她……”

    江江一急,拉着郦君瑾的手说道:“小姐,怎么能这样?”

    韩风心领神会的和郦君瑾交换个眼色,出声答应道:“江江姑娘,的确如此,去了建康,我们身边还真缺人照料,你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吧。”

    既然韩风都已经开口了,江江羞涩的答应了。韩风可算松了口气,却听见郦君瑾对江江说道:“你也不用怕一个人寂寞,既然你去了建康了,小姐我总是会去看你的。不怕不怕啊!”

第一章 千古风流

    萧瑟的秋风卷起几片落叶在半空中滴溜溜的打着转,飘飘摇摇的渐渐停止下来。落下地面的树叶被一阵劲风卷起,又再度飘扬起来。

    数十骑马儿放开脚步,一溜小跑的朝着东北方跑去,马蹄翻动,卷起一片尘埃。奇怪的是,在马队后方,却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没命的追着马儿跑……

    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脸上都是被马蹄卷起的尘土,汗水混杂着尘土,在那张英俊的脸上划出一道道黑线。他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睛黯淡无神!

    “小贼秃,待到了建康,小爷跟你拼了……”那个狼狈不堪的男子终于再也跑不动了,双手叉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筋疲力尽的朝着前方的马队招着手,有气无力的喊道:“都……都给我回来……”

    马队渐渐放慢了步子,却没有一个人转回头来接他,只看着那个摇摇晃晃,几乎马上就要摔倒的男人,一步步的朝着马队挪过来。

    小舞撅着嘴心疼的说道:“无法,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骑都尉大人都已经累成这样了。再跑下去,他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无法按住马头,笑嘻嘻的说道:“小舞姑娘,你有所不知。韩大人自己所习的那一套武功,实战性极强,可是他的身体虽然强壮,却不足以将这一套武学的威力全都发挥出来。小衲这么做,就是要把韩大人的潜力都激发出来。你想想,刚出临安的时候,每天,韩大人只不过跑上十来里地就已经叫苦连天。今日一天的时间,韩大人已经跑了八十多里。跑步只是基础,我们在少林寺的时候,师兄弟们可是每天要挑着水从山脚一直跑到山顶的。水要是泼了,就要自己去戒律院领棍子挨打,可比韩大人惨多了。”

    韩风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喘着粗气指着无法骂道:“早晚有一天……小爷要被你给活活……活活累死。”

    无法笑呵呵的指着马队后方的一辆拉着辎重的驴车:“韩少爷,现在可不能歇着,去驴车上站着,这是每天必修的功课,你怎么能忘记了?”

    韩风恶狠狠的瞪了无法一眼,喃喃的说道:“要是小爷到了建康还没什么突破,你小子就等着好了,我一定想办法把你调去看城门。”

    无法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着韩风站在驴车上,这才一抖缰绳,领着马队继续前进。驴车十分简陋,两头毛驴自然不会配合什么脚步,木制的轮子在干燥的路上,也显得十分颠簸,韩风本来就已经跑得筋疲力尽,如今在驴车上颠簸,双腿发力,钉死在驴车上,稳稳的站住了身形。

    江江骑着一匹青色小马,跟在无法的身后,同情的看了韩风一眼,忍不住对无法说道:“韩大人都已经累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让他上马车去休息一会儿啊,天天都让他站驴车,怎么说人家也是贵胄子弟,有什么闪失不好。”

    无法一看是江江说话,脸色就温柔了许多,解释道:“韩少爷要我对他加训,小衲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此去建康,虽然宋金无战事,可是细作司和金国南府之间的明争暗斗不知道多惨烈,像韩少爷这样的骑都尉,必然会成为金国南府眼中的香饽饽。他现在多苦练一天,将来活下来的可能性就会大一些。”

    顿了顿,无法接着说道:“江江姑娘,习武的事,你知道的不多。本来跑步来训练韩少爷的体能,若是他马上休息,之前做的辛苦功夫就白白废了一半。此时让他在驴车上站着,一是锻炼他的下盘功夫,二是让他的筋骨能够彻底放开。小衲的师傅也曾经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看韩少爷,每天都骂小衲,但是一跑起来,练起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就知道他的心意了。”

    江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眼间看到小舞不住的侧头朝韩风那边看去,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心里一阵不舒服。

    人都是这样的,若是与自己的关系亲切,就自然偏帮一些。郦君瑾的心思,江江怎么能不知道,再说了,尚书府和枢密院也算是门当户对。但是,江江心思敏锐,又都是十余岁的少女,看到小舞的神色,就能猜到她的心意,心里自然不高兴。

    不过,小舞一向待人和善,又是善解人意的女子,江江虽然有些不高兴,对着小舞也不至于有什么介怀。

    韩风哪里知道她们这些小女孩的心思,这几日从临安一路苦练下来,自觉颇有进步,无论是体力还是反应,都大大提升不少。如今站在驴车上,习惯性的问候着无法的师傅师祖们,可还是一路坚持了下来。

    炎热的夏天,在这漫长的一路上静悄悄的过去,秋天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人间。巍峨的建康城就在眼前,漫长的城墙在阳光下投下巨大的黑影,似乎要把城下的一切吞噬其中。城头隐约可见旌旗飞舞,守军雄壮。韩风站在驴车上,静静的看着这座千古风流之城!

