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群雄逐鹿 第八章 双贤来投
“喝!喝!喝……哈!”
耳畔激荡着直冲霄汉的战士呐喊,心中却涌动着莫名的萧瑟,南鹰一步步踏着山坡斜径向山顶行去……当他登上山顶,便看到一个青衣文士正负手而立,凝视着远方。
“恭迎主公终返渤海!”青衣文士缓缓回身,双目之中尽是浓浓暖意:“贾诩等您多日了!”
“文和……”南鹰长长叹息一声:“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
“而最令您难以释怀的,当是清儿小姐吧!”贾诩眼中闪过复杂难明之色,他低低道:“诩何尝不曾夙夜忧虑……是诩无能,无能为主公和高帅了此心结!”
“算了!”南鹰心中一痛,拍了拍贾诩:“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而梦依、管平和孙宾硕等人均在清儿身侧,安全问题料可无虞!”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大哥他对此有何表示?”
这也是南鹰一路返程中最大的顾虑,高顺一向将高清儿看得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若知道她深入虎穴,还不知道急成何等模样!
“主公放心!”贾诩怔怔道:“得知此事后,高帅沉默良久才道:身为高顺之妹,或可自求多福庸碌一生,然身为南鹰之妹,则应为流传千古之绝世巾帼,粉身碎骨又如何?”
“什么!”南鹰如殛雷击,忍不住倒退一步。
“高帅……真是令人敬佩啊!”贾诩侧过身来,遥指山下道:“主公请看!高帅他不仅没有忧心如焚,反而更加勤于军机,山下无数兵马,正在高帅的日夜操练下日益强大!”
“大哥!”南鹰顺着贾诩手指之处,虽然无法于万军丛中看到那个熟悉的伟岸身躯,泪水却终于止不住的涌出眼眶。
高顺,这位当世奇男子。从一开始便毫无保留的支持自己,将整个黑虎山的基业拱手相奉,而后以身相伴的纵横万里,征战天下,从来不曾有过半分的犹豫。而如今,他甚至已将全家、全族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南鹰,又将如何回报这份感天动地的深情厚谊?
“好吧……本将现在明白了!”南鹰出了一会神儿,才重重点头:“请文和说出攻略青州的军事意图和战略部署吧!”
“很好!主公果然是明白了!”贾诩展颜一笑:“先前还担心主公责诩好大喜功,看来是诩多虑了…….不过在此之前,还请主公先见两位客人!”
“两位客人?”南鹰一怔:“与我军攻略青州有关吗?是否青州泰山的臧霸派人来了?”
“非也!”贾诩手搭凉棚的向着山路望去。突然喜道:“来得好快!诩一接到主公将至的消息便使人去请,却不料来得这般快法!”
“到底是谁啊?神神秘秘的!”南鹰情不自禁的扭头去瞧,却见两条身影正不徐不疾的向着山顶行来。
“咦?那是…….”瞧见当先一人那熟悉的身影,南鹰几乎要跳了起来:“胡先生!”
他再也按捺不住那久别重逢的喜悦,一路向着山下奔去,大叫道:“胡先生!孔明兄!”
那胡先生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明亮睿智的双目,亦是大喜道:“将军!”他正是颖川名士、当代学者胡昭胡孔明。
当日,南鹰为逃过黄巾大军水淹之灾。率大军遁入山中,却与胡昭、郭嘉二人意外相会,并与胡昭定下了日后出山授学的前约。此时虽然相隔仅仅数年,却是恍若隔世。
“将军!在下依约前来了!”胡昭只觉得一双手被南鹰握得生疼。心中却只有感动,他盯着南鹰那张俊秀的面庞,颤声道:“五六年过去了,但见将军风采更胜往昔。不胜之喜,不胜之喜啊!”
“先生真是信人啊!本将自入主渤海,盼先生直如久旱之盼甘霖!”南鹰看着面前的这位当代大学者。再想到已经投入麾下的郭嘉,禁不住心花怒放。
“胡先生早在一个月前便已来到渤海,同时带来上百名门生弟子!”贾诩在一旁捋须微笑道:“如今,我渤海数千名幼童都在胡先生及其弟子的教授下勤学苦读,将来必可为主公的大业一展所长!”
“多谢先生!”南鹰听得心中激动,向着胡昭便是一礼。
“将军说笑了!”胡昭慌忙侧身相让道:“却是昭要多谢将军,全了昭多年以来欲要布学天下、开启民智的夙愿啊!”
说罢亦是向着南鹰深深一礼。
南鹰哈哈一笑道:“你我也休要客气了!却不知这位是……”
他的目光落在胡昭身侧那名一直微笑不语的憨厚青年身上。
“啊!待昭与将军引见!”胡昭如梦方醒道:“这位是舍弟胡强,字子勇!对将军仰慕已久,特来相投!”
“有胡先生兄弟齐来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南鹰向着胡强点头道:“不过本将向来是因才施用,却不知胡强兄有何专长?”
那胡强微微一笑道:“在下别无所长,惟擅种植之道,却是令将军见笑了!”
“种植?”南鹰一愕,却不经意间看到贾诩嘴边露出一丝笑意。
一道亮光瞬间在南鹰脑中划过,他不由心中一动道:“正要请教胡强兄,我渤海近来人口剧增,农田开垦的速度却难以跟上,各地粮产均已入不敷出,若非当年存粮甚多,早已青黄不接!不知先生可有应对良策?”
“将军真是开门见山啊!”胡强再次一笑,他思虑着答道:“在下这一路行来,看到将军已经开始大规模实行屯田之法,令无数失去土地的流民趋之若鹜,这当然是极好的!然而将军属地面积有限,若想自给自足那是绝无问题,可一旦再次接纳大批外来人口或者是长期征战…….”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静静的瞧了一眼南鹰。
南鹰心头一跳,这胡强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自己的军事方略吗?
不等他心中寻思作答之语,贾诩已经淡淡道:“胡强先生,你是否偏离话题了?”
“文和!”南鹰摆手止住贾诩,向胡强微笑道:“既然先生有此一问,本将也直言相告!”
他信手向着山下的千军万马一指,傲然道:“本将此回渤海,正是为了兵事而来!不仅数万铁骑顷刻将要直指青州,不久更要踏遍天下!”
“或许先生将误会本将穷兵黩武,但是……”南鹰眼中闪过决然之色:“一日天下不定,本将都将继续战斗!”
“好一位鹰扬中郎将!”胡强沉默良久,终于哑然失笑:“开诚布公,胸怀坦荡!在下终于相信外界关于将军的一些传言了…….好!”
他重重道了一个好字,坦然道:“在下会全力襄助将军,确保后方民生和大军粮草供给,更会为将军兴修水利、开垦沃野千里!可是却需要将军毫无保留的支持!”
“什么?”即使南鹰之前对胡强已有过高的评价,仍然吸了一口凉气:“先生还懂水利修筑之法?”
“将军有所不知!”胡昭微笑道:“舍弟虽然年纪不大,却从小游历过西域和贵霜,习得满腹杂艺经学,更曾与郑玄等人为友,专为《周礼》、《汜胜之书》做过注释…….他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
“太好了!民以食为天!”南鹰终于清醒过来,这是拣到宝了啊!他一拍大腿:“几位先生是不知道啊!本将多少年前,便曾为了粮食而夙夜不眠!如今本将治下四郡正是百废待兴,上百万百姓正在嗷嗷待哺,而对外,数万将士的军粮也是一日日坐吃山空……有了先生之助,真是及时雨露啊!先生有什么需要,都只管提出来,本将无有不准!”
“我需要大批人手…….”胡强有些期待的瞧向南鹰。
“绝无问题!”南鹰大叫道:“本将还要拨给你一支船队!来人,去把枣祗和墨成叫来!”
“早听说将军属下有墨门弟子效力,他们对水利方面也有经验,最好不过!”胡强一笑,随即又苦思道:“然而在下近日尝试在北方种植水稻,却颇多困难……. 郑玄先生的火耕水耨之法,需要适量引水淹死草根以增加田中养分!”
“早听说当年中常侍毕岚制造翻车,可长途汲水…….可惜如今却是不得其法了!”他叹了口气:“天下间巧匠难寻,或许我们可以在代田和区田的基础上,再想出其他增产的办法…….”
“毕岚算什么?去叫马钧过来!”南鹰连想都没想,又叫道:“叫这小子先把修路的事情放一放!”
“将军属下真有这等奇人?”胡强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有些激动道:“那么不知道将军能够拨给我多少牛马畜力?无论是垦田还是筑坝都需要大量牲口的!”
“牛马?那也算畜力?”南鹰伸手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嘿嘿的笑了起来:“听说过牦牛吗?”
“还好!”贾诩轻轻伸手抚上额角,小声道:“我只道你要将狂兽营都派出来了!”(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九章 唯有一战
望着马钧指手划脚的拖着胡强、胡昭兄弟一路下山的背影,南鹰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来,向贾诩微笑道:“文和辛苦了!不仅成功将胡昭这位当世大贤请来渤海,更带出了胡强这位难得的人才,本将似乎已经看到不久后我们渤海仓盈库满的盛景……现在,你可以说一说用兵青州的意图了!”
“意图?不是都说了吗!”贾诩漫不经心的瞧着山下密集的军演阵形:“胡强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主公不会在装糊涂吧?”
南鹰愕然以对:“他说的都是如何兴修水利、提高粮产,何曾说过什么兵事?”
“侍奉一位只懂打仗的主公,当真是一个智者的痛苦!”贾诩转过身来,一本正经道:“一切的战争,都是为了生存和利益……这话是主公亲口说的吧?”
“没有错!”南鹰仿佛有些明白了:“说具体的!”
“好吧!当今天下大势,主公应该是心知肚明!”贾诩低下头来,似乎是俯瞰河山:“随着董卓败退长安,标志着以韩遂和马腾为首的凉州势力元气已伤,他们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力东进。而东方群雄的强势崛起,将会令天下间野心勃勃的诸侯们群起效之……一言以蔽之,群雄割据的时代开始了!”
“在这其中!”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南鹰:“主公你已经扮演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因为你独一无二的特殊身份,还有战无不胜的辉煌军功,令你成为了一面大纛……. 大纛屹立,则汉室不亡,大纛倾倒,则改朝换代…….”
“停!”南鹰听得头大如斗:“你就直接说明白,这和出兵青州有几个钱的关系?”
“因为你的存在。很多地方势力仍在观望之中!”贾诩继续慢条丝理道:“若你保持优势,他们至少会在名义上拥护汉室,若你势微,则他们必将纷纷趁乱而起,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你这是在逼着我展现实力啊!”南鹰一屁股坐在大石上,苦着脸道:“可如今我方新收三郡,本已是树大招风、内忧外患,再强行出兵青州…….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且不说我军能否轻松拿下青州!”他有些目光沉重的望向北方:“只是我们卧榻之侧,便有袁绍和公孙瓒两条恶狼正在虎视眈眈。一旦我军兵力南调,他们却来趁虚侵袭,我军顾此失彼之下,必将付出惨痛代价!”
“主公近来…….似乎不复当年的锐意进取之气势啊!”贾诩若无其事道:“换成三年前,主公只怕早已迫不及待的挥军南下了!”
“我那叫稳重!”南鹰歪了歪嘴:“这不正是一个领袖应有的风范吗?”
“好吧!算是风范!”贾诩摆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道:“不过,主公你说错了一事…….我军如今出兵青州,非但不是急功冒进,且更是形势所趋、崛起所需!”
“说说看!”南鹰一下子跳了起来:“本将倒要听听,你老小子是不是真能舌灿莲花。说得本将心服口服!”
“且说主公顾虑的袁绍和公孙瓒吧!”贾诩转身遥望北方,目光闪过一丝不屑:“可能主公还不知道,这两个人目前已经联手了…….”
“什么!”南鹰身躯轻颤:“他们这是要向刘虞下手了!”
此次轮到贾诩浑身一震:“主公竟然能够如此清晰的把握时局?”
“对于公孙瓒来说,刘虞不仅挤走了他的靠山卢植。更主张与北方各族和睦相处,这已经触碰了公孙瓒的底线……”南鹰轻轻叹息着,与贾诩并肩而立眺望北方:“而袁绍,一向将整个北方视为他袁氏吞并天下的龙兴之地。又怎么可能放任一个有着皇室名份的对手在幽州一天天发展壮大?”
“下一步……待他们除掉了刘虞,便要轮到本将!”南鹰目光寒芒闪动:“所以本将一直认为,文和会劝本将趁他们三方鏖战之际出兵。一鼓荡平北方以除后患…….却无论如何想不到文和竟会急于用兵青州!”
“主公真是洞察秋毫!”贾诩怔怔的瞧着南鹰:“你说得不错……若从军事上说,主公所思确是一个良策,但是诩却是从政治着眼!”
“刘虞是什么人?他拥有皇室中仅次于主公的名望,其清廉宽爱之名更受到天下很多人的尊敬!若主公统一北方,将刘虞、袁绍、公孙瓒三人同时剪灭,世人将会如何看待主公?”贾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刘虞老谋深算,深得北方诸胡的爱戴,竟于旬月之间便压制得他们服服帖帖,假以时日那还了得?此人的存在已经严重威害到了主公将来的利益,他必须死,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直接或是间接的死在主公手中!否则主公必将落得个同室操戈、手足相残的天下骂名!”
“你是借刀杀人!”南鹰有些恍然道:“借着袁绍和公孙瓒之手除去刘虞!同时令他们背上弑杀汉室宗族的骂名!”
“不错!此正其时也!”贾诩重重点头:“不仅袁绍和公孙瓒暂时无力图谋我方,令我们有机会扩大地盘拿下青州,为日后的北方之争取得足够的战略纵深,而且……”
他捋着美髯,阴阴一笑:“天下人均看到主公全力攻略青州在前,那么即使刘虞死在袁绍和公孙瓒手上,任谁也不能说主公对刘虞见死不救吧?”
“你真阴险!”南鹰听得倒吸一口气,愕然道:“竟然连这些也能提前想到!”
“谢主公美誉!”贾诩微微一笑:“所以说,主公考虑的是军事,而臣下只能着眼政治!”
“好吧!这算是你第一个强有力的理由!”南鹰心中叹息一声,仿佛已经看到了刘虞饮恨收场的悲惨结局:“继续说吧!你不可能仅仅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原因便力主用兵青州的!”
“正如诩之前说到,天下乱局已现,今后将是一个群雄争霸的漫长过程!”贾诩缓缓抬手,指向一望无际的天边:“主公文臣如云,强将如雨。若不趁此机会席卷一方,怎能在日后的争霸大业中步步领先?青州,千里肥沃白壤,又有渔盐之利,主公不及早取之,尚待何时?”
“这么说倒有几分道理!”南鹰深思道:“可是如今青州虽说并无什么厉害人物拥兵自重,但是毕竟有十几个郡国、六十多个县,凭着我们目前的实力想要迅速拿下,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主公,你似乎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贾诩哑然失笑:“非是诩大言炎炎。我渤海大军未动,青州至少有三分之一已经落入了主公的掌中!”
“你还想凭着天子令牌去招摇撞骗?”南鹰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大汉皇权江河日下,这令牌不好用了……”
“泰山臧霸!”贾诩突然打断道:“主公,这颗多年前便已布下的棋子,是时候发动了!”
“啊……你说得对!”南鹰的目光猛然间亮了起来:“我怎么一时忘记了此人?听说他如今至少拥兵一万五千,且已暗中掌控泰山郡很多地方,若他全力以赴,不须我军出动一兵一卒。泰山郡便可纳入我方!”
“主公急什么?”贾诩继续不紧不慢道:“诩再说一个人……孔融!”
“什么?”南鹰脱口道:“你是说北海郡也……”
“不奇怪!”贾诩目中亦有一丝轻松:“事实上,孔北海日前已经秘密谴使来到渤海,敦请主公出兵青州,届时他将第一个起兵响应!”
“这便是得道多助啊!”他双手一拍道:“孔融不仅深记昔日主公在大将军府对其回护之恩。更对您和先帝之间的深情厚谊洞若观火,他的投怀送抱正在情理之中…….咦?”
贾诩盯着南鹰深蹙的眉关,讶然道:“是否臣下看错,主公竟似对孔融的主动投靠不喜反忧?”
“你说对了!”南鹰仰首望天。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本将在想今后,该如何对待孔融其人其族呢?”
“主公,你是说他的世家士族身份?”贾诩猛然省悟过来。良久才苦笑道:“现在想这些是否为时过早呢?或者主公可以等到日后……”
“日后过河拆桥的事情,本将可是做不出来!”南鹰神色复杂道:“这样吧!本将会寻机与他深谈一次,探探他的底线,如果他也是满脑子的家天下,那么……”
他目光阴沉起来:“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样的投靠,本将断断不会接受!”
“……希望主公你的意图,不要被天下人看出来才好!”贾诩呆了半晌,才苦涩道:“否则,我们的争霸大业已经先输了一半!自古以来,历代开国君王都是靠着这些豪门大家才最终掌握了天下,你瞧瞧先光武帝……”
“本将不稀罕!”南鹰决然道:“光武帝倒是靠着这些人完成了拨乱反正的伟业,可是他能够预料到今日的结局吗?想想先帝、辨儿和协儿的下场吧!”
他有些痛苦的低下头去:“豪门士族的不断崛起,最终一定会威胁到皇权,而天子为了制衡他们便只有扶持外戚和中朝…….这是一个死局,永远也没有破解之法的死局!最终只能玉石俱焚!”
一瞬间,天干地支诸人、何进、张让等人的面庞在南鹰心头纷涌而过,一张张死不瞑目的狞厉面容几乎令他浑身血液为之凝结。
“我做不到打破一切阶级!或许几千年之后,终会有一位伟人横空出世,以其开天辟地的无上智慧和通天能力,创建一个再无战争、再无痛苦的理想国度!”南鹰木然道:“此时的我,只能想着如何将可能存在的隐患降到最低,以新的秩序实现百姓们的安居乐业,否则这些年来我们经历过的种种惨事,终有一日将会重新上演…….我死亦难安!”
贾诩听得呆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好了!此事暂时揭过!”南鹰勉强一笑道:“文和,你接着说第三个理由吧!”
“好吧!”贾诩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方才听到的震憾之言全数收入心底最深之处,他突然展颜一笑:“这第三个理由,正是为了主公刚刚才提到的…….令百姓们安居乐业!”
“你说什么!”南鹰听得一头雾水,失声道:“这是打仗啊!又怎能令百姓们安居乐业?”
“主公你错了!”贾诩抬起手来,指向远方隐约可见的农田、城池,淡淡道:“主公你可知,这一年来我渤海增加了多少人口和农田?”
“这一年,至少有二十万民众从四面八方涌入主公的领地,开拓出沃野千里!”他盯着南鹰那不能置信的双目,沉声道:“是什么令这些朝不保夕的穷苦人们不惜长途跋涉也要来到渤海?是什么令他们对这片土地充满希望?主公你想过吗?”
“是主公你的正统之名,是主公你的仁义之名,更是我们渤海王师的无敌不败之名!”他目光仿佛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轻轻道:“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在这样一个生灵涂炭的乱世,百姓们才不管什么圣人贤者,既然注定要有战争,他们宁可选择一个强大的王者,才有可能尽快结束这个乱世……活到最后!”
“胡昭、胡强兄弟的到来…….”贾诩意味深长道:“其实未尝没有这样的心意!”
“你……我懂了!”南鹰浑身剧震,喃喃低语。
“所以,战吧!”贾诩罕有的伸出双手按在南鹰双肩,低声道:“我很明白主公那份追求宁静的心意,然而你已经别无选择,若你心底很痛苦,就用战争发泄这份无奈吧!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主公!”
他缩回双手,深深俯下身躯,大叫道:“恭请主公,以无畏之心开无谓之战,以战止战,令万千将士和百万百姓得以看到那一丝结束乱世的曙光!”
“好的!”南鹰茫然看向山下那正结成一个个严整军阵的无数将士,终于痛苦的闭上了双目:“本将明白了……唯有一战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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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群雄逐鹿 第十章 立木为信
乐陵,是青州平原郡治下十县之一,也是整个青州最北端的县城,与渤海郡毗邻相依。
这一日,乐陵县令董式仍然如同平日一样,大清早便领着几名侍从来到城墙之上进行巡视……这是他一向的惯例,在巡完乐陵那不足十里的城墙后,便要回到衙署办公。
“乱世难偷安啊!”这是董式每每眺望城外那无边土地时最爱说的一句自语。他真的是一个很“懂事”的人,凭着微不足道的寒门出身,硬是当上了一县之长倒是其次,自从黄巾之乱以来,这位县令靠着左右逢源的本事,将有如走马灯一般频繁更迭的刺史、郡守和督邮们侍候得妥妥贴贴,稳稳坐定了乐陵,而那些此起彼伏的山贼流寇和黄巾余孽们,也在县令大人软硬兼施的手段下,从容来去,却不曾对乐陵造成过半分实质性的威胁…….这也是董式心底最为得意的事迹,他曾几次捋须微笑:以德服人,胜逾千军万马。
“百里之才……也非常人所能啊!”望着城外长势喜人的农田,城内秩序井然的街市,县令大人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在湛蓝的天空下,他熏熏然、陶陶然的发出了毫不谦逊的自我评价。
“那是自然…….”一位随行官吏立即不失时机的接了上来:“自县令大人主政以来,乐陵百姓安居乐业、生活丰足,试问三街十坊之中,谁人不称颂您的功绩呢?”
