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谁设计了谁
揽月轩。
冬雨急匆匆地从外面跑回正屋,转身关上了房门,唤了一声“姨娘一”
柳姨娘从靠窗边大炕上下来“怎么样?见着老爷了吗?”
冬雨半弓着身子微微喘气“奴婢赶到二门上时被信香抢了先。
这都两天了,夫人是不想让老爷来咱们院里。”
柳姨娘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拧,看样子院子里有内鬼,冯叶容定是知道了,所以不想自己往出去传消息,明摆着要让青莲在王妃面前失言抬不起头。
“消息送不出奔,您看这事怎么办?”
“让我想想”柳姨娘来回踱步,心上觉得不妥,两天被冯叶容抢先,她是处处提防。自己院子早已有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用原先别处安插的人肯定是不行了,只怕自己的人走出这大门就被人瞄上了,1小冯氏正愁没机会把她安插的人都清出去,这回发现了,一准给揪出来。如今问题就在于青黛受伤虽是意外,但王府那边未必这么想。
齐王府做寿,青莲她可是不能去前面应酬的。
在冬雨眼里,柳姨娘是个温柔的人,鲜少看她因为何事着急,遇事总是很沉稳,所有的事最后都能云淡风轻地解决。这会儿冬雨见她来回转圈,双眉紧蹙,心事重重,后来想平静下来,索xìng坐在炕上拿起线篮里散乱的绣线收拾,到后来却是看都不看一眼,乱缠一气,显然是心不在焉。
冬雨跟着心里着急,试探着询问:“要不奴婢托厨房的香芹出府试试?她平日里和采买的伙计打交道,往府外传个消息比咱们方便。”
“你几时认识香芹的?”厨房一直是小冯氏的地盘,柳姨娘在里面插不上手,她自然之道厨房是日常与外面买办打交道最频繁的地方。
冬雨帮着柳姨娘将撂在一旁没绣完的帕子收到了桌上“香芹的娘跟奴婢是同乡,无意间说起了才知道。后来她娘生了病,奴婢接济过她两回,因为是小事没跟您提过。”
柳姨娘将扯开的绣线慢慢缠回了线团,轻轻搁在了线篮里,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冬雨,过来,我与你有事交代。明日去趟荣禧堂看看三姑娘,你如此这般……、”
初四早上,柳姨娘避开小冯氏去荣禧堂的时间,等她回来集雅居安排事情,便带着冬雨过去了。给老夫人请安略坐了一阵,柳姨娘借口去探病,转到了青黛屋里。
进门时,青黛斜歪在榻边,背靠着金丝绣福寿纹石青靠垫,手里拿着一卷书正看得津津有味。阳光透过大窗照进来,正洒在她身周,笼上一层淡金sè的光幕,宁静的小脸如薄胎细瓷般莹白透亮,微垂的眼眸专注地看着书页上内容,看到兴起,她chún角会浮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恬静柔美的好似旷野上的白sè雏菊,在草丛角落里不经意间便悄然绽放出她的美丽。
柳姨娘微扬起chún角“三姑娘好兴致,不知在读什么书?”
“哦,姨娘来了,快坐快坐!”青黛放下书册,瞥了眼屋里伺候的丫鬟“你们怎么不通报一声?”
柳姨娘在青鼻旁边的锦凳上坐下“是我不让她们说的,看姑娘读得入神,不好打扰。”
“让姨娘见笑了!”青黛吩咐丫鬟给柳氏上茶。
“读书,修身养xìng,是好事。”柳氏瞄了眼青黛放在手边的书,并没有自作主张拿起来看“早听说三姑娘看书涉猎极广,没想到还看这些地理杂记?”
青黛笑着说:“闲来无事,不能走动,看看书权做四处游历一番。”
“呵呵,这想法倒是头一次听说。”
“病了没法子!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今我连一里都行不了,只得这般“苦,中作乐了。”
青黛这一嘻嘻哈哈,两人倒没有刚才拘谨。柳姨娘忍不住对青黛另眼相看了几分,三姑娘年纪不大,但惯会看时分说话,为人谦和有礼,任谁也挑不出错来,也难怪老夫人这般疼宠与她。
两人随意地聊了聊,柳姨娘的丫鬟冬雨打帘子进来,给两人福福身,将个绸布包袱递给了柳姨娘。
柳姨娘笑着对青黛说:“今日过来给老夫人请安,顺便来看看三姑娘的伤势。本来只给您带了些补品,路上想来想去,荣禧堂这里定不缺这些,就让冬雨回去了一趟,又取了两样东西过来。往日里也没给姑娘做过东西,这是我闲暇时做的一条裙子和两方绣帕,一点心意,留着给姑娘用。”
青黛看了眼柳氏摊开的包袱,里面那条淡黄地绣兰草彩蝶图样的月华裙,裙摆上五sè彩蝶绕着兰草翩翩起舞,精致素雅,正是青黛喜欢的款式和眼sè。
柳姨娘自打青莲出阁后就没跟青黛打过几次照面,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今日突然来探病,还送了她亲自做的衣裳,不管这裙子最初是不是为自已专门准备的,如今派上用场,这其中是不是另有他图?青黛意外之余,不禁暗自揣测她的来意……
青黛眼光一闪,收回了黏在裙子上的目光“我不过是点小伤,姨娘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虽然嘴上如是说,可青黛还是时不时瞟一眼那条裙子,外人看去,定会觉得她对此物十分中意喜欢,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收下。
“一条裙子而已,难得姑娘不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柳姨娘立时表现地热情起来“莫不是姑娘嫌弃我这粗鼻手艺?”
