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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上白雪     鹰扬三国txt下载     鹰扬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二 黄巾之殇 第六十六章 再遇故人

    经过一场小小的风波,几位将军们终于耐着xìng子坐了下来,就目前的现状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分析。最后,一致决定仍然向颖阳方向退却,却分成前后两军,由皇甫嵩领三河骑兵两千、步兵八千为前军,攻击阻路的三万敌军;南鹰领本部人马并朱儁所部三千人马为后军,负责阻击追击之敌。两军各有万人,相距五里,互为策应,如此安排不仅较为稳妥,亦算是南鹰和皇甫嵩各让了一步。

    连皇甫坚寿都对此安排毫无异议,虽然看似南鹰仍然分散了南路军的兵力,但后军要担负起阻击身后的近七万敌军的重任,难度显然是超过了前军。

    南鹰注视着前军浩浩荡荡的向前方开去,默然无语。在此之前,他在北路军中虽然迭逢苦战,但是除了董卓之外,却是上下同心,无往不利。谁又能够想到,这皇甫嵩一代名将,却是如此难以相处,差点没有闹得当场决裂。

    “呸!这些西凉人都是这么难处吗?”高风策马来到他身边,冷笑道:“好不容易弄垮了董卓,却又碰上这个老糊涂!真该撒手不管才是!”

    “算了!”南鹰长叹道,“不管怎么说,黄巾军仍然是我们目前的共同敌人,岂能令亲者痛,仇者快?况且!”

    他苦笑道:“单是冲着朱儁将军和司马直的面上,咱们也不好袖手旁观!”

    “多谢南鹰扬抬爱!”一个声音从背后欣然响起,“本将足感盛情!”

    两人一齐吓得回头瞧去,却是朱儁面带微笑的驻马在身后。

    南鹰作出夸张的拭汗动作道:“本将一向耳力过人,竟也没有听到右中郎将大人的动静,莫非您是成心来偷听不成?”

    “哈哈哈!”朱儁发出一阵大笑,然后似笑非笑道:“只怕不是本将毫无动静,而是南鹰扬心中正在翻江倒海吧?”

    “算你说对了!”南鹰无奈道,“本将确是一心为公而来,怎么知道竟会出现如此尴尬之事?说心无芥蒂当然是假话!”

    他皱眉道:“真是不明白了!今rì只是初识皇甫嵩父子,可是他们竟好象与本将有什么纠葛似的,处处瞧我不顺眼!”

    “或许真的是有纠葛呢!”朱儁怔怔的瞧着远处前军的队列,“只是本将却万没想到他们父子竟会如此公私不分!”

    “什么?”南鹰皱了皱眉头,“将军是在说笑吧?我南鹰从来都没有和他们姓皇甫的打过一天交道!会有什么恩怨?”

    “听说南将军打过董卓吧?还为此从鹰扬将军降为了鹰扬中郎将!”朱儁淡淡道,“不知这传言是否属实?”

    南鹰不由一愕,真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竟连朱儁都知道了此事,他打了个哈哈道:“对!是有这事,那董卓吃里扒外,不但在战场上yīn了一把卢将军,甚至还想伙同小黄门左丰害我xìng命。本将只是臭揍他一顿,这已经算是客气了!”

    “话虽如此!可是据本将所知!”朱儁轻轻叹息道,“皇甫嵩父子与董卓同为凉州将领,颇有私交,尤其是那皇甫坚寿,更是董卓的忘年之交!”

    “他nǎinǎi的!原来是这样!”南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处处与本将针锋相对!这皇甫嵩的心胸也忒小了吧?”

    “你错了!皇甫坚寿当然是为了帮董卓出气!”朱儁摇头道,“可是皇甫嵩老成持重,岂非如此任意妄为?他所以慢待于你,自然有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南鹰茫然道,“有这么复杂吗?”

    “当然!此次朝庭征讨黄巾,派出的几名大将中有一半都是凉州派系,尤以北路军的董卓和南路军的皇甫嵩为首!”朱儁苦笑道:“而你风头太盛,不仅在北路军挤跑了董卓,偏偏又在南路军陷入困境之时领兵来援,如果再让你掌控了南路的形势,不但皇甫嵩老脸无光,他更加无法向整个凉州集团交待!”

    “凉?凉州集团?”南鹰干咽了一口唾液,“到底是怎么回事?请将军详细向晚辈说说如何?”

    “你倒真是屈尊敬贤!”朱儁听得他以晚辈自居,不由微微一笑:“那么老朽也不矫情,这便向你说说其中的原由!”

    南鹰听朱儁不再以“本将”、“南鹰扬”相称,不由心中大喜,知道成功博取了他的好感,越发恭敬道:“晚辈恭聆受教!”

    朱儁用奇异的眼光扫了南鹰一眼,似乎在奇怪为何他在皇甫嵩面前一派骄狂,如今在自己面前却是谦恭有礼,他轻咳一声道:“凉州乃羌胡杂居之地,民风悍勇,成分复杂,凉州军自然以勇猛善战而闻名,尤其是在‘凉州三明’皇甫规、张奂和段颎横空出世之后,更是横扫西北,立下不世战功!在那时,整个凉州军的声势可以说达到了顶点,其风头之盛一时无两!”

    “可是,在‘三明’相继辞世之后,凉州军因为军纪不正、xìng情粗野,而被广大士族所诟病,蔑指为鄙夫,这当然会影响他们的声誉和前程!而段颎的冤死更使众多凉州将领空前团结起来,他们以恢复昔rì‘凉州三明’时期的荣耀为己任,共同维护起凉州军的利益!这样,便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军事集团!”

    说到这里,朱儁目光炯炯的望着南鹰:“董卓,便是段颎的部将。而皇甫嵩,便是‘凉州三明’之首皇甫规的亲侄!”

    他苦笑道:“所以不怕告诉你,现在你只怕已经成了整个凉州集团的公敌!”

    “他nǎinǎi的!”南鹰听得目瞪口呆,终于再次爆出了粗口:“原来得罪了一个董卓便已经是捅了马蜂窝!现在又和皇甫嵩父子对上了,算是把凉州人得罪全了!”

    他斜睨了一眼朱儁道:“敢问朱将军,不知您是哪儿人,又属于哪个集团?”

    “呸!以为我也是凉州人吗?”朱儁没好气道:“本将是会稽上虞人,距离凉州可是天南地北!”

    “原来如此!”南鹰堆起满面笑容,正要说话。

    却听远远一个声音又惊又喜道:“南?南先生!”

    南鹰心中大奇,在这军中怎么会有人称呼自己为先生的?他和朱儁同时转头望去,却见一个浑身铁甲的军官正飞奔而来,脸上尽是惊喜之sè。

    “你!”南鹰瞧着此人无比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不由脑中飞转。

    “张节!”朱儁首先愕然道,“你怎么会识得鹰扬中郎将?”

    南鹰脑中有如划过一道亮光,登时醒悟过来,这军官正是自己在宜阳时结识的守将张节,曾有过同抗瘟疫和共护圣驾的情谊!可恨自己与他久不见面,竟然一时想不出他的名字。

    “唉呀!张节是你!”南鹰大叫一声从马上跃下,狠狠一拳擂在他的肩上,“你不是宜阳守将吗?怎么会来到南路军中!”

    张节疼得嘴唇一哆嗦,却仍然咧开大嘴笑道:“南先生,呃不对!是南将军!末将有礼!不过可真是想死末将了!”

    南鹰瞧着他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确是发自真心,心中也不禁一阵感动,大笑着一把握住他的双手,用力晃动。

    张节憨憨道:“其实末将来南路军,还是托南将军的福,那rì我率宜阳几百名兄弟假装护着天子圣驾,一路来到洛阳,然后便一直驻在城外。后来蒙中常侍张让大人举荐,将末将擢为军司马,领兵一千征讨黄巾!”

    他瞧了瞧朱儁道:“朱将军正是末将的直属上官!”

    朱儁见他二人目光一齐落到自己身上,终于插上了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南鹰还未开口,只听张节已经大呼小叫起来:“朱将军,以您的广博见闻怎么连南先生的大名都没有听过?”

    等他加油添醋的将昔rì之事说了一遍,朱儁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位南鹰扬!人家不但打仗有一手,连名声都早已轰传四海,只不过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罢了!

    朱儁的目光中多出了一丝赞许,真是一个人才啊!这么年纪轻轻的,便有如此悲天悯人的高尚情怀,确是难能可贵!

    他点头道:“怪不得方才司马直说南鹰扬曾经活人百万,原来是这样!总算是释去了心中之疑!唉,如此义举便连本将也是不能不服啊!”

    张节嘿嘿笑道:“那是当然的,尤其是我们宜阳人,有几家没有受过南将军的活命之恩?刚才我们在阵中远远看到鹰扬中郎将南鹰的旗号时,惊得脸都变了!”

    他向朱儁吐了吐舌头道:“不瞒将军,刚刚看到赵明将军领着人马过去时,宜阳的兄弟们都暗中sāo动起来,逼着末将也要一齐跟了过去呢!”

    “你!”朱儁气得脸都变了,心中却是一阵后怕。好险哪!这姓南的小子啊,你差点令整个南路军分崩离析啊!

    南鹰却是头上冷汗直流,心中止不住的庆幸,幸好自己留了下来,如果司马直、张节,甚至是宜阳的那帮兄弟,因为自己的负气离去而遭遇不幸,那么将会对自己的良心造成终生难以磨灭的沉重打击!

    “报!”一名骑兵快马驰来,恭声道:“启禀两位将军!前军已经开出五里之外,虎威校尉高顺将军着人来问,我军是否可以开拔?”

    南鹰瞧了瞧朱儁,见他默然点头,高喝道:“传令!放出天眼,撒出全部游骑,越骑两翼,胡骑殿后,步兵居中,全军开拔!”

    他心中突然涌出强大的斗志和无比的信心,无论如何,自己都要领着兄弟们杀出重围!这里有太多值得守护的人,为了他们,自己也绝对不能败!

卷二 黄巾之殇 第六十七章 灭绝毒计

    大队汉军刚刚行出半rì,天眼便传来消息,最少有数万黄巾军从身后猛扑而来。

    高顺趁敌军行军之际,亲率数千骑兵突然发起反扑。在骑兵们的死亡箭雨和滚滚铁蹄下,轻易便将敌军前锋打垮,杀敌近两千之众,直至残敌狼狈万状的撤上了一片高地,高顺才下令回军。骑兵不利于仰攻,而且敌军的后援正源源不断的开来,再不见好就收便有被合围之虞。

    此时,前方又传来战报,皇甫嵩统领的前军亦和三万黄巾军接战。敌军甚是jiān猾,利用颖水和附近山峦之间的狭窄地带,筑起了一道城栅,完全封死了前往颖阳的道路,任皇甫嵩百般叫骂,人数占优的三万敌军竟然完全龟缩在寨中,死守不战。皇甫嵩气极,一连发起几波攻击,却均被敌军不花钱般的密集箭雨迫退,无奈之下只得扎营与敌军对峙。

    南鹰听了这个消息不由目瞪口呆,黄巾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起来了?先是故意打开口子,放汉军退出阳翟,然后再悄悄运船载兵截断汉军必经之路,再以优势兵力前阻后堵。黄巾军打的好主意,他们根本不是想通过前后夹击全歼汉军,而是要利用地势活活困死二万汉军啊!

    所幸的是,通过几天来不断袭击黄巾军的后勤,骑兵们在坚决执行南鹰的破坏政策之余,以马匹装载了不少缴获来的粮草,即使匀给前军,全军仍然能够再支撑个五七rì。

    仿佛是在印证南鹰的判断,身后追击的黄巾军约有近六万之众,他们好整以暇的在高地上扎下营寨,并不断扩大规模,直到他们发shè的箭雨可以完全覆盖住整条道路,才停止了修建。

    这么一来,算是把汉军的前后两军牢牢的困在了南北不足二十里的狭长地带。至于东西,黄巾军根本不会cāo那个心,西边便是豫州西北方独有的山地和丘陵,汉军骑兵根本无法穿越,而东边便是颖水,此时正值六月汛期,河水流奔咆哮,汉军没有船只休想渡过。

    面对如此困窘之局,皇甫嵩算是悔青了肠子,若当初听从南鹰之议撤向别处,至少不会陷入这般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而南鹰也并没有象外人猜测般落井下石的责难皇甫嵩,这都什么时候了!怪他有用吗?先省下那个力气想想自救的办法吧!

    一直过了两rì,军中存粮渐少,军心也开始浮动起来,尤其是南鹰所率的数千骑兵,他们一直跟着南鹰在河北平原上纵横驰骋,哪里打过这么憋屈的糊涂仗?而他们对皇甫嵩一意孤行,将全军引入绝境更是不满到了极点,纷纷叫嚣着要皇甫嵩引咎退位,由南鹰任全军主将,差点引发了前军与后军的自相火并!

    南鹰大怒,狠狠抽了几个闹事最凶者的鞭子,才将此事弹压下去。他也懒得找皇甫嵩解释,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事到如今也不怕你再弄出什么花样,因为事态已经恶劣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了。

    第三rì,南鹰和朱儁、高顺几人正在帐中商议如何突围,突然帐外有人来报,营外有人自称是鹰扬中郎将的故人,要求面见南鹰。

    南鹰一听是故人,却是不敢怠慢,他的熟人中有不少均是非同小可之人,急忙吩咐立即请他入内。

    等那人一入帐,不但是南鹰和朱儁、高顺一齐吃了一惊,连强仝、赵明、马钧等人也是“唉呀”一声,只因为这人却是在座很多人的熟人。

    那人微笑着拱手道:“别来无恙,下官尚未恭祝南将军荣膺中郎将!”

    南鹰一把拉住那人,惊喜道:“仲简,竟然是你!你怎会来此?”

    此人正是天子近臣、禁军将领淳于琼。

    他哈哈大笑道:“南将军,您难道忘记了?因为下官可是颖川本地人,所以天子委任下官为东路军监军使者,负责调配战区内的兵马物资!当然是要来的!”

    说着,他向朱儁、高顺等人一齐打了个招呼,朱儁久任朝臣,自然识得淳于琼,高顺和马钧是在宜阳之行与他结识,至于强仝、赵明则是在来到颖川后,才认识了这位东路军监军使者。

    南鹰看到淳于琼,想到当初过命的交情,心中的愁闷稍解,微笑道:“我还没有多谢你照顾强仝、赵明的人情!”

    淳于琼摇手道:“将军可不要这么说!休说这是下官职责所在,单冲是您亲自向天子举荐的这二位,下官也是万万不敢怠慢的!”

    南鹰哈哈大笑,重重在他肩上一拍。

    朱儁在一旁却是听得面上变sè,难怪南鹰说东路军两位将领是他的直属部将,原来竟是他亲自向天子保举的,那么南鹰的身份可真是有些高深莫测了。不过,单论淳于琼对他的恭敬之sè便可以看出,南鹰定是天子爱将,可是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此人呢?

    南鹰突然发现淳于琼一身百姓装扮,不由大奇道:“仲简,你怎么会这身打扮?难道是乔装混过了敌军的封锁?”

    淳于琼点头道:“正是如此,启禀将军………”

    南鹰有些不悦的打断道:“仲简,你我是兄弟,为何总是将军长将军短的?难道不念当rì的情义了?直接叫我名字便是!”

    淳于琼眼中闪过感动的神采,大笑道:“在下领命便是!对了,当rì天子亲自为南兄冠礼,并取字汉扬,不若在下便称呼你为汉扬兄吧!”

    “什么?由天子冠礼取字!”朱儁再也忍耐不住,骇然道:“南将军,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有什么稀罕的?”南鹰不以为意道,“不就是皇帝给帮忙取个字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他不理一脸呆滞的朱儁,追问道:“仲简,如今我军的形势相信你已经清楚,你来见我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吧?快快说来!”

    “正是如此!所以我一听说你们的情况,便立即赶了过来!不过我带来的消息中有好有坏!”淳于琼双手一摊,“却不知汉扬兄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朱儁一听有重要消息,立时将刚刚的疑惑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大叫道:“先说好消息,这样我们才可掌握一切已知的优势,来应对下面的坏消息!”

    “好消息是,下官不负重望,终于联系上了最近的援军!”淳于琼叹息道:“现在虽然黄巾军集中了主力,可是到处仍有小股贼军作乱,各郡各县自顾不暇,很难抽出多余之兵支援,少数援军又因消息不通而疲于奔命,难以及时到达!不过侥天之幸,下官从颖水下游来此的路上遇上了佐军司马孙坚,他刚刚在淮泗间募得四千丹阳jīng兵,正准备向南阳进发!”

    “孙坚?此人是个猛将啊!”南鹰脱口道,“南阳哪儿还有什么黄巾军?幸好叫仲简碰上了,不然他岂非白跑一趟!”

    “是的!所以下官请他立即发兵来此相救!”淳于琼微笑道,“至于下官本人,当然是要快马加鞭的提前来此,也好支会一声,请诸位早做准备!”

    “援军何时抵达?”朱儁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时间问题。

    “最多两rì!”淳于琼斩钉截铁道,“他们将会沿颖水北上,然后从三万敌军的身后发起突然攻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军中的粮食还能吃上三rì,只要打通前方道路抵达颖阳,便会获得充足的补给。

    南鹰更是眼中发亮,不但可以脱困,更可以和孙坚这位英雄豪杰并肩作战,真是令人期待啊!还有孙策,不知道这小子今年几岁了呢?南鹰可是一直都很渴望着与孙策和周瑜的会面呢!

    “好!”南鹰鼓掌道:“确是一个好消息!那么,请仲简说说坏消息吧!”

    “情况是这样的!”淳于琼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道:“下官先是乘船顺着颖水北上,却在数十里外碰上了黄巾军的船队,迫不得已才弃船上岸,然后利用山间小道和夜sè,悄悄从那三万敌军的背后绕了过来……….”

    “黄巾军的船队已经控制了那么远的地方了?”朱儁失sè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下官也不是很清楚!”淳于琼想了想道:“只是远远看到他们正在拦截一切河面上的船只,这才被迫上岸!”

    “唉呀!本将失礼了!”朱儁赧然道:“请淳于大人接着往下说!”

    “下官从山间的密林中贴着黄巾军的营寨而行,却是看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是什么?”南鹰有些紧张起来。

    “他们正在打点行装,似乎有所动作!”淳于琼苦恼道:“所以下官有些惊疑不定,孙坚的援军要两rì之后才到,可是瞧这黄巾军的情况,却是最多一rì之后便会有行动了,难道他们准备立即前后夹击我们?”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南鹰心中大呼不妙,如果真如淳于琼所言,敌军将要立即进攻,那么只可能是为了两个原因,一是孙坚来援的消息泄露,可是这种可能xìng实在太小,因为无论是淳于琼还是孙坚,他们都没有时间做到这一点。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南鹰最不愿意面对的可能了,也是最可怕的一种可能:敌军有了全歼汉军的把握!

    “最多三个时辰!”淳于琼自信道,“下官亦感觉事情不对,一脱离黄巾军的视线便拔腿飞奔,然后从前军的皇甫将军处借来了一匹快马,直接来此寻你,所以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不好!看来孙坚的援军已经指望不上了,敌军随时可能发动攻势!”南鹰本能的感觉有些大事不妙,“来人啊!快去前军请皇甫将军来,我们要重做部署了!”

    “不用了!下官在借马时出示了令牌,令前军的巡营军侯立即请皇甫将军到此,相信此时他已经在路上了!”淳于琼皱着眉头道:“下官想说的坏消息不止于此,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是什么怪事!”众人都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下官在越过黄巾军营帐时,看到他们的将旗上大书一个‘彭’字,应该是指彭脱!可是,”淳于琼面sè凝重道:“下官还意外的瞧见了一个熟人,若非对此人印象太深,远远瞧去几乎难以认出此人!”

    他苦笑道:“说到这个人,汉扬兄和高兄都并不陌生!”

    南鹰心中莫名的一抖:“到底是谁?”

    “他便是张梁!”淳于琼咬牙切齿道:“此人在宜阳行刺圣驾时曾经露过面,下官怎么可能认不出他来?真是奇怪,他不是在河北吗?”

    “什么?张梁也在这里!”南鹰终于变sè。他怕的不是张梁,而是那个鬼一样隐身于幕后的敌军智者,自从在下曲阳他从容遁走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消息,难道他也和张梁一齐来到了此处!

    南鹰霍然起身,在帐中来回踱了几步,心中的焦虑更甚。如果这一切真的是那个智者在cāo纵着,那么黄巾军能够全歼汉军绝对不是虚张声势,他一定是想出了什么极其恶毒的计划!

    他突然大喝道:“仲简,你沿途还发现了什么异样之事,一起说出来!”

    众人见他脸sè剧变,一齐心中骇然,南鹰极少流露出这种神sè,难道他感觉形势真的是危在旦夕了?

    淳于琼亦吓了一跳,他侧头苦思道:“沿途的异样之事吗?好象没有什么啊!恩?对了,下官来此时是沿颖水逆流而上的,河水似乎很浅,下官弃船上岸时还带了一脚的淤泥……..”

    “不对!”一声厉喝传来,连南鹰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朱儁跳了起来,面sè已经惨白如纸:“如今是六月中旬,正是汛期,河水怎么可能会浅?”

    “本将明白了!他们一定是堵断了上流的水势!”他头上的冷汗一滴滴涌了出来:“难怪敌军会在高处扎营!难怪他们会打点行装!他们好毒啊!这是想要蓄满足够的水量,然后决开堤坝,一举将我们灭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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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黄巾之殇 第六十八章 壮士断腕

    后军的议事大帐外,气氛显得异常压抑,鹰扬中郎将的亲兵们脸sè冰冷的手按刀柄,阻止一切无关人员靠近大帐十步之内。一名军医稍稍争辩了几句,雪亮的钢刀便直接抵上了胸口。于是,大帐外彻底安静了。

    其实,亲兵们心里也在嘀咕,这都两个多时辰了,不断看到一名名顶盔贯甲的将军匆匆入内,连前军主将皇甫嵩父子都带着几名大将来了。可是除了后军司马高风将军一个人匆匆离去外,便再也没有人行出大帐半步,而且行军主薄司马直大人还亲自将食物和饮水送了进去。难道将军们连吃喝拉撒都在帐中解决了?他们商讨的,到底会是什么军情大事?可惜,连亲兵们都得远远站开,偶尔能听到几句隐约模糊的声音,却是什么也听不清。

    大帐之中,却更显凝重肃杀之气。皇甫嵩和朱儁默然无语,南鹰和高顺双眉紧锁,一众司马们个个噤若寒蝉,只有皇甫坚寿正在和淳于琼争辩不休,虽然二人尽力压低了声音,仍是争得面红耳赤。

    皇甫坚寿明显有些激动,挥手的动作都夸张起来:“各位将军,既然已经认定敌军将以水攻,那么我军唯一的对策便是提前进攻!末将建议,前军和后军合兵一处,立即抢攻前方的敌军隘口,不惜一切代价打通道路!”

    淳于琼“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皇甫司马,本官刚刚从敌军隘口处过来,凭本官的观察,那里地势险要,守军众多,凭我军二万人马绝对不可能轻易攻下!强攻只会徒增死伤罢了!”

    “而且!”他冷笑道:“我军全力攻打前方,你难道不怕后面的数万敌军趁机抄了我们的后路?”

    皇甫坚寿气呼呼道:“依淳于大人的意思,难道我军在此等死不成?你不是说过,前方敌军已经开始打点行装了吗!末将相信,他们最多半rì之后便会决堤放水了!”

    他侧过脸来,低声道:“就算是战死,也好过喂了鱼虾!真是当断不断!”

    淳于琼面容一僵,森然道:“皇甫司马,你是在指责本官无能吗?”

    帐中气氛立时又是一寒,不仅皇甫嵩心中大急,连朱儁都皱起了眉头。淳于琼身份超然,他虽然只是名义上的监军使者,却直接代表了天子,与天使并无二致。皇甫坚寿只是一个小小司马,如此顶撞于他,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所有人一齐愕然,因为帮皇甫坚寿圆场的竟然并非其父,而是南鹰。

    他缓缓道:“若真的身陷绝境,就连本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拼命了!身为一个军人,如果一定要死,便要轰轰烈烈而死,岂可窝窝囊囊的浮尸于污水之中?”