“此话不错!”一位武官也点头道:“蛾贼起事以来,青州处处烽烟,无数百姓有家难回,唯独我乐陵从未被战火波及,全赖县令大人的运筹帷幄啊!”
董式听得心花怒放,哈哈一笑道:“各位放心,有本县在此一日……”
“呜----”远方突然响起的悠扬号角令所有人愕然住口。
“这是?”城头上。一名军官呆呆瞧着远处渐渐卷起的尘头,猛然间用尽力气狂叫起来:“有敌来犯!”
“当!当!当!”负责警戒的汉军不要命般的敲起了城上的警锣。
城墙上一阵大乱,军官们扯着几乎变调的嗓子,开始下达一个个命令,而一队队士卒手忙脚乱的涌上城来,很多人甚至连装具都没有带全。至于配合守城的民夫…….慌乱之中,竟然没有人想起去派人组织。
“真是一群废物!”董式瞳孔剧收的瞧着远处一片片反射着黑色金属光泽的威武军队从尘沙中现出身影,刹那间,心底尽是潮水一般的恐惧和紧张。
他反手一掌扇在身侧一名呆若木鸡的军官脸上,嘶声道:“没用的东西!你们派出去的斥候都是死人啊!”
那军官被一掌打了个趔趄,却是恍若不觉。他双目直勾勾的伸出手来,指着城下大军,骇然狂叫道:“鹰旗!是黑鹰大旗!”
“什么?”包括董式在内的所有人无不浑身剧震的凝目望去。身处距离渤海最近的青州城池,谁会不知道鹰旗代表着什么?
一面面迎风招展的军旗上,一只只凌空下击的黑鹰栩栩如生,令人望而生畏。
“不好了!”一瞬间,董式只觉头脑中空空荡荡,他无力的伸手撑着城垛,**般叫道:“竟会是那个人来了!”
“嗵嗵嗵嗵!”密集的鼓点一下下响起。仿佛都炸在乐陵军民的心上。
鹰旗下,一支庞大的军队毫无顾及的缓缓逼近,甚至进入了一箭之地,这才军容鼎盛的停下步伐。数百战车居中。数千骑兵分列两翼,而远方尘土依然扬得老高,显然仍有后续部队正在源源不断的开来。
几名骑兵直驰出阵,在城上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们施施然在城下不远处支起一座遮阳大蓬,这才肆无忌惮的抬起头来,大叫道:“大汉皇叔。领渤海太守,鹰扬中郎将至此!乐陵县令还不速速出城接驾!”
“接驾?”董式脸色更白了,双手都哆嗦起来:“鹰扬中郎将竟然真的亲身至此?”
城下骑兵见城上不闻回应,不由恼怒起来,大吼道:“给你们半刻时间,再不出城迎接,我军将视你们为叛军,即刻发起攻击!”
想到传说中鹰扬中郎将那所向无敌的战绩,乐陵军无论将士无不面如土色,董式望着身侧无数道惊惶失措的目光,不由长叹一声,他整了整衣冠,木然道:“开城!本县前去迎接鹰扬中郎将尊驾!”
蓬布下,南鹰端座于董式从所未见的木制高椅上,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他居高临下的盯着董式那不受控制微微跳动的眼角,半晌才淡淡道:“董县令辛苦了!”
“不敢!不敢!”董式直觉心跳如雷,即使他本能的感觉到南鹰对他并无杀意,亦被那股扑面而来的威压堵得喘不过气,唯有将头埋得更低。
“董县令知否,本将今日为何会亲提大军来到青州境内?”听着南鹰毫无感情的声音,董式额上的汗水终于涔涔而下,他哑声道:“请将军…….啊,不!请皇叔明示!”
“很好!既然你承认本将的皇叔身份,当不至于会质问本将的提兵越境之失!”南鹰讥诮的声音仿佛是一记炸雷,惊得董式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骇然道:“皇叔,下官怎敢对您不敬!”
“本将也明人不说暗话!”南鹰语中多了几分凌厉:“如今天子蒙尘,本将好不容易杀败董卓十数万叛军,正待趁胜迎返天子,然而却听说渤海之侧,尽多不臣贼子正在蠢蠢欲动,妄图效仿董贼乱我河山…….”
“砰!”他重重拍响了案几,厉声道:“请董县令告诉本将,该当如何?”
“皇叔!”董式终于浑身汗透的拜服于地,从怀中摸出一卷木简、一方铜印,颤声道:“下官盼皇叔,直如久旱之盼甘霖…….这是本县户籍名册和印信,下官愿开城归降!”
“哼!归降?本将可绝不接受!”听着南鹰冷笑之声,感觉着他起身渐渐行近的步声,董式不由眼前一黑,自己说错了什么了吗?
“胡闹!”南鹰一把扶起董式,脸上突然冰容解冻,微笑道:“你身为大汉官吏,而本将亦是大汉之臣,何来归降之说?”
“早闻董县令为官清廉,守土有功,你说归降本将?这可不是在陷本将于不忠不义吗?”南鹰的笑声渐渐爽朗起来:“不过,因为战乱频仍,乐陵已经数年未曾缴税纳赋,今日也算重归王化吧!”
“今后,乐陵政事,仍请董县令殚精竭虑!”他望着惊魂未定的董式:“勿令本将失望,勿令天子失望!”
“什么?”猛然间,强烈的喜悦充斥于董式心底,鹰扬中郎将轻描淡写一句话,不仅代表自己性命失而复得,连县令的官帽亦是稳稳的掷回到自己头上。
不过,董式毕竟也算见多识广的官场老手,他并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他在心中咀嚼着“乐陵政事”四字,然后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请皇叔放心,下官必定为皇叔、为大汉守稳乐陵。今后如何为皇叔的兵马定期供应军需…….回城之后下官立即拟个章程出来,呈于将军过目!”
“好!不仅如此!你还要为本将再办一件事!”南鹰眼中闪过满意之色。早听说这个董式四通八达,确是一个知时达务的聪明人。
“谨候皇叔谕令!”既然已经表明了立场,便自然要有身为属下的觉悟,董式精神一振,肃然躬身。
“本将刚才已经说过,如今青州境内不稳,正有董贼党羽蜇伏待机,更有无数盗匪处处为祸,而青州刺史焦和却于日前不幸病故,青州正是群龙无首……”南鹰将手重重一挥,凛然道:“本将身为大汉皇叔,又执掌渤海,怎能坐视不理?”
“皇叔,您的意思是?”董式一怔,一时没有猜出南鹰的想法。他心底嘀咕,凭你的大义名份,还有数万精兵猛将,即使焦和不死,左右也是打得心安理得,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请董县令派出乐陵人马,带着本将的信使共同传檄青州各郡各县!”南鹰炯炯目光直视董式:“令所有忠于大汉的地方官吏即刻谴使来归…….便以一个月为期!”
他轻轻伸出一根手指,语中的杀机却令董式浑身一寒:“否则,本将只能视其为叛军,发兵剿灭!”
“下官……”董式猛的拜了下去,用尽力气大叫道:“谨奉号令!誓死追随皇叔复我大汉疆土!”他心底明白,乐陵已经成了鹰扬中郎将攻略青州的第一个前哨阵地,随着乐陵做出重归王化的积极响应,整个青州的各方势力都只能在臣服与毁灭之间做出选择…….而他董式,做为第一个投向渤海的青州官员,从此在世人眼中,也将被视为是鹰扬中郎将的不二忠犬,再无第二条退路可供选择…….
“董式!”南鹰锐利的目光似乎从董式那复杂的眼神中看穿了一切,他突的一笑:“记好你我今日之言……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只要你从此忠心不二,本将自当不会负你。昔日商鞅立木为信,终成一代强秦伟业!而你,今日不妨亦做一回本将掌控青州的木头!”(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十一章 群雄并起
帐帘撩处,长笑声中,一身戎装的袁绍在众多文臣武将的簇拥下步入大帐之内。
他随手将沉重的头盔掷给一名卫士,满面春风的坐于将案之后,大笑道:“公孙瓒此次倒是帮了本将的大忙!他出兵奇袭韩馥,本是为了打通征讨刘虞的通道,不想韩馥那没胆鬼大败之下,竟会主动将冀州牧之位让于本将……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部属们的哄笑声中,一人长身而起,拱手道:“韩馥此人不过是一个怯懦庸碌之徒,怎配占据冀州?何况凭他的如今的实力,亦是有名无实罢了!唯有袁公,才是实至名归啊!”
那人长身玉立,一派儒雅之相,正是前冀州别驾沮授。
袁绍微笑道:“难得公与深明大义,且有众位冀州义士匡助,何愁大事不成?”
帐中李历、朱汉等几名韩馥旧部相视一眼,一起起身叫道:“愿为袁公效死!”
袁绍听得心花怒放,大笑道:“有劳诸位,便让我们以冀州为基,轰轰烈烈的做出一番大事吧!”
众人附和声中,突然有人冷笑道:“以冀州为基?袁公似乎还忽视了两个人吧?”
袁绍正端金樽凑近口边,闻言一滞,重又放回酒樽苦笑道:“元皓所言的两个人,其中一人定是南鹰,却不知另一人又是何人?”
席间,一人缓缓起身道:“当然就是袁公适才所说的公孙瓒!”
那人面容古拙,神色肃然,一双细眼仿佛深邃无边,正是冀州名士、以智计闻名遐尔的田丰。
“什么?公孙瓒!”众人之中有人忍不住道:“公孙瓒与刘虞一直势不两立,如今正在我们的支持下兵指幽州,他怎敢与我们为敌?”
“话不能这么说!”沮授接口道:“公孙瓒此人心计深沉,更素怀移天易日之野心,等到他收拾了刘虞。便是我们除了南鹰外的又一劲敌!”
“公与、元皓所言甚是!”袁绍沉吟道:“可如今南鹰新得冀州三郡,兵强马壮,更有天子令牌在身,我们暂时招惹不得,而公孙瓒更许下承诺,只要我们出兵共击刘虞,便可共分幽州……面对此二人,我们均面临难以下手的困扰,究竟应该如何应对?”
“此事易耳!”沮授含笑道:“正如袁公所言,我们暂时无力对付南鹰。然其新收三郡,势必要经过一段较为漫长的休整期,且其地东面临海,另三面皆为各方势力压制,暂不足为虑!而公孙瓒与刘虞有隙,我们可暗中助其一臂之力,由得他们打生打死,不管最终何人胜出,其军力定然大减。还不是任由我们吞并?当然,在此之前…….”
他说至此处,见帐中众人无不听得全神贯注,不由捋须轻笑道:“袁公何不西击并州。北扫诸夷?只要我们牢牢占据并州大部和冀州一部,便可将公孙瓒、南鹰之流死死围困,那时袁公便可从容用兵,横扫黄河以北。逐步吞合并、幽、冀、青四州,网罗各地英雄人才。再数年之后,凭藉这样的条件争决胜负。天下间还有谁能够抵挡?”
“此言是矣!”袁绍听得双目大亮,一拍案几道:“公与真是算无遗策…….”
“请恕无礼!”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从帐口淡淡响起:“公与先生显然算错了很多事情!”
“什么?你!”众人听得一呆,一起将目光投入帐口。
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缓缓步入,他以嘲讽的目光扫了沮授一眼,扬了扬手中两张白帛:“据最新探报,第一,渤海军并未休整,南鹰亲率精兵两万,已与一月之前秘赴青州,所到之处,诸郡诸县无不望风而降,目前的青州,至少已有三成落入南鹰手中……”
“什么?”众人一片惊呼声中,袁绍心中剧震,竟失手打翻了面前金樽,而沮授更是面无人色。
“南鹰竟敢倾巢而出,兵发青州!”有人骇然道:“他不怕我们趁机抄了他的渤海?”
“你哪儿来的这份自信?”那少年毫不客气道:“渤海境内仍有精兵两万余人,正由高顺、李进等渤海大将统领镇守,你若自忖稳胜,何不一试?”
席间众人听得哑口无言,连颜良、文丑等悍将亦是一言不发。渤海军实力之强,装备之精,为天下公认,若不能以三倍以上的优势兵力与之会战,谁也不敢轻言胜利。数月之前,号称天下第一的凉州军已经在一对一的实战中,以血淋淋的事实做出了实证。袁绍眼前虽有精兵五万,却又怎敢去主动攻击占有从容防御之利的渤海军?
“郭嘉……”袁绍长长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强笑道:“这消息可曾查证?为何我军安于渤海境内的各路斥侯均未及时来报?”
“假不了的!”那少年郭嘉在袁绍下首之位坐了下来,冷笑道:“因为,这消息是我安插在青州的暗桩报来的!”
“这……真是岂有此理!”袁绍一怔,猛然间向席间一人怒吼道:“你在渤海经营日久,就是这么办事的!”
那人瞬间面青唇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就是高览。
“怪不得他!”郭嘉懒洋洋道:“他高家虽是渤海的地头蛇,如今却已被渤海军盯得动弹不得……谁让他的身份露馅了呢?”
“哼!也罢!”袁绍勉强按下心头怒火,狠狠瞪了高览一眼,再次向郭嘉道:“不管如何,渤海一方尚未有危及我军的举动,姑且不去管他……请郭先生接着说第二桩吧!”
“这第二嘛!”郭嘉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酒水,才道:“公孙瓒可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乖!若我所料不错,他很快便会向我们发起攻击了!”
袁绍终于失态,他猛然起身,带翻了面前案几,致令酒肉洒得一地狼籍:“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郭嘉缓缓抬头,面无表情道:“袁公还不知道吧?公孙瓒的堂弟公孙越,已于日前战死。杀死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曹操!”
“不对!”袁绍狂叫道:“公孙越明明在幽州,而曹操与周昂正在豫州抗击袁术…….”
说到此处,袁绍猛然间瞳孔剧缩,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人不敢置信的可怕之事。
针落可闻的大帐之中,他呆若木鸡的伫立良久,终于跌坐下来,口中狠狠道:“袁术!”
“所以,出兵吧!且要兵分两路!”郭嘉淡淡道:“否则不仅冀州难以保全,连并州、豫州和兖州也将尽落敌手!”
帐中一片大乱。所有既定方案被全部推翻,一条条迎战公孙瓒、兵援豫州的两线作战方略被将军和谋士们争得面红耳赤。
而郭嘉双手负后,施施然行出大帐,他仰首望着阴云密布的苍穹,嘴边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戏志才,你这老小子比我还要狠毒啊……不过,公孙越,你总算是死得有点价值!”
平原国,高唐县。
“报!”一名士卒匆匆奔至。于大堂下叫道:“禀报县令大人,幽州公孙将军谴使来会,已至正门之外!”
“哦?”正与关羽、张飞二人低头详查地图的刘备猛然抬起头来:“伯珪兄不是日前刚刚传来书信吗?怎会这么快又派使者前来?”
他稍一犹豫,立即道:“快请!”
“哼!”关羽冷笑道:“定是日前他请兄长发兵助其攻打刘虞被拒。这才又再使人来求!”
“那么我仍会再次坚拒!”刘备凛然道:“且不说刘虞与我同为汉室宗亲,攻打他会坏了大义,便是只凭刘虞以怀柔之策招抚诸夷的几件小事,便硬是指其叛国……伯珪这般因私废公。真是糊涂!”
“且瞧那使者如何说吧!”张飞目视着堂外一个渐行渐近的身影,淡然道:“不要忘记了,如今我们是在平原。而鹰扬中郎将正在平定青州,严格来说,我们算是暂附于鹰扬中郎将治下,凭他公孙瓒,也想对我们指手划脚?”
“末将赵云!”堂外那人立于阶下,躬身施礼道:“奉公孙将军之命,特向刘县令呈送密信一封!”
“你?赵云!”看清了那将面容,即使是以刘关张三人的自负,亦不禁微微动容。
但见那将身长八尺,仪容俊伟,挺立如松,明亮深邃的目光中却似有一丝淡淡的忧郁,配合一身合体的甲胄,当真是说不尽的英姿勃发。
“啊!原来是赵将军!”刘备一怔之下,微笑道:“快请入堂一叙!”
“是!”赵云抬腿上阶,看似平平无奇,然细观之下,其步伐直如行云流水,令人生出无懈可击的奇异感觉。
刘备瞧得目光大亮,而关羽、张飞则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本能的感觉到面前此人亦属与他们同一级数的高手。
“县令大人请看!”赵云双手奉上一封火漆封口的铁筒。
刘备伸手接过,却不开启,他目射奇光的盯着赵云道:“赵云请恕备眼拙,备与伯珪兄交情颇深,对其帐下各位将军亦是捻熟,为何却不曾听得将军之名?”
“令县令见笑了!”赵云嘴边泛起一丝苦笑:“实不相瞒,末将原是冀州牧韩馥部下一员无名下将,后袁绍侵吞其地,并其部属,末将心生不满,这才弃之投了公孙将军!”
“赵将军……”张飞讶然道:“当今天下,很多人均视袁绍为明主,无不竞相投奔,将军却为何对其弃如敝履?”
“这位定是张将军了!”赵云苦笑之色更重,目光却是坚定无比:“小弟并无识人之明,却也能够从韩馥身上看出袁本初缺仁少义,如何还能继续为之效力?”
他长叹一声:“而今天下大乱,不知道谁是明主,然万千百姓却有倒悬之危,云只愿跟随一位仁义之主,解民倒悬!”
“说得好啊!”刘备脱口道:“将军真是一位奇男子!”
“县令大人过誉了!”赵云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后退一步施礼道:“云使命已达,这便回去覆命了!”
“将军且慢!”刘备心中大急,竟伸手挽住赵云之手道:“我与将军一见相投,何不多留于高唐几日?”
“多谢县令!”赵云面上再添几分感动之色,却决然道:“军令如山,末将立即必须赶回!”
他回身几步,突又回头道:“总有一日,末将会再来恭聆县令大人的教诲!”
“啊……”刘备立于阶上,目送赵云远去,不由茫然若失。
“兄长,快快启封吧!”关羽等得不耐,伸手拿过刘备手中信筒,打开取出一卷书简。
“咦?”关羽才观数行已是眼神一凝,再细读下去更是面色大变。
“怎么回事?”刘、张二人甚少看到关羽失色,一起动容。
“好一个出尔反尔的公孙瓒!”关羽缓缓合上书简,森然道:“前日他还来信邀兄长配合袁绍共击刘虞,今日却又来信请我们攻打袁绍了…….如此朝三暮四,真是令人齿寒!”
“他可曾细说原因?”刘备听得亦是双眉拧于一处。
“不曾,只说要报杀弟之仇!”关羽摇头,他盯着刘备道:“兄长,你准备如何应对?究竟要帮助哪一方?”
“哪一方?”刘备怔了半晌,突然一圈笑意从唇边扩散开来:“我哪一方也不帮!”
在关张二人愕然的目光中,他缓缓行到案后,低头瞧着那张硕大的地图,淡淡道:“前日渤海军扫荡青州,敦促各郡各县表明立场,敢与其敌对者无不兵败城破,唯念我与南将军有旧,大军这才过城不入,为我们留下了一块居地,这其实算是一种施舍,然实力不济我又怨得何人?而无论袁绍还是公孙瓒,都是虎狼之辈,恨不得将我等当成爪牙,任其驱使…….”
他猛然重重一拍案几,断然喝道:“我刘备出身寒微,身体内却毕竟流着高祖的血脉!怎可屈居人下?”
“兄长!”关张二人一起双目大亮:“你的意思是?”
“不错!如今天下大乱,汉室倾颓,正是我等英雄创业之时!”刘备双手负手,目中闪过傲视天下的豪情壮志:“正如赵云所说,众多仁人志士正在为了等待一位解民倒悬的仁义之主而蜇伏待机……我刘备不才,愿以满腔热血和一身傲骨全力一试!”