“啊呀,瞧姨娘说的哪里话?早些时候二姐还未出阁,就看见她穿姨娘绣的衣裳,我和四妹可眼谗了。不过怕姨娘辛苦,不好意思开口罢了。”青黛说完,顿了顿,又歉然道“加上,二姐出阁前跟我有些误会,我怕姨娘心里有疙瘩,更不敢再提这事了。”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倒显得柳氏好似无事献殷勤。
柳氏神sè顿时有些尴尬,青黛好似反应过来不对,急忙摆手道:“姨娘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顶喜欢姨娘的绣活,我…瞧我都不知该跟您怎么解释了?”青黛这一胡言乱语,柳氏倒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不好再与她计较这些“我省的。是二姑娘有错在先,三姑娘宽和,自不会记仇的。”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一伤,连脑子都犯糊涂了。姨娘莫怪!”
“既然姑娘也说喜欢,这东西就算您收下了。”柳姨娘声音十分好听,绵软却没有一丝甜腻之感,温柔如水,听在耳中让人感觉甚是慰贴,让人不好意思拒绝。
“多谢姨娘。”青黛唤了桃huā“去外间交给月牙收好。”
月牙平日里管着青黛的衣裳,这些东西自然要交给她。
桃huā上前收好包袱,走到外间,月牙正好在外面与竹韵候着“月牙,柳姨娘送的一条裙子和两方帕子,姑娘让你收好。刚才先放下的锦盒,竹韵拿去耳房收好,记得分类放。”
两人拿了东西自去收拾。
里间,柳姨娘见青黛让人把东西抱走了,脸上笑容又深了一分“一家人说劳什子的客气话作甚!以后莫在说这些话了。”
“好!这回劳姨娘挂心了!”
柳氏又坐了一会儿,待竹韵和月牙都回屋了,才起身告辞“不打扰三姑娘静养。姑娘回头有什么喜欢的,只管告诉我,我帮姑娘做来。”
青黛再三谢过,让杏huā送柳氏和两个丫鬟出门。
“东西让两人收好了?、”青黛身子一垮,靠回了垫子上,轻舒了口气,总算走了,这母女俩还真是一样,说起话来都累人!
“都照您的吩咐让她们收好了。”
“嗯,让杏huā多留意一下。”青黛拿起书册,翻了两页,已经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思,揉揉太阳xué“真是不让人消停,养个伤还这么累!我再睡会儿,补补脑子。”
桃huā忍住没笑出声“好,赶明儿等tuǐ好了,别怪我们又把您给养肥了。”
被鄙视了?青黛嘴角抽了抽,改了主意“好吧,不睡了!叫她们俩进来,把sī房钱都给我准备好了,你家姑娘今天要大杀四方!精神受损财产补偿!”
已经习惯了青黛偶尔冒出来一两句听不大懂的怪话,桃huā笑着应和道:“我这就叫她们快些收拾好了进来。
青黛纠集了屋里的丫鬟开了场子,一玩就是一下午,精神损失没补偿回来,反倒送出去一贯钱。青黛郁闷地哼哼“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行,明天继续,我一定要把本钱捞回来。”
“好,您是病人您最大,您说什么是什么!”杏huā掂了掂手里沉了几分的荷包“反正今儿您“打赏,了不少,咱们都听您的。”
青黛气哼哼地瞪了眼杏huā,紧接着“咕噜”一声怪响,众人笑做了一团。
“您这算是答应了?”
青黛没好气地看着一众大笑的丫鬟“肚子饿了,赶紧拿饭。”
自从钱氏怀孕后,老夫人把小厨房里的嬷嬷派给了听涛院,荣禧堂这般的小厨房没开火,都是大厨房一并供菜。老夫人一般从佛堂出来才上菜,青黛房里送菜的会比正房里早些,可傍晚到了送菜时辰却无人来送。
“今儿晚饭迟了,还没送过来。”菊韵在一旁回话。
月牙望窗外望了望天空,回头对青黛道:“姑娘,时辰不早了,我去厨房催催菜?”
青黛伸了个懒腰,斜也了一眼月牙“反正都晚了,别让厨房的人再跑一趟了,你和杏huā一道去把饭菜提回来就是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推我搡
第一百二十二章你推我搡
“走了,月牙。”杏花拉着微愣的月牙就往门外去了。
青黛看着两人离开,“可是看清了?”
桃花点点头,“应该没错,是杏花亲眼所见。刚刚打牌时,菊韵觑空出去打听了,最近两日柳姨娘就没出过院子,老爷每天都回夫人屋里。”
青黛低头沉思了一阵,柳姨娘连渣爹都见不上,转而跑到荣禧堂来,什么事让她这般大费周章,月牙从包袱里拿出来的字条又写着什么?
青黛越想越觉得不放心,低声给桃花吩咐了几句,“你去了就说我要加个菜,反正饿了半天不在这一时半刻……先看看情形如何,再做打算杏花性子虽机灵但毛躁,未必能看得住。有些事一次弄清楚,免得夜长梦多。”
桃花正色道:“奴婢会见机行事的。”
杏花和月牙走了不到一刻,桃花也离开了荣禧堂。
往大厨房的路上,杏花自顾自炫耀着今日的战果,而月牙则默不吭声地跟着她身后,不搭腔,神思有些恍惚。
杏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喂,我问你话呢?你这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哦,没想什么。”月牙被吓了一跳,手抚在胸口处,“杏花姐,你这冷不丁的怪吓人的。”
“问你今天赢了多少,你这丫头不吭声,莫非怕我炫耀出去要你请吃酒?”