    “皇甫司马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吧?不过!”他望了一眼满面讶然的皇甫坚寿:“淳于大人千里奔走,为国家社稷不辞劳苦,本将深深敬佩!所以也请皇甫司马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皇甫坚寿是个直xìng之人,闻言反而有些羞愧,他站起身道:“是!末将知道了!请淳于大人见谅!”

    淳于琼苦笑道:“算了,本官岂会真的生气?都是被眼前形势给急的!皇甫司马请坐吧,如果黄巾军真的发动水攻,按照洛阳白马寺高僧的说法,一会儿说不定咱们兄弟还得同路去往生极乐呢!”

    众人一齐默然无言。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南鹰jīng神一振道:“定是高风查探情况回来了,且听听他如何说!”

    “末将一直查到颖水之畔,现已基本将情况探明!”高风的神sè之间颇有些疲倦,在两个多时辰之内遍查方圆十几里,一般的斥侯根本无法做到。“黄巾军果然是准备水攻我军!”

    “末将发现,黄巾军利用颖水之畔的河堤进行了加高,其水位正在缓缓提升!虽然凭着目前的水位尚不足全淹我军!”高风此言一出,众人不由略松一口气。

    “可是一旦决堤,我军前后两处大营势必成为一片泽国!”高风的下一句话却又令众人心头沉重起来,“不但粮草无法保存,对我军士气也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最令人无奈的是!”高风苦恼道:“河堤漫长,我军明知敌军会水攻,却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去防范他们决堤放水!”

    “好狠毒的计划!”高顺怒道:“敌军绝对是早有预谋,不管水攻会对我军造成多大的损失,至少我军的骑兵部队已经失去了作用!”

    高风点头道:“不错!末将走遍附近,竟然连一户人家也没有看到,只发现一些废弃不久的民舍。看来是黄巾军为了避免走漏消息,提前迁走了附近的百姓!”

    “怪不得!”淳于琼恍然道:“黄巾军封死河道,扣压一切过往船只,只怕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朱儁木然道:“看来此次我们败得不冤,敌军暗中做了这么多手脚,可笑我们竟然茫然不知,硬是一头撞了进来!”

    皇甫嵩闻言心中发堵,朱儁显然也是暗责他当rì一意孤行,执意退守颖阳,这才导致今rì危局。

    他缓缓起身,向着南鹰拱了拱手道:“南鹰扬,如今本将再不多言,是攻是守,一切请你定夺吧!”

    南鹰不由扬了扬眉头,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真心服软了,还是在推卸责任?他笑了笑道:“方才本将也说过,正面硬攻是无奈之举,但凡有一点机会,本将也绝对不会拿自己和兄弟们的xìng命而作赌!”

    “毕竟,这泡在水里也是死,正面硬攻也是死,滋味怕是都不好受!”他嘿嘿一笑道:“能活着不是更好吗?”

    “哦?难道南将军有什么反败为胜的妙计吗?”朱儁不由生出了一丝希望。

    “反败为胜?不不不!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出这种妙计的人天下难寻!本将当然没有这个能耐!”南鹰从容道:“本将的想法是,既然打不过,当然只有跑!”

    “跑?”众人一齐发呆,皇甫坚寿虽然因为南鹰帮他圆场,对他有了一些改观,仍然不由大叫道:“怎么跑?难道是要我堂堂大汉天军去逃跑?”

    “逃跑怎么了?”南鹰反唇相讥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先想办法从这个鬼地方脱身,你我堂堂大汉天军的尸体都泡在水里就很有面子了吗?”

    “何况,逃跑也是一门学问!”他冷笑道:“你道我军目前的情况,是想跑就能跑得了的吗?”

    “本将的想法是!”南鹰转过身来,手指着身后的地图道:“如今我军的态势是,北有六万敌军切断退路,南有三万敌军阻住去向,而东边便是可能致我军于死地的颖水。那么答案不问可知,我军只有冒险穿越西边的绵延山区,从郏县附近出山,便可迂回至颖阳,然后从三万敌军身后发起攻击!”

    “当然了!你们可以视此举为逃跑!”南鹰慢慢坐了下去,淡淡道:“可是本将倒认为这只是战略转移!随你们怎么看吧!”

    “进山!”众将一起呆住了,高顺沉声道:“这个办法虽然不错,可是有一点无法实现,我军的近万匹战马怎么办?它们根本无法全部带入山中!”

    “是啊!如果我军进山,敌军进山追击又怎么办?还有如果他们放火烧山的话………”说这话的人是裴元绍,他对当rì火烧棘山之事仍然历历在目,不由脸sè都白了。

    淳于琼是颖川本地人,对地理极为熟悉,他也出言反对道:“不妥!西边群山虽然不是什么险山恶岭,可是至少绵延数十里,几乎从来没有人能够成功穿越,我军两万人要想穿过更是不切实际!别的困难先不说,食物和饮水怎么解决?”

    “唉呀!没想到招来这么多反对之声啊!”南鹰哭笑不得道:“幸好本将早有准备,这便一一解释给你们听!”

    他手一指淳于琼道:“先说你提的问题吧!数十里的山区很可怕吗?你问问高风,本将当年训练他们时,翻个几十里山区再平常不过!至于食物和饮水,当然是靠山吃山,这个本将是行家,你只管放心!”

    淳于琼闻言愕然,不过他见高顺、高风一齐点头,只得住嘴。

    “再来说说裴司马的问题吧!”南鹰促狭道:“他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但却有些杞人忧天!我军西进山区,这几rì吹得却是西北风,如果黄巾军敢从我军背后放火,只怕先烧死的是他们自己!”

    “至于你提到他们入山追击的问题!”南鹰傲然道:“本将偶尔也会放几句狂话!论到山地之战,世上应该没有几个人会胜过本将!只要他们敢来,正可将其全歼于山中!”

    “这个我相信!”高顺点了点头,“就算真有人能胜过你,也绝不可能是黄巾军的人!”

    皇甫嵩和朱儁一齐吃了一惊,他们突然发现似乎有些越来越看不透南鹰了。只有皇甫坚寿心中不服,发出一声冷笑。

    裴元绍面上一红,低头道:“末将受教了!现在末将没有问题了!”

    “好吧!最后来说一下虎威校尉提到的问题!”南鹰终于露出了一丝不舍之sè:“他说的一点没有错!近万匹战马不可能带入山中,能带上几百匹就已经达到极限了!剩余的只能放弃了!”

    “什么!这怎么行!”此言一出,众将一齐脱口大叫道:“这么多战马怎么能轻易放弃!”

    其实陷入困境以来,诸将之中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西撤山区的可能,可一旦想到近万战马的难题,无不立即打消了这个想法。且不说战马是汉军最重要的物资,更是对付纯步兵黄巾军的不二利器,单论一匹战马的市值,便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黄巾之乱爆发前,一匹普通战马的最低价格也达到了三万钱。大战爆发后,马价更是飞涨,若是优良战马,则可卖出十数万乃至数十万的高价。若以此而计,汉军八千余匹战马的总价值,将会是一个骇人听闻的庞大数字。如果随随便便就弃之不顾,rì后朝庭一旦追究下来,只怕是在场所有人都吃罪不起。

    南鹰缓缓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对于本将来说,士兵们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人都管不活还有心思管马吗?第二,既然战马珍贵,那么就算落入黄巾军的手中,他们也会好生喂养,只要我军能最终取胜,这些战马仍然是属于我们的!”

    “危急时刻,壮士都能毅然断腕,何况是战马?”他重重一拍案几:“本将心意已决,rì后朝中若有人因此怪罪,由本将一力承担!仲简兄,你来作个见证!”

    “这个恐怕倒不至于!”淳于琼苦笑道:“掌管后勤军需的正是中常侍张让大人,凭他和你的深交,怎么可能因此而兴师问罪!”

    “只是,真是令人心疼啊!”他痛心疾首道:“这么多久经训练的战马啊!”

    皇甫嵩和朱儁再次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南鹰扬手眼通天,连张让都不敢不给他面子。

    “好啊!”南鹰不由喜出望外道:“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如今天sè将暗,请诸位将军立即行动,借助夜sè秘密将各部汉军分批向西边的山区移动!”

    “分批移动?这速度可是太慢了!”高风疑惑道:“淳于将军已经说过敌军已经开始打点行装,这说明他们随时可能决堤放水!你为何仍要分批入山,难道不担心敌军趁夜水淹我军营地?”

    “在敌军的眼中,我们已经成为笼中之鸟!”南鹰冷笑道:“而据你所说,河水尚未达到最危险的水位,敌军当然不会这么便宜我们!他们打点行装只是未雨绸缪罢了,心中恨不得水位再积得高些,好一举将我们全部淹死!”

    “南将军言之有理!”连皇甫嵩都频频点头道:“如果我军动作过大,引起了敌军的jǐng觉,那么他们就会不顾一切的决开河堤,那么我们就真的完了!”

    高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所以我军才要借助夜sè的掩护,悄然分批撤离!”

    南鹰嘿嘿一笑道:“明rì天明之前,我军便能全部入山!即使黄巾军决堤放水,又或是发现我军金蝉脱壳,那时一切已成定局!他们又能奈我何?”

    “现在,本将只担心一件事情!”他毫无风度的将一条腿架在案上,轻松道:“除非是现在天降豪雨,导致颖水暴涨,否则我军必能成功脱困!”

    话音刚落,突然帐外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很快便听得天空中“嘎啦”一声雷响。

    南鹰脸sè惨变,险些没有摔倒在地,他弹跳起来,一下子冲出帐外,仰首看着头顶上翻滚飘动的乌云,呻吟道:“卢植说的没有错!难道我这张嘴真是不祥之口!”

    又是一道凄惨的闪电划破天空,映得涌出帐外的众将脸上都一片惨白如纸。

    南鹰猛然转过身来,厉声道:“快去传令!放弃一切辎重,只带兵器、药品、食物和饮水!全军立即退往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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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黄巾之殇 第六十九章 颖水之威

    一道接着一道的电光撕裂长空,天地之间不断回响着慑人心魄的狂暴雷鸣,大地仿佛都在为之战栗。须庾,遮天蔽地的滂沱大雨便如瓢泼一般,从云天阙裂之处倾泻而下。

    南鹰并非没有想过降雨的可能,不过这个想法却是一闪即逝,如今虽是六月梅雨之季,但此地并非处于长江中下游,受梅雨的影响应该极小才对!谁能想到过真会突兀的降下暴雨,这真是一个天有不测风云的最佳写照。

    暴雨越下越大,在天地间形成了白茫茫的珠串,几乎令人睁眼如盲,密集沉重的雨点敲打声汇聚成可怕的巨大轰鸣,险些将暴虐的雷声都完全盖了下去。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令交战双方都措手不及,完全打乱了既定的布署。汉军原来希望借助夜sè悄然退往山中,可如今却连清点人数和收集物资都颇为困难,想要迅速撤离又岂是轻易之事?单单是在大雨中辨明通往山区的路线,就是一桩难题,更不用说道路泥泞,山道难行了!而黄巾军亦是阵脚大乱,他们首先考虑的问题不是如何决堤,而是一边观察颖水的水位,一边将所有仍然处于低地的兵力紧急撤向高地。这么大的雨势,极易引发河堤崩溃,若是处置不当休说水攻汉军,只怕自己先要首当其冲。

    当然,大雨对于双方来说亦不是没有一点好处。对于黄巾军来说,他们更加胜券在握,只要先确保自身万无一失,便可从容不迫的决开河堤,将汉军全部葬送。而汉军则利用大雨阻挡视线的优势,完全不用担心有任何黄巾军斥侯发现他们撤退的真相,虽然行动更加艰难,却至少赢得了一点点宝贵的时间。

    汉军的撤退行动虽然颇为狼狈,但整个过程却是堪称完美,令皇甫嵩和朱儁等当世名将都为之赞叹。

    当雷电交加,大雨未降之前,高风已经率领千余骑兵直奔最近的山脚。他们在最短时间内勘察出较为易行的山路,立即以百余名鹰巢旧部弃马入山,向山区深处探索而去。他们在鹰巢附近的山区中,已经锻炼出丰富的山林经验,正是作为开路先锋的不二人选。剩余的骑兵们则是手忙脚乱的将战马硬是拖上了陡峭的山坡,此时地面尚干,仍有机会将马匹送入山中,否则一旦降下大雨,人都难以行路,便再也无法顾及战马了。

    果然,仅仅拉上了一多半的战马,暴雨便已倾泻而下,再勉强拉上百余匹,山坡上便已经连人都站不住了,骑兵们望着山脚下仍有三四百匹战马,不由眼睛都湿了,这可是一路上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忠诚伙伴啊!再一想到大营中尚有七千匹战马,一些士兵干脆哭出了声音。

    这个时候,第二批约二千人马又到了,他们的任务不是立即入山,在马钧的指挥下,他们冒着大雨用临时收集的大量碎石在已经泥泞不堪的倾斜山路上铺出一条石路,为后续部队的顺利入山创造了有利条件。同时,他们仍然在附近努力收集石片和碎石,不断巩固着这条生命线路。由于他们卓有成效的工作,使第一批的骑兵部队终于成功将山脚下的剩余马匹全部牵进了山中。

    从汉军营地直通山区的十里长路上,一堆堆篝火被点燃了,所有军中用于车驾的车盖,甚至是将军们的大帐都被裁剪为用于挡雨的篷布,保证着那一点点微弱的火光在雨中得以绽放出生命的光芒,指引着迷茫的士兵们奔向希望。

    所有的斥侯们都行动起来,他们身穿着蓑衣,几人一队的在篝火之间来回巡视,不时扯着嘶哑的嗓门大吼几句,提醒着身侧行过的一队队汉军。他们的职责相当重大,既要维持篝火的照明,又要引导撤退的汉军们,并负责找回失散掉队的士兵。这是一份最后撤离的危险苦差,可是斥侯们被雨水淋得冰冷的身躯内,一颗心儿却似乎越来越热,因为鹰扬中郎将的命令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绝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后军的行动极快,一万士兵只花了两个时辰便有一多半撤入了山中,他们几乎是在南鹰下达命令之后,便立即实施撤退,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高风选择的入山口虽然在前军和后军之间的位置,却距离后军更近,这为后军的撤退节省了更多的时间。反观前军却是行动迟缓,从皇甫嵩匆匆返回前军,发出紧急撤退命令,再鸡飞狗跳的乱了一阵子,一直到后军派出的引导人员主动来到前军,前军的近万士兵才刚刚准备完毕。

    入山的山口处,一个身影傲然挺立,虽然头上正下着大雨,雨水顺着他额上几绺湿发珠帘一般落下,但他却仍然站得象一根钉子。

    “将军!”马钧匆匆来到他身后,为他撑起一把桐油伞,“请入山吧!我军一万士兵几乎已经全部撤入山中,正按着风哥留下的入山标记向山中挺进,而且沿途都有鹰巢兄弟接应!”

    “什么我军一万士兵?是两万!”南鹰沉声道:“前军一万的人至今还没有来到,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请将军放心!”马钧无奈道,“刚刚前军已有人传过话来,他们正在全速向此处赶来,斥侯们正在指引方向!”

    “那么本将会等在这里!一直到最后一名士兵入山!”南鹰轻轻推了一把马钧:“你去找高风,令他们尽快在山中寻一处宽敞所在,搭起简易蓬帐,烧些热水!如果再这么淋雨,士兵们比起淹死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快看,是前军的人来了!”有人扯着喉咙大叫道:“前面的人好象是皇甫将军!”

    果然是前军的人,他们的模样比起后军来要狼狈了很多,很多士兵连盔甲都没有穿全,个个满身污泥。

    南鹰瞧着迎面而来的皇甫嵩,不由皱了皱眉头,凑在他耳边大叫道:“雨势渐小,我们要加快速度入山了,不然一旦天明雨止,贼军必会决堤放水了!”

    皇甫嵩听得连连点头,他也凑在南鹰耳边叫道:“你放心!本将亲自在这里盯着,你还是去山中准备接应吧!”

    南鹰又凑过去叫道:“山中之事有高顺和高风,还有朱儁和司马直,不会有问题!你我一齐在这里断后吧!”

    他见皇甫嵩微微一震,讶然向他瞧来,苦笑着叫道:“入山是本将的主意,所以不看到最后一个士兵安全入山,本将绝不先行!”

    皇甫嵩呆了一呆,正要开口,突然一个士兵跑过来叫道:“将军,上山的石头路已经被踩得七零八落,兄弟们上得越来越艰难了!”

    “那你还废什么话!”南鹰大吼道:“还不令人去找石头再铺!”

    “可是,附近再也找不到石头了!”那士兵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早就全部用上了!”

    “去!多找些长绳来,拴在山坡上的大树垂下去!”南鹰毫不犹豫道:“让底下的兄弟们拉着绳子向上爬!”

    望着士兵们拉着长绳,象串蚂蚱一样缓缓攀登的身影,皇甫嵩由衷道:“南将军应对得体,本将不如也!”

    “先不要夸我!”南鹰的脸上找不出一丝从容之sè,他紧张道:“你的人才上来一半,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能不能让他们再快一点!”

    皇甫嵩不由心中一寒,他现在对南鹰的“祥瑞”之言亦是心有余悸,脱口道:“难道你认为敌军会在天明之前决堤?”

    “不是敌军,我是怕……..咦?那是怎么回事?”

    皇甫嵩吃了一惊,侧头顺着南鹰的目光瞧去。

    原本在漆黑的夜幕中,一堆堆的篝火如同长蛇一般蜿蜒至远方,虽然最远的火光已经极为微弱,但仍然可以勉强看到那点点跳动的蒙胧光影。

    可是此时,那最远处的火光已经不知何时而熄灭了,然后一眨眼的功夫,目力所及的最远处,又是一团光影消失不见。虽说前军已经开始入山,之前负责看守篝火的斥侯们也都撤了回来,可是篝火都有顶蓬遮挡,而且雨势已经变小,决计不会这么快的连续熄灭。

    皇甫嵩骇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南鹰过人的听觉突然捕捉到地面似乎有一丝隆隆的震动声音,他呆呆的望着远处的一点接一点的火光隐入黑暗,猛然用尽力气吼道:“快爬!大水过来了!”

    山道上的士兵们立时惊慌起来,他们手足并用的玩命般向山上爬去,山坡上的士兵们也反应过来,一条又一条的长绳向山下扔去,所有人都疯狂了!

    雨突然停了,天边也隐隐透出一丝光亮,再非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

    南鹰和皇甫嵩突然同时张大了口,死死盯着远方隐约可见的恐怖景象:无边无际的黑sè浪cháo如同一堵厚重的城墙,以快逾奔马的速度碾压过来。耳中充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巨响,宛如一头远古巨兽正在发出择人而噬的怒吼。

    仍然滞留在山下不及上山的两千余名汉军甚至来不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就被翻腾汹涌的河水吞噬。南鹰和皇甫嵩正瞧得眼中滴血,只觉脚下一震,洪水的浪头已经狠狠撞在了山体上。

    山坡上,数百名抱着长绳正在努力向上攀登的汉军至少也被淹没了大半,凡是被怒涛淹没于水中的人,无不象是被铁锤从背后砸了一记,“哇”的一声吐出血来,跟着口鼻同时进水,就此失去意识。

    南鹰只觉脚下一阵阵的震动,心中更是惊骇yù绝,情知这是因为大量降雨和颖水对斜坡坡脚的剧烈冲击而既将出现山体滑坡的前兆,他惨叫道:“不好!山坡要滑落了!快向山上爬!”

    他明知遇到山体滑坡时无论是向上或是向下都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可惜下面便是滔滔洪水,他根本已经无可选择,只有冒险向上继续攀登。

    当所有人连滚带爬的向上攀出数十步时,只听身后“哗啦”一声巨响,南鹰刚刚立足的山坡整个消失不见,连同入山的山道斜坡,一齐化为滚滚泥流,夹杂着折断的树枝和石块奔泻而下,冲入下方翻腾汹涌的洪流之中。

    南鹰额上冷汗涔涔而下,知道终于侥幸赌博成功,山体只是由于刚刚洪水的重撞而坍塌了区区一角,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

    他却没有丝毫险死还生的喜悦,望着脚下渐渐缓和的大水,心中尤如堵上了千斤大石,只是几下弹指之间,至少两千五百名汉军士兵就葬送了xìng命,大水无情,一至于斯!

    南鹰突然间阵阵后怕,如果自己不是当机立断,立即全力撤退,一旦稍有犹豫,只怕全军便会尽数葬身洪水了。

    皇甫嵩和生还的众将士均是面sè惨白,显然也和南鹰一般想法。

    突然一个士兵大叫道:“快看!水中还有人活着!”

    此时天sè更亮,众人一齐凝目瞧去,果然瞧到水中有数十个小黑点正在载沉载浮,竟然有人从刚刚可怕的水势中幸存了下来,这真是一个奇迹!

    南鹰心中一喜,指着旁边一名士兵道:“快!帮我卸甲!”

    那士兵一呆,讶然道:“将军想要做什么?”

    南鹰气得一脚踢去,怒道:“当然是救人了!再罗嗦老子抽你!”

    士兵们一齐醒悟过来,几个反应快的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帮着南鹰卸去皮甲,还有不少jīng通水xìng的士兵也纷纷在同袍的帮助下,有样学样的卸下身上的累赘之物。

    南鹰吩咐众人一齐在腰上绑上长绳,才一一跃入水中。

    他们将那些在水中苦苦挣扎的士兵一个个拖至山边,再用腰间的长绳将他们绑好,再由山上的士兵们将人吊起。

    几个来回之后,倒也有惊无险的便将幸存者全部救了上来,南鹰仍然不死心,他看水势已经缓和,坚持在附近游了一个大圈,竟然真的又救回了一名前军士兵,还是一个什长。

    等到南鹰最后一个被拉上山坡,士兵们望着他苍白而又坚毅的面容,所有人的眼光都充满了敬仰之sè,这位南将军确是说到做到,他真的是最后一个才撤退的人。

    正当南鹰的身形在士兵们眼中越来越高大之时,这位可敬的将军却毫无风度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着脚惨叫道:“唉哟喂!老子的脚抽筋了,快来个人给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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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七十章 豫州有象

    无边的浑浊大水已经停止了肆虐,缓缓淌过山下,只有水面上无助漂浮的各类杂物,似乎正在诉说着几天前那场可怕的灾劫。

    一个头戴竹笠的黑衣人正站在山边,怔怔的瞧着山下的泽国,良久,他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先生为何发叹?”张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语气中有一丝难掩的欣喜:“如今水淹汉军,正是大获全胜,怎么先生竟似有一些惆怅?”

    “我在造孽啊!利用一场天灾换回的胜利,有什么可以庆幸的?”智先生淡淡道:“只怕会折了我的阳寿!”

    “先生可是我道门中人,怎会去信那些佛门秃驴的因果之说?”张梁微微不悦道:“若真有报应之说,那南鹰一把大火烧了我属下两万人马,他早该死了!”

    “不错,所以那南鹰才会有此洪水之厄!这还不是报应吗?”智先生轻轻叹息一声,转身道:“好了,不要再说这个了!事实上,虽然是我引发了这场大水,但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天降暴雨!这场大水的威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预计!敌我双方的损失情况究竟如何?”

    张梁的面sè也沉重起来:“彭脱已经驾着小船去查探汉军营地了,至今仍然未归。我军三万士卒虽然早已做好了转移的准备,但损失依然不小,至少有三千士卒失踪,估计都是凶多吉少!”

    “什么!”智先生情不自禁退了半步,失声道:“怎么会损失如此之大!”

    “大水卷走的人并不多!”张梁苦涩道:“真正造成损失的原因是山坡的大面积滑坡,我军正在向山上转移时,很多地方出现了泥石流,我亲眼看到一百余名兄弟一瞬间便被活埋,想救都没有办法救!”

    智先生的面目仍然笼在竹笠下,看不到他的神sè,可是竹笠的遮阳纱却是无风自动,暴露了他心中的震动。

    张梁劝慰道:“先生不用自责,若是真能全歼汉军,这些兄弟的牺牲仍是值得!”

    “哈哈哈”的长笑声远远传来,彭脱大步行了过来。

    他满面chūn风的向着智先生和张梁拱手道:“末将见过先生和人公将军,万千大喜啊!”

