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重回雪山
灵州地处北疆,纵使地域广博,但繁华富庶自然不能与中原相比。是以,雪山派虽然人数不多,但论到占地面积,却是一等一的宽广。
绵延的雪山尽头,是一道道蜿蜒山路盘旋围起的一座座耸立高峰。
对于生活在雪山派附近的灵州百姓来说,除了为雪山派送上日常所需物资的百姓之外,这雪山派的地域,常人那是接近不得的。
而今日,雪山派之下,忽然出现了一道怪异的人影。宽宽的斗笠,厚厚的蓑衣,没有一丝一毫的外貌特征露在外面。
“站住,什么人?”
那是一座小屋,厚厚的石块和泥木混合搭建,虽然既称不上大,也称不上豪华,但里面升起的篝火与热汤,却可以带给风雪中的人儿以特别的温暖。
这里是雪山派的最外围,驻守在这里的雪山派弟子每隔三个时辰,便要以约定好的特殊频率反复生灭狼烟。是以,无论什么人想要攻打雪山派,都难以做到奇袭。
面对冲出来的雪山派弟子的质疑,江风并没有开口回答,他只是抬起头,露出斗笠下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对方稚嫩的脸庞。
“霍”的一声,宝剑出鞘,风雪之中,更添三分寒芒。
笔直的长剑和对方的手臂形成一条直线,剑尖直指江风的咽喉。那不足半尺的距离,对于这样一个手臂没有半点颤抖的剑客来说,并不算太远。
“很好!”
江风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沧桑之中隐含着些许磁性的味道。
“很扎实的基本功,很好的勇气……”
江风一边说,一边掀开了自己头上的斗笠,他的脸庞之中已经没有了离开时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的坚毅与淡然。
忽然之间,他笑了,笑的很好看,唇红齿白,好似冬日里的暖阳。每一个看到这笑容的人,都好似感受到一股股暖流扑面而来。
“即使你不认识我,那么江风这个名字你们相比也是听过的。去吧,通报一声,就说我要见威德先生!”
江风刚刚言罢,那名雪山派弟子的脸色便是登时一变。左脚侧退半步,同时身子一斜,已是由攻转守,虽时可能暴起。
而此时小屋之中的其余三人冲出之后,当中一个身材颇有些瘦小之人一见江风,便情不自禁的开口喝道:“江风,是江风!”
对于雪山派来说,江风是一个禁忌,也是一段传说。关于江风叛门的真伪,以及原因,虽然门中一直有着种种争论不休的猜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江风的武功,远远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
这一点,从白万剑率领大队人马,赴中原追杀江风和石中玉二人,却最终铩羽而归便可看出。
“那好,你等着,我警告你,不要有什么异动!”
随着那刚刚开始出来的第一个人一番色厉内荏的威胁,四人避过江风,一番嘀咕之后,最终,便由最初出来那人急匆匆的朝着山上奔去。
……
“你说什么,江风那个小贼居然还敢上山来,好,好,好的很,好的很呐!”
一日之后的雪山派之中,那白自在听得门下弟子匆匆传来的禀告,心中当真是恼怒万分。
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当年之事与江风并不瓜葛,他极有可能是被冤枉的。但是,在白自在眼中,仅仅是叛门而出这一条,便是死罪无疑。
况且,自己的爱妻,宝贝孙女之死,以及媳妇的疯病,也与江风脱不了干系。
听完那弟子的汇报之后,当下也顾不得其它,便大步冲出,施展轻功,直往山下而去。
他雪山派的轻功本就不俗,再加上白自在深厚的内力,此时飞奔之下,众人抬头反应的些许时间,便已经掠出十数丈距离。
“爹爹!”
“掌门!”……
众人的呼喊之声显然不能对白自在造成一丝一毫的特别影响。不仅如此,白自在脚下的速度却还快了几分。
而此时的雪山派脚下,江风毫不客气的住进了那个雪山派弟子用来歇脚的小屋之中。这一切对于江风来说,似乎都是理所当然一般。
如今的江风到了洗练本心,明心见性的境界之后,区区几名寻常的雪山派弟子,无论如何,都绝难对江风形成真正的威胁。
这是江风到达此地的第二日,小屋之中,江风和其余三名雪山派弟子泾渭分明的坐成了两边。他们虽然畏惧江风的武功,而对于江风堂而皇之的住进小屋不敢多说什么,但对于江风的防备之心,却是从来没有减弱过。
当太阳游走到天空的正中央,直愣愣的阳光略略驱走了多日风雪带来的蚀骨寒意。
那几名雪山派的弟子已经开始往篝火之上的大锅里面添加各种食材和调料。看起来,用不了多少时间,便有一顿丰盛的午餐即将出现在这里。
然而此时的江风却是神色一动,冲出房间,眼神直勾勾的朝着山顶的小路望去。
“有情况!”
那三名雪山派的弟子虽然不明白江风的动作究竟是为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三人出去看看,准没有错。
随着三人将各自的目光顺着江风的目光所视的方向忘去。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便见得一道身影,由小变大,在小道之上飞掠而来。
“掌门人!”
三人方一看清那人的脸庞,一股喜不胜收之情登时溢于三人言表。毕竟,白自在在雪山派众人的心中,那一直都是无敌的存在,君不见,从前和雪山派常常作对的血刀门,如今已经被雪山派打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了吗?
随着那白自在的眼神落在江风的身上,他忽然远远的发出一声直贯云霄的长啸之音。随后方一落地,便暴喝一声:“江风小子,纳命来!”
此时的白自在也不用兵刃,毕竟,自认为是天底下拳脚第一的他,对于区区一个雪山派的叛徒,又何需他动用长剑。
但见他右手一探,已朝着江风后颈揪去。这一下出手既快,方位又奇,乎嗖之间,依然逼近到江风身前,无论江风如何闪避,似乎都难以逃脱白自在这一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比武功比思想
江湖之中****拼杀的,往往都是最底层的可怜人,越是真正的高手,便越少出手。一是他们往往用不到出手,仅仅凭借一个名头便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二是因为他们明白,自己成就今日这一番境界着实不易,打生打死的事情,最好还是少来一些。
与白自在想象之中的开始一般,他轻而易举的一把揪住了江风的后颈。只可惜,他猜中了这开始,却没有猜中这结局。
“动……动……动……”
一连三下,白自在虽然使足了内劲,即使是一头壮硕的耕牛也该被他这一下揪倒。然而此时的江风便好似一座巍峨的山峰一般,周身上下动也没动。
那白自在见得这一揪未能得手,左手又是闪电般的一爪抓出,直取江风胸口。随后身子摆动,左手借助全身的力道抓着江风胸口的蓑衣一甩。
然而,下一刻,江风却依旧是一动未动。反而是白自在这一回心急之下用力有些过猛,险些跌了一个踉跄。
那白自在眼见自己在雪山派弟子面前丢了一回人,心中更是愤怒焦急,当下左脚随着绊去。然而这一下,江风仅仅是身子一幌,随后便好似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的坐在那里。
白自在一揪、一抓、一绊,接连三招,号称‘神倒鬼跌三连环’,实是他生平的得意绝技,也是他敢自称“天下拳脚第一”的底气所在。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成名的英雄好汉曾栽在这三连环之下,那知此刻这三招每一招虽都得手,但碰上江风,竟是一招也不能奏效。
“好小子,果然在外面学了一些邪门歪道的功夫,难怪敢跑回雪山派来。可是,遇见我你还不跑,是你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误。
你可知,我白自在乃是古往今来剑法第一、拳脚第一、内功第一、暗器第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
刚刚我不过使了三分功力试探于你,这一会,我可就不会留手了,纳命来!”
“慢着!”
看着那白自在怒发冲冠的样子,江风却是不紧不慢的喊了一声。
“怎么,现在才想求饶,晚了,告诉你,今天你说什么,都难以掩盖你的滔天罪行!”
此时的白自在好似已经占尽上风,将一切尽数掌控一般,刚刚有些许消退的得意和自傲已经重新填满了他的脸。
“我回到这里,就是想要了解自己曾经在这里的一切,不过目前看来,若是不能击败威德先生,一切都无从谈起了!”
“击败我,好笑,来来来,看招吧!”
随着那白自在摆出架势,就要和江风动起手来,然而此时的江风却是笑着开口说道:“慢着,威德先生既然号称是古往今来的大宗师,那任何比斗的形式,都是足以胜出的,是也不是?”
此时的白自在自豪的开口道:“那是自然,小子,老夫今日心情好,便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说吧,你要比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是拳脚兵刃,随你选择。”
看着那成竹在胸的白自在,江风却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些拳脚兵刃的功夫对于真正高深的武道境界来说,并无太多意义,今日,我没有不比功夫,比思想!”
“比思想?”
“自然,思想有多大,最终的成就才有多大!”
“怎么比?”
“威德先生放心,既然在下提出了比思想,这题目,自然是应该由威德先生来出!”
“好,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大宗师的实力,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死的无怨无悔。”
说道这里,那白自在环顾一周,最终,眼神落在了自己身后那绵延的雪山之上。
“既然是比思想,那便以这雪山为题如何?”
白氏于雪山派也是数代弟子,习武之余,亦不忘习文,况且,白自在参悟内家功夫多年,自然也明白,天下万法,殊途同归。这以雪山为题,确是不俗。
言罢,白自在不见江风反对,便自顾自的当先开口说道:“雪山者,高入云霄,势延万里,千年不化,万年不移。以不变应万变,虎视东方,西拒北疆,千秋万代之基业也!”
此时的江风看了看得意洋洋的白自在,确是缓缓开口说道:“雪山虽高,然天下另有灵山,高于雪山。冰雪虽坚,但大日东升,光芒普照,今日化一寸,明日化两寸,雪山之冰雪有限,而大日东升西落无限,又岂能万古长存?”
摇摇头,白自在不屑的说道:“哼,岁寒之日,风雪落山,四季轮转,能无冬日,能无冰雪乎?纵使大日炎炎,不过周而复始,雪山之高,雪山之广,又岂是区区化掉的几许坚冰可以动摇?”
江风说大日无垠,白自在便说雪山无限,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自然使得白自在得意洋洋。
却不想,江风忽然一声轻叹:“威德先生眼中的雪山便是如此吗?”
“有何不可?天底下又有何山何地,能与此处相比?”
此时的江风看了看那雪山高不见顶的顶峰,对着白自在颇有些郑重的开口道:“威德先生可知,千百万年前,这雪山未必是雪山,甚至那昆仑未必是昆仑。沧海桑田,自然造化,山海挪移,方有了如今苦境之中的神州大地。
威德先生看这雪山是雪山,我看这雪山却不是雪山。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雪山现在之所以还是雪山,那是威德先生的威风还在。以在下看来,威德先生在雪山派呆的却是有些太久了!”