    这是一座六朝金粉的城市,也是一座风月无边的城市。秦淮八艳的美名流传数百年,美丽的秦淮河,秀丽的栖霞山……夫子庙,燕子矶……围绕着这座城市,千百年来已经有了无数传说,而千百年后注定依然有无数传说。

    如今,细作司新任骑都尉——韩风大人,站在驴车上,带着数十名护卫,十余名女子,一个落魄书生,一个酒肉和尚,奇形怪状的来到了这座千古雄城,却不知道又会谱写出什么样的故事。

    建康东门处,数十人身着官服,整整齐齐的在此相候。

    韩风赶紧从驴车上跳了下来,麻利的钻回到马车里,找出自己的官服换上,随手接过小舞递过来的毛巾,把脸上的黑灰给擦了擦,这才大咧咧的走到队伍之前。韩风的马队已经尽数下马,跟随在这位骑都尉大人身后。

    “这位便是细作司新任骑都尉韩大人吧?”一名红衣官员,身材高大,年约四十岁许,站在众人之前,远远看到韩风等人走过来,便笑呵呵的抱拳说道:“久仰韩大人鼎鼎大名,见面胜似闻名。本官细作司总领曹宗卿(此龙套感谢书友ailo提供),在此等候多时了。”

    韩风快步迎上前来,不管怎么说,曹宗卿都是细作司的第一把手,是细作司的掌舵人。自己身为他的下属,是要好生相对的。

    在离开临安之前,韩侂胄曾经特意把细作司几个重要人物档案提出来给韩风看过,这位曹宗卿大人,文武双全,在宋廷也算是难得的人才,年纪轻轻就进入枢密院做事,后来一路晋升,如今是在细作司担任总领。若是再升官的话,可就是要去某一部担任同签院事,那可是进入了三品大员的行列。加上曹宗卿只有四十岁,宋廷许多势力都把曹宗卿视为潜力无穷的人物。

    “下官骑都尉韩风,见过曹总领。”韩风礼数十足的见过曹宗卿。

    曹宗卿微微一笑,挽住韩风的手,转身介绍道:“这几位都是我们细作司的得力干将,将来你们也要精诚配合。来,这位便是副总领高天赐,字乐天(此龙套感谢书友何无庸提供)。呵呵,高副总领负责前线的军情汇总。”

    韩风笑呵呵的跟高天赐见过礼,只见高天赐和曹宗卿的年纪差不多,眉宇之间总是好像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愤不平之意。他脸色冷峻,对人不冷不热,今日来接韩风,也只是陪着曹宗卿而已,看他的意思,尽管韩风一步登天,身后又有韩家的大力支持,高天赐也好像是对韩风不理不睬似的。

    韩风也不以为然,任何时候都会有清流的嘛。有些人非要觉得自己清高,那自己也没有办法。

    曹宗卿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个老部下的脾气,拉着韩风走到另外一人面前,淡淡的说道:“这位乃是细作司云都尉——花雪(此龙套乃是花雪mm自己客串)!”

    韩风不由得对着眼前这人多打量了几眼。云都尉是正五品官衔,比起自己还要高上半级,更为奇怪的是,这位云都尉居然是一个女人。

    花雪身材很高,站在那里和韩风一般的高。如此高挑的身材,在女子中极为罕见。尽管身材十分高挑,她身段的比例却很匀称,一双笔直浑圆修长的**,在短裙紧裤的勾勒下,火辣无比的彰显着惊心动魄的曲线,丰满高翘的臀.丘之上是被划出惊人曲线的小小蛮腰,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就有种想要把这盈盈一握的小腰揽在手中的感觉。

    韩风的视线顺着花雪的身体渐渐向上游走,忽然间韩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飞机场,真的是飞机场?那宽敞的短裙被秋风吹动,贴在胸口,两小坨若隐若现的凸起,显得是那么可怜,简直比李妙笔的胸肌还要小!

    韩风呆呆的看了两眼,忽然想起来这么盯着一个女子的胸部看来看去,实在是无礼的很,急忙抬起头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韩风不由道了声可惜,花雪的五官称得上是精致无比,勾魂夺魄的眼神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无穷魅力,唇线分明的嘴唇,肉嘟嘟的性感无比。这本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可惜,可惜居然是个飞机场!