    “哦?你查探汉营回来了吗?”二人同时jīng神一振:“快说汉军情况如何?”

    “末将驾舟一直寻过汉军前后两处大营,但见茫茫大水,哪里还能看到半个活着的汉军?”彭脱狂笑道:“这一回算是将那皇甫嵩和朱儁还有南鹰一齐送入鱼腹了!”

    张梁面上闪过狂喜之sè。

    智先生却不紧不慢道:“少说这些个虚的,我要知道具体情况!有没有看到汉军的尸体?”

    “这个!”彭脱愕然道:“看是看到了,不过只看到约几百具汉军浮尸,还有不少战马的尸体!”

    他突然兴奋道:“对了,末将还发现有大批战马尚未溺死,足有三四千匹之多,正在浅水中挣扎,所以末将正在命人捞救,这下子可算是赚到了!”

    智先生对他后面的话恍如未闻,皱眉道:“只看到几百具尸体?这可有些不对啊!汉军可是足有近两万人啊!难道他们逃过了一劫?”

    “先生未免多虑了!”开口的是张梁,他不以为然道:“先生虽然足智多谋,却不甚知兵。本将倒认为看不到多少汉军尸体才属正常!”

    “什么理由!说说!”智先生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好奇道:“为何看不到尸体竟属正常呢?”

    “我们姑且不论那夜洪水如何汹涌,将尸体冲到别处的可能!”张梁侃侃而谈道:“近rì来,我军对汉军前堵后截,他们在如此劣势下必然保持着高度戒备,相信在休息时也是夜不卸甲,枕戈而眠!”

    他yīn笑道:“在这种情形下,你们说说,他们的尸体将会如何?”

    彭脱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身披重甲的尸体当然是沉于水下!怪不得末将没有看到多少尸体!”

    智先生想了想,也终于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反而是那些战马没有负累,又天xìng会水,竟然有不少存活了下来!”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道:“看来应该没有错了!汉军已经全军覆没了!不过仍要细细察看靠近山区的地带,我担心会有一些汉军的漏网之鱼逃入山中!”

    “先生仍然是多虑了!”彭脱微笑道:“末将也已察看过了山边,但见那里亦是处处滑坡,情景好不骇人!若真有汉军想逃上山去,只怕死得更惨!”

    “很好!现在我是真的放心了!”智先生想起适才张梁提到的黄巾军遭遇,终于放下了心中大石,他从容道:“现在请彭将军立即联络北面的波才和张曼成,令他们立即征调船只向此处运送粮草物资,在此之前,我们便在此休整几rì!”

    “待补充完粮草!”他缓缓抬起一支手来,重重握成拳头道:“便是我军发兵颖阳之时!”

    待张梁和彭脱离去,智先生重新转过身来,面向茫茫大水森然道:“南鹰,希望你真的死了!不然我仍将夜不能寐!”

    一阵莫名的寒意突然袭来,南鹰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难道是那夜淋雨加泡水后受凉了?可是这明明已经过了好几rì了,以自己的超强体质应该不会有这么久的感冒潜伏期才对啊!

    他从树枝长草搭建的窝棚中钻出,大叫道:“来个人,端碗热汤来!”

    “是!”一个亲兵迅速端来了一碗滚热的米汤。

    南鹰几口喝光,抹了抹嘴道:“高风呢?让他来见我!”

    “末将在!”高风的声音立即从身后响起:“请将军示下!”

    南鹰吓了一跳,险些连碗都打翻了:“你这臭小子怎么和鬼一样?想吓死人啊!”

    高风委屈道:“当初将军在山中可就是这么训练我们的,而且被你发现后还要接受处罚,我……..”

    “啪”他尚未说完,头上已经挨了重重一巴掌。

    南鹰瞪眼道:“胆儿肥了是不是?敢回嘴了!站直了!”

    “是!”高风无奈立正道:“末将此来,是有要事报告的!”

    “不用说了!看来你我是想到一齐去了!”南鹰摸了摸肚子:“是粮食快吃完了吧?这绵延大山不知还要几rì才能走出去,是要想办法先解决士兵们的口粮问题了!”

    “可惜没带上杨昆大哥啊!”他伸了个懒腰,“只有亲力亲为了!去将鹰巢兄弟们都召集起来,再找一些猎户出身的士兵,咱们去改善一下伙食!”

    上百名鹰巢部下迅速集中起来,他们在围观汉军士兵们目瞪口呆的眼光中,旁若无人的脱下身上的制式盔甲,换上自备的紧身黑衣,再将长弓上受cháo的弓弦解下随手一丢,从腰间的密封铁筒中抽出干燥崭新的长弦麻利的接在弓上。

    随着一连串坚定快速的报数声,最后高风踏前一步,大吼道:“禀鹰扬中郎将,游骑兵小队一百四十七人全部集合完毕,末将候命!”

    游骑兵小队,这是南鹰为鹰巢部下临时起的名号。经过近两个月来的南征北战,两百鹰巢战士中已有五十三位壮士将热血尽洒于疆场之上。

    数百名猎户出身的士兵们也被挑选出来,密密麻麻的站在游骑兵小队后方。

    这个阵势显然将所有的汉军普通士兵都给镇住了,不但北军五校的士兵们嘻嘻哈哈的全聚了过来,后军士兵的驻地虽远,也正有士兵们源源不断的赶来看热闹,最后连皇甫嵩和朱儁等高级将领都被惊动了。

    “请稍息!讲一下!”南鹰刚一开口,下面“呼啦”一下,游骑兵小队的士兵立刻换过了一种站姿,其整齐划一的程度看得皇甫嵩和朱儁都咽了一口唾沫。

    “你们已经很久没有cāo练过了,为了避免你们身上的皮痒,本将为你们安排了一次练习!”南鹰有力的话语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一个战士的耳中,“我命令你们五人一组,带上十名有猎户经验的兄弟,zì yóu猎杀山间野兽!”

    游骑兵们一齐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还当长官又想出了什么花花点子,原来是打猎!这可是以前在鹰巢时,兄弟们苦练后的消遣活动啊!

    “笑?马上你们就得哭!我说任务量了吗?”南鹰板着脸道:“每组不猎取千斤以上的猎物,不要回来!就算都完成了任务,完成最少的那组明天任务加倍!”

    游骑兵们一齐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慑于严格的纪律,他们只敢倒吸了一口凉气,反而是汉军们一齐哗然,连皇甫嵩也连连摇头道:“二十多个组啊!这不要打几万斤野兽?怎么可能都完成呢?”

    “不要说本将严苛!”南鹰上前一步,厉声道:“一万七千名兄弟即将要饿肚子,我们逃过了黄巾军的围堵,逃过了大水的侵袭!现在呢?难道要我们的战士活活饿死?”

    “告诉本将!”南鹰挥着拳头道:“从你们跟随本将以来,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绝不放弃一个兄弟!”一百多个声音汇成了震人的声浪。

    汉军们吃惊的张大了口,嘻笑的神sè瞬间收敛。很多人同时想起了前几rì那个可怕的夜晚,一队队斥侯一直在大吼着的,不正是这句话吗?

    “所以,只有你们才能完成任务!”南鹰手一挥,“去吧!”

    “是!”无数个声音高吼道,这其中有那数百名猎户出身的士兵。

    五名游骑兵行出,立即有十名普通士兵紧紧跟在身后,很快,数百条矫健的身影完全隐没在林海之中。

    “高风!组织军官小队,暗中策应那些兄弟!”南鹰靠着一棵大树坐下,随手掏了一根青翠yù滴的长草叼在口中,瞧了瞧呆呆望着自己的皇甫嵩和朱儁,轻松道:“两位将军,晚上想吃什么呢?”

    天sè一点点暗了下来,原本应该寂静的山林中却是一片欢腾,士兵们忙着将一只只野味扒皮去毛,清空腹肠。很快,一堆堆火上便烤上了各式各样的飞禽走兽。

    朱儁望着面前渐渐烤至金黄sè的麂子,不由吞了一口口水道:“南鹰扬手下这帮子兵确有真材实料!上得马是骑兵,下了马是步兵,连进了山都比寻常猎户强!这下子可不愁军粮用尽了!”

    皇甫嵩却瞧着身侧几个士兵合力扛着一条碗口粗的大蟒一边说笑着一边行过,不由骇然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朱儁轻轻一拍他肩头道:“休说这个,吃人的嘴短,以后你们父子可要对人家客气点!”

    皇甫嵩斜视他一眼道:“一顿野味就将你收买了?”

    “呸!”朱儁翻了翻白眼道:“有气节你不要吃,连你的部下也别吃,都饿死了省事!”

    皇甫嵩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坚寿与促颖是至交,他当然会对南鹰扬不满,可是我的苦衷你应当明白才是!”

    “所以啊,你仍然不够超脱!真是位儒将!”朱儁叹息道:“瞧瞧那位南鹰扬,就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人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士兵都可以豁出命去,但是瞧不惯董卓,就敢上去一顿暴打,这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你能做到吗?”

    皇甫嵩望着不远处正和一大群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有说有笑的的南鹰,怔怔道:“不错!我是做不到,年纪大了,年轻时的热血也早都冷了!”

    南鹰并不知道两位将军正对他评头论足,他正接过一位士兵恭敬递过的山猪腿,狠狠的咬了一嘴油脂,大笑道:“真是好吃啊!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肉了!”

    这些士兵们其实都是皇甫嵩的部下,虽然久闻这位南鹰扬的大名,却对他并不了解,见他平易近人,胆子也不由大了起来。

    一位伍长笑道:“我们这些小卒也就罢了!可是将军何等尊贵之人?想必是锦衣玉食惯了,怎么会瞧上这些粗陋之食!”

    “呸!”南鹰习惯xìng的随手轻轻一拍那伍长的脑袋,笑骂道:“什么锦衣玉食?你真当老子是世家的公子哥儿啊!”

    士兵们一齐发出哄笑声。

    那伍长头上被拍了一记,反而有些受宠若惊,胆子更大了:“将军难道也是平民出身?”

    “平民?这个本将怎么说呢!是也不是!”南鹰想到灵帝硬给自己安的宗室身份,不由苦笑道:“不过不怕告诉你们,本将吃的苦可多了,不要说是这么好吃的山猪肉,连老鼠肉都吃过!”

    一个士兵叫道:“老鼠肉?属下也吃过啊!烤着吃也是很香的!”

    “烤着吃当然香!”南鹰苦笑道:“可惜本将是生着吃的!”

    “什么?”士兵们一齐骇然道:“生着怎么能吃得下去?”

    不远处的皇甫嵩和朱儁也听到了,好奇之心大盛,缓缓凑了上来,不过他们的身影笼在火光后的暗影中,南鹰和士兵们都没有发现。

    南鹰看着这些普通的士兵,心中油然生起了一股亲切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隐龙基地时和战友们一齐共同生活的岁月。

    他挪了挪屁股,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才道:“话说当年,老子才十七岁,有次收到命令要去山林中杀一个人……”

    他停顿一下,见士兵们眼睛瞪得老大,盯着自己眨也不眨一下,不由更加谈兴大浓道:“老子在那人的必经之路上寻了一个好地方,就此一动不动的潜伏下来,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天……..”

    “不可能吧!”一个士兵听得入神,脱口道:“三天一动不动,将军如何拉屎拉尿?”

    南鹰淡淡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所有人一齐用力点头,连皇甫嵩和朱儁也一齐竖起了耳朵,细细倾听。

    “如果有时间,本将通常会在地下挖两个相连的坑,都仅够容身之大,一个藏身,另一个便用于方便!”南鹰耐心道:“可是如果没有时间准备,那么就只能尽力控制饮食,当然这种控制不是怕屎尿拉在身上,而是因为异味不但会引来野兽,而且会引起敌人的jǐng觉!”

    士兵们都是听得呆了,一个士兵忍不住道:“可是如果控制饮食后仍然想方便呢?”

    “那么对不起!”南鹰双手一摊道:“只有拉在裤裆里了!”

    “那么后来呢?将军等到那人了吗?”一个好奇的士兵追问道。

    “等到了!”南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虽然那人亦是高手,可惜他没有看破面前的死亡陷井,所以本将只一刀便将他宰了!”

    皇甫嵩和朱儁听得同时心中一寒,朱儁将嘴凑在皇甫嵩耳边低低道:“这小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皇甫嵩盯着南鹰的背影,缓缓摇了摇头。

    “再后来呢?再后来又如何了?”仍然有士兵听得不过瘾的大叫道。

    “再后来嘛!”南鹰轻轻一笑:“再后来本将又长了几岁,还当了你们的将军!”

    士兵们突然一齐安静了下来,原来这位将军也是依靠本事拼杀出来的,以前还有过那么危险的经历。

    “所以说!活着真好啊,能吃到这么香的山猪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南鹰晃了晃手中的猪腿,“虽然我军眼下似乎败了,但是兄弟们仍然活着,活着就有希望!本将相信,等我们走出这片大山,就是我军反败为胜之时!”

    “想和本将一样当将军吗?”他大笑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是前提是,要一直胜利,要努力活着!”

    “是的!将军!”所有士兵们一起大叫道:“一直胜利!努力活着!”

    “现在,连本将都有点不得不服了!”皇甫嵩轻轻呼出一口气:“真是一个可怕的年轻人!这种人如果是敌人,将是一个恶梦!”

    朱儁缓缓点头,正yù开口,突然听到远远有人大叫道:“南将军,有人看到南将军吗?”

    南鹰霍然起身道:“高风,本将在此!何事?”

    高风奔至南鹰,压低声音道:“长官,情况有些不对!我们有一个小队的兄弟至今仍然没有回来,已经远远超过了规定的时间!”

    “什么!”南鹰心中一紧,难道是遇上敌军派出的高手,否则无论什么样的猛兽,也不可能使十五名经验丰富的士兵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山林中。

    “快!立即派出搜救小组!”南鹰眉头紧锁:“不!还是我亲自带队,若他们有事我难辞其疚!”

    突然远处一阵大乱,传来士兵们的惊呼之声。

    “不好了!怪,怪物!”

    “那是什么!”

    “天哪!快去禀告几位将军!”

    南鹰大叫一声不好,拔出鹰刀便向惊呼之处冲去。

    皇甫嵩和朱儁亦是一惊,一齐追去。

    很快,几位将军一齐张大了嘴,傻傻的瞧着眼前的景象。

    一名游骑兵骑在一头大象的背上,在无数士兵的前呼后拥下,施施然而来。

    南方的士兵们很多人见过大象,倒也见怪不怪,反而是北方士兵们从来没有见过,吓得躲得远远的。

    那游骑兵看到火堆边的南鹰,急忙轻捷的跃下象背,行礼道:“将军,第七小队前来复命!”

    他一指身后的大象,得意道:“将军您瞧,这可远远不止千斤吧?还是活的!”

    南鹰认得那游骑兵正是军中唯一的天眼战士,亦是杨昆的得意弟子之一,他指着那大象张口结舌道:“这,这,这是大象?”

    “是啊!原来将军识得大象!”那天眼战士欣慰道:“属下见将军如此错愕,还当您不识大象呢!”

    “放屁!本将当然识得这是大象!”南鹰再也忍耐不住,怒道:“本将想问的是,这里怎么会出现大象?”

    “南将军,您这个问题可是太奇怪了!”淳于琼从人群中行出,“有大象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正常?”南鹰一呆道:“大象只有南方才有啊!可是这里明明是颖川!”

    “原来将军知道此处是颖川?”淳于琼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想笑却不敢笑的样子,“敢问将军,知道颖川郡属于哪个州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豫州!”南鹰没好气道:“有关系吗?”

    “当然有!”淳于琼叹了一口气道:“请将军仔细想一想,这豫字是怎么写的?虽然将军曾经在域外多年,可是这种事也不该不知啊!”

    “豫?大象!”南鹰瞧着无数带着善意的揶揄目光,不由呻吟道:“豫州有象?”

    PS:虽然今rì休息,但考虑情节仍然花了太多的时间,又匆匆检查了一遍错字,以至于本章姗姗来迟,请书友们原谅!

    另外感谢玫瑰骑士团兄弟连续几rì投出的五票推荐!谢谢!

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七十一章 绝代双骄

    青葱连绵的山林中,处处散发出清新的草叶芬芳,因为几天前的一场暴雨,更使林木洗涤一新,现出娇嫩yù滴的翠绿本sè,令人迷醉。

    一只肥笨的山兔正在贪婪的啃食着嫩绿的青草,突然它双耳竖起,停止了进食,接着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噌”的一声蹿得无影无踪。

    不远处的一片长草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接着附近处处长草翻滚,象是一大片草地都活了过来,无比诡异的向着发出鸟鸣的草丛汇集过来。

    一只手掌突然从草丛伸出,打出一连串的手语,草丛立即重新归于平静,只有一条细细的草浪继续缓缓向手掌伸出的地方涌去。

    高风浑身扎满了伪装的长草,他匍匐至南鹰身边,附在他耳边轻轻道:“已经确认过了,除了前面山谷中的那几所茅屋,附近再也没有可疑动向!”

    “恩!”南鹰缓缓收起单筒镜,“你怎么看这件事?”

    “非常可疑!”高风神sè严肃道:“淳于琼曾经说过,这片大山连绵数十里,怎么会有人居住?会不会有诈?”

    “不得不说,你有时比我还神经过敏!”南鹰哭笑不得道:“山民居于深山之中以避战祸和税役,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还有诈?你认为敌军有可能赶到我们前面,从容建起几座茅屋吗?”

    “这个?好象的确没错!”高风尴尬道:“看来是我太多疑了!那么长官问我如何看待此事,是什么意思呢?”

    “自作聪明!”南鹰的手指一直点到他的鼻尖:“我是问你,我们应该如何去拜访一下?也好打听一下出山的路径,虽然我们的方向一直向西没错,可是从山民口中说不定能打探出什么捷径!”

    “原来如此!”高风点头道:“那么属下建议,最好轻装简从,不要以官军身份露面。这些人居于深山,定是不喜被人打扰,更会对官军生出厌恶之感!”

    “这才算你小子说到点子上了!”南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找淳于琼来!他是本地口音,更容易博取对方的好感!”

    “还有!”他想了想又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命令附近的所有游骑兵,暗中包围那几所茅屋!”

    一圈竹篱将茅屋围在当中,屋前一棵枣树下藤蔓错落,种植着葫芦、黄瓜等蔬菜,茅屋后生长着一大片红茎绿叶的荞麦,已经繁密点点的开出白sè的小花,长势喜人。再远处,一条细细的飞瀑直垂而下,聚成一汪清潭。

    南鹰向淳于琼和高风点了点头,轻声道:“看来主人在此已经居住了有一阵子,安全上没有问题!”

    高风却是瞧得目中发光,叹息道:“这里真是一处清幽所在,好象是咱们的……..”

    他见南鹰锐利的目光瞪来,才省悟到身边尚有淳于琼这个外人,不由干咳道:“我去叫门吧!”

    他来到竹篱外,又是重重咳嗽一声,才叫道:“路过之人冒昧造访,敢问家中可有人在?”

    他一连叫了三遍,才听那茅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行了出来,他大约十四五岁年纪,稚嫩的面容上却生着一双清澈深邃的眼睛,显出令人不敢轻视的老练。

    他侧着头打量了一眼高风,又瞧了瞧他身后的南鹰和淳于琼,突然冷笑一声道:“既然几位客人亦知是冒昧造访,这便请回吧!请恕在下失礼了!”

    说着转身便要入内。

    南鹰三人一齐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们见那少年仪容不俗,均是心生好感,却不料此人如此不通情理,竟yù闭门谢客。

    “不可无礼!”屋内突然传出一个略带磁xìng的平淡声音,“请他们入内吧!咱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客人了!”

    “可是大哥,这几个人太过可疑!”那少年不服道:“说不定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南鹰三人一起相视苦笑,敢情被这少年认做了歹人。

    “你真是太多虑了!”那个声音淡淡道:“我这室中身无长物,岂会引人觊觎窥测?将人拒之门外,才是有失待客之道!”

    “好了!好了!”那少年悻悻道:“反正好人总是你做,我只做那恶人便是!”

    他侧过身让出大门,向南鹰几人做出一个请进的动作。

    南鹰等人连忙拱手称谢,向室中行去。

    高风经过他身边时微笑道:“这位小兄弟,你瞧我们几人亦算得上是衣冠济楚,怎么会是可疑之人呢?”

    那少年翻了翻白眼道:“你当我是傻子呢!就是因为你们穿得太整洁了才可疑啊!这山中几rì前才下过大雨,地上仍然有些泥泞,你们如果真是过路的,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高风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个少年绝对不简单,他不由脑中急转,苦思应答之策。

    南鹰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歉然向那少年道:“是这样的!我们远远看到这屋舍矗立于山水之间,颇有清逸出尘之气,想必此间主人必非俗人。为了表示尊敬之心,这才特意换过了行囊中的净衣,却不料因此引来了小兄弟的误会!”

    高风忙不迭的点头。

    那少年仍然不冷不热道:“在下也并非此间主人,几位无须解释!请!”

    “哈哈哈!”一声长笑传来,室中一位白衣人缓缓起身,向着南鹰几人欠身笑道:“在下胡昭,字孔明,山野俗人,当不得几位客人的高誉!寒舍简陋,请几位莫怪!”

    那人不过二十四五岁年纪,生得面如冠玉,一表人才。

    孔明?南鹰不由错愕,倒是和那位诸葛亮同字,而且想来也是一位林间高士。

    “什么!胡昭胡孔明!”淳于琼不由失声道。

    “哦?这位兄台难道听过在下的贱名?”那胡昭不由微微一笑,“不过听兄台口音,亦是本地人士!不敢请教尊姓大名!”

    “颖川之地,试问何人敢说没有听过阳翟胡昭的名号呢?”淳于琼面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尊敬之sè:“在下淳于琼,久仰先生大名了!”

    南鹰更是听得呆了,这胡昭看来是个名人啊,自己却竟然闻所未闻!

    “淳于……..”胡昭和那少年一齐大叫道:“难道便是那位北宫卫士令的淳于琼!”

    淳于琼苦笑道:“在下现在已经不是北宫卫士令了!”

    胡昭愣了一会儿,才不悦的横了那少年一眼:“瞧瞧!将天子近臣当成了不轨之徒,你可真是好眼力!”

    那少年吐了吐舌头,向淳于琼点头笑了笑。

    胡昭欣然道:“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深山之中碰上淳于将军,真是一大幸事!能和您同行的,只怕也不是凡俗之辈!”

    他向南鹰和高风微笑道:“只怕都是大有身份之人,今rì寒舍真可算得上是蓬荜生辉!”

    南鹰见淳于琼已经露了底,心中更有意结交这胡昭,便坦然道:“在下南鹰,现正效力于军中,这位是高风,现任军司马之职!”

    “南鹰!”那胡昭倒还罢了,那少年却是脱口道:“难道是那位传说中的汉军猛将?”

    “哦?小兄弟也听说过我吗?”南鹰不由大奇,自己出战黄巾不过两月,这位少年身处山中,竟然会知道自己?这可真是奇事一件。

    那少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南鹰,象要将他看穿看透一般,良久才呼出一口气道:“真是没有想到,传说中战无不胜,扫灭数十万河北黄巾的鹰扬校尉,竟然如此年轻!”

    他年纪虽小,说话却是一派老气横秋,令人有些忍俊不禁。

    淳于琼咳嗽一声道:“南将军功勋卓著,现已升任鹰扬中郎将!”

    胡昭慌忙再施一礼道:“唉呀!在下久居山间,却是不知世外之事,真是多有得罪!”

    他一指那少年苦笑道:“在下还不如这小子消息灵通,他并非居于山中,却是前几rì入山探我,被一场意外的大雨困在了这里!”

    “向几位介绍一下吧!”胡昭瞧着那少年道:“也是在下的同乡,阳翟郭嘉!”

    淳于琼一听亦是同乡,不由堆起了笑容,拱了拱手。

    “郭嘉?”南鹰却是如殛雷击,差点没有叫出声来,虽然自己来到汉代已久,更是见识了诸多贤臣良将,早已没有了初抵贵境的新鲜感觉。但是,郭嘉!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号仍然令他心旌摇动,足可与当初结识贾诩、程昱之时相提并论。

    他心神一阵恍惚,盯着郭嘉的目光再也转动不得。

    “咦?将军怎么了?”胡昭讶然道:“难道您认识郭嘉?”