月牙扯了扯唇角,“哪能,没多少。不如你赢得多。”
“你家里最近是不是有事?看你总是走神?”杏花伸了个懒腰,一边走,一边揉着脖子,状若无意地问道,“若真有事要帮忙,只管开口,有什么事别瞒着大伙”
月牙微有些诧异,不过面上还是笑着说:“谢谢姐姐关心。家里那边挺好的。年初还买了块地,爹前些时候来信说,已经种上冬麦了。”
杏花点点头,“嗯,没事就好。你知道的,平日里咱们犯了错,姑娘可从来没大声责怪过,最多就是不温不火地教训两句,提醒咱长个记性。”
“啊,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姑娘跟姐姐提起了?”月牙心虚,急忙拉住杏花询问道。
“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姑娘的事?姑娘哪会怪责于你,我不过一时兴起,随口说说罢了。”
杏花笑着打哈哈,月牙的心反而悬得更高了,脸上的笑容不免有些僵硬。杏花看在眼中,没有再说话。
两人到了大厨房。
杏花进门就嚷嚷,“我说何婶子,今日做什么好吃的呢?我家姑娘等了半晌,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都不见你们来送饭。”
“哎呦,怎么杏花姑娘亲自来了?我这儿给你赔罪了。还差一道菜,马上做好,立时给三姑娘送过去。”被杏花唤作何婶子的厨房管事妈妈从房里走了出来,三姑娘虽然不受老爷宠,但是有老夫人撑腰,她的大丫鬟亲自来了。何婶子还是要掂量掂量。
“别,婶子给我赔什么罪?要赔罪,也不能对我说。”杏花摆手道,“一顿饭没什么大事的,我家姑娘不计较这些,这不,怕你们这里有事忙活,派我们两个把房里众人的饭都取了。老爷快下衙了,别耽误了你们做菜。”
何婶子顺着杏花的话,笑应道:“三姑娘性子好,人和善,自然不会为了这些事怪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像人,自己不过是个伺候人的,还在咱们面前作威作福。”
“谁惹咱们好脾气的何婶子不痛快了?”
何婶子一脸不忿道:“别提了,刚才揽月轩的丫鬟过来,为了她家姨娘的一盅燕窝跟香芹吵了一架,还差点打起来……劝架耽搁了不少时辰,回头定要跟夫人说道说道。”
杏花劝慰说:“您别生气了这气性大了,饭菜做得不好吃,仔细挨了主子们的训,得不偿失。您说对吗?”。
“是这个理儿。”
月牙听两人说了半晌,听起了香芹的名字,这才惊讶出声,“婶子,香芹她人呢?不是受伤了吧?”
何婶子摇头,“没有,自个生气呢,我看她精神头不佳,就让她先回后院去躺着了。”
月牙眼中浮现出担忧之色,轻轻拉了拉杏花的衣袖,“杏花姐,平日里我跟香芹交情不错,她那人最爱钻牛角尖,我想去后面看看她。”
杏花脸色顿时不悦,“你又不是不知道,走的时候姑娘都饿了。等送饭完了,你再回来看她不迟。”
“晚间姑娘要沐浴,我不好再出来。”月牙看着杏花求肯道,“好姐姐,用不了太久,看一眼就走,不耽误拿饭回去。”
“杏花姑娘,让她去看一眼好了,这装菜还要一小会儿。”
“嗯,我这就过去看一眼,马上回来。”
月牙越心急,杏花越发觉得有问题,抬手一拦,也不怕月牙起疑,准备与她一起去,“那我……”
话没说完,就听见在门外有人喊“何婶子”,三人一回头,桃花从门口进来了。
“你怎么跑来了?”杏花偷偷朝桃花眨眨眼睛,颇为不解。
桃花没理她,对何婶子福福身,“三姑娘突然想吃辣的,说何婶子上回做的小炒肉好吃,让婶子给加做一道,不知方便吗?”。
“方便方便,家常菜好做,我这就去给你弄去。”
桃花拿了个小荷包递给何婶子,“不能让婶子白辛苦,出来时姑娘给婶子的赏钱。”
何婶子接过荷包再三谢过,进屋去做菜了。
桃花看着杏花和月牙,拿着帕子扇风,拉了门口拣菜时用的马扎坐下,问两人刚才与婶子聊什么。
月牙知道桃花比杏花好说话,自然又求到了她的头上,“我就去看一眼就回。”
“是香芹啊?”桃花佯应了一句,站了起来,“反正还要加菜,走,咱们一块去看看,我倒好奇,柳姨娘前脚从荣禧堂离开,后脚谁在厨房惹事?”
“哼”杏花瞪了月牙一眼,“快点吧,别让姑娘等急了。”
月牙虽然心上松了口气,可看着与自己一道去的两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袖管下的手不由地攥攥紧,嘴上应了声“好”。
三人到了厨房后院香芹房里。
月牙打帘子敲门,“香芹,我是月牙。”
屋里一阵轻响,随即有人开门,“是月牙啊?哦,还有桃花和杏花,你们怎么都来了?”