“既然南鹰扬对我们手下留情……”他一指点在地图上,微笑道:“就让我们先行收取平原,再图后计!”(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十二章 巧舌灿花
东汉初平二年,注定将是风云激荡的一年。在这一年中,延续了四百年帝祚的大汉皇朝经历了宗庙焚毁、天子蒙尘的劫难,正面临着最为严峻的存亡考验,而随着皇权跌落,战火纷飞的广袤大地上,无数蜇伏已久的英雄豪杰与枭雄强者,有如潜伏于深渊中千年沉睡的蛟龙,正在缓缓睁开双眸,仰望苍穹,只待奋力升腾,便可翱翔于天际……机遇只有一次,却是属于每一个人。就在韩遂、马腾静伏西凉,董卓退守长安,而袁绍、南鹰、袁术和公孙瓒等人全力扩张之时,就在兖州东郡的濮阳,36岁的曹操正迎来了有生以来最为辉煌的时刻。
东郡太守府大堂上,正自一片欢声笑语。
“恭祝孟德兄荣任东郡太守!”分坐于大堂左右客位的张邈和鲍信同时举樽,遥敬主位。
随着二人贺声,其下数十名文臣武将一起轰然大叫:“恭祝主公,荣任东郡太守!”
“多谢孟卓!多谢允诚!”曹操有些踌躇满志的举樽,欣然道:“多谢诸位!”
芬芳的酒水涌入口中,他的一颗心儿仿佛也热了起来,数月前在豫州战场上败于袁术的耻辱也似无影无踪……虽然在那一役中他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惨败,与豫州刺史周昂仓惶退回兖州,然而很快他便重振旗鼓,于黄河之畔大败于毒、眭固等太行军首领,更被袁绍表为东郡太守。
念及此处,他的目光不由落在席间一人身上,射出难掩的感激之意,若非此人奇谋迭出,力挽狂澜,自己焉能有今日之兴?
曹操正欲开口,只听堂外一个军士大叫道:“禀报太守,曹仁将军使人来报。山阳人满宠满伯宁,引领部属三百前来投效!”
“山阳满伯宁!”鲍信脱口道:“听说此人18岁便任督邮,素以勇谋刚毅著称!”
堂下众人皆为广识之士,颇有几人识得满宠,立时出言附和。
曹操正自微笑间,又见堂外一名军士匆匆而来,大叫道:“陈留毛玠毛孝先,前来相投!”
堂中又是一阵惊叹之声,东郡与陈留毗邻,这位毛玠清廉公正的名气更是为众人所熟知。
张邈更是故意扮出一脸苦笑:“本人身为陈留太守。治下人才却是对孟德趋之若鹜,好不令人心寒!”
众人刚刚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却听堂下又有人大叫道:“前方又有使者来报,娄圭、王忠等领兵一千五百,将于明日来投!”
此言一出,不仅鲍信和张邈微微动容,曹操更是喜动颜色,抚掌大笑道:“好啊!连娄子伯也来了!”
这位娄圭少有雄才,素以智计百出闻名。更与曹操是少年故交,他的加入,对于日渐膨胀的曹操势力无疑是锦上添花。
“孟德得道多助啊!”张邈怔了一会儿,才叹息道:“自从你于讨董之战中一拒吕布军袭取联军大营。二战牛辅兵马于虎牢关外的群山之中,三袭董卓退往长安的数万大军,已是天下闻名,怪不得天下英才纷纷来投!”
“孟卓说哪里话来!”曹操倒是没有丝毫骄狂之意。他淡淡道:“比起南汉扬与袁本初这些英雄人物,本将又算得什么?”
“或许在讨董之战中,本将确是赚取了些许薄名……然而那却是无数将士用鲜血换回来的!”这一刻。他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缓缓举起酒樽:“操还要多谢两位将军的全力相助,孟卓兄的爱将卫兹至今仍然重伤未愈,而允诚之弟鲍忠更已血洒疆场……是我曹操愧对你们啊!”
鲍信和张邈相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那复杂深刻的感情,二人一起无言举樽,与曹操同饮。
感受到三人追忆往昔的伤感情怀,大堂之中那原本高涨的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哈哈哈!”席间一位年轻将领立起身来,欣然道:“主公与两位将军的深情厚谊,实在是令末将等人感佩!而今主公入主东郡,张太守执掌陈留,而鲍将军则为济北国相,此三郡相互依托,浑然一体,俨然成为一个铁三角,更难得三位大人同气连枝,同仇敌忾,有几位将军引领,我等何愁日后大事不成?”
“乐进将军说得好啊!”堂中一片赞同之声,立时又将适才的僵局打破。
“乐文谦这话说得不错!”鲍信精神一振,目光炯炯的射向曹操:“孟德,如今天下,袁本初、南汉扬、袁公路等人正在频频用兵,四处攻城占地,其势一日强似一日,而我等三人虽然表面上仍然臣属于袁本初,说到底也不过终归是相互利用罢了…….相信凭我三家合力,想要开创一番局面并非难事,此时此刻,又岂能局限于区区弹丸之地而固步自封?”
他瞧了一眼张邈,又道:“下一步如何用兵,小弟全听孟德指挥便是!”
张邈见众人眼光似有似无的集中过来,不由哑然失笑道:“众位休要试探!本人今日身处此帐,其意还用言表吗?”
“好!”即使是以曹操城府之深,听得两位好友说出如此明确的效忠之言,亦是喜形于色,他大笑道:“本人正欲整顿兵马,以濮阳为据,渡过黄河兵发顿丘,扫荡太行山群盗!”
太行山群盗中的于毒、眭固等人新败于曹军,更要分兵抗拒来自袁绍和张燕等人压力,虽有白波军以为外援,仍然陷于颓势,自然是攻击的最佳目标。
众人闻听,正欲称善,却听席间一人轻轻一笑:“此为取死之法!”
“你说什么……”听得如此不敬之语,几名年轻将军正欲开口喝骂,却在看清出言之人后同时愕然,硬生生将骂声咽回肚中。
“先生竟有不同建议吗?”曹操不怒反喜,眯起一双细长的眼睛,欣然道:“操正在洗耳恭听!”
他并非虚怀若谷之人,更非故作姿态,盖因出言之人实乃他部下第一智者。正是之前为他出谋击败于毒、眭固的不二功臣。
“请容失礼!”那人缓缓拱手,一张清瘦的面容有如古井无波:“敢问将军,我军既已击退于毒、眭固,占稳了黄河以南的东郡之地,为何仍要渡河追击?”
他见曹操一怔,微笑道:“除了将军所说的击敌以弱外,是否仍有其他原因?”
“不错!”曹操面上泛起一丝淡淡的苦笑:“本初前日有书信前来,说到他已与公孙瓒翻脸,不日将会有一场大规模的主力会战!是以督促我军进逼太行山群盗,务令其动弹不得!”
众人均是一怔。袁绍与公孙瓒反目成仇之事,已为众人所知,何况起因之一便是因为曹操于豫州之战杀死了公孙瓒之弟公孙越,此二人的龙争虎斗早在预料之中。然而却没有想到,袁绍竟会督促曹操发兵,为其解决太行山群盗的后顾之忧。
“正如鲍将军此前言到,将军等人,如今仍为袁本初的部属!”那清瘦智者平静道:“尊主号令,当要遵从。否则便有背信弃义之嫌,而将军公的名声却是来之不易…….将军是这么想的吧?”
“…….是!”曹操沉默半晌,终于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想我曹操当日,因为宦臣之后的身份受到了多少世人的排挤责难?而我当年奉本初为主共同讨董。为天下所共知……操决非是仅仅想要维护今天这份虚名,实在也是顾念着当日与袁本初的一段情谊!”
“何况,今有南汉扬出兵青州,袁公路占据豫州。此二人皆是兵力强盛,我军可说是东进无路,南下受阻。若不北上,如何扩张实力?”曹操说到此处,明显有些英雄气短。面对南鹰,以他如今的实力便是再强上数倍,也有自知之明,何况南鹰对他有过数次大恩,便借他十个胆子也是不敢贸然采取敌对行动的;而袁术这个原本瞧不上眼的纨绔子弟,竟然也在豫州之战中将他打得大败,在短期内是消除不了阴影的。
堂上,鲍信和张邈和一众曹军部属听得尽皆默然,曹操可谓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说穿了!将军不过是顾虑到袁绍、南鹰和袁术三人罢了!”那清瘦智者长笑而起:“且听在下为各位一一详解吧!”
“先说袁绍!”他不慌不忙道:“此人志大才疏,薄情寡意,实非明主!况他虽有精兵强将无数,却仍处于刘虞、公孙瓒、南鹰和太行山群盗的环伺之下……只是一个鹰扬中郎将,便足可令他缩手缩脚了,今后还能什么作为?在下如今便敢断言,即使此人能够勉强占据北方,与将军之间也必有一战,有何可惧?”
曹操与鲍信、张邈交换了一个眼色,均是意动。曹操与张邈身为天干地支旧人,而鲍信亦是知情之人,他三人自然对袁绍的阴狠本性了如指掌,而袁隗和众多天干地支老兄弟的下场,至今仍令人不寒而栗……若非袁绍冷血无情,他们怎会落得如此惨淡收场?
“当然,几位将军仍然名义奉其为主,自然不可行背弃之事!否则与袁绍何异?”那清瘦智者淡淡道:“既然他请将军出兵,我们大可派出一支兵马打着曹将军旗号渡河,佯作攻击太行山群盗之相……只不过,这个据点却是不可设在最前沿的顿丘了,便设在东武阳吧!之后全力防御,由得袁绍再三催促,我们只自行其事便罢!”
“这……”曹操一时间现出迟疑之色。
“将军,请恕直言!”那清瘦智者冷笑道:“刚刚您已经看到了……如今天下英才是爱慕您的英名,这才纷纷来投,然而若您始终存着依附他人之心,是否会寒了部下众人的心肠?”
“好!正该如此!”曹操尚未点头,鲍信已首先大叫道:“先生真是一语中的!”
“那么南鹰又怎么说?”张邈却是问出了一个连曹操亦为之侧耳倾听的问题:“并非是本太守高估此人,凭着他的实力和身份,已然隐为天下势力之首,即使是我等几军与袁本初齐心协力也未必是渤海军的对手!难道先生建议我们向他们动手?”
“当然不是!”听得南鹰之名,那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以卵击石,亦是取死之道!然而这位鹰扬中郎将却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我们正可利用此点,不仅不虞受到他们的敌视。更可借其之力全力扩张实力!”
“真能如此吗?”堂下有人叫道:“听说南鹰出了名的好战,他是如此好相与之人?”
“关于这一点!”那先生微笑道:“曹将军可以亲自办到!”
“什么?”所有的目光一起投到曹操身上。
曹操面上尴尬复杂之色一闪即逝,露出一个自信的神色:“操与南汉扬一直相交甚密,只要亲手修书一封,赠以钱粮金帛,贺其平定青州之胜,他定然会投桃报李!”
“这么一来,我们一直觊觎的青州,也就彻底落入南鹰手中了!”堂中,有人憾然长叹:“不过。若能与其保持亲密关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他们太强了,而我们,也离他们太近了!”
“那有什么?”那先生不以为然道:“待南鹰青州之战稍定,必会全境止兵进行修整,我们正可向其借道袭取徐州!谅其劳师苦战之后,也唯有顺水推舟的同意!”
“好计!”几个声音同时大喜叫道:“之后便可兵分两路,重取豫州!”
“这么说!”曹操猛然抬头:“先生最终的目标。仍是袁术!”
“有人曾对在下说过,从哪里跌倒,便要从哪里爬起来!”那先生缓缓道:“难道要让一个小小袁术,影响到将军一生的雄心伟志?再者说。在袁绍、南鹰和袁术三人,袁术是毫无疑问的最弱一方,如今更在与刘表和孙坚混战,其局势并不稳定!将军想要彻底摆脱袁绍的压制。挣况南鹰的束缚,便只有从袁术身上夺回资本!”
“说得好啊!”鲍信目光大亮的霍然起身,直视曹操:“戏先生字字金玉良言。孟德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先生……”曹操出神的凝视着那先生,许久才起身深深一揖:“早就听得荀爽先生称赞颖川戏志才之名,今日始知,您确是天下奇人!”
“荀爽吗?”戏志才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斯人已逝,又是一位好朋友离去了……”
他突然摇头一笑:“在下算得什么?天下间奇人辈出,别人不说,便是荀爽的几个晚辈,那也是天下间的王佐之才啊!”
“不错不错!”曹操眼中闪过一丝热切:“听说荀家的荀攸、荀彧和荀谌等人都是世间奇才,真想对面相见啊!”
席间立时有人起身道:“主公,属下曾与荀彧有过一段交情,愿为主公前去相请!”
“好啊……”曹操大喜,却见对面的戏志才眼瞳微缩,只道是冷落了这位奇人,令他生出不忿之心,立即改口道:“此事容后再议,先生你……”
戏志才只觉胸中微堵,情不自禁的咳了几声,歉然道:“将军,在下身有不适,这便请退了!”
“先生慢行!”在堂中众人全体起身相送中,戏志才缓缓行出大堂,一直行出府外,才怅然止步,仰首望天。
“今日多嘴了啊!”他苦笑道:“真要是让曹操请出了荀家那几个小子,日后我再想这般轻易的操纵形势可就难啦!”
“不过!”他突然又是诡异一笑:“南鹰你小子可要谢谢我,若非今日我鼓尽如簧之舌,曹操说不定真会帮着袁绍去平定河北……还有白绕这小子,如果由着曹操灭了于毒、眭固,下一个可不就轮到你小子了吗?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未完待续。。)
ps: 向至今仍然默默关注本书的兄弟们,致以谢意!即使是以五加二、白加黑的工作强度,也绝对不会阻止白雪继续写作的决心!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十三章 荀门群英
孤寂的官道上,突然传来阵阵蹄音,随着黄沙浮现,约二十余名骑士以不徐不疾之速驰至。
在一处十字路前,骑士们不约而同的集体驻马,约五六名腰间悬剑的锦衣青年渐渐聚在队前,有人凝目四顾,有人垂首不语,还有人怔视前方,仿佛均有绝大的心事,竟无一人开口。
十余名黑衣健者则一声不出的拱卫四周,精光四射的眸子警惕的射向四周,显然均是身手不凡的高手卫士。
“各位手足……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半晌,一位三十余岁的俊朗青年终于缓缓道:“为了家族兴盛,为了胸中抱负,前路珍重啊……请!”
说罢,那青年一带马缰,径向前方驰去。
“恭送衍兄!”几名青年同声大叫,目送着那衍兄和几名卫士的身影渐渐隐没于尘土之中。
“就此别过!他日再会吧!”隐含着离情别绪的道别声中,又有几名青年拱手为礼,各自引领着从者绝尘而去。
顷刻间,路口前,只余三名锦衣青年和七八名卫士。
“此去千里,兄弟离散,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三人中的一名青年抬起手来,凝视着对面两名青年,仿佛要将他二人的音容永远铭刻心底。他颤声道:“文若,公达,定要保重啊!”
两名青年一起发出长长的叹息,一人垂首不语,另一人却有些伤感道:“兄弟离散,也终有相逢的一日!可叹我等至亲骨肉,从此竟要各为其主,日后更有可能会沙场对决……谌兄,造化弄人,为何一至于斯!”
“一切为了家族!”那谌兄面上闪过决然庄重之色,他行了一个特殊的礼节,突然一笑:“纵然日后彼此敌对。然各尽其份,各出奇谋,也是一件快事!”
“吾去矣!”他仰天大笑着纵马而出,却在回首间不经意洒下一行晶莹。
“谌兄……”一名青年怔怔的目送他远去,猛然间深深俯首为礼:“恭祝兄长此去一展所长,扬名河北!”
说话间,他的眼中也不禁有一丝湿润,急忙扭头向着另一名青年道:“公达,为何不开口相送?”
“再见已是陌路,相送什么?”那公达缓缓抬起头来。双目竟有一丝空洞:“他此去相投袁绍,定会被视为股肱之臣,从此委以重用,文若你又担心什么?”
“你啊!”那文若叹了口气:“是否还在为家族定下的方略而耿耿于怀?”
他见那公达不答,苦笑一声:“自爽叔身故,我们荀家已经不复当日之势,近日更有坊间谣传,诬指爽叔曾为天干地支的重要人物…….值此乱世,正是我等后辈子弟尽展才华。扬名于世,为荀家再次登顶而奋斗的绝好时机啊!”
“好一个尽展才华,扬名于世!”那公达嗤笑一声:“将家中子弟尽数洒出,各奔前程吗?这也能称之为奋斗?这根本便是一场可笑的赌博!”
“你不要太过偏执了!”那文若一双深邃智慧的目光落在那公达面上:“如今天下大乱。各方豪雄并起,各有其优劣之处,谁也不敢断言其最终成败……而我们荀家,如今不仅缺少一双洞察一切的智者之目。更没有一颗参天大树以为支撑……”
“你不必妄自菲薄!”那公达突然打断他道:“若说家族之中有一人足可令我佩服,那便是你!昔日连何颙都评你为王佐之才……在家族议事时,你始终不说选择何人而仕。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不妨明言!”
“还好意思说我!你不同样也是藏着掖着?”那文若哈哈一笑,突然目射奇光:“说与你知又有何妨?我选择的那人便是……曹操!”
“什么?是他!”那公达猛吃一惊道:“我只道凭着你对汉室的忠直,必会选择刘虞这类汉室宗族辅佐!”
“刘虞?他完啦!”那文若摇头苦笑道:“身处袁绍与公孙瓒两大枭雄的环伺之下,只怕不等我赶到幽州,便可能听到他败亡的消息了!何况此人过分仰仗外族之力,并非良主!”
“说得也是!”那公达怔了一会儿才道:“那么也不必选曹操啊!撇去此人宦臣之后的家世不提,虽说在讨董之战中曾有不俗的表现,毕竟实力不足,又暂时依附于袁绍之下,恐非良选!”
“你不会是轻信了许劭对曹操那句‘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的评语吧?”他有些不以为然道:“许劭此人下评,往往言过其实,实不足信!”
“你错了!我当然不信许劭的话,可是我却相信另一人对曹操的评价!”那文若目光平静道:“只因为,当世之间,除了爽叔外,那人便是我最为敬佩的一个人!”
“你是说?”那公达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人,不由脱口叫了起来。
“不错!他便是桥玄!”那文若悠然远眺,目光中尽是崇敬怀念之色,他淡淡道:“桥老一生刚正不阿,礼贤下士,从来没有看错过一个人,连他都称赞‘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的人,本人当然想要一睹究竟!”
“依你这么说,连桥老都如此推崇备至的人物!”那公达出了会儿神才哑然失笑道:“险些连我也被勾起了兴致了!”
“不要故意转移话题!”那文若微笑道:“既已探明了我的底,你是否也应该开诚布公了?”
“没有问题!不过……”那公达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难道凭着文若深比海河的智慧,竟会猜测不出吗?”
“竟然考较起我来了?”那文若一怔,立即笑道:“整个家族之中,便数你城府最深,谁能猜测出来?是刘表吗?”
他见公达面色不变,立即又道:“那么是刘焉了?还不是!不会是孙坚吧?”
他一连说了几个割据一方的诸侯,见公达始终摇头微笑,索性双手一摊,大笑道:“算你难倒我了,还不从实召来?”
“荀文若啊荀文若!”那荀公达叹息起来:“你为什么不猜是南鹰呢?”
“什么?他!”荀文若一呆,一脸难以置信道:“谁不知道这位鹰扬中郎将帐下奇人异士无数,更有贾诩、马元义这等天下智者早早依附,你若相投,想要脱颖而出那是难上加难啊!这是否明珠暗投呢?”
“你毕竟年轻气盛,走到哪里都不想屈居人下!而我却是另有想法……”荀公达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深深的痛恨:“当日我与何颙、伍孚等人共谋刺董,然而事败之后众人皆殁,唯我一人逃出苟且偷生……当时我便立志,这世间谁有能力、有决心诛此国贼者,我定会助其一臂之力!”
“原来如此!”即使是荀文若,面对他双目之中凛人的寒光,亦是心中一震,终于叹息道:“其实以这位南将军的人望、实力和名份,倒确是一位明主…….只不过听说此人行事刚决武断,又对很多的名门士族抱有极大的敌意,更是当日天干地支的头号死敌!若他认定爽叔亦是天干地支中人,会否对你不利?”
“任何一位身居高位的英雄人物,皆有其不凡之处,岂会如此狭隘?”荀公达洒然一笑:“何况,我也只是想当面亲访一次这位将军,至于去留,那是后话了!”