    “那倒不是!”南鹰回过神来,淡淡道:“但是此子异于常人,若是能够一展才华,定能青史留名!”

    淳于琼和高风同时愕然,胡昭却惊喜道:“好啊!能令当世名将如此美誉,小嘉你rì后必可尽展胸中抱负!”

    郭嘉清澈深邃的眼睛中突然起了一丝涟漪,但口中仍是从容自若:“没想到竟能得到南将军如此褒奖?听将军的话外之音颇有招揽之意,却不知将军对在下的信心从何而来?”

    南鹰望着他的眼神,不然哑然失笑道:“需要理由吗?本将相信,一颗宝石即使埋没于山林之间,也必会默默的绽放出动人的光芒!你,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怎么样?”南鹰的口气依然淡定,一颗心儿却是“卟嗵卟嗵”跳得厉害,“愿意和本将一起为国出力吗?”

    郭嘉脸上突然闪过明显的挣扎之sè,终于归于镇定:“多谢将军美意,但嘉年纪尚小,更有老母在堂,只得辜负将军了!”

    “原来如此!”南鹰心中生出强烈的失望挫败之感,强笑道:“好吧!百善孝为先,本将也不便强求!”

    “不过!”郭嘉瞧出了面前这位闻名已久的将军心中那一丝失落,颇有些心中不忍,竟鬼使神差的脱口说了一句:“rì后若是嘉有意入仕,必会首先投入将军帐下!”

    “好!”南鹰不由一阵狂喜,仿佛是一件最最珍爱的宝物得而复失,又失而复得,竟然一把握住郭嘉的手道:“身为男儿,当千金一诺!你可不许反悔!”

    郭嘉内心亦有些激动,他何等聪慧之人,如何瞧不出南鹰对他的器重!只是双手被一个男人这么握着,却是生出一丝羞怯,他轻轻抽出手来,低声道:“谨遵将军之命!”

    南鹰突然想起郭嘉英年早逝的命运,不由心中一寒,但又想到自己仍有可治百病的药剂,不由心头一松,他喜悦之下不由泄露天机:“郭嘉,本将观你rì后将有一劫,可能会病入膏肓!但命运既然将你我连在了一起,本将定会为你寻出医治之法!”

    郭嘉却是沉下脸来道:“将军是咒我短命吗?”

    高风忍不住接口道:“郭嘉不要无理,我家将军不但沙场无敌,更是天下少有的神医,他说你有病你肯定好不了!”

    淳于琼亦露出一丝笑容道:“正是!相信几位也一定听说过宜阳解疫的传闻吧?”

    “哦?”胡昭和郭嘉一起动容道:“难道那位传说中的南姓神医,便是南将军!”

    见南鹰含笑点头,郭嘉不由面sè一白,低下了头去。如果真是那位传说中的神医,他的话岂可当做儿戏?难道自己rì后真会绝症缠身!

    南鹰却是信心十足,这下子郭嘉更逃不过自己的掌心了,他拍了拍郭嘉道:“你放心,一切有我!”

    郭嘉抬起头来,望着南鹰温暖的目光,心中莫名的镇定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淳于琼突然开口道:“胡先生!如今天下动荡,朝庭正是用人之际,以先生的绝世才华,何不出山为天子效力?”

    南鹰一阵讶然,这淳于琼一向眼高于顶,当初刚刚认识自己时都从来没有给过好脸sè,为何竟会对这个籍籍无名的胡昭如此推崇备至?

    淳于琼见南鹰诧异的眼神瞧来,不由苦笑道:“南将军两年前才从异域返回,当然不可能听说过胡先生的大名!可是连天子都对胡先生赞赏有加呢!”

    “这可真是失敬了!”南鹰心中一跳,刚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郭嘉身上,却是没有想过,能被郭嘉尊称为大哥的人岂是寻常之人?

    “胡先生幼读经史,学识渊博,尤其jīng通典史,工于书法,早在几年之前就以其绝世才华而为世人称道!”淳于琼肃然道:“既使是在颖川这种群贤聚集之地,胡先生的才名也是首屈一指!连荀氏八龙都对他尊敬有加!”

    南鹰更是心中骇然,这荀氏八龙的名头却是连他都如雷贯耳,皆为颖川名士,连荀彧、荀攸都是出自此门。

    “那么敢问先生!”南鹰不由疑惑道:“先生既然才华绝世,又正值青chūn年少,为何竟会屈尊于深山之中!”

    “这个原因说出来,怕是有些得罪人呢!”胡昭淡淡道:“希望将军几位见谅!在下就是因为不肯入仕,又被那郡县察举之法sāo扰得不胜其烦,这才躲进这深山之中!”

    “所以!”他瞧着淳于琼道:“请淳于将军不用多言了!”

    “可是,这究意是为什么呢?”南鹰更加疑惑道:“难道先生是对当今朝政有所不满?请先生放心,在下尚有微薄之力,可以向天子直接进言,定当令先生尽施才华!绝不会束缚先生的手脚!”

    “不是这个原因!”胡昭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决然道:“有句话叫做交浅言深,何况南将军的仁义之名广传四海,在下绝对不敢怀疑您的高洁品xìng!那么请恕在下直言了!若有不妥之处,您只当充耳不闻便罢!”

    “先问将军一句话,您是士族吗?”胡昭低声道。

    南鹰一怔,怎么会又扯到士族身上。

    他瞧了瞧淳于琼,在他心中只怕自己应该是皇族才对,便坦然道:“不是!”

    胡昭却是会错了意思,淡淡道:“将军不必看淳于将军,他虽是士族出身,如今却等于不是!因为自从他将自己的xìng命卖给了天子,便已经不是士族了!”

    南鹰不由猛吃一惊道:“这是何故?”

    淳于琼面上却是闪过一丝复杂之sè,缓缓道:“因为我只会忠于天子,再不会为本家乃至天下士族争取半点利益,先生是指这个意思吧?”

    “说得没有错!”胡昭的口气仍然是水波不兴:“适才听淳于将军说起,将军才从异域返回不久,难怪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将军知道天下士族的实力吗?概括来说吧,天下土地,十有其半,大汉万吏,皆出其门!就连中朝和外朝的斗争,也只是世家士族之间争权夺力的斗争罢了!”

    “无数的人请我出山入仕,说得冠冕堂皇,是要为大汉效力!可是依在下看,也不过是想要依靠在下的才名来为他们的家族卖命罢了!”

    他冷笑道:“我和郭嘉都只是寒门出身,明知道外面的世界便是一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血腥之地,怎么可能听信他们的花言巧语,白白将自己置身于熔炉之中?”

    南鹰和高风一起听得呆了。

    淳于琼却是默然不语,良久才道:“先生之言不错,可是在下是代表天子请先生入仕,绝不是那些士族……..”

    胡昭突然有些激动起来:“恕在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吧!”

    他将身子微微前倾,向淳于琼道:“天子的权力快要被士族们架空了!否则先帝和当今天子怎么可能两次党锢?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你!你!”淳于琼又惊又怒道:“先生,你的话未免过于放肆了!”

    “不!让先生说下去!”南鹰心中震动,他突然想到当rì在宜阳城外,灵帝说过的一句话:朕若真有无数能臣,大汉天下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胡昭洒然一笑道:“其实今rì昭不过是论及天下大势其表罢了,但便是这粗浅之说,已经令淳于将军大惊失sè了!若是再深说下去,只怕更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还是不说为妙!”

    南鹰突然间体会到了当rì灵帝向他征询治国之策的背后深意,灵帝也一定是早已经有了这方面的顾虑。

    他深思了一会儿,才由衷道:“先生之言,确是振聋发聩,却不知先生对于治国之道有何高见?”

    “振聋发聩?好词!”胡昭惊讶的瞧了一眼南鹰,才微笑道:“在下只是山野俗人,怎敢妄议治国之道,将军高看在下了!”

    南鹰知道他不愿再口出惊人之语,只得旁敲侧击道:“既然先生对于朝中的争权夺利之举深恶痛绝,坚决不肯入仕。那么不知先生的真正理想究竟是什么呢?”

    “理想?”胡昭讶然道:“何谓理想?将军才真正是每每口出惊人之言呢!”

    “那是对今后事物的美好想像和希望!”南鹰诚恳道:“本将冒昧,请先生如实相告!”

    “是这样吗?”胡昭深深的注视着南鹰,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在下便简而言之吧!那便是广开民智!”

    “这是什么意思?先生又打算如何施行呢?”南鹰心中更是讶然。

    “在下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何天下间皆由士族担当股肱?而天子则必须依靠士族才能稳固江山!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有智!”胡昭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所以历代天子都会从中择其能者,擢为各级官吏,为皇家管理天下各地!”

    “而士族为了控制这个晋身之道,甚至不许寒门子弟进入太学,更不用说寻常百姓了!在下偶然看到几个村夫在路边,仅仅为了一点小事,竟然只懂拔拳相向,全然不知道以理服人,这便是民智未开的证据!”

    “可悲啊!”他渭然长叹道:“若说理想,那么在下的理想便是教化百姓,教给他们知识和道理,不是为了他们能够谋取一官半职,而是为了他们能够为自己争取应得的利益!”

    南鹰听得身体都僵了,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竟然真有如此目光深远,而又身具悲天悯人情cāo的高人!

    他心中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脱口道:“先生放心,你的理想终于一rì会得以实现!”

    “哦?”胡昭饶有兴致道:“换了旁人只怕会说在下疯人疯语,而将军位高权重,竟然也支持在下的说法?却是不知为何?”

    “很简单!”南鹰缓缓道:“古人尚且茹毛饮血,衣不蔽体,今rì却有锦衣玉食,万般享受!看似荒yín,却仍为文明之进步。本将相信,不但是先生说的广开民智之理想,便是有朝一rì民权为尊,也并非是痴人说梦!毕竟,今后之事,谁又能够预料呢?”

    淳于琼不由骇然失sè,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胡昭也是浑身剧震,眼中闪过不能相信的神sè。

    郭嘉却是双目闪亮,重新认识般望向南鹰。

    胡昭呆了半晌,才一拍额头道:“你我今rì说得太远了!真是该死,竟然尚未请教几位将军的真正来意?”

    “说出来意之前!”南鹰淡淡道:“请先生答应本将两件事!”

    “将军请说!昭自当遵从!”

    “第一,请你不要跑!”南鹰话音刚落,胡昭又是一抖,他终于失sè道:“你!将军如何猜测到在下想要离去的?”

    “不要污辱本将的智慧!”南鹰没好气道:“象你这种人,当然会担心本将泄露你的行踪,引得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竞相招你入仕!你尽可放心,我们定会守口如瓶!”

    “是!其实在下刚刚还在考虑要待你们离去之后,便迁往冀州陆浑山!”胡昭尴尬道:“那么就此一言为定!第二件事呢?”

    “你不是书法大家吗?本将要向你讨要一块亲笔牌牍!”南鹰微笑道:“作为rì后邀你出山的信物!”

    “什么?恕在下难以从命!”胡昭一惊道:“在下已经说过,无论如何也不会入仕!”

    “谁让你入仕了?”南鹰挥手道:“本将是想等待rì后时机成熟之后,请先生出山教学!”

    “至于教授的对象吗?”南鹰庄然道:“便是先生刚刚所说的天下万民,不过本将想,还是先从孩子们开始较妥!”

    “此话当真!”胡昭“呼”的一声立了起来,颤身道:“将军不是在诓在下吗?”

    “本将别的长处不多!”南鹰轻轻的笑了起来:“可是信誉一向很好!不过请先生最好先有个思想准备,这些孩子们中可能还有异族的孩子呢!”

    “好!”胡昭重重一拍案几,眼中闪过激动之sè:“就此说定!在下会一直等在此山之中!等候将军的消息!”

    “现在!”他喘了一口气道:“将军可以说出此行的来意了!只要在下能够办到,定会竭尽所能!”

    “没有那么复杂!”南鹰苦笑道:“其实本将只是来问路的!”

    “什么!”胡昭和郭嘉一齐身躯一晃,呆叫道。

    南鹰和淳于琼、高风一齐走出很远,仍见茅屋前两个身影正在遥遥挥手相送。

    淳于琼呼出一口气道:“今rì也算不虚此行了!”

    “仲简,我想求你一件事!”南鹰突然低低道。

    “我知道,是让我保守今rì的秘密吧?”淳于琼苦笑道:“你放心吧!我连天子也不会说的!”

    “只因为!”他沉声道:“我相信你!”

    “好兄弟!”南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我不会令你失望,更不会做出对不起天子的事情!”

    “恩!其实你就是不交待我,我也会保密的!”淳于琼回身瞧了瞧远方的胡昭:“其实我一直都很敬佩胡先生,他是我们颖川人的骄傲!确是一位当世奇人!”

    “不,你说错了!不是一位!”南鹰纠正道:“是两位!是绝代双骄!”

    PS:不知不觉间,这一章竟然写出了七千余字!这才惊觉时光流逝,特此致歉!请书友们瞧在篇幅的份上,原谅白雪的迟更!

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七十二章 全面反击

    在胡昭的指点下,汉军没有再盲目的攀山越岭,而是顺着曲折蜿蜒的山谷小径一路向西北而行,省却了很多麻烦。再行两rì,前方探路的游骑兵来报,终于看到了山外的平原地带。

    南鹰立于仅容一马通过的山隙旁啧啧称奇,大自然的力量只可用鬼斧神工来形容。这出山的口子端的是奇妙,从外面瞧来只是一片毫无出路的山壁,可是千折百转之后,竟会是别有洞天,试问又有谁人能够想到呢?

    若非胡昭指出这条明路,大军只怕还会在山中多耽误几rì时间,不过这条小捷好是好,就是太窄,有些地方两个人并肩都过不去,大大影响了万余汉军的出山速度。

    “将军!将军!”一个战士满头大汗的跑来,他一脸苦相道:“遇到麻烦了!”

    “哦?你且说说!”南鹰认出他正是那名天眼战士,不由好奇道:“会有什么麻烦呢?”

    “山道太窄,连战马经过都有些吃力!”那战士愁眉苦脸道:“属下驯服的那几头大象出不去了!”

    南鹰不由莞尔,这小子自从那rì捕象归来,很是大大的出了一次风头,竟然就此一发不可收拾,天天去寻觅山中的野象。虽然河南一带的大象大多生活在平原上的密林之中,但山中幽静又无天敌,大象们已经渐渐开始向山中移居,是以,接下来的两rì之中,又有两头大象被这小子给驯服了。

    南鹰拍了拍那战士的肩膀道:“那没办法了,放大象们回去吧!”

    “可是,真是令人惋惜啊!”那战士露出心如刀割的夸张神sè,“师父曾向属下们说起过南蛮之地的大象,可惜却始终无缘得见!今rì好不容易弄到几头,却转眼又要丢弃!”

    “恩?对了,杨昆确是从南蛮来的!”南鹰心中一动道:“今后有机会,说不定能组织个战象军团也说不定!”

    见那战士仍然恋恋不舍,笑骂道:“大象还能飞上天去不成?迟早是咱们的!只要扫灭黄巾军,本将便会将这个任务全权交由你来办理!”

    那战士目中大亮,习惯xìng的双足一并道:“是!”

    一万七千大军在郏县西北处的山区外突然冒出头来,险些没有将郏县县令吓得晕倒在地。

    可是仅半rì之后,那县令探明这支大军竟是汉军主力,立即jīng神大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奔汉军大营而来。

    他不仅向南鹰和皇甫嵩送来了大批粮草,更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张梁和彭脱的近三万大军在汇合了张曼成的援军,共约五万五千人马,正在全力攻打南鹰的目的地----颖阳城。

    “情况便是如此!”那县令苦笑道:“三rì前,颖阳在黄巾军围城之时曾经派出过求援信使,可是下官的郏县虽是有些粮草,却不过三千守军,却哪里再能派得出援兵来?”

    “幸好上天庇佑啊!”那县令长长呼出一口气,“就在下官左右彷徨之际,几位将军竟会引领大军神兵天降,这下子颖阳算是有救了!”

    “却不知如今颖阳守将是谁,城中又有多少兵马?”南鹰问出了所有将军们都最关心的问题,敌军有近六万之众,实力不容小觑。如果颖阳弹指可破,那么即使发兵相救,也很可能中了敌军围城打援的毒计。

    “唉呀!说起此事,下官也是有些糊涂了!”那县令顿足道:“原先的颖阳令张大人也是下官的至交,可是下官派出的斥侯昨rì刚刚来报,如今颖阳城上的汉军旗号却是一个斗大的‘孙’字!至于守城兵马,这个,实在是不知啊!”

    “孙?”南鹰和皇甫嵩相视一眼,均摇了摇头。

    “不好了!”淳于琼瞬间脸sè铁青:“一定是孙坚!他并不知道我们从山中撤离,如果他仍然按照原先计划从背后向黄巾军发起进攻,将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之中!”

    “不错!”南鹰亦是失声道:“我们真是该死,竟然忘记了和他的约定!孙坚一定是力战受挫,不得已退入颖阳城中死守!”

    皇甫嵩的脸sè也变了,如果令拼死来援的友军全军覆没,只怕将会终生愧疚。他沉声道:“请县令大人立即回去,继续加强城防,调拨粮草!本将和几位将军现在便要调兵了!”

    “咚咚咚”沉重的鼓声响遍了匆匆搭建而起的汉军大营,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卒,却一齐泛出兴奋和期待之sè。将军们这是在擂鼓聚将,是要动手了吗?他娘的,虽然在山中的几rì过得尚算是有滋有味,可是这口气可实是憋得狠了,堂堂王师竟被一群贼军逼得躲进了深山,如果传将出去只怕会颜面尽失!

    因为原先的将帐都被裁剪成一块块的防雨棚,皇甫嵩干脆将军议直接设在了刚刚搭好的将台上。他左首是朱儁、司马直,右首是南鹰、高顺,再下面则是一众军司马一级的高级军官。

    所有士兵和下级军官的面上都闪现着激动和好奇的神sè。为了节约时间,连全部大军都被召集起来,在台下站得整整齐齐的一大片,只待将台上军议罢,大军便要立即开拔。如此别开生面的军议,不说绝后,也必为空前!

    “如今形势危急,佐军司马孙坚被围困于颖阳,张梁、彭脱、张曼成的六万大军正在昼夜猛攻!”皇甫嵩清扬激越的声音远远传出,连最靠近将台的数千名汉军都听得清清楚楚,“据本将估计,那颖阳原先不过四千守军,加上孙坚的四千丹扬兵亦不过八千,面对七倍之敌,必是朝不保夕!”

    “所以本将决定,立即尽起大军前往救援!”皇甫嵩大喝道:“由本将和鹰扬中郎将各领一军,分从颖阳城的西、南两个方向发起进攻,打破黄巾贼军对城内的封锁,接应佐军司马出城!”

    “诸位可有异议?”皇甫嵩的目光扫视一圈。

    “又是两部人马!那么哪队主攻,哪队佯攻?”朱儁首先开口道:“还有兵力上如何调配呢?”

    “没有主攻和佯攻之分,两队全是主攻!”皇甫嵩挥手道:“务令敌军难分我军虚实,这样对于救出城中守军更有把握!”

    “至于兵力调配嘛!”他沉吟了一会儿道:“维持现状,仍按之前的前军后军分兵吧!”

    “不妥!”南鹰起身道:“在那场大水中,前军的兄弟们有不少人壮烈捐躯,还是将朱儁将军的兵力归回后军吧!”

    朱儁看到皇甫嵩嘴角一咧,似乎便要拒绝,连忙起身道:“这样吧!既然南鹰扬一片诚心,本将便领二千人马协助皇甫将军,另令张节仍领一千人马听南鹰扬调遣!几位将军,不知意下如何?”

    皇甫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其实亦知南鹰和朱儁都是一片好意,如今他部下人马不过七千,而且最jīng锐的三河骑兵已经失去了战马,战力尚不如普通步兵,反观南鹰不但仍有万人,且至少仍有千匹战马,前后两军的战力已经严重失衡,正该重新合理调配才是。他维持现状之说,只不过自尊心作祟,不愿意主动开口求人罢了。

    他想了想,心中不由有些微微的羞惭,开口道:“那么由本将攻取南门,南将军攻西门如何?”

    他主动提出攻打路途较远的南门,其实是在变相的向南鹰示好,颇有些投桃报李之意。

    南鹰却笑了笑道:“多谢将军好意,我知道您是在照顾我。因为西门较近,而我的部下大多都失去了马匹,行动力远不如前!可是这南门,本将还真就非打不可了!”

    “至于行军速度方面,请将军只管放心!”南鹰傲然道:“骑兵就是骑兵,就算没有马,也比步兵跑得快!”

    “哦?南将军是对南门志在必得啊!”皇甫嵩颇有些郁闷,第一次向这小伙子卖个人情,却是碰了个软钉子,“本将要听听你的理由!”

    “我堂堂鹰扬中郎将南鹰,当然只能打南门!”南鹰嘻皮笑脸道:“这算不算理由?”

    “好吧!且由你挑选!”皇甫嵩倒也爽快,“那么大军即将开拔,南将军对于此次用兵可有斧正之处吗?”

    “不敢当!”南鹰微微一愕,这皇甫嵩似乎在经历过山中几rì之后,对自己的态度大为转变,他淡淡道:“其实啊!本将的意见与将军不过是毫厘之差,不说也罢!”

    “毫厘?那么还是有不同的意见嘛!”皇甫嵩欣然道:“南将军不必客气,只管指出!”

    “不可不可!本将不会说话!”南鹰双手直摆,“若惹得将军恼怒,徒自伤了你我的和气!”

    “本将岂会如此小气?南将军,事关此战成败,还涉及将士们的xìng命!”皇甫嵩不悦道:“你岂可如此不分轻重?快快说出来!你我也好从长计议嘛!”

    “那我可真说了!”南鹰盯着皇甫嵩道:“先答应我不可生气!”

    皇甫嵩哭笑不得,气得一挥手,再不理他。

    “好吧!既然皇甫将军有令,那么本将就来罗嗦几句!”南鹰缓缓起身,径自向将台行去:“老实说,皇甫将军乃是世之名将,他的总体部署相当jīng准,本将并无异议,只是其中有一条细节,本将却是绝不敢苛同的!斗胆在这里说一说!”

    他说到这里,还回身向皇甫嵩拱了拱手。

    南鹰的声音很大,连后面的士兵们也听清了,所有人一直伸长了脖子向他瞧来。

    皇甫嵩和朱儁也交换了一个狐疑之sè,这小子又在耍什么花样,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过这小子对皇甫嵩的总体方案似乎也很认同,究竟是其中什么细节令他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呢?

    “弟兄们这几rì在山中一定过得很滋润吧?”南鹰的话令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北,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多士兵们想到在山中天天吃着香喷喷的野味,不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可是本将心头一直堵着呢!”南鹰提高了嗓门道:“几千名兄弟的尸体还在颖水中泡着,他们的英灵不远,本将夜夜难以入眠!”

    所有人一齐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明白南鹰的意思了。

    “皇甫将军想要救出颖阳的兄弟,本将赞同!可是本将可不甘心只是救出他们了事!”南鹰歉然向皇甫嵩望去:“本将在此更正一下,我军此次出兵不是救援,是要全歼敌军!”

    “什么?”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胃口也太大了吧!汉军刚刚脱离险境,不单是身体疲乏,装备损失也很大,怎么可能有力量发起一场歼灭战?

    “怕了?”南鹰冷笑道:“其实怕的是应该是黄巾军才对!他们九万大军都不敢和我们正面作战,只能卑鄙无耻的利用颖水才将我们逼退!现在他们只有六万不到,我们还有城中的近万兄弟并肩作战,难道你们却怕了?”

    “还想不想给死难的兄弟们报仇了?”南鹰的一声暴喝,令所有的士兵浑身一个激灵,一齐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他们的眼白瞬间迸出了血丝。

    “想!”不知是谁首先吼了出来,很快汇聚成了山呼海啸的呐喊声浪。

    “好!既然都有这个决心!”南鹰哈哈狂笑道:“本将也给你们吃个定心丸!如今贼军只当我们已经全部淹死了,如果我军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你们猜猜,他们会不会吓得连魂都丢了?”