香芹惊讶万分,愣了一下,赶紧让三人进屋。
桃花扫了一眼香芹的屋子,炕上被子摊开,却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笑着说:“听说有人气病了,特意过来瞧瞧。”
“哎呦,桃花姐,你这不是折煞我。”香芹捋捋鬓角散发,“揽月轩新提上来的小丫鬟金坠原先在厨房呆过几日,跟我有些不对付,今儿逮住机会专门挑刺。不是什么大事,倒让你们仨跑了一趟。”
杏花说:“啊呀,顺路。今儿因为你们俩给我们姑娘送饭晚了,姑娘怕你们有事,这才派我们过来取晚膳。进门才听何婶子说起此事,月牙着紧你,怕你想不开,我们也跟着过来看看。”
月牙上前拉住香芹的手,“香芹姐姐,犯不着跟那些小心眼的人置气。今儿她闹了一通,害得三姑娘用饭晚了。明儿夫人定会知道,柳姨娘定也会训斥她的。待会儿出去走走,别一个人在屋里生闷气了,仔细气坏了身子。”
香芹反握住月牙的手,点点头,“嗯,我省的,你只管放心。”
桃花手肘碰了碰杏花,眼尾一挑,给她使了个眼色,然后掂了掂桌上的茶壶,“你们俩待会儿再叙姐妹情,进来半天,怎么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香芹收回手,“我这就去前面要点热水。”
门本来就没关上,香芹说完便要往出走。路过杏花身边,杏花微微侧身,脚往前挪了半步。香芹着急出门,没注意脚下,这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往前扑,她下意识地想要伸出双手扶住门框。
倒是一旁的杏花眼疾手快,先抬手扶了一把,“您可悠着点。”
香芹前扑的身子顿时稳定住了,杏花的手却好巧不巧地正好抓在香芹的手腕骨上,“可别摔了。”
杏花手下一用劲,香芹吃痛,扣拢的手指下意识地松开来。香芹不由紧张起来,手腕甩了一下,想要躲开杏花。
不想,杏花忽然惊叫出声,“啊呀——”
香芹还没反应过来,原本已经稳住的身子晃了两晃,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彻底跌了下去,左臂撞到了门框上,手掌里的纸团亦脱手而出,飞到了门前的台阶下。
“瞧你毛毛躁躁的,扶个人都没扶好。”桃花一面嗔怪道,一面上前扶住香芹,“你没事吧?”
杏花一脸无辜,那神情仿佛在说,好人没做成反倒落得个不是,转头看看香芹,低声道:“对不住了。”
香芹瞟了眼台阶,回头咧着嘴苦笑,“没事,没事。”
“也是我,要什么茶?你快先坐下歇歇。”桃花扶着香芹坐下,门外传来何婶子的喊声,饭好了,提醒桃花她们去拿。
“看样子你这茶今日喝不成了,改日再来。”
香芹看两人没注意纸团,松了口气,站起身要送三人离开。
“你别送了,歇着吧”杏花先出的门,桃花跟在她后面给香芹说话。
“你们特地来看我,总要送你们到门口吧”
香芹执意要送,两人推搡间,前面杏花就在台阶上踩空,脚腕一扭,叫唤了一声蹲坐在了台阶上。
“妈呀,这是现世报?怪我刚才没扶住香芹”杏花嘴里直哼哼。
桃花赶忙先一步跨出房门,半个身子堵在门口,“路都走不好,一个小台阶都能绊着?”
月牙和香芹本想跟着出来,结果门口太窄,两人被堵在门口,只能看见桃花和杏花的背影。月牙探头张望,“杏花姐姐没事吧?”
桃花蹲下来撩开杏花的裙角,伸手进去捏了捏,“没肿,估摸抻了一下,我给你揉揉,你动动试试?”
杏花起初还叫了两声疼,被桃花按了两下后,动了动脚腕,“好了,赶紧走吧,别让姑娘久等了。”
桃花扶着杏花起身,给香芹告辞,叫上月牙去了前面拿饭。看着三人离去,香芹赶紧回身到门口的台阶,看见台阶下躺着的已经被踩扁的小纸团,长长地松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看,俯身捡起纸团进门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你推我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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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月牙
第一百二十三章月牙
青黛看完纸条上一行小字,静默了片刻,又将纸条递给了桃花,“你们说我该如何处置她?”
“原看她乖巧懂事,哪想到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姑娘,您可不能心软,她这是吃里扒外,赶紧打发了才是。”杏花性子活泼,虽有些跳脱,却最是直率,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对青黛忠心得很,一发现月牙帮着揽月轩的传递消息,便将她归入了批判对象的行列。
桃花有些犹豫,不太赞同杏花的意见,“月牙她跟着姑娘六年了,我倒觉得她不像是吃里扒外的人,这些年姑娘待她不薄,她自己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再说了,这条子上只说让她去晚膳前通知香芹,初六不能去,虽然知道是说您,可这条子里确实连您的名字都没有提起。月牙许是顾念当年柳姨娘的情分,只是帮着传了一次消息。就因为这一次便将她赶了出去,未免武断了些。”
“猜也能猜到你就是老好人,心软。”杏花哼哼了一声。
桃花苦笑着摇摇头,“兴许她真不知道这事背后的那些弯弯绕呢?”
青黛想了想,桃花沉稳宽和,杏花开朗直率,月牙的性子介于两人中间,处事不如桃花稳妥,却比杏花圆滑。桃花和杏花从来不对她掩饰心思,但月牙却不是,或许因为自己平日里倚重桃花和杏花更多些,月牙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自从到了上京,随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月牙不知几时已不像从前在梧州时话多,许是人长大了,心思也多了,有些心事也不太与屋里人表露。但说月牙心会全向着外人出卖自己,青黛又不大相信。
她朝杏花挥挥手,“杏花,你唤她进来吧。有什么事当面说开的好,我想听听她自己怎么说……”
杏花出去了,桃花把靠垫垫高了,扶着青黛坐坐直,“姑娘,您不会真打算打发月牙出去?她老子娘都不在上京,哎……算了,”
隔壁,月牙一人对着一大堆书册发呆,心里有些忐忑,杏花从厨房回来就没给她好脸色看,用完晚膳桃花不让她收拾碗筷,让她帮着姑娘理一理养病这些日子要看的书,还说在箱子里压久了,让拿一半明日出去晒晒,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来晒书?