一个若是生气的很,人家往往会说,他气的连胡子都瞪了起来。从前,江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他却是明白了。
“竖子,居然胆敢讽刺老夫坐井观天,当真是气煞老夫,今日若不让你开开眼,见识到真正的绝顶功夫,你还真以为我雪山派无人……拿剑来!”
随着白自在一声暴喝,自有一名山下弟子恭敬的将手中佩剑呈上,但见白自在将手中长剑寸寸拔出,开口傲然道:“小子,看仔细,见识到了真正的绝顶剑术,你也可以死的心安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动手还不如动嘴
雪山千古冷,独照凌霄峰。
对于灵州两大霸主之一的雪山派来说,在与血刀门一代代的百年斗争分出胜负之后,空前膨胀的信心使得一个小小的灵州,似乎已经容纳不下雪山派这尊大神了。
这一点,不仅仅是白自在,甚至雪山派的绝大多数人物和弟子,心中都有着同样的想法。
“看剑……”
白自在的一声低喝之后,但见他此时右手长剑侧持,指向江风。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伸出,顺着剑柄朝着剑尖缓缓抹去,随着那长剑之上的阵阵颤抖传来,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芒忽然自剑尖之上出现。
那光芒初时极小,不过半寸长短,但随着白自在的左手抹过剑身。那光芒便好似火焰一般,迎风便涨,不大一会儿的光景,便已经有了半尺长短。
“剑气生芒,有点意思!”
原本在白自在的计划之中,见得自己露了这样一手传说之中的剑道无上绝技,江风就算不束手就擒,跪地求饶。最起码,也要震惊万分,或是拼死一搏,或是拔腿而逃。
但此时江风看着白自在的眼神却使得白自在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熟悉,有点厌恶。很简单,往日里白自在看到了那些练剑刚刚有些进展,便沾沾自喜的雪山派弟子之时,便是这种眼神。
“爹!”
如今的雪山派之中,除却白自在之外,论到武艺高强,便是白万剑,以及成,齐,廖,梁四位支脉的掌门。
而此时,也正是五人匆匆奔下山来。
见得白万剑,特别是其它四脉掌门到来,白自在有心在其四人面前立威,当下也不管江风如何故弄玄虚。手中长剑一抖,已是带着那“呼呼”剑芒,朝着江风笼罩而来。
江风忽然伸出了两根指头,食指和中指,与绝大多数擅长兵刃的江湖客不一样。江风的手指之上既没有粗大的关节,也没有粗糙的老茧,他的指头修长而笔直,白皙且稚嫩,若是用来弹琴,相比比握剑卖相更佳。
但就是这两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指头,却是忽然之间闪电般的点出,仿佛利剑一般破开了白自在的剑芒,随后在白自在的剑身之上仿佛随意的一点。
那白自在此时只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道随着江风手指一点,从剑身之上一浪浪传来。
这股力道虽然不大,但此时却好似那地震一般,混轮,无序,一**涌来的同时,却又和长剑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震动共鸣。
“嗡……”
那长剑的震动之音越来越强,越来越长,越来越高。随着那剑柄之中的反震之力越发有力,白自在终于一个握之不稳,撒手放开。
而此时的江风只是平平将手伸出,但见那长剑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稳稳的落入江风的手中。
“以雪山派的融阳化雪功,能够达到贯穿任督,行走周天的境界,确实不易。”
说到这里,江风却突然话锋一转,随即开口说道:“只不过,这一门剑气生芒的功夫,威德先生似乎还练的不到家啊!”
言罢,江风忽然忽然右手一甩,已是将长剑犹如一条短鞭一般抖出。
那雪山派的长剑本是采灵州北部特有的寒铁混合精钢所铸,不仅仅耐得住严寒,更兼坚固无比。然而,江风这一抖之下,全凭自身内力运转,便可将此剑逼得犹如软剑一般曲直如意,这份修为,雪山派历代高手,也未有一人能够做到。
这一手武当派的绕指柔剑被江风使出,当真已是深得其中三味,轻轻一抖,便已给了对方六人一个下马威。然而,紧接着,那江风的长剑一甩,一道足有尺许来长,青芒四溢,有如实质般的剑气便已经出现在江风的长剑之上。
那白自在的剑芒本来在雪山派众人看来,已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剑道功夫。但正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那白自在的剑气和江风这剑气一比,那便好似米粒之珠与皓月之辉。
白自在的长剑发出剑芒,还需要运功缓缓逼出,而江风则是随手一抖,足见二人内力控制运转之间的差距。
况且,纵使是一名不通武功之人,也该能够看出,二人所发剑芒除了长短上的一倍差距之外,其凝练程度以及所辖威势,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你……”
一个最大的悲哉是什么,不是你没有成功,也不是你差点就要成功了,而是当你成功之后,却发现,自己的成功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
白自在打从练成了这剑气生芒的绝学之后,本来已经准备先用侠客岛赏善罚恶二使立威。随后率领雪山派大队人马扫平血刀门残部,彻底统一灵州。
随后只待时机成熟,雪山派便可寻觅一个机会,进军中原,开始他白自在称霸武林,千秋万代的第一步。
然而,壮志未酬,他白自在虽然未曾身先死,但皇图霸业,还未开始第一步,便已经被江风将其信心彻底摧毁。
白发催人老,仅仅是一个踉跄,一个失神的功夫,白万剑忽然之间只感觉自己的父亲头上仅有的几许黑发尽数化为雪白。
“天下拳脚第一?天下剑法第一?天下内功第一?大宗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自在仿佛咆哮一般的惨笑声在山脚之下回旋荡漾,一个人若是站的太高,自然也会摔得太狠。
“爹,爹,你没有事情吧,爹……”
败了,白自在败了,作为雪山派第一高手,练就了剑气生芒的绝顶高手。虽然未曾生死相搏,但白自在已败得彻彻底底,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我白自在坐井观天,自大成狂,罪孽深重,我上侠客岛之后,掌门人之位由各脉比武较技选出。尔等之后要尽心竭力,光大我雪山派!”
“爹!”
“掌门人!”
对于白自在的转变,成,齐,廖,梁四人心中虽然是万分的开心,但此时明天上,却要做出一种悲痛万分的挽留之态。
“诸位,如不介意,在下只想再回雪山派,看上一眼如何?”(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人生能有几个春秋,几个年少?岁月的侵蚀,风雨的浇灌。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和自己的曾经一模一样。
松柏长青,云烟常绕,再回雪山,还是原来的高山,还是原来的险道,还是原来的寒风阵阵。只可惜,逝去的岁月,却再也不能倒转而回。
江风一路行来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即使有,那区区几名雪山派弟子的功夫,早已不被江风放在眼中。
没人跟着江风,准确的说,是没有人敢靠近江风。这些年,作为雪山派的禁忌,江风早已被渲染的犹如魔怪一般。试问,这天底下又有几个肯因为好奇而将自己的小命拿来开玩笑的人呢?
“老伙计,如今的雪山派,便连你也变了!”
那是一株松树,大大的松树,不知是今年亦或者今年以前。再坚强的树木也逃不过岁月的轮回,当长青的松叶消失,它的生命便也走到了尽头。
只剩下一株失去了生机的枝干,独自矗立,不知道何年何月,是会慢慢腐烂,亦或者在大火之中化为灰烬。
“乎……”
北风带着寒意,卷起其它松树散落的松针,朝着江风送来。他们似乎不愿意接受老朋友的离去,想要为止增添最后的一抹绿意。
依旧是蓑衣斗笠,江风在树下立得笔直,抬头往向松树,只可惜,纵使江风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但松针,却再也不会从这里落下,很多时候,当你足以做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没有机会做到。
“花师姐,我知道是你……”
还是熟悉的道路,还是熟悉的人,人儿的手中挽着一个篮子。
花万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手中的篮子放下,轻轻打开。
三个馒头,一块牛肉,还有一壶微微冒着热气的老酒。
江风忽然笑了,笑的很灿烂,露出牙齿的那种。
江风静静的吃,而花万紫则在一旁静静的坐着,向江风讲述着这些年她所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无数事情。
江风嚼的很慢,馒头配羊肉,这并不是一种难以下咽的搭配。只不过,江风却不想吃的太快,也许,这是他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与这样的人,吃的最后一餐。
“……就这样,如今的雪山派看似平静,其实其余四脉早已图谋不轨多年,如今没有爆发出来,全靠师父他老人家一力压制。只怕师父他老人家一去侠客岛,这雪山派之中,必有大乱!”
“啊……”
最后一口酒下肚,花万紫也讲完了她的故事。
此时的江风手指在空空如也的酒瓶之上敲了敲,随即开口说道:“这一次回来,该看的,不该看的,我已经都看了。至于花师姐所言,正所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只有最强的人,才能笑到最后,也才能将雪山派带到新的高度。”
言罢,江风也不理会花万紫那失望透顶的眼神,开口说道:“你放心,即使他们要动手,也绝不是一日两日。甚至,他们还要好好的想一个师出有名的名头出来。
待得威德先生赴腊八粥之约时,只消将四人一齐带去,共同在南海等上一月。我相信,雪山派的危机,定然能够自行化解,消于无形。”
江风的话很自信,但花万紫依旧是眉头紧皱,毕竟,这些年凡是上了侠客岛之人,还没有一人能够成功归来。
“小风,你为何能够如此肯定?”
江风没有解释,他也无法解释,他唯一能够告诉花万紫的,只有一句话:“因为这一次的侠客岛之约,我也要去!”
“你也要去?为什么?小风,你不知道吗,那侠客岛的赫赫凶名,绝非谣传啊!”
江风放下酒瓶,没有更多的回答,侠客岛其中的秘密江风虽然知道一些,不过,还有许多未知困扰着江风。
“我去,自然有我的道理!不过,花师姐,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二使。”
“赏善罚恶二使,我连他们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又如何关心他们?”
便在花万紫疑惑之时,江风忽然看着远处的凌霄殿,开口说道:“他们已经来了!”
……
此时雪山派的凌霄殿之中,那白自在正一个盘膝坐在最顶部那虎皮高椅的正下方。
打从山下一战被江风击败以来,一上山,他便独自一人来到此处,摒退左右。声称:“若是赏善罚恶二使到了,便引他们来此,其它的时候,他不想见任何人!”
白自在本是个极有自尊,又极为固执的人,他既然已经做下决定,便不容别人反驳。
“咯吱……”
凌霄殿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趁机灌入的北风使得白自在一个激灵,随即眼睛也不睁开,便自顾自的开口喝道:“滚,都给我滚,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吗,不要给我送饭,我不吃!”
“哈哈,白老爷子这是在练什么神功,居然连饭也不吃,好生奇怪。不过我兄弟二人今日到此,可不是来给白老爷子送饭的,而是请白老爷子去吃饭的!”
那是一个听起来颇为和顺的声音,但绝非雪山派中人。
待得白自在睁眼一看,只见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蓝一黄两道人影并肩而来,正站在不远处,一个笑呵呵,一个冷嗖嗖的看着自己。
“什么人?”
