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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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风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回头看去,忍不住又有些失望,只见是一个三十来岁,其貌不扬的男子,站在街口。这个汉子身材还算魁梧,不过穿着一身灰色寻常可见的长袍,脚底下露出的布鞋上居然还打了一个补丁。一看就是没权没势的人物。
韩风虽然佩服他的勇气,但是也明白,这样的小老百姓强出头的后果,就是被这些兵痞子们暴打一顿,运气好的,伤筋动骨,运气不好的,打死了又能怎么样?
正搂着那个姑娘家上下其手的官兵,冷哼一声,随手把那女子推开。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急忙一溜烟的跑走了。
那官兵看着就魁梧多了,天气炎热,他把身上的军服敞开,露出肥腻腻的大肚子,胸口一大团黑绒绒的胸毛,手臂一伸出来,肥嘟嘟的肉起码得有韩风两个胳膊粗。
“我说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官兵冷笑着,捏着拳头,指节噼啪作响,一步步朝那汉子逼近过来,身后十来个官兵围成一个半圆形,缓缓的将那汉子包围住,好事的官兵把刀给收了起来,从街边卖柴火的那里,扯了好几支柴火下来,顺势一脚把卖柴火的瘦弱少年郎踢倒,骂道:“看你小子就不顺眼。”
站在前边的官兵已经是人手一支木棒,可是那汉子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他们道:“就凭你们?只会在自己的国土上欺负女人孩子的东西,居然还有胆子出来动手。”
“啊……老子砸死你这个狗杂种。”胖官兵怒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猛扑过来,偌大的柴火棒子当头劈下。
围观的老百姓好多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实在是不想看到那汉子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模样。
那汉子也不避让,伸出胳膊,凌空一挡。韩风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这不是胳膊想要断吗?没想到,只听“咔嚓”一声,那汉子的胳膊倒是没断,柴火棒子居然断成了两截。一半留在胖官兵的手中,另一半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好,好……”已经有人忍不住拍手称赞起来。
那些绍兴大营的官兵面子更加挂不住,他们也不笨,知道遇到了硬茬子,胖官兵招呼道:“大家伙儿一起上,打死就打死了。绍兴府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大营抓人。”
十来个官兵一拥而上,韩风扭头对小舞说道:“你到一边去,给我掠阵,防备有人用武器。”一句话说完,韩风便冲了上去,伸手在一个官兵的脖子上拍了拍,叫了声:“这位官爷!”
那官兵正围着汉子打转,没找到地方下手,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扭头怒骂道:“贼泼才,讨打么?叫你官爷什么事?”
他刚刚把话说完,就见一个醋钵大的拳头迎面飞来,一股磅礴无比的冲击力正面砸在面门上。咔嚓一声脆响,那倒霉的官兵,仰天倒下,鼻血横流。
那汉子看韩风也动了手,便不再戏弄这些绍兴大营的官兵,他一出手,叫韩风看得有些敬佩。这个汉子的武艺,并非是花拳绣脚的套路。每一拳,每一脚,都是攻在对手最空虚的位置,力求一招制敌。和韩风擅长的截拳道,有异曲同工之妙。韩风虽然不算是什么高手,但是打这些废物小兵,等闲三五个还算轻轻松松的。不过一碗茶的功夫,街头就剩下韩风和那汉子还在站着,十来个绍兴大营的官兵哼哼唧唧躺了一地。
那汉子抱拳道:“多谢壮士出手相助。”
“别逗我了。”韩风嘻嘻笑道:“就算我不出手,你老哥料理他们也是轻而易举。我只是随手帮忙打落水狗而已。客气什么。”
“呵呵,兄弟果然是豪杰之士。”那汉子抱拳朝韩风一拱:“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韩风一想,这名字如今可不能随便说啊,尤其是在大街上,便把那韩字给劈成两边,说道:“在下韦风。哥哥尊姓大名?”
“哦,我是个孤儿,生下来的时候,刚好家乡沦陷,父母都饿死了,我便没名字,只知道自己姓荆。被乡亲抱着逃走的。后来流落到江南,因为长得瘦弱。街坊邻居就叫我荆小乙。再后来,身上纹了这个豹子,人家便送了我一个绰号,叫金钱豹。都是诨名而已。”金钱豹笑呵呵的说道。
躺在地上正在哼哼唧唧的十来个绍兴大营的官兵,忽然齐齐闭了口,那个胖乎乎的官兵傻傻的看着金钱豹道:“啊,你就是金钱豹?”
不等金钱豹答话,但凡能动的官兵都挣扎着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拼命给金钱豹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荆爷,求荆爷原谅则个。”
韩风有些诧异,看着之前嚣张跋扈的绍兴大营官兵忽然变得比小猫还要乖巧,忍不住出口询问道:“荆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胖官兵愁眉苦脸的跪在金钱豹的面前,伸手在自己的肥脸上就抽了起来,一边打一边骂道:“是小的猪油蒙了心。居然在荆爷面前无礼。荆爷开开恩,饶了小的一次吧?”他手下着实用力,打的劈啪作响,不一会儿,本来就肥嘟嘟的脸上就高高肿起,红彤彤的一片,仿佛伸手碰一下,就会将皮肤炸开似的。
金钱豹冷哼一声:“滚吧,像你们这样的废物官兵,真是丢了大宋官军的脸。下次再敢为非作歹,撞在我手里的话,叫你们一个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群绍兴大营的官兵听见这句话,如同法外开恩,急忙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的便走了。
韩风心中有些疑惑,也猜到金钱豹应该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便把求助的眼光投向小舞。只见小舞微微点头,想必是不太方便说话。便对金钱豹说道:“哥哥,今日你我一见如故。小弟从临安前来绍兴,正是人生地不熟。若是哥哥赏脸的话,晚上我便在……”
韩风忽然想起来自己对绍兴的饭店什么并不熟,顿时支吾了一下。
金钱豹是个豪爽汉子,哈哈大笑道:“老弟,你是外地人来这里,要请客,也应该是做哥哥的请你才对。晚上是吗?正好我现在还有事要办。嗯,就这么吧,日落之时,你我就在大石街的迎风酒馆相会。那里虽然简陋了点,可是酒水是很好的。迎风,兄弟你叫韦风,正好是迎接你的意思。你看可好?”
他不等韩风答话,又接着说道:“老弟,看你的打扮,也是富家子弟。老哥哥可没有那么多钱。只能在小酒馆请你,切勿介意。”
“哥哥说的哪里话来,岂不是小看了小弟?”韩风故意气呼呼的说道。
“那我先行告辞了,晚上再会。”金钱豹一抱拳,转身扬长而去。
韩风一直目送金钱豹离开,这才叫过小舞,两人一边走着,一边低声交谈。小舞轻声说道:“刚才荆爷就在那里,我是没法说的。韩大哥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什么人?”韩风追问道。
小舞笑道:“金钱豹在绍兴府大大有名。他本是孤儿,流落江南,因为痛恨金人占他故乡,十三岁就已经从军了。因为年纪太小,最早是在厢军,驻扎在淮安一带,后来淮安那里和金人激战。金人兵多,咱们大宋便是连乡兵都已经上阵了。金钱豹那一部的厢军,几乎全部战死,可是荆爷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不但如此,还砍了三个金人的鞭子脑袋。”
“十三岁?”韩风想想身上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烽烟滚滚,血肉横飞,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挥舞钢刀和那些穷凶极恶的金兵激战在一起,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下去,少年郎伤痕累累,却是死战不退,腰上挂着砍下来的金人脑袋……
“嗯,那一次之后,荆爷就被编入了前护军。一直是在前线的。这些年来,宋金之间虽然没有什么大战,可是小摩擦也从来没有断过。荆爷在军中不知道杀过多少金人。在淮安前线,金人提起金钱豹三个字,个个恨得咬牙切齿。甚至有人悬赏黄金百两要他的人头。后来,累计功劳,荆爷又被调回临安。再后来便来了绍兴。”
小舞神往的说道:“金钱豹来了绍兴军,起初是做了个副将,后来升迁至副统领。荆爷为人不爱张扬,很少来城里。荆爷的故事,在绍兴府,早有说书先生给编成了段子在说。可以说是绍兴府的第一勇将。韩大哥,你想啊,绍兴大营的官兵跟绍兴军的副统领打架,惹的还是赫赫有名的金钱豹,难怪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了。”
“真威风啊。”韩风不禁赞叹道:“好男儿,当杀敌。荆大哥在淮安前线,杀得金人闻风丧胆,正是我们大宋的好男儿。这样的男子,我与他结交,叫他一声大哥,也不枉了。”
小舞看了看韩风的脸色,就知道韩风还有些事没说出来呢。
韩风伸手拍了拍巴掌,这也是天助我也,正好要去找绍兴军的资料,就送了个金钱豹来。果然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第十七章 迎风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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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石街果然有一个迎风酒馆,一面有些灰蒙蒙的白布酒旗,高高的挑在街口,招徕着过往的客人。在韩风眼里看来,这家所谓的酒馆,其实只有四十来个平米大小,摆了十来张桌子,放着长条木板凳。已经是黄昏时分,酒馆里的客人来了不少,七八张桌子都已经坐上了人。看来金钱豹说得没错,这儿的生意的确十分红火。
“呦,两位是要打尖呢。这儿请。”热情的店小二看到韩风走了进来,就忙不迭的迎了上前,把肩头搭着的抹布扯了下来,走到靠窗口的一张桌子那里,用抹布快速的擦了起来。韩风以为那个店小二是要把桌椅擦干净,没想到,小二哥把雪白的抹布朝韩风面前一亮:“来我们店里打尖是最干净不错了,两位客官你们看,我这抹布擦了一圈,还是干干净净的。包你们吃的放心,吃的舒坦。”
韩风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钱赏给那小二,吩咐道:“我们还有个朋友要来。嗯,你先看着上几个拿手小菜,再上一坛酒来。有什么好酒吗?”
“客官,我们店里出了名的绍兴女儿红啊,是自家酿的,从来喝过的人都是赞不绝口。”店小二转身指着那几座客人,对韩风说道:“你看,大家伙儿喝的都是这种酒,还不贵。五十文一坛。客官是要一坛吗?这酒好喝,要是两个人对着喝,一人一坛也没事。”
“那就两坛吧。”韩风笑道:“你们掌柜的请了你,倒是找了个好伙计,这生意招揽的真没的说。”
“多谢客官夸奖。”小二哥笑嘻嘻的冲着柜台喊道:“上两坛酒,二冷二热四样小菜,要拿手的哦。”
韩风便和小舞坐了下来,过不一会儿,四样小菜和两坛酒就先送了上来,韩风一尝,味道果然不错。酒倒是没有开封,等着金钱豹来了一起再喝。
日头渐渐西沉下去,酒馆里的气氛是越来越热烈了,几桌客人都喝了酒,说话的嗓门也就大了起来。邻桌一个声音颇为尖锐的男声说道:“我说哥几个,你们知道今天为什么绍兴大营的官兵满街跑吗?”
韩风一听这话,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是个瘦瘦的中年男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在跟朋友炫耀:“你们不知道吧?这事儿我知道。我有个亲戚在绍兴大营当伍长。下午我遇到他,就听他说起,你们说吓人不?绍兴兵马指挥使史山唐大人的独子——史若海大官人,昨天晚上被人杀了。”
“你这话可当真?”便有人马上叫道:“瞎吹什么啊,绍兴府谁最大?那不就是绍兴兵马指挥使大人?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碰史大官人?我在绍兴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看史大官人欺负别人,连个还手的都没有。你说他被人杀了?我看你是喝酒喝昏了头吧?”
中年男子一听人说他吹牛,顿时急了,拍着桌子叫道:“我平素做生意从不缺斤少两,我这个人最是老实不过,不说谎话。这事千真万确。你们想啊,不是史大官人被人杀了,整个绍兴大营的兵马能全跑出来吗?听说,史大官人是被教阅房的人杀的。”
教阅房三个字一出口,迎风酒馆里的男子们齐齐发出了会心的笑声,另一个声音怪里怪气的叫道:“你说史大官人在教阅房被人杀了?倒不如说他是在教阅房突发了马上风,死在女人肚皮上吧。哈哈哈哈……”
小舞脸色一变,随即又黯淡了下去,教阅房在绍兴的名声,就是这般不堪。市井小民都知道教阅房的事情,自己又能去争辩什么呢?难道要告诉这些酒客,教阅房的女子其实是身不由己,都是一群苦命的人吗?
那几座男子越说越是不堪,什么污言秽语都跑了出来,正说得开心,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小二哥吓得赶紧从厨房跑了过来,一看,却是韩风抓起一个酒坛子,啪的一下就砸在邻桌的桌子上,冷眼看着那群酒客。
小二哥急忙跑到韩风身边,一个劲的赔不是:“客官可是对小店的酒菜不满意,客官您别发火啊,要不,小店给您打个八折……”
其实小二哥也知道不关什么酒菜的事情,但是迎风酒馆打开门做生意,最怕的就是有客人在这里斗殴,这儿不是什么大酒店,自然也就没有保镖护院,要是一群人在这里打了起来,小店非得被砸光了不可。到时候人一跑,掌柜的找谁去?是以当初掌柜的就交代下来,要是有人要打架,宁可做赔本买卖,也决不能叫他们动手了。
韩风沉声说道:“与你们无关,再给我拿一坛酒来。我是听有些人用嘴巴放屁,放的太臭。我心里不舒服,就砸个酒坛子。多少钱,我照价赔。”
那几个酒客听韩风说他们是“用嘴巴放屁”,别提多恼火了,但是他们都是普通百姓,看着韩风的打扮、气度,身边似乎还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只怕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公子爷。他们有心想要和韩风吵闹,但是想想得罪了大人物的后果,怕是不堪设想,便忍了这口鸟气下去。再不敢说什么教阅房的事了。
小舞心中感激的不得了,事关教阅房女子的委屈和名誉,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但是韩风却做到了他的承诺:只要是教阅房的事,就是他的事。
“大……大哥,你别生气了,他们也就是随口一说。”小舞举起筷子夹了一块肺片在韩风的碗里,又倒了碗酒给韩风:“大哥,喝口酒顺顺气吧。”
韩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伸出袖子在嘴巴上一抹,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韩风回头一看,却是金钱豹站在身后笑道:“韦兄弟,你倒是来的早啊。老哥哥还饿着肚子,你就又吃又喝上了。”
韩风看到金钱豹到来,心里就是一阵舒坦,拉着金钱豹就坐了下来,说道:“荆大哥,是兄弟来早了。你吃点什么,随便叫,这一顿算我的。”
“什么话,哥哥穷也能请得起一顿饭啊。”金钱豹不满的瞥了韩风一眼:“别跟我争啊。这儿我是熟客,结账还能打折呢。”
“呦,是荆爷来了啊。是不是还照旧?”店小二显然对金钱豹熟得很,笑嘻嘻过来招呼着。
“切三斤牛肉,炖两条狗腿。”金钱豹看了看小舞:“呃,再炒一个青菜,蒸条鱼。嗯,先就这么多吧,给我拿两坛酒来。”
我晕,韩风看了看那恐怖的酒坛子,约莫有一尺高,刚才被自己砸了一个,可是桌子旁边还放着两坛。眼瞅金钱豹这意思,是一人两坛?就算酒量吃得消,肚皮也撑不住啊。不过,韩风是有心要和金钱豹结交,就当舍命陪君子了,往死里喝一次便好。
“这儿的酒水真是一绝。韦兄弟你要多喝点。”金钱豹看了看小舞:“这位姑娘是……”
“是我妹子小舞,我们是来绍兴走亲戚的。”韩风抢着说道:“小舞,给荆大哥满上。”
小舞轻笑着给金钱豹倒了一碗酒:“荆大哥,请慢用。”
“一看你们就是斯文人家出来的,跟我这样半辈子在兵营里厮混的人不一样,说话做事都显得这么有教养。”金钱豹叹了口气:“我家本来也是读书人啊。父亲当年也曾经考中过秀才。可是金兵一来,就杀得我们全家只剩下我一个。家破人亡,还读什么书?就从军杀敌去吧。能多杀一个金人,就当给我爹娘多报一份仇了。”
金钱豹一抬头,看到韩风和小舞都十分严肃的看着自己。于是哈哈大笑道:“是哥哥不对,怎么说这些话来,我先自罚一碗。”说罢,金钱豹端起酒碗,咕噜噜就灌了下去。
韩风察言观色,觉得金钱豹心中仿佛有什么事似的,便出口探道:“荆大哥别喝的太急,你还没吃东西呢,对身体不好。兄弟看你脸色有些不对,是不是大哥遇到了什么事情?要是有事不妨说出来,哪怕兄弟帮不上忙,说出来心里也舒服一些啊。”
金钱豹抓起酒坛子,往碗里倒了一碗,又给喝了下去,把酒碗一丢,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要把心中的郁闷全给吐出来似的。这才说道:“兄弟,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想回淮安前线去。至不济,也派我去别的前线都行。我可以降职,让我让个都头、营头都行。可我是实在不想在绍兴憋着了。憋死我了。”
“今天下午,做哥哥的就是去绍兴府取公文去,唉,上峰还是那句话,叫我安心待在绍兴。做我的副统领。”金钱豹苦笑道:“比起在绍兴当什么副统领,我宁可去前线当个小兵,活得还逍遥自在一些。”
“想来,枢密院是有自己的打算吧。”韩风知道到了这一级军官的调动,必然要通过枢密院,挡着不让金钱豹回前线,的确是难办的很啊!