杏花推门进来,“月牙,姑娘找你,跟我来吧”
“哦”月牙忙起身跟着杏花去了青黛房中。
一进门,青黛让月牙坐下,“武德七年二月你进的府,直接就被送到了我院子里来。见你头一面就把你的名字改成了月牙,我记得你本名叫‘小青’,对么?”
月牙不知道青黛为何说起这些,诧异之余,心上隐约感到有些不安,“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姑娘还记得。”
青黛看着月牙,那个长着弯月牙眼的丫头已经长大了,最初进府时那朴实憨然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
“在一起生活了六年多,日子还真是过得快,有些事记得很清楚,有些事未必记得住。回想了这些年的日子,我似乎没有苛责为难过你吧?”
月牙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黛点点头,朝桃花看了一眼,“把东西拿去给她自己看看。”
桃花将旁边桌上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了月牙,月牙只看了一眼,立时明白了她传条子的事情暴露了,当下便跪在了青黛面前,“姑娘,奴婢知道未经姑娘同意就帮着柳姨娘传信不对,可奴婢看过这条子,就说了初六不能去。奴婢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这才答应帮她的您,您就饶了奴婢这回吧”
“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杏花横了月牙一眼,“柳姨娘为何会写个‘不能去’的条子让你帮着她传消息出去?这府里不能去的不就是‘姑娘’吗?难道柳姨娘她有资格去却不去?”
月牙脑袋发懵,拿到条子时,怕被人看见,根本没多想。
桃花接口道:“月牙,你当初看见条子,不觉得事情有古怪吗?兴许对家里别的人不是什么大事,但对咱们家姑娘,未必就是小事。”
杏花撇嘴嘲讽道:“还是因为那是你的恩主,你抹不开面子,便要卖了姑娘。”
“没有就算柳姨娘原先帮过奴婢一家,但姑娘对我如何我自己心里清楚……”
月牙含着泪直摇头,“奴婢真没有这么想,奴婢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大事?夫人与柳姨娘素来不合,奴婢当夫人要寻柳姨娘的晦气,柳姨娘才托到我这里来……二姑娘以前又总是与姑娘不对付,奴婢是怕姑娘知道了不高兴,所以没跟姑娘说……奴婢真没有出卖姑娘的意思”
青黛看着跪在地上的月牙,“你先起来吧别跪着磕头了桃花,扶她起来说话。”
桃花扶了月牙起身,青黛才道:“你和桃花、杏花名义上我的丫鬟,也算是我从小长到大的玩伴。竹韵和菊韵来得晚,比不上你们三个。常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自问待你坦诚,从柳姨娘送你到我屋里来,我就没把你当外人。你们家里有什么难处,我能帮忙的帮忙,帮不了的也会想法子去求祖母。”
“姑娘,奴婢知道您待奴婢好。我们家能有今日的安稳日子,全靠您和柳姨娘。”
月牙低垂着头,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裙摆上,声音哽咽道:“奴婢家里兄弟姊妹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上头有哥哥要成亲,下头有弟弟妹妹要养活……那年大涝,家里揭不开锅。柳姨娘身边的方嬷嬷刚好回乡,帮着柳姨娘选两个老实可靠的小丫头,听说我家的事情,便将我带回了梧州。当年我到了姑娘身边后,柳姨娘又给我家送了不少银钱。爹和娘总是要我记得报恩,可我自从到了姑娘这里,她一直没有要奴婢回报她什么。后来到了京城,柳姨娘也鲜少打听姑娘和老夫人房里的事情。”
“奴婢家能度过难关,是柳姨娘帮忙,奴婢家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是平日里姑娘给赏的。这回,奴婢不知道其中关节,差点惹出大事,请姑娘责罚只求姑娘莫将我赶到别处,奴婢是真是还想伺候姑娘。”
说完,月牙又跪在了青黛面前,任由桃花拉扯也不肯起来。
青黛看着满脸泪痕的月牙,“我问你,前些日子,就是我不在府里时,你可跟揽月轩和集雅居的人接触过?”
月牙愣住了,想了半晌摇了摇头。
“煦哥儿的松鼠你可见过?”
“见过,四姑娘的丫鬟小梨跟奴婢一起喂过,后来被煦哥要走了。那松鼠是……”月牙不说话了,抬头看着青黛,“您不说奴婢没想起来,那日见到松鼠前,奴婢见过金坠。”
杏花气鼓鼓地看着月牙,“难怪夫人在我面前说那些话,闹了半天不说误会,还真和你有关这下好了,夫人指定以为咱家姑娘参合了呢若不是老夫人宠着咱们姑娘,你只怕也跟小梨一样,被发配做粗使丫头了。”
“算了算了,这事都过去了,别提了”
青黛伸手按了按额头,她不过随口问一句,没想到还真有干系柳姨娘的战斗力不可小觑,扯上自己和青薇的丫鬟,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就算有事,也算不到她头上。再看看这次的事,柳姨娘还真是会做人,施恩不求回报。这世上最是人情债难还她不在乎棋子是否为自己所有,只要关键时候用得上就行,这比明着派个粽子进来可要高明的多月牙被人家当枪使,那也是感恩戴德还人情
青黛叹了口气:“二姑娘曾提过要给我说门亲事,是齐王妃的亲戚,只是我不愿意……”
月牙听罢,顿时明白其中的原委,“齐王府的帖子一半是冲着姑娘您来的?里面还有齐王妃的意思?”