白自在此时全身筋骨一拧,接着地面的力道登时长身而起。毕竟,能够无声无息的潜入凌霄殿,只怕来者绝非泛泛之辈。
其中那胖子笑呵呵的说道:“白老爷子稍安勿躁,我二人今日前来,全是一番美意,只是想要请白老爷子今年腊月初八,上一趟侠客岛。”
“喝粥!”那瘦子冰冷而坚硬的应声道。
“你,你们就是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二使!”
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如今真正见到了赏善罚恶二使,仅仅从二人身上交相辉映的气机之中,白自在便能够感受到,二人的内家修为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好,好,好!”
白自在此时一连叫了三个“好”字,这才略带一种英雄末路的凄凉般开口说道:“发牌子吧,腊月初八,白自在必然会到!”
“好,白老爷子果然爽快!”
“慢!”
就在赏善罚恶二使准备发牌的一瞬间,一声大喝,却忽然自殿外传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雪山终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凌霄城峰顶的云雾,照在凌霄殿洞开的大门之外。虽然刚刚入冬不久,但纷飞的光线依旧耀得大殿之中有些晃眼。
“在下本以为会在长乐帮见到二位,却不想,因缘际会,与二位相遇在此处!”
江风的身影伴随着声音缓缓出现,那瘦子一见江风,便是双目一凝,一股毫不掩饰的敌意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来。
而此时那胖子见此,赶忙跨出小半步,对着江风开口笑着说道:“江少侠出身雪山派,今日在此遇见我二人,也未尝有什么大惊小怪。就是不知道江少侠此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就是想要请问二位一个问题,那长乐帮的铜牌,是何人所接?”
这个问题本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只要是一个有心的普通江湖人,也能打听的到。当下那胖子也不犹豫,便朗声开口说道:“这个好说,那长乐帮此次接下铜牌的乃是长乐帮的新任帮主石破天。以我二人的调查来看,此人的出身来历大有蹊跷,只不过,既然人家在长乐帮做帮主也不是一日两日,我二人自也不好对说什么,只好发下铜牌。
可惜啊,那长乐帮这些年坏事做了不少,却从此逍遥了!”
此时的江风忽然对着白自在开口说道:“威德先生,江湖争斗,活着的才是胜利者。此次若是威德先生不愿前往侠客岛,在下定不会让丝毫危机降临在雪山派身上,算是在下与雪山派最后留下一点什么东西吧!”
此时那白自在却是眼睛一瞪,对着江风开口说道:“老夫坐井观天大半生,不知天下英雄,却是失了原本武者的谨慎之意,无畏之心。此次侠客岛之行,我白自在自己便可解决,用不着你在这里假仁假义,你还是速速离开我雪山派才是,否则的话,老夫定然要你好看!”
言罢,那白自在随着赏善罚恶二使开口说道:“多说无益,发牌子吧!”
“好!”
话音一落,但见两道黄色的光芒在赏善罚恶二使手中一闪而过。随后两块黄灿灿的铜牌却好似轻飘飘的薄纸一般,朝着白自在缓缓飘去。
“啪!”
白自在双手一接,却感觉这铜牌似乎毫无力道,便好似自己在手上轻轻掂量一般。这赏善罚恶二使的暗器功夫,当真称得上是独步天下。
白自在此时一个摇头,暗中思量:自己这个天下暗器第一的头衔,也是保不住了!
思及于此,白自在将两块铜牌一收,开口说道:“二位放心,腊月初八,白自在必定赶到。”
“好,那我二人恭候大驾!”
言罢,那胖子有对江风开口道:“江少侠若是没有事情,我二人这便要离开了!”
此时的江风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凌霄殿,对着白自在开口说道:“武学之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大机缘。威德先生若能坚守一颗本心不失,此去侠客岛,想必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言罢,江风对着那胖子说道:“二位请转告龙木二位岛主,腊月初八,在下也会上侠客岛一行!”
“好,必将带到,江少侠请!”
“请!”
话音刚落,三人便同时脚下一动,几个起落的功夫,便已经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
下得雪山派,江风身上的蓑衣虽厚,但此时,江风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的身上忽然变得很轻,很轻。
举目望去,眼前是一片洁白的世界,风过,一阵阵簌簌的声音之后,大片的积雪落下。
一粒调皮的雪花独自脱离队伍,在江风的眼中,六角形的它翻飞着身子,左跳跳,右舞舞,煞是活泼可爱。清晰,江风从没有感觉到,世界对于自己来说,是如此的清晰。
他欢快的向前在走,也许用不了多远,他就会看到一个村子。当年的村落虽然小,却充满了生机与希望,也是那里,让他明白,一个只要不放弃自己,总有一日,便会有一线生机出现在自己面前。
**和贪婪带来毁灭,同样是那里,江风第一次明白了愤怒,明白了江湖之中,为什么所有人都向往着正义,厌恶着邪恶。也正是那里,让江风从一名雪山派叛逃的弟子,成为了一名剑客。
那里埋藏了江风太多的回忆,无论是美好的,不美好的。不过回忆毕竟是回忆,无论想要将其拿起或者放下,江风首先,必须要回去,哪怕此时的那里应该已经荒无人烟,房屋凋零。
只可惜,江风不知道,等到他回去的那一刻,见到的一切,都绝非他能够预料的到的。
……
入夜的雪山派,赏善罚恶令好似一座搬不去的大山,沉沉的压在了雪山派掌门一系所有的弟子头上。
白天白万剑和封万里二人三番五次的劝阻,想要代替白自在上侠客岛喝腊八粥,都被白自在拒绝。一旦没有了白自在这个掌门一脉的定海神针,可想而知,杀戮与混乱,很快便要降临到这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年的雪山派头上。
“封师哥,既然掌门人执意要去,你就不要勉强了!”
对于花万紫来说,封万里的安危在她的眼中,远远比雪山派重要。江湖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有人与人的选择。
“哎!雪山派百代基业,一代掌门人去了侠客岛,只怕都要毁于一旦,我封万里已是废人一个,若是能替雪山派渡过此劫,也是不枉雪山派对我多年的栽培之恩!”
“封师哥,你不是废人,你等着!”
花万紫言罢,便在封万里那略有惊讶的目光之中自身后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给!”
接过花万紫递过来的小册子,封万里但见封面上一个小字龙飞凤舞,银勾铁划,好似道道剑气即将喷涌而出一般,锋锐逼人。
“邪剑经!”
封万里眉头一皱,但随着他漫不经心的翻开这小册子,里面的剑法招式,行气用劲法门却是看的他越来越入神,越来越难以自拔。
这本剑经乃是专为左手剑设计,招招剑走偏锋,于不可思议的角度出剑。最玄妙的是,封万里居然从中依稀看到了雪山剑法的影子。
“这本剑经你哪儿来的?”
“封师哥,你别管哪儿来的,你就说练不练?”
“练!”
封万里的回答坚决无比,江湖人,一个曾经成功的江湖人,绝不甘忍受失败的寂寞。(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小村,头颅塔,董白
小道羊肠,透过山谷而来,周遭淹没膝盖的小草郁郁葱葱,更有甚者,已经长得犹如小树般高大。
一袭白衣,风雪之后已有些褶皱,江风的身影转出。远方,距离当年一壶老酒,共饮江湖的村口已是举目可望。
江风的目光摇曳之间,忽然之间,鼻子狠狠的动了几下。
“好浓的血腥气息,究竟是什么人?”
时至今日,江湖之中能够阻挡住江风步伐的人和事已经越来越少。大步踏出,些许功夫之后,江风便已经出现在了那曾经被毁灭殆尽的村落之中。
人头,七窍之中血液流淌的痕迹尚未褪去,光秃秃的头顶没有半缕青丝。毫无意外,那是和尚的人头,在这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年代,大抵是没有多少人会像和尚一般剃出一个大光头。
然而,如若只是这么一个人头,却万万不可能使得江风远远感应到这里的血腥气息。
那是无数的人头,小山一般堆积在那里,粗粗望去,起码有丈许高。
寒风吹过,不时从这一堆头颅之中带来阵阵低沉的呼啸之音,好不可怕。若是有幼儿在此,定会被此声音吓得嚎嚎大哭。
而此时的江风却是全然不为眼前的一切所动,只是看着这破败的村落,以及那阴森森的人头塔,自言自语似得开口说道:“他日之因,今日之果,从此,这世上再也不会有血刀门了,只是不知道你们血刀门曾经牧马灵州,劫掠四分之时,有没有想到会有今日?”
江湖不相信死人,因为死人除了充当胜利者的丰功伟绩和茶余饭后,再也没有任何的价值。他们甚至不能反驳一切加诸在自己身上,或者是与自己有关的种种谎言。
“究竟是什么人?看这些头颅,他们死亡的时间相差并不算太远,至多不超过三日光景。血刀门在灵州南部经营多年,虎死威犹在,想要在三日之中将所有血刀门弟子尽数屠戮殆尽,可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乎乎”的风,吹起了野草,吹飞了血花。
“热的!”
风,在灵州这个终年苦寒的地域,往往意味着严寒,特别是这个秋风已去,寒冬降临的季节。
“不对!”
便在江风忽然之间感觉到那似乎有些炙热的狂风并非真实,而是来自自己的心灵所感之时,不远处的一个高耸的土坡之上,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云髻高耸,身材高挑,一身大红长袍拖出地面一尺有余。冬日里的严寒杀死了往日里山间的色彩,单调的世界之中,这件长袍,便显得越发耀眼。
风儿继续吹过,自那道身影而来,往江风的方向而去。
这一次,不仅仅是炙热,还是一丝泛着甜味的腥气,以及一种只有剥开一切才能感受到的寒意。
“那件袍子本不该是红色!”
江风如是想到。
的确,天底下再也找不到一件袍子,能够像这件袍子一样,红的透亮,红的震撼,红的令人只要看一眼,便会情不自禁的感受到其中的魔力。
“咯吱”,“咯吱”……
江风的脚下传来了两声泥土被压的粉碎的声音。
“看你的样子,一定很熟悉这个村子了?”
那背对着江风之人忽然开口了,虽然一眼便可看出她是一个女人。但此时冰冷的声音传来,却令人难以从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此时的江风淡淡说道:“看你的样子,当年血刀门屠村之时,你一定是个幸存者!”
“当年那些血刀门弟子是你杀的?”
“今日这座人头塔想必定然是你搭得。”
沉默,片刻的沉默,对方依旧没有转身,风起,有些冷,但这样的风,才是这个季节里面应有的风。
“当年我回来过,可惜,所有的尸体,都已经被大火烧尽。
既然当年你在这里,我且问你,有一个七八岁大小,叫做董琳的小女孩,她是生是死?”