“如若不留?公达又有何打算?”荀文若目光扫过渐渐西落的金乌,心中叹息一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这位南将军瞧不上我……”荀公达双眉一蹙,随即开怀一笑:“那么我便去投奔刘焉,当日萧何运筹帷幄,征发巴蜀之地的物产兵员,源源不断的支援前方,终于辅助高祖皇帝成就一代伟业,我自问纵然不比萧何,却要胜过曹参,何不也萧规曹随一次?”(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十四章 自取其辱
狂风阵阵,吹得远近旌旗猎猎飞舞,也拂动了南鹰一头乌黑的散肩长发。
一个时辰前,他便独自一人伫立于东平陵城下,凝注着那远处高大的城墙,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思虑之中。
在他身后数十步外,一片银光耀目之中,十数名鹰将站得有如钉子,然而却均是目光闪烁,面面相觑。
没有人敢于上前打扰,更没有人敢于上前一问究竟,即使是再迟钝的鹰将也明白,将军此时的心中定是涌动着阵阵惊涛骇浪,只因为一个人……孔融!
一日前,北海太守孔融亲自引兵一万,来到东平陵城下与渤海军合兵,意欲威逼困守东平陵的济南太守献降,两军会师,声势更甚,正可谓形势一片大好。然而任何人也绝对没有想到,就在将军与孔融聚于帐中密商半日后,孔融竟会一脸铁青的冲出帐外,忿然引兵返回了北海。
再到后来,将军便独自来到东平陵城外,一个人面对着城池发呆。这可算是累苦了一众鹰将,虽然将军远在敌方一箭之地外,然而任谁也不敢将全军主将一人丢在敌军的眼皮子底下置之不理,只得陪着一起吹风。
侯成已经感到了双腿那份难忍的麻木,他呲着牙,向着同僚们连连打出手语:“马云萝将军何时率军来会?”
“不要指望了……此刻马将军正率领西凉营骑兵远在数百里外!”这是高风的回复。
“她来也没用……没有人敢在这种情况去劝将军!”管亥也现出一脸苦相。
甘宁干脆直接给了侯成一个白眼,嘴唇的无声张动中对出了“白痴”的口形。
正在少数人有些绝望时,传令兵的一声高呼立即令他们精神大振:“将军,军营急报!”
“念!”南鹰没有回头,毫无感情的话语令人完全把握不到他的心意。
“是!将军!”传令兵大步行至南鹰身后,双足一并:“贾诩军师命属下通禀,营中正有大贤来访,请将军回营亲自接待!”
“大贤?”南鹰终于回转身来。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连文和都称之为大贤?还请本将亲迎!是谁?”
“颖川荀攸荀公达!”
“是他?”不仅是南鹰神色一动,连鹰将们都露出吃惊的表情。此人不仅是天下名士,还是颖川荀门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人物之一,在任黄门侍郎时,因不满董卓暴政而忿然挂官而去,被天下人所称道,端的称得上一个“贤”字。
“战事在即,军机为先!”就在鹰将们均认为南鹰会欣然返营之际,他却淡淡道:“回去禀报军师,请荀先生阵前一叙!”
“战事?”鹰将们一起愕然。还没有制定攻城计划,如何开战?济南城虽然兵微将寡,绝难抵挡渤海军的全力攻击,但此城毕竟是一郡所治,城高池深,非短期所能攻破。如若仓促攻城,更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重大损失……将军今天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与孔融之间的裂隙,而激得他不惜代价也要展现军事上的勇武?
没有等到鹰将们混乱的思绪宁定下来,一身白衣的荀攸已经从军营方向现出身影。
其人面如冠玉。目光悠远,步履从容,再衬上一袭白衣随风轻动,确如神仙中人……鹰将们均是心中喝彩。反而忽略了荀攸身侧无人陪伴的事实。
“见过南将军!”荀攸向着南鹰的背影深施一礼。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啊!”南鹰头也不回道:“文和如此推崇于你,为何不见他亲自陪同而来?”
“回将军!”荀攸从容道:“贾文和言道,南将军一向鹰目如电,洞察秋毫。观人之术更是冠绝世间。他纵然亲身而来,也无法左右将军对于在下的判断…….那么来与不来,更有何分别?”
“贾文和如今也懂阿谀逢迎之道了?”南鹰蓦然转身。锐利的目光落在荀攸脸上,竟令他生出皮肤微感刺痛的诡异感觉:“那么,本将当仁不让,便来好生瞻仰一下当世大贤!”
两人目光完全相对,即使是以荀攸处变不惊的心境,亦不由猛然震动了一下。
传说中的鹰扬中郎将,早在六七年前便已是独领一军的风云人物,多年以来一直南征北战,东讨西伐,虽说当年方及弱冠,然而时至今日,沙场磨砺,战火淬炼,无论如何也该是一副久经风霜的中年面容了……. 面前那棱角分明的冷俊面庞,仍如少年般光洁白皙,甚至透出一股莹润的色泽,黑玉般披散肩头的长发,正在随风轻拂中暴露出些许的野性,还有那一双幽远深邃的目光,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鹰扬中郎将?”荀攸下意识的将心底疑惑脱口而出。这真是传说中那个杀人无数的将军吗?若非那股长期发号施令的威压扑面而来,他几乎就要认定面前这人是一位深居简出的名门才子。
“让公达失望了?”南鹰伸手抚了抚上唇,微笑道:“本将不喜蓄须,公达是否认为本将有失观瞻?”
“将军说哪里话来!”荀攸终于压下心底震荡,他再施一礼,衷心道:“将军生平的种种传说,已然令人悠然神往,然而此时亲睹真容,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的真谛!”
“公达谬赞了!不过请见谅……”南鹰深深的注视着眼前这位名动千载的人物,突然叹了口气:“本将对公达,倒是觉得见面不如闻名呢!”
此言实在过于失礼,不仅听得荀攸呆在当场,连鹰将们也一起愕然。
“将军是什么人?久居于庙堂之高,谈笑间指点江山,属下更有高人贤士不计其数……”荀攸嘴边泛出一丝从容的笑意:“自然是对荀某这等山野之人看不上眼的!”
“你的才华不容置疑!”南鹰冷冷的盯着他:“事实上,本将曾对你荀公达朝思暮想,但盼一见以慰平生……然而今时今日,本将却是大失所望!因为,本将用人,以德为先!”
“将军。你是否太过武断了?”荀攸终于忍不住胸膛猛的起伏了一下,面色有些变了:“既然你我今日初见,何敢评论在下之德?”
“古人云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南鹰目光转厉,竟如寒芒乍现,下一句话便令荀攸心头剧跳:“若公达自承昨日并无于半道之上密会孔融,本将现在便可向你赔罪!”
“这个……”即使以荀攸的随机应变之能,亦感到瞬间口干舌躁,他缓缓道:“不错!在下昔日在朝为官,与孔文举相交甚深。恰于半道之上偶遇,自当一叙衷肠……”
“不用解释!”南鹰突然叹了口气,他伸手止住荀攸道:“你放心,孔融并没有向本将提及有关你的半个字,而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他有些怔怔道:“荀公达,既然你已经从孔融领兵而返看出了本将的心意,为何仍要与本将一见呢?”
“将军你!”这一句话有如一记大锤,狠狠落在荀攸心底,他只感到脑中一阵晕眩。生出整个人被看通看透的可怕错觉。
“奇怪吗?”南鹰淡淡道:“你刚刚不也说过吗?本将是什么人?孔融大军距离本将大帐远在两百里外,然而其一举一动也均在渤海军斥侯的掌控之中…….你公然向他投帖求见,难道认为能瞒过本将的耳目吗?”
他不理脸色渐白的荀攸,转过身来向着远处的东平陵悠悠道:“怪不得孔融会为了家族利益与本将据理力争。继而不欢而散,全是受了你的挑唆吧……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来此之前猜到了,对吗?”南鹰的语中终于有了一丝狠厉,眼中更是杀机凛然:“既知本将绝不容你们这些士族大家祸乱天下。竟然还敢来到本将面前,摆出一副高人贤士待价而沽的模样,是否真的认为本将不敢杀你?”
“祸乱天下?”荀攸只觉一股怒气从脚底直冒上来。一时之间竟是压倒了适才的惊恐,他猛然腰杆一挺,怒道:“我荀攸昨日之事确实不够光明磊落,将军要杀便杀,却不可如此辱人太甚……我荀家众人尝怀济世报国之志,只要行忠君爱民之事,纵然心底揣了小家之私,那也是守孝之道,怎么就成了祸乱天下了?”
“好一个济世报国,忠君爱民!”南鹰却仿佛平静下来,他定定的瞧着荀攸:“多少年来,瘟疫遍地,战火盈野,你们荀家济世济在何处?诸夷犯境,掳杀子民,你荀家可有一人征战边关?说到忠君爱民?哈哈!”
说到此处,南鹰仰天狂笑一声:“荀爽跟着天干地支杀天子,杀忠良,还杀平民百姓…...”
他一根手指直接点向荀攸鼻尖,森然道:“说荀家忠君爱民?你去问问先帝,去问问这些年死在会任之家手中的无数亡魂,他们答不答应!”
“这是诬陷……”荀攸一呆,立即从喉中发出低低的咆哮。
“王允,郑泰,曹操…….”南鹰一口气报出五六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冷笑道:“要不要本将再找几个证人?”
“什么?叔祖他真是!”荀攸有如五雷轰顶,他失魂落魄道:“这不可能!”
“或许你们荀家真的只有荀爽一人加入了天干地支!”南鹰冷笑道:“但是前日你荀家精英尽出,分投天下诸侯,真是其心可诛!是否不论日后天下谁属,总有你荀家一席之地呢…….江山为局,诸侯为棋,还敢说不是祸乱天下吗?”
荀攸沉默下来,因为,他已经无话可说。他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他只道二人相见,自当有一番相见恨晚的俗套寒暄,继而便是传说中那种明主良臣的问道天下,再接下来,便可纵论时局,分析利弊,为荀家日后的发展壮大争得主动…….所以,他定要弄清一个前提,那便是南鹰的真实心意。
为此,他不惜于半道之上截住了孔融,将孔融当成了试刀之石,终于窥出了南鹰欲要全力打压各地士族的方略……
可惜,他遇上的是完全不按常理落子的鹰扬中郎将,这不仅是一位霸气横生的英雄,还是一位洞悉全局的智者,更是一位言辞犀利的舌辩之士!这种开门见山的直面碰撞,竟令他完全乱了阵脚,枉他事先做好了一番滔滔不绝的雄辩之论,竟无半句得以出口。
“看来,我荀某今日是自投罗网了!”良久,他自嘲一笑:“没能做到自抬身价,反而却是……自取其辱!”
他苦涩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哀色:“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将军是断断不会放在下离去了……因为,在下不仅猜中了将军欲与天下士族为敌的谋算,更加成功挑动起您与孔融的裂隙,算是触犯了您的大忌!”
荀攸不愧是非常之人,他越说越畅快,最后竟然回复到了最初的淡定之色,他微笑着双手一摊:“是杀死在下灭口泄愤?还是软禁终生呢?将军只管定夺便是!”
南鹰狠狠的盯着他,突然从嘴边牵出一个酷酷的笑容:“你说呢?”(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十五章 披荆斩棘
“本将当然不会放人!”南鹰邪邪的笑容中蕴含着一丝凛然:“换成是你,会放一个掌握着自己机密的敌人离去吗?这是放虎归山啊!”
“哦?果然……”荀攸眼皮都没眨上半下,仿佛南鹰正在议论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杀了你……太可惜了!”南鹰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荀公达就是荀公达,经过适才那一阵慌乱,他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本将虽然杀人无数,却从来没有枉杀过一人!更何况是一个素有贤名的人才!”南鹰负手踱了一个小圈,突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这样吧!本将和你做一个约定吧!”
“约定?”即使是以荀攸的从容,亦是一怔:“敢问将军,是什么样的约定?”
“你先跟在本将身侧吧!”南鹰哈哈一笑:“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了!只有先委屈一下公达了!”
“还是要软禁啊!”荀攸瞳孔微缩,冷笑道:“将军就这么怕我荀某人?”
“怕你?不!不!”南鹰也冷笑起来:“本将是可怜你!堂堂男儿生于世间,却不知道求存之道?纵然胸怀天下又如何?本将怕你……无论你今日是死是走,都注定将要死不瞑目……”
“因为,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南鹰猛然提高了声音,其语气之坚定竟令荀攸生出一阵迷茫:“这个天下,就将因本将而改变,而你,则无缘这份荣耀!”
“荣耀?”荀攸怔了一会儿,才嘿然一笑:“若将军的荣耀必然要建立在除尽天下士族的基石上,则为将军一人的荣耀,与我荀某人又有什么关系?或许,后人还会因为谈论到今日我荀某的鼠目寸光,而赞颂将军的英明神武。那样岂非更是一段佳话?”
“本将知道你心中不服!想知道你我之间的不同吗?”南鹰对荀攸的嘲讽仿佛根本无动于衷,他缓缓伸出手去,指向无尽的远方:“世事无常,是非成败更是难以预料!而只有一件事永远不会改变,那就是日出日落,生死繁衍,纵然是一个小人物,都可能拨动历史的车轮!我辈男儿,当生于立志,死于奋斗!所以…….”
他微微一笑:“很多事不去尝试一番。又怎知对错与否?”
“将军真是一个厉害的说客!”荀攸一愕,才省悟道:“是提醒在下吗?只有跟随将军身侧,才有机会去见证最后的结局!”
“说得好!”南鹰抚掌大笑:“就是这见证二字!本将一不需要你献计献策,二不用你身体力行,就好好做一个旁观者,忠实记录有关于本将的一切!”
“两年!这两年中,本将以及渤海做出的任何决策,都将对你毫无保留的开放……当然前提是你必须要安份守己,否则便是自寻死路!”他背过身来。悠悠的注视着东平陵那巍峨的城墙,淡然道:“两年后,当你认为可以为本将做出一番评语时,便是你自由之时!同意吗?”
“在下还有拒绝的余地吗?”荀攸眼中猛然爆出一点精光。因为这前所未有的约定确实狠狠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那一根心弦…….两年时间并不漫长,而无论南鹰是成是败,见证和评述一位乱世英雄的风云变幻,都可能令荀攸之名永留史书。
“在下……谨遵将军之命!”荀攸终于下定决心…….事实上他已别无选择。今日若不应允下来,最大的可能便是自己人头落地,不明不白的从世间除名。
“在下曾为黄门侍郎。料想做一个史官也能胜任!”他自嘲一笑:“将军立志要独战天下,从此荆棘遍地,当然有数不尽的英雄故事要记载,那么在下终日忙碌于笔墨差事,倒也可聊解寂寞!”
“独战天下?荆棘遍地?”南鹰嘴中咀嚼着,突然笑了起来:“倒是道尽了本将的心思!荀攸,本将已经开始喜欢你了!不过……”
他傲然一笑:“本将要说,你小看了本将,更小看了渤海!纵然前路荆棘遍地,又岂能阻挡住本将的步伐!”
“将军,还是从眼前的东平陵开始吧!”荀攸不紧不慢道:“据在下所知,将军进入青州以来一路所向披靡,各郡各县无不望风而降!”
“而偏偏是这东平陵的县令,竟敢公然来捋将军的虎须!”他指点着远方的城池,语中已带上了一丝揶揄:“听说这位县令亦是一位大族家主,居然以区区弹丸之地为挟,向将军讨官要爵,这才引得将军冲冠一怒,誓要拿下此城以儆效尤……恐怕,这也更加坚定了将军要剪除天下士族的决心吧?”
“咦!”南鹰微微侧过半身,斜睨着荀攸:“你倒是做得好功课!果然是善者不来啊!”
“将军过誉了!”荀攸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冠,才挑战般瞧向南鹰:“将军既司在下书记之职,便请将军言明方略吧!是大动干戈的发兵破城,还是围城逼降呢?”
“来人啊!取笔墨书简来!本官奉将令,从实作记!”他头也不回的凛然大喝道,又仿佛自言自语的叹息一声:“杀戳一起,生灵涂炭,难怪史官都没有好下场……又有谁喜欢留下污点呢?”
众皆愕然中,南鹰却是哑然失笑:“好一个荀攸,这是要存心想瞧本将的热闹啊……好!”
他嘻嘻一笑:“本将就让你瞧一场热闹,保证你没瞧过!”
“将军,你想做什么?”荀攸本能的感觉到一丝不妥,却又不知道为何,他强笑道:“难道真要妄开战端?须知战事一起,必有众多无谓死伤……”
“你今天来访,可谓恰逢其时!”南鹰直接打断他,叹息道:“本将今日原本便是想立威的,让青州那些心存侥幸的鼠辈们见识一下我渤海的真正实力……可惜了,若孔融在场,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胆量弃本将而去!”
他的双手高举过头,划出几个古怪的动作,突然间直直劈落下去。
随着南鹰重重落下的手势。不远处的女传令官立时脸色凝重起来,她条件反射的原地一个立正,一声不出的抽出背后一双彩旗。随着双手上下翻飞,一连串的旗语的打了出去。
看清了旗语的鹰将们无不浑身一震,惊讶的张大了口。因为,连他们也不知道将军传出的这一番部署是何时布下的。
“老天!竟然是雷霆!”一个鹰将骇然道:“可是我明明没有看到他们在哪儿……”
“什么雷霆?”看着鹰将们的骚动,荀攸的脸色也变了。能够令名闻天下的渤海鹰将一片大乱,定是非同小可的场面了!
他惶然道:“将军,你真的要开战……”
“轰!”远方的一声巨响惊得荀攸将劝说之言咽回了肚中。循声望去,他的目光完全呆滞了。
东平陵城南背山的大片密林中。一棵棵参天巨木正在轰然倒塌,大片大片的尘土缓缓扬起,弥散开来,大群的飞鸟惊慌失措的飞上天空,仿佛正有大群的远古凶兽正要从密林深处涌来。
“喀啦啦!”“喀啦啦!”尘土飞扬中,一个个庞然大物现出身影。
“这!这是!”不仅荀攸难以置信的吼出声来,连鹰将们都是一起失声低呼。
至少五十架庞大的投石车揭去了林木与枝叶的伪装,从密林中缓慢而坚定的推进而来。
每架投石车上,都有八名强壮的渤海战士正在吃力的转动着一个金属的绞盘。随着绞盘旋转,高大的车轮缓缓的滚动着,强大的视觉冲击令人几疑梦中。
“呜呜呜!”悠远绵长的号角中,一辆辆辅助战车驶来。紧紧伴随着投石车的运动。战车上的战士们大吼着,推开半边车体的木墙,露出车内一架架巨弩,所有弩箭上弦。直指敌方城池。
“我明白了!”一名鹰将呆呆的望着渐渐驶近的投石车,喃喃道:“怪不得一连几天没有看到马钧……这小子是奉了将军密令啊!竟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此时,东平陵城上已然炸开了锅。眼前的这幕景象太过匪夷所思,所有人都惊得呆了,完全忘记了抵抗。
“这?这是假的吧!”一名军官只觉肝胆俱裂,手一松,长刀坠地。
隆隆的雷声翻滚中,庞大的投石车阵已经慢慢排成了阵形,一根根高扬的杠杆猛然压了下去,随着后勤马车驶至,一颗颗沉重的圆形石弹被推上了发射装置。
“首车!”一名渤海军官怒吼着:“首车准备试射……放!”
“喀拉!”仿佛是平地上响起了一声惊雷,压到底的杠杆蓦然昂起,长杆尽头连接的皮索有如毒蛇般蹿起,狠狠将皮碗中的圆石掷出,在天际化为一个小黑点。
巨大的圆石在空中高速旋转着,以一条优美的弧线险险划过东平陵的城头,直接射入城中。虽然没有射中城上任何一个士卒,然而附近城墙上的所有人都张大了口,却一声也发不出来,仿佛置身一个难以醒来的恶梦……那是死亡擦肩而过的可怕感觉。
沉闷的撞击之声从城内传来,一股淡淡的尘头也缓缓升了起来。
“格格格”之声传来。南鹰愕然瞧去,却是荀攸一脸惊恐之色,双手紧握成拳,牙关正在不受控制的上下打战。
“切!”不屑的笑容浮上嘴边,他不满的大叫道:“这是什么准头?打伤了老百姓怎么办!没有看清本将的将令吗?”
“全体都有!”可能是感受到了将军的情绪,投石车阵的军官又开始大吼:“降低半个刻度!目标……敌城墙体!”
几十声强烈的触发声汇集成一片闷雷,数十颗石球划破天际,如排山倒海,似雷霆怒降,直奔东平陵而去。
碎泥飞溅,烟尘席卷,夯土而成的墙体一下又一下剧烈的震动着,城头上的守军们纷纷震得跌倒在地。这时,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才直上云霄,震憾中的敌军终于回复了神智。
“轰”一颗石球无巧不巧的直接命中了瓮城的半圆墙面,万众瞩目的呆滞目光中,瓮城的城墙轰然倒塌,十数名敌方守军惨叫着随同城墙坠下,淹没在狂涌直上的尘土中。
“降了!我方降了!我们开城!”几百个变了调子的嗓子同时狂叫起来。
“我们上!”同样惊呆了的鹰将们也回过神来,蹄声隆隆中,一片片耀目的银披风疯狂扑上,领着大片大片的步骑战士向城门处涌去。
“好玩吗?没玩过吧!”南鹰瞧着面如死灰的荀攸:“你刚刚说什么?荆棘遍地?”