    士兵们一齐发出一阵暴笑,连皇甫嵩和朱儁都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这确是一大优势,如果利用好了,确实可以趁敌军惊慌失措之时将其彻底打垮。

    “本将知道,有些兄弟们心底一直憋着一口恶气,堂堂王师却在区区贼军面前连遭挫败!这滋味不好受吧?本将也是一样!”南鹰缓缓抬起右手,重重握成拳头:“古人都说过,知耻而后勇!兄弟们,一雪前耻就在今rì!”

    皇甫嵩听得前半段,脸sè不由微微一变,待听得后半段,却是轻轻一叹,说不出话来。

    “我们逃过了大水,走出了深山!可以说我们的命是捡回来的!”南鹰的大吼声响彻全场:“现在便是我军全面反击之时!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士兵们的疯狂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黑压压的兵器象密林一般直指苍穹。不错!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还有什么可以畏惧的!

    皇甫嵩呆呆的瞧着面前的景象,再次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朱儁小声道:“怎么?心中不痛快吗?算了!人家南鹰扬亦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瞧士气多么高涨啊!”

    “放屁!”皇甫嵩凑到他耳边,半真半假的咬牙切齿道:“他帮了本将什么忙?再这么下去,本将的兵权都要被这竖子抢走了!”

    PS:感谢南溪老公公和玫瑰骑士团的打赏,其实白雪心中更想感谢的是南溪老公公一如既往的长期支持,感谢玫瑰骑士团的细心提点和真诚鼓励,说一句白雪琅琅上口却又发自真心的老话吧:您的支持才是我永不枯竭的动力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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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七十三章 颖阳大战

    无边无际的黄sè洪流如同蚁群一般,缓慢而又坚定的一寸一寸向颖阳城头上侵袭过来。

    城头上那面残破的“孙”字大旗下,一名浑身浴血的铁甲将军正状若疯虎的顽强抗击,他左手持盾,右手握刀,高居于城垛之上,手中寒芒电闪,将攻上来的黄巾军劈得不断鲜血飞溅着落下城去,至今尚无一名敌人可以挡得住他一刀之威。

    主将所向无敌的英雄气概显然深深感染了身边的汉军士兵们,他们不时迸发出阵阵欢呼,怒目圆睁着将手中的兵器狠狠送入敌军的要害之处,再用力抽回,充分享受着鲜血盛宴带来的热血澎湃。

    一名汉军士兵刚将一名从城垛后冒出头来的敌军一脚跺下城去,突然胸腹同时一凉,左右各有敌军将长刀刺入他的身体,那汉军身躯一晃,蓦然狂笑着弃去手中兵器,双手张开,将两名敌军一把抱住从高高的城下跃了下去,砸倒一大片敌军。

    长矛如毒蛇出洞,狠狠洞穿一名汉军的肩头,那持矛的黄巾军显然身手不凡,不是寻常小卒,他狞笑着手中发力,将那汉军推得向后飞退,那汉军狂吼一声,一手握住伤口外的矛杆,另一手的长刀毫不犹豫的一刀劈下,生生将矛杆断为两截,那黄巾军手中一轻,骇然正yù退开,那汉军一刀横扫,跟着大笑着一跤栽倒。那黄巾军颈间鲜血狂涌,口中“格格”连声,亦是颓然倒地。

    在这种狂暴凶残的顽抗下,黄巾军终于抵受不住,留下城头城下遍地尸骸,cháo水般退却下去。

    那铁甲将军抬起头来,耀眼的阳光洒遍全身,恍如金盔金甲的神将一般,他伸手一抹脸上的血污,露出英气迫人的刚毅面容,长笑道:“痛快啊痛快!”

    他突然向着远方退下的黄巾军暴喝道:“孙坚孙文台在此!不怕死只管上来!”

    身侧一名汉军士兵也接口大叫道:“不过管杀不管埋!哈哈哈!”

    登时,城头上汉军的狂笑之声响彻云霄。

    远处的黄巾军将士见此景象,无不失sè。

    那铁甲将军正是孙武后裔、佐军司马孙坚,他大笑着拍拍那接口的士兵道:“好小子!说的比老子说得还好!”

    那士兵腼腆一笑道:“属下算什么?全是仗着司马的虎威呢!”

    另一士兵大叫道:“正是!司马大人浑身是胆,这一战后朝庭也该将司马擢为校尉才是,名号就叫虎威校尉吧!”

    “休得胡言!”孙坚肃然道:“听说朝庭新近刚刚擢拔了一名校尉,名号正是虎威,你们如此议论未免有些失礼了!”

    “原来如此!”几名士卒伸了伸舌头,一人兀自不服道:“我就不信那人还能比司马更加勇猛!别是花钱买的吧?”

    见孙坚眼光瞪了过来,连忙改口道:“司马大人,我们已经坚守了好几rì了,为何不见一兵一卒前来救援?难道没有人管我们了!”

    “不得乱说!谁说没有援兵的!”孙坚一阵心烦意乱,喝道:“你岂可在此胡言乱语的动摇军心?”

    “末将觉得他没有说错!”一个粗犷的声音象是闷雷般从背后隆隆响起,“将军听了那淳于琼的建议,从敌军背后发动了奇袭,可是北面的策应人马呢?反而是我们被六万敌军逼入了颖阳!”

    孙坚转过身来,苦笑道:“公覆!你怎么从东门过来了?德谋的北门情况如何?”

    那个出言的粗豪大汉正是零陵黄盖,他拱了拱手道:“请将军放心,末将和德谋防守的东、北两门皆无问题,敌军已经被打退了!死伤也不大!”

    孙坚心中微松一口气,却听那黄盖沉声道:“将军,末将建议要尽快突围,否则兄弟们如此死守下去,终会饮恨收场!”

    孙坚心中又是一沉,怎么连一向以勇武自负的黄盖也说出突围之言?他强笑道:“公覆多虑了,本将猜测只怕各路援军都在来此途中,很快战局便会出现转机,那时我军………”

    “将军!你真是太忠厚了!”黄盖面沉如水道:“你当别人都是象你一般急公好义的英雄?末将担心有的人根本就是见死不救!”

    黄盖的话象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孙坚的心头,他不由面sè一变,正要出言斥责,却听一名汉军大叫道:“不好!黄巾军怎么这么快又冲上来了!”

    孙坚来不及多说,大吼道:“全体备战!”

    就在距离孙坚防守的南门十里之外,一大片茂密的林间却挤满了黑压压的汉军士卒,最少有数千之众。

    一名身材粗壮的将军正在透过林木间隙极目远眺,细长的眼中闪动的尽是焦躁之sè,他突然浑身一震,脱口道:“黄巾军又发起攻势了!咱们不能再等了!”

    “且慢,骑都尉大人!”一名军官伸手拦住了他,“大人想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要发兵救援了!”那骑都尉一双细长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孙文台世之英雄,又是汉军中著名的猛将,本将岂能任他一人独抗强敌?”

    “那么将军可是想出了破敌之策?”那军官不卑不亢道:“请将军先详细部署一番!”

    那骑都尉负面容一滞,旋即怒道:“救人如救火,哪里有时间再作部署!先冲上去与他们合力抗敌才是啊!”

    “请骑都尉恕罪,您的军令末将坚决不能苟同!”那军官淡淡道:“我军不过四千人,加上城中的佐军司马所部不过万人出头,如何能与五万敌军强拼?就算冲上去也不过是往城中再送去几千被围的兵马罢了!”

    “你!”那骑都尉眼中怒火大炽,他强压怒气道:“可是,我军都已经到了两个多时辰,却始终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友军孤军奋战,这未免也太过怯战了!”

    他重重的一摔手道:“本将没有这么胆小!”

    “骑都尉容禀,您的胆sè末将是一直深深钦佩的,当年您任洛阳北部尉时就敢一顿乱棍打死了中朝大员的叔父!”那军官一番话令那骑都尉脸sè一缓,静下心听他继续说了下去:“可是如今形势太过危急,我军可以说是城中兵马唯一的转机,如果没有必胜把握,绝对不能白白牺牲!我军现在能做的就是,静观战局,等待时机!”

    “唉!鲍信你说的没有错!”那骑都尉面sè一变再变,终于长长叹息一声:“是本将太过心急了!”

    “将军首次领兵出战,更要审时度势,保持冷静!这是末将身为副将的建议!”那鲍信轻轻道:“如果犯下大错,导致兵败,那么将对将军今后的仕途造成无可估量的影响!这却是末将身为朋友的忠告!”

    “多谢你了!”那骑都尉眼中闪过感激之sè,他突然象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屁股跌坐在地,哀哀道:“难道我曹cāo的首战,竟会是如此窝囊的一战!我真是不甘心啊!”

    黄巾军似乎是铁了心要今rì攻取颖阳,他们一反常态的连续发动了三波攻势,一波比一波猛烈,甚至停止了其余几门的进攻,将大部兵力全部集中至南门一线,轮番向城上悍不畏死的攻去。

    面对黄巾军的强大攻势,孙坚所部的丹阳jīng兵爆发出更加强烈的战意,他们进行了坚决的反击,战局瞬间进入了白热化,城上城下,鲜血洒遍了每一寸土地。

    经过近四个时辰的激战,黄巾军损失惨重,他们最少付出了一万三千条生命,仍然没有撕破汉军的防守。然而,随着黄巾军雪藏的最后一支生力军加入战团,胜利的天平渐渐向黄巾军倾斜了,这支预备队完全是由张曼成所部的原汉军士兵组成的,最少也有五千人,他们的战力并不比丹阳兵差到哪里,尤其是在汉军苦战半rì,体力此消彼长的情况下。

    孙坚只觉得手中的长刀越来越沉重,好几次在与敌军兵器相击时差点脱手飞出,眼中的敌军身影也模糊起来。他知道这是因为体力的大量消耗和身上好几处伤口正在不断失血所致。可是他不能退,不能倒,甚至不能表现出任何力怯的症状,因为所有的汉军士兵都在默默的注视着他,只要他一倒下,所有的防线都会立即崩溃。这或许就是黄巾军为何要集中兵力攻打南门的原因吧!

    他蓦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努力爆发出体内所有潜力,连续三刀将三名攻上城头的敌军头颅斩得高高飞起,正当身侧所有汉军再次爆发出阵阵欢呼之声,孙坚喉中一甜,“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在汉军的骇然惊呼之中,左边长刀,右侧长矛一齐伸出,将几名趁机攻上的敌军尽数斩杀。

    两名大将一左一右将他扶定,焦急的大叫道:“将军,你无恙吗?”

    却是程普和黄盖为他挡下全部的攻势,在敌军集中全力攻打南门时,他们也引着各自的兵马,紧急赶至南门前来协防。

    孙坚一口鲜血喷出,反而觉得胸中一顺,原先的阻滞烦闷感觉好了许多,不由jīng神一振,他轻轻推开两将,蓦的将手中长刀直指苍穹。

    狂风猎猎,将他染血的战袍吹拂的飘动翻飞,配合着他坚毅挺拔的伟岸身形,还有面上那夷然不惧的傲然神sè,端的是威猛无伦。

    汉军士兵们一呆,立即欢呼呐喊之声响遍城头。

    孙坚望着程普和黄盖关切忧虑的眼sè,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喝道:“士卒们!坚持下去,我们的援兵一定会……..”

    “咦!”他突然讶然道:“你们瞧,敌军的后阵怎么乱了?”

    诸将士一齐睁大眼睛望去,果然看到黄巾军的后军突然象炸了窝一样,士兵们正在东奔西窜。蓦然,一支黑衣黑甲的兵马象是一把锐利的尖刀,穿透了黄巾军的后军,现出了身形。

    那支兵马没有打任何旗号,只有千余骑兵和数千步兵,但是却战力惊人。他们利用骑兵在前突破,步兵随后跟进掩护策应,几乎是毫无阻滞的将黄巾军匆匆列成的一排排阵形撕得粉碎,所过之处将敌军杀得尸横遍地。

    “好厉害!可怎么会是黑衣黑甲?”孙坚又是一阵惊讶,汉以火德,汉军也大都是以赭sè为战袍的,但是不管如何,这支兵马定是援兵无疑了。

    他仰天狂笑,手中长刀一指,吼出了一个令所有士兵们都为之震骇的军令:“兄弟们,随我杀出去城去!”

    震骇过后,士兵们却是迸发出滔天的战意,主将的盖世勇武,连rì的惨烈拼杀,无数的袍泽伤逝,还有城下那支援军的超强战力,都象是一碗碗烈酒入腹,将他们刺激的眼都红了,所有人的嗓门都重重吼出同一个字:“杀!”

    城门洞开,一支抱着必死决心的小股汉军如同螳臂当车般,向着正面数万敌军硬撼而去。

    黄巾军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被身后这支奇兵杀得阵脚大乱之时,城中不过区区数千的汉军竟然胆敢主动杀出,而且个个用命,所过之处竟如沸汤泼雪,所向披靡。

    就在黄巾军腹背受敌,乱成一团之时,突然战场上所有汉军都用尽所有力气发出一阵阵狂喜的欢呼。

    夕阳的余晖下,西边远远处旌旗飘动,一面汉军大旗当先树起,两个大字迎风飘展:皇甫。跟着南边又是一支汉军cháo水般涌出,直杀入黄巾军中军大阵,一面大旗也被高高擎起:大汉骑都尉曹。

    黄巾军终于再次大乱,无可避免的呈现出全面崩溃的败相。

    PS:一、今天是中秋佳节,祝所有的书友们节rì快乐,身体健康!

    二、昨rì与前rì偶染小恙,致令更新停滞,今rì略有好转,带病而战,道歉之余,希望书友们能对病中的作品满意!

    三、无言感激:南溪老公公、玫瑰骑士团、雪妖jīng、可可不吃大米、梦想炽天使。。。。。愿你们分享白雪的一切荣耀和喜悦,失败和挫折就算了,哈哈,白雪的心态总是很好的!愿好人一生平安!

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七十四章 惊弓之鸟

    在经过连续几rì的攻城战斗后,颖阳城下的五万五千名黄巾军损伤惨重,战死者不下于一万五千,伤者也至少有五千之多。

    可是守城汉军的形势更不乐观,八千守军战死一半以上,剩余的几乎个个带伤,他们孱弱的身躯随时可能倒下,他们崩紧的意志随时可能瓦解。张梁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的调集了三万兵力狂攻颖阳南门,除却其他几门佯攻的牵制人马,这已经是他手中所有的机动兵力。张梁坚信,绝对可以在一rì之内拿下颖阳,因为将士们也必须尽快得到休整。

    张梁算的没有错,他仅从城头汉军的轮值间隔和百姓们送粮上城这两点,便看破了汉军的虚实。虽然他漏算了汉军援兵的到达,但是这并非是他的错误,因为连孙坚这原本便是援兵的汉军都已经被围,怎么可能还会有汉军援兵呢?

    就是这一点失误,让数万黄巾军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更令张梁绝望的是,这援兵竟然是一支他认为早已不存于世上的兵马。

    当张梁刚刚发现那支从后阵突入的黑甲部队时,立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太熟悉这支人马了,他更清楚那个领兵的将军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克星!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那就是逃!

    事实上,张梁这一次又算对了,当他硬是拖着彭脱逃出中军之外,一支打着“大汉骑都尉曹”旗号的兵马已经开始向中军发起了攻击。这令原本有些神sè不豫的彭脱差点惊掉了下巴,再望向张梁时已经充满感激之sè。这支兵马实在是太过刁猾,他们从里许外的树林中突然冒出头来,确是令人措手不及。

    等到皇甫嵩的援军再次杀至,这场大战已经将要落下帷幕。广阔的战场上,除却累累尸体,尽是四散而逃的黄巾军士卒,更有很多黄巾军将士机灵的放下了武器,蹲在地上等待着汉军们的收降,他们都听说过,汉军是极少在战场上屠杀战俘的。

    可是在少数几个区域,惨烈的拼杀仍然没有息止,一群群死忠的太平道信徒为了掩护主将的安全撤离,正在用生命捍卫着自己最后的信仰。他们的誓死顽抗,给汉军们带来了一定的阻力,很多汉军睁大着不甘的双眼,倒在了这胜利之前的最后征途之上。

    南鹰将双刀抡得有如车轮,一刀接着一刀连续劈出,终于将拦在身前的一名贼将斩落马下,却气恼的发现,早已失去了自己一直穷追不舍的张梁身影。

    他大怒,扭头大喝道:“来人!派出全部骑兵给我追,一定要抓住张梁!”

    其实南鹰心中并非以张梁为第一目标,他心中最为忌惮的仍然是那个出现在下曲阳小院中的神秘人,此人心计深沉,智变百出,绝对是南鹰最可怕的敌人。从下曲阳他和张梁约定共赴南方,到张梁突然出现在颖阳和阳翟附近,再结合那场险些令汉军主力死无葬身之地的歹毒策划,南鹰几乎可以认定,那神秘人此时必然亦在颖川黄巾军之中。可惜,南鹰只是听过他的声音,却对他的长相一无所知,所以一切的谜底,都只能在张梁身上找出答案。

    “请将军放心!”高风在背后沉声道:“末将已经派出天眼,虽然此时战场上一片混乱,天眼尚无法识别。”

    “可是!只要张梁一旦脱离战场!”高风充满自信的冷笑道:“就是他原形毕露之时!”

    “做得好!”南鹰点头大笑道:“看来本将命中注定,是那张角三兄弟的克星!哈哈,碰上本将,算他们倒霉!”

    “好气魄!”突然一个雄壮的声音远远传来,“敢问这位将军,此次仗义来援的兵马是哪路汉军?领兵的又是哪位将军?孙某感激不尽!”

    南鹰缓缓拉过马头,与那出言之人四目相对,见那将血染征袍,英气逼人,又是自称姓孙,难道此人便是孙坚?

    南鹰心中暗赞,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确是一个英雄人物,他欣然道:“莫非是孙坚孙文台?久仰了,本将姓南,现居鹰扬中郎将之职!”

    孙坚沉着的面容上闪过不能置信的神sè,脱口道:“难道便是那位力挫河北黄巾的南鹰扬!唉呀!末将有礼!”

    他突然讶异道:“可是将军不是正和皇甫将军被围困于颖阳之北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全靠将军神兵天降,不然坚此次危矣!”

    南鹰不由苦笑,他拱了拱手道:“孙兄,你这是在骂本将啊!本将尚未谢过你远来救护之情,却已经令你置身险境!”

    他见孙坚亦露出疑惑之sè,摆手道:“详情一会儿再说,你我先收拾了这残局吧!本将和皇甫将军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孙坚见他神sè坦然,语气中一派诚恳,先前的不满顿时消散大半,长笑道:“好!能够和南将军并肩作战,末将有幸了!”

    南鹰突然一眼瞧见那远方的“大汉骑都尉曹”旗号,不由一阵惊讶,姓曹?难道竟然是那个人吗?

    孙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微笑道:“怎么?这不是南将军领着来的吗?瞧这旗号,应该是便是那出身宦官子弟的曹孟德了!”

    果然是他!南鹰目中大亮,今rì是什么好rì子!竟会一连遇上两位绝世枭雄!真是不枉此行了!

    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越的鹰唳,南鹰和高风同时抬头望去,只见那鹞鹰正在东南方忽上忽下的不住盘旋。

    高风大喜叫道:“定是发现张梁了!”

    南鹰心中闪过凌厉的杀机,他向孙坚点头道:“此处便交于孙将军了。来人!随本将去捉拿张梁!”

    高风和强仝同时答应一声,领着数十骑兵策马随着南鹰狂奔而去。

    只留下孙坚和手下兵马呆在原地,怔怔的瞧向天空,仍是不明所以。

    原野上,张梁、彭脱正领着五十余名黄巾军骑兵疯狂逃窜,突然身后传来密集如雨的马蹄声,张梁回身望去,不由脸sè惨变。

    原来最好的逃跑路线应该是西边的密林,可是林中突然冒出的那支汉军却彻底堵死了这条通道,张梁来不及再去寻张曼成,只得与彭脱二人领着几十名亲信向着颖水方向逃去。

    张梁原想可以趁着两军激战之战,远远逃出数十里外,再弃马换道而行,可是谁曾想,汉军几乎是在他们脱离战场之际便立即一路狂追而来。

    张梁不由打了个寒战,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应该不会才对,自己秘密来到颖川,连黄巾军中知道的人都不多,汉军怎么可能知道?

    他瞧了瞧越来越近的颖水,突然眼光定在河畔的一处树林上,他一咬牙,向彭脱作出停马的手势。

    彭脱愕然拉住马缰道:“人公将军,为何停马?”

    身后数十名骑兵亦纷纷停下马来。

    张梁一指那支越追越近的汉军骑兵,森然道:“不杀光这些穷追不舍的汉军,你我休想安然寻船过河!”

    彭脱目中一亮道:“不错!他们人数似乎和我们差不多,正是一个好机会!人公将军,您打算怎么干?”

    张梁yīn**:“边上便是一小片树林,将马匹和尸体都隐藏于内,我们便可换过百姓服sè,不慌不忙的渡过河去!”

    “好啊!”彭脱点头道:“可是人公将军,不知道我们过河之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张梁只觉心头一股怒火直冲上来,厉声道:“智先生是怎么办事的?南鹰那小子压根活得好好的!看来颖川咱们是呆不住了,过河之后,我们立即去寻波才,一同退往青州吧!”

    “青州?”彭脱愕然道:“那可是卜已的地盘,那小子一向和我们不太对付!会不会给我们难堪?”

    “你放心!有我在不怕他卜已不低头!何况我已请智先生先行一步去那里联络了,原想是令他向颖川靠拢!”张梁苦笑着抽出刀来:“这下可好,反而是咱们去投奔他了!小心,汉军靠上来了!”

    “什么!是他!”张梁突然瞧清了当先那名汉将的长相,不由浑身剧震,差点连兵器都掉在地上。

    “人公将军!别来无恙啊!”南鹰瞧着张梁惨白的面sè,突然很想放声大笑。之前他看到张梁等人主动停马,心中不由一阵狐疑,生怕是他们又在耍什么花招,看到张梁的脸sè,南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张梁并不知是自己亲自追来,反而以为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南鹰心中冷笑,口气却越发柔和:“自宜阳一别后,在下时常想念大贤良师和人公将军,相请不如偶遇,这便随我回去吧!”

    “格格”张梁突然牙关打战,身体也一阵颤抖,显然是对南鹰惊恐到了极点。

    彭脱不知南鹰的厉害,大怒道:“小子好大胆!可认识我彭脱吗?快来受死!”

    南鹰懒得瞧他一眼,大喝道:“兄弟们给我上,一个也不要放过!”

    “你们两个!”他随手一指高风和强仝,“对付那个姓彭的,死活不论!张梁由我亲自出手!”

    他话音刚落,张梁突然一言不发的转身就逃,他身形展动,直向那河畔的树林掠去。

    南鹰一呆,难道这张梁真的这么害怕自己?连在人数相近的情况下,都不敢放手一搏!南鹰分明记得,当年在宜阳城中,这张梁与丹尘子各出全力,斗得难分难解,还是很有几下子功夫的!

    南鹰却哪里知道,他在宜阳城中连杀七名太平道渠帅,不久又打伤了张角,更在平定黄巾之战连场大胜,杀得黄巾将领们闻风丧胆,连张宝都死在了他手中。这一切都已深深烙在张梁的心底,时时化做一场恶梦,令张梁夜不能寐。如今两两相对,怎能不魂飞魄散?

    面对着这个一生中最大的克星和强敌,张梁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只惊弓之鸟。

    PS:继续祝兄弟们节rì愉快!并谢过玫瑰骑士团的打赏!

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七十五章 黄雀在后

    张梁猛然止住步伐,望着面前浊浪翻滚的颖水,面sè惨白的转过身来,绝望的瞧向缓缓踱来的南鹰。

    “你这又何苦呢?”南鹰微微摇头道:“你们已经败了,而且再不会有翻身的机会,趁现在还来得及,你投降吧!”

    “你!我焉能归降于你?”张梁目呲yù裂道:“二哥便是死于你的手中,你干脆也连我一齐杀了吧!”

    “你说错了!张宝不是死在我的手中!”南鹰淡淡道:“他是死于战争,而且这场战争是你们挑起的!既然选择了这条不归路,便要做好战死沙场的准备!就连本将,也时刻保持着这种明悟!”