这一会,那声音隐隐的颤抖和期待之间,终于有了一些女子声音的特点。
“她很好,幸亏她当年在木桶之中藏的够久。当年一同来此的,还有恒山派的定逸师太,后来董琳便随她一起上了恒山,拜入其门下,发号:仪琳。
如今的仪琳虽然功夫不高,但我看得出,她在恒山派生活的很快乐!如果没有必要,最好还是不要打扰她,知道的太多,背负的太多,很多时候,并不是一种幸福!”
“你已猜出我是谁了?”
来人的声音冷漠之中透着惊讶。
“谢谢你当年的那碗粥,也谢谢你让我今日遇到了你!”
“为什么?”
“当年若是没有你的那碗粥,也许,我早已死在了风雨的寒意与身体的饥饿之中。
而今日终于见到你,知晓了你平安无事,却是使我放下了这些年来的执念,还我一个本来面目。”
沉默,又是沉默,良久,董白忽然开口说道:“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吧,造化弄人,这江湖之中,总会发生许多你想不到的事情。”
她的声音清脆而婉转,依稀有着当年的影子。无论你有多么高的武功,多么显赫的地位,做一个江湖人,真的很累。
“江风,你想见见我现在的样子吗?”
见,或者不见?这似乎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对于此时的江风,却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
“只要你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风的话显然是答非所问,但此时此刻,唯有如此,才能令他的心中了无牵挂。这是一种感觉,他从来都很信任的感觉。
“不必了,不必了,其实你当年救下董琳之后,便已不是你欠我,而是我欠你了!”
言罢,那人影忽然扬起头,散落的长发随着北风飘散,好似海浪一般,散发着慵懒和迷离的气息。
“我家的小屋已经收拾的很干净,借给你一用!”
言罢,董白的身影已经转眼之间从江风的视线之中消失。
“好熟悉,可惜了!”
一声轻叹,江风踏步走向昔年那个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小屋。每一步踏出,他的身上,似乎都发生了一些莫名的改变。(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成就意境
十五,失星当值,大利北方。
熟悉而陌生的大门,熟悉而陌生的台阶,江风从这里生,从这里死。里面的一切,当年他没有进去,今日,依旧不必进去。
每一步踏出,江风都能看到,自己从这里开始之后所经历的一切。
曾经在城中一掷千金,大摆无数流水宴席的五福商号,如今已经成为了当年许多人脑海之中的记忆。
曾经伴随着自己一点点成长的大松树,不久之后,也将结束它渐渐消逝的生命。
这个小小的村落,曾经的生机盎然,如今,却也变得破败不堪。若非江风和董白二人的到来,这里只怕已什么都不会剩下。
江陵城外的元帝宝藏可以使任何人富可敌国,但最终,带来的,却是无数江湖人的献血,以及万府上下的覆灭。
……
这江湖,即使你得到的再多,拥有的再多,明日,也可能尽数化为泡影。
江风本是赤条条来,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没有青睐他的高人相助,也没有突然投靠他的江湖高手。
走到今天,江风靠的是自己,以及自己手中的剑。
“剑来!”
一声低喝,江风背后包袱里面的龙鳞短剑忽然出鞘在手。
江风忽然闭住了眼睛,当眼前的木门与砖瓦消失,当听天地之间的色彩变为黑暗,留在江风心中的,只有一柄剑。
从练剑之日起,江风已记不清自己到底将一柄长剑拔出过几次,又归鞘过几次。对于江风来说,剑似乎就是自己的手,自己的手,似乎也是剑。
“不够!”
江风忽然一声轻语,但见他右手一挥之间,那龙鳞短剑已经齐齐没入了石阶之中。
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这样的龙鳞宝剑若不是一柄好剑,那天底下的好剑,似乎也太少了一些。
昔年庄子说剑:“天子之剑,以燕囗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庄子说的虽是治国之道,但天下万法,莫不殊途同归,十步一杀,五步溅血,秉承一颗无畏与精进之心,是剑者。剑动风云,搅动天下,怀揣一点纵横天下,剑破江山之志,也是剑者。
此时的江风忽然想到了自己一路走来,游历天下所见过的山河大川。与人类渺小的力量相比,这些大自然的造物在千万的沉寂之中积蓄了无数的力量。
无论是洪水,雪崩,山塌,那一瞬间的威势,都是渺小的人类所无法撼动的。一如这江湖,一步踏入,当大势所趋,渺小的人儿便无法抵挡。
然而,江风却绝不甘愿在江湖之中做一个任人摆布,只能听天由命的小棋子。
来到这个江湖,他什么也没有,只有手中的剑。无论天崩地裂,洪荒海啸,一剑在手,他便好似握住了整个江湖。
而现在,江风忽然握起了右手,他的手中虽没有剑,但心中无数的剑法,无数的剑意,伴随着一股股自天灵勃发的气机,却点点凝聚,在他的手中形成了一柄无形的利剑。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我手中无剑,心中却有剑,心剑无形,至刚至强,无物不破,无坚不摧。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原来,剑早已在我心中,放下的那一刻,便早已拿起!蜕去武功,并不是令我真正变为一个凡人,只不过,是让我心中那颗勇往无畏之心愈发坚定,意境,不过如此!”
江风心头的一阵明悟闪过,刹那间的功夫,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犹如实质一般冲天而起。
这山林之中被风雪困住的飞禽走兽,此时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一个个纷纷四处奔出藏身的洞穴,朝着四面八方逃去。
指天一点,江风仰头,往向天空,但见此时江风头顶的天空之上云雾环绕,留出一大片空白处在江风的正上方。便好似江风一剑破空,风云辟易一般。
……
此时距离小村数里之外,一身红袍的董白露出了自己的面孔,唇红齿白,凤眼修眉,赫然便是当日群玉苑之中的绝代花魁。
只不过,这一次,她身上鲜红长袍的猩红之气映照之下,却将她的脸色映得越发冷酷,越发无情。
待得江风一指向天,在她的感应之中,远处的村落之中,一柄刚刚成型的绝世好剑冲天而起。似乎任何阻挡在此剑之前的一切,都会被它无情的洞穿。
似乎是感应到居然有人在自己周围窥视,那长剑轻轻一晃身子,便有无数的剑意化为犹如实质的利剑,朝着董白道道而来。
火焰,虚空之中忽然之间升起的火焰,不知何时已经形成了一个火海组成的世界。那些长剑飞来之时,已经被一团团火焰化为蛟龙一般缠绕起来。
“我再也不是董白,而你也不再是从前的江风了!”
一声轻叹,董白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血刀门覆灭之后,天底下再没有曾经天真善良董白,只剩下一个人,雄霸天下的东方不败。
……
而此时的江风在董白突如其来的意境压力之下,忽然之间周身内劲以惊人的速度通过任督二脉,尽数朝着天灵而去。
恍惚之间,江风忽然看到了一个人影,虚幻的人影,比江风打出几十倍。他手持长剑,凌虚在江风头顶,口中微微吐出几个字之后,忽然一剑点出,方向,正是东方不败离开的方向。
“剑问生死!”
这四个字此时仿佛与生俱来的印在了江风的心中。而下一刻,江风便好似本能的一般明白了这四个字,同时,也明白了当日衡阳城之中,自己为什么会听到“日出东方,唯我不败”这八个字。
因为只有通过这些字,意境级别的高手,才能将自己的意境发挥出最大的威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桃花岛惊变
世事如棋,每一个江湖人都是一枚棋子,即使是很多自以为下棋的人,最终,也逃不过这棋盘的束缚。
江风在这个小村足足呆了三天,不吃不喝,纹丝不动,若非身上那悠长而深邃的呼吸气息,只怕别人只会以为他是一尊逼真至极的雕塑。
成就意境的过程,其实,便是周身内劲源源不断的化为精神力量的过程。只不过,这突然增加的精神力量与人生而便有的精神力量不同。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之下,才能将其发挥出来。
意境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成就或者结论,是以,成就意境的每个人,其过程,都是独一无二的。似大多数人成就意境,在悟通炼气化神之法后,往往最多不过一日光景。
也只有江风这样一身内力之深厚足以震烁古今的根基深厚之辈,才会足足用了三日,方才成功。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天底下从来没有从天而降的馅饼,每一个成功者的背后,其实都源自他们之前夜以继日的努力和付出。
三天的时间,即使天气严寒,人头塔之上的头颅一个个也开始**。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村口的小道外,刚刚准备离开的江风忽然之间听到了远处那醉醺醺的吟唱声。声音并不算大,也并不算远,杂乱的脚步,依稀的身影,看起来,来人并不想在江风的面前隐藏自己的行踪。
那是个中年男子,生的一副黝黑的面孔,纤瘦的身体在风中摇摆,好似跳着一种莫名而难以理解的舞蹈一般。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明亮,透彻,仿佛洞悉一切,好似再多的酒,也无法阻挡这双眼睛发现他所想要的真相。
这里只有一条路,这路的尽头也只有一个人,除了来找江风,江风想不到对方来此还会有什么别的目的。
大步踏出,此时的江风与三日前相比,已是大不相同。只要一剑在手,无论是什么人,江风都已无所畏惧。
“且慢!”
那是一只手,手上捉着一个大大的酒葫芦,这样的寒意笼罩的天气,能够喝上一口浓浓的烈酒,的确是一种享受。
但无论江风如何看,对方此举,都不像是想要请自己喝酒的模样。
“你知道我是谁?”
江风忽然之间开口问道。
“知道,大名鼎鼎的青玄剑江风,这江湖之中没见过你的人或许很多,但不知道你的,却是很少!呃……”
那人说着说着,忽然打了一个酒咯,一股浓郁的酒气登时挥散开来。
“看来你很有信心?”
江风如是问道。
“若是找人,老张我的信心一向很足,但若是动手,莫说是出道以来,纵横无敌的青玄剑,便是江湖上随随便便找一个寻常高手,便足以将老张打的滚地爪牙。”
此时的江风上下大量了对方一番,忽然笑着开口说道:“原来是你。”
“江少侠居然认识在下?”
这一会,论到那怪人疑惑了。
“论到名气,在下实在想不出,当今天下有谁能够比的上天下第一神探张进酒。
即使以六扇门郭巨侠的追踪断案之能,也败给了阁下,难怪即使是这么偏远的小地方,也会被阁下找到在下。就是不知道张神探今日此来,背后,究竟站的是哪位?”
张进酒的名声和能力虽大,但他却缺少一样东西,一样对于江湖人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足够高深的武功。一如他自己所说,这个江湖上足以在武功上打败他的人,实在是太多。
“阁下在眉县杀的人看似简单,但甄家时代为官,在宋王府和明王府之中都很有根基。无论是六扇门,还是护龙山庄,都受到了命令,要追查凶手……”
张进酒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忽然之间被江风打断道:“看来你是替朱无视来的?”
“咕嘟!”
张进酒灌了一口酒,随后笑着对江风说道:“江少侠不必紧张,张进酒今日前来,其实并不是想要与江少侠为难,而是受人之托,为江少侠带来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一个消息若是值得天下第一神探不远万里,亲自来告知江风,那定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消息。
“据万大官人所知,西域白驼山庄的主人欧阳锋已经携其侄子欧阳克踏足中原。数月之前,那欧阳锋曾向桃花岛主黄药师去了一封信,信中言道,想要为自己的侄子求取黄药师之女黄蓉为妻!”