“不说这些,咱们还是一醉解千愁吧。”金钱豹拍拍韩风的肩膀,用那十分无奈的声音,缓缓的说道。
第十八章 大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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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风喝着酒,跟金钱豹聊着天,对绍兴军的大概情况就有了差不多的印象。
绍兴军,有一位军统制,就是已经见了阎王的李玄。此外还有两名统领,六名副统领。绍兴军共有官兵三千余人。换言之,金钱豹差不多要带着五百兵马。这儿不比前线,能够带五百兵马也不算是少了。
不过,大宋的官军,吃空饷的情况太严重了,说是绍兴军有三千人,实际上能有两千,就可以偷着乐了。
“倒霉事是一桩连着一桩来啊。”金钱豹多喝了几杯,话就多了起来:“我们绍兴军的军统制,上任没多久,死了。”
金钱豹压低了声音:“被人杀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连统制大人都敢杀?”
韩风一脸震惊的模样,眼睛瞪得大大的。
若非小舞是亲眼看着韩风把李玄踢的吐血,又命人放箭把李玄射成刺猬的话。几乎就要相信韩风是清白的了。如今看着韩风这么逼真的表演,小舞强忍着笑,听他们说话。
金钱豹醉醺醺的说道:“谁杀的不要紧。我佩服他是一条好汉,话说,老子想干掉李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老子还没那个胆量,这个杀李玄的汉子,我佩服他。要是有机会见到他,我叫他大哥,我给他提鞋。”
大哥我就在你面前,可是你瞪着你铜铃一样的眼睛,就是看不见,看不见!韩风龌龊的想道,这就莫名其妙多了个弟弟?当然,这只是游戏之心而已。
“大哥这话也不对,杀官啊,等于是造反。”韩风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惹出这么大麻烦的人,大哥你佩服他什么啊?”
金钱豹一听韩风批评自己的“偶像”是造反派,当时就急了,拍着桌子叫道:“我的好兄弟,你知道什么啊,李玄那个王八蛋能是什么好东西?我是在职的军官,没那个胆子,不然的话,我也非杀了他不可。那畜生,说他是禽兽,简直是对不起禽兽啊。”
韩风一句话试出金钱豹的真心,心情就更加笃定了,笑呵呵的说道:“荆大哥,不知道李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叫大哥你这么生气?不如说出来给小弟听听?”
“说起来,都是官军的丑事,不过,也不怕说给兄弟你知道。”金钱豹借着几分酒意把平日憋了一肚子的憋屈都给倒了出来。
“这泼才上任不到一个月。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不是来带兵的,他是来发财的吧。他可狠,就这么短短一个月的日子。这泼才先说是自己父亲要过寿,在绍兴大摆酒席。只要是都头以上的军官都被他叫了去。一百多军官啊,每人最少要备五十贯钱。我没钱,再说我正申请调去前线,也不理会他。但是别人不行啊,要在绍兴军吃饭的,就得给钱。”
“大家伙儿以为给完了钱能安稳点,过了没几天,那泼才说是什么小妾有喜了。又摆一次筵席。刮完钱了之后,便说小妾小产了。我呸,他娘小产了还差不多。”
“好吧,就算一次两次,大家也都忍了,可是他看中了一个营头的娘子。二话不说,派人去把那营头给抓了起来,打的半死。你知道那泼才说什么,说营头是金国细作,潜入他的官邸偷什么机密文件,要送去问斩。吓得营头家人,又是送钱,又是磕头。可是那泼才不放人。后来是连逼带骗的,哄的人家娘子陪了他一晚,第二天晚上把营头给放了。可怜人家娘子是清白女子,被他这么一糟蹋,怎么能活得下去,看到丈夫回来,便给丈夫孩子做了晚饭,自己偷偷的跳了井。那营头被这么一逼,发了失心疯,拿把刀到李玄大营乱砍。被李玄的侍卫乱刀砍死了。”
金钱豹怒气冲冲的一拍桌子:“你说这样的贼泼才,是不是该死?”
好在现在时辰已经颇晚了,酒馆里的人稀稀落落,剩不下几个。就那几个,之前也被韩风吓了个半死,不敢吭声,看到金钱豹一拍桌子,那几个酒客心里一抖,只怕这两条汉子又发什么神经病,便急忙结账走人。
韩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知道李玄这样的人,不会做什么好事。可是也没想到李玄身为军官,居然敢逼迫下属的妻子。这可是军中的第一大忌讳。
“该杀!”韩风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来。
金钱豹哈哈大笑:“所以我说啊,要是遇到杀了那泼才的好汉,我得叫他大哥。李玄的尸体,我下午也看到了。被乱箭射的像刺猬一样。真是解恨啊!”
“不过,李玄好歹也是绍兴军的统制。他死了,绍兴军就不想给他报仇吗?”韩风试探着问道。小舞一听韩风这么问,马上也打起了精神。
金钱豹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样的泼才,死了就死了,除了他自己的亲信之外,有哪个愿意给他报仇?再说了,他的那些亲信,又不是什么忠肝义胆的好汉。主子死了,就再找个主子投靠呗。难道拿命去给李玄拼啊?有什么好处?哼,蛇鼠一窝。倒是可惜了杀李玄的那条好汉。”
韩风本来听的有滋有味,听到金钱豹那最后一句,心里难免有些紧张,追问道:“荆大哥为何说那好汉可惜了?”
“这话,我跟兄弟你说也无妨。听你口音也不是绍兴本地人,而且你是带着妹子来走亲戚的。李玄的尸体我看了,除了箭伤之外,身上还有几处伤,是拳脚造成的。绍兴府的仵作也是这么验的。所以李玄在死之前,应该跟人打斗过。我推测,可能是被人打的没有还手之力,再被人乱箭射死。”
金钱豹似乎醒了几分酒,说话也有条理的多了:“李玄这个人虽然坏,可是他手下是有几分功夫的。教阅房女部都是女子,没有人能够在拳脚上打赢李玄。而且李玄的脸颊被人踢坏,牙齿被踢飞,这么大的力气,也不像是女子能有的。教阅房新去了一个主事,是个男子。所以,绍兴府也推断,可能是那个男子带头,打伤李玄,跟着射死他。”
“我说他可惜,原因就在这里,杀人是要偿命的。尤其李玄背景深,后台硬的很。不是一般人斗得过的。”
金钱豹叹息一声:“如今教阅房的人都跑了,但是绍兴府也封了城。绍兴大营的兵马满街搜捕。小小绍兴,这几十号人,只要被抓住一个,其他的就都跑不了。到时候,免不了是要被砍头的。好汉啊,真是一条好汉,只是为了李玄这等人偿命,太不值得了。”
一听是这样的原因,韩风就彻底的放了心。比背景,老子的背景也不算浅,李玄不就是有个做了太子妃的姐姐吗?韩家还是官场大族,根深蒂固呢。只要自己不被绍兴大营的人抓到,能有什么事?
“荆大哥也不必烦恼了。”韩风开玩笑的说道:“不过,荆大哥倒是很叫我意外,副统领,是五品官员。大宋对官员不薄,军中五品,月俸也有二十多贯呢。荆大哥是不是太节俭了,怎么穿的这么寒酸,连鞋子都是打补丁的。说真的,我在临安见过不少军官,哪怕是从七品的,都比大哥你阔气的多啊。我还打算投军呢!”
“老哥哥是在军中长大的,有些事,看不惯,虽然我改变不了,但是也不能同流合污啊。”金钱豹笑道:“军中的事,多得很。老弟,你是读书人,还是想想怎么考取功名好了。投军……唉!”
韩风就纳闷了,早上还和金钱豹一起打架,自己穿的虽然是书生长衫,可是肌肉块还放在这儿呢,身材多健美啊,虽然长得比较帅,但是怎么看也像是壮男多过白面书生。可金钱豹一口一个读书人,好像显得韩风十分孱弱似的。
韩风不满的说道:“荆大哥莫要看不起人,我怎么就不能投军呢?”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明面上的,暗面上的。我看你也是嫉恶如仇的少年郎,不想你忍受不了那些黑幕,更不想你同流合污。”
金钱豹翻过酒坛子,却看到酒坛子已经见了底,苦笑道:“不知不觉,两坛子酒都喝完了。”
“我这儿还有。”韩风端起酒坛子给金钱豹倒了一碗:“荆大哥只管喝。小弟今天舍命陪君子。”
两人碰了一碗,咕噜噜又是一饮而尽。
“荆大哥,我对军中的故事不是很了解。但是从小听说岳武穆,韩相公的威风,却是神往的很。为何军中现在黑幕重重,大哥不妨说给我知道。大哥在军中生长,想必是清楚的很了。”韩风探着金钱豹的口气。
金钱豹呵呵笑道:“好吧,你既然想知道,我就随便说一桩事情,你就知道为何我是这么穷了。我是副统领,手下有一营兄弟,满打满算,也有三百来号人。我这个人死板,平日不爱跟上司结交,没什么交情。别人都是拿着五百人的名册,发三百人的粮饷。余下二百人的粮饷自己吞了。我那一营,就是给三百人的粮饷,我自己是一文钱没有贪过的。这还只是其一,并不算太可气。”
“难道还有比吃空饷更可气的事?”韩风带着一脸纯真的笑容说道:“大哥,你可得跟我说明白了。我这个大好青年,可还等着投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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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鹬蚌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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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豹呆呆的看着韩风:“投军?你总是口口声声说要投军,如今的神武诸军已经不是当初的军马了。自从岳飞相公,韩世忠相公凋零之后,虞允文相公北伐失利,如今的神武诸军已经是一团乱麻了。”
韩风陪着金钱豹叹息几声,想起当年岳飞那“撼山易,撼岳家军难”这等气势磅礴的评价,不禁悠悠神往,做人就要像岳飞一样,哪怕是死,也要流芳百世,也要用自己的精神去感染一代代人。
金钱豹眯着醉眼说道:“兄弟,不怕你笑话。就说绍兴军好了,每个官兵的粮饷定额是每月五百文。但是户部给钱的时候,就先扣去两成。枢密院再拿去两成。到了绍兴军,每人就只剩下三百文了。绍兴军的统制统领们再扣去两成。实际到了每个官兵的手中,就只有二百文了。”
“扣去这么多?”韩风倒是真没想到,军队的**已经到了这等程度。
金钱豹颓废的把手中的酒碗,随手丢在桌子上,呆呆的看着酒碗在桌子上滴溜溜的打了几个转,喃喃的说道:“老哥我就是在军营长大成人的。我知道那些丘八的苦,几百文,是用命去换的。老哥哥我从来不克扣他们一文钱。我自己的月俸,一大半都补贴给他们了。反正我是吃朝廷的,喝朝廷的,只要还有点闲钱喝酒吃饭。就足够了。”
金钱豹推桌而起,拍了拍韩风的肩膀:“老弟,你我一见如故,有句话不当说,我也说了。你嫉恶如仇,是条好汉。做哥哥的,跟你结交也是满心欢喜。不过,你一表人才,谈吐斯文,能够考科举还是考吧,投军……唉,哥哥走了。”
金钱豹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转身对韩风笑道:“兄弟,我就在绍兴军营住着,若是你留在绍兴不走的话,闲来无事,只管找我喝酒。哥哥几顿酒是请得起的。哈哈哈!”他随口对柜台里的小二叫道:“记在我的账上,月底发了粮饷,一并结账。”
韩风站起身来,目送着金钱豹摇摇晃晃的消失在夜色之中,随手打赏了能说会道的小二哥一把铜钱,带着小舞慢慢朝客栈走去。
“小舞,你看金钱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在教阅房这么久,教阅房应该教过你,如何系统的对调查目标和掌握的情报进行分析吧?”韩风敞开胸襟,吹着夜风,感受着夏夜里难得的清凉,低声问道。
小舞关切的叮嘱道:“韩大哥,你刚刚喝了酒,当心吹夜风会得病。”
“无妨,你说说吧。”韩风笑了笑,把衣襟又给拉上,既然是小舞的一番好意,也不要让人太失望。
“早上的时候,他在街上看到绍兴大营的官兵行凶,就马上出手。金钱豹应该是一个嫉恶如仇,同时,对军队的声誉、对官兵的尊严看得极重的人。”
“但是他只是和韩大哥见了一面,因为一起出手对付绍兴大营的官兵,就着实和韩大哥你结纳,对你说的家世毫不怀疑。金钱豹此人并没有什么城府心机。”
“再则,他幼时家中惨祸,让他对金人痛恨不已。在淮安前线,金钱豹立下赫赫战功,一是因为他武力过人,二也是因为他对金人的仇恨。韩大哥,你看,他在这里当副统领,也算是不错的官职,可是他宁可回到前线去做都头,也不愿意在后方待着享福。可见这个人的性格是多么的刚烈了。”
小舞一边说着,一边陪着韩风缓缓的朝前走。街上的行人稀少,更夫的梆子声在夜里听得格外清晰,一声声在夜空中回荡,就像是敲打在韩风那颗充满疑惑的心中。
“你说得有道理。”韩风点了点头:“回去了看看林大姐有什么收获吧?”
两人回到客栈,林珍早已在客栈里等候多时了,韩风酒劲一过,就觉得口干舌燥,小舞善解人意的端上一碗凉茶给韩风解渴。林珍看在眼里,笑呵呵的说道:“小妹这么体贴关怀,将来若是嫁了人,那人也是好福气啊。”
“那可未必。”小舞调皮的说道:“我会功夫,说不定还是一头河东狮呢。”
“别闹了。教阅房的姐妹们都没事吧?”韩风一本正经的问林珍。
林珍笑道:“放心吧,教阅房的女子虽然无能,可好歹也是训练这么多年的细作。找个地方把自己藏好了,不教绍兴大营的官兵抓到,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对了,之前要我们去查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这么快?”韩风顿时来了精神:“快跟我说说。”
“低级将官的暂时没有太多情报。不过大名鼎鼎的人物就好查的多了。除了已经死去的李玄之外,绍兴军还有两名统领。一个叫做萧新生,另一个叫做樊以君。这两个人,在人前亲热的好像亲兄弟似的,可要是有一个人遇到了危险的话,另一个恨不得马上在背后给他补一刀子。”林珍轻笑着说道。
看着韩风一本正经的模样,林珍也收起了笑容:“大人,萧新生是绍兴本地人,家中是绍兴年间就已经从军的新兴将门。萧新生做了绍兴军统领,一直以为统制这个位置就是自己的。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樊以君。”
“说到这个樊以君,此人在绍兴军的名气不小,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把部下看的像草芥一样。大人应该知道如今军中克扣军饷,吃空饷的情况十分普遍,但是许多将官也都是适可而止,不会把官兵逼得太紧。可是您知道樊以君到了什么程度吗?他手下的兵,每月只能拿到五十文钱……”
韩风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反而更加严峻,如果说,樊以君已经把手下的官兵克扣到了这样的程度,却还没有人起来反抗他。只能说,这个人的确有自己独到之处,能够把部下控制的死死的。
林珍接着说道:“樊以君此人媚上欺下,想尽一切办法捞钱,他也舍得为了打通门路花钱。本来萧新生是最有望提拔为统制的,但是樊以君就能够打通关系,让枢密院的高官为他说话。两人争执不下,各自都有幕后的背景。于是,前任统制卸任之后,统制的职位,他们两个人反而谁都没有捞到,为了平衡两人。枢密院干脆从临安那里调来了李玄。”
“他们两人忙忙碌碌这么久,最后为他人作嫁衣裳,您说他们恨不恨,都以为是对方碍了自己的好事。要不是绍兴军就在临安附近的话,换了是在淮安这样的前线,说不定两边能火拼起来。”
林珍说完之后,静静的看着韩风,等着看他有什么指示。
“为什么不打?得让他们打起来啊。”韩风心思如电,转眼之间就想到了好几种可能性。对自己最有利的,就是让两个统领打起来,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自己在幕后推波助澜。索性让这两个人统统下台,如此一来,绍兴军就成了群龙无首的局面。自己再想办法把金钱豹给推上统制的宝座……
“他们背景都挺深厚,幕后都有高官撑腰,再说,同一级别的将官,就连手下的兵马都差不多,怎么可能打得起来呢?当着别人面,两人还互相吹捧,客气的不得了呢。”林珍摇了摇头,一脸难色,觉得这件事很有难度。
“就是这样打起来才有意思。说说樊以君和萧新生的喜好吧?”韩风已经打定了主意,乐呵呵的看着林珍。
林珍脸上闪过一丝黯色:“萧新生好色,樊以君好赌。萧新生不过三十一二岁年纪,家中有一个妻子,小妾却有二十多房,不仅如此,他还喜欢去青楼妓院……教阅房,他也是去过的。”
韩风看她的脸色,猜到那个叫做萧新生的统领,十有**也曾经在教阅房做出过什么令人不齿的事情。安慰道:“恶人自然有恶报。你不用介怀。”
林珍洒脱了笑了笑:“如今遇到主事大人,是我们教阅房的福气,天大的事,不是有主事大人撑着吗?”