    张梁呆立半晌,才涩声道:“这点你没有说错!路是我们自己选的,成王败寇,便是死了也怪不得别人!不过,你究竟想拿我怎样?”

    “很简单!”南鹰听出了他那一丝迟疑,毫不犹豫道:“如实回答我几件事,然后我会安排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让你颐养天年。”

    “当然了,前提是!”南鹰停顿一下又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踏出规定的区域!”

    “这也就是变相的软禁了!不过确是比战败之后的千刀万剐要强多了!”张梁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突然冷笑道:“不过你会这么便宜我?难道你不怕我逃出去再起波澜?”

    “你还想再次崛起?真是白rì做梦!”南鹰仿佛是听到了世上最为好笑之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如今大局已定,你太平道二十年积蓄的力量都已经损失殆尽,还有什么能力继续支撑下去?”

    张梁亦冷笑道:“不要忘记,太平道是我们三兄弟一手创下来的,当然也能再继辉煌!”

    “真是无聊!非要逼着本将揭你的伤疤!”南鹰双手环抱,一脸嘲讽之sè道:“张宝已死,张角也既将破空而去,只要能够再将你置于掌中,太平道则名存实亡!”

    “什么!”张梁终于脸上血sè尽褪,浑身剧震道:“你是怎么知道大贤良师要破空而去的?”

    天下间,知道张角秘密的只有三个人:张宝、张梁和马元义。如今张梁只道张宝和马元义均已辞世,自己才是唯一一个知道这天大秘密的人。如今却从南鹰口中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怎能不令他惊恐万状?

    “本将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更多!”南鹰上前一步,冷冷的盯着张梁道:“怎么样?愿意接受本将的条件吗?”

    张梁面sè惨然,浑身抖个不停,终于颓然道:“你想知道什么事?希望不是那么难以回答!”

    “好!够痛快!”南鹰心中一喜,慨然道:“你放心,虽然你我是敌对关系,但相信你很快就会明白本将是一个重信守诺之人!”

    “第一件事!那夜在下曲阳城中,你去偷偷探访的神秘人是谁?”南鹰没有在乱军之中发现那人的踪影,心中不禁有些焦虑,首先便问到了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他的真正姓名,只知道他叫智先生,是大贤良师的密友!”张梁苦笑道:“外界都知道在太平道中,我和张宝、马元义三人仅次于大贤良师的地位,事实上他才是真正的二号人物,几乎所有的重大决策,都是由他发号施令的!”

    “决开颖水的毒计也是他策划的吧?”南鹰冷笑道:“他现在何处?”

    “不错!水攻汉军确是他的主意,他似乎对颖川的情况极为熟悉!”张梁点头道:“前几rì我已请他前往青州,联系青州大渠帅卜已,具体到了哪儿我便真的不知了!”

    “很好!张先生的诚意很大啊!”南鹰欣然道:“我已经预感到你的未来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那么再问第二件事吧,大贤良师将于何时何地破空而去?接引他的神仙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这个作甚?我绝不出卖自己的大哥!”张梁jǐng惕的抬起头来。

    “你怎么如此多疑?”南鹰摆手道:“本将在此向天发誓,绝非对大贤良师有什么企图!而是想目睹神仙降临罢了,也好沾些仙缘啊!”

    张梁见他面sè坦然,不似作伪,半信半疑道:“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神仙,大贤良师却于冥冥中收到神谕,神仙会在两年之内降临,如今这时间应该不远了!至于大贤良师的藏身地点,你却休想从我口中得知!”

    南鹰知道强逼他也是枉然,倒也不再追问,毕竟还有一个知道张角藏身地点的马元义存在,他点了点头道:“好!那么本将就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提到的谶言和宝藏是怎么回事?”

    张梁面sè一缓,轻松道:“原来最后一个问题竟是此事,你听说过………咦?”

    南鹰见张梁讶然朝自己身后瞧去,只当是他故布疑阵,正在凝神戒备,突然身后寒气大盛,一股激烈的劲风席卷而来。

    南鹰心中大骇,身后竟然真的有敌人暗中袭来!自己过人的听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钝了?他来不及多想,向前一个猛扑,全无半点高手风范的翻滚了出去。

    只听“嘶”的一声轻响,背后的衣甲已被划开一条口子,若非内里仍有防弹衣,只怕便要皮开肉绽。

    “咦!”背后那人显然没有料到,志在必得的一击竟会落空,心中生出深深的忌惮,不但没有继续追击,反而退开一步,尽显其深沉稳重的心智。

    好一个可怕的敌人!南鹰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猛然跃起身来,这才看清了那个无声来袭的敌人,可惜他失望了,虽然那人面罩黑巾,但身材魁梧,体格健硕,手中一柄弯刀,绝非是曾经见过的熟人。

    南鹰脑中千转,见那敌人露在黑巾外的眸子jīng光闪闪,虽然一直锁定着自己,却有意无意的掠过张梁。他不由微微一惊,本能的感觉到来人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张梁。

    南鹰抽出双刀,挡在张梁身前,沉声道:“他要的是你,快走!我来断后!”

    果然那黑衣蒙面人瞳孔收缩,情不自禁的向前踏上一步。

    南鹰哪里再敢犹豫,他猛推一把张梁,大吼道:“快向林外跑,外面全是我的人!”

    双刀展动,化作霍霍刀光,向那黑衣蒙面人当头扫去。

    那黑衣蒙面人身形腾起,手中弯刀化作一道迅若闪电的白光斜劈鹰刀。

    “叮”的一声轻鸣,两人同时浑身一震,向后退去。

    如此结果,确是大出敌我双方的预料。南鹰本意是欺身而上将那人缠死锁定,然后便可以连环快刀将其逼入进退两难,直至落败身亡的下场,岂知那人不但刀法jīng妙,臂力更是大得出奇,竟将自己蓄力已久的一刀从容格开,使所有的后招再难出手。

    那黑衣蒙面人亦是大感意外,他只道持双刀者双手力道必然有所分散,只要格开一刀,便可令对手手忙脚乱,空门大开,不想南鹰一刀的劲力已然锐利如针,另一手的刀势更是蓄势待发,令他生出一旦轻敌冒进,便会饮恨收场的惊悚之感。

    二人一时陷入相持之局,谁也不敢再贸然出手。

    南鹰听着身后张梁的脚步声迅速远去,不由嘴边露出一丝笑意,只要张梁能够冲出林外,高风、强仝便会立即派出人手前来支援,胜利将是属于己方的。

    突然,他感觉到对面那黑衣蒙面人锐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心中立时生出不祥的预感,不由微微侧身,以眼角余光向张梁瞧去。

    “哗啦”一响,茂密的枝叶间,一条黑影尤如苍鹰凌空扑击,从上方以惊人的高速俯冲下来,目标正是闻声仰首上观,一脸惊骇yù绝的张梁。

    一只洁白无暇的手掌狠狠的印在张梁的肩头,张梁瞬间脸sè面白如纸,喷出一口触目惊心的鲜血,踉跄着向后飞跌,哪里还有半分太平道一代高手的气度?

    那黑影甫一落地,立即蹂身而上,下手快如电闪,一把掐住张梁的颈项。其身手之快,似乎仍在南鹰对面那黑衣蒙面人之上。

    南鹰的一颗心直沉下去,不但是因为他终于看出,敌人一直在作戏,目的就是为了要将他和张梁分开,以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更令南鹰心生震动的是,从那个树上扑下的黑衣人那快如电闪的行动中,他认出了她!是那个在下曲阳与他曾经交手的神秘女子!原来,她也从下曲阳一路追踪到了此地。

    面对两个如此超强的对手,南鹰的嘴边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索xìng退后一步,将双刀插回背鞘。这二人其中一个,自己便已全无必胜的把握,若是再强行动手,与送死何异?

    那黑衣蒙面女子望着手中双眼翻白的张梁,突然一掌劈去,正中张梁颈侧,登时将他劈得晕去,身躯软软倒下。

    她一把将张梁拎住,随手将他的身体搭在肩上,竟是轻如无物一般,然后不慌不忙的从南鹰身边走过,直向颖水行去。

    那高大的黑衣蒙面人望着南鹰,眼神竟似有一丝欣赏,他亦缓缓收刀,向着南鹰拱了拱手,与那女子并肩而行,同时伸手入口,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

    一艘小舟突兀的从岸边的长草中钻出,轻巧的疾驶过来。

    那高大的黑衣人轻轻一跃,落于舟上,再单手伸出,不费吹灰之力般接过那女子掷来的张梁,小舟仅仅轻轻一震,尽显其深不可测的超凡手段。

    那女子随即一个空翻,稳稳落于舟上,当她刚刚回过身来,与南鹰四目相对,那小舟已如脱缰之马疾驰而去。

    “将军!将军!”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高风的大呼小叫声。

    那女子亦听得清清楚楚,她缓缓伸出欺霜寒雪的玉指,向着南鹰戏弄般的轻轻勾了一下,蒙面巾后立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悦耳笑声。

    南鹰心底一股不可抑止的屈辱感觉蓦的涌上心头,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两年有余,自己纵横天下何曾有过如此之耻?竟然眼睁睁的瞧着刚刚投靠自己的张梁被别人掳走,却是一筹莫展!这样的失败绝对是前所未有,前所未有!

    他冷着脸向女子一字一顿叫道:“终有一天,我会知道你是谁!你等着吧!”

    那女子不由身躯一震,因为这番话却是那rì在下曲阳城中,她向南鹰说出的原话。

    她那甜美清柔的语音再次响起,回荡在颖水之上:“很好!我等着你!”

    高风和强仝一齐扑至南鹰身边,望着已经渐渐远去的小舟相顾失sè。

    高风难以置信道:“这是什么人?竟能从将军手中劫走张梁!”

    他转身怒吼道:“来人!去寻找船只,准备追……”

    “追个屁!还能追得上吗?”南鹰满腔的怒火正无处发泄,他一巴掌扇在高风头上,怒道:“何况连老子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你们去送死吗?”

    高风捂着脑袋,一脸苦相道:“是!是!对了,末将等已经活捉了那彭脱,敢问将军要如何处置呢?”

    “本将要他何用?”南鹰暴跳如雷道:“拖下去千刀万剐!然后喂狗!”

    “将军!事情有些蹊跷!”强仝望着那已经成为一点黑影的小舟,脸sè无比凝重:“末将方才听清了那个女子的口音,她应该是凉州人,说不定还是羌人!”

    “你说什么!”南鹰和高风一齐骇然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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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七十六章 似曾相识

    望着那渐渐消失不见的小舟,南鹰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才道:“强仝,你能听出那女子的凉州口音倒不足为奇,可是你又从什么判断她会是羌人呢?难道没有可能是敌人故意误导我们?”

    “主公你有所不知!”强仝见林中只有他们三人,又恢复了旧时称呼:“虽说羌人与汉人杂居已久,且彼此通婚多年,凉州的汉羌两族jīng通对方语言也是一件平常之事。然而,羌人一些固有的腔调却是难以改变的,比如说!”

    强仝微微一笑:“羌人女子说到汉话‘你’这个字时,就容易发出近似于‘内’的读音,这却是汉人女子学也学不来的,除非她儿时就是如此发音!”

    “原来如此!”南鹰和高风一起恍然道。

    “不过,也只有你这个心细如发的羌人才能听得如此分明!”南鹰赞许道:“换了别人只怕难以辨识!做得好!”

    “谢主公赞誉!”强仝口中称谢,面上却尽是忧虑之sè:“可是主公,羌族之内部落繁多,势力错综复杂,究竟会是什么人在暗中与我们为敌呢?”

    “不是与我们与敌!他们要的应该是黄巾军的藏宝和那个谶言的秘密!”南鹰心中已有七八分明白,“这一点从他们在林中潜伏已久,却单单在张梁即将向我道出那个秘密时,才暴起发难便可见端倪!”

    “不过,他们的野心不小啊!迟早会是我们的大敌!真是伤脑筋呢!”南鹰叹息道:“我们回去!今rì之事对谁也不要说起,只说张梁被同党救走了吧!”

    “是!”

    当南鹰率人押着五花大绑的彭脱赶回颖阳城外,这场大战已经落下了帷幕。

    上万汉军士兵正在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方圆十里之地尽是修罗坟场,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无数的黄巾军伤者仍然倒在血泊之中呻吟滚动,忙忙碌碌的汉军们却置若不闻,有的汉军还狠狠的给上一脚,令黄巾军伤者的惨呼更加凄厉。

    南鹰看得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叫住一个军侯道:“为什么不给敌军的伤员救治?”

    那军侯是朱儁的部将,识得南鹰,连忙恭敬的施了一礼才道:“启禀将军,此战我军的死伤也不小,尤其是守城的佐军司马所部,几乎个个带伤,军医们大半都去为他们疗伤了!”

    “何况!”他瞧了瞧遍地的黄巾军伤者,眼神明显有一丝厌恶:“这些黄巾军险些令我军全军覆没,更有数千兄弟被他们放水淹得尸骨无存,不杀他们就是好事了!还有必要为他们治伤吗?”

    “糊涂!”南鹰毫不客气道:“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敌人了!今后他们还将成为我大汉的忠实子民,怎么能见死不救?”

    “是!末将这便去传命,分出人手来救治他们!”那军侯虽然心中不服,但是服从命令的天xìng和对南鹰的尊敬还是占了上风,他略一犹豫便作出了回答。

    “告诉所有的将士!”南鹰深深的盯着他:“战场虐俘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无论是你们还是敌军,即使战败也应该保留战士应有的尊严!”

    那军侯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挺起胸膛道:“是!末将明白了!”说罢转身去了,步履间仿佛也轻快了很多。

    “将军!”侯成远远奔了过来,他大叫道:“您可算是回来了!皇甫将军和朱将军请您和众位司马以上的将领大帐议事!”

    “是吗?”南鹰心中一阵兴奋,终于要见到曹阿瞒了吗?他点头道:“很好!本将正有要事通报!”

    “鹰扬中郎将、虎威校尉入帐!”随着大帐前一声悠长的通传,南鹰、高顺领着强仝、赵明两位东路军司马和高风等五位北路军司马,鱼贯而入。

    皇甫嵩端坐于首将之位,朱儁坐于他左方下首,两将一齐立起,以示对南鹰的尊重。

    南鹰面带微笑,客气了几句便一屁股坐在了皇甫嵩右方下首,与朱儁相对而坐。以南鹰的赫赫战功和同为中郎将的军阶,这个位子也只能他坐。

    高顺也坐在了他的下首,对面的正是佐军司马孙坚。

    南鹰见孙坚友善的目光望来,连忙含笑回礼,突然他眼神一顿,落在了孙坚身侧那人身上。

    那人约有三十上下年纪,虽然跪坐在地看不出身高,但是他面sè白晰,嘴边挂着一丝淡淡的从容笑意,偶尔双目开合之间却是如有电闪。令人生出此人虽然相貌平平,却极具成熟男人魅力的第一印象。

    南鹰心中一动,能够坐在孙坚身侧的,只怕便是那名传千古的曹阿瞒了,果然是人不可貌象!

    他试探道:“这位将军,莫非就是骑都尉曹cāo?”

    那人转过脸来,与南鹰四目相对,欣然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南鹰扬竟然也听说过末将的名字?”

    南鹰心神轻震,果然是他,他大笑道:“早就听说过许子将曾说孟德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今rì得见,真是有缘!”说着,目光紧紧盯着曹cāo不放。

    那一瞬间,不知是否南鹰的错觉,他突然感觉到曹cāo回应的目光中有一丝畏缩,似乎是对自己紧紧锁定他的目光,本能做出的回避。

    南鹰不由哑然失笑,自己与他初次见面,如此肆无忌惮的盯着不放,确是一种失礼,也难怪曹cāo会做出不自然的表现。

    他叹息道:“本将定要记住今天这个不同寻常的rì子!因为不但一举击破了颖川黄巾主力,更结识了文台和孟德两位当世英雄,真是令人喜悦不禁!”

    皇甫嵩和朱儁同时交换了一个愕然的神sè,这姓南的小子一向狂傲,连对他二人都一向不太买帐,怎么会对两个初次相识的下级如此抬爱?

    孙坚和曹cāo却是同时身躯一震,脸上露出不能置信之sè。这番夸赞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只怕依二人的深沉心计,必会淡然一笑,再投桃报李的回赠几句相互标榜之言。

    可是这番话由战功卓著的南鹰扬口中说出,落在二人耳中,却是另有一番感受。早就听说这位南将军xìng格孤傲,卓而不群,在同僚中更是出了名的难缠,仅为几句口角,便动手狂殴刚刚擢升为破虏将军的董卓,更将其一同拖得复降为中郎将,实在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狂人。今rì刚刚结识,他竟然主动放下身架开口称赞,这岂能不令孙坚和曹cāo同感受宠若惊?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欠身道:“不敢当得将军美誉!”

    南鹰突然望向孙坚,歉然道:“文台兄,本将仍须向你道歉!那rì淳于大人与你相约……..”

    孙坚立即抢着答道:“皇甫将军已向末将说明一切,将军于万劫不复之境力挽狂澜,又以疲惫之师疾驰救援,着实令末将敬佩!所以道歉之言再也休要提起!末将实在是经受不起!”

    南鹰欣慰的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本将也不矫情,今后你我便齐心协力,并肩作战吧!”

    皇甫嵩轻轻咳嗽一声,众将一齐收口,齐齐向他望来。

    “此战结果已出,我军大获全胜!”皇甫嵩的语气中也有一丝喜意,从险些全军覆亡于颖水,直至今rì大胜于颖阳城下,这份胜利确是来之不易。

    “五万五千黄巾贼军,除贼将张曼成领五千残兵突出重围,其他五万人已被全歼于颖阳城下!对了!”皇甫嵩侧首向南鹰道:“南鹰扬,听说你亲自去追击张梁和彭脱,不知可有收获?”

    “本将正要向皇甫将军说到此事!”南鹰早有腹案,从容道:“彭脱已被生擒,但张梁却借早已备好的小舟从颖水逃脱!”

    “本将失职了!”他向皇甫嵩拱手道:“请将军责罚!”

    “这是什么话?你尚且擒得彭脱,本将与这么多将军却连张曼成都没有拿下!岂不是更加失职?”皇甫嵩苦笑道:“何况张梁心计深沉,竟然早备下小舟在颖水之畔,换成任何人去都是劳而无功!”

    “如今颖川黄巾经此一役,已经是伤筋动骨,余下的兵力不过是波才的三万人马,加上张曼成也仅有三万五千!”皇甫嵩欣然道:“平定颖川可说是指rì可待,本将这便要拟写奏表,为各位将军请功!尤其是南鹰扬和孙坚孙文台两位!”

    “请恕失礼,本将有话要说!”南鹰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哦?南鹰扬何事?”皇甫嵩抬手道:“只管请说!”

    “本将在说话之前,要先向皇甫将军和在座各位将军致以歉意!”南鹰缓缓起身,向帐中所有人拱了拱手:“自本将来到东部战区,颇有不识大体,得罪同僚之处,请各位原宥!”

    众将一齐讶然,这位南鹰扬今儿个是怎么了?故意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不会又要弄出什么事端来吧?

    皇甫嵩和朱儁却是对他有了一些了解,知道他确是一片诚心,皇甫嵩首先摆手道:“南鹰扬,你说这话可就有些欠妥了,本将与你相处也有诸多不周之处,你是不是也要逼着本将向你道歉呢?”

    “南鹰扬,你曾经说过一句话,我和皇甫将军都是赞叹不已!”朱儁沉声道:“那就是国事为重!只要你我几人同心协力,何愁群贼不灭?”

    朱儁确是老成持重之人,轻轻巧巧一句话,立即将南鹰拉回了和他们共同进退的阵营,且同时抬高了三人的身份。

    南鹰却是另有所想,他坦然道:“多谢几位将军体谅!本将的意思是,希望不要再为本将和本将的直属部下请功。当然,强仝和赵明仍然在名义上属于东路军,不在此范畴!”

    “这是为何?”皇甫嵩和朱儁一齐不解的叫道。

    “本将是个直xìng子人!今rì也就实话实说!”南鹰慢慢坐了回去:“其一,本将之前便说过,此次领着北路军来援并非是朝庭授命,完全是自发的行动,论理应该定罪,岂可再以功论?”

    他见众将张口yù言,摆手打断道:“且听我说其二,此次战功虽大,但是参战部队更多,若真要算起来,除了本将的北军,最少仍有四路人马!分别是皇甫将军和朱将军的南路军,强仝和赵明的东路军,以及孙、曹两位将军的人马!”

    “本将所属只是战马损失极大,人员死伤却几乎可以忽略!但其他几路人马却战损极大,所以本将希望!”南鹰突然再次起身,向帐中众将施了一礼道:“能够用朝庭赏赐的钱粮,好生抚恤战死将士!”

    帐中突然静了下来。

    孙坚的目光亮了起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的本部兵马在本次会战中损失最大,南鹰提出如此建议,他将是获益最大的人。

    皇甫嵩低头沉默良久,才抬起头来,眼中竟然夹杂着感激和歉疚的复杂神sè,他缓缓点头:“老夫极少欠人情意,今rì,算是老夫欠你的!多谢了!”

    众将听他竟然罕见的不以“本将”自称,一齐讶然。

    “可是!”朱儁终于忍不住道:“万一朝庭追究南将军的擅动兵马之罪,又当如何?这份战功原可功过相抵的!”

    只有南鹰欣然道:“非惔漠无以明德,非宁静无以致远,这么说,两位将军应该能明白在下的心意了吧?”

    皇甫嵩和朱儁均为饱学之士,闻言同时动容。

    皇甫嵩涩声道:“没有想到南将军胸怀如此坦荡!”

    朱儁亦失声道:“怪不得卢子干在信中说,之前看错了你……..”

    他突然自知失言,尴尬一笑后立即住嘴。

    孙坚和曹cāo望着南鹰,一齐露出由衷的钦佩之sè。

    只有南鹰面sè平静,暗中却险些笑破肚皮,知道终于靠着马伦传授的至理名言,故作高深莫测之态,成功换回了皇甫嵩和朱儁的友谊。

    事实上,皇甫嵩和朱儁才是最需要战功来挽回声誉的人,他二人从南路挟大胜之势转战东路,却接连受挫,兵马也折损过半,若无一场像模像样的大胜,只怕难以向朝庭交待。如果据实上奏,南鹰必会抢尽此战的风头,皇甫嵩和朱儁的政治形势将更加岌岌可危。

    南鹰是算准了他二人绝对无法推却这份大礼,才会作出如此低调之举,当然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南鹰也有他自己的考虑,皇甫嵩和朱儁均为一代名将,在军界享有很高的威望,且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轻易不宜与其交恶。何况,南鹰还有一些别的目的,比如……….

    “对了!南鹰扬适才提到北军战马的损失问题!”皇甫嵩突然开口道:“此战我军俘获敌军战马至少四千匹,从那些战马身上的烙印可以看出,其中倒有大半是之前北军遗弃在颖水旁的,本将认为,正该物归原主才是!”

    南鹰不由心花怒放,没有想到这皇甫嵩亦是知情识趣之人,这么快就礼尚往来了。他连忙趁热打铁道:“多谢皇甫将军,如此一来,本将返回北军之后,也不致再被卢植将军打上一顿板子了!”

    朱儁亦微笑道:“正该如此!”

    三名最高将领一齐开口,其余众将又岂敢多言?而且他们也是无话可说,人家北军都主动放弃战功了,何况那些战马本来就是人家的!

    一场军议皆大欢喜,还不着痕迹的消弥了军中潜在的不稳定因素,连一向严肃的皇甫嵩都有些笑意难掩。他最后宣布,全军就地休整数rì,并请淳于琼尽快赶回dì dū,一来是报功献捷,二来是请求朝庭下一步的指示。

    南鹰笑逐颜开的立起身来,今天的收获已经不小,应该见好就收了,何况他的真实目的还在后头呢!

    他一眼看到曹cāo的背影,不由从背后轻轻一拍,笑道:“孟德你……..”

    南鹰突然闭上了口,有些惊讶的瞧着转过身来的曹cāo,他绝对相信自己的眼睛,曹cāo刚刚转身的那一刻,眼中确实闪现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惧。

    南鹰蓦然想到在帐中时,曹cāo眼神深处的那一点畏缩,这应该不是巧合了!可是,他为什么会害怕自己呢?难道他之前便认识自己!