    “骑都尉……看够了没?”花雪戏谑的嘲讽道。

第二章 小楼一夜听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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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换了别人可能会不好意思,但是韩风就不同,他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来,笑呵呵的看着花雪道:“云都尉,真是不好意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到云都尉,我想,是谁都会看多两眼的。在下也未能免俗。”

    他这一坦荡,反倒让花雪不好发作起来。这位美艳的云都尉轻移莲步朝韩风身后走去,走动之时,水蛇一般的小腰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扭动,将她本来就已经十分勾魂的**显得更加诱人。韩风收回眼神,轻笑一声对曹宗卿说道:“没想到细作司的云都尉,不但年轻,而且还这么漂亮。”

    曹宗卿嘿嘿一笑:“人是漂亮,下手也很。你可知道她是为什么这么年轻就做了云都尉。金国南府那边的人,死在她手下的起码也有五十人了。其中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就不下十人。听说骑都尉是从教阅房出身的,这位花雪姑娘,就是教阅房第一代出来的女子,她的厉害,你早晚会知道。”

    韩风咂了咂舌头,轻轻摇了摇头,随着曹宗卿等人缓步朝建康城内走去。

    花雪却是走到小舞身边,亲热的跟教阅房诸女打着招呼,一边低声对小舞说道:“听说林珍受了伤?”

    “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修养一段日子,林大姐也会来建康府的。”小舞神色一黯:“不过燕姐就不知道怎么样了,只希望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花雪幽幽的说道:“燕子的身手很好,应该不会出事。咱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小舞笑了笑,和花雪并肩朝前走去。这位花雪姑娘当初是和林珍那些女子一起进了教阅房的,只是她的天赋太高,侦查潜伏,刺杀药理样样精通,年岁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调入细作司,在建康府这边做事。是以并没有经历过教阅房后来的那些悲剧。

    这一行人直接进了建康府的细作司衙门,比起那些气派恢弘的衙门,细作司显得十分小气,在一条僻静的小胡同之后,坐落着一个不起眼的衙门口,没有石狮子压阵,没有巨大的金字牌匾,更没有守卫森严的官军,只有那宁静到让人窒息的气氛,让所有路过这儿的人,看到那扇永远是半掩半开的衙门大门时,心里莫名的增添了一份压抑。

    花雪领着小舞径直走到一间卧房,关上房门,举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两杯凉茶,递给小舞一杯,自己却解开了盘在头上的发髻,一头乌黑如流云一般的秀发披散下来,她一点儿也不避讳小舞,将身上的短裙脱了下来,露出上身裹得紧紧的胸布,反过手臂将胸布一层层解下,胸前一对硕大丰满的肉兔儿顿时跳了出来,花雪将那胸布朝桌子上一丢,径直走到墙角的面盆处,用一块毛巾沾了水,擦拭着身上的汗水。

    “方才骑都尉大人看到姐姐的时候……可是诧异的不行。”小舞慵懒的靠在床边,看着花雪无限美好的曲线,淡淡的说道:“我想啊,骑都尉大人心里只怕念叨着,这么好看的姑娘家,怎么会……”

    “这个韩风就是一路上被你赞不绝口的主事大人?”花雪冷笑一声:“跟别的男人,我看也没多大不同。”

    “韩大人当然不同,他小事犯糊涂,大事可从不乱来。”小舞吃吃笑道:“只是盯着你的胸口看了两眼嘛,这有什么,当初他不也是盯着我看。不过他看归看,可不会占便宜的。”

    花雪擦干了身体,从衣柜里取出一块干净的胸布,又一层层的将那大的炫目的丰乳裹住,渐渐变成两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土丘,没好气的说道:“你呀,不知道是说你心眼多还是少,当心自己的小兔儿被人吃了去。”

    “那姐姐也不用这般糟践自己的身材啊。”小舞躺在床上,身上的曲线显得更加惊心动魄,肆无忌惮的和花雪开着玩笑。

    花雪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么做不是因为要防止那些男人们,而是为了做事方便,假若有人和我拿着一样的长剑互相刺去,我是女人他是男人,那在我没有刺中他的时候,他就会先刺中我,要是剑上有毒呢?再说了,奔跑起来,总是碍事的。到了建康,你要记住姐姐一句话,活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听花雪催促道:“你也快换一套衣服吧,今日细作司在狮子林宴请骑都尉。算是接风洗尘,就算是建康的驻屯大军将领也会出席。早些准备吧。”