青黛点头,“原本只信三分,可看罢这条子,便信了十分。”
“奴婢,奴婢……”月牙想要再解释什么,可忽然发觉再解释也无用,自己头前就差点被人当了筏子,这回还帮着外人设计自家姑娘了……解释那么多,换做自己是姑娘,都未必能相信。想到此,她身子一软,连哭都忘记了,内疚、自责、后悔……各种感觉一瞬间都涌上心头,“奴婢任凭姑娘处置。”
毕竟多年相处的感情,青黛也不愿意这一下就彻底否定了月牙。
“今日的事既然你不知内情,那就此作罢。”
“姑……”杏花还要再说,被青黛拦住了,“至于以后……希望你以后还能像小时候一眼,有事别瞒着我……”
“嗯,奴婢不会再瞒着姑娘”月牙满心欢喜地谢过青黛,“多谢姑娘宽宥,奴婢以后定不会再这般糊涂”
“好了,下去洗洗脸,明儿小心眼睛肿得跟门口鱼缸里的鱼眼似的。”
青黛示意桃花陪着月牙离开,仰躺着想着心事,从庄子上刚回来,懒散了几个月,有些事疏忽大意了。青莲的事,自己彻底和二房对上了,而且青莲看样子是不肯善罢甘休,想尽一切办法也不要让自己过得痛快,而小后妈正乐得自己与她们斗,今日的事也算给二房提个醒。只是青莲不死心,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月牙
第一百二十三章月牙,到网址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远方的礼物
第一百二十四章远方的礼物
第二天一早,老夫人照例过来看青黛。丫鬟们汇报了青黛日常饮食,当然有人一不小心漏嘴,说起了青黛昨晚上心情不好,自然又有人引申到了纸条事件。
青黛蹙眉瞪了“多嘴”的杏花一眼,转头对老夫人说:“祖母,原本我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柳姨娘要传个信给二姐,还要动用我的丫头?这事就算不是今日杏花多嘴跟您提起,我也正想寻个机会跟您说说。”
“您还记得,头前在庄子上二姐提过有意给我说门亲事?不是我多心,若不是柳姨娘挟恩让月牙传信,我还真没想起这事来。当时在庄子上只当二姐顺嘴说说,没想到她还真惦记上了只是她是做姐姐的,何时我的终身大事要她越过您和父亲、母亲来操心?她要讨好齐王妃,也犯不着卖了自家的妹子吧?”
青黛脸露愠色,话语间多少带了几分怨怼。
老夫人自然听得出来,心上也着实有些生气,小冯氏和柳姨娘斗就算了,还牵出青黛身边的人来。外面那个嫁出去的还不省心,主意都打在自家妹子身上。
她抚了抚青黛的脸庞,怜惜道:“行了,别气了,你身子还没康复,别为这些事烦心了这事祖母自有主张。家里的人还轮不到她一个外嫁女操心至于那个月牙,既然你念着昔日的情分留下她,那祖母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别搁在屋里了,放在院子里做些杂事就好了。若有下次,直接撵出去就是。”
老夫人坐了一刻便离开了,走时还拿走了那张字条。
下晌,小冯氏和柳姨娘被招到荣禧堂来。将伺候的丫鬟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朱嬷嬷一人。直到一个时辰后,小冯氏和柳姨娘才一前一后出来了,两人脸色都有些不佳。
小冯氏斜睨了柳姨娘一眼,“有些人就是不知足,仗着老爷的情分,将哥儿、姐儿养在身边就罢了,却不好好教,成日就知道惹是生非害得别人跟着受累”
柳姨娘淡淡地瞟了眼小冯氏,“若夫人不让送信出府,哪里会招惹来今日这顿责骂?您是气不过老夫人怨怪您,还气愤一时半会没热闹好看了?”
小冯氏轻笑说:“反正初六要去齐王府。那天寿宴,定有好些热闹好看。可惜了,姨娘还要老实安分地呆在揽月轩闭门思过。不过你放心,我定会替你去看看二姑娘的,毕竟她是老爷的骨肉,也姓上官的”
看着小冯氏脸上那明晃晃带着得意的笑容,柳姨娘强压住胸中的怒意,深吸了口气,朝小冯氏福福身,“有劳夫人了奴婢今日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小冯氏暗啐了一口,“哼,假清高,有本事你别帮你闺女算计自己家里人”
倒座房里杏花端着水出来了,碰巧看见柳姨娘铁青着脸离开,而小冯氏站在后面目光不善,暗自咽了口唾沫,停在原地没挪动,只等小冯氏走近行了个礼,“夫人。”
小冯氏停下了脚步,看了眼杏花,不由地点点头,从她身边走过,“好好伺候你家姑娘。”
出了院门,四下无人,信香见自家主子面色冷凝,轻声问道:“刚老夫人是不是说了什么话让夫人心里不痛快?”