那张进酒说话之间,一直观察着江风的表情。只可惜,在江风的脸上,他没有看到一丝的表情变化或者任何的神色波动。
一旦跨入意境级别,江风便好似进入了另外一个天地,从此以后,看待一切,都和之前截然不同。
“那,这件事情,黄蓉是什么态度?”
能够查到欧阳锋给黄药师的信件,这本已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难事。但江风却相信,以万三千的实力和行事作风,既然张进酒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就一定不会令自己失望。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黄药师对于结亲之事,似乎颇为赞赏。不过黄蓉姑娘对于此事,似乎极为抵触,据我所知,她已经被黄药师禁足在桃花岛,不得外出!”
江风听罢,忽然皱了皱眉头,按照他对黄药师的了解,这件事情定有许多蹊跷之处。不过,这一切,对于江风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江湖,对于强者来说,这是最好的世界,因为在这里,只要你够强,无论弱者有如何的千般谋划,万般思量,都最终敌不过你的轻轻一剑。
“欧阳锋,欧阳克,桃花岛,看来我少不得又要走上一遭了!”
言罢,江风对着张进酒开口道:“请转告万大官人,此事江风已经记下了,来日定有回报,请!”
“江少侠马到成功,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西毒将至
舟山往东,乃是一片汪洋无际的大海,越是远行,便越是深邃不可探知。虽然此海极少风浪,附近也没有海盗出没,但海边之人依然畏之如虎。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在苍茫的大海深处,有一座桃花岛。无论是大船小舟,新老的船夫渔民,都相戒不敢近岛四十里以内。来往之人如说出桃花岛的名字,任凭出多少金钱,也无海船渔船敢去。
久而久之,便传出这桃花岛的主人乃是妖魔一流,专好食人心肝。那桃花岛之上的,已积累了不知道多少的累累白骨,若说是人间炼狱,却是分毫不差。
然而,此时大海深处的桃花岛,却是与传说之中描述的另一番景致。虽然已入了冬季,但这里却依旧气候温和,海风中夹着扑鼻花香,远远望去,岛上郁郁葱葱,一团绿、一团红、一团黄、一团紫,端的是繁花似锦,秀丽非常。
这桃花岛南边是海,向西是光秃秃的岩石,东面北面都是花树,五色缤纷,不见尽头。看似一派艳丽的草木盛景,却不知,这些看似醉人的草木,却是桃花岛主黄药师已精研多年的奇门八卦,阴阳五行所布之奇门遁甲。寻常人即使上得桃花岛,若非精通此道,非要陷入迷阵之中,不可自拔,生生耗尽精力而死不可。
顺着大阵向里,在草木的最深之处,一个高高的山壁的岩洞之外。一道人影盘膝而坐,但见他满头长发,直垂至地,长眉长须,鼻子嘴巴都被遮掩住了。他左手抚胸,右手放在背后。正是收敛心神,修练内功的姿式,只要练到了家,任你雷轰电闪,水决山崩,全然不闻不见。
而就在此时,一道秀丽的娇小人影忽然自其身后一跃而出,巴掌一拍,已是种种的落在那老者的肩膀之上。
“喂,老顽童,你说好的,我给你好吃的,你就帮我逃出桃花岛。现在都这么多天了,你吃了我那么多好吃的,怎么还不帮我逃出去啊?”
内家功夫的修炼最是紧要险恶,行功之时只消一丁半点的岔了气,轻则气息紊乱,反噬自身。重则的静脉受损,武功大退,严重了,甚至会武功全失,危及性命。
然而,老顽童周伯通师承其师兄重阳真人,一身纯正无比的道家内劲已经到了运转如意,收发随心的上乘境界。那突然出现的黄蓉这一拍,却只是令其自行功状态之中退出来而已,丝毫没有危及自身。
但见那老顽童此时弹起身来,一脸不好意思的对着那嘟着嘴,双手环抱,看向另一侧的黄蓉开口说道:“好蓉儿,乖蓉儿,不是我老顽童不讲信用,但是你也知道,我和你爹斗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斗过他。你这仓促之间叫我帮你逃出桃花岛,我也没有办法不是。”
说到这里,那老顽童的眼珠一转,整个人好似一条馋嘴的哈巴狗一般,在黄蓉周遭转过一圈。一番寻觅无果之后,这才再次搭着笑脸来到黄蓉身前开口说道:“那个,蓉儿啊,你今天怎么没有给我带好吃的来?”
“哼!”
此时的黄蓉听得周伯通所言,转过头先是一声冷哼,随即闪电般的伸出手,在周伯通的耳朵之上一抓一拧,开口说道:“好你个老顽童,事情没有给我办了,还想吃东西。告诉你,以后本姑娘一日逃不出桃花岛,你就一天只能啃馒头白水!”
言罢,那黄蓉自身后逃出一个布包,一把丢给老顽童,说道:“吃吧!”
那老顽童接过布包的瞬间打开一看,但见其中两个干扁扁的小粗粮馒头赫然在列。他本是习武之人,食量大出常人不少,再加上这些日子里吃了不少黄蓉的美食,一颗胃早已被养的刁钻非常。
此时不仅仅不给他吃美食,就连吃饱也不能满足他,对于老顽童来说,那真是比杀了他更为难受。
“蓉儿,你怎么能这样?你,你,我不和你玩了……”
随着那老顽童负气似得瘫坐在地,黄蓉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一脚踢开身前的一截枯枝,开口说道:“这次要是逃不掉,爹爹非得逼我嫁给那个什么狗屁欧阳锋的侄儿欧阳克不可!老顽童,你记着,我要是逃不了,你也别想开心!”
那老顽童见得自己耍无赖的本事在黄蓉面前没有丝毫效果,刚想起身与黄蓉好好分说一番,突然之间却是身子向后猛的一弹,随后尖叫道:“蛇,有蛇!”
说话间,一条黑黝黝的长形之物从老顽童身旁飞起,撞在远处树干之上,似是被他用手掷出。他内家功夫极高,虽是随手一掷,但力道不亚于百斤重击。
那区区一条小蛇如何能够与之媲美,当场便给老顽童摔到岩壁之上,将头颅撞了一个粉碎。
“不对啊,我在桃花岛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带有剧毒的青蝮蛇出现过!”
黄蓉看了看那蛇尸之后,正疑惑之时,那老顽童却已经凑过身子,确认了那蛇儿已经死透之后,方才开口说道:“你说黄老邪想要把你嫁给欧阳锋的侄儿做老婆,那欧阳锋绰号西毒,最善驱使这些爬虫。莫非,是那欧阳锋已经上岛,来向你爹爹提亲来了?”
言罢,那黄蓉先是一惊,随即二话不说,便朝着远处奔去。直留下老顽童在身后急呼:“蓉儿,你去干嘛?”
那黄蓉却是脚下不停,在桃花林之中左转右转,几个起落便已失了身影。只留下一句:“我去看看是不是欧阳锋那老不死的到了!”
待得黄蓉循着蛇声走去,方一走到桃花林的尽头,果见千千万万条青蛇排成长队蜿蜒而前。十多名白衣男子手持长杆驱蛇,不住将逸出队伍的青蛇挑入队中,黄蓉大吃一惊:“不好,真的是西毒到了!”
而此时的舟山海边,一名一袭白衣,手持竹杖,头戴白纱斗笠遮面的怪人正一步步朝着那渡口走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江风上岛
桃花岛的最中央不仅仅没有桃花,反而处处都是翠绿的竹林。竹林内有座竹枝搭成的凉亭,亭上横匾在之中,是“积翠亭”三字。
横匾两旁悬着副对联,正是“桃花影里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那两句。亭中放着竹台竹椅,全是多年之物,用得润了,便现出淡淡黄光。
竹亭之侧并肩生着两棵大松树,枝干虬盘,只怕已是数百年的古树。苍松翠竹,清幽无比。
那黄蓉此时隐在竹林之中,再向外望,但见蛇队仍是一排排的不断涌来,这时来的已非青身蝮蛇,而是巨头长尾、金鳞闪闪的怪蛇,金蛇走完,黑蛇涌至。大草坪上万蛇晃头,火舌乱舞。
驱蛇人将蛇队分列东西,中间留出一条通路,数十名白衣女子手持红纱宫灯,姗姗而至,相隔数丈,两人缓步走来,先一人身穿白缎子金线绣花的长袍,手持折扇,正是那西毒欧阳锋的侄儿,想要与黄蓉结亲的欧阳克。
只见他走近竹林,朗声说道:“西域欧阳先生拜见桃花岛黄岛主。”
而此时欧阳克的身后那人,身材高大,也穿白衣,只因身子背光,面貌却看不清楚。这两人刚一站定,黄药师便迎了出来,欧阳锋抢上数步,向黄药师捧揖,黄药师作揖还礼。欧阳克却已跪倒在地,磕了四个头,说道:“小婿叩见岳父大人,敬请岳父大人金安。”
黄药师道:“罢了!”伸手相扶,那欧阳克料到黄药师定会伸量自己武功,在叩头时早已留神,只觉他右手在自己左臂上一抬,立即凝气稳身,只盼不动声色的站起,岂知终于还是身子剧晃,刚叫得一声:“啊唷!”已头下脚上的猛向地面直冲下去。
欧阳锋横过手中拐杖,靠在侄儿背上轻轻一挑,欧阳克借势翻了过来,稳稳的站在地下。欧阳锋笑道:“好啊,药兄,把女婿摔个筋斗作见面礼么?”
黄蓉听他语声之中,铿铿然似有金属之音,听来十分刺耳。黄药师道:“马马虎虎,不过闯荡江湖,倒也无忧被人轻易杀了去。”
那欧阳锋哈哈一笑,说道:“这是自然,不是我欧阳锋自夸,当今武林之中的年轻一代,抡起武功,我这孩子可是一等一的。药兄,你看我这孩子,可还配得上你的千金小姐么?”
而那黄药师此时先是微微一笑,随即开口喝道:“蓉儿,还不出来见过你欧阳世叔!”
其实,无论是黄药师,还是欧阳锋,对于藏身附近的黄蓉都早已察觉。只不过是碍于双方见面的面子,这才没有说破。
而那欧阳克行礼之后,黄药师自然也不好令黄蓉一直躲在一侧。否则的话,倒显得他黄药师过于托大。
“爹!”