小舞坐在一边,此时插口道:“韩大哥说一不二,我是信得过他的。”
韩风嘻嘻哈哈的笑着:“两个丫头今天晚上嘴巴像擦了蜜似的,一个劲的哄我开心。是不是想骗我请吃饭啊?先说好,清汤鸡蛋面一人一碗,我就请。要是想吃大餐,嘿嘿,少爷可就不上当了。”
林珍明明要比韩风大一点点,却被他叫做丫头,不知怎地,心里却有种暖暖的感觉,嫣然笑道:“清汤鸡蛋面也行啊。说回正经事。樊以君嗜赌如命,绍兴府的赌场,他是时常要去的。如此也觉得赌的不过瘾,时不时就召集部下来赌钱,大人你想,小小军官怎么敢赢统领大人的钱。是以樊以君只要一说开赌,人人叫苦连天,可是不去还不行。不过,相对来说,樊以君对女色没什么兴趣,也只有一房妻子而已,对于我们教阅房的女子来说,对樊以君的印象还是要好一些。”
“那他八成就不认识教阅房的女子了。”韩风冷冷的说道:“樊以君,好,就从他下手。”
第二十章 初入军营
sprtermark{color:#f0fafe;}一大清早,天气就阴沉沉的,人站在那里不动一下,身上的汗水都能把衣服打湿。这样的天气,绍兴军的官兵自然是光着膀子在室外睡懒觉,哪个还肯起来操练?再说了,操练有什么用。打仗是驻屯大军的事情,像绍兴军这样的御前军马,还是在后方过过清闲日子吧。
金钱豹一大早就起身,偌大的绍兴军,只有他的部下,老老实实的起床,跑操,演练武艺。口中“吼哈”的号子喊个不停。
“他娘的,这个该死的金钱豹,天天就他那帮鸟人吵老子睡觉。”樊以君很少在军营里过夜,但是他身为统领,每个月总是有那么几天……是要来军营里睡觉的。每次来都痛苦万分,睡得正高兴,肯定会被金钱豹的手下给吵醒,别提心里多郁闷了。
樊以君懒洋洋的从汗腻腻的席子上爬了起来,走到营房之外,吩咐小兵打来几桶水,照着身上哗啦啦的冲了下去,守在一边的亲兵拍着马屁道:“樊统领,早饭想吃点什么?小的去给你弄来。”
“吃个屁,老子昨天晚上赌钱到半夜,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金钱豹那厮的兵吵得头昏脑胀,吃吃吃,就他娘的知道吃。”樊以君愤愤的骂道,身上的清水顺着黑乎乎的胸毛一流淌了下来。他身材魁梧,略微有些胖,胸口长满了黑乎乎的绒毛,长手大脚,身上只穿着一条黑布裤子就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亲兵一看,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便陪着笑脸伺候着,却再也不敢说话了。
“这贼鸟天气,要下雨也下不出来,热死老子了。”樊以君伸出大手,在脑门上抓了几把,忽然灵机一动:“娘的,老子每次找金钱豹赌钱,这厮都说没钱不赌。好嘛,今天老子把赌场搬到他的营房去,看他怎么办。哼。”
“走,把发财的宝贝都给我拿着,叫张副统领,马副统领一起来玩几手。就说老子在金钱豹的营房那儿等他们。”樊以君吩咐了两句,自己甩开膀子朝金钱豹那边去了。
绍兴军这几千人都驻扎在一起,相距就是几步路的事情,樊以君还没一碗茶的功夫就走到金钱豹那边,只见金钱豹光着膀子,手里提着一柄长刀,正指挥部下练武。三百名官兵扎扎实实的挥动兵器,练习合战阵法,进退有据,刀光剑影,好不威风。
“一群呆鸟。”樊以君在肚子里骂道:“金钱豹这个疯子,天天就琢磨打仗,放着清闲日子不过,真叫人头疼,什么玩意嘛。兵操的再好,有个屁用。绍兴军都是军兵,没有几个效用。就算那几个效用,还是挺不值钱的额外效用。真是一群神经病。”
这南宋的军制和北宋又不同,军士分为效用和军兵两级。单单是效用,就有上等效用、次等效用、守阙效用、不入队效用、队外效用、正额效用和额外效用诸多等级。换句话说,绍兴军的兵员素质,那不是一般的差。简直差的掉渣!
金钱豹满身大汗,斜眼瞥到樊以君走了过来,他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樊以君。但是无奈人家是统领,是自己的上司,又不能不理会。金钱豹提着腰刀走到樊以君的面前,抱拳道:“见过樊统领。”
樊以君笑呵呵的说道:“荆统领练的好兵啊,好威风……那个,今天天气太炎热了,我看你的兵也累得慌,歇歇吧。我已经叫了张副统领、马副统领一起过来了。今天就在你这边玩几手。你可别说不玩,小赌怡情嘛。”
金钱豹皱了皱眉头,他是条直汉子,朗声说道:“樊统领,这些兵归我带,我说操练就操练。赌钱,恕不奉陪,我不会。”
“扯淡。”樊以君翻了翻眼睛:“绍兴军只有没老婆的汉子,可没有不会赌钱的爷们。一起玩两把,也就罢了。你当老子的面子是鞋底子?”
金钱豹正要出声反驳,忽然身后一人说道:“荆大哥,这位是……”
樊以君朝金钱豹身后看去,只见一个长得十分英俊的少年郎站在金钱豹身后,他一身青衣长袍,看起来做工十分精细,身材健硕,英气勃勃,果然是一条好汉子。倒是有几分世家子弟的气派。
“咦?我说豹子,你什么时候军营里来了个小少爷啊?哈哈哈哈,怕你是招不到兵马,拿这些富家子来充数,学人家拉壮丁啊。”樊以君哈哈大笑起来。
金钱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樊统领,这一位是我新结识的兄弟。名叫韦风,是临安人氏。他和他妹子从临安来绍兴看望一个老亲戚,没想到到了绍兴才发现,亲戚早已搬家,一时半会找不到人,住客栈的话,这几日你也知道,绍兴大营的兵马闹得不安生。他一个临安来的人,只怕受冤枉,便来我这里暂住几日。”
“哦……”樊以君打量了韩风几眼,走到他面前,伸手拉住韩风的胳膊,捏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低声喝道:“小子,身子骨挺结实的。要说你是个读书人,我还真不太相信。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能有你这么粗壮的胳膊?你他娘的来我们绍兴军做什么?”
韩风一懔,这个樊以君虽然看起来粗豪不堪,又是嗜赌如命,但是这个人为人还是十分精细的。幸好自己早有准备。
韩风轻轻挣开了樊以君的手,从怀里取出户籍路引,笑道:“这位是樊统领是吧,方才我听荆大哥是这么叫的。其实荆大哥也知道,我会几手拳脚,我在临安的时候,从小是听着御前神武诸军的故事,还有岳飞相公、韩世忠相公的故事长大的。一心想要投军。虽然家里逼着我读书,可是我私下寻了不少师傅学艺。临安御前营有个枪棒教头的霍师傅就是我的师傅。想必樊统领应该听说过他吧?”
这个,韩风倒上没有说谎,那个姓霍的枪棒教头名叫霍全,在临安时常和韩风切磋武艺。霍全此人,在临安有枪棒第一人之称,是军中赫赫有名的一位人物。
樊以君倒还真的听说过这一号人物,接过韩风递过来的户籍路引,看了几眼,不过,他又不是什么专业人士,自然看不出来小舞用大萝卜刻的章和官府的章有什么区别。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问题,便丢给韩风,笑道:“我是绍兴军统领,有外人来我们军营,我是少不得要查问一下的。没事没事,大家都是自己人。荆统领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
樊以君回头看着金钱豹:“我说老荆,你就别装斯文人了,来来来,你看,张副统领,马副统领已经到了。赌几手,三缺一可怎么玩啊。”
金钱豹侧过脑袋一看,果然是张副统领和马副统领并肩走了过来。后边还有个樊以君的亲兵,捧着骰盅和牌九等“发财工具”。
“我还是那句话,不赌。”金钱豹没好气的说道:“我还要练兵呢。”
“我说老荆,你眼里就他娘的看不到我这个统领是吧?”樊以君眼瞅着就要真的发怒了。
韩风走到樊以君身边笑道:“我这个大哥是真的不会赌钱,不过,樊统领要是想玩几手的话。容易,我陪你们玩。”
“一注一贯。你玩得起吗?”樊以君冷冷的看着韩风:“别以为是打那几个铜子的马吊。老爷们玩的大呢。”
很大么?韩风暗自好笑,在临安的时候,韩少爷去赌场,那是一出手就成百贯的下注。这区区一贯一注,就在自己面前吹大。真是井底之蛙。
“勉强能陪统领大人玩玩。”韩风从怀里取出两小块金锭子:“带着铜钱不方便,这两块,少说也值得二百贯银子吧?我家做点小生意,这点钱还是有的。”
樊以君一看两块黄澄澄的金子,眼睛都直了,倒不是他没见过金子,实在是贪财如命啊,一把就将金子从韩风手中抢了过来,放在牙齿中间用力一咬,又仔细看了看颜色:“真金啊。看来小兄弟家里的生意做的不算小。”
“勉强混口饭吃而已。”韩风笑呵呵的说道:“普通人家,怎么能和统领大人相比呢?”
“小兄弟,你很识相。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樊以君用力拍了拍韩风的肩膀,把金子丢在韩风手中:“来吧,咱们自己玩。你说,是玩骰子,还是玩牌九。既然有人陪着赌,打马吊都行。你说罢,听你的。”
金钱豹一看韩风要和樊以君赌钱,一脸的不爽。韩风安抚道:“荆大哥,你还要带兵呢。小弟陪着樊统领玩玩就行。赌点小钱,不算什么。正好我也打发了时间,樊统领也有人陪着玩。更不耽误你练兵,这不挺好?”
金钱豹无奈,叮嘱一句:“赌钱是个无底洞,玩玩就算了,切勿沉迷。”说罢,便接着练兵去了。
韩风笑眯眯的对樊以君说道:“我赌钱就一个毛病,喜欢快的。就骰子比大小吧。一拍两瞪眼,多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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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借花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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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信了。”樊以君用力晃着骰盅,脸上红彤彤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啪的一声把骰盅扣在桌子上,喝道:“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韩风笑嘻嘻的把面前一堆筹码推到小字上:“小。五十贯。”
马副统领和张副统领汗如雨下,要说韩风这小子的运气怎么这么旺呢?他连买十一把小,还真的连开十一把小。
马副统领已经输得面无人色。张副统领也比他好不到哪去,一张老脸看起来就跟庙里的钟馗差不多。
樊以君也输了不少钱,好在他家底雄厚,输得起,饶是如此,心里也窝火的很,翻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韩风。口中喃喃的又咒骂了几句,这才猛然一把将盖子掀开。
这一掀开,三个人都长长的出了口气,樊以君哈哈大笑道:“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双四一个五,大。哈哈哈哈,老弟,这次你可走眼了。”
张副统领擦了把脸上的汗水,要是这把再开小,自己就输得要去当裤子了,樊以君笑呵呵的按照各人的赌注把筹码一分,抱着骰盅又晃了起来,啪的一声扣在桌子上,厉声叫道:“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小,五十贯。”韩风依然面不改色的把筹码推了出去。
“你小子有种啊。”樊以君翻了翻眼睛瞪着韩风,咬牙切齿的道:“老子坐庄,从来都是通杀。”
马副统领和张副统领一脸紧张的看着骰盅,樊以君狠了狠心,一把掀开骰盅,三人又是一阵欢呼,俨然没有一点点将领的风范。
樊以君乐不可支:“小兄弟,你的运气过去了,双五一个六,又是大。”
这一场豪赌,从早上激战到黄昏,直到韩风的两块金锭子彻底输得干干净净才算是收工打完。
樊以君乐呵呵的数着自己赢的钱,马副统领和张副统领也略有收获。
只有韩风就像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里说道:“钱财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今日输来明日赢,只要有赌就不为输,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小兄弟,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豪爽,是条汉子。”樊以君拉着韩风的胳膊:“走走,赌了一天没有吃过东西,我带你去绍兴的好酒楼吃馆子去。军营里的菜没法吃。老张,老马,作陪啊。老子请客,你们带张嘴去就行了。”
韩风含笑道:“这就多谢樊统领了。”
“说什么话来着,其实我请客,用的也是赢的钱。这钱本来是你的。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借什么献什么啊?”樊以君抓了抓脑门,一脸无奈。
张副统领一副“别问我,我是半文盲”的模样,马副统领比他强不了多少,脸上写满了迷茫。
倒是韩风接口道:“樊统领说的是借花献佛吧?”
“啊,对,就是这句。”樊以君没好气的看着两个让他出丑的部下,厉声骂道:“看看人家这才叫学问人,肚子里是有墨水的。你们两个这点出息,借花献佛都不知道。就认识马吊、牌九上边的字了是吧?”
张副统领马副统领不敢反驳,肚子里骂道,你这个半文盲不也跟老子差不多么,有本事你自己说出来个借花献佛啊。
可是脸上还得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低着头答道:“是是,樊统领教训的是,以后卑职回去一定多读书,绝不给樊统领丢脸。”
待到晚上,韩风优哉游哉的回到绍兴军,带着一身酒气,刚一回来,就看到金钱豹站在军营门口等着他。
樊以君等人懒得跟金钱豹说话,便各自离去了。
金钱豹走到韩风身边,扶着他并肩朝军营里走,教训道:“韦老弟,别嫌做哥哥的啰嗦。你家里人就算有些钱财,也是起早贪黑,辛苦赚来的。你这么轻轻松松的一转手就输出去几百贯。那是老哥哥一年的粮饷啊。你要是吃了喝了,买东西了,做哥哥的都不替你心疼。可是赌钱真不是个好事。真要是有什么开心事,几个朋友在一起玩几手,输赢几百文乐呵一下也就算了。你是斯文人家,别跟那些丘八学坏了。”
韩风其实也没喝醉,听到金钱豹这番话,心头一阵感动,低声说道:“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金钱豹叹了口气,想必是怕这个嫉恶如仇的年轻人沉迷赌场,会误了前途。只是他一个男子汉,说过就算了,总不能啰啰嗦嗦的再和韩风教训。便扶着他走了回去。
金钱豹住的营房有几间房间。小舞和韩风一人住了一间。
看到两人回来,小舞站在门口迎接,轻声说道:“多谢荆大哥,我哥哥喝了酒还是习惯我照顾。荆大哥就早些休息吧。余下的事情我做就可以了。”
她指了指放在屋里的茶水:“我都煮好醒酒茶了。”
“嗯,有空你也说说你哥哥,跟那些丘八学什么赌钱。”金钱豹还想说些什么,终于是欲言又止,转身回房间去了。
小舞扶着韩风进了房间,关好门窗,大声说道:“哥哥,茶水已经凉了,现在要喝么?”