    曹cāo眼中的惊惧之sè仅是一闪即逝,从容道:“将军有何训示?”

    有古怪!他绝对是在隐藏着什么!南鹰心中疑云丛生,口中却打了个哈哈,随口道:“听过孟德武艺jīng熟,闲暇之余定要切磋一下!”

    曹cāo面sè微微一变,强笑道:“将军谬赞了,谁不知道将军的武勇天下闻名,末将怎敢班门弄斧?”

    他退后一步,深施一礼道:“末将今rì颇感劳顿,请恕失礼,改rì定当请将军当面指教!”

    说罢,转身急急去了。

    “真是可疑啊!”南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道:“难道说他认识我?可这是不可能的!”

    “他就是当rì贤弟所说的曹cāo吗?那个rì后最强的军阀!”不知何时,高顺也站到南鹰身侧,压低声音道:“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怎么?你有发现吗?”南鹰愕然道:“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可疑,似乎面对我的时候很不自然!你看出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看出!”高顺凝视着曹cāo匆匆远去的背影,双眉紧锁道:“只是他的背影,我却似曾相识!没有错,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

    PS:也不知如此描绘,是否会受到书友们的口诛笔伐,且请继续关注下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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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七十七章 转战青州

    经过颖阳大战之后,大军一连休整了五rì,这是南鹰征讨黄巾两个多月以来最为惬意的rì子。同时,在休整的五rì中又连逢喜事,令他的心情更加舒畅起来。

    第一件喜事是,在补充了四千匹战马后,南鹰属下六千部下又恢复了五千骑兵的建制,再次具备了高速机动作战的能力。南鹰终于松了一口气,不仅可以向卢植和北军将领们有所交待,更令原本失去战马,士气浮动的骑兵们重新爆发出昂扬的战意。

    第二个喜讯是,原先滞留在下曲阳的杨昆已经收到飞鹰传书,正rì夜兼程的向颖川赶来。他的任务不是参战,而是准备在郏县附近的山中建立据点,准备驯化山中野象。为此,南鹰专门挑选了一支五十人的游骑兵小队配合他。这些人全是鹰巢的老兄弟,又熟悉这一带地形,正是最佳人选。

    其实南鹰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他们就近保护,或者说是监视隐居山中的胡昭,还有那与他关系密切的郭嘉。

    第三件事倒是颇出南鹰的意料之外,就在他们驻军颖阳城外的第五rì,突然迎来了一支汉军兵马,领兵之将竟然是曹xìng。原来卢植已经攻破下曲阳,却遍寻不见张角、张梁的去向,登时想起南鹰说过张梁意yù潜逃南方之事,便令曹xìng引一千shè声校尉属下弓兵急赴颖川增援南鹰。

    南鹰不由感激涕零,这卢植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长者,从他故意挑选与自己亲近的曹xìng领兵,援兵又正是目前最缺乏的弓兵,便可以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深切关怀之意。

    “不过,本将之前便带走了大半骑兵!卢将军又派出一千jīng锐弓兵来援!”南鹰有些担心道:“北路军主力会不会实力过于空虚了?”

    “请将军放心!”曹xìng的心情显然也不错,微笑道:“卢将军此刻已经收编了数千黄巾军降卒,又得到了附近各郡的兵员补充,最少也有三万五千大军!且冀州黄巾已经全部肃清,卢将军正准备向朝庭建议,兵发幽州!”

    “好!听说荆州和扬州方面也是捷报频传!黄巾军仍然负隅顽抗之地,不过是幽州、豫州和青州几地罢了!”南鹰大喜道:“如果卢将军再扫清幽州黄巾,黄巾军掌控的地盘更将急剧缩水,他们全面败亡的rì子已是指rì可待!”

    曹xìng躬身道:“末将此来的最大心愿,便是追随将军荡平豫州黄巾,建功立业!”

    “哈哈哈!那么你可能要失望了!”南鹰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豫州黄巾也是风中残烛,挣扎不了几天了!你可算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曹xìng淡然道:“末将相信,只要跟着将军,就一定会有仗打!”

    “说得好!”南鹰双目一亮,再次大力一拍他肩头道:“怪不得是个神箭手!你小子绝对是好眼力!”

    “禀报将军!”大帐外传来恭敬的声音:“天使驾临,正在前往皇甫将军大帐,皇甫将军请将军速速前往!”

    “又是天使啊!”南鹰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来的又是哪路牛鬼蛇神?真是令人恶心!走吧!咱们去瞧瞧!”

    “牛鬼蛇神?”皇甫嵩的大帐外,孙坚的表情十分jīng彩,一副想笑却又不敢笑的神sè,他压低声音道:“难怪传言说,南鹰扬一向对天使不太友善,上次还将天使打了一记耳光!不知是真是假?”

    五rì来,南鹰和孙坚是一见如故,二人颇有惺惺相惜之意,彼此交谈愈加随意。反而是那曹cāo,似乎一直在刻意回避南鹰,连见面都没有两次,令南鹰更加疑窦丛生。

    “哈哈!谣传,完全是谣传!”南鹰尴尬一笑道:“本将怎么可能如此放肆?不过嘛!”

    他亦小声道:“本将确是看不惯那些狐假虎威的小人!且看这次来的王八蛋是谁吧?兄弟们在此也闷得久了,不妨戏弄一番,找点乐子!”

    二人不由同声狂笑,引得过往的将士一齐望来。

    “南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天使!”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厉声道。

    唬得南鹰和孙坚一齐面无人sè的转过身来,难道两人如此低语也被天使听到了?

    “老天!怎么是你!”南鹰转惊为喜,脱口大叫道:“竟然是张兄!难道你便是此次的天使!”

    来人竟然是张让之子,太医令张奉。

    他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来,欣然与南鹰双手相握,笑道:“好小子,本来是想躲在一旁给你一个惊喜!却偷听到你正在大骂本官,真是欺人太甚!”

    南鹰哭笑不得道:“若知道天使是你,我怎敢如此出言无状?”

    孙坚在一旁暗抹一把冷汗,幸好南鹰扬和天使是如此亲密的关系,否则只怕两人都要被扣上一个大不敬之罪了。

    南鹰陪着张奉笑了一会儿,才醒悟道:“正要为二位引荐,这位是佐军司马孙坚孙文台,这位是当朝太医令……..”

    “嘿嘿!好教贤弟得知,愚兄现任少府丞!那太医令一职已经由你的好友张机接任了!”张奉微笑着打断道。

    “唉呀!恭喜张兄!也遥祝仲景兄了!”南鹰一愣,立即大喜。这少府丞是九卿之一少府的副官,秩比一千石。比起同为少府属官的六百石太医令,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升了一级。

    几人正在重新见过,恰好碰上闻讯而来的高顺,这可又是张奉的熟人,几人有说有笑的行入帐中,这才分尊卑之位站定。

    很快诸将齐聚,张奉展开手中黄帛,开始宣读圣谕。圣谕中,首先对皇甫嵩和朱儁的长社之败进行了批判,言辞颇为严厉,但随即话风一变,又对颖阳大捷给予了充分肯定,并拨出大量钱粮奖励有功将士,对皇甫嵩、朱儁、孙坚、曹cāo,甚至是强仝、赵明等将都予以了口头褒奖,却只字不提所有参战的北路军将士。

    这番圣谕,听得皇甫嵩、朱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虽然南鹰坚持在捷报中不提到北路军的存在,但是人在做,天在看,皇甫嵩、朱儁岂能毫无顾虑?最终仍将北路军的功绩有所淡化之后报了上去。

    在皇甫嵩、朱儁想来,就算他们厚着脸皮占了首功,但北路军千里驰援之功是抹杀不掉的,朝庭总会有所表示,这也算是他二人对南鹰的一点补偿。岂知事情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天子对南鹰和北路军竟然视若无睹,这令宦海沉浮多年的皇甫嵩、朱儁同时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

    终于,圣谕提到了南鹰,天子对他的擅动兵马之罪仅以一句“下不为例”便轻轻带过,跟着命令南鹰从皇甫嵩所部“择其jīng锐”,并令张奉为随行监军,立即开赴青州战场,扫平太平道青州大渠帅卜已的贼军。至于皇甫嵩、朱儁的兵马,天子则命其“镇守豫州,肃清余贼”。

    众人一齐领旨谢恩后,皇甫嵩沉吟良久,才开口道:“既然圣谕命本将继续剿灭豫州波才残部,而令南鹰扬选调jīng锐平定青州,那么兵力上的部署,便须从长计议一番!”

    他沉声道:“本将前rì接报,张曼成的五千残兵并未与波才的三万大军会合,而是直奔青州而去,想必是去投了卜已,如此一来,卜已的军力至少达到了六万。仅凭南鹰扬的七千兵马将难有胜算,本将决定,从骑都尉和佐军司马两部人马中抽出一部,随南鹰扬开赴青州!”

    他瞧了一眼孙坚、曹cāo,征询道:“不知两位将军,谁愿意前往?”

    南鹰冷眼旁观,却发现曹cāo微微垂下头来,沉默不语。孙坚则是立即站了出来,朗声道:“末将不才,愿随鹰扬中郎将同赴青州!”

    南鹰不由心中微怒,这曹阿瞒甚是可恶,自己几次主动示好,他全不领情不说,如此共赴国难之时,他竟然也龟缩不出,到底是全无大局意识,还是完全瞧不起自己呢?

    不过他看到孙坚毫不犹豫便挺身而出,心中却是颇有几分激动,不由拱手道:“能与孙文台并肩作战,本将的胜算又大了几分!有劳文台兄!”

    南鹰说着,冷眼瞧了一眼曹cāo,禁不住指桑骂槐道:“如今大汉危急,也只有孙文台这般英雄人物,才能上报朝庭,下拯黎民啊!”

    众将一齐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暗中一齐向曹cāo望去,却见他仍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之像,均是心中鄙夷,连皇甫嵩、朱儁也生出一丝不满。

    皇甫嵩的目光再次扫过无动于衷的曹cāo,鼻中冷哼了一声,淡淡道:“好!本将便准孙坚所请,由你随行出战!”

    孙坚却是目不斜视,他大步来到南鹰面前,躬身一礼道:“末将佐军司马孙坚,所部二千五百丹扬jīng兵,随时候命!”

    宣旨之后,诸将纷纷散去。

    南鹰和高顺并肩而行,恰好见曹cāo低着头匆匆而过,不由脱口叫道:“孟德留步!”

    曹cāo愕然抬头,看到是南鹰,面上不由闪过一阵羞愧之sè,低声道:“将军,适才在帐中非是末将不肯随行效力,而是属下将士伤者甚多,急于…….”

    “贵部的伤者难道比佐军司马部还多?”南鹰毫不客气的打断道:“孟德是瞧不上我南鹰吧!”

    “末将不敢!”曹cāo白净的面上,惊慌之sè一闪而过:“实在是担心战力不济,影响了将军的大计!请将军原宥!”

    他匆匆一礼,转身而去。

    南鹰在背后叫道:“孟德,临敌怯战岂是乱世英雄之所为?望你好自为之!”

    曹cāo身躯一顿,随即加快步伐离去。

    南鹰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道:“原来曹cāo竟是这么一个人,真是令人失望!”

    高顺却皱眉道:“我却总是感觉在哪里见过他,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怎么?高兄也有同感吗?”张奉的声音传来,“竟然与我有些不谋而合!”

    “哦?”两人一齐转身,讶然道:“难道张兄对此人也有似曾相识之感?”

    “不错!”张奉缓缓走来,他凝视着曹cāo的背影道:“虽然这曹阿瞒名气不小,又长期在京为官,但是始终与我缘悭一见。”

    “可是不知为何!”他眯起了眼睛道:“今rì一见,却总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真是奇怪!”

    张奉突然面sè一正道:“闲话休提,你们两位立即整顿兵马,准备奔赴青州,路上我仍有一道天子密诏给你们!”

    说罢急急去了。

    “天子密诏?”两人面面相觑,南鹰苦笑道:“我就知道,怎么天子竟会派张奉做天使,定然是隐藏着什么玄机!”

    他见高顺又向曹cāo离去的方向瞧去,讶然道:“大哥,还有什么不妥吗?”

    “那倒不是!”高顺深锁的双眉一直未开:“既然你说过,这曹cāo会是我们rì后最大的劲敌,那么为何不趁他此时羽翼未丰之时,及时除去呢!”

    南鹰目瞪口呆的望着高顺,突然一圈笑意在唇边扩散开来,他哑然失笑道:“这可不象是大哥说出的话啊!”

    他目光炯炯道:“不错!我是想要改变历史,尤其是要改变一些我认为错误的历史!因为,我的存在便是与历史的对立,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不尊重历史!”

    “如果是董卓那种残暴不仁的人,我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寻机除去!可是他!”南鹰信手一指曹cāo的方向:“他不同,他是一个jiān雄,是一个枭雄,更是一个英雄!历史赋予了他生命,更是给予了他青史留名的舞台!这是他的气运,更是他的责任!即使有了我的出现,他仍然会是这时代的主角之一!”

    “所以我绝对不会做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南鹰叹息道:“或者你可以认为是一种逆天而行的行为。无论是我所说的违背自然,还是你们所说的逆天行事,都是一种徒劳的抗争,还会大大增加将来的变数,令我再也把握不到历史的走向!这对我来说,和瞎了也没有太多的区别!”

    “明白了!你是对的!”高顺点了点头道:“你是要通过全力拼搏,再不着痕迹的改变历史,以此夺得这时代的气运,对吧?”

    “虽然好象很玄幻!”南鹰苦笑道:“可是我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你一点都不担心吗?”高顺反问道:“从你的描绘来看,这个曹cāo可是极端强大的对手!会不会?”

    “不会!要有信心嘛!”南鹰伸出双手按住高顺的肩头:“难道大哥也这么信不过我?”

    “我们已经胜在了起点上,你我现在已是战功赫赫的名将!而他,只是一个初出豪门的新手!只要我们一直强大下去,便会始终领先他一步!他凭什么和我们斗?”南鹰傲然道:“就算在我所经历的历史中,他能雄踞天下又如何?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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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七十八章 太平宝藏

    驿道之上,黄沙漫天。一支步骑混合的汉军部队正在一路东行,虽然铁蹄铮铮,旌旗蔽rì,却出奇的听不到半点人声,所有将士均是默不作声的行军,尽显其严明的军纪。

    三骑快马突然从队列中驰出,一直奔出百余步,才在一处矮丘上停下马来。

    南鹰扬鞭一指面前的大军,长笑道:“有如此一支强兵,我对青州之战充满信心!”

    “不错!”高顺微微点头道:“有了北军的jīng锐骑兵和弓兵,再加上孙文台的丹扬步兵,此次我们单独掌握的军力确是前所未有!想那卜已纵有六万乌合之众,又何足道哉!”

    张奉却微笑道:“击败区区卜已,当然难不住你们这几位声名鹊起的汉将新秀!”

    说着他话音一收,一副意犹未尽之sè。

    南鹰双手一摊道:“好了!张兄,此处远离大队,只有我们三人,你可以宣读天子密诏了吧?究竟是什么机密大事,要弄得如此神秘?”

    “你们几人远离dì dū多rì!可知当今局势?”张奉顾左右而言他道。

    南鹰讶然道:“什么局势?你这话里有话啊!”

    高顺亦不解道:“自开战以来,才三个月不到,全国各地的黄巾都呈现出溃败之势,正是形势一片大好,难道还有什么隐患不成?”

    “还是高将军一语中的啊!”张奉感慨道:“黄巾军虽然江河rì下,可是已经沉重动摇了我大汉天朝的根基。如今朝野内外,举国上下,甚至是边陲关塞,都处处暗波涌动,危机一触即发!”

    高顺听得悚然动容,南鹰却是一副理所应当之sè,点头道:“那是自然,朝中那帮潜伏的乱党不说,单是西羌和乌丸还有鲜卑等几大异族,我瞧他们便不会安份守已,只怕想要趁火打劫。嘿!世道一乱,最不缺少的,就是野心家!”

    “正是!”张奉一拍大腿道:“此言无虚,尤其是西北边陲,只怕维持了数年之久的安定祥和之气,就要面临着最严峻的考验!”

    南鹰突然想起了韩遂、边章和湟中义从胡发起的中平羌乱,不由心中一沉,看来天子也一定是有所察觉了。

    但是这些由汉、羌和小月氏人组成的叛军可是非同小可,其装备jīng良,作战勇猛,绝不是黄巾军这种乌合之众所能比拟的!凭自己现在手中的汉军力量去与他们硬撼,只怕仍是凶多吉少,除非是鹰巢部队……..

    他想着,不由长叹一声。鹰巢部队的战力是稳胜叛军的,可是军力仅有五千不到,怎么可能敌得过十余万叛军?自己的准备仍是远远不足。

    张奉见他忧心忡忡的神sè,反而劝慰道:“南将军不必多虑,虽然形势异常危急,但是天子未雨绸缪,早已有所防范,诸般事务,尽皆启动!”

    “哦?”南鹰不由jīng神一振,心中越发不敢再低估灵帝这位“昏君”,他试探道:“不知天子如何防范?”

    “知道为何你们在前线与黄巾军激战正酣,朝庭却鲜有援军派出吗?”张奉傲然道:“是因为天子已经集结起一支至少五万之众的大军,正在东西两都之间严加整训,随时准备迎战西北的叛军!”

    “什么?”南鹰和高顺二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再次生出对灵帝的莫测高深之感。

    “陛下现在夙夜忧叹,知道为何吗?”张奉出了一会儿神,才苦笑道:“只是为一个字:钱!”

    “钱?”南鹰和高顺交换了一个震惊之sè,道:“难怪上次陛下曾经言到,经过百年羌汉之战,国库已渐空虚,不久前的一场大疫更是雪上加霜!”

    “这确是实情,如今大汉虽然兵员充足,却缺衣少粮,更缺少能和异族正面作战的优良战马!”张奉长叹道:“恕我说句不敬之语,陛下现在只怕是想钱想得快要疯了!”

    “难怪陛下会同意西园和那贵霜马商定下长期购马之议!”南鹰恍然道:“原来陛下确实早就在暗中筹划了!”

    “不过,你说了这么多!”南鹰突然疑惑道:“难道天子密诏是和钱有关的?”

    “果然机灵啊!”张奉露出一丝“你终于明白了”的诡笑,欣然道:“正是如此!我们此番的另一要务便是寻宝!”

    “寻宝?”南鹰瞪圆了双眼道:“我们上哪儿去寻宝去?”

    “当然是去寻找太平道的藏宝!”张奉轻描淡写道。

    这句话落在南鹰耳中却无异于一记惊雷,他骇然道:“太平道的藏宝?可是那个秘密只有张角三兄弟才知道啊!”

    “怎么?原来南鹰扬对此也有所耳闻啊!”张奉微感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个嘛!”南鹰脑中一转,迅速答道:“其实前几rì,我险些将张梁生擒于颖水之畔,他当时被为了保命,几乎要将这个秘密吐露出来,却在关键时刻被其同党救走了!”

    “哦!原来是那时之事!”张奉显然也听过了张梁乘舟从颖水逃脱之事,释然道:“真是可惜!若是拿下此人,说不定便可尽悉太平道三处藏宝的具体地点了!”

    “三处藏宝?”南鹰又是一惊:“张兄知道的比我还要清楚,究竟出自何人之口?”

    “说起此事,南鹰扬倒是居功甚伟呢!”张奉轻笑道:“看来你确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三处藏宝之地确实只有张角三兄弟知晓,但是其中的两处却另有两人知道!”

    “难道?难道是!”南鹰蓦然想起一个人来,除了那个神秘莫测的智先生,便只有此人可能知道这个秘密了!

    “嘿嘿!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张奉大笑道:“不错,那人便是那至今仍被你囚于洛阳的马元义!”

    南鹰终于明白了,如今与马元义一年赌约刚过数月,黄巾军便已呈现出全面溃败之势,那马元义何等识时达务?当然会筹码尽出,好为自己rì后多争取一些安身立命的本钱。

    他不由试探道:“那么说,马元义知道的两处藏宝是在青州了?”

    “一处是在青州平原郡漯yīn县,另一处却是在兖州东阿县治下一个叫苍亭的地方,正好都在我们的行军路线之上!”张奉得意道:“打上征讨卜已的旗号,我们正可一举两得,更可掩人耳目!”

    高顺终于缓缓开口,问出了南鹰最为关心的问题:“既然天子亟需钱粮,却不知这两处藏宝究竟价值几何?能否解决天子的燃眉之急!”

    “这个我也不甚了然!”张奉摇首道:“只是听说,这两处均为地下窖库,想来应该主要是存备了大量粮食,至于钱财之数则连马元义也不清楚!”

    “地下粮库?”南鹰只觉得口中发苦,心中懊恼至极,他之前从未将那藏宝之事放在眼中,却怎么会知道竟是粮食!说到钱,南鹰就守着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钱财对于他来说,最大的作用也不过就是购粮。但是随着一场大疫和战事rì久,粮食的收购已经rì益艰难,这可是关系到鹰巢数万人的活路啊!

    他不由心中大骂,怎么能教马元义将这秘密告诉天子!马元奎和方虎是怎么办事的?老天,这原本都应该是我的粮食啊!幸好之前在甘陵小小的发了一笔横财,弄了不少粮食。对了,既然天子如此重视钱粮,那个已经悄悄转移到修县坞堡的甘陵王刘忠不能再留了,一定要早早杀人灭口……..

    “南鹰扬,南鹰扬?”张奉见南鹰一脸呆滞之sè,脱口叫道:“你在想些什么?”

    “饿!这个啊!”南鹰一震醒来,掩饰道:“我真是有些震惊呢!这太平道崛起不过十余年,竟然也积蓄了这么大一份家当!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哼!什么积蓄?”张奉冷笑道:“还不是利用身居官职的太平道信徒,从各地官府处监守自盗来的?否则他们岂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连地下粮仓都建成了!”

    南鹰想起当rì侦破的东阿县丞王度监守自盗之案,不由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高顺突然开口道:“看来那第三处宝藏更是非同小可,竟然连马元义也不知道,如今张宝已死,张梁逃遁,张角不知所踪,只怕世上再也无人知道其中之谜了!”

    张奉点头道:“马元义也说过,那第三处藏宝之地,便是在张角的潜修之地,可惜马元义也不知在哪里!”

    此话一出,南鹰浑身一颤,一颗心思重新又活跃起来。好一个马元义啊,你果然留了一手,若非我从张梁处偷听到了事情的真相,只怕真会被你蒙骗过去!你才是当今世上,除了张梁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张角藏身之处的人!

    张奉又道:“南鹰扬,多亏你当rì力主留下马元义一命,否则今rì怎会知道宝藏之事?天子已经是龙颜大悦,只要本次我们再能………”

    他说得眉飞sè舞,口沫横飞,却浑然没有发现南鹰眼珠乱转,心中正在转着别样的心思。

    PS:感谢南溪老公公和玫瑰骑士团的打赏,更加感谢你们的鼓励,白雪一定会继续努力,创作出令你们满意的作品。

    呼!好悬!自己挖的大坑差点没有填上,幸好白雪仍算得上是一个随机应变之人。

    恳请大家收藏和推荐!谢谢!

卷二 黄巾之殇 第七十九章 盈满之咎

    幽暗宽广的石室之中,仅有几堆火盆散放着昏暗的光芒,令两排端坐的身影都有些模糊难辨,恍若幢幢鬼影。

    上首一道淡淡的金光突然反shè过来,却是那坐在主位之人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金灿灿的面具,他缓缓环顾了一眼堂下,低沉浑厚的嗓音随之响起:“这一次议事,连我在内,二十三位兄弟竟然只有九人参加,真是史无前例!”

    “这是喜事啊!”左首面蒙“甲一”字样的那人欣然道:“除了少数几位兄弟正在执行任务,其余兄弟均是身居要职,分身乏术呢!”

    “不错!除却丙一、戊一、己一等几位兄弟外放了官职!”

    申一抚掌道:“更有辛一、卯一、辰一几位兄弟正在领兵征战,沙场建功!我们天干地支苦等十余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喟然长叹道:“虽然所有的布局都在步步实现,只是刺杀刘宏之事出了意外,!否则我们定可成为中兴之臣,留芳千古!”