他狂笑一声,鹰刀出鞘,直指前方。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谁敢挡我去路!”他傲然四顾,眼中厉芒有如雷电四射:“任他荆棘遍地,我自----披荆斩棘!”(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十六章 难允之诺
公元191年底,以战力闻名于世的渤海军横扫青州半壁,再次向世人展现出了令人震憾的武勇,其属地面积随之暴增,成为一个横跨黄河两岸的庞大势力,一时之间,天下震动。各方势力纷涌而起,卷入了这场争霸天下的生死游戏。
此时的袁绍正与袁术、公孙瓒两面开战,亲自领兵与公孙瓒对峙于清河。当他听说了青州的消息后,手中酒樽都惊得落在了地上。随后,他立即与公孙瓒休战,开始收缩军力,向西方的黑山、白波等地方势力步步压缩。旬月之内,他任命董昭为巨鹿太守,连续清除了孙伉等地方豪强,安定了属地形势,并先后重创了意图奇袭邺城的眭固等人,收降其部,实力大增。历史,在这里已经不为人知的悄然划出一道弧线,偏离了原本的主线…….若非南鹰的强势扩张刺激了袁绍,那么史上闻名的界桥之战必将爆发。
公孙瓒显然也没有与袁绍死磕的意图,他借机北进,一连攻下刘虞几座城池,一直驻马于蓟城之下,这才因攻城器械不足而罢手。然而,他的野心岂止于此?趁刘虞被压得动弹不得,南鹰、袁绍无力兼顾,公孙瓒挟大胜之势挥师东进,所部白马义从闪电攻势之下,仅仅数日便攻占了右北平郡,捎带着还抢了辽东郡的几个县城,将董卓任命的辽东太守公孙度打得鸡飞狗跳,这才开始巩固城关,招兵买马。明眼人均知,当他稍事消化后,必然会将刘虞连皮带骨一口吞下。
在南方,乱战之局同样越演越烈。孙坚获得传国玉玺后星夜兼程直返长沙,却在荆州境内被与袁绍暗通款曲的刘表设伏袭击,其部死伤颇重。从此两家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袁术正感独木难支,立即重礼相赠,交好孙坚,两家联手压制刘表,并北上进逼豫州,与袁绍表举的豫州刺史周昂连续交战,几方打得昏天黑地,各有胜负。
在益州,刘焉已经坐稳了西川数郡,唯有汉中数郡始终无法染指。于是调动兵马东进,颇有一鼓作气统一益州的声势。然而面对汉中太守王累、巴郡太守苏固依靠地利的联手抗击,却陷入胶着之势,难以寸进。
此外,凉州集团、徐州陶谦、兖州曹操以及新得平原郡的刘备等各方势力,无不四方攻略,全力开始发展壮大。
盘踞在长安一带的董卓,可能是对南鹰最为忌惮的一股势力,当他听说青州半壁已经落入南鹰之手后。立即开始重筑“万岁坞”,城墙高厚均达七丈,以为退守之路,并再次向韩遂、马腾致书请援。金钱流水般洒将出去,募集羌、氐、叟各族精锐,迅速聚起了一支十余万人的大军。同时,他还任命壶寿为冀州牧。意欲挑动冀州局势,拖住南鹰与袁绍的扩张步伐。各方有识之士均认为,这绝对是董卓一方将要卷土重来的危险信号。
然而。除了南鹰外没有人知道,长安之地即将迎来一场意义深远的惊天剧变。
长安,司徒王允府邸,后园之中。
一双纤细莹润的玉手拨弄之下,流水般的淙淙琴音流淌而出,有如林间小溪,泉水叮咚,在寂静的夜空中尽现出飘忽不定的空灵与柔情。
听着身后缓缓而来的细微步履之声,抚琴玉人突然双手按弦,令满园琴声戛然而止。
“义父!”那女子头也不回的微笑道:“听您步履沉重,难道是无功而返?”
“不是!”王允怔怔的瞧着那无限美好的背影,终于长长叹息一声:“为父,是在担心你的安危!”
“哦?这么说来,董卓同意了这门亲事!”那女子欢呼一声,终于回过身来,露出高清儿那张久违的玉容。
“董贼早就听说过你的艳名,还可与为父进一步确立同盟关系,他会蠢到拒绝吗?”王允苦笑道:“可是这么一来,却将你置于了生死险境…….在洛阳时,不仅董贼,连他手下几名亲信,也都是见过你的!”
“成亲之日,便是生死立判之时!”高清儿耸了耸肩,娇笑道:“纵然他们认得我,也已经晚了!”
“你就这么有把握?”即使是以王允的沉稳,也忍不住讶然道:“虽然你我两方联手,在长安之中确是实力强横,可那毕竟是董卓…….不仅本身武艺了得,更兼属下猛将如云,精兵无数,真能如此轻易的扭转乾坤吗?”
“义父这么说,真是小看人呢!”高清儿若无其事的再次随手拨出几个音调,淡淡道:“知道女儿为何隐忍了这么久吗?为的,就是要一击破敌,鼎定乾坤!”
她不等王允再次发问,从容道:“本来的计划,是由义父出面,适时推动董贼篡权继位,再于乱政之日由管先生趁乱下手除贼,然而如今已是时不我待…….再任由局势发展下去,董贼很快将会出兵东进,再次争霸天下。到那时,我们想于万军之中铲除敌酋,将会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她低下头来:“我考虑再三,于皇城之中挑起乱战确是不妥。南哥对先帝情深义重,对协皇子爱护有加,怎能坐视他陷于险境?只有以身为饵,在太师府中里应外合来发动了!”
“这么说,你不仅想通了,更已全部部署停当!”王允苦笑着摊开双手:“为父只想问一句,南将军是否同意你的计划?”
“切!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授!”高清儿站起身来,慵懒的伸展着无限美丽的娇躯,口气却是带着罕有的坚决:“在长安,我说了算!”
“什么?这么说南将军甚至并不知情!”王允倒抽了一口凉气,失声道:“仅凭我们现今在长安的人手,这是否送羊入虎口呢?”
“义父,你又来了!”高清儿皱起一双细长的秀眉,傲然道:“在长安,不仅管先生、孙先生与梦依姐三大高手俱在,更有我渤海年轻一代中最为杰出的三位俊彦,统领五百余名精锐部属……”
她吃吃的轻笑着,双手揽住王允的胳膊轻轻的荡着:“再者说来,义父啊!不是还有您的班底吗?”
“你!我?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王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一把摔开高清儿的手,佯怒道:“就算是拼上我这扫老骨头,那也是以卵击石!”
“我人生无多,有何惧哉?可是!”他一手点在高清儿的鼻尖:“南将军既然将你托付给我,便不能让你生出半分差池,否则,我即使是死也要背上一个言而无信的骂名!”
“司徒大人说得不错!”一个幽幽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清儿的计划确是有些冒险!”
“梦依小姐!”王允转怒为喜道:“快请前来劝阻这位胆大妄为的大小姐吧!”
“可能要令您失望了!”淡淡的夜色中,张梦依分花拂柳款款而来,她冰冷的语气却是毫无悦耳之处:“因为,这个计划的雏形,其实原本是我制定的!”
“你说什么?”王允惊得目瞪口呆,颤声道:“既然是你制定的计划,也说过于冒险,为何还要蝉儿去送死?”
“这不是我的问题!”张梦依冷冷的盯了一眼高清儿:“这个计划原本天衣无缝,可是却因为清儿的固执,硬是漏掉了一个绝大的助力…….所以,才会提高了危险的程度!”
“漏掉了…….”王允蓦然转身,瞧着因为心虚而低下头来的高清儿,心中突然有如一道亮光划过:“原来如此!”
“不错不错!”他呆呆的想了半晌,才讶然道:“为什么不找那个人?只要他肯站在我们一方,董卓必将大难临头!”
“因为条件!”高清儿终于开口了,她语声冰冷道:“他提出的条件,让我无法接受!”
“是让你以身相许吗?”张梦依突然笑得花枝乱颤:“好事啊!相信高帅和南将军都会同意的!”
“真是如此,事情反倒简单了!”高清儿脸上闪过一阵羞意,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淡淡道:“你们想知道吗?他提出了什么条件?还有,我为何没有同意这个条件?”(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十七章 一触即发
“条件?”不仅王允眼中闪过困惑之色,连张梦依亦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气:“说吧!究竟是什么非份的条件?竟能令你不惜冒着刺董失败的危险也要断然相拒?”
“他提出,此事若成…….”高清儿美丽的双眸中闪过一阵凄迷,轻轻垂下螓首。
“到底是什么?”王允与张梦依终于同声大叫起来:“快说啊!真是急煞人也!”
然而看到一向果绝的高清儿亦露出少有的踌躇之态,两人同时生出不好的预感,难道那人真的逼着高清儿以身相许?
“他说!”高清儿定了定神,才缓缓道:“除了事先我们许诺的爵禄外,他需要我渤海军…….欠他一个人情,将来有一天,他会请我们为他完成一件事!”
“什么?”王允与张梦依再次同时失声道:“仅仅如此吗?”
“清儿!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张梦依缓缓跪坐在高清儿对面,一双美目中精光大作:“这么一个空口白话的许诺?你为何不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正是!”王允心头一松,亦露出笑容:“或许这是他的一个托辞,只为了再次背主而自找台阶,又或是他……”
他捋须一笑:“真的为了将来去渤海下聘,而提前所做的铺垫罢了!”
“嘿嘿嘿!”高清儿低着头,却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全是讥诮之意。
“你笑什么?”张梦依愕然道。
高清儿忽然抬起头来,眼中灵光闪动:“你们二人,一人身为当朝三公,宦海老手,另一人自负机变百出,女中智者……竟然也会如此天真!”
“这是何意!”王允瞧着高清儿那双仿佛深如灵泉的双瞳。心底生出一丝难言的悸动……这才是她的真实性情吗?
“你们认为,这不过是一个看似毫无威胁的承诺,对吗?”高清儿缓缓直起娇躯,怔怔的瞧向漆黑无尽的苍穹:“可吕布是什么人?为了一击致命,他不惜在丁原身边潜伏数载,机关算尽,后手尽备,这才于洛阳城下悍然发动……如此一个如狐如虎的枭雄人物,真的会为我这么一个小女子而冒着身家性命和天下人唾弃的威胁,去弑杀故主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张梦依感觉一阵寒意从心底涌起。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比如说…….”高清儿凛然道:“他提出的这个人情,是让我渤海军日后帮助他夺取天下呢?这个条件,你能答应吗?”
“从一开始,他就从没想过要与我们渤海结下生死大仇,因为他能感到,我们那可怕的实力与未来的潜力!”高清儿轻轻一叹:“难得南哥又与他曾经生死患难,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理由吗…….感念着昔日的兄弟情谊,大义灭亲除掉董卓,最终取而代之的走上争霸天下的征程…….世上还有比这段佳话更美妙的传说吗?”
“我现在便可断言!”高清儿旋风般转过身来。直盯着王允和张梦依:“吕布此前所做的一切,无论是战场上手下留情,还是在洛阳、在长安为我们提供掩护,都只是为了在等待时机。一个能够满足他**与野心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她淡淡道:“真当我高清儿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山野村姑吗?”
王允与张梦依难以置信的瞧着高清儿,同时呆若木鸡。
隆隆的蹄音震动官道,一队身着凉州服色的骑兵风驰电掣般狂涌而来。
“停!”领头的将领借着火把光辉。细细辨识了一下地貌,勒马扬手大叫。
一瞬间,整支骑兵大队便停了下来。
“将军!”那将领微微侧头。以微不可闻之声向着身边一名全身笼罩在盔甲中的骑兵道:“前方百里,便是长安了……小人无能,只能送到这里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自会有人前来带路!”有如黄莺出谷的女音从铁护面后传来:“而本将,欠你一个人情!”
“将军您说笑了!”那面目豪雄的西凉将领露出一个苦笑:“休说小人曾受将军救命之恩,便是您的两位兄长,也无时不刻不在盼望您的归来,他们曾吩咐……”
“够了!不许再提他们!”那女将淡淡道:“记得本将提醒你的话……长安是非之地,你的任务一达,立即返回凉州,否则死了休要怨我!”
“是!”那将再不敢多言,低声道:“祝将军武运昌隆,小人拜别!”
他再次一扬手,大吼道:“我们走!”
骑兵大队中,立即分出一股潮水般的支流,跟在他身后继续向着长安驰去。
官道上,仍有七八百名骑兵勒马驻足,所有的目光尽向那女将投来。
“是这里没错吗?”那女将语中尽是威严之意:“为何不见我军接应之人?”
“请将军稍等!”她身后立即有人应声,扬手射出一支响箭,直飞上天。
鸣镝之音不绝,里许之外又是一支响箭直冲上天,很快,隐约的马蹄声从侧面响起。
“他教的部下…….真是不错啊!”那女将隐在护面后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容:“全体离开官道,就地隐蔽!本将去去便来!”
“杨秋…….还有你们两个”她微一犹豫,转身向着身后几个身形雄伟的大汉娇喝道:“都随本将来!”
“是!”那杨秋毫不犹豫的纵马跟了上去,另外两名大汉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色,亦跟了下去。
“你想怎么做?”张梦依瞧着全身散发着寒意的高清儿,心神一阵恍惚,仿佛再难认清其人。
“这些年来,南哥和我大哥带着我们这些人,南征北战,硬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打下这一片天地,我们何曾求过别人?”高清儿傲然道:“所以,我渤海军不会答应吕布的条件。更不会欠他的人情!”
“先虚与委蛇又如何?毕竟他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张梦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先假意应诺,日后他吕布又能奈我们如何?”
“你说这话,还算是我渤海军的人物吗?”高清儿冷笑道:“我渤海军布武天下,向来以诚示人,即使是南哥的敌人也绝对无法指出我们任何一件背信弃义的言行…….我高清儿可以失败,甚至可以死,却不能令南哥成为别人的笑柄!”
“唉!壮哉!”王允一屁股跌坐在地,呆呆的望着高清儿:“现在,老夫终于明白鹰扬中郎将为何能够笑傲天下了!”
“这么说,只能强行发动了!”张梦依心底涌起无力之感:“但愿吕布不会拖我们的后腿就好!”
“你错了!”高清儿突然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即使我不答应他的条件。他也必须配合我们的行动!”
“这怎么可能呢!”王允愕然道。
高清儿再次跪坐,慢条斯理的端起香茗抿了一口:“一会儿我便会使人向吕布致书,三个时辰内,如果吕布不来此地与我们歃血盟誓,共除国贼,那么…….太师府会立即收到关于吕布谋逆的实证,大家便同归于尽吧!”
“吕布此人,能够吓唬住吗?”王允有些不放心道:“若是他置之不理又如何?”
“谁说我是吓唬他了?”高清儿再抿一口香茗,森然道:“我已安排了十二名听风战士。潜伏在太师府外,他们每人都身怀一封一模一样的密信,内中便有我们与吕布密谋刺董的计划!”
“你说什么?”两人同时惊得弹起身来。
“你是…….”朦胧的火光下,三个年轻人同时看清了面前那位正缓缓拉起护面的女将军。顿时身躯一震的拜倒在地:“墨喆、李少杰、杨羽,拜见马将军!”
“好了!墨喆、少杰都是熟人了!”马云萝清丽脱俗的玉容上泛起一丝好奇:“杨将军却始终与本将缘悭一见,为何也能一眼认出?”
“回将军话!”杨羽憨厚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赧然:“小将如今也算是渤海一员,怎能不识得军中要人?尤其是您这位天下闻名的女中豪杰!自然是要暗中下一点功夫的!”
“呸!主母现身之地。必有氤氲仙气!”李少杰低声道:“还不是听我说的?吹什么啊!”
“闲话休提了!起来吧!”马云萝听出了这些小子们的言下之意,差点红晕生颊,她淡淡道:“如今长安形势如何?清儿小姐又有何动向?快快说来!”
“马将军!您来得非常及时!”墨喆立起身来。面上尽是沉重之色:“我们刚刚接到消息,清儿小姐已经决意于近期发动,她甚至请王司徒前往董贼处提亲,意欲以身为饵,刺杀董贼于迎亲之时!”
“虽然我们已经在城中秘密集中了数百好手,但是!”杨羽叹息道:“董贼实在过于谨慎,如今长安城中不算吕布的并州兵马,仅是李傕、郭汜的凉州精兵便达三万,我们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真是胆大妄为!”即使是以马云萝的镇定,亦不禁花容失色:“她可有想过失败的后果?无论是对她本人,还是对我全军,都将万劫不复!”
“因为有梦依小姐的支持,我们根本无能劝阻!”墨喆低下头来:“实在是有负南将军的重托!”
“这两个丫头,太胡闹了!”马云萝皱起眉头:“孙先生与管先生呢?为何不出面制止!”
“管先生似乎也对两位小姐的计划颇有信心!”李少杰接口道:“而孙先生苦劝无果,一急之下便出城而去,定是前去召集人手,准备拼个鱼死网破了!”
“唉!果然如此!”马云萝怔怔道:“鹰扬中郎将,真是料事如神啊!”
“马将军,您亲自来真是太好了!”李少杰口沫横飞道:“否则我们兄弟都已经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了,你不知道,我们……咦?”
李少杰骇然住口,指着马云萝身后一人叫道:“你!你!”
他突然拔出刀来,狂叫道:“怎么会是你?”
“住手!为什么不会是他?”马云萝一指点出,正中李少杰腕间,立时长刀落地。
“华雄!”李少杰咬牙切齿道:“我只道南将军已将你五马分尸了!”
马云萝身后,转出一名面无表情的雄壮大汉,正是昔日失手被俘的董卓爱将华雄。
“还有我!”另一名大汉从暗影中现出身形。
“胡轸!”墨喆倒抽了一口凉气,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瞧向马云萝:“将军,我们此时身陷险地,更在计划着惊天动地的大事!你怎能引领董贼的亲信将领前来?难道……”
“住口!你懂什么?”马云萝淡淡道:“这一切均是你们将军的安排……能否刺杀董卓,将清儿救出生天,就要着落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现在说这些还言之过早!我们加入是有条件的!”华雄冷笑道:“关键在于,马将军你是否能够兑现你的承诺?”
“不错!马将军休要怪责!”胡轸亦神色郑重道:“虽然我们感念您和南将军的恩义,但只要李傕、郭汜二人拥兵在城,我们根本全无机会,却是恕难从命了!”(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十八章 风云难测
“李傕、郭汜?他二人不会有机会与我们碰面的,更无能阻止董贼的覆灭!”马云萝如仙玉容上蓦的闪过一丝凌厉,令在场所有人心生惊悸,不由想起她过往的辉煌战绩,只听她继续淡淡道:“墨喆,知否清儿小姐与董贼约定的大婚之期?”
“啊?是!”墨喆从短暂的震动之中清醒过来,立即道:“以今日算起,便是七日之后!”
“很好!”马云萝伸手入唇,发出一声清脆的呼哨,百余步外,一名天眼战士立即从密林中现出身形,向着几人之处奔来。
“记录……三日之后,兵困郿坞,配合长安城中行动!”马云萝毫无表情的目光扫过华雄、胡轸,对二人瞬间呆滞的神色却似视而不见:“并督请凉州方面,将华将军与胡将军家眷经水路送往渤海……此令,同发东西两地!”
“什么?”华雄、胡轸同时浑身剧震。
而墨喆和李少杰则一齐失声道:“东西两地?那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用知道!只需知道一点!”马云萝看着天眼战士迅速成书,将一只鹰儿扑啦啦放向天际,满意的点点头:“鹰扬中郎将,从来都是算无遗策!”
“我们的家人……”胡轸呆了半晌,突然一头拜倒:“若真可令末将一家团圆,从此末将必将死心塌地追随马将军!”
“正是如此!”华雄沉默一会儿,终于也颓然出声。
“是追随南将军!”马云萝不动声色的指正,她冷冷一笑:“再看吧!先打好长安这一仗……否则休说你二人难以交待,便是本将亦难逃失职之责!”
“将军放心!”华雄与胡轸相视一眼,同声道:“只要李傕、郭汜提兵离开长安,末将等必定不负所托!”