韩风陡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猛的跳了起来,跟小舞一人一边,贴住四面墙壁听了一会儿,确认外边没有人可以听见自己说话,这才和小舞坐下,抓着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小舞,今天收获真不算小。”
“哦,大哥又得到什么好消息了?”小舞眨着灵动的大眼睛,等着韩风告诉她。
韩风低声说道:“樊以君这个人是十分谨慎的,就算是喝酒,也没有露出多少口风,但是那个张副统领拍他的马屁,倒是被我听出几分意思来。”
“现在李玄死了,绍兴军已经报了上去,案子什么时候破不要紧。军统制总是要有人来做的。樊以君和萧新生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听他们的说法,上峰的意思就是在绍兴军里边选人了。有资格顶上统制这个职位的,只有两个统领和六个副统领有资格。副统领就不说了,只要萧新生和樊以君没死,轮不到他们。换了你是樊以君,会怎么做?”
小舞想了想,轻声说道:“若是我,便马上去找人,大笔钱财砸下去,总是有些好处的。”
“嗯,所以现在樊以君很缺钱。他想钱都快想疯了。人一急,就容易做错事。这个火头,就很容易点起来了。”
韩风缓缓的说道:“统领和统制看起来只差一级,其实区别太大了。一个统领署就有二十多个统领的编制,可是统制却最多不会超过三人。而且统领是正五品,统制可就是正四品了,俸禄权位都加了不少,重要的是,当了统制,在绍兴这个地面上,那就是真的说一不二了。史山唐是绍兴兵马指挥使,是从四品。绍兴知府,从四品。你想想,这是何等诱惑?”
小舞那雪白的颈子由于闷热,渗出了汗珠,她点点头,不好意思的取出手帕擦了擦汗水,说道:“那难怪樊以君要发疯。”
“哼,这个位置是个香饽饽,想要的人多着呢,你看那几个副统领马屁乱拍,心里其实也有想法,毕竟,他们也是有资格递补上去的人。樊以君和萧新生的希望最大,这两个人就斗的最厉害。今天喝酒的时候,樊以君一直不透口风,可是最后我一句话,还是试出了他的心意。”韩风笑呵呵的说道。
“大哥怎么说的?”小舞现在都快把韩风当成神了,杀了李玄,杀了史若海,还跟没事人似的,带着自己在绍兴府里到处找事,主意一个接着一个。
韩风淡淡的说道:“当时张副统领说——樊统领,当了统制可别忘记提携小弟啊。”
“樊以君就说了,什么统领,老子得给人砸钱送礼,人家也有钱,人家也会砸钱。老子家底不比人厚实,认识的高官大员也不比人家的后台硬多少,别他娘的最后斗来斗去,便宜了别人。”
韩风模仿着樊以君的口气,说得惟妙惟肖。惹得小舞掩口笑道:“韩大哥,你还是别这么说话,听你一口一个老子、他娘的,怎么听怎么别扭。”
韩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于是,我就点了他一句。我说,两匹马赛跑,要跑几百里。马力差不多,路上准备的清水草料也差不多。最后谁能跑赢,的确难说的很呢。可若是有一匹马,中途因为什么原因退出了比赛,余下的那匹马就算是走着,也一样胜出了啊。”
小舞细细咀嚼着韩风这番话,俏丽的小脸渐渐严肃了起来:“韩大哥,你这一句话,只怕今天夜里樊以君未必能睡着了。”
“的确如此,他们上次已经斗过一会,但是大家玩的都是官面上的规矩,没有下别的招。若是这次还像以前那样斗法,谁都没有把握。与其如此,不如换个别的办法。就算樊以君不下黑手,难道萧新生就不会吗?”
韩风冷冷的说道:“我也是提樊以君一个醒,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就看他是不是明白了。”
第二十二章 雨夜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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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以君在军营里待了整整六天,这算是他最近半年来在军营里待的最久的日子了。不为别的,就因为有人陪他赌钱啊。
韩风那小子口袋里的金锭子可不少,几天下来少说也输了五六百贯,换上一般的军官,早就已经输得面无人色,半夜里要去摸老婆的嫁妆拿去当铺换钱花了。
可是韩风不在乎,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仿佛那些钱就跟天上掉下来似的。
这样的豪赌客,遇到了樊以君这样的赌鬼,那还不是潘金莲遇到西门庆,一眼就对上号了?
在军营里赌的开心,樊以君乐不思蜀,简直就不想回家了,若不是今天老婆派人来催,说是家里孩子生病,叫樊以君无论如何也要回家去的话。樊以君还得赌到天昏地暗。
饶是如此,樊以君依然坚持赌到傍晚时分,赢了韩风四五十贯,这才乐呵呵的哼着小曲朝家走去。
天气酷热难耐,六月的天,孙猴子的脸,说变就变。下午还是阳光灿烂,忽然之间,不知何处而来的乌云,席卷了绍兴的天空,浓厚沉闷的云层在绍兴的上空翻滚着,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声。
街上的行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许多店铺已经开始张罗着要打烊了,绍兴,这样的暴雨时常见到,倒也不足为奇。
啪啪,黄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了下来,憋了好几天的雨水顷刻间就像从天上倾泻而下似的,铺天盖地的将天地间连成一片,雨幕挡住了人的视线,若是打开雨伞稍微晚了那么一下,身上就立刻被打湿。
樊以君一缩头,身后随行的亲兵早已打开雨伞,挡在樊以君的头顶,讨好的说道:“好在小的反应快,没淋到樊统领。”
“有眼色。”樊以君赞了一句:“好好跟着老子混,等你樊爷有朝一日做了统领,也提拔你小子做个都头。”
那亲兵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樊统领对小的真是没的说,简直就像再生父母一般,不是,爹亲娘亲没有樊统领亲,天大地大没有樊统领大……”
“少说几句废话。”樊以君冷哼一声,不过这些马屁听在耳朵里着实受用,樊以君心里也是舒舒服服的,乐不可支。
雨一落下,天色便暗得让人看不清十步之外的道路,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片刻之间就在街上汇聚成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伸脚踩上去,鞋底早已是湿漉漉的,好不难受。樊以君索性把鞋子脱掉,丢给撑着雨伞的亲兵,光着脚丫踩在石板路上……
街上哪里还会有人?樊以君缓缓的朝前走去,心里琢磨着这几天的打算,萧新生那个家伙也没少活络啊,从自己得到的消息来看,这次八成又是斗的旗鼓相当。一想起来那个令人眼红的统制职位,樊以君心里就忍不住狂热了起来。
正想得出神,天空中猛然一道幽蓝色的闪电划过,将深红的天际撕裂成一片片,轰隆隆的雷声在头顶炸响,樊以君吓了一跳,正要骂娘,忽然嗖的一声,没等樊以君反应过来,一支利箭险险贴着樊以君的耳边飞过。
樊以君顾不得失态,就地一滚,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水,滚到路边的一个拴马桩那里,把身体蜷缩起来。刚刚躲好,又是两箭射在拴马桩上。咔嚓,又是一道电光劈过,借着那一点点亮光,樊以君清清楚楚的看到一支长箭就掉在自己的脚边,箭头锋锐无比……
那个打着雨伞的亲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看到樊以君滚到拴马桩那边,下意识的跟着就朝这边挤。
樊以君的心止不住的狂跳起来——有人要杀我。
街头街尾忽然出现了四条身影,他们身上裹着宽大的蓑衣,看不清楚身材,但是每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柄长长的钢刀。被雨水打湿的刀身,在电光下闪烁着夺命的光芒。四人前后合围,缓缓的朝樊以君所在逼近。
樊以君只觉得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四个刀手,还有至少一个埋伏在暗处的箭手,对方这阵势,是打定主意要了自己的命。
亲兵已经傻了眼,他就算反应再迟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瘦弱的亲兵蜷缩在樊以君的身后,口中唠唠叨叨的念道:“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求求你,救我一救,小的能逃过这一劫,一定烧香杀猪还神。不不不,小的去庙里给您老人家重塑金身。”
“你给我冲出去。”樊以君喘着气说道:“从街尾冲,快点。”
亲兵两条腿拼命打战,嘟囔道:“樊统领,小的……小的腿软,跑不动。”
樊以君冷冷的看着他,一把将他腰间的钢刀拔了出来,架在亲兵的脖子上:“你不冲,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亲兵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无神的看着樊以君,干涩的咽了口吐沫,他们的雨伞早就丢在路中,两个人的身上都被雨水打的湿透。雨水打在横着的刀身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亲兵的喉结艰难的滚动两下,一低头,死命的爬了起来,快步朝街尾冲去。
“好汉,好汉,樊以君还蹲在那里,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杀的不是小的。杀,杀樊以君吧。他就蹲在拴马桩那里。”亲兵高举着双手,张牙舞爪的乱叫道。
“好汉饶命啊……”亲兵两腿一软,跪在雨水中,双手放在头顶:“不要杀我,我上有八旬老母,下有三岁幼子。好汉你们替天行道,杀樊以君就是了。杀了我,可就是杀了我们全家老小七八口人啊……好汉……爹亲娘亲没有好汉亲……”
为首的刀手,摆了摆刀身,示意那个亲兵快滚。
亲兵如蒙皇恩大赦,抱着头踩着深深的雨水,一溜烟的跑了。
樊以君知道今天的事情凶险万分,对方已经亮出来的牌,就已经有四个刀手一名箭手。那个箭手的箭术十分恐怖,在雨夜里还能险险射中自己,看着四个刀手分进合围的阵势,想必也是十分纯熟的刀手。自己只有孤身一人,今天晚上难道就要葬送在这里?
萧新生……樊以君恶狠狠的想到,你这个王八蛋,老子还没对你下黑手,你就先对老子动手了,要是让老子逃过此劫,不杀了你全家老小,老子就不姓樊。
四个刀手一步步逼近,距离拴马桩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樊以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猛然一跃而起,狂吼着双手握住钢刀朝街头的刀手冲了过去。
唰,刀光一闪,那刀手侧头避过樊以君的刀锋,朝后退了一步,樊以君得势不饶人,唰唰唰连劈三刀,将那刀手再度逼退,便要夺路而逃。
不料另一名刀手,手中钢刀毫无花俏的结结实实侧劈在樊以君的背上,一道血花狂溅出来,鲜血转眼就被雨水冲刷掉,地上留不下一丝痕迹。
“老子跟你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樊以君发了狠,一柄钢刀舞得虎虎生风,豆大的雨点将他全身打湿,刀锋带着雨水一道道甩了出去,四名刀手已然合围,围着樊以君缠斗起来,刀光闪烁,招招不离樊以君身上要害之处。
只不过交手几个回合,樊以君就接连挂彩三处,疼痛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狂野的性子,喝骂道:“是不是萧新生叫你们来杀我,有种的就说。”
四名刀手默不作声,只用手中的钢刀作为回答。
樊以君到底是军官出身,当年也是练过几路刀法的,又斗了几个回合,借着一道划破天际的雷电,樊以君手腕一翻,刀锋轻轻巧巧的在一名刀手的钢刀上一卸,他揉身挤到那个刀手身边,飞起一脚将那刀手踢翻,正要补上一刀结果了那刀手的性命,背后呼呼连响,三柄钢刀势如破竹一般狂劈向自己的后背。
走!电光火石之间,樊以君将手中钢刀猛然朝后一丢,拔腿就朝街头跑去,嗖……那箭手再度出手,这一箭快如流星,只是准头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刺入樊以君的肩头。
樊以君惨嚎一声,不敢停留,忍着疼继续朝前跑去,几名刀手一路狂追到街头,却突然失去了樊以君的踪影。
这位绍兴军统领神不知鬼不觉的躲在丁字路口的一个潲水缸里,忍着扑鼻的恶臭,硬是把身体全给塞进了潲水缸。
那几个刀手来回找了一圈,找不到樊以君的踪影,也不敢在街上停留,将长刀朝蓑衣里一收,消失在雨幕之中。
过了一会儿,樊以君浑身湿漉漉的从潲水缸里爬了出来,他脸色铁青,头顶上还有几片烂菜叶子,脸上还有几颗腐烂的米粒。忽然间,樊以君站在街边疯狂的呕吐起来,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仿佛要把整个肚子都给吐空似的。
雨越下越大,连接天地的雨水狂泻而下,轰隆隆的雷声和一道道幽蓝色的电光,把绍兴府渲染的仿佛是人间地狱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条街上,终于再没有一个人……
第二十三章 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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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水顺着屋檐不住的流淌下来,在屋顶上就已经汇成了溪流的雨水,在廊台之前挂起了一道雨帘。
外边电光闪动,室内却是春意盎然,萧新生光着身子坐在浴桶里,两名小妾一左一右给他擦着背。两双柔软的玉手在萧新生的身上抚来抚去,萧新生享受的快要呻吟出声了。他闭着眼睛,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口中嘟囔道:“嗯……就是这儿,给老爷我抓抓痒……那儿,哦……哦……对对……”
房间里还是有些闷热,两个小妾擦了一会儿,身上也被汗水湿透。萧新生笑呵呵的说道:“这么难受,便脱了吧,学学老爷我,这儿又没有外人。”
两名小妾都是含羞一笑,将身上的裙钗缓缓除去,露出雪白的肌肤和修长的**,身上只挂着一个肚兜儿。又重新蹲了下来,服侍着萧新生。
萧新生得意洋洋的伸手抓住左边那个小妾的胸口,手指捏、按、摸、压……将那团丰腴而又富有弹性的肉兔儿抓在手中,肆意玩弄,哼哼唧唧的说道:“来,给老爷我来个皮杯。”
右边的那个小妾,将手中的毛巾放了下来,端起茶几上的酒杯,喝在口中,缓缓的将丰润的红唇凑到萧新生的嘴上,丁香暗吐,将那一杯美酒渡入萧新生的口中。随即将丁香小舌送入萧新生的唇齿之间,任君品尝。
良久、唇分……萧新生懒洋洋的赞道:“这才叫活着,做人就要学着享受,像樊以君那样的土包子,整天就知道赌钱赌钱,如此没品的人,也能做绍兴军的统制?别出去丢人了。”
“统制的职位当然是非老爷莫属了啊。”那个被捏住胸口的小妾,吃吃笑道:“老爷,等您做了统制,能不能把上次我看中的那个凤钗送给我啊?”
“都有,都有。”萧新生乐呵呵的说道:“要是老爷我真的做了统制,没的说,给你们一人打一套新的首饰。来来来,先给老爷亲一个。”
“那就多谢老爷了。”两个小妾格格笑着,一人一边,在萧新生的脸上亲了一口。
萧新生心满意足,赤条条的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坏坏的笑道:“天色晚了,晚饭也吃过了,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来,陪老爷睡觉去。今天晚上老爷就叫你们两个尝尝厉害。上次小玉儿不是说学了什么新的花式吗,来跟老爷试试。”
“老爷你就偏心,童儿也有新花样伺候老爷……”另一名小妾不依的拉住萧新生的胳膊,左右摇晃。
“乖了,你们都是老爷的心肝宝贝,今天晚上老爷叫你们都享受够了可好?”萧新生嘿嘿笑着,左拥右抱,低头吹熄了蜡烛,抱着两女朝床上走去。
砰……一声巨响,正在**的萧新生猛然一惊,高声喝道:“出了什么事?”
“老爷,别管他们,就算是雷打坏了房子,也有小厮去管,老爷……嗯……”四支手臂缠住了萧新生,将他又拉了下去,沉迷在温柔乡中。
还没等萧新生再度进入**境界,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的是那么急,连遮天盖地的雨声都掩盖不住。一个男子喘着气在门口叫道:“老爷,不好了,那个……那个樊以君,带着百十个官兵,气势汹汹的杀到家里来了,把大门都给砸了,说是叫……叫老爷出去说话。”
萧新生吃了一惊,他和樊以君一直平起平坐,就算是争这个统制的位置,两人也还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居然樊以君带着人浩浩荡荡杀到家里来了,这算什么?难道说当着大家的面杀了自己,就能当统制吗?
萧新生不信樊以君会这么笨,他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衣服胡乱套在身上,拖着布鞋,走到门口喝道:“慌什么?难道那厮还敢在我家乱来?”
萧新生带着几个家丁走到前院,只见绍兴军的百多名官兵把自己家占据的水泄不通。
萧新生勃然大怒,指着众官兵骂道:“要造反了么?你们这些贼配军,活得不耐烦了吧?在我家里撒野,就算有樊以君给你们撑腰,老子要杀你们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只怕你想杀我也是一句话的事吧?”一个冷漠的声音从正门处飘了过来。
萧新生抬头看去,只见樊以君光着膀子,上半身缠着一道道白布,肩头还隐隐有血水渗出,显然是受了伤。萧新生奇道:“樊统领,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樊以君怒极反笑:“哈哈哈,我怎么弄成这副模样,难道萧统领不知道吗?”