小冯氏轻哼一声,“还能有什么,左不过是埋怨我肚量窄,眼里容不得人,御下要讲究方法云云。旁敲侧击的,不就是嫌我与柳含烟闹,扯到了三丫头头上。不过,咱们家三姑娘还真没让我失望,不声不响的三两下还真拿住柳含烟的短处。”
信香见小冯氏并没真的生气,反倒因为柳含烟吃瘪而高兴,随口道:“您倒是想得开。”
小冯氏缓步走着,眼睛望着前方,嘲讽似地笑了笑,“老夫人那边不待见我们冯家的人,自从进了上官家门,这样训斥的话说得还少。比起今儿她说柳含烟的话,可是好多了……仅次一事,她也能消停会儿。这次的事不比原来她们自己惹出的麻烦,老爷最重名声,一个青莲给人家做妾就够丢脸的了。还要送个嫡女给王妃的侄子,他能愿意才怪?越过自家人擅作主张,怕老爷也不会待见二姑娘,连带她柳含烟也要受牵连”
老夫人训斥完了小冯氏和柳姨娘,晚间又叫了上官鸿,直言青黛的亲事定要她点头才行。上官鸿为了安抚母亲的情绪,自是点头应诺,心里却有些纳闷。直到晚间回了集雅居,听小冯氏说了才知道是柳姨娘和青莲惹出来的,“我是比不得柳姨娘读书多,能当老爷的解语花。这么多年,她跟着老爷,您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她应该清楚得很。攀龙附凤的事您是不屑为之,就算是她本心是为了二姑娘能在齐王妃面前讨个好,那也不能越过了您自作主张不是?有些话我说了那边的未必肯听……我看老爷,您回头好好跟柳姨娘说说,别在这事上犯糊涂。”
上官鸿闷坐了半晌,神情颇有些失望,“好了,我知道了。”
小冯氏一看上官鸿听进去了,少不得晚间睡觉前安慰一下情绪不好的夫君,于是第二天起床哈欠连天,精神欠佳。晚上下衙,上官鸿去了揽月轩,教训了柳姨娘一顿,气冲冲地回到了集雅居,小冯氏顿时喜上心头,只觉得自己昨天一晚上没白辛苦。
初六,小冯氏和青薇去了齐王府。回来后,青薇这个小喇叭自然跑去青黛屋里广播了一番,除了给不能下床的青黛大肆夸耀了番齐王府的富丽堂皇,再就是告诉青黛她们去看了青莲,连带齐王妃身边带路的嬷嬷对青莲态度不佳都事无巨细地说给了青黛听。
“二姐住的地方我瞧着比祖母和母亲屋里都好上十倍,就是奴婢们鼻孔朝天看人,都跟戴嬷嬷一个德性。说起戴嬷嬷来,她就跟门神一样一直在二姐身边站着。就连娘要跟二姐说体己话,她在门外站了没说一刻钟就敲门提醒。”青薇虽然看不惯青莲,但更看不惯王府的那些奴才,说起来都有些咬牙切齿。
“后来,蕊珠给我解释说,原先不这样,是赶上齐王妃寿宴人多,世子夫人让各房里谨守自持,莫乱走动多事,所以戴嬷嬷看得紧。鬼才信呢?又不是不认识的外人,一着是二姐惹了人家世子夫人不痛快,才会被人盯上。”
青莲到哪里都安分不了,想往上爬用手段,总有人会盯着她,锦绣荣华也不是那么好享受的?这次让她失去了巴结齐王府的机会,想来应该能消停一阵了。
青黛摩挲着手下锦缎上繁复的刺绣富贵花纹,笑着说:“呵呵,就你知道的清楚……寿宴上还有什么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没见着,讨厌的人倒是见着了不少。”青薇鼓着腮帮子嘟囔着,“那个季春,不知说了句什么话,逗得齐王妃高兴。那个得意劲儿,看着就烦人。”
青黛捏捏青薇的肉脸,“她跟咱们家姐妹都犯冲,你也犯不着为那种人置气。八成王妃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才对她另眼相看。”
薇点头,“我想也是。”
青莲和柳姨娘消停了,青黛的腿伤也养好了。
到了年底,青蔷和孟长安派人送了年礼回来。而随年礼一道来的,还有两份单独给青黛的礼物。一个锦盒里装着镶嵌着五彩宝石的金首饰盒,里面盒盖上用贝壳嵌着少女的雕像,依稀可见青黛的轮廓。另外里面则是一座两只巴掌大的微缩纯金制大食宫殿模型,连窗户守卫都立在其上,锤揲錾刻的技艺十分高超。
两件都堪称是艺术品的礼物,晃花了屋里丫鬟们的眼。杏花坐在桌边看着,想伸手却又收了回来,双手撑着脑袋细细看着,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弄坏了。
桃花笑着打趣说:“两位爷都有心了,怕正月十五赶不回来,还巴巴地让人先将礼物带到宁靖,托给大姑娘送回来。”
杏花拿起旁边的锦盒看了看,“姑娘,你猜猜哪件是九少爷送的,哪件是郁世子送的?”
青黛想了想,指着宫殿说:“这个定是郁大哥送的,他知我喜欢看游记、器物志之类的杂书,这次出使,自然会送些具有当地风情的东西。既然这个是郁大哥送的,那另外的也不用我解释了。”
“姑娘,您是一语中的。”杏花“贼”心不死,笑嘻嘻地拉着青黛坐下,“那您过来瞧瞧,到底更喜欢哪一件啊?”