随着那黄蓉不情不愿的走出来,略带埋怨的叫了黄药师一声之后,便脚步轻抬,一溜烟跑到了黄药师身旁。但对于欧阳锋,却是理都不理,更不要说一旁那忽然之间双目瞪圆,魂飞天外的欧阳克了。
而此时那欧阳锋对于黄蓉的行为却是毫不在意,侧头细细看了黄蓉几眼,啧啧赞道:“黄老哥,真有你的,这般美貌的小姑娘也亏你生得出来。”
言罢,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锦盒,打开盒盖,只见盒内锦缎上放着一颗鸽蛋大小的黄色圆球,颜色沉暗,并不起眼,对黄蓉笑道:“这颗‘通犀地龙丸’得自西域异兽之体,并经我配以药材制炼过,佩在身上,百毒不侵,普天下就只这一颗而已。以后你做了我侄媳妇,不用害怕你叔公的诸般毒蛇毒虫。这颗地龙丸用处是不小的,不过也算不得是甚么奇珍异宝。你爹爹纵横天下,甚么珍宝没见过?我这点乡下佬的见面礼,真让他见笑了。”
说着递到她的面前。欧阳锋擅使毒物,却以避毒的宝物赠给黄蓉,足见求亲之意甚诚,一上来就要黄药师不起疑忌之心。
一手礼物送出,其实已是深合黄药师的心意。
当日欧阳锋遣人来为侄儿求婚之时,黄药师心想,当世武功可与自己比肩的只寥寥数人而已,其中之一就是欧阳锋了,两家算得上门当户对,眼见来书辞卑意诚,看了心下欢喜;又想自己女儿顽劣得紧,嫁给旁人,定然恃强欺压丈夫。欧阳克既得叔父亲传,武功必定不弱,当世小一辈中只怕无人及得,是以对欧阳锋的使者竟即许婚。
如今见得欧阳锋姿态低下,更兼诚意满满,心中更是对于这门亲事赞许非常。至于黄蓉所说的江风,在黄药师的眼中,不过是江湖小子油嘴滑舌,哄骗了自己的女儿罢了!
那黄蓉此时却是脖子一扬,开口说道:“欧阳世叔,您这宝物太过珍贵,蓉儿可是消受不起啊!”
“蓉儿!”
那欧阳锋尚未开口,此时的黄药师却是一声冷哼,显然,对于黄蓉的态度甚是不满。
而不待对方开口,黄蓉便当下开口说道:“欧阳世叔,世侄女闻听世叔白驼山武艺精妙非常,连我爹爹都推崇备至,今日蓉儿不才,想要领教一下,不知道欧阳公子可否赐教一二?”
那欧阳克此时早已神魂颠倒,闻听黄蓉想要和自己比试,心中思量:对方年级毕竟比自己小出几岁,一身功夫多半不及自己,这一下,岂不是自己大战雄风,在美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当下也顾不得欧阳锋尚未开口,赶忙起身一礼,对着黄蓉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黄姑娘请!”
“呵呵,年轻人之间,交流武功也是交流感情嘛,很好,很好!”
那欧阳锋言罢,只见黄药师也是微微点头,很显然,他也想要看看,这欧阳克的功夫,究竟如何。
“姑娘先请!”“霍!”
欧阳克的声音和黄蓉的宝剑出鞘之音同时响起,但见此时的黄蓉手中一口辟水宝剑剑光吞吐,好似灵蛇吐信一般,道道杀机隐含其中。
那欧阳克见此,却是手中折扇一抖,开口笑着说道:“好剑法,黄姑娘!”
便在此时,桃花岛之外忽然自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清朗的声音:“末学后进江风,特来桃花岛求见黄岛主!”
那声音过处,仿佛自整座岛屿的每一处升起,任何地方听起来,都是一般的声音,一般的大小。(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意境级高手的实力
子曾经曰过: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小的不是鲁州,也不是天下,而是一个人若是站的足够高,那么往日里的阴谋诡计,种种障眼云烟,便再也迷惑不了你的双眼。
一如此时的江风,他一连喊出三声,却不见眼前的桃花林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当下便不再继续等待,足下一点,整个人已经凌空而起,跃上树梢,沿着树顶行走。
然而江风刚刚行出不过数十丈的距离,便见得那桃花林之中,忽然有一道道利箭飞射而出。
那利箭暗藏在桃木之中,待得江风的身影略过的瞬间方才突然暴起发难。区区八尺见方的一个小小的空间之中,刹那间的功夫,便已经有将近二十余枝利箭向着江风袭来。
便在此时,但见江风周遭的身形未有一丝一毫的变换出现,那利箭袭到江风身侧不足半尺之时,却仿佛一个个遇到了一道道无形的剑气一般。乒乒乓乓的一阵碰撞声之后,便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无数断成两截的利箭。
意境级别的高手与寻常的先天高手相比,很大的一个区别便在于此处。
意境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却可以溶于周身内劲之中,催动意境的同时,便可以以意境运转内劲,幻化真气离体。好比此时江风以剑意催动内劲,便幻化出无数的剑气,将来袭的利箭一一摧毁。
那利箭一击未能建功,此后江风又形成数十丈,却是再也没有利箭袭击。
而远处的黄药师却是嘴角一阵冷笑,随即开口说道:“有些本事,这小子倒也能够听我一曲。”
那欧阳锋见此,双手一拍,便有一名侍女抱着一具铁筝走上前来。欧阳锋在筝弦上铮铮铮的拨了几下,发出几下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随即开口笑道:“药兄,来,来,咱们合奏一曲。”
那黄药师见此,却是微微一笑,将玉箫放到唇边。
欧阳锋见此叫道:“大家把耳朵塞住了,我和黄岛主要奏乐。”
他随来的众人知道这一奏非同小可,登时脸现惊惶之色,纷撕衣襟,先在耳中紧紧塞住,再在头上密密层层的包了,只怕漏进一点声音入耳。连欧阳克也忙以棉花塞住双耳。
那黄蓉此时将辟水剑一收,似是生气非常的道:“我爹爹吹箫给你听,给了你多大脸面,你竟塞起耳朵,也太无礼。来到桃花岛上作客,胆敢侮辱主人!”
黄药师道:“这不算无礼。他不敢听我箫声,乃是有自知之明。哈哈。你叔公铁筝之技妙绝天下,你有多大本事敢听?那是轻易试得的么?”
言罢,从怀里取出一块丝帕撕成两半,把她两耳掩住了。
此时那黄药师侧身向欧阳锋道:“你的蛇儿不能掩住耳朵。”
那欧阳锋也不开口,只是转头向身旁的哑巴老仆打了个手势,那老仆点点头,向驱蛇男子的头脑挥了挥手,要他领下属避开。那些人巴不得溜之大吉,见欧阳锋点头示可,急忙驱赶蛇群,随着哑巴老仆指点的途径,远远退去。
见得群蛇远去,那欧阳锋当先开口道:“兄弟献丑了,药兄请。”言罢,便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之上,闭目运气片刻,右手五指挥动,铿铿锵锵的弹了起来。秦筝本就声调酸楚激越,他这西域铁筝声音更是凄厉。
只听得筝声渐急,到后来犹如金鼓齐鸣、万马奔腾一般,蓦地里柔韵细细,一缕箫声幽幽的混入了筝音之中。
铁筝声音虽响,始终掩没不了箫声,双声杂作,音调怪异之极。铁筝犹似巫峡猿啼、子夜鬼哭,玉箫恰如昆岗凤鸣,深闺私语。一个极尽惨厉凄切,一个却是柔媚宛转。此高彼低,彼进此退,互不相下。
而此时的江风方一乍听琴箫之音滚滚而来,便感觉随着那琴箫之音而来的,还有一浪又一浪或刚或柔,或急或缓,或高或低的无形气机。虽然并非直接兵刃招式之上的拼斗,但凶险之处,却又要更甚三分。
毕竟,似这类音波一类功夫的比拼,一旦交手,双方的心神气机搅作一团,彼此难分。其刚柔长短高低之变化,一如武学之道,稍有不慎,被对方乘虚而入,轻则心魔入体,走火入魔,重则识海被破,从此犹如行尸走肉,浑浑噩噩,了度残生。
“琴箫合璧,有点意思!”
此时的江风只当那琴箫之音好似茶楼里面的小曲儿一般,听在耳中,只当是曲调悠长多变的合奏。脚下连连点出,不大一会儿的光景,反寻着那琴箫之音到了那“积翠亭”。
黄药师与欧阳锋二人远远见得江风的身影出现,心下一禀,随着一丝潮红涌上二人脸颊。二人的手中的铁筝玉箫徒然高了几个声调,一浪浪音波朝着江风不断涌来。
此时的江风一只脚点在那竹稍的尽头,整个身子随着竹稍的晃动,一上一下,仿佛没有丝毫重量一般。
随着那黄药师和欧阳锋二人的琴箫之音约拔越高,江风身影上下波动的节奏却是丝毫未曾发生变化。
“江大哥!”
黄蓉的耳朵虽然被塞住了,但一双眼睛却是未做丝毫的阻碍,此时见得江风那熟悉的脸庞,当即万分开心的对着江风喊道。只可惜,在黄药师和欧阳锋琴箫之音的淹没下,却是丝毫没能够传到江风耳中。
只不过,此时的江风已不需要听,只消看到黄蓉的一瞬间,江风便已知道,黄蓉想要说些多么。
给黄蓉一个安心的眼神,随着黄蓉渐渐安定下了自己的心神,江风的目光已然再次落到了黄药师和欧阳锋身上。
此时二人的琴箫之音虽然一浪高过一浪,但刚不可久,盈必有缺。此时二人的内力随着疯狂的催动那琴箫之音,已是流水一般消逝。若是不能在内力耗尽之前将江风击败,只怕气机牵引之下,原本伤人的内劲反而要反噬自身。
而此时的欧阳克见得黄蓉和江风之间的眉目来往,不知怎的,心中一股无名之火涌出,竟是一跃而起,以折扇做笔,朝着江风点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招见胜负
积翠亭外,竹林阵阵,绿叶摇摆,琴箫之音掠过,直激的那些竹叶一片片猎猎作响,与琴音交相辉映。
此时的江风连同那黄药师,欧阳锋三人,以琴箫之音为媒介,仿佛连成了一副独特的画面。
那欧阳克自小得欧阳锋传承教导,自然明白,此时的江风已是和黄药师,欧阳锋斗到了最最紧要的关头。凶险之处,实不亚于内力比拼,无论是谁,都无法轻易脱身。
否则的话,以黄药师和欧阳锋两大当世绝顶高手尚且奈何不得的江风,他欧阳克又怎敢轻易与之为敌。
但他此时既然敢于向江风出手,便是料定了此时的江风已经绝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但见此时的欧阳克手臂仿佛脱去了骨头一般,人在空中,手臂已经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同时整个身子诡异的左右摇摆,正是欧阳锋华山论剑之后自白驼山之中创出的一门绝顶武学灵蛇拳法。
在欧阳克看来,此时的江风无论是出手抵御自己,而被黄药师和欧阳锋二人的琴箫之音练手重创。还是对自己不管不顾,生生受下自己这一击,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从小被欧阳锋宠爱非常的欧阳克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一次与黄药师联姻,本来欧阳克只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而来,但在见到黄蓉的一刹那,那欧阳克的心中却是一下子都被这个集天地钟灵毓秀于一体,灵动非常的女子所吸引。
而刚刚出现的江风居然和黄蓉看起来关系匪浅的样子,这可着实令欧阳克的心中大为光火,思及于此,其手中的力道,便情不自禁的更盛了三分。
然而,这江湖之中从来没有人能够是真正的一生顺风顺水。每一个人的一生之中总会遇到许多事情,它们,和自己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
欧阳克快,但黄蓉的剑更快。
无论是桃花岛的功夫还是白驼山的功夫,与中原的正统佛道功夫都大相径庭。只不过,白驼山的功夫重在奇诡,桃花岛的功夫更重在灵变。
以黄蓉的才智,在欧阳克出手的一瞬间,便已经猜到了欧阳克的想法。是以,欧阳克的身子刚刚飞出,黄蓉便辟水剑出鞘,紧随其后,朝着那欧阳克的后心点去。
“可恶!”