萧新生心思如电,转念一想,不好,不知道是什么人对樊以君下了黑手,这厮还以为是自己想要干掉他,急忙解释道:“樊统领,我是真的不知道。难道有人要杀你吗?这件事就是绍兴军的事,我帮你查。”
“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樊以君冷笑道:“老子命大啊,要是像你那样天天混在女人堆里,早就呜呼哀哉了。姓萧的,你想杀我,然后自己做统制。你这份心思,叫那什么什么之心,路人皆知。”
“司马昭之心……”萧新生冷冷的接口道。
“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樊以君恶狠狠的说道:“统制这个位置,你想要,我也想要。咱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本事就拿去。但是你出阴招,叫人来杀我,就玩的太过火了。告诉你,官场上厮混,有些底线是不能碰的。你要杀人,就怪不得人杀你。”
两人就这么针锋相对的站着,樊以君站在正门的雨檐下,萧新生站在前厅的廊台下,百多名官兵把前院挤得满满的。咔嚓一声,一道闪电从头顶划过,萧新生和樊以君都清清楚楚的看到对方的脸色——铁青的。
“你敢杀我?”萧新生不屑一顾的冷笑道:“我是朝廷命官,是正五品统领,家里有人在军中在朝廷做官。你大摇大摆来我家里,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就是死路一条。到时候就算你逃得了性命,刑部的海捕文书一下,你这辈子都没法见人。难道说,你准备跑去北边,给金人当奴才?”
“少放你娘的屁。”樊以君怒骂道:“老子刚才死里逃生,就已经发了毒誓,你这个王八蛋若是不给老子一个交代,没的说,老子拼着一死,也要把你先给砍了。”
“交代?交代什么?”萧新生昂起头,冷哼一声:“就你也配?”
他是将门出身,跟樊以君这样的半文盲军官靠拍马屁混上来的不同。萧新生天生就觉得自己比樊以君优越的多了,这是贵族和屁民的差距。所以绝对无法容忍自己和樊以君平起平坐。现在樊以君叫自己交代,要交代什么?
难道萧新生老爷还要低着头,低声下气的跟樊以君解释——我今天到底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我没有杀你的想法?
“你不要逼我。”樊以君扯开嗓门喝道:“老子的刀下不是没有杀过人。”
“吹牛皮去吧。”萧新生不屑一顾的叫道:“就你这样的东西,老爷把胆子借给你,你敢杀我?哪来的带着你的人滚回到哪儿去,顺便把我家大门修好了。不然我明天亲自带人把你家给拆了。”
“萧新生,你这个一天到晚就赖在女人肚皮上的玩意,老子杀了你也是不知道替多少良家女子报仇雪恨了。你霸占过多少女人,手指头加上脚趾头数的过来吗?”
樊以君虽然骂的凶,但是叫他真的动手杀了萧新生,还是有些不敢。
今天樊以君被人伏击,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可是被人伏击是一回事,自己带着大队人马杀上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要是这么杀了萧新生,自己的统制梦不但是碎了,下半辈子也得在逃亡中渡过……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萧新生从鼻孔中重重的哼了一声:“烂赌鬼,人家说,只有逼良为娼的,没有逼赌的。你这个畜生还逼着同僚跟你赌。克扣军饷、滥用私刑、杀良冒功。就你这样的东西,被人伏击?苍天啊,大地啊,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姐姐开了眼了,派人来杀你的吧?”
两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骂着,底下的官兵倒是听的兴奋莫名,这是大爆长官**的好机会啊。听他们骂的这么痛快。回去了也有不少八卦可以聊,起码可以聊好几天呢。
邻着萧家的一处屋顶上,四个人穿着黑色的蓑衣趴在房上。中间一个男子,容貌英俊,英气勃勃,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也挡不住他的逼人气势,这不是韩风,又是哪个?
韩风低声说道:“林大姐,那四个姐妹,可都安全回去了?”
“放心,都安全。”林珍低声回答道。
“那就好。”韩风看着萧府的动静,无奈的说道:“还以为樊以君是条汉子,搞了半天,也是个只会动嘴皮子的主儿。骂了一顿饭功夫了,他都不觉得累,我看热闹的都瞌睡了。”
小舞吃吃笑道:“韩大哥真会说笑。”
韩风惆怅的说道:“我最烦的就是那种,要动手了,两个人互相抓着领子,一人一句——你动动我试试,有本事你先动我?你厉害你动我啊?这样的人啊,给他们一个时辰也打不起来。得了……”
“秦燕,咱们帮帮他们吧!”韩风对身边一个俏丽的女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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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刀兵相见
sprtermark{color:#f0fafe;}“好呀,韩大哥说怎么帮忙?”秦燕露出一个清秀的笑容。
“这里差不多距离他们有六十步……”韩风目测着距离,喃喃的说道:“下着这么大的雨,秦燕,你有把握射中樊以君吗?”
秦燕看了看樊以君的方位,镇定的说道:“命中没有问题,是不是致命,就看他的运气了。”
“动手!”韩风一声令下,秦燕单膝跪在屋顶上,取出长弓,弯弓搭箭,一个弱小女子瞬间气势不动如山,长箭稳稳的搭在弓上,单眼瞄准了樊以君。
“你他娘的叫了四个刀手来砍我,还叫人用箭射我,告诉你,老子命大,你杀不了我,有本事你现在叫他们再出来啊……”樊以君遥指着萧新生的鼻子大骂道。
正骂的开心,萧新生忽然看到一道厉光闪过,随即血光迸现,樊以君惨叫一声,仰天倒在地上。
“樊……”萧新生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就见樊以君缓缓的一手撑着地,一双泛着杀气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喀嚓……一道雪亮的电光把夜空照得就像白昼一般,樊以君的脸上狰狞的就像地狱里的判官。
他右肋插着一支长箭,鲜血不断的顺着创口流了出来,樊以君左手捂着伤口,右手缓缓从腰间将钢刀抽了出来,指着萧新生:“杀!”
百多名官兵为之一震,下意识的回头朝萧新生看去。萧新生这次是真的大惊失色,乱了手脚,支吾着说道:“樊统领,我没有……没有……”
“你后悔杀不了我!!”樊以君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子要你的命!”
他挥动钢刀,跌跌撞撞的冲过雨幕朝对面的萧新生冲去,萧新生二话不说回头就跑,这里是他的家,地形可比樊以君熟的多了。
百多名官兵顿时热血沸腾了身子,樊以君带头去杀萧新生,无论萧新生是不是死,最后黑锅只可能是樊以君来背。百多名官兵呢,法不责众。
早就听说萧新生家里有不少钱财,还有许多美貌的姬妾,这些官兵兴奋不已的随着樊以君冲了进去,该抢钱的抢钱,该调戏女人的调戏女人,还有几个亲信随着樊以君一路追杀萧新生,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不杀萧新生也不行了,难道等着被萧新生杀么?
萧新生一路跑进内院,樊以君咬牙切齿的领着几个人在身后穷追不舍。正好一个姬妾打开门看看究竟,被萧新生一把拽了出来,往后一推,挡住樊以君等人的路。
樊以君怒火中烧,看准了正在狂奔的萧新生,咬咬牙,把手中的钢刀倒提起来,猛然飞掷出去。
唰……倾盆大雨更加密集的砸了下来,天空瞬间布满了幽蓝色的蜘蛛网……
轰隆隆的雷声中,被钢刀刺了个透心凉的萧新生,缓缓的转过身来,呆呆的看着樊以君,口中一股股血沫涌了出来,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急促的吸着气,靠着廊台上的柱子,缓缓滑坐下来……
樊以君走到萧新生的身侧,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冷哼道:“王八蛋,想杀老子,叫你杀啊?”
他一手握住露在背后的刀柄,唰的一声把钢刀抽了出来,一股鲜血喷的老高,溅的樊以君半身通红。
萧新生的尸体,软绵绵的瘫了下去……
“樊统领,现在……”身边一个亲信低声问道。
“他娘的,把萧新生这畜生的家搜一遍,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先带着兄弟们出去躲躲,等过段日子平静了。老子再打通关系,大不了就招安。统制我不做了,招安之后,起码也是个副将吧。”樊以君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子不服。”
萧府上下一片鸡飞狗跳,这一百多名官兵算是樊以君的亲信,一听说可以在萧府洗劫,一个个都激动的半死,不用樊以君打招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个个怀里都揣的满满的。
樊以君找到一把剪刀,将胸腹上的箭尾剪掉,先包扎起来,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慢慢治疗好了。
“走吧,先离开绍兴府,到别的地方躲躲。”樊以君低声说道:“我的婆娘和孩子都接出来了没有?”
“已经送出城去了。”亲信拍着胸脯保证道。
樊以君颓废的抓了抓脑门:“走吧!”
一百多官兵乱哄哄的出了萧府的门,忽然安静了下来,立刻就停下了脚步,樊以君走上前一看,街口密密麻麻站着数百名官兵。清一色的黑色蓑衣,清一色的钢刀长矛,为首一员将官,横刀当街,正是金钱豹。
“豹子,你来干什么?”樊以君眯着眼睛问道。
金钱豹冷冷的回答:“樊统领,我在军营接到消息,说你带着大队人马来找萧统领麻烦。军营之中严禁械斗,你带着一百多人来,是什么意思,萧统领呢?”
“他在家里睡觉,你进去找他吧,我先走了。”樊以君懒得跟金钱豹废话,招呼自己的部下便要离去。
“你不能走。”金钱豹厉声喝道:“你说萧统领在家里,那就请他出来相见。若是他已经死了,你就是纠集兵马,杀害将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放你走。”
樊以君知道金钱豹这个人是个认死理的家伙,今天的事情肯定没法善了,怒气冲冲的喝道:“豹子,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萧新生那个王八蛋想杀我,已经被我给杀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老子身上伤痕累累,被人射了两箭。就是萧新生那个王八蛋叫人射的。要不是我命大,你现在看到的就是老子的尸体。别挡着老子的路,惹毛了,老子连你一起杀了。滚开,给我让路。”
金钱豹巍然不动,大手一挥,他手下的官军手持利器,成扇形分开,冒着大雨,踩着雨水,转眼间就将樊以君堵在中间。
“你们敢挡我的路,活得不耐烦了?”樊以君骂道:“老子是统领,哪个敢不听我的命令?老子现在就杀了他。”
金钱豹冷冷的回答道:“就算你是统领,如今你杀死萧统领,也是罪犯身份,我要把你拿下,交给枢密院和兵部候审。”
“哈哈哈哈!”樊以君怒极,哈哈大笑起来:“豹子,你可真是豹子胆,我今天就从这里走出去,哪个拦我,我就杀哪个。我看看你们是不是有两条命。”
金钱豹厉声喝道:“结阵。”
一百名长枪手快步顶在最前,长达七尺的长枪遥指樊以君部下官军,余下的刀手护持左右,十人一队分开排列,只要樊以君真的硬闯,立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樊以君恨得牙痒痒,他是知道金钱豹的本事,也只有金钱豹的部下,每天操练,阵法武艺都是绍兴军里最强的。不像自己带的兵,要是扒了那身军服,跟街上的痞子无赖没什么区别。要是两边打起来,别说金钱豹带着三百人来,就算只带一百人,自己的部下也讨不了好。硬碰硬,绝对没有任何胜算。
“豹子,你在绍兴军这么久,我身为你的上司,我有没有亏待过你?我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今天老子都差点被人杀了,难道不能报仇吗?你就当没有看见我,放我一条生路。将来我必有厚报。”樊以君看硬闯不行,换了个软绵绵的态度出来。
金钱豹摇了摇头,朗声说道:“你是没亏待我,但是你亏的是整个绍兴军的官兵,你中饱私囊,贪墨军饷。你对不起的是整个绍兴军。别人杀你,你可以报官,可以要求上峰处置。但是你带着人来杀人就不行。我可以当看不到你,我手下三百多兄弟,每一双眼睛都看你看的清清楚楚。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放过你?”
“豹子……”樊以君低声求道:“你是个性情中人,是,我贪财,我扣军饷。但是我今天是委屈的吧?豹子,要是萧新生那王八蛋要杀你,你会不反抗?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今日放了我,他日你也有好处的。”
“免谈。”金钱豹冷哼道:“你和萧新生是狗咬狗一嘴毛。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绍兴军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败类,才搞的这副模样,你要是识相,就束手就擒。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我.操.你豹子十八代祖宗。”樊以君破口大骂道:“老子给你脸,你自己不要脸,行啊。来啊,杀我啊。”
金钱豹厉声叫道:“对面的官兵听着,现在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趁着你们没有和官军厮杀,还有得回头,否则的话,我手下兵马一动,大家就是刀兵相见。我给你们时间考虑,我数到十,不投降的,便作战吧。”
“十,九,八……”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丢下了兵刃,当啷一声,钢刀掉在地上,这声音仿佛会感染似的,一个个都把武器丢在了地上,默默的走到一边,双手抱着头,在墙边站好。偌大的萧府门口,只有樊以君和几个亲信孤零零的站在风雨中。
“豹子,我跟你拼了……”樊以君大吼一声,抓着钢刀猛扑上去。
金钱豹一手闪电般的探出,扣住樊以君的手腕,横肘撞在他的肩窝,只听樊以君闷哼一声,钢刀掉在地上。金钱豹反手抓住樊以君的脖颈,重重的往地上一摔,喝道:“给我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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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朝野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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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哥,你们晚上不回到绍兴军,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秦燕小心翼翼的说道。
四个人就团坐在一间破败的城隍庙里,外边风大雨大,暂时是不会有人来城隍庙的,这儿还算是个安全的地方。
小舞取出包裹里带着的几块炊饼给大家分着吃了,又把水壶递给正在狼吞虎咽的韩风。
“不要紧,今天绍兴军出了这么大的事,金钱豹他们未必想得起来我。就算想起来了,我也可以说是看到绍兴军乱成一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找不到他,就没敢进军营,自己找地方休息去了。”韩风显然对后续的事情十分有把握。
“绍兴军一天之内,两个统领都完了,这下,动静可大了。”林珍吃吃笑道。
韩风咽下最后一口炊饼,猛灌了半壶水,擦了擦嘴说道:“嗯,我让金钱豹执掌绍兴军的计划也差不多成功了。统制和两个统领死了。余下的六个副统领里边,只有金钱豹威望最高。而且他带的兵最强,樊以君又是他亲手抓住的。就算他无法就任统制,在新的统制没有上任之前,绍兴军也等于实际上落入了金钱豹的手中。只要他能控制住绍兴军,我的计划就成功了三分之一了。”
秦燕吃惊的说道:“这才成功了三分之一?还有什么?”
“还有引蛇出洞。”韩风故意卖了个关子,懒洋洋的躺了下来,胡乱抓了几把稻草垫在身下:“喂,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不走了,我一个男人家,睡破庙无所谓,你们三个女孩儿是不是能受得了?”
“别小看我们了。”林珍不满的嗔道:“好歹我们也是教阅房的细作,别说睡破庙了,就算是风餐露宿也能忍得住,不然的话,将来怎么做细作?”
“好吧。”韩风眨了眨眼睛,双手伸出来拍了拍身边干燥的土地,调侃道:“地啊,地啊,不知道今天晚上是哪位美女睡在你的上边,同时又睡在韩风大人的左右两边呢?”
林珍听见韩风的调侃,不以为然的反戏谑道:“大人是不是一个人睡觉怕冷啊?这没什么,只要大人你一句话,小女子甘愿给大人暖床。”
“还是算了!林大姐你别这么客气,我可受不起。”韩风戏弄人不成反被戏弄,无奈的说道:“明天的事情挺多的,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咱们接下来一步都不能走错,能不能把教阅房洗清白了,就看之后的事了。你们养足了精神,明天分头行动。”
他倒是放宽了心,闭上眼睛,说睡就睡着了,过不一会儿还传出了微微的鼾声。
三个女子低声轻笑了一会,说了几句闲话,林珍先守着上半夜,秦燕和小舞便各自找了块干燥的地方睡了下来。
待到早上,天色已经大晴,韩风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只见林珍靠在墙边,慵懒的睡着,那张妩媚的脸上带着睡梦中的纯真,微微有些厚的嘴唇张开一点点缝隙,隐约能看到里边雪白的贝齿。
小舞就睡在供桌边上,蜷缩成一团,就像小猫似的,如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盖住了半张脸,睡态可掬。
韩风笑了笑,轻手轻脚的将小舞抱了起来,走到林珍的身边,将她放下。小舞含糊不清的说了两句梦话,随手搭在林珍的腰上,抱着她又沉沉睡去。韩风把身上的袍子解了下来,盖在小舞和林珍的身上,转身朝门外走去。
秦燕熬了个下半夜,脑子正有些昏沉,一回头看到是韩风走了出来,正要说话。就见韩风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
“别大声说话,她们俩还没醒呢。”韩风光着膀子在秦燕的身边坐了下来,他身上强健的肌肉,在朝阳的照射下,显得就像金黄色的缎子。
“韩大哥真是细心。”秦燕笑眯眯的看着韩风,关切的问道:“肚子饿了吗?要不我去买点吃的?”