“兵困郿坞?”墨喆深吸一口气,骇然道:“难道在长安一带,我军亦有能力办到这一点?须知……”
“墨将军。你的问题太多了!”马云萝翻身上马,她重新拉下护面,将绝世姿容再次隐藏起来,原本悦耳动听的仙音从铁制护面后传来,也似变得冰冷无比:“服从命令!现在你们要立即返回城中,配合做好行动前的一切准备……本将军令,将会随时传达予所有人员!”
“是!”渤海三杰交换了一个震动的眼神,一起躬下身去。
“马将军!”远远的黑暗中,一名渤海属下现出身形,他一直行至马云萝马前。才低低道:“有突发情况出现!就在我部依将军之命驻守原地后,有人找上门来,指名要求见于将军!”
“什么?”淡淡的夜色下,马云萝一双凤目瞬间精光大作,她狠狠道:“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竟能令人窥破我军隐藏之地?”
“将军休怒!”那属下苦笑道:“属下已经探听明白,来人是通过之前为我军引路的凉州使团传信,这才摸清了我军动向!”
“好胆!竟敢轻易透露本将行踪!”马云萝眼中杀机大作:“既敢如此,来人必定也是凉州方面重要人物了?他是何人?”
“阎行!”
“真的是他?”马云萝一怔,眼中怒色突然隐去不见。她发出一声轻笑。
寂静的夜色下,听得如此诡异的笑声,无论是渤海三杰,还是凉州三将。均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却无不噤若寒蝉。
“很好!”只听马云萝发出一声长长的低叹,叹息中仿佛蕴含着无尽遗憾与怅惘,半晌才轻轻道:“走!去见见!”
“胡闹!”凉亭之中。吕布再无平日里的从容淡雅之色,他脸色铁青的瞪着面前默不作声的高清儿与张梦依,眼中直欲喷出火来:“清儿!我可以帮你。却绝不容你以身作饵去嫁给董卓!还有,你竟然威胁我要去向董卓告密…….这算什么意思?真想玉石俱焚吗!”
“那么依你之意呢?”高清儿轻轻一拂鬓边秀发,头也不抬的伸指轻抚木几上的长剑,语中竟有一丝森然:“眼看着董贼将要重整旗鼓的东进,你却对我的几番催促无动于衷……”
“砰!”她毫无征兆的重重一拍案几,再次展现了昔日刁蛮泼辣的大小姐本色,厉声道:“是否打算食言而肥?”
“什么?”吕布一怔,情不自禁的气势为之一挫,他苦笑道:“我吕布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如此下作?只是……”
“是因为李傕、郭汜?对吗?”一直沉默不言的张梦依接口道。
“不错!”吕布坦然道:“如今长安城中,虽然皇甫嵩父子的两万精兵移师城外,然而仍有李傕、郭汜部下三万大军,这些将士可非借调自凉州的外军,均是董卓多年来的直属亲军,忠诚擅战,凭我部下一万两千并州旧部加上你们的区区人手,可说是绝无胜算!”
“掌握敌我态势,正是本小姐的本职!无须你来向我说教!”高清儿冷冷道:“那么你向我提出的襄助条件,又算是怎么回事?是否存着趁火打劫的心思?”
“还想着我渤海军欠你一个人情……口气不小!”她霍然起身,纤纤玉指直指吕布:“难道日后你吕布想要我渤海军为你去攻城略地,我也要答应吗?”
吕布轻叹一口气,苦笑再次浮于嘴边:“清儿你误会了!汉扬虽然是我兄弟,近年来更是如日中天,但是我却绝对不会仰仗他的力量!”
“哦?是吗?”高清儿冷笑道:“那么我很想听听你的解释!”
“这是一个借口,一个向天下交待的理由!”吕布深吸一口气,眼中神光暴现:“即使董卓已成天下公敌,然而我吕布已经叛了丁原一次,若是再次毫无理由的背叛董卓,今后还能立足于天下吗?”
“所以?”张梦依娇躯蓦的一颤。
“所以,我需要渤海军欠我一个人情,更需要手擎天下大义旗帜的鹰扬中郎将为我正名!”吕布有些无奈的跪坐下来:“毕竟,如今我不是一个人,手下无数并州好儿郎仍需我来为他们谋取一条出路!”
“这么说。是我高清儿小人之心了?”高清儿有些迟疑道。
“布不敢指责小姐!可是!”吕布挺直了雄躯,眼中尽是炽烈战意,傲然道:“我吕布是什么人?若想争雄天下,也定当凭着手中一柄长矛扫荡强敌,焉会倚靠外力?”
“很好!”高清儿露出一个动人的笑意,她拢手下垂,微低螓首行了一个标准的女子礼节:“是清儿误会奉先将军了!且请将军回府,一切依计而行便可!”
“什么?”吕布一双虎目蓦然瞪圆,他失声道:“你竟然仍要行险一搏?汉扬知道此事吗?”
“当然!”张梦依再次接口,她淡淡道:“将军休虑。若无把握,南将军岂会令我们平白置身险境?”
“唉!好吧!”吕布猛然立起身来,突然发泄般一拳打在凉亭的立柱上,震得灰尘“簌簌”而下,他深深望了一眼高清儿,断然道:“若令清儿有一丝损伤,我绝对不与汉扬善罢干休!”说罢,昂然去了。
“你说……”张梦依盯着吕布匆匆远去的背影,有些忧心仲仲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吗?若然此人对我们心口不一。此次定是全军尽没的惨局!”
“我不知道……可是!”高清儿美目闪过一丝凄迷之色,她轻轻道:“我是真心感觉到,他不想让我出事!”
阴森幽暗的密林中,两条人影相对而立。一人豪雄粗壮。另一人却是高挑婀娜。
“大小姐!多日不见了!”阎行庄然行了一礼,现出了少有的恭敬之色。
“若你此行,只是为了向本将问候!”马云萝淡淡道:“那么目的已达,现在便可回去了!”
“大小姐休要烦躁!”阎行堆起一脸笑容:“末将对您。那一直都是俯首贴耳的,俗话说得好,伸手难打笑面人。末将难得见您一面,怎么也得容末将将话说完吧?”
“有话快说!”马云萝仰首瞧了一眼皎洁的明月,心底却尽是难言的不平之意,她勉强按捺道:“本将……很忙!”
“是!是!”阎行一叠声应着,他笑容可掬道:“一别年余,末将却一直听说着将军的无敌战绩,连吕布这等高手都在将军手中铩羽而归,真是令人五体投体……”
他突然有些难以启齿道:“可是,听说将军一直效力于渤海军中,不知此事可真?”
“是又如何?”马云萝有些不耐道:“凉州容不下本将,难道本将想要帮谁,还要向你们通禀不成?”
“末将不敢!”阎行陪笑着,他再次迟疑了一下,才道:“近日外界盛传,说将军与鹰扬中郎将两情相悦,甚至已以主母之名执掌了渤海的部分军力……”
说至此处,他突然骇然住口,因为在月光的映照下,对面那双修长妩媚的剪水双瞳倏的迸射出无比凛烈的杀机,竟令偌大一处密林都瞬间添上了几分肃杀之意。
“放肆!竟敢对本将无礼……”马云萝缓缓向阎行行来,一字一顿道:“你是否找死!”
“将军恕罪啊!末将仍有下情禀上!”阎行心头一凉,他对面前这位大小姐的手段实在是太清楚了,再不将话言明,她真的会出手杀人!
“将军,不要……”他见马云萝一只玉手慢慢撮指成拳,开合之间竟发出隐隐的风飙之声,终于失色倒退,口中狂叫:“是您的两位兄长令末将这么问的!”
“是吗?”马云萝一怔止步,玉容上的怒色渐渐褪去,再成一脸冷漠之色:“这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您说得就不对了!”阎行见马云萝怒容隐去,立即打蛇随棍上:“孟子云: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将军是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女英雄,又岂能罔顾孝道礼仪?”
他见马云萝垂首不言,再趁热打铁道:“将军父母已逝,寿成将军便是长兄为父啊!末将亲眼所见,不仅寿成将军与文约将军对您日思夜想,便是马超少将军也时常眺望东方,怅然不语……难道将军偶然思之,便一点也不念及亲情?”
“你说完了?”马云萝娇躯不由发出一阵难以察觉的震颤。她木然转身道:“你回去吧!”
“将军,两位主上均知您难以原谅他们,这才谴末将前来提出一个再叙亲情的请求!”阎行见马云萝转身欲行,终于沉不住气的大叫起来。
“说!”马云萝止住步伐,却没有回头。
“将军亲提部属赶来长安,无非是要助鹰扬中郎将杀董卓、夺长安!”阎行心中一喜,立即直奔主题道:“两位主上命末将上覆将军,只要您点头,他们愿意发兵助战夺取长安……”
他见马云萝娇躯一震的转身讶然瞧来,心中大定的微笑道:“区区一座长安城。只当是为您下的聘礼吧!”
“他们会有这么好?”马云萝沉默半晌,突然发出一连串的银铃笑声:“休要瞒我,他们究竟有什么图谋?”
“将军大可不必说得如此难听!”阎行尴尬一笑,搓手道:“如今的形势,于公,鹰扬中郎将兵精将猛,又以辅政皇叔之名占据大义,日后定当能够执天下牛耳;于私嘛!两位主上若能与将军重温兄妹之情,再得到一位皇叔妹婿。又何乐而不为呢?说白了,其实两位主上也是顺天应人罢了!”
“原来,他们是想借机甩掉董卓这条奄奄待毙的饿狗,重新驾驭一只正欲直冲云霄的雄鹰!”马云萝眼中尽是鄙夷之色:“更能依靠渤海军的正统之名。为自己洗清叛军的骂名!是这么打算的吧?”
“为何一件即将流传后世的佳话从您的口中说出,竟会如此不堪入耳呢?”阎行哈哈一笑:“然而此事若成,不仅南鹰扬一举剪除大敌,执掌西京。从此中兴大汉,更可彻底平息西北战事,令千万百姓安居乐业……若南鹰扬日后称帝。那么马家还将迎来数百年来从所未有的无上荣耀……一位皇后!即使是以当年伏波将军的显赫军功,也绝对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两位主上已经言明!”他双目灼灼道:“只待此间大事一定,便会亲赴长安,为您和南将军置办一场天下轰动的盛大婚礼……从此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天下再无抗手!”
“你去吧!”马云萝怔然半晌,才挥了挥手道:“本将,要好生思虑一番!”
“是!末将告退!”阎行见此,哪还不明白事情有门儿?他再行一礼,恭然道:“末将已领两万兵马,秘密驻扎于长安以北百里,只要您一声令下,半日可达!”
望着阎行步履轻快的远去,马云萝玉容之上突然尽是黯然神伤之色,她幽幽道:“你都听清了?”
“是!末将听清了!”密林深处,一个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
“那么,你知道怎么做了!”马云萝有些无力的抬了抬头:“去吧!”
“末将领命……”那声音明显迟疑了一下,才轻轻道:“马将军,令您受委屈了!请保重!”
“不妨事!我也算死了这条心!”马云萝仰起螓首,静观星空,适才的满天星月突然尽都隐去,躲藏于乌云之后,一如此刻她的心境。
听着部将沙沙的步声一路远去,她一直强压的沉重心情突然有如洪水奔泄,情不自禁的哽咽着自语道:“但愿,一切能够如他所料…….那么,这一切都值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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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群雄逐鹿 第十九章 计划有变
如屏的群峰之间,现出一条绮丽幽长的深峡,有如一道迂回曲折的长廊,又如一条千折百绕的白带,丝丝山岚迷雾缓缓飘浮,点点山影倒映于长河之中,当真是说不出的迷幻与动人。
蓦的,峡谷转角处,一艘战船的幢幢巨影显现出来。随着船桨拨动,浪花飞溅,一艘又一艘的巨舰顺着峡间水流驶出,但见其势浩浩荡荡,首尾相连,竟似无有尽头。
旗舰上,一名将军伸手凭栏,遥望前方烟波弥漫的汉水,浑身巍然不动,有如雕像一般,仿佛正在心头思量着莫大的心事。
“苏将军!”通通的踏击甲板之声一路而来,一名军官向着那将军的背影躬身施礼道:“前方十五里处,便是我军预定的登岸之所!”
“很好!看来不会耽误三日的期限了!”那将军缓缓转过头来,露出苏飞那张久违的俊秀面容,他轻呼一口气道:“若非这条水道还有鹰巢新近打造的战船,我部怕是要误了南将军与马将军的大事!”
“一切也都是机缘巧合啊!”那军官微笑道:“一年前的那场地动,竟意外打通了鹰巢的后山,开出了一条直通汉水的捷径……”
他说着情不自禁的挺了挺胸,自豪道:“而我鹰巢的制造能力也真是没有话说,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打造出了一支如此庞大的船队!将军您瞧,这百船齐发的气势,可真是有如千军万马一般啊!”
“唉!”苏飞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若你见惯了风云变幻的海上,就不会对眼前这点小场面得意洋洋了!”
他哀叹道:“本将的飞鹰号啊……此番回去,可千万莫要被别人给吞了!”
那军官有些同情的望向苏飞,笑而不语。他是鹰巢老人,当然知道渤海方面早已淬炼出一支强大的水师。而苏飞当日便是渤海水军中独挡一面的人物,若非此次身负密令返回鹰巢,那么在讨董之战中都将会有他的用武之地。
“好了!不说这个了!反正本将向来都是厚积薄发,后来居上!”苏飞精神一振,他挥手道:“立即以旗语通知高铁、方悦和朴虎三位将军,做好登岸准备!同时飞鹰传书。督请张鲁的步军尽快与我军会合!然后……”
他急不可待的摩拳擦掌道:“兵指郿坞!本将要好好发泄一下胸中的闷气!”
长安城外的密林之中,马云萝盈盈伫立,卸去盔甲后的她一身白衣,有如林中仙子,身侧仿佛仙气氤氲,将整处密林都渲染得梦幻朦胧。
轻微的沙沙步声由远而近,马云萝秀眉微蹙,却是头也不回道:“是否阎彦明到了?随行者却是何人?”
只听阎行的声音响起:“大小姐请放心,若非是自己人。末将岂敢擅自领来?”
“末将成公英,向大小姐请安!”一个熟悉的声音接着响起。
“哦?竟是成公将军来了!”马云萝终于缓缓转过娇躯:“自当日一别,可有多日不见了!身上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吧?”
来人身形瘦削,面目清朗,正是当日随同马腾、马云萝共同拘禁张梁的成公英,后为张角重创,一直隐于凉州养伤。他欣然笑道:“能够令大小姐记挂,末将荣幸之至!”
“既然连你也一并前来。看来那两个家伙还算有点诚意了!”马云萝淡淡道:“本将现在只问一句……在攻略长安之战中,你二人是否均会服从本将将令?”
那两个家伙?阎行与成公英相视苦笑。天下间敢对韩遂与马腾如此无礼的人,怕也只有眼前这位大小姐了吧?
“大小姐原本便是末将们的上官,末将等当然会遵从号令!”阎行微笑道:“我部两万兵马,随时听候您的调派……”
“只不过,末将们还带来了两位主上的一个小小愿望!”成公英接上阎行的话头,开口道:“小姐当知……”
“你们回去吧!本将不需要你们的助战!”马云萝俏脸蓦然闪过一丝愠色:“竟然还敢提出条件?”
“小姐息怒!”成公英脸色微变。惶然道:“绝非是什么条件,当真只是两位主上的一个心愿罢了!”
“说!若令本将听出一丝不妥……本将掉头便走!”马云萝语中尽是咄咄逼人之意:“休要认为本将是在以退为进,真是笑话!我们渤海军作战什么时候倚靠过外力了?”
阎行与成公英再次相对苦笑,这位大小姐居然都已经以渤海军自居了…….看来外界有关于她和鹰扬中郎将即将谈婚论嫁的传说是真实无疑了!
无奈之余,两人心中却更是笃定。
成公英微笑道:“相信阎将军在前次相会时已经提及。一旦拿下长安,两位主上希望能够在长安为小姐与鹰扬中郎将置办一场…….”
“住口!”马云萝雪白的面庞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这是本将的事,谁敢擅作主张?”
“这?”阎行与成公英面面相觑。
“那么,能否劳烦小姐上覆南将军?”成公英小心翼翼道:“婚事姑且不提,两位主上亟须与南将军会晤,以商讨今后共谋大业的方略!”
“正是!”阎行接口道:“两位主上背负着叛将之名一日,均对我西凉军的发展壮大有害无益,唯有通过皇叔的渠道,才能为我们冼脱骂名!”
“皇叔若能亲赴长安,那就是再好不过了!”成公英微笑道:“一则在西京扶护幼主以中兴汉室,二则便可请皇叔代天传诏,宣布招安西凉军,从此西北之境再无战事,这三则嘛,正可议定一下渤海军与西凉军日后亲上加亲的大事……此等上善之事,皇叔应该不会拒绝吧?”
“想得不错!”马云萝冷笑道:“可都是一厢情愿,渤海军凭什么答应?不说别的,本将想要攻下长安只在弹指之间。为什么要让你们居中分上一杯羹?”
“更何况!”她口气中明显带上了一丝嘲弄:“鹰扬中郎将身份尊贵,日理万机,此刻正在青州横扫半壁!他会轻易奔驰近千里来见你们吗?”
“小姐,您这胳膊肘向外拐得可是有些过了!”成公英有些不忿道:“我西凉军虽然近年来屡屡受挫,但仍是当今天下无可非议的强军,任何一股势力能与我方化干戈为玉帛均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两家若能从此精诚团结。则能造福一方百姓!都说鹰扬中郎将心胸宽广,爱民如子,难道这点气度都没有?”
“小姐恕罪!”阎行也不失时机道:“怎么说您的身体内都流着我西凉人的血液,难道你忍心看着兄弟子侄与昔日的旧部枉自流血?”
“一个个,说的都是大义凛然啊!”马云萝突然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好!那么本将暂且答应这个条件,至于鹰扬中郎将是否依约前来,则要听他本人的意思!”
“只要鹰扬中郎将表现出应有的诚意,那么我军必定完全服从小姐的号令!”阎行与成公英一起现出喜意,躬身施礼后再不迟疑的迅速离去。
“哼!真是用心险恶!”马云萝低下头来。突然握紧了双拳,以至于指节都显出青白之色。
“不错,他们确是用心险恶!”一个柔和的声音轻轻道:“而云萝,则是用心良苦!”
“你!”马云萝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不由娇躯一震,旋风般转过身来。
司徒府地下,昏暗的烛光下人影幢幢,小小的密室之中座无虚席。
所有人均是一脸凝重之色。围坐在一座沙盘模型前,静听高清儿部署行动细节。
“…….本将已经发动长安方圆五百里的四百七十余名听风所属。全力散布东方联军即将再次出兵西进的消息,相信董卓有了前车之鉴,将怀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匆匆发兵以拒……那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高将军,请容发问!”有人举手道:“董卓一方的斥侯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会轻易相信我方的谣言吗?”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回答!”张梦依接口道,她微笑道:“其实这一个多月来,我与管平先生已经暗中出城多次,以下毒、暗杀的方式开始连续攻击董卓驻在城外的军队。并至少干掉了他们三位将军,董军内部早已军心浮动……谣言一出,他们有理由相信此前受到的攻击正是东方联军发起总攻的前兆!”
“话虽如此,仍是有些不妥啊!”有老成持重的人沉吟道:“如今我们只有千人不到,就算董军调动部分兵力出城,只要李傕、郭汜二人有一人在城中,我们仍是难有胜算!”
“不错,还有吕布!”又有人忧虑道:“此人是否真能如所料一般全力支持我们?不要说他可能反水,只要其袖手旁观,我方必定十死无生!”
此言一出,又有人出声附和。
高清儿听得众人一起出言反对,不由焦躁起来,怒道:“那么依你们之言,又将如何?难道眼睁睁瞧着本将三日后嫁给董贼不成?”
“这一点那是无须担心!”一直沉默不言的王允突然断然道:“为父早已秘密从昔日天干地支部属中挑取了三名美貌女子,就是为了替身之用……董卓从未见过所谓貂蝉的容貌,定可蒙混过关!”
“义父!你……”高清儿娇躯一颤,瞧向王允的目光尽是感激复杂之色。
“将军!请容冒犯!”人群之中,突然有人长身而起:“虽然末将等人奉了您的将令潜来长安,然而一旦涉及如此重大的行动……敢问您可有主公或是高将军的手谕?”
“放肆!”高清儿与张梦依相视一眼,语声冰寒道:“高通你好大胆子,你不仅是主公最早的部下,更是我高家本族之人,竟敢怀疑本将?”
“将军休怒!”高通不卑不亢道:“末将只是依照军规办事……若您无法出示手谕,那么末将只能认定您是在擅自行动,那么,末将所部将全数撤出此次行动,并立即将此间之事直接上报!”