    狮子林,自从北宋的时候就已经在建康府开张,算是建康府最为赫赫有名的酒楼之一。曹宗卿挑选了这里,极为陪衬韩风的身份。狮子林里二楼最大的包厢已经被曹宗卿给订了下来,之所以没有清场,是因为建康府这边的官员和临安不同,在这种和金军对抗的前沿阵地,还是显得亲民一些较好。

    虽然不清场,但是安保工作却是高天赐一手安排下去的,细作司的好手乔装打扮成店小二的有之,打扮成酒客的也有,将酒楼里的一举一动都监视在眼皮底下。

    韩风谦让着让曹宗卿等人先进了包厢,自己随后进去,迎面看见一条彪形大汉,孔武有力,络腮胡须显得十分威武,身上只是穿着寻常布衫,却是气度如山。曹宗卿指着那人介绍道:“骑都尉,这位便是建康府驻屯大军统制楚天岚将军(此龙套感谢书友yydg提供)。”

    韩风急忙抱拳道:“下官韩风,见过楚将军。”

    楚天岚笑呵呵的说道:“韩老弟,我是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了,那边临安将你委任到细作司,这边我的老上司就给我来信,叫我在建康府好好照看你。”

    “老上司?”韩风不觉一愣。

    楚天岚拍了拍韩风的肩膀,附耳低声说道:“小衙内,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也是飞虎军出身,当年的飞虎军为江上诸军之冠,我的老上司自然是辛大人。”

    韩风恍然大悟,也不跟楚天岚客气了,笑呵呵的说道:“原来是辛世叔的兄弟,那小侄以后还要多多仰仗楚统制了。”

    楚天岚笑了两声,轻声问道:“辛大人年岁已然不小,不知道身体安康否?”

    “好的很呢。”韩风嘿嘿笑道:“在绍兴的时候,辛大人遇刺,单手操起琵琶,一下就拍烂了刺客脑袋,老当益壮啊。”

    “呵呵,飞虎军出来的人,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楚天岚看到老上司推荐的晚辈,本来就存着三分亲近之意,看到韩风不以世家子弟自居,彬彬有礼,说话更是对自己的胃口,顿时心花怒放,拉着韩风的手,走到桌边硬是将他按在一边坐下。

    此时,曹宗卿等人还没有落座,韩风尴尬的笑了笑,曹宗卿却不以为然的说道:“骑都尉,楚统制就是这么个脾气,若是他看你不顺眼,就算你哭着喊着要和他一起吃饭,他都不屑理你。”

    韩风知道在建康府这样的地方,细作司和驻屯大军肯定是要亲密合作的,不然的话,金人很容易渗透到这里。曹宗卿和楚天岚的关系好,也就不足为奇。只是众人都已经坐下了,却还没有上酒菜,眼见是还在等人,韩风诧异的问道:“还有谁要来?”

    “还有两位贵客。”曹宗卿神秘的说道:“一位,骑都尉能猜到,既然你到了建康府,知府连江大人(此龙套感谢书友烟雨连江提供)自然是要来的。还有一位,跟你韩家却是有些交情的。”

    韩风想了想,没有听说韩家跟建康府的什么人还有交情啊,正要追问,忽然听见楼道里,传来一阵说笑之声,两名男子并肩走到门口。

    左边一人一身红色官常服,国字脸,浓眉阔口,显得极为正派。右边却是一位看起来有些消瘦的老人,只是他气度不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双手背在身后,虽然是走在知府大人的身边,却还是显得架子极大。而这些官员们看到那位老者,却是觉得理应如此的模样。

    “这位想必就是今日到建康府上任的骑都尉吧?”连江看到韩风便热情的招呼道:“果然是少年英豪,器宇不凡。”

    韩风客气的谦让了一番,等着连江介绍那位老者。

    没想到那位老者看了看韩风,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笑道:“韩风,你我上次相见的时候,辛稼轩还在场呢。那时候你还满院子乱跑,如今只怕你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吧?”

    韩风抓了抓头皮,这个……还真的不知道。更何况自己是重生来的,哪里会知道肉身童年的事。只得憨憨的笑道:“小侄愚钝的很,倒是真的不知道世叔高姓大名了。”

    老者悠悠的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忽然间,连江插口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知道是谁人的佳作?”

    韩风咬了咬嘴唇,这句子听着这么耳熟,可是还真的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忽然闻到一阵香风,却是花雪带着小舞走了进来,两位女子盈盈给众人万福。花雪笑盈盈的接着说道:“这句不知道也就罢了,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总该知道了吧?”

    韩风猛然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那位老者,脱口而出道:“陆游……”当即知道自己失言了,抬起巴掌在嘴唇上拍了一记:“陆世叔,小侄无礼了。恕罪恕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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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衣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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