“不用了,等她们醒了,咱们一起去吃点东西,今天这么多事情要办,我想起来都头疼。你熬了个下半夜,也快点去睡会儿吧。不然没有精神。”
秦燕侧着脑袋盯着韩风看了半天,搞得韩风有些紧张,伸手在脸上乱摸道:“怎么了?我有眼屎?还是脸上有灰?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啊?”
“没什么。”秦燕微笑着说道:“最初听说新上任的主事大人是个世家子弟,我们就在想,这世家子弟,会不会是眼高于顶?又或者是毛病很多的那种人呢?但是真的见到了主事大人,才发现,大人不但有一颗热忱的心,而且你根本就没有把我们这些教阅房的苦命女子当成下贱的人来看。而且,大人看起来也不过是不到二十的年纪,办起事来却这么老练,想法也格外周全。叫小女子刮目相看呢。”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弄了一堆眼屎没有擦掉呢。”韩风松了口气。
秦燕忍不住笑道:“没想到大人对自己的容貌还这么介意啊。男子汉,有本事就行了,就算有些不修边幅也是很寻常的。”
韩风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胳膊上,肩背上,肚腹上,一块块结实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凸起。韩风懒懒的说道:“当然是要重视一些啦,我还没娶老婆呢,要是因为邋邋遢遢,将来娶不到媳妇儿,你是不是给我找老婆啊?”
秦燕吃吃笑道:“谁家姑娘能嫁给大人就算是有福了。您是韩家的子弟,要娶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若是真个找不到媳妇儿,我们教阅房的四十九名女子,你看上哪个,我便叫哪个嫁给你。绝对没有人不答允的。”
“不跟你们瞎扯。”韩风嘟囔道:“一个女人就是五百只鸭子,我跟一千五百只鸭子在一起,怎么说都是不可能说得赢你们的。秦燕,你的箭术很好,若是换了军中用的那种钢弩,不知道准头如何呢?”
“大人说的可是那种只有尺许大小的钢弩?那种弩我用过,准头是极好的。就是射程不够远。近距离狙杀,是十分有用的。但是像昨天那样的六十步距离,还是用强弓的好。”秦燕一副专业人士的模样。
“长弓拿着不方便啊,钢弩以后还是要弄几把来。”韩风侧着头思索道。
“大人,现在绍兴军已经按照你的计划落入了金钱豹的手中,接下来,我猜,你应该是想办法让史山唐和金钱豹冲突起来,让绍兴大营和绍兴军互相忌惮,从而使得绍兴大营无法动用自己的力量对教阅房进行追捕。是不是啊?”秦燕低声说道。
韩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说对了一半,可是另一半也不对。”
“哦,哪里不对?”秦燕带着娇憨的声音撒娇道:“大人就别卖关子了,说说吧。”
韩风回头看了看,只见林珍和小舞还在熟睡之中,便说道:“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首先死了一个李玄,李玄是太子妃的弟弟。这件事牵扯到李氏家族和朝廷一些根深蒂固的门阀之间的博弈。太子妃毕竟不是皇后,就算她想要做什么,也是通过影响太子,而去让太子影响他身边的官员,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中间就拐了好几个弯。太子妃的意图,自然会打点折扣。”
“但是朝廷的门阀世家就不同,比如说我们韩家,又或者是曹家,吴家这样的名门。家族根深蒂固,每一代都有高官在朝。门生弟子无数,想要做什么,都比太子妃方便的多。所以,太子妃的身份虽然尊贵,可要是想给李玄报仇,其实并不容易。而且朝政上,讲究的是一个平衡,太子妃一力发展李氏家族,早就引起许多人的不满。李玄一死,很多人拍手称快。太子妃想要做些什么,能不能执行下去就是问题。”
韩风耸了耸肩膀:“你看,你知道我是韩家的人,可是韩家到目前为止,可曾派了一个人来绍兴处理这件事?根本不可能,他们要处理什么事情,在金銮殿打打嘴皮子官司就可以做到。犯不着来绍兴。所以,绍兴的事,只能在绍兴解决。”
秦燕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明白了,在绍兴。史山唐是一股势力、现在金钱豹代表另一股势力,还有一股人马就是绍兴府。主事大人现在等若将史山唐和金钱豹平衡了一下,余下的事情就是要解决绍兴府。若是绍兴府也站在主事大人这一边,杀死李玄这件事。我们说是白就是白,说黑就是黑。朝廷只会听赢家的话。”
“聪明。”韩风就像对小女孩似的拍了拍秦燕的脑门:“所以,我们要靠自己,教阅房四十九名女细作,就是我的军队,就是我的左右手。要想打赢这一仗,就要我们团结一致,才能最后胜利。”
秦燕笑了笑:“教阅房女部,早就是唯大人马首是瞻。主事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吩咐下来就是。”
“是吗?”韩风狡黠的笑道:“那我就吩咐了……其实我起床之后习惯了去尿尿……能不能麻烦你走开一下……”
第二十六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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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迈着细碎的小步子,走到绍兴府的鱼市,今日严主事食指大动,想要吃条鱼,可是偏偏教阅房的厨师居然没有买鱼,叫严主事气得一塌糊涂。无奈之下,索性来鱼市挑选一条鱼,自己拿到馆子里叫人炖了得了。
“这鱼多少钱一斤?”严明叉着腰,故意露出腰上挂着的长剑,他身上穿的还是教阅房的官服。
卖鱼的老汉愣了愣,知道遇到了吃卡拿的官儿,无奈民不与官斗,低声下气的说道:“大人既然想吃,小人就送一条给大人好了。”
“识相。”严明探手抓住一条肥嘟嘟的鲤鱼,掂量了一下,丢给那老汉:“拿草绳给我穿好。”
卖鱼老汉肚子里骂了半天,还得叹着气把鱼给严明穿上了。严明正在得意,忽然腰间一疼,一个尖锐的物件顶在腰上,耳边传来一个女子低沉的声音:“别说话,跟我走,不然就叫你死。”
“林珍……”严明的心里马上闪过这两个字,林珍的声音他是认得的。但是刀在腰上,不跟林珍走肯定是死路一条,严明咬咬牙,转身随着林珍走了。就连身后那卖鱼老汉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个吃卡拿的官儿连鱼也不要就走了,而流露出的诧异眼光也顾不上了。
林珍走在严明的身后,鱼市里热闹非凡,也无人注意到这一男一女出了鱼市。林珍带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一个僻静的树林里,严明仔细一看,吓了一跳,眼前赫然是韩风,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韩主事……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居然还没离开绍兴府呢?”严明止不住吃惊,掩着口依然叫了起来。
“小点声,你是怕别人听不见是吧。”韩风吩咐林珍:“把刀收起来吧,你我在这里,严主事肯定是不会跑的。”
林珍依言将匕首收了起来,站在严明的身后。
严明失魂落魄的看着韩风道:“韩主事,你抓我来做什么?我可没有出卖你。那天史若海死了之后,史山唐怒发冲冠,带着大队人马来教阅房,差点就没把我们教阅房给拆了,吓得我半死,可是我也没说你杀了人啊。我只是说,不知道是谁杀了。韩主事,咱们同僚一场,你不能杀我吧?”
韩风笑嘻嘻的说道:“严主事说哪里话来,哪个要杀你啊,我是给你送钱来了。”
“钱?”严明心里一抖:“不用客气了,韩主事,您说的该不是那些纸钱吧?”
韩风眼睛一翻,冷冷的说道:“我韩风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我是听说史山唐在绍兴府悬赏二百贯要我的人。这笔钱,我思来想去,还是和严主事谈得来,与其别人去告发我,不如严主事来告发我好了。嗯,你去告诉史山唐,我就在绍兴军居住。他要是想抓我,就来绍兴军找我。本少爷就在那里等他,绝不逃走。”
树林里的知了声嘶力竭的吼叫着,一阵阵嘶嘶的叫声,让严明心烦意乱,他不知道韩风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敢随便答话,呆呆的看着韩风。
“别怕,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只管去告诉史山唐好了。而且顺便告诉他,他儿子的小鸟,是我踩烂的。他儿子的命,是我拿去的。叫他不服气的话,一定要来绍兴军找我,千万别客气,我准备好酒菜等他。你只管把原话带到就行了。”
韩风这么一说,叫严明两腿都开始打战了,颤抖着声音说道:“韩主事,韩少爷。我跟你不同啊,你是韩侂胄大人的儿子,韩家在朝野根深蒂固。史山唐大人是史弥远大人的亲戚,他掌握绍兴大营。你们闹起来,那是天上神仙打架。随便一个小指头就捏死我们这些凡人了。这事儿不关我的事,您还是找别人吧!”
“你也会说是神仙打架。”韩风笑眯眯的说道:“神仙怎么能自己动手呢?严主事,这件事,你去传个话而已。对你没有坏处,要是我被史山唐一刀杀了,那是我运气不好。你揭发我的所在,史山唐会感激你的。可要是我斗赢了史山唐的话,你替我传话,我也会记得你的好处。里外里你都不吃亏。”
严明愁眉苦脸的看着韩风,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当初,严明是不怎么看得起韩风的,觉得无非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而已。没想到韩风来了绍兴没几天,就把李玄和史若海给杀死在教阅房。
这两个人,在严明的眼里看来,那是比天还要大的人物。就被韩风这么轻描淡写的给杀了。
每次严明想起来史若海和李玄的死状,身上的鸡皮疙瘩就一个劲的掉。幸好自己当初没有怎么得罪韩风,要不然还不是连自己一起杀了?
现在,在严明的心里,韩风就是阎罗王,就是催命鬼。
他叫自己去和史山唐告状,天知道以后有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
虽然说,严明的妹子是右相赵汝愚的侄子的第七房小妾,但是这层关系怎么看也没有太子妃的弟弟,史山唐的儿子来的硬吧?可就算是太子妃的弟弟,史山唐的儿子,不也是被韩风干净利索的杀了吗?
“韩主事,我真的不敢去……史山唐就那么一个儿子,现在他都快疯了,我要是去了这么一说,我怕史山唐当场就把我杀了。”
严明支支吾吾的说道:“韩主事,你找尚平吧,他胆子大,带的兵也归史山唐管,他比我说话合适多了。”
“我就准备让你说。”韩风冷冷的说道:“该说的,我应该说清楚了,若是你自己想不明白,后果自负。若是今天中午之前你不能把我说的话告诉史山唐的话,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严明两腿一软,这不是神仙打架,殃及凡人吗?但是看着韩风那冷冷的眼神,严明又硬生生的把想要拒绝的言语给憋了回去。是啊,史山唐有可能会砍了自己,可是自己要是再唧唧歪歪,韩风很可能现在就要了自己的命。
“行,我去说。”严明咬咬牙,看着韩风说道:“韩主事,你将来可不能因为这事找我的麻烦啊。”
“放心吧,我说到做到。”韩风给林珍使了个眼色:“我们走吧,就不耽误严主事去领赏了。二百贯,怎么也应该分给我五十贯吧?好歹这个情报是我告诉严主事的啊,哈哈哈!”
韩风笑着和林珍并肩出了树林,只剩下严明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树林里,想哭也哭不出来,两条腿一个劲的打战,过了半晌,这个七尺男儿,居然靠着树瘫坐在地上,真的哼哼唧唧哭了起来……
韩风和林珍在绍兴府分别之后,找到小舞,两人一并回到绍兴军。守在军营门口的官兵已经换成了金钱豹的部下,他们大多认得韩风,看到是韩风来了,便乐呵呵的打着招呼:“韦公子来找荆统领啊?荆爷有些忙,不如你们先去他营房那边候着?”
“没事,我和荆大哥又不见外。”韩风呵呵笑道。随手从兜里摸出一把铜钱塞在卫兵的手中:“大热天的站在门口这么辛苦,拿去喝茶去。”
这几天,金钱豹的手下也知道韩风出手阔绰,待人没有架子,一个个都挺喜欢跟这个英俊少年结交。他们也不客气,道了谢,就拿铜钱去分了。
韩风带着小舞朝金钱豹的营房走去,一路上遇到十来个官兵,都笑着打了招呼。
小舞低声说道:“大哥,荆大哥现在绍兴军中的威信不是一般的高,你看看他带的兵,基本已经接管了整个绍兴军。朝廷一天不派个统制下来,这支军马,就是荆大哥的。”
韩风点了点头:“荆大哥是个人才,朝廷需要这样的将领,要是个个将领都像樊以君、萧新生这样的,金人打过来,我们用什么抵挡?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也要想办法把荆大哥弄回到边军去。驻屯大军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这一次,是我利用了荆大哥,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
小舞安慰道:“大哥,你别这么想,虽然荆大哥是不知情,但是他也是个性情中人,我觉得,若是荆大哥知道你的想法,也会赞同你的。”
“希望如此吧。”韩风悠悠的说道:“我没几个朋友,遇到荆大哥,是真心想和他结交,却还不得不利用他,希望他以后不要嫉恨我就是了。”
两人说说走走,便到了金钱豹的营房,一会儿功夫,就看金钱豹穿着统领的军服走了过来,离得老远就招呼道:“韦老弟,你担心死我了,昨天你可知道出了多大的乱子。你一夜没有回来,我又找不到你。生怕你们兄妹出了什么事情,叫我心里怎么能过意得去。”
金钱豹是个粗豪的人,言语里透着那份真诚叫韩风一阵感动。
“荆大哥,昨天风大雨大,我和妹妹路上看到许多官兵乱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不敢回军营来,就在城里找了个客栈住下了。叫大哥担心,是做兄弟的不对。”
韩风说着,深深对着金钱豹一揖。
金钱豹没好气的把韩风拉直了身体:“你我是兄弟,这般繁文缛节,岂不是折杀了哥哥。以后少来这套。我这里就是你家,你若是不来,叫人送句话来,免得哥哥担心就是。”
韩风微微一笑:“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闲话,忽然一个官兵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叫道:“荆副统领,绍兴大营的史山唐指挥使,带了不少人来,堵在我们军营门口,呱噪了半天……”
第二十七章 绍兴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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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山唐?他不是到处去找杀他儿子的凶手吗?怎么跑我们绍兴军来了?”金钱豹疑惑的问道。
那个官兵一头大汗,急的不得了:“荆统领,您还是快去前边看看吧,史山唐都要带人冲进来了。”
“他敢!?”金钱豹厉声喝道:“就算他是绍兴兵马指挥使,也没资格随便进我们绍兴军。走,我随你看看去。”
韩风笑呵呵的看了看金钱豹:“荆大哥,我随你一起去,看看热闹。”
金钱豹嗯了一声,转身就快步朝军营门口走去,那个官兵一溜小跑在前边带着路。韩风和小舞并肩走在他们身后,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一副施施然的模样。
军营门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许多绍兴大营的官兵在门口叫嚷着要冲进去。而绍兴军的官兵在门口排成好几排,挡住对方的去路,死活就是不给进。
金钱豹大步走到门口,厉声喝道:“结阵。”
原本还有些混乱的绍兴军,一听这雷霆般的吼声,顿时来了精神,官兵们拿着刀盾枪棒,迅速排成三排,三十名弓箭手弯弓搭箭,在左右两翼压阵,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一副对敌厮杀的姿态。这完全是因为金钱豹一句——结阵,而下意识完成的动作。可见金钱豹平日的训练有多么严格了。
金钱豹大步走到阵前,朗声叫道:“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就算你们是绍兴大营的兵马,也不能随便进我绍兴军的军营。是史山唐指挥使大人亲自到了吗?请出来说话。”
“你就是金钱豹是吧?”随着这句话,乱哄哄的绍兴大营官兵中走出一个人来。此人身材颇高,比金钱豹还高了半个头,正因为高,而显得有些瘦。两撇山羊胡子挂在嘴边,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显得有些浑浊,身上还裹着红色军服。正是绍兴兵马指挥使史山唐大人。
“在下正是金钱豹。”金钱豹抱拳道:“见过指挥使大人。”
史山唐一脸愤怒的说道:“金钱豹,你身为绍兴军统领,为何窝藏杀我儿子的凶手在军营之中。难道说,你和那厮早已是串通一气,眼中根本就看不到我这个兵马指挥使吗?”