辟水剑本是天底下有数的神兵,剑光抖动之间,便有一**杀气与寒意四溢而出。即使相距还有数尺长短,但欧阳克依旧能够感觉到身后黄蓉给自己带来的一阵阵压力。
若是欧阳克不管不顾,执意要对江风出手,只怕他击中江风的瞬间,黄蓉的辟水剑也会毫无阻碍的一剑贯穿他的后心。
天底下没有人是不怕死的,特别是欧阳克这样从小锦衣玉食,武功出众,妻妾成群的风流少侠。他还有大好的人生要去享受,又怎么会轻易的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呢?
一瞬间的功夫,欧阳克便已做好了决定,但见他身子仿佛无骨的灵蛇一般诡异的一扭,已是险之又险的避过了黄蓉剑锋所指的范围。同时手中折扇一敲,已是于须臾之间,朝着黄蓉的手腕打去。
“哼!”
此时的黄蓉见得欧阳克变招,却是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即手腕一抖,内劲顺着辟水剑流转之下。那辟水剑登时便给黄蓉灌注的内力逼得弯曲起来,好似神龙摆尾一般,朝着欧阳克的脸颊扫去。
二人的武功路数虽然不同,但无论是灵蛇拳法还是辟水剑法,于招式拳理之中,却都是相似非常。
是以,二人随后一连斗了七八招,却都是难分胜负。毕竟,二人招式之中的奇诡变化之处使来,于对方眼中,却是早已被洞悉一般,起不到丝毫的效果。
而便在二人相斗激烈之时,一旁的江风与黄药师,欧阳锋三人之间的对决,却已经渐渐要分出了胜负。
但见此时的江风身子一个沉浮之间,却是徒然向下一坠。那区区一节翠竹,如何能够承受的住,登时断碎为无数的青丝。
而下一刻,那道道青丝在经历了仿佛满弦的弯曲之后,一个个蓄足了力道,仿佛劲弩利箭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黄药师与欧阳锋二人而去。
此时这些翠竹化成的青丝虽然一个看似纤细柔弱,但在江风内劲的灌注之下,已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凶器。任何人只消轻轻挨上一下,便免不了皮开肉绽,筋骨洞穿的下场。
随着那欧阳锋将铁筝拉到满弦,奋力发出一声仿佛银瓶乍破般的巨响。那黄药师的箫声也是徒然一高,好似要撕裂那无尽的海浪一般。
青丝近身,黄药师手中玉箫一转,已是瞬间幻化为无数道残影,将数十根射向自己的青丝尽数笼罩。这黄药师的玉箫剑法以箫代剑,最是讲究一个密不透风,是以,此时使来,竟没有一根青丝能够突破黄药师的剑网。
而那欧阳锋却是将那铁筝弃之不用,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根蛇头拐杖。但见他右手一提,将那拐杖挥舞的密不透风,每一根青丝所及之处,便都给他的灵蛇杖法打飞。
而就在青丝殆尽,露出其后江风的身形之时,各自持了玉箫与蛇杖护在身前的黄药师与欧阳锋却是阵阵惊讶。
原因很简单,此时的江风只是非常平静的站在那里,若非林中透过海风吹起了江风的衣角与发梢,只怕江风整个人不会再有丝毫的动作。
除了笑容,那是一种自信的笑容,虽然每个人自信的时候都会露出微笑,但无论是黄药师还是欧阳锋,从江风这个自信的笑容之中,都只能感受到恐惧,一种莫名的恐惧。便好似,一个丛林之中游荡的猛兽徒然之间遇到了自己的天敌一般。
“啪啪啪……”
此时的江风忽然鼓起了掌,也不管刚刚罢手的黄蓉和欧阳克二人各自朝着江风和欧阳锋而去。便自顾自的开口说道:“二位不愧是当年能够在华山之巅与重阳真人一争高低的绝顶高手,即使接了我这一击之后,居然还能够运功强行将伤势压住,佩服,佩服!”(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来杀人
每一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荣耀,历史和传说,无论什么人,都够作为一个时代的传说,这本身,便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认可。
昔年九阴真经现世,前前后后为了争夺这本奇书而死的武林高手,单是武林之中大有名望的,便已有百余人之多。而昔年华山之巅,参与抢夺这本奇书的同样有数百余名当时江湖之中的顶尖好手。
那一战足足斗了七天七夜,便是当时坐拥主场之利的华山派,最终也不得不在付出了无数的性命之后,黯自退去。只留下重阳真人,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五人,作为最后的幸存者争夺此书。
虽然最终四人还是尽数败在了王重阳东方第一剑的剑下,但从此以后,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的大名却是流传于世,渐渐的,成为一代传说。
然而,所有的传说最终都只会有两个结局。要么随着传说中主角渐渐老去,消失而成为永远的传说。要么,则是成为另外一段传说的开始。
“噗!”
此时的欧阳锋在江风话音落下之后,脸上一阵青红之色一闪而过,随后终于按耐不住,好大一口献血当场吐了出来。
原来,刚刚江风射出的每一道青丝之中,都饱含了江风的一丝内力。这些内力虽然每一股都气若游丝,但却深深的藏在青丝的最深处,若是青丝不断,便引而不发。一旦青丝为外力所断,那这些内力便会犹如跗骨之虫一般,朝着来人而去。
那欧阳锋虽然屡有奇遇,在白驼山的武学传承之外,又修成了一身高深的武功。但对于这些看似毫不起眼的内力,竟是丝毫奈何不得。
那欧阳锋刚刚发现江风的内力顺着蛇杖而来之时,却发现,自己的澎湃如海的内力虽然一**涌出,竟是丝毫奈何不得对方。不仅仅如此,那江风的内力虽然与欧阳锋的内力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
但双方方一接触,便好似钢丝遇到了豆腐一般,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在欧阳锋的经脉之中左突右冲。若非欧阳锋当机立断,以自己内力将之包裹,混合了淤血逼出体外,只怕下一刻,便会伤及经脉,留下终生难以恢复的暗伤。
与欧阳锋的狠辣果决,重视现实相比,黄药师更适合做一个文人,而非江湖人。
纵使自己完全无法抵御江风的内力侵袭,但黄药师却是依旧顶着一口压力不放,纵使将周身七成的内力都用来镇压江风的内力,也绝不愿意示敌以弱。
“叔叔,你怎么了,叔叔!”
欧阳克虽然继承了欧阳锋的心狠手辣,但对于自己这个从小对自己宠爱备至的叔叔,却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也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
“不打紧,克儿,你不用担心,不过这一次,叔叔可真是栽了!”
言罢,那欧阳锋抹去了嘴角上的血迹,忽然拍了一下手。但随后那些远去的驱蛇人已经一个个驱使着密密麻麻的蛇阵回到此处,将欧阳锋叔侄护在中央的同时,却也隐隐将江风围住。
随后那欧阳锋对着江风开口朗声道:“这位少侠不知道来此有何贵干,刚刚莫非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江风先是嘴角一阵嗤笑划过,随即淡淡的开口说道:“没有误会,只不过,我觉得这天底下只有死人才不会给我带来麻烦罢了!所以,我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杀人。”
江风的声音很轻,很柔,一如三月里拂面的春风一般。但在欧阳锋的心中,却没有温暖,只有寒意,**裸的寒意。
“走!”
江风的声音刚一落下,那欧阳锋已是一把将正在愣神的欧阳克捉住,足下一点,整个人便已经腾空而起,朝着远方掠去。
而此时那些驱蛇人一个个脸上先是一阵恐惧之色闪过,随后心神一定,便已经个个将长鞭与哨子挥动起来。
但见此时地面之上密密麻麻的蛇儿一条接一条,好似汹涌的浪潮一般朝着江风奋不顾身的扑去。仅仅只是它们一同张开的毒牙,便已经连成了一片数不尽的寒芒。
“江大哥,小心!”
随着黄蓉的一声急呼,此时的江风看了看欧阳锋飞出的身影,随后为黄蓉留下一句:“不打紧”的安心之语,足下一点,便已经从蛇群之中走过,朝着欧阳锋二人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江风的脚步看似有如闲庭信步,但每一步踏出,便好似凭空顺移出数丈的距离。成就意境,便能够以无形的精神力量更加精妙的运转内力,以此施展轻功,却更胜天下许多轻功妙法。
而更为可怕的是,随着江风的走过,每一条靠近江风的毒蛇在江风从其身旁掠过之后,最终,都只有一个命运。那便是头颅炸裂,暴毙当场。
十数个起落之后,当江风的身影同样消失在竹林的远方,那黄药师这才忽然之间矮下身子,盘膝而坐,自怀中取出九花玉露丸服下之后,行功打坐。
“爹爹,你没事吧!”
虽然黄蓉对于黄药师此时的情况甚是关心,但见得黄药师双目紧闭,脸上红白交替,却也不敢多做打扰。只好立于一旁,为黄药师护法。
……
而此时欧阳锋将一身内力运转到了极限,提着欧阳克风驰电掣的朝着自己来时的大船而去。他虽然刚刚为了逼出自己体内的淤血损耗了一成功力,但此时发狠之下,速度倒也煞是惊人。
转眼的刚刚,欧阳锋的眼中,已经远远看到了停泊在岸边的大船的影子。但就在此时,那欧阳克忽然开口惊叫道:“叔叔,不好了,那江风追上来了!”
欧阳锋没有回头,一是他知道欧阳克绝不会骗自己,二是他知道回头除了浪费时间之外,并不能带给自己任何帮助。
大舟入海,绝不可能一蹴而就。即使二人逃到船上,也根本摆脱不了江风,虽然不知道江风为何一见面就要对二人痛下杀手,但欧阳锋却知道,弱小,是江湖最大的原罪。
右手一拍一送,欧阳锋忽然奋力将欧阳克朝着大舟的方向掷出,同时大喝一声:“克儿,快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江湖人怕死,怕死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千百年来,无数的帝王将相,英雄豪杰,于功成名就之后,都往往难以逃脱长生之术的诱惑。究其原因,不过是两个字,怕死。
欧阳锋怕死吗?这个问题毫无意外,对于欧阳锋来说,活着,这种事情远比面子重要的多。西域本也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活着的高手,已经越来越少,而他欧阳锋,在活着的高手之中,便是第一流的人物,这样的一个人,又如何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江风停下了脚步,眼前欧阳锋在江风的眼中,此时身上散发出的一缕缕浓烈的杀机与死气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即使以江风意境级高手的实力,也不愿轻掠其锋。
“有些意思!”