    “不对,还有一件事出了意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令众人微微一惊。

    “不知乙老所指何事?”黑暗中有人叫道。

    “是辛一!”金面人淡淡道,语气中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不悦:“他战功不彰也就罢了,偏生还自作聪明,惹下了麻烦!现在已被那昏君从前线调回,派了个闲差!”

    “什么!”有人失声叫道:“那对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大有影响?那夺得太平道宝藏和谶言之谜的任务由谁执行?”

    “不是还有卯一、辰一吗?”又有人开口道:“他们亦在汉军之中,是否可以改派他们来完成?”

    “老夫早就说过!”乙一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那辛一野心太大,而且已渐有脱离组织的迹象,这么重要的任务不要说派他执行,甚至不应该让他知道!”

    “至于卯一和辰一,他们仍然不够独挡一面!所以,”他望向正在低头沉思的金面人道:“公子,老夫建议,另行派出得力兄弟执行此任!”

    “可是,如今太平道在各处战场上败相已现,朝庭不可能再增兵征伐!”那金面人沉吟道:“即使是我,也无力改变这一方略,dì dū的兄弟们怕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他懊恼道:“谁能够想到,号称百万之众的黄巾军竟会败得这么快!令我们很多计划都无法跟进实施!”

    “为什么不请外援发兵呢?”一个声音不解道:“黄巾之败,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只要外援趁乱起兵,他们的战力远在黄巾之上,朝庭必会阵脚大乱,正可为我们制造更多的机会!”

    “话题又绕回来了!”那金面人苦笑道:“外援确已做好出兵起事的准备,却始终以军备简陋、粮饷不足的籍口百般推诿。如果我们不尽快夺得太平道藏宝,休想说服这些惟利是图的贪婪之人!”

    “如此说来,夺宝之事确是迫在眉睫,而且只能派出少数人手暗中进行了!”乙一沉默许久,才缓缓道:“对了,今rì为何不见子一?这正是他的强项啊!”

    “我派他去西京了!”那金面人无奈道:“而丑一又离京多rì音讯全无,我手中已无可派之人!”

    “西京!”乙一微微一惊道:“难道公子已经开始那个计划了吗?”

    他的声音中突然有一丝悲怆:“真要如此吗?做这种事可是会遭天谴的!”

    石室中倏的针落可闻。

    良久,一个声音自嘲道:“天谴?自从我们开始行刺那昏君之rì,便早已注定要被天谴了,还在乎再多上一桩天怒人怨之事吗?”

    乙一猛然一怔,才沙哑着声音道:“也罢!此事便不提了!还是说说由谁去执行夺取太平道藏宝的任务吧?”

    “哈哈哈!”突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的大笑起来,震得石室中嗡嗡作响。

    有人讶然道:“戌一?你为何发笑!”

    “你们真当我不存在了?”戌一冷笑道:“不要忘记了,太平道藏宝的秘密是我发现的,当然也只能由我去执行!”

    金面人开口了:“戌一,你当然是最佳人选!可是你的身份已经暴露,无论是朝庭还是太平道,都会不遗余力的追捕你,你怎可再轻身犯险?”

    “比起已经舍生取义的壬一,我这点犯险又算得了什么?”戌一慨然道:“兄弟们拼着命将我从洛阳狱救出来,不是让我在此安渡余生的吧?”

    “何况!我曾是张角之徒!”他自信道:“虽然三处藏宝的具体方位我并不知道,但是其中一处却必在东阿一带,如果是我亲往,相信可以查出蛛丝马迹!”

    “哦?为何如此自信!”有人半信半疑道:“为什么说一定在东阿呢?”

    “我当然有此自信!”戌一缓缓揭下面纱,露出唐周那张苍白的面庞:“两年前东阿曾有一起官员监守自盗之案,犯者是东阿县丞王度,他在库房下掘开暗道,将大量钱粮偷运到几百步外的废屋之中,只待风声稍过,便会转运到藏宝之地!”

    众人一齐屏住呼息,侧耳倾听。

    “这王度便是太平道一名渠帅,而接应他的正是我!”唐周微笑道:“出发之前,我曾请示张宝,粮食转运期间,须备几rì粮食!你们知道张宝是如何说的吗?”

    有人脱口道:“他是如何说的?你快快说来!”

    “张宝只说了四个字:无须准备!”唐周轻轻一笑道:“由此可见,那处秘库必然就在东阿县境内,而且不可能太远!”

    “不错!有理!”黑暗之中,有人低声呼道。

    “可惜此案竟然一rì之内告破,王度逃遁,钱粮亦被起获!”唐周叹息道:“否则说不定我便可探知秘库的准确地点!”

    “一rì告破?”有人窃笑道:“太平道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怪不得今rì会一败涂地!”

    “不然,那王度我也认识,确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物!”唐周摇头道:“听说是那个破案的南姓年轻人太过厉害罢了!”

    “姓南?”几人同时失声惊呼道:“会不会就是那个人?”

    “应该就是他!”金面人沉声道:“这个姓氏太过少见,而且从年龄上看也只有那个人了!”

    “一直与我们为敌的人!”他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鹰扬中郎将!”

    “杀了他!”一个声音森然道:“他是刘宏的死忠,如今又屡破黄巾声势如rì中天,今后必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不可!”乙一脱口道:“万万不可!”

    他转向金面人道:“听说当rì连张角都伤在他的手中,如今辛一也在他手上吃了大亏,此人岂是易与之辈!我们百废待兴,绝对不可以节外生枝!”

    “况且!”他突然轻松一笑,“说不定此人rì后还会对我们有利呢!”

    “怎么可能!”几个声音同时低声道。

    “为何不能?”乙一不慌不忙道:“外朝已经大权旁落,朝中事务尽皆掌握在中朝和外戚之手,而中朝首领张让和外戚之首何进又是姻亲,这怎能令刘宏心安呢!我相信,这个鹰扬中郎将一定是他扶持起来,准备制衡这两方的第三方新贵,正好可以让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才可渔翁得利啊!”

    “恩!”金面人轻轻点头道:“乙老所言不无道理。同时还有一点,那南鹰在明,我们在暗,哪有主动暴露的道理!”

    “此事rì后再说,乙老,夺宝之事便由你和戌一负责,甲一,由你全权调度人手,立即去筹划吧!”

    “是!”随着几人沙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金面人突然开口道:“巳一,为何一言不发?”

    “我在想甲一的那句话!”巳一沙哑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一丝疲倦。

    “他仍然想做大汉的中兴之臣!而且,我看得出来,连乙老也是如此想法!对吗?”金面人苦涩道:“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仍然心存幻想!”

    “说白了,他们反的是刘宏,而不是大汉!”巳一森然道:“枉乙老还说辛一与我们渐行渐远,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与他们一般心思的人大有人在!至少那丑一和卯一也是如此!”一个尖厉的声音不屑道:“甲兄和乙老如此渊博之人,竟然不知天命所归,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不错!我坚信大汉四百年的火德气运已尽!”金面人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而土德必将取代炎汉的微弱之火!”

    他扫视了一眼堂下几人,柔声道:“也只有你们和那逝去的封胥,才是我真正的知心之人!”

    几人相视一眼,一齐垂首道:“愿为公子效死!”

    “嘣”的一声,一支长箭恰似流星赶月般shè去,正中一只羚羊的背部。

    “好啊!”持弓的黑衣人身后几个从人一齐欢呼起来。

    与那黑衣人并马而立的青衣人也轻轻鼓掌,欣然道:“果然好箭法!”

    突然那四蹄顿地的羚羊挣扎着窜起,一瘸一拐的向远方逃去。

    那青衣人慌忙叫道:“快!还不帮你家大人去追回来!”

    “是!”蹄声响动,四五名随从一齐纵马追去。

    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青衣人露出一丝微笑,向那黑衣人道:“好了!下人们都不在,有什么大事要告诉我?”

    “大事?”那黑衣人心不在焉的拉扯着弓弦道:“我哪里有什么大事?”

    “你!”那青衣人气结道:“难道你今rì约我前来,只是为了shè猎?”

    “正是如此!”那黑衣人轻松道:“我见你近rì来东奔西走,颇为劳累,正是要约你出来shè猎,消遣一番!”

    “你!你可真是好惬意啊!”那青衣人拂袖道:“我却是终rì里忙忙碌碌,何苦来哉!”

    “好了!好了!”那黑衣人拍拍他肩头道:“说说你的收获吧!”

    “哼!什么收获?只不过是联络了几部人马罢了!”青衣人气呼呼道:“那些胡人早已说定要奉我们为首,何必多此一举!”

    “你倒是一副云淡风轻之sè!”他忍不住道:“天下都乱成这样了,正是我们起兵的大好时机,你为何迟迟不动?”

    “你真是太心急了!”那黑衣人失笑道:“太平道不是还没败吗?你我不妨再等上几rì!”

    “说什么胡话!”那青衣人瞪眼道:“等到太平道死光死绝,然后再让朝庭腾出手来,全力对付我们?”

    他伸手去抚那黑衣人的额头:“你没有病吧?”

    “我何病之有?”那黑衣人打落他的手掌,不悦道:“倒是你,怎么越来越沉不住气了!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反而在关键时刻认不清形势了!”

    “这是何意?”那青衣人愕然道:“我怎么不明形势了?”

    “无知!”那黑衣人毫不客气道:“为了尽快打垮太平道,朝庭已经准许各地自行募兵,甚至连异族人马也开始征调,这说明什么?汉室已经是华厦将倾了!”

    “我几乎可以想象,此时此刻,那些蛰伏已久的枭雄们正在拼命积蓄力量,准备火中取栗!”他冷笑道:“我们又何必早早出头,背上这始开乱局的不义骂名!”

    “可是!时不我待啊!”那青衣人怔了半天,才不服道:“此时汉军和太平道正在疯狂厮杀,各地防守薄弱,只要我们以清君侧之名起兵,将势如破竹的直逼长安,而后进占三辅!”

    “你真当刘宏是个傻子?”那黑衣人再次冷笑道:“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朝庭近rì来集结大军,却仅向前线增援了数千人,其他军队全部秘密开赴弘农,其意已经不言而喻!”

    “什么!”那青衣人浑身剧震道:“定然是为了防范我们的!”

    “这么说,你今rì约我来,主要是为了说此事吧!”他震惊的盯着那黑衣人道:“不要遮遮掩掩了,还有什么消息立即一并说出来!”

    “不错!还有一事!”那黑衣人漫不经心道:“天干地支传来消息,催促我们立即起兵,他们愿意与我们里应外合,攻下洛阳!”

    “好啊!”那青衣人大喜道:“那你答应了?我们何时起兵?”

    “我还没有疯!怎么可能答应他们?”那黑衣人歪了歪嘴道:“虽然你我受过人家的好处,可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至今全然不知,还想将我们当成替死鬼,做梦吧!”

    “那么也不可得罪他们!”那青衣人紧张道:“这些人定然个个都是非同小可之人,对于我们仍有极大的利用价值,不可与其交恶!”

    “那是自然!”黑衣人点头道:“所以我向他们提出了条件,就用太平道秘密埋藏的钱财和粮米来换取我们出兵,没有钱粮,怎能打仗?”

    “谅他们对此也无话可说!”他得意一笑道:“何况,我早已请出了我们的援军,大半个月前便已秘密潜往冀州,目的就是暗中夺取太平道的藏宝!”

    “你是说那家人?”青衣人讶然道:“他们真的愿意出手?能成功吗?”

    “放心吧!乱世之中,谁不想分上一杯羹呢?那家人是将门之后,当然想重振家族家威!”黑衣人微笑道:“至于成功嘛!我相信问题不大,因为他们已经派出了包括家主在内的两大高手!”

    “那么说来,你是存心不想和天干地支合作了!”青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既然有那家两大高手齐出,想来天干地支是不可能得手了!”

    “那也不尽然!”黑衣人诡笑道:“万一是天干地支得手了呢?只要他们开的价格合适,我们倒也不妨试探xìng的和他们合作一次!毕竟这个组织实在太过可怕,能够通过合作来摸一摸他们的底,也便于我们rì后更好的对付他们!”

    “难怪你迟迟不动,保持观望!”青衣人恍然道:“原来是想待价而沽,争取更多的利益!”

    “当然,乱世之中,谁的钱多、粮多、兵多,谁就能够笑到最后!”那黑衣人哈哈一笑道:“可怜那太平道号称百万之众,如今却成了各方势力眼中的肥肉,谁都想在他们垂死之前咬上一口!”

    “对了!说到太平道,我倒是又想起一事!”黑衣人jīng神一振道:“那天师道自从汉中惨败,便撤入凉州,听说如今已有数千人马,正在蠢蠢yù动!你下一步的联络名单上,不妨再加上他们!”

    “没有问题!”那青衣人点头道:“他们今非昔比,定会识得时务!而且!”

    他冷笑道:“凉州是咱们的地盘,由不得他们不低头!”

    “好!”黑衣人仰天大笑,随手将手中长弓塞入青衣人手中,傲然道:“等到时机成熟,便是我们先据凉州,再取长安之时!”

    “时机何时成熟?”青衣人不满道:“你刚刚又说要观望!”

    “只要太平道覆亡,各地势力必会纷纷拥兵自重!而朝庭也必将顾此失彼!”黑衣人一副自信满满之sè:“那时,便是我们起兵之时,就算不能攻下长安,也可以逼着刘宏将凉州割让于我们,与汉室划疆而治!”

    “所以说,不管如何,凉州都是我们的!”黑衣人望着远远出现从人们的身影,轻笑一声道:“你就等着那一rì吧!”

    说着纵马向前奔去,留下那青衣人大叫道:“喂,你的弓!”

    黑衣人大笑道:“送予你了!多练练骑shè之术吧!总会有你的用武之地!”

    青衣人望着他与众从人会合之后,遥遥远去的身影,再低头瞧了瞧手中的长弓,不由哑然失笑道:“真当我是文弱书生吗?”

    他突然眼中寒光一闪,毫不费力的张弓搭箭,将那张硬弓瞬间拉成一轮满月,口中冷笑道:“可怜你并不知道,如果我是这弓,你便只配作我shè出之箭!”

    “嗖”的一箭破空而去,将远处一只黄羊牢牢钉在地上。

    “凉州?”他收回长弓,不屑一顾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卷二 黄巾之殇 第八十章 黄巾猛将

    广阔的平原上,金鼓震天,战旗蔽rì,嘶吼之声有如地动山摇。两支庞大的军队遥遥相对,双方士卒正疯狂的挥动着手中的兵器,为自家的将领呐喊助威。

    马蹄紧促,两名对阵的将军各驰快马,有如风驰电掣般二马相错。那赭袍铁甲的汉将暴喝一声,拧腰发力,单手将长槊“呼”的一声横扫过来,发出可怕的风啸之音,声势惊人。

    “当”随着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对面那头裹黄巾的青年大汉矛头轻挑,毫不费力便将长槊荡了开去,跟着颀长的矛杆便似身具灵xìng的长蛇一般,在他的手腕间无比诡异的转动了半圈,骤然如灵蛇吐信,向着身后斜斜刺出。

    那汉将被震得单手发麻,长槊险些脱手而出,方自庆幸已与敌将错身而过,正待拨马回身再战。突然后心一凉,已被身后袭来的矛尖势如破竹般穿透了铁甲,从胸口冒出一截带血的尖角。

    “嗤”,矛尖电缩而回,血雨飞溅之中,那汉将一声不吭的翻身落马,溅起大片尘土,长中长槊也“咣当”一声重重跌落尘埃。只有胯下战马悲鸣一声,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悲惨结局,放蹄奔回了本阵。

    汉军上万将士一齐失sè,黄巾军们却蓦然发出震耳yù聋般的欢呼。

    那黄巾青年傲视四方,顾盼自豪,猛然大喝道:“还有何人?快快出阵与某一战!”

    他一连大喝三遍,汉军之中却静了下来,几名汉将相视一眼,皆目露惧sè,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那黄巾青年不由仰天狂笑,一阵大风吹过,将他的笑声远远送了出去,配合他脚下的汉将尸体,更显霸气无伦。

    他收住笑声,凌厉的目光逼视着汉军大阵,突然将手中长矛向前一指。

    随着那黄巾青年长矛一指,铺天盖地的黄sè浪cháo登时狂涌而上,将汉军阵形冲击过来。

    虽然斗将失败,汉军将士的士气受挫,但他们毕竟是久经训练的劲旅,始终保持着顽强的战力。在主将令旗连展之下,汉军们不退反进,他们树起巨大的盾牌,排列成密不透风的盾墙,缓慢而坚定的向着黄巾军迎了上去。

    双方甫一交锋,厚重的汉军盾墙将战意弥漫的黄巾军全部推挡在外,一支支长矛却有如毒蛇出洞,从盾墙的缝隙中错落刺出,将阵形散乱的黄巾军杀得血如泉涌,很快,所有零星杀上、失去同袍掩护的黄巾军全部横尸就地。一万汉军竟是硬生生以严密的盾阵挡住了至少三四万人的敌军。

    黄巾军大阵后,远远的山丘上,正有两人并骑而立,遥望着战局的发展。

    左边那头裹黄巾的粗豪大汉瞧得目不转眼,他脱口道:“不好办了!这汉军的战力依然强悍,我们的死伤不小啊!”

    他偷偷侧头瞧了一眼右边那头戴竹笠,面罩遮阳纱的黑衣人,低声道:“是不是要考虑一下迂回攻击?这么正面硬撼我们太吃亏了!”

    “你说得没错!”智先生平淡的声音响起:“但是我军的机动能力太差,如果冒险迂回,说不定在运动中便已完全丧失了阵形,更会给汉军以可趁之机!”

    “你不用担心!汉军已经将要力竭!”他平静的注视着远方道:“只要我军能够冲破汉军前两道防线,他们必将大乱,我军必胜!”

    “希望一切均如先生所言!”那黄巾大汉努力挤出一个笑脸,眼神中却掩饰不住那一丝痛惜,这些青州黄巾兵可都是他积攒多年的班底啊!

    “小家子气!”智先生仿佛看穿他的小小心思,且丝毫没有给他留半点面子,斥责道:“不舍得下本钱,怎么能赚大钱?只要此战能胜,你再想征集多少兵力都不是难事,可是如果败了……..哼!”

    “说不定你连命都没了!”他冷冷道:“还要兵何用?”

    “是是是!”那黄巾大汉心头一惊,心中不由想起关于智先生的种种传闻,立即改口道:“先生向来算无遗策,自然是胸有成竹,末将岂敢不遵号令?”

    “恩!你明白就好,你且瞧好,只要再有一盏热茶的时间,汉军必然………”智先生突然身体前倾,怔怔的瞧着远方愕然道:“咦?这是怎么回事?汉军后阵好象突然乱了,似乎是受到了突袭!”

    那黄巾大汉亦手搭凉棚,讶然道:“正是如此!难道是有友军从后方策应支援我们?”

    智先生沉声道:“时机难得,快!立即命令全部士卒压上,与友军前后夹击,一举打垮汉军!”

    “是!”那黄巾大汉不敢怠慢,命令身后的旗令兵一连串的旗语打了出去。

    汉军身后,果然是有一股黄巾军发动了袭击,他们兵力虽然不过数千,却战力不低,又打了汉军一个措手不及,汉军后阵几乎被完全攻破。

    汉军乍逢变故,却是虽败不乱,汉军主将迅速分派手中机动兵力,堪堪同时抵挡住东西两路敌军,然后近千名弓箭手被紧急集中起来,他们向天仰shè出漫天箭雨,虽然杀伤力极为有限,却有效的阻断了黄巾军的趁胜追击。随即汉军旗号一变,以盾阵断后,全军缓缓向南方退去。

    智先生见汉军队形严整,也不敢过分逼迫,下令放汉军退却。此战只是为了打通青州与兖州的通道,既然目的已达,没有必要再耗费时间。

    “先生!先生!支援我们的友军将军来了!”那阵前斩将的黄巾青年策马而来,他显然是与那友军将领相熟,微笑着一指身后道:“先生请看!此人是谁?”

    智先生抬眼望去,却见张曼成紧随在那黄巾青年身后,不由猛吃一惊道:“曼成?你怎会来到这里!”

    张曼成目露戚容,他滚鞍下马悲叫道:“先生,大事不好了!自先生离去后,我军在颖阳大败,全军几乎损失殆尽。”

    “你说什么?”智先生大惊失sè道:“我军正在重兵围困颖阳,怎么可能轻易便败?”

    那黄巾大汉和黄巾青年也一齐惊得说不出话来。

    张曼成长叹道:“先生你算错了一事!那皇甫嵩和南鹰的汉军根本不曾覆亡于洪水之中,我军正在攻城急切之间,他们却突然从我军身后杀出,这才令我军大败!”

    智先生面前的遮阳纱突然颤抖得有如波浪一般,良久他才涩声道:“是我再次轻敌了,那姓南的小子确是了得!那么人公将军何在?”

    张曼成神sè凄苦道:“有属下报称,看到彭脱将军已经被俘,而人公将军正被那南鹰亲自追击。”

    他支支吾吾道:“他至今下落不明,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什么!”智先生身形一晃,险些从马上坠下。

    “先生!先生!”几人一齐扑上扶定。

    张曼成含泪道:“先生,如今大贤良师始终不出,而地公、人公两位将军均遇不测,只有您才能继续领导我们了,请万万保重啊!”

    智先生猛的喘息几口,突然道:“不好!如果张梁落于敌手,那么宝库之秘只怕是守不住了!”

    “卜已!”他转头向那黄巾粗豪大汉喝道:“快快发兵,直奔东阿,我们必须尽快起出那里的宝藏,然后退守青州!”

    “难道传说中的宝藏就在东阿?”几名黄巾将军一齐微微一震。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向你们隐瞒了!”智先生叹息道:“我太平道早在五年之前,便秘密设立了三处宝藏,为的就是怕万一起兵失败,便必须留下这点复出的资本!”

    “宝藏竟然有三处?”几人惊叫道:“不知都在何处?”

    “其中一处只有大贤良师和张梁、张宝三人才知!”智先生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另两处却是分别在兖州东阿和你们倚为根据地的青州漯yīn!”

    “便连这两处,除了大贤良师三兄弟,也只有我和马元义才知道!”智先生苦笑道:“当今世上,只怕除了仙踪难觅的大贤良师,我方便只有我才知道这个秘密了!”

    “漯yīn?”卜已不解道:“那岂非就在我们身后不远之处,为何不先起出那里的宝藏,反而要舍近求远?去往东阿可至少还有二百里的路程呢!”

    “愚蠢!”智先生森然道:“我们本来就是想借道兖州直奔豫州,与张梁和波才会师,如今已经赶了这么远的路,如果不取回点报酬,岂非是白跑一趟!”

    “还有,如果张梁已经向敌军供出了东阿宝藏的秘密,我们更要先下手为强!”他双手骨节泛白,捏得“嘎嘎”作响:“这些都是我们太平道无数教众历经千辛万苦,多年来积蓄下来的!怎能白白便宜了敌人?”

    “那么青州的宝藏……..”卜已咽了一口口水,迟疑道。

    “至于埋藏在青州的宝藏则根本不急,那里目前仍是我们的地盘,将来也会成为我们再次崛起的根据地,什么时候起出宝藏都只是抬抬手的事儿!”智先生轻轻挥了挥手。“敌人就算明知道宝藏在漯yīn,但是想要在我们眼皮之下有所行动会那么容易吗?”

    他突然做了一个手掌下切的动作,寒声道:“他们只要敢来一个,我们便可杀一个!”

    “先生英明!”几个恭敬的声音一齐响起。

    “好了!闲话休提!我们现在必须全速赶往东阿!”智先生扫视了一眼黄巾诸将,“前路尚远,我需要有一名猛将来过关斩将,打开通道!谁人有胆,敢做这开路先锋?”

    “末将愿往!”那黄巾青年昂首挺胸的上前一步,傲然道:“身为太平军第一猛将,当然只能由末将担当此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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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与火的洗礼即将降临! 战与乱的序曲已经奏响! 潜伏在深渊之下的蛟龙,是为了等待时机,静候那翱翔天际的时刻! 盘旋于云雾之间的雏鹰,是为了磨尖利爪,展现那雷霆一击的雄姿! 一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大时代即将来临!留给后人的,将是数不尽、道不完的评述和追忆! 感谢起点论坛封面组提供封面鹰扬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鹰扬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鹰扬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