“我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金钱豹坦然的说道:“谁杀了你的儿子,我不知道。更没有窝藏他在我的军营里。大人要找凶手,应该去找绍兴府。来我绍兴军做什么?”
史山唐一跺脚,喝道:“你倒是说得轻松,今日,那厮叫人给我带话,说他就在绍兴军。怎么?我已经带人来了,你敢不敢让我搜一搜?”
“不行,没有枢密院的命令,你绍兴大营不能进我绍兴军。就算你是兵马指挥使,我也不能答应。”金钱豹冷冷的拒绝了史山唐的要求。
史山唐冷眼看着金钱豹,论官职,自己是从四品,金钱豹不过是从五品。论实力,自己的大营有两千人马。而金钱豹直属的兵马不过三四百。说资历,自己是史弥远大人的亲戚,而金钱豹只是一个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将领。
可是就这么一个毫无背景的将领,傲然将自己挡在门外,还吩咐士兵结阵阻挡,一副要是史山唐敢硬闯,他就敢动手砍杀的样子。史山唐的脸上,肌肉微微牵动,他强压着心头的怒气,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荆统领,给本官一个面子。要是那厮不在这里,就算了。若是他在,我就带他走,不在你绍兴军闹事。”
金钱豹摇了摇头:“不行,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以后怎么带兵。没有枢密院的命令,你不能进去。”
史山唐把牙关咬的紧紧的,冷眼看着金钱豹:“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了?”
“末将不敢,但是规矩在这里……”金钱豹分说道。
史山唐打断了金钱豹的话头:“今日我就是要进去抓人,我看你是不是敢拦我?”
韩风笑嘻嘻的走到金钱豹的身后,插口道:“这位兵马指挥使大人,我劝你不要硬闯。荆大哥是个讲规矩的人,你硬闯的话,他失手打伤了你,就不好了。”
史山唐看到韩风就脸色一变,他儿子死了之后,也吩咐教阅房见过韩风的人,说出身材容貌,还有尚平等人跟画师弄出来的画像。看到韩风就有些眼熟,史山唐反而沉住了气,淡淡的说道:“你是什么人?也是绍兴军的人?”
“不是!”韩风含笑说道:“绝对不是。”
一个人凑到史山唐身边耳语了几句,史山唐脸色大变,猛然提起腰刀,刀尖直指韩风:“你是韩风……”
几个如狼似虎的绍兴大营官兵就要猛扑上来,韩风朝后退了几步,笑呵呵的看着史山唐。
金钱豹虽然为人直爽,但是绝对不傻,听史山唐这么一叫,顿时醒悟过来,韦风,岂不是韩字给劈成了两半?真是没有想到,自己说的那个英雄好汉居然就一直住在自己的军营里。亏得金钱豹一双大眼睛,就是看不见啊。
既然已经知道是韩风,金钱豹猛然出手,将扑上来的几个官兵打得东倒西歪的跌了出去。史山唐大怒,指着金钱豹喝道:“你是不是要包庇凶手?”
“除非是能够证明他是杀死你儿子的凶手,不然的话,就算是绍兴府来抓人,我一样是不交的。还是那句话,没有枢密院的命令。你们进不了我绍兴军。”金钱豹傲然说道。
韩风一脸坏笑的冲着史山唐挤了挤眼睛,说道:“指挥使大人,你说我是韩风,我说我是韦风。我身上有户籍,有路引,有一切可以证明我身份的文件。可是你呢?红口白牙碰一碰就说我是杀你儿子的凶手。就要拉我出去杀头。这样是不是太不像话了。好歹也得先证明了我是韩风才行吧?”
史山唐厉声喝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今天豁出去跟绍兴军去枢密院打官司,也要抓你这杀人凶手问罪。”
他带来的绍兴大营官兵刀剑出鞘,蠢蠢欲动。金钱豹大声叫道:“史山唐,我敬你是上官。给你留三分情面,可若是你在绍兴军再继续闹事,就休要怪我不客气。弓箭手准备!”
三十张长弓齐刷刷的举起,三十支利箭指向对面的绍兴大营官兵。那些弓箭手一脸严肃,看的出来,只要这边绍兴大营的兵一动,他们手中的弓箭就要马上射出去了。
史山唐喝道:“且慢动手。”
“金钱豹,你一心要护着杀我儿子的凶手,行。我史山唐这句话撂在这里,以后,你金钱豹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咱们来日方长,这笔帐,我慢慢跟你算。”
史山唐又看向韩风:“你很聪明,知道躲在绍兴军,我就没办法奈何你。呵呵,你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不进绍兴军。我的部下就堵在这里,把绍兴军前后包围。看你往哪里逃。我现在就去找绍兴府,找监司,找安抚司。我进不了绍兴军,有人能进得去。到时候,看你还如何抵赖。杀我儿子……哼,老夫不把你千刀万剐,以后我随你姓韩。”
“你儿子死了,你就叫嚣要报仇。史若海在绍兴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他手里的人命,他侮辱的女人有多少,你这个当爹的只怕也算不过来吧?善恶有报,史若海死了,那是大快人心。你走遍绍兴的大街小巷,哪个不是拍手称快?话说,你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也算是祖上积德了。”韩风冷冷的说道。
“你要报仇只管报,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看看史若海那副德行,你这个当爹的,只怕也强不到哪里去。且不说我是不是韩风,你私自调动绍兴大营兵马包围绍兴军。动用朝廷军队给自己追查凶手。史若海,你可知道,你犯的条条都是死罪。想要抓韩风,先顾好自己的命再说吧!”
韩风一口气说完,傲然转身朝军营里走去。只剩下史山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抓着腰刀,想要杀进去抓人,又没有那个胆量。看着金钱豹手下官兵布好阵势,再看看自己绍兴大营的官兵窝囊模样,心中便是一团野火不住燃烧。
“传令下去,只要绍兴大营不进门,就算了。哪个进来的,格杀勿论。”金钱豹厉声丢下一句。守在门口的官兵齐声呐喊:“杀!”
金钱豹看也不看史山唐,快步追上韩风和小舞。
“对不起了,荆大哥,我一直瞒着你,是我不对。”韩风诚恳的说道。
金钱豹豪爽的一笑:“这又怎地,你我是兄弟,我不是说过了,若是有朝一日见到杀了李玄的好汉,我给他叫大哥,我给他提鞋。今日做哥哥的要是不保护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只是可能会连累了大哥。”韩风说道。
金钱豹拍了拍胸脯:“没事,在绍兴军,没人能动你。不过,史山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要是他一直不走,难道你真的一直不出去?为了安全,我还是想个办法,偷偷把你从军营送走。若是你不嫌淮安那边穷困。我倒是有路子能把你送去淮安。那儿的军官多是我的旧部同僚,我一句话,必然有人关照你,兄弟,你就放心好了。”
小舞诧异的看着金钱豹:“荆大哥,你已经知道韩大哥的身份,居然不知道他的来历?”
“什么来头?不是听说是从八品主事吗?”金钱豹疑惑的问道。
小舞叹了口气:“枢密院都承旨韩侂胄大人,你听说过吧?”
金钱豹点了点头。
小舞接着说道:“那是韩大哥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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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四更,答应大家就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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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绍兴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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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豹这次才是真的吃了一惊,他从来对这些官场的事情都不是十分热心,并不知道韩风就是韩侂胄的儿子。如今得知真相,一切疑问便迎刃而解……
为什么韩风身上会有这么多钱?
为什么韩风会住进自己的绍兴军?
为什么韩风到了绍兴军,两名统领就接二连三的处事?
为什么樊以君杀到萧新生的家里,马上就有人来报告自己?
这一切只怕都是韩风的安排。金钱豹目光闪烁,盯着韩风打量了几眼,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毕竟,韩风做的这一切,自己才是最终得利的人。
“荆大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放心好了,我韩风最敬佩的就是英雄好汉,咱们宋军缺的就是荆大哥这样的豪杰人物。我做的一切,对得起天地良心。因我而死的人,可以说个个死有余辜。就算让我再选一次,我也不后悔。”
韩风镇定的看着金钱豹,一字一句的说道:“荆大哥若是不相信我,只管把我交给史山唐好了。”
金钱豹松了口气,拍拍韩风的肩膀:“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李玄、萧新生个个都是该死一百次的人,兄弟你杀的好。只是这次你惹的麻烦这么大,做哥哥的只能在绍兴军护着你,出了绍兴军,我就无能为力了。”
韩风握住金钱豹的手,两只强健有力的手掌紧紧的握在一起:“荆大哥,这就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的事情,应该都在我掌握之中,若是我真的解决不了。便来找大哥帮忙,逃难去淮安好了。”
金钱豹哈哈大笑:“行啊,反正我在绍兴这里也憋的快要没个鸟气了,你去淮安那里替我多杀几个金国鞑子,算是帮哥哥的忙了。”
两人说说笑笑,金钱豹心情大好,吩咐亲兵去叫厨房多炒两个菜,拿了一壶酒来,在营房里和韩风大吃大喝起来。
小舞在一旁伺候着两人喝酒,见他们高谈阔论,谈笑间豪情四溢,说到边境杀敌时,慷慨激昂。
金钱豹更是用筷子猛敲大海碗,高歌:“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韩风也放开酒量,陪着金钱豹畅饮,只是两人身在军中,金钱豹也不敢多喝,一壶酒,两个人喝的并不尽兴就已经见了底,便以茶代酒,谈笑风生。
堪堪到了午后,韩风正觉得有些困顿,忽然一个官兵一溜烟的跑来禀告道:“荆统领,不好了。史山唐又来了,这次还带着绍兴知府来的。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绍兴府也来人了?”金钱豹站起来,把身上的衣服拉好,皱着眉头对韩风说道:“不好,绍兴府若是来人,他们毕竟是当地直管的官员,若是问我要人。我不给他们,一封奏折到了朝廷,我这边就护不住你。不像是史山唐,他只是兵马指挥使,我若不放人,他根本就无可奈何。”
韩风摇了摇头,丢下筷子也站了起来,懒洋洋的活动了两下:“荆大哥,放心好了,绍兴府早晚都是要出现的。如今去和他们见一面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金钱豹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嘱咐道:“兄弟,你还是留在这里,我去前边看看情况,若是拦不住绍兴府的人,便叫亲兵来知会你一声,带着你从军营里偷偷溜走。”
“放心好了,我的大哥。绍兴府是朝廷的衙门,他们不受史山唐的官制。你是知道的,大宋开朝以来,文官就不怎么看得起武将。史山唐就算是从四品指挥使。绍兴府也是从四品知府,大家一个级别的,肯定不会听从史山唐的吩咐。要不然,他们文官集团的面子放在哪里?”
韩风镇定的说道:“我算到史山唐一定会去绍兴府求助,我也准备好了要和绍兴府的人闹上一场。就算是我进了绍兴府,同样是安全的,朝廷没有下达命令之前。我要是在绍兴府衙门掉了一根寒毛,韩家自然有人寻他们的麻烦。绍兴府到底是文官,不会和偌大的韩家过不去的,除非他这个官儿不想做了。”
“若是我真的进了绍兴府,大哥你就放心,我有的是手段对付史山唐。绍兴的事情,只能是绍兴自己来解决。在我没有闹出个天翻地覆之前,临安绝对不会派人前来。”
看到韩风说的这么斩钉截铁,金钱豹似懂非懂的放下了心。他对朝政并不十分了解,听韩风这么一说,似乎有些道理。既然自己不是很懂,就放手交给韩风去做就是了。
金钱豹也打定了主意,若是绍兴府和史山唐连成一气,大不了自己就带着几个亲信去劫狱,把韩风救出去,大家一起逃到淮安军中避难好了,反正这个鸟副统领,也当的自己蛋疼!
金钱豹走在前边,小舞和韩风并肩走在他的身后,三人缓步走到军营门口。
金钱豹的部下依然是列好的阵势,阻挡绍兴大营官兵。
史山唐站在绍兴大营官兵之前,身边还站着几个穿着官服的男子。
金钱豹加快了脚步,走到史山唐面前,正要说话。
史山唐便冷哼一声:“金钱豹,这次不是我要来抓人了。绍兴府早就已经接手了我爱子被杀的案子,如今是绍兴知府大人亲自来调查这件事。有绍兴府的公文,若是你不配合的话,我还可以去找绍兴监司,一级级压下来,看你能护那小贼到什么时候。”
站在史山唐身边的官服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荆统领是吧?久仰大名,可是一直未曾见面。今日得见,果然是绍兴府的英雄人物。老夫便是绍兴知府。这儿有公文在手。可否让我们绍兴府进去军营看看呢?”
金钱豹皱紧了眉头,按照大宋律例,若是有犯人犯下杀人这样的重罪,官府是有权力在任何地方缉拿罪犯归案,必要的时候,驻军也要给予相应的配合。对方现在拿着公文出来,自己要是拒绝他入内,于情于理,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韩风施施然的走上前来,后边密密麻麻都是官军,他也看不清楚前边的情况。待到走了几步,挤到前边一看,韩风顿时愣住了。
站在史山唐身边,那个穿着从四品官服的老者,居然正是那天夜里在教阅房之外跟自己见面的老头。
而他的身后,站着两名四十来岁的高大男子,如今是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眉目便是那天夜里跟自己交手过的神箭手和武术高手。这两个男子一身便装,看到韩风,居然还朝韩风笑了笑。
韩风心里一阵纷乱,这么一来,自己的计划就被打乱了,还准备去闹绍兴府的。这算是闹得哪门子事啊?
史山唐也看到了韩风,厉声喝道:“韩风,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出来。如今本官请了绍兴知府辛弃疾大人前来缉拿你,看你还往哪里逃?”
“辛弃疾?”韩风本来就已经乱七八糟的脑子里就像被雷炸了一下似的,呆呆的看着那个官服老者,他就是辛弃疾?
那么清瘦的面容,却带着坚忍不拔的神气;那么老迈的身躯,却依然饱含着百折不挠的意志;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却带着丝丝的温暖和关怀!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韩风似乎听不到史山唐的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辛弃疾。
夏日的骄阳无情的照耀着他的身体,汗水一滴滴从皮肤之下渗透出来,闷热的微风,卷起阵阵暑意扑面而来。韩风恍然不觉。
“你是韩风吗?”辛弃疾带着淡淡的笑容,用那低沉的声音询问道。
只是这一句话,韩风仿佛瞬间穿越了千年,就是这个男儿,承载了多少华夏儿女的梦想;就是这个男儿,唱出多少豪杰英雄的心声……
“我……”韩风忽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说“是”还是“不是”。绍兴府居然是辛弃疾……那自己的计划岂不是要全盘做出修改?
“他不是韩风却是哪个?就是这个小贼杀我儿子。”史山唐恶狠狠的说道:“辛大人,快把他抓回去,严刑拷打,明正典刑。”
站在辛弃疾身后的高大男子不屑的瞥了史山唐一眼,冷冷的说道:“辛大人做事自有分寸,你只是绍兴兵马指挥使而已,轮不到你叫辛大人做事。”
史山唐怒不可遏,翻着小眼睛瞪着那个大汉,喝骂道:“你是什么人?敢跟我这么说话?你什么身份?”
辛弃疾淡淡的说道:“他叫博戈满,当年在军中的时候,是御前营射日行营正将!”
史山唐顿时哑口无言,正将,那是仅次于御前营统领的官员。若是别个统领也就罢了,御前营的将官,可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但是转念一想,就算当年是正将,如今不过也是一介布衣,自己是兵马指挥使,怎么能在这样的小人物面前露怯?
史山唐正要发威,那高大汉子博戈满就朗声说道:“指挥使大人,我若是你,就闭嘴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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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恰似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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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山唐不明就里,辛弃疾笑了笑,随口补充道:“博戈满是个苗人,一手神弓利箭百步穿杨。如今的御前右军统制,是他的徒弟。听说,你那绍兴大营,论到该管上司的话,应该还隶属于御前右军吧?”
史山唐硬生生的咽了口口水下去,魂不守舍的看了博戈满两眼,终于还是不再做声。
辛弃疾转过头来看着韩风,轻声说道:“我不管你是韦风还是韩风,你如今被人检举是杀死史若海的凶手,按照律例,我要带你回绍兴府查明真相。你随我回去。”
韩风心思如电,转念间想到,当初是辛弃疾告诉自己,要和官府斗,就只有官府,要和军队斗,就只能靠军队。
如今,辛弃疾要带自己回绍兴府,于情于理,他不会有什么恶意。否则的话,当初在教阅房直接把自己拿下,岂不是大功一件?