“真是反了你了!”烛火下,高清儿一张俏脸蓦然扭曲起来,她突然一拍案几怒道:“将高通拿下!”
“这?”所有部属们一起骇然相顾,王允正待出言相劝,只听密室入口一个冷峻的声音道:“都不得妄动!”
所有人一起讶然瞧去,只见墨喆和李少杰并肩行入。
“原来是两位将军来了!”人群中有人长出了一口气,叫道:“快请前来相劝!”
“将军!”墨喆面无表情的向着高清儿行了一礼,下一句话却几乎令所有人都弹起身来:“末将奉令前来禀报……从即时起,剥夺您的总指挥之权,渤海方面已经派来了接替您的人!”
“什么?是谁?”高清儿一呆,眼中终于现出几分惧色:“是我大哥还是贾先生?”
她见墨喆摇头,不由心头更跳,却是情不自禁多了几分喜意:“难道,难道竟是南哥亲至?”
整个南鹰集团中,真正能够令她顾忌的人,也就是这几个人了……若真是他们之中来人,那么她那个胆大包天的计划,必将无法讨诸行动。
“都不是!”墨喆缓缓道:“是马云萝将军!她已至城外!”
“什么?”高清儿猛然跳了起来,心中的惶恐已经全数变为了怒火,她尖叫起来:“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来指挥我?”
歇斯底里的叫声在密室回荡,震得所有人耳膜一起嗡嗡作响,然而所有人均浑然不觉,却被这个消息惊得有些不知所措……马云萝虽然已被视为未来的主母,然而她却是一线将领,从不插手秘密行动,如今竟亲来接替指挥,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说渤海军将会在长安一带有什么大动作?
“不凭什么?”看到高清儿的怒容,李少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她可是带了手谕来的!”
“这么说,并非南将军亲自下令了?”高清儿突然一笑:“只不过是那个女人自行其事罢了!”
“本将不管什么手谕!”她冷笑道:“只要不是主公亲自对本将下令,本将绝不接受其他人的指挥!”
“小姐你错了!这正是主公亲自下达的将令!”密室入口处,有人轻轻叹息道。
“是谁?”高清儿浑身剧震。
幽灵般的黑影轻轻飘入室中,所有人均是精神一振:“孙先生!”
失踪多日的孙宾硕一脸沉重,他肃然道:“本将此前已经面见主公!奉鹰扬中郎将军令……”
此言一出,密室中“呼啦”一声,除了愕然以对的王允和一脸复杂之色的张梦依,连高清儿也一起站了起来。所有人均是面色庄重,垂手而立。
“计划有变!所有渤海军部属立即停止原先一切行动,统一接受马云萝将军指挥!”孙宾硕锐利的目光扫过高清儿与张梦依,令两人一阵心虚:“主公强调……此间行动已经涉及渤海安危和千万将士的生死存亡,若有任何人敢于违抗不遵……严惩不殆,此令!”
看到孙宾硕缓缓抬起的手中,露出那一方晶莹的天子御令……烛火映照下,所有人均是脸色剧变。(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二十章 倾巢出战
身后一株参天巨树后,现出一条挺拔俊逸的身影。一身黑色劲服尽现完美雄健的体形,一袭黑色披风徒添几分潇洒飘逸,随风轻拂的散肩长发却又现出此许狂野不羁,线条分明的面庞上,一双深邃明亮的双眸正放射出足以令深闺少女们为之心动的淡淡忧郁。
马云萝玉容之上泛出又惊又喜的动人神色,她不能置信的低呼一声,纤手捂口的倒退半步:“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青州吗?”
“云萝为了我的事不辞辛劳,更饱受内心煎熬……”南鹰露出感激与怜惜的复杂神色,缓缓迎上前来,柔声道:“试问我南鹰又岂能置身事外,任你在此苦撑大局?”
“可是,你身为全军统帅……”马云萝雪白的面庞上蓦的掠过一丝红晕,她狠狠一跺脚,正欲开口,却已被南鹰抬手止住。
“不用担心!我军在青州的收获已经颇丰,再若贪心不足只会是自食恶果!目前,审配和黄忠等人正在新的属地理政整军,全力巩固战果。所以,青州无虞!”南鹰从容道:“反观此时此刻的长安,却正是最需要我的地方!”
“来都已经来了,再说也是无济于事!”马云萝露出一个没好气的神色,突然玉容一整,明眸中尽是肃然之色,她缓缓道:“既然来了,便不妨将话说个明白吧!”
“哦?”南鹰神色不变,仍是一脸淡淡的笑容:“云萝想让我说什么呢?”
“你究竟是如何判断出来的?”马云萝双目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南鹰:“你在青州战事正酣之际,突然请我赶赴此地,来验证西凉军将要攻略长安的意图……这也就罢了!可是你竟然会推测出我大哥和韩遂的下一步行动将会对你不利……我绝对不信你可以未卜先知!”
她突然上前一步,一双秀目狠狠瞪着南鹰:“你是否有什么内情在对我隐瞒?”
“我怎敢隐瞒云萝呢?”南鹰哑然失笑道:“你也是领军之将,当知探微知著之道!”
“哼!”马云萝突然少有的眼圈泛红。其楚楚动人之处几乎令南鹰心旌动摇:“我不管,若你今日不将此事分说清楚,定然不会与你擅罢干休!”
“好好好!我渤海的消息刺探能力天下无双,这一点云萝不会否认吧?”南鹰立即举手投降,他见马云萝点头认同,这才平静道:“就在我们全力攻略青州时。凉州方面却传来消息,令兄与韩遂密谴四万大军……”
“什么!四万?”马云萝娇躯剧颤,惊道:“可是阎行和成公英只带来了两万兵马,而我也已派人暗中查证!”
“云萝终是太过善良!”南鹰瞧着马云萝惶然之相,心中一痛,却不得不继续道:“阎行和成公英确是只带了两万兵马,却是为了掩人耳目。试想此时,董卓正在将求取援兵的文书雪片般发向凉州,即使阎行和成公英的兵马暴露。也可向董卓推说是为了保密起见,秘密发兵至此!”
“所以,还有一路人马!”马云萝紧抿着樱唇,面色一片苍白:“领兵之将是谁?”
“这个,尚未探知!”南鹰摇头道:“我军密探只是探知,西凉军四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韩遂属下阎行和成公英统领,驻于长安城北。另一路却是由令兄派出,一路晓行夜宿正向长安西北方向运动而来……我现在怀疑。这一路人马的目的极有可能与我军不谋而合,那便是佯攻郿坞,吸引长安敌军主力出城,而后趁虚奇袭长安!”
“我哥哥派出……”马云萝浑身再震,脱口道:“那么定然是那个人出马了!”
“谁?”南鹰微微一惊,能令马云萝亦为之动容的人物。定是非同小可。然而马超、马岱等人此时均为年幼孩童,马腾属下还有什么厉害的将领呢?
“不会错,一定是那个人!”马云萝狠狠道:“就在我一怒之下离开凉州之前,我大哥已经收取了一名高手,此人少年之时便曾任凉州从事。文武双全,尤其是骑战之术,几乎已不在我之下了…….”
南鹰听得悚然动容,心中有如电光石火般浮出一个名字,不由脱口道:“庞德!”
“什么?你竟然知道!”马云萝一脸难以置信的望向南鹰,骇然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此人确是一个人物!其能力绝不在我渤海军最为优秀的将领之下!”南鹰神色凝重道:“不过这么一来,更加印证了我的判断…….令兄与韩遂是铁了心要除掉董卓了!”
“这一点很难猜吗?”马云萝嘟起小嘴道:“正如你之前所说,董卓不仅已成天下公敌,再难为凉州军争取更多的利益!且这贼子倒行逆施,妄图挟持天子号令各路诸侯…….犯了如此大忌,换作是我也一样想要除之而快!”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她瞪着南鹰道:“你尚未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究竟是如何提前预测到马腾与韩遂二人想要对你不利的?须你此前尚在千里之外,若你不来长安,他们针对你的计策又将要如何实现呢?”
南鹰听得她直呼马腾之名,知她内心之中已对两位兄长失望已极,不由心中暗叹,缓缓道:“令兄与韩遂此前不遗余力的扶植董卓,为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想要通过董卓掌握朝庭大权,不仅洗清叛军之名,更可逐步侵入中原腹地,再不用隐伏于凉州小小的弹丸之地!”马云萝一怔,却立即毫不犹豫答道。
“董卓已经令他们失望了!那么,若马腾和韩遂再想找一个合作之人,最佳人选是谁呢?”南鹰微微一笑,继续问道。
“这个?”马云萝再次一怔,她侧着头想了想,终于道:“是你!兵精将猛。有城有地,更兼辅政皇叔之名,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不错!”南鹰嘴边泛出一丝苦笑:“可是,云萝认为我会同他们合作吗?”
马云萝一呆,脑中刹那间想到昔日咸阳原上,南鹰横眉怒目。怒斥凉州军勾结异族滥杀无辜大汉百姓的旧事……
她不由低下头去,再也作声不得,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你死也不会同他们合作的!若非他们罔顾天下苍生,我又岂会离开凉州?”
“是的!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便只余下一个选择了!”南鹰苦笑道:“那便是寻隙将我除去,令风头正盛的渤海军衰弱、分裂、灭亡,他们便可与袁绍、袁术甚至是公孙瓒之流寻求合作,一步步谋取天下!”
“然而你也并不能完全确定,这才派我来此为铒试探!”马云萝怔怔道:“是吗?”
“当然。因为云萝的关系,除非是无可选择,否则我真的不想与凉州军兵戎相见!”南鹰有些痛心疾首的瞧着马云萝一脸幽怨的玉容:“个中无奈之处,我只有真心请求云萝原谅!”
“呼!”马云萝轻出一口气,面上神色渐渐坚定起来,口中柔声道:“既然汉扬已经考虑到我的感受,我还有什么话说呢?更何况临行之前,你已经令我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她轻轻蹙起两条修长的秀眉:“为何你之前说,只要凉州方面说出愿将长安拱手相送之言。便可断定他们是打算将你诱来长安下手呢?”
“这个道理很简单!”南鹰瞧着马云萝虽然眉宇间仍有一丝怅惆,却已重新振作精神,不由心中一松,微笑道:“马腾和韩遂是何等野心勃勃之人?长安对于他们来说,正是打破桎梏、进军天下的无双重镇,更可仿效董卓挟天子以令不臣。岂会轻易拱入相让?若他们要求我军配合攻下长安,以此作为我渤海对云萝所下的聘礼,反而倒是诚心想要化敌为友了!”
“乱说!”马云萝娇容之上飞过一丝红晕,却接着幽幽的低下螓首叹息道:“不过你确是一语中的!那么,你打算怎么应对呢?只看你亲自来此。必是要与凉州军大动干戈了吧?”
“当然不是!我此来只有两个目的,一是带回清儿,二是杀了董贼,为何要与凉州军死磕?”南鹰出人意料的诡笑一声,淡淡道:“不瞒云萝说,单是为了你,我便不可能在如今与他们翻脸!”
“你说什么?你仍要杀董卓?”马云萝猛然抬头,一张如仙玉容上尽是惊愕之色。
“用得着这么惊奇吗?”南鹰若无其事道:“此贼不死,天下难安!我早已说过,今生今世,我南鹰与他必将有一人以死亡收场……死的人,只能是他!”
“可是我们有这么强的实力吗?”马云萝忧心仲仲道:“你孤身来此,我也只带来了五百兵马,纵然加上城中的力量,想要同时周旋于董卓与西凉军之间,这也是螳臂当车啊!”
“谁说我是孤身来此的?”南鹰轻轻松松道:“在我身后十里处,最为精锐的一千黑鹰卫和李进、典韦等人的统领的两千骑兵正在秘密潜来……事出仓促,来不及准备长期作战的军需用度,所有我已经提前派遣司马直前赴太行山,就近调度策应人马和后勤粮草!”
“这样的实力似乎也……”马云萝仍是放心不下。
“你忘记了,我还有来自鹰巢方面的援军!”南鹰笑了起来:“若他们和庞德同时对郿坞下手,定可引得长安城中大军全力赴援。我们将会压力大减!”
“鹰巢军便是你派出攻击郿坞的军队吗?倒是听你说过,那里是你最早的起家之地!”马云萝一愕道:“可是郿坞守军便有一万余人,再加上长安方面的援军,鹰巢军会不会吃亏?相信他们的军队不会很多吧?”
“嘿嘿嘿!”南鹰一阵轻笑:“还记得吗?那日我们乘船由黄河返回渤海时,你离得很远却听到了老贾对你的议论,结果将他吓得面青唇白!”
“恩!”马云萝也笑了起来:“那日你请我驱驰千里赴乌丸散布将要攻击渤海的假消息,文和先生却鼓动你改道抢收占冀州诸郡,还怕我知道了生气!”
“看来,你并没有听到我与文和的前半段对话啊?”南鹰淡然一笑:“若你听到。便会知道一件事:不仅是鹰巢,连汉中和蜀郡两地,其实也是我的地盘!当然,这两郡的兵马也是我的部属!”
他瞧着震惊无语的马云萝,突然哈哈一笑,傲然道:“云萝可能并不知道。鹰巢方面此次出兵攻打郿坞并非是一次佯攻牵制的行动,而是一次军容强大的正面硬撼!”
褒斜道以东,尽是一望无边的环抱群山,长年云雾飘渺,青葱苍翠,宛然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一般。
然而就在此时,山中一处极大的谷地上,却正战云密布,蕴酿着浓郁的肃杀之气。无数士卒已经布满谷中。他们出人意料的没有伐木扎营,而是就地励兵秣马,摆出一副随时开拔的架式。而进入山谷的各条通道上,仍有一队队将士不断的悄然汇集而来,有如长蛇般蜿蜒游入谷中。漫眼望去,也不知有多少精兵悍将。
山谷正中的将帐中,一身白衣的程昱端然坐于将案后,他面无表情的瞧着帐口处。一名名顶盔贯甲的将军正在大步流星的迈入帐中,向着主将之席躬身施礼。一声声雄壮的禀报不绝于耳。
“末将苏飞,引鹰巢屠军营两千骑兵前来领命!鹰巢水师已经隐伏于汉水一侧!”
“末将高铁,引鹰巢遮天营两千弩兵前来领命!”
“末将朴虎,引鹰巢铁壁营两千刀盾兵前来领命!”
“末将方悦,引鹰巢陷阵营两百重骑前来领命!”
“末将俄塞安,引鹰巢破击营一千五百羌骑前来领命!”
“末将张鲁。引五斗米教教兵五千,前来候命!”
“末将汉中太守麾下军司马……”
“末将蜀郡太守麾下都尉……”
随着最后一名将军大声吼出,帐中蓦的静了下来,数十道目光炯炯望向程昱,只待他一声令下。
“各位……”程昱以手撑案。缓缓立起身来,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
“即将迎接一场大阵仗,各位将军想必均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吧?”程昱嘴边仿佛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回禀军师!”久违的方悦第一个迈出战将之列,吼道:“再若不狠狠干他娘的一场,不仅是末将,连所有的士卒们都想回家抱孩子去了!”
“正是!我鹰巢军已经蜇伏汉中多少年了?”
“瞧瞧主公带的渤海军!人家都已经在大汉版图上杀了几个来回了!”
方悦此言一出,众将立时群情激奋。
连张鲁也一脸激动的叫道:“这些年主公南征北战,打下了赫赫威名,而我们这些最早的属下却无能为他分忧,真是焉有是理!”
“砰!”众将骚动之声戛然而止,却是程昱毫无征兆的重重拍响了案几。
“一个个都说得慷慨激昂……只可惜却都是眼高手低!”程昱罕有的露出了森然之色:“似乎还有人在言语中透露出对主公的不满,是对主公厚此薄彼心生不忿吗?”
众将一个个听得张大了口,却是噤若寒蝉。
“瞧着别人风光,自己却缩在这片弹丸之地,觉着英雄没有用武之地吗?”程昱怒声喝道:“可是请各位扪心自问,我们真的值得主公委以重任吗?”
他重重跌坐下来,怔怔道:“你们只看到这些年来,主公、高帅还有文和他们名动天下,风光无两,然而你们可曾看到?主公与众将惮精竭虑,苦撑大局,将士们舍生忘死,血洒疆场,走过了多少条荆棘遍地之路,经历了多少次明刀暗箭的淬炼……这才打出了渤海军的偌大名头!”
帐中众将一起默然,有人垂头不语,有人暗中握拳,有人目光沉痛,却均是激动的浑身有些发抖。
“反观我们!”程昱有些惨然道:“除了昔日长安城外诱敌之战可圈可点外,竟是无一建树……”
“砰!”他激动的再次拍响了案几,竟令案上笔架也弹了起来:“便是当日阻止刘焉入川这么一件小事,也让我们给办砸了!这才导致今时今日面对西川军进逼而苦苦相峙的局面……各位将军,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去和渤海军的众位同僚相提并论?有什么脸面去见主公?”
帐中众将面面相觑,连方悦也是脸上火热,再不敢抬起头来。
“很好!还知道羞耻!”程昱再次起身,双手撑案的哑声道:“礼记有云:知耻近乎勇!此次我们鹰巢军奉主公将令全军出动兵指郿坞!正是一雪前耻的绝好机会!”
“军师放心!请您下令吧!”高铁猛然抬起头来,狂叫道:“此次若是再无功而返,末将第一个从汉水边上跳下去,反正也是无颜再见主公和那些老兄弟了!”
“请军师下令!”所有将军一起深深的埋下了头颅,然而却均觉胸中热血奔涌,气也透不过来。
“此次,我鹰巢一万兵马几乎倾巢而出……还有五斗米教教兵五千、汉中军七千、蜀郡军七千,不仅如此,还将有白马羌、叁狼羌以及板盾蛮族的各路援军,总兵力接近四万!这已经是我们鹰巢军数年来所有的家底了!”程昱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重重吼出了他今生以来最为凛厉的战前宣言:“此战不胜,本人死不瞑目!”(未完待续。)
卷六 群雄逐鹿 第二十一章 各行其是
“当当当当”疾风骤雨般的警锣声从郿坞高大的城墙上响起,连绵不绵的炸耳噪声将所有守城将士的心弦蓦然拉紧。
“正北十里!疑似骑兵!”高耸的望楼上,一名负责了望的军官俯下身体,向着下方声嘶力竭的吼道。
郿坞高达七丈,比之洛阳、长安这等天下雄城亦有过之而无不及,城墙上再起四丈高的望楼,直有高耸入云之相。在这个高度上,一名经验丰富的斥侯确有能力从一望无垠的关中平原上察觉到数里乃至十数里外的异象。
足音雷动中,一队队西凉军士卒潮水般顺着登道涌了上来,他们完全没有仓促应战的惊惶失措与畏惧之色,反而个个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口中发出震天价的“嗬嗬”狂叫。西凉军之勇猛擅战,确是名不虚传。
“都噤声!乱什么?”一声不怒自威的大喝声中,密集如蚁的士卒猛然间闪出一条通道,露出一名肩负披风的大将来。
他那瘦长有如刀削般的面庞上一派镇定,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扫过城上,所有将士无不惊觉住口。
“究竟敌情如何?”那将军重重哼了一声:“想不到我张济镇守郿坞不足两月,便有不长眼的贼军前来进犯……真是欺人太甚!”
“将军!”一名小将匆匆奔来,大叫道:“敌军尚在城北十里之外,从望楼上只看到尘沙蔽天,详情仍是不得而知!”
那大将正是张济,在董卓麾下的西凉军一系中声望颇高,地位仅在李傕、郭汜二人之下。
“荒唐!”他望着那名小将,不由沉下一张脸来,斥道:“张绣你执掌斥侯,为何敌军直至城外十里仍不见斥侯来报?纵然你是本将亲侄,也定要治你一个失察渎职的大罪!”
张绣清秀的面容上泛起一丝苦笑。他再行几步凑在张济身侧,才压低声音道:“叔父,敌军自北而来,瞧这烟尘大作之势定是大批骑兵,而侄儿派向北边的斥侯至今也未有一人回城……事至如今,难道您还不明白吗?”
“什么?”张济雄伟笔直的身躯突然间一阵剧震,他眼中闪过一丝骇异:“你是说,这批敌军是……”
“不会错!”张绣转过身来,与张济并肩眺望正北,淡淡道:“只有他们才会熟知我军战法与斥侯分布的规律…….若侄儿所料无误。那些派出的斥侯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们想干什么?”张济双手按住女墙,发白的指节充分暴露出内心的愤怒:“这么快就想要过河拆桥吗?”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张绣黯然摇头:“董公屡战屡败,被迫蜷缩在长安一带,反而成为了他们南下的障碍…….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便来到了!”