一声轻叹,江风忽然缓缓的抬起了手,右手虚握,食指伸出,好似指尖的尽头,便是一柄无形利剑一般。
“咕……呱……”
江风虽未出手,但随着他右手一伸,天地之间,似乎都已经被他澎湃的剑意所填满。
而此时的欧阳锋却是双手紧握,将掌心和蛇杖握得“咯咯”作响,不仅如此,一声声仿佛蟾蜍吞吐的声音开始从欧阳锋的身上缓缓发出。
远处,欧阳克在滚落地面之后,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欧阳锋,便忙不迭的朝着大舟飞奔而去。
欧阳锋的武功他欧阳克自然是清楚的,但此时此刻,他更加清楚,便是欧阳锋都已存了死志,自己如果过去,唯一的作用便是让欧阳锋所有的努力变得毫无意义。
他忽然想起了小的时候,父母早亡的他小小年纪便已经在叔叔的指导下开始习武。而自己习武的第一课,便是活着。
“克儿,你要记住,无论任何时候,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不会让之前的一切努力白费,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
“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活着!”
在欧阳克的生命之中,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叔叔,便好似自己的父亲一般。他给了自己最舒适的生活,最严格的训练,最上乘的武功。
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一想到自己叔叔那高大的背影,欧阳克便感觉到,这天底下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难得倒自己。
但是这一刻,欧阳克在跑,拼命的跑,不知不觉之间,他的眼睛之中忽然有水珠模糊了视线。是汗水?是泪水?都不是,也许,那是一个背影,是欧阳克刚刚转身看到的背影,高大,坚挺,遮风挡雨的背影。
欧阳锋并没有往后看,一如此时欧阳克一般,这种毫无意义的回头,只会拉近自己和失败的距离。
随着欧阳锋身上的“咕呱”之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江风的手指忽然动了。只是轻轻一动,好似在平静湖面之上吹过的一缕清风一般,带起了一**涟漪。
剑,无穷无尽的剑,以白驼山庄在西域的地位,以及欧阳锋走南闯北多年来的经历。无论是百炼宝剑还是各种奇门长短怪剑,他都见过不少,但是,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剑,数量却是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幻境!”
打不到人的招式绝不是一个好招式,他欧阳锋的蛤蟆功乃是天底下有数的至刚至阳功夫,纵使与北丐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硬拼,也未见得会落入下风。
但此时的欧阳锋却不知道,自己酝酿已久的这一击,究竟应该发向何处。
欧阳锋可以等,但那无边无际的剑意却不会等。
仿佛暴雨一般倾盆而至的道道剑光,每一道都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锋利,如此的真实。单单只看那剑身之上仿佛流光一般流转的寒芒,便已可知,无论它是真是假,只消挨上这么一剑,便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哪里?在哪里?”
欧阳锋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身为西域武林的绝顶高手,他深明白,越是危险的时候,慌乱便越是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平心静气,这一无数武林人士修炼内家功夫的第一课,此时已经被欧阳锋做到了极致。
一次,欧阳锋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无论结果是胜是败,他都已没有气力发出第二击。如果是他一个人,他绝不会这样做,但他不得不这样做。
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事是你必须去做,无论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仓皇百年,一个人若是一生之中真的能够做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他的人生不一定完美,却一定精彩。
欧阳锋闭上了眼,很多时候,当你不用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的时候,往往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
沸腾的内力游走全身,失去了往日里的温驯,狂暴,破坏的同时,也带来了惊人的力量。一瞬间,欧阳锋甚至以为自己摸到了武道的下一个境界,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只不过,天底下没有人会愿意用这种方式,因为它的下一刻,是早已注定的死亡。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有大机缘。
澎湃的气劲一刹那的功夫便四溢而出,直激得欧阳锋的脚下尘土漫天,枝叶满地。
“咕……呱……”
修炼了一辈子的蛤蟆功,欧阳锋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这门蛤蟆功,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抬掌,运劲,出掌。
最简单的招式,平推,最简单的内力运转,全放。这本是初学内力之人常见的招式,但此时此刻,最简单的,便是最有效的,而只有经历过千百次演练,千百次搏杀,千百次参悟,再加上危急关头的灵光一闪,才能有了这看似平淡,却恰如其分的一击。
双掌齐出,却是击在了空处,只因欧阳锋相信,自己的心,是绝不会骗自己的。
双掌,一指,这本不是一场难以判断结局的碰撞。只不过,下一刻,无数的气劲涌动之下,这双掌和一指之间,已然炸飞出了一**的气浪。
鲜血,伴随着欧阳锋的身影同时倒飞而出,曾经的传奇,只为了成就新的传奇!(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欧阳锋之死
自打盘古开天辟地,清者上升而为天,浊者下沉便是地。这一清一浊,一阴一阳的流转之间,便蕴藏着世间最大的秘密。
古老相传:人死之后,三魂自天灵而出,欲上九霄,七魄于涌泉而走,将沉碧落。
此时此刻,一个人正处于天地阴阳的抉择之间,往日里的自出生那一刻开始的一切经历之种种,无论记忆之中是否存在,都会仿佛一幕幕戏剧一般在一个人脑海之中闪现。
少年时期离家,当年的欧阳锋并没有在外面学到真正的绝世武功。但他却学到了更重要的东西,那是生存在江湖之中的法则,以及武学的真正意义。
但是,这些东西并不是凭空得来的,欧阳锋付出了一件十分宝贵的东西,记忆,那一段属于年轻的记忆,江湖的记忆。他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起,然而,这一刻,他终究还是想起来了!
离开白驼山之后,他去了沙漠,准确的说,那是西域和中原之间被沙漠开始的小镇,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至于他失去记忆的原因,则是因为一个人,一坛酒。
初六日,惊蛰。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个人来找欧阳锋喝酒,他的名字叫黄药师。这个人很奇怪,每次总从东边而来,这习惯已经维持了好多年。这一年年,他给欧阳锋带了一份手信和一坛酒。
那是年轻的黄药师,与后来的黄药师截然不同,欧阳锋清楚的记得当年黄药师对他说:“不久前,我遇上一个人,送给我一坛酒,她说那叫“醉生梦死“,喝了之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做过的任何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酒。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你说这有多开心。这坛酒本来打算送给你的,看起来,我们要分来喝了。”
对于太古怪的东西,当时的欧阳锋向来很难接受,所以这坛“醉生梦死“当时只有一个人在喝。可能这酒真的有效,从那天晚上开始,黄药师开始忘记了很多事情,直到后来,除了他自己,他已不记得一切。
当年的欧阳锋是一个买卖人,卖的是杀手,只要有钱,他一定能够为你找来西域这片土地上最好的杀手。
他喜欢那样的生活,听着铜钱在呼啸的风声之中发出清脆而动人的声响。以及那种只要每天擦擦那从来不曾污秽的碗,便可以将无数人的生死决定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然而,人是会变的,那是立春之后,日子很快就到了惊蛰。每年这个时候黄药师来看他,但是黄药师今年没有来,没多久,欧阳锋收到一封白驼山来的信。
两年前的秋天,他的大嫂因为一场大病去世了。从那一刻起,这个小店之中再也没有来过一个客人,因为关着门的小店注定不会有客人的到访。
欧阳锋在门外坐了两天两夜,看着天空在不断的变化,他才发现,虽然他到这里很久,却从来没有看清楚这片沙漠,以前看见山,就想知道山的后面是甚么,他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很早的时候,有一个人给欧阳锋批过命,说他乃是孤星入命之人,从小父母早死,面对觊觎白驼山基业的无数凶徒,欧阳锋只有跟着哥哥相依为命。无数的伤疤,无数的血泪,白驼山的威名,终于再次响彻西域。
一如很多说书人口中那狗血的姑娘,兄弟二人一同爱上了一个姑娘。欧阳锋很怕,他怕自己的命格会害死她,因此,他始终不肯娶她。
那一天,欧阳锋永远不会忘记,她穿着一身大红新裳,头戴凤冠,身披霞帔,她是新娘,他却不是新郎。那一天,欧阳锋忽然鼓起了勇气,他想带她走,只可惜,他错了,他永远不了解一个女人的心。
他哥哥新婚的第二天,欧阳锋离开了白驼山,来到沙漠里。
那天晚上欧阳锋忽然之间很想喝酒,结果我喝了那半坛“醉生梦死“,好象平常一样,我继续做我的生意。
从那以后,欧阳锋的记性越来越差,没有事的时候,他会望向白驼山,因为无论记忆如何消退,他都清楚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在那边等着他。
后来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欧阳锋常常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婴儿在哭着找爸爸。那婴儿很可爱,哭的也很伤心。
没多久,欧阳锋就离开了这个地方。那天,欧阳锋清楚的记得黄历上写着: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西方。
……
“噗!”
银色的靴子与地面接触,激起一层层翻滚的尘土,诡异的是,没有一丝尘土能够沾到这双靴子上面。
那是一个趴在地面上的人,披头散发,气息微弱,似乎只要再有一阵风,便会将他的最后一缕生机带走。
他是大名鼎鼎,威震西域的西毒欧阳锋,也是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将死之人。无论他曾经有多么大的威名,武功,成就,此时此刻,在江风的眼中,却只是一个死人罢了!
欧阳克已经上了船,但船锚刚刚拔起的大船显然不足以逃离江风的追捕。
“啪!”
江风的身影忽然停住了,那是一只手,苍老,褶皱,骨节突出。欧阳锋已失去了自己纵横天下的内功,但他还有自己的手,只要还有一丝一毫的气力,他便绝不会放手。
“嗯?”
江风眉头一皱,忽然又是一步迈出。但见欧阳锋的身影好似一个破布麻袋一般被江风甩了起来,随着江风一步落下,重重的甩在地上。
鲜血,灰尘,仿佛浑身骨骼都被摔碎的疼痛,欧阳锋的瞳孔甚至被痛苦折磨的大了数圈,但他依旧没有放手。他绝不会放手,即使死,对于很多人来说,希望,是一种比生命更加珍贵的东西。
起风了,苍茫的大海之上,风是一种很常见的东西。吹的鼓鼓的风帆扬起,带着欧阳克的身影渐行渐远。
“叔叔……”
此时的欧阳克已经双膝跪地,泣不成声,毫无意外,欧阳锋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他活着的希望。
“克儿,你要记住,无论任何时候,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不会让之前的一切努力白费,你记住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