再说,辛弃疾刚才说到博戈满“百步穿杨”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这句话只怕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当时帮着自己灭口的应该就是博戈满。
既然如此,就算自己跟他回到绍兴府去,也没有任何危险。至于原来的计划……唉,计划本来就赶不上变化,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自己再想个招数出来就是了。
韩风退了两步,在金钱豹耳边低声说道:“荆大哥,我去并无危险。你告诉小舞,叫她去找大姐,想办法跟我联系上就行。”
金钱豹回头看了看站在官军之后的小舞,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用怕,我派人去绍兴府打听,要是你有什么危险,哥哥就去劫狱,带你去淮安。”
“放心吧。”韩风对金钱豹笑了笑,洒脱的走到辛弃疾的面前,伸出双手问道:“辛大人,用不用把在下绑起来带回去?”
辛弃疾微微一笑,回头吩咐道:“博戈达,人我就不绑了,你看着他,回绍兴府衙门的路上,要是他跑了,我就找你的麻烦。”
博戈达就站在博戈满身边,韩风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眼,这个汉子虽然年纪不算小了,但是那天晚上一出手就将林珍和小舞制服,让自己无计可施。身手之好,也算是难得一见了。听他的名字,似乎和博戈满还是兄弟呢,看起来,都是苗人了。
博戈达走到韩风的身边,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你随我走,若是想逃走,我就出手对你不客气了。”
他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眼神里一点敌意都没有,脸上似乎还带着温暖的笑意。韩风镇定的点了点头。随着辛弃疾和博戈达博戈满兄弟朝前走去。
史山唐带着绍兴大营的官兵跟在辛弃疾身后。走了没多远,辛弃疾回头诧异的问道:“史指挥使,我是要带人回衙门审理,你跟来做什么?”
“我,我身为苦主,难道不可以旁听吗?”史山唐含怒反问道。
辛弃疾翘了翘眉毛,脸上的皱纹似乎又紧了一些,淡淡的说道:“今日我又没说要开堂审案,我一把年纪了,不比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走了绍兴军这一遭,我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回到衙门,少说也要喝几杯茶,好好休息休息。难道你想把我老人家累死吗?绍兴府的公务多如牛毛,并不是仅仅只有你家一个案子。若是什么时候,老夫准备审理这个案子了,自然会派人去叫你的。”
瞎扯淡,史山唐冷眼看着辛弃疾,这个死老头子,老是老了,可一点也不糟,健步如飞。当年勇闯金军大营的辛弃疾,如今说自己走几步就要休息,这不是开玩笑吗?但是辛弃疾是文官,自己是武将,人家不给面子,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史山唐冷哼一声,抱拳道:“好,那本官就在绍兴大营,敬候佳音了。”
说罢,史山唐头也不回的带着绍兴大营的官兵匆匆离去。
辛弃疾毫不在意,带着众人缓缓的走回到绍兴府衙门。
绍兴府衙门有些破败,辛弃疾是个清苦惯了的人,也不在乎衙门是不是金碧辉煌,只要能办事就行。走到正门,迎面便是一个硕大的登堂鼓。若是百姓有冤情,便来这里击鼓鸣冤。走进去,一个宽敞的大院子后边便是衙门正堂,审理案子,办理公务就在此地。
辛弃疾走在前边,沿途公差衙役看到辛弃疾都是恭恭敬敬的施礼,辛弃疾也没什么架子,一一含笑点头,带着韩风等人一路走到后堂。
后堂便是辛弃疾的起居之处,辛弃疾带着众人走到书房,掩上了门,博戈达便站在门口守着,只有博戈满跟随韩风走了进来。
“坐吧。”辛弃疾自己在书桌后边坐下,指了指靠着墙边放着的凳子。
“多谢辛大人。”韩风退了两步,坐了下来,打量着辛弃疾的书房。这里果然不愧书房两个字,长达五尺的书架上密密麻麻堆满了书。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两幅字画,一副画着白鹤青竹,题跋落着辛弃疾自己的印章——稼轩居士。另一幅却是一首破阵子,题跋上居然落款是陆放翁!
“喂,我说韩风,到了我这里,你还装什么韦风啊?”辛弃疾严肃的脸上换上了一副笑容:“起码你也得谢谢博戈满吧?若不是那天晚上他一箭射杀了史若海的手下,你是不是能逃出来可就不好说了。”
韩风站起来朝博戈满抱拳道:“多谢那个,那个博大叔出手相助。”
博戈满笑了笑:“韩风贤侄客气了,你一来教阅房就有胆量把李玄和史若海尽数杀死。这份胆气,比我少年时要强的多了。还有,我不是姓博,我是苗人,名字有些太长。不太好叫,就叫我博戈满就行了。当年你爹叫不好我的名字,一说到我,就说,那个苗汉……哈哈哈!”
韩风不禁愕然,没想到博戈满也认识韩侂胄,这儿居然都是熟人啊。
“我知道你心中有些疑惑,”辛弃疾笑道:“从你来绍兴府的那一天开始,送你来的韩府老家人韩荣就到了绍兴府衙门,送上你爹给我写的亲笔信。外边相传,你和你爹闹得十分不愉快,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十分关心你的。”
韩风微微摇了摇头,这事儿可怎么跟辛弃疾说呢?难道告诉他,自己是重生的?一个重生的人,莫名其妙要叫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叫做爹,换了是谁,心里也有些抵触的吧?这是人之常情,但是在外人看来,韩风和韩侂胄的关系,可就一落千丈了。哪里有儿子不愿意跟爹说话的?
辛弃疾看到韩风的脸色不对劲,便换了话题:“哦,那是你们韩府的家事,我就不多说了。当年,虞允文相公北伐,我和你爹都在军中效力,相交莫逆。可惜,那时候朝廷里未能达成一致。虞允文相公天纵之才,最终也是功亏一篑。博戈满、博戈达都是那时候在军中的大将。一个箭术如神,一个武艺高强。”
“后来北伐失利,我也起起落落,你爹倒是在朝廷里风生水起。他多次跟我提过,想要让我回到临安任职,我都拒绝了他。朝廷里主战主和意见不统,赵汝愚在朝中独大。我懒得回去趟那些浑水。不如舒舒服服留在绍兴当个地头蛇。不比在朝廷里舒服啊。”
“博戈满和博戈达,看军中渐渐腐化,朝廷不断把主战将领从驻屯大军调回后方,这兄弟俩就索性辞官不作,来找我做个亲随。”辛弃疾补充道:“不过,我们都是兄弟相称,你可别真的当他们是亲随。惹恼了博戈达,他的三拳两脚,你只怕吃不消的。”
韩风哈哈大笑:“博戈满大叔和博戈达大叔都是豪杰人物,小侄敬佩还来不及。怎么敢怠慢了?”
辛弃疾看韩风斯文有礼,心中也是暗自欣喜,笑呵呵的说道:“不过,你小子算是心狠手辣的。我只是告诉你,要对付军队就只有军队。你居然能把绍兴军闹得天翻地覆。现在可好,绍兴军一名统制、两名统领,都直接或者间接折在你手里。偌大的绍兴军,成了你对付绍兴大营的本钱。你这本事,该不是从老韩那里学去的吧?”
韩风脸皮再厚,也有些抵挡不住了,一个劲的笑道:“不是小侄太聪明,实在是樊以君、萧新生太笨,太笨。”
辛弃疾笑了几声,对韩风说道:“不过,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韩风一抬头:“什么坏消息?”
“太子妃李妃,不知道走了什么途径,把这件命案压到了赵汝愚那里。右相大人已经下令绍兴监司,要查明真相,把凶手送到临安。你也应该知道,绍兴监司赵飞乃是赵汝愚的侄子。叔叔叫侄子办事,侄子还是很听话的。听说你爹和朝中几位大员联合给赵汝愚施压,这才迫使绍兴监司暂时答应由绍兴府来办理此案,监司只是协助审理。”
辛弃疾一双若有实质的眼睛看着韩风,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抓你,送你去临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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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凤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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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监司……赵飞……”韩风把这个名字默默的念了两遍,抬头对辛弃疾说道:“辛世叔,这个案子果然真难办吗?”
辛弃疾含笑看着韩风:“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韩风知道辛弃疾是有意在考较自己,这位大名鼎鼎的文士,虽然在仕途上不得意,但是铮铮铁骨一腔热血,却是罕有人能及。他想要考较自己,也是因为自己在绍兴的所作所为,每件事都深得辛弃疾认同,把自己当成了可造之材吧。
“太子妃有她的门路,别的不说,每天在太子身边吹枕头风,一般人就受不了。能够影响到赵汝愚。跟赵汝愚的皇族身份也有关系吧。”韩风分析道。
辛弃疾点了点头,韩风说的跟事实已经极为接近了。
赵汝愚也是皇族子弟,他身为赵家子孙,却能够考中状元,跻身仕途,和一般的皇族子弟截然不同。赵汝愚这个人是有本事的。但是他的皇族身份,在太子妃需要帮助的时候,就不得不站出来维护一下了。
“我猜测,朝廷知道我杀死了李玄和史若海之后,第一反应便是,绍兴军出缺,哪个来顶?这事关靠近临安要地的一支军马归属问题。朝中各个派系都要争夺这个香饽饽。能够在临安附近拥有一支数千人的兵马,在朝中说话的分量自然也可以重上那么一两分。第二,史若海其实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衙内而已,杀了他,朝中的大佬们根本不会当成一回事。只是他和李玄死在一起,就做个顺水人情给史弥远,查一查罢了。”
韩风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至于是不是我杀死了李玄,根本就不重要。朝廷诸方势力的博弈,要看的,就是绍兴这一块地方,最终是什么样的结果,是否是朝廷各大势力都可以接受的结果。从目前来看,李氏家族受到重创、而绍兴军落入金钱豹的手中,这个结局是诸方势力都可以接受的。”
“因为,李妃早晚是要做皇后的人,外戚强大,朝政就难以安稳。李家出了事,朝中大佬没有一个不高兴的。而绍兴军是否掌握在主战将领手中根本就无足轻重。这里是后方,就算绍兴军叫的再欢,难道还能杀到金人的老窝去不成?不是还得被朝廷捏在手中,捏的紧紧的吗?让金钱豹索性担任绍兴军统制,是最好不过的结局。金钱豹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既然大家都得不到这个便宜,就不如让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来主持绍兴军。反而也是对诸方势力的一个平衡。”
辛弃疾赞许的看着韩风,忽然鼓掌笑道:“老韩是怎么生的,居然生出你这个聪明伶俐的儿子,真是羡慕死我了。看到你,我就后悔没有多生几个儿子……”
韩风脸皮厚,自然也就不客气的说道:“辛世叔过奖了。”
辛弃疾淡淡的说道:“我不是过奖,我是真的夸你,现在的年轻人,有你这样的头脑,有你这样武艺本事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将来大宋的朝廷里,你必然能够大放光彩。我和你爹都老了,也许,北伐中原,直捣黄龙的重担,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博戈满插口道:“辛大哥很少这么夸奖人。韩风,你要加倍努力啊。”
韩风点了点头。
辛弃疾接着说道:“绍兴监司要监督这个案子,如何对付监司,就要靠你自己想办法了。我能做的,就是对外宣布,你已经越狱成功。打伤我两名部下,差点要了我这个老头子的命。然后发下海捕文书。不过你放心,绍兴府的官差,忙的很,没空去抓你。绍兴大营的人,笨的很,要是被他们抓住,我劝你也不用想着和监司斗了,自己买块豆腐去一头撞死好了。”
“绍兴军那里已经暴露了,你不方便回去。暂时你就住在我这里。至于怎么让监司撤出这个案子,你自己去做。我身为一个清正廉明的知府,是不会和你这样杀官的罪犯同流合污的。”辛弃疾笑眯眯的说道:“我老人家,外边的人都以为我是个老古板。你懂的!”
韩风微笑道:“辛世叔真是风趣。小侄知道如何去和监司过招。绍兴的事情就是要在绍兴解决。闹到朝廷里,就是无趣的很了。”
辛弃疾满意的“嗯”了一声,对博戈满说道:“二郎,去外边喊几嗓子,就说韩风跑了。打伤了我老人家。顺便派人告诉史山唐,我受伤很重,需要静养,就不用来烦我了。至于公务嘛,凡是正经事,都拿来书房给我办。若是有案子,就叫推官先去审理。结果告诉我就行。”
韩风看着辛弃疾,越看越是有趣,史书上的辛弃疾,铁骨铮铮一腔热血,韩风本以为辛弃疾是个古板严肃的老头。没想到一见面,发现辛弃疾这么有趣,虽然依然是一身浩气,但是比起那些呆板无聊的所谓古人,要轻松的多了。
博戈满笑着走了出去,过不一会儿就听见他扯着嗓子叫道:“韩风越狱啦,韩风跑了,大家紧守岗位,保护知府大人。”
韩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群人,闹起来比自己还嚣张。
“晚上跟我一起吃顿晚饭,我夫人也想见见你。”辛弃疾笑道:“自从你来了绍兴府,我就叫博戈满一直跟着你,看看你做事的手法,看看你的人品。我可是知道教阅房是什么地方。那些苦命的女子,老夫有心帮她们,可是我毕竟不是枢密院中的人。无奈的很。你来了,叫我十分期待。”
“几天下来,你没让我老人家失望。一个大好的热血男儿,你那天杀李玄,让我老人家觉得仿佛回到了当初我夜闯金军大营,手刃贼子的时候。不过,你做事还不谨慎。若非博戈满博戈达兄弟在场,险些就走漏了风声。”
“博戈满替你清理教阅房,又帮你搜查一番,博戈达便回来找我,一起去教阅房见你一面。嗯,其实也是我老人家过虑了,你小子办事很有一套,雷厉风行的。早知道,我就不费那么多唇舌跟你说了。”
韩风诚恳的说道:“若是没有辛世叔的教导,小侄也不可能有今天。”
“呵呵,谦虚、热血,你这个孩子……”辛弃疾笑眯眯的看着韩风,就像在看自己的儿子似的,一副不服气韩侂胄居然能生出这么好孩子的模样。
韩风知道辛弃疾虽然口中说不帮着自己跟监司斗,其实已经提供了最大的帮助。辛弃疾只是绍兴知府而已,并不能一手遮天。在绍兴,还有监司,还有其他衙门。辛弃疾也十分为难。
况且,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就是了,何必要麻烦别人。韩风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一辈子若是在别人的保护伞下,充其量就是第二个韩侂胄。
韩家的悲剧,作为一个重生者,韩风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不想和韩家一起跌入黑暗的深渊,堕入万劫不复之地。自己就要努力去改变韩家的命运。千秋家国,家,和国,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紧密相连。
“什么人?”门外传来博戈达一声怒喝,随即便是几下拳脚之声,只听一声痛呼,却是女子的声音。
韩风脸色一变,叫道:“可是我教阅房的部下,莫要伤了她们。”
房门被博戈达一把推开,一个弱小的女子,被高大的博戈达提在手中,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抓了进来,头发有些散乱,脸上满是惊惶的神色。
韩风一看便松了口气:“快把她放下,这是我教阅房的人。”
那个女子正是秦燕,博戈达将她放下,抱拳道:“失礼了,姑娘莫怪。”
秦燕站在韩风身边,委屈的说道:“我听小妹传讯,说韩大人被带到了绍兴府衙门,我心中挂念,怕大人被绍兴府虐打。便自作主张来衙门探探情况。一路潜行到后院,都没有被人发现,不知怎地居然遇到这个高手,两下就把我打倒。韩大人,你没事就好……”
韩风看她眼泪汪汪的模样,知道秦燕心里委屈的很,冒着风险来救自己,却被人打翻,便安慰道:“秦燕,你可知道博戈达大叔是以前御前营的将军,武艺过人。你能在他手下走两招已经是不容易了。那一夜,我和小舞、林大姐一起出了教阅房。博戈达大叔,一招一个,直接就把小舞和林大姐制服。我若是你,现在都开心的笑了。别哭……别哭……”
秦燕眼泪汪汪的看着韩风,委屈的撅着小嘴,就差没说出“你这个没良心”的了。
辛弃疾站了起来,随口说道:“我去叫夫人做几个菜,你也尝尝你辛大娘的手艺。她做的菜,我几十年都吃不腻。”
韩风知道辛弃疾的妻子乃是范邦彦之女范香玉,也算是名门之后,便笑着答应了。
辛弃疾背着双手走了出去,随手带上房门,意味深长的看了韩风一眼。
韩风明白,这显然是要自己和秦燕安排接下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