“哼!一群小人!”张济怒吼道:“本将倒想要瞧一瞧,他们是否能够从本将手中夺取郿坞!”
“叔父放心!”张绣自信一笑:“敌军急行而至,必然缺少攻城器械,而我郿坞城高池深,城中兵甲完备。更有一万五千擅战儿郎,若无四倍以上实力,敌军只能是铩羽而归!”
“瞧这声势,能有三万人都算多的!”他指了指渐渐远处渐渐逼近的尘头。淡淡道:“您的观阵之法远胜侄儿,不知是否如此?”
“说得好!”张济眼中精光暴现,他断然大喝道:“传我将令,一万兵马上城固守。五千骑兵城门候命,只待敌军攻势稍挫,本将便亲自领兵……”
“将军。大事不好!”一名部将气喘如牛的奔上城来,惶然叫道:“方才城南传来警信,南边亦有大批敌军现身,但见人头如潮,长矛如林,也不知有多少兵马!”
“这不可能!”张济与张绣同时如殛雷击。
漫天沙尘中,一支庞大的骑军从中现出无边的幢幢黑影,战马嘶鸣之中夹杂着粗鲁难明的胡语,最前排的骑士渐渐露出了真容,倒有一大半是或长发散肩或刮光半边头皮的胡骑,个个面容狞厉、目光凶悍,有如幽冥之中踏出的鬼怪。
“噫----喝!”随着一名骑兵仰首发出长啸,整支骑兵渐渐放缓了马速,从杂乱无章的行军阵形中逐渐汇拢成一个个相对整齐的方阵。
蓦然间,那先前发声的骑兵再次发出一声暴烈的大吼,数万骑兵倏的驻马,再无一人发出半分杂音。唯有战马打着响鼻,喷出淡淡的白色雾气。
蹄声笃笃,从战阵间的通道响起,两骑缓缓踱来。
“这便是郿坞吗?小小一座弹丸之城,竟也修得如此高大!”左边那文官装束的骑士出神的凝视着远方那高耸矗立的城池,突然间哑然失笑:“董仲颖确是老了……老到已经贪生怕死的地步!”
右边那长相威猛的将军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却是木无表情。
“庞将军,这便请您用兵吧!”那文官颇有些神情振奋:“下官当日有幸曾随韩将军参与洛阳战事,然而彼时出师无名,甚为无奈。今时不同往日,我西凉军若能攻克此坞,那便是重创了谋逆乱政的董贼,正可一举平反!”
“用兵?”那庞将军终于面容一动,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他侧过头来,讶然道:“本将不是已经用兵了吗?”
“将军说什么?”那文官险些从马上掉了下去,他一脸呆滞道:“将军难道不该排兵布阵,准备攻城器械吗?”
“我军有攻城器械吗?”那庞将军脸上惊讶之色更浓:“阎忠先生,你我同行而来,我军除了两万骑兵,你可曾看到一架攻城器械?”
“确是没有…….”阎忠差点挠头,他苦笑道:“当日马云萝将军攻打洛阳时,也是骑兵长驱直入,然而事先将数百具攻城器械藏于洛阳周边的各处坞壁之中…….”
“很遗憾!郿坞附近并无什么坞壁!”那庞将军慢条斯理道:“所以,此计不通!”
“那么,将军打算如何行动?”阎忠终于醒悟过来,他双手一摊道:“下官精于政事,却对用兵一窍不通。还请将军指点!”
那庞将军微微一笑:“若先生是此城守将,看到敌军兵临城下,将会如何?”
“当然是固守待援!”那阎忠不假思索道:“敌强我弱,贸然出战是下下之策!”
“不错!出战风险太大,更是舍长就短!”那庞将军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可是一味死守却只会乱了军心士气,所以他们一定会求援…….”
话音方落,郿坞上方一股浓重的黑烟直冲天际,不远处一名军官大叫道:“狼烟!”
庞将军缓缓转过脸来,盯着一脸惊愕的阎忠笑道:“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
他突然单手一振。一根粗重黑沉的铁矛神奇的现于手中,矛尖那“嗡嗡”的低微颤音仿佛余音不绝的回荡于耳边。
“听说李傕、郭汜均为当世高手,不知此矛将会首先饱饮哪一人的鲜血?”长矛在手,庞将军整个人顿如一把闪亮出鞘的利剑,散发出森寒滔天的杀意:“若能等到吕奉先?哈哈!那更是人生一大快事!”
“闪开,闪开!”前军突然一阵纷乱,众军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十万火急军情,禀报庞德将军!”一名骑兵半伏在马上如飞而来。
庞德突然间瞳收微缩…….他清楚的看到,那名斥侯骑兵肩上。一支黑色箭羽尤在颤颤抖动。
“怎么回事?”看到那骑兵面容扭曲的痛苦之色,庞德和阎忠心中同时升出不好的预感。
“属下等五人巡检郿坞周边,意外遇伏……”那骑兵一手按肩,狂叫道:“郿坞之南已被一支身份不明的大军围得水泄不通。至少有数万人!”
庞德和阎忠同时变色。
郿坞南门,董军将士们正头皮发麻的瞧着远方的情景。即使他们是身经百战的锐卒,也被面前的奇景震得瞠目结舌。
广阔的原野上,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步骑方阵正在迅速排列而成。数万军力的庞大规模倒没有吓住董军。关键在于他们的构成…….
“快看,敌方右翼那些骑兵,那些人绝对是羌人!
“不对啊!骑兵之侧的方阵是……汉军?”
“那些披着轻铠不戴头盔的是什么人?很像吕布将军麾下的叟兵啊!”
“你奶奶的。那是板盾蛮!老子以前和他们干过仗!”
一名董军将军目瞪口呆的瞧着方阵正中的几个方阵,那些士兵无论步骑均是身着黑甲,坚实厚重的头盔两侧各竖着一根狰狞弯曲的硕大牛角,令人望而生畏,更是闻所未闻。
“老天!这些人马究竟是怎么搅到一起的?董公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啊?”他几乎是用**的口气惨叫道。
“快!再快一点!”高铁纵马驰过阵中,他向着那些满头大汗正在组装投石机的工事兵大吼道:“军师有令!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的人,统统开除军籍回家抱孩子去!”
“铁子!你也太狠了!”灰头土脸的张先劈头扯住高铁的马缰,义愤填膺的叫道:“一夜强行军不说,就眼前我们这速度也远远超过了训练的水准,这样还说慢?你还让不让我们工事营的人活了!”
“切!有本事你这话留着向主公说去!”高铁狠狠啐了一口:“别说我没提醒你…….听说主公已经到了长安!”
望着绝尘而去的高铁,张先呆了半晌,突然一脚踢在身边一名军官屁股上,他狂叫道:“小子们,都给我拼了命的干!谁敢令我在主公面前丢脸,绝饶不了你们!”
“不错!”遥望着一点点拔高的投石机群,程昱点了点头:“真没有想到,小马钧虽然远在渤海,这教出的徒弟张先竟然也能独挡一面了!”
“嘿嘿!”身后众将有人得意的笑着:“那是当然,渤海军也仅仅是我们鹰巢军的分支嘛!”
“军师!”苏飞大步行来,施了一礼:“我军游骑兵已经先后清除董军和西凉军的十二路斥侯,只有一名西凉军斥侯漏网!”
他迟疑了一下,又道:“末将担心,会引发西凉军分兵来犯,影响我军攻城大计!”
“没关系!”程昱淡淡道:“无论是董军还是西凉军,均是敌非友,虽然主公交待过,尽量不与西凉军正面交战,可是…….若他们自不量力的主动挑衅,那么本军师倒是很想扩大一下战果!”
有一将喜出望外道:“军师英明啊!当日主公曾经教授我等平原之上克制骑兵的战法,是否就此检验一下我军投石机的远程打击能力?”
“你小子想自讨苦吃,可不要连累我们!”高铁翻身下马,瞪眼道:“难道不知道吗?未来的主母便是西凉军出身!”
他向程昱施礼道:“军师,投石机一刻之后便可使用!斥侯们也回来了,西凉军仍在郿坞以北布阵,却没有丝毫攻击或是分兵的迹象!”
“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程昱面容一派古井无波:“只要能够吸引长安方面全力来援,对于我军而言便是大功一件……当然,能够攻下郿坞更是锦上添花!”
“诸位!此时此刻,主公就在长安,就在注视我们鹰巢军的一举一动!”他面容转冷,转身向着众将沉声大喝道:“为了我鹰巢军一战扬威……备战去吧!”
“遵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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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群雄逐鹿 第二十二章 诡异战争
清晨,当弥漫于关中平原上的丝丝薄雾逐渐散去,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广阔的原野上立时响起了一阵阵隆隆之声。
一声声清脆的鞭响中,由近千只牦牛牵引着一架架体形庞大的投石车从晨曦中现出身影,向着郿坞南侧的城门缓缓逼近,在投石机群的身后,一辆辆巨弩车也正在追赶而来,并在投石机之间的缝隙中稳住了身形。
“喝!喝!喝!”震天的呐喊声中,一队队背负长弓的箭手排成一个个方阵,踩着整齐的鼓点压上前来。在箭手方阵之后,尘头大起,一队队骑兵正在向整座军阵的两侧迂回而去,仿如两根弯曲狰狞的兽牙。
“当当当当!”城墙之上一片大乱,一个个军官们大吼着下达布防的命令,一队队守军刀在手,箭上弦,喘着粗重的呼吸缩在女墙之后,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血战的到来……即使他们都是精锐擅战的老兵,但是面对敌军异常强大的阵势,也情不自禁的心头凉气直冒。
城下的军阵之中,突然有一名黑盔黑甲的将军纵马驰出,他一直堪堪驰至城上弓箭射程的打击范围之外,才停下马来。
那将军缓缓抬起头来,头盔两侧那巨大弯曲的牛角也缓缓扬起,似足了一颗正待仰天怒吼的兽头。
他紧绷的嘴唇缓缓咧开,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雪白的牙齿仿佛都在晨曦的映照下反射出一丝寒光。
他蓦然将右手高高举起,随着他的动作,整座军阵猛然间安静下来,与之前震天动地的轰然之声形成了诡异的巨大差异,却更加增添了城上守军心中的惶然。
随着那高举的手掌终于重重劈落,整座军阵中同时号旗翻飞,一连串看似平平无奇的组合旗语落在军官们眼中,却立时变成了连绵下达的战斗指令。
“第一投石车集群。试射!”
“第九弩车小队,试射!”
“阵前观察手……目测射距,报告修正指令!”
“是……投石车目测开始,弩车目测开始!”
“投石车射距增加两节!弩车仰射角度抬高两个刻度!”
“明白!各集群、各小队开始修正!”
在城上守军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负责投石车的进攻者们迅速在投石车的抛索一端接上了延长索,弩车也在射手们奋力转动绞盘的动作中一点点仰起了头来。
“全体都有……准备实行不间断打击……放!”
只听一大片密集的绞轮“卡卡”飞转之声和绳索“吱吱”乱响后,无数根原本已被压下地面的坚韧木臂瞬间直指天空,一柄柄大锤也狠狠抡在弩车的板机上。
下一刻,漫天飞石夹杂着一根根三棱铁镞的巨矛发出可怕的呼啸之声,铺天盖地的直奔城墙而去。
号称高大坚固堪比洛阳与长安的郿坞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经受了难以想象的恐怖洗礼。在猛烈而持续的轰击中,整道墙体爆出一团团升腾的尘土,大片大片的碎土四下飞溅,烟尘几乎将高达数丈的城头全部笼罩。
在目标最为集中的几段城墙上,女墙竟被完全削平,不时有失去掩护的董军士兵被飞石巨弩直接命中,迸现出触目惊心的大团血雾,他们的命运尚不算悲惨,因为他们几乎是立时就得到了永远的解脱。为了抵御攻城。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置有一人高的油桶,偶有盛满油脂的木桶被射爆,四下乱溅的油脂又极易接触到城头上事先准备的火源……于是在惊天动地的惨呼声中,一个个火人豕突狼奔。甚至手舞足蹈的坠下城墙……. 整个郿坞似乎都在狂风暴雨般的侵袭中发出低沉的哀泣。
张济领着一队亲卫匆匆奔上城头,恰见不远处一根巨矛飞至,将两名部属连续贯穿,余势未绝的将两人钉在望楼的木壁上。情景惨不忍睹且令人毛骨悚然。
即使以张济久经沙场的镇定,亦不由眼皮一阵狂跳,旋怒暴怒道:“我军亦有强弓大弩。为何不发起反击!”
“禀叔父!”灰头土脸的张绣从烟尘中钻出,苦涩道:“我军设于城上的大弩……射程够不上!”
“什么?”张济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军占据城墙的高度优势,怎么可能在射程上反而居于弱势?”
“将军!快闪开!”几名亲卫猛然间将张济按倒在地。
可怕的呜呜风啸声中,一颗飞石从几人头顶上直射入城,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和一阵摧枯拉朽般的坍塌之声,显是成功击毁了某处房舍。
张济一把推开趴护在身上的亲卫,直扑至城边望去,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足有两箭之地外的原野上,密密麻麻的投石车与弩车正在有条不紊的连续发射,随着一声声暴雷般的弹射声中,一片片石弹优雅的纵身而起,直上半空,而后顺着曼妙漫长的滑行轨道直接俯冲下来,其射距之遥实是闻所未闻。
“他们是如何办到的?”张济直觉手心出汗,心跳如雷,满口尽是苦涩。开战不过半个时辰,占据地利的守军竟会被完全压制,高大的城墙也仿佛成为了敌方姿意射击的标靶,这是张济之前连做梦也不曾料想到的。
“叔父!请立即下城!”身后的张绣沉声道:“只要我军再坚持片刻,待敌方发动攻击时,侄儿定可凭借高城深池令他们付出沉重代价!”
“说得不错!”张济心中一松,面色立即恢复正常,他冷笑道:“本将倒要瞧瞧,他们究竟还有多少石弹巨弩可供挥霍!”
“绣儿,此处全交给你了!”他低声道:“为叔尚要赴北门压阵,北方之敌至今尚未发动攻势……这种情形反而更令人心中难安!”
“放心!”望着张济的背影,张绣狠狠一抹面上尘土,冷笑道:“希望此处敌军在攻城肉搏时的能力,也能够象他们的器械一样厉害……否则小侄将会非常失望!”
“咦?少将军!”有士卒狂喜叫道:“敌军的投石车停了!”
“终于停了吗?”张绣精神大振,高喝道:“将士们,准备接敌!”
“全体都有…….停止发射!”
一连串的命令声中。所有的投石车和弩车全部安静了下来。
“工兵小队开始检修!”
“各隶属辎重小队,开始补给运送!”
“是!”
一队队腰间缠着黄带的工事兵猫着腰冲了上来,抓紧时间对刚刚经过数十轮发射的器械进行检视,更换可能存在隐患的配件。虽然此处处于敌方远程打击的范围之外,他们仍然严格执行着战时条令,所有的战术动作均做得一丝不苟。
更远处,一辆辆四轮战车和牦牛大车涌了过来,对号入座的停在一架架投石车和弩车旁,车上车下的士卒们七手八脚的将一颗颗石弹和一根根巨矛卸下车来。
“传程军师令!”一名名传令兵驾着快马风驰电掣般驰过,口中高吼道:“各队整备……只待号令!”
“……弩车待发”程昱遥望着敌方城头上蠢蠢欲动的绰绰敌影。一丝诡计得逞的阴笑泛于唇边:“趁着敌军误认我军将要攻城,投石车继续全力打击……打爆他们的蠢脑袋!”
“是!”望着神色严肃、卖力挥旗的旗令兵,程昱突然愕然道:“你不会将最后一句话也发出去了吧?”
“饿?”传令兵一脸无辜,他挺了挺胸道:“忠实传达您的命令,是属下的责任!”
很快,山崩海啸般的狂笑之声传遍了整个战场,正当董军将士不明所以的从女墙后探出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更加密集到令人绝望的漫天飞石。
“轰”一颗石弹准确无误的落在董军丛中,五六条人影顿如四分五裂般四下乱飞了出去。
“敌军不是要攻城吗?他们使诈……啊!”
“快躲啊!”
连续不断的轰鸣与惨叫声中。城头上立时乱成了一锅粥,即使是最为悍勇的董军士卒面上,也终于现出了惧色。
鸡飞狗跳中,只听张绣那悲愤欲绝的嘶哑声音狂叫道:“真是无耻!啊!快卧倒…….”
“咳咳!”远远的城外之外。程昱干咳了几声,仿若无事般道:“告诉各小队,继续……”
“军师!”几名将军一脸振奋的行来,老远就叫了起来:“敌军全乱了。我军何时发动攻城战?”
“攻城?”程昱转过身来,讶然道:“这不是正在攻城吗?”
“什么?军师的意思是?”几个将军全都傻了眼:“难道不需我等上阵打仗了吗?”
“打仗?打什么仗?”程昱毫不客气的用手指在几名将军的脑门上一个个戳了过去:“记好了,这不是打仗…….仅仅是我们在打敌人!”
“主公。昱真是服了你啊!”他双手负后,仿佛陶醉在眼前的攻势中,摇头晃脑道:“打仗也能这么打的…….真是诡异啊!”
“对了!”他好象突然想起什么,叫道:“告诉辎重小队,如果能用石头堆死敌军,本军师今夜便有犒赏!”
郿坞北侧沿线,城上的董军显然有些慌乱,从南门方向传来的连续轰击声已经响足了一个时辰,除了极少数高级将领,谁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北门之外的平原上,至少一万五千名敌军也已列成了阵势,摆出了一副随时冲锋的架式。这种前狼后虎的感觉,令所有董军将士心中都有如揣了一只兔子。
“庞将军!”阎忠有些不安扭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我军已经列队一个时辰……下官记得,前日您说过并不会攻城啊!”
“谁说本将要攻城了?”庞德身形如山的端坐于战马之上,却是双目紧闭:“听……居然在北门都可以听到南门的战事,真是猛烈无比啊!”
“嗨!”阎忠猛然一甩袍袖,拂然道:“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稳如泰山呢?”
“哦?这是什么时候呢?”庞德终于张开双目,讶然道:“请先生教我!”
“未知敌军正在猛攻郿坞,这极有可能会干扰甚至毁掉我军的计划!”阎忠强忍住狂抓头发的冲动,耐着性子道:“更可怕的是,这支军队还动用了难以想象的可怕器械……一旦他们攻下郿坞,继而对我军采取行动,将会如何?”
“知道本将为何一听到南门战事,立即挥军压往北门吗?”庞德若无其事道:“这是一个讯号,一个表示并无敌意的讯号……所以说,那支兵马绝对不会攻击我军的!”
“这是什么意思?”阎忠目瞪口呆。
“这支兵马居然利用投石车狂攻城门防线达一个时辰之久,却不全线压上……先生听说过这种攻城方式吗?”庞德再次眯起眼睛:“如此充分的后勤补给,却不急于求成?这是一种明显的拖延战法!”
“拖延?”阎忠再次呆滞,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这个所谓的谋士身份实在是有些名不副实:“那么,他们想拖延什么呢?”
“要么是他们仍有援军,要么……”庞德眼中锐芒一闪:“他们便是在等待我军行动,只要我军亦发动攻城,便可进一步分散董军原本便已捉襟见肘的兵力。他们便可用最小的代价拿下郿坞!”
“然则我军如此围而不攻,便是上策吗?”阎忠思绪更乱,却已不敢再小视眼前这位貌似有勇无谋的将军。
“我军兵发北门,实则已经吸引了董军部分兵力,这便是一种表达友善的支援!”庞德微笑道:“而我军却不能真个攻城,因为一旦兵力消耗,便有可能招来那支神秘兵马对我军落井下石!”
“可是,我们的任务怎么办?”阎忠呆了半晌才苦恼道:“总不能这么坐壁上观吧?”
“任务啊?”庞德突然迸发出一阵大笑:“那支神秘兵马不是已经帮我们完成了吗?若非如此,本将焉肯如此发兵助阵!”
“无论是郿坞,还是那支兵马,实际对我们都是无足轻重!”他瞧着一脸愕然的阎忠,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戏谑:“只要此处战事能够引得长安方面倾巢来援,那么韩将军和马将军的大计便已经成功了一半,而我们更可假做退兵的坐观长安援军与这支神秘兵马火并!”
“你说说!”庞德面上罕有的泛起一丝得色:“若他们拼得两败俱伤之时我军突然杀出,是否能够攫取全部战果呢?”
“原来如此!忠终于明白了!”阎忠瞧着城上城下严阵以待却井水不犯河水的诡异景象,浑身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长长叹息了一声:“这一次的战事,真是诡异无比啊!”
“先生难道没有读过《孙子兵法》吗?”庞德慢条斯理的再次闭上双目:“所以说,兵者,诡道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