青黛被杏花按在凳子上,看着手边一左一右放着的两件礼物,静默了一刻吩咐说:“别贫嘴了,先收起来吧”
杏花想要揶揄青黛,却被桃花拦住了,只得悻悻地收了东西。
看着两件金灿灿的礼物被桃花和杏花收紧锦盒里,青黛忍不住抚了抚额头,目光又在上面打了两转,好看啊喜欢啊东西是好东西,还值钱,只是怎么这两人会托到大姐那里,岂不是要家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送了东西来?祖母刚还对自己说过,要离他们俩远点,这回怕又要听训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远方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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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相亲偶遇(一)
青黛想着主动交代,兴许能得到她老人家的宽大处理便让丫鬟收好了东西,一并带着去了老夫人屋里。谁承想,老夫人没有说什么,看了一眼,吩咐她把东西收好就完了。
青黛纳闷今日祖母怎的没再训话,老夫人轻轻捋过她的额发,笑着说:“大老远地托人送来,你大姐和大姐夫收都收下了,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最近事情多,大年初一去兴善寺烧柱香,让佛祖保估你这一年平平顺顺。”
烧香请愿,去去晦气。青黛没多想,点头应承了。
初一大早,祭拜完祖宗,上官鸿去拜万岁牌了。老夫人带着青黛和青薇乘车去了兴善寺。元旦寺里的香客却是不少,上官府的车子没有走正门,而是从西侧门进了寺里。在正殿那边上完香进了香油钱,待客的僧人热情地介绍说:“寺里后院的梅huā都开了,不知老夫人可有兴趣走走。”
青薇忙凑上去“祖母,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过去看看吧!”
老夫人想着时辰尚q,便点头应允,对待客的僧人道:“烦请师傅带路。”
僧人引着青黛她们一行人去了后国。
因为正月里来寺中香客多,有些还是上京城中极有身份地位的,所以兴善寺后园正月十五前是不对外面普通的香客开放。青黛等人是一大早便来了,寺中梅园里游人并不多。
“三姐,这里的红梅开得比咱们园子里的好。”青薇看着满树盛放的红梅,忍不住有些心动“要不待会儿咱们跟师傅说说,折两枝回去插瓶?”
青黛睨了青薇一眼“你这丫头自己想要,不去与师傅说,倒是撺掇我去。”
青薇眯眼呵呵笑着说:“好三姐,你就帮我要两枝吧!”
青黛撇撇嘴,上前去问那随行的僧人,僧人当下应允。青黛和青薇挑了株开得最好的梅huā树,选了两枝,让丫鬟们帮忙折了下来。
“桃huā,选huā骨朵多的,在家里可以多放几日。”
青黛指挥丫鬟折梅,远远看见轻薄雾气后走来了一队人,约莫五六个。待那一行人走近,青黛看清楚了为首的身披鹤氅的两位贵fù人,
心上一咯噔,还真是巧,今日这两位没进宫,怎么跑来这里进香来了?
老夫人自然也看清楚来人,微微蹙眉,上前行礼道:“齐王妃、世子夫人。”
“上官老夫人!”齐王妃笑着与老夫人打了声招呼“初一一大早,没想到您就到寺里来上香,老夫人还真是虔诚。”
老夫人虽不知为何会在此处巧遇齐王妃一行人,该有的礼数却是不能少,招手唤了青黛和青薇两人“青黛、青薇过来给齐王妃和世子夫人见礼。”
“青黛(青薇)给齐王妃、世子夫人请安!”青黛和青薇上前福福身。
“免礼!”齐王妃瞥了两眼青黛,冰肌玉肤,檀口如樱,凤眼潋滟,七分清纯三分媚意,容貌第一眼看去并不惊艳,但细品之下,却有一番楚楚动人之姿,若说自家媳fù周丹娘是傲然红梅,那这姑娘就像一朵远山丛绿中淡雅的雏菊。
“四姑娘上回做寿时见过,想来这位就是三姑娘吧?”
“嗯,这位正是上官家的三姑娘青黛。”周丹娘不等青黛回话,先替她答了。
齐王妃和周丹娘表现出的热络,让上官府众人颇感意外。
齐王妃的目光在青黛身上逡巡了一圈,点头笑道:“老夫人好福气,孙女个个都是美人胚子。”
老夫人回说:“王妃谬赞了。”
“平日鲜少见老夫人出门?”
“年纪大了懒得动弹,平日在家中无非就是念念经书,跟孩子们说说话。”
齐王妃要老夫人一起同行赏梅,边走边问:“我瞧老夫人身子康健,不知有什么保养之法,可否透lù一二?”
老夫人退后了半步跟着“老身哪里有什么保养之法。”
齐王妃倒是没再多问,与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了一阵,她在一株梅树下停住。
“刚才青黛姑娘说得对,选huā骨朵多的拿回去养在瓶中,过两日开了看着喜庆。”齐王妃目光扫过旁边一枝红梅,回身随手一点“折这枝吧!再好的huā在这僻静无人处孤芳自赏,等过了huā期便再没这般好光景了,倒不如折回去以悦他人的好。”
不知是凑巧还是别的原因,齐王妃这随手一指的方向正是青黛身前的一株红梅。
青黛一愣,齐王妃这句话是何意思,是说自己吗?
看着丫鬟们去折梅,齐王妃又笑着继续说:“听上官姨娘说,三姑娘平日里最是孝顺,还常常下厨做药膳给您老。”
老夫人回答道:“呵呵,王妃莫夸她了。她哪里懂得那些药膳,都是从大夫那里问来的。”
“老夫人过谦了。”周丹娘插口道“三姑娘聪慧过人,见识广博,我可见识过的。母妃,您不知道,上回赏huā会您huā房里的那些名贵huā种,三姑娘可都识得,比我们一众人等可是强多了。
换做是我,若这几年不是经常陪着母妃莳huā弄草,怕都未必能认齐全了。”
“果真?”齐王妃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养huā,听周丹娘这般说,不禁多看了青黛两眼。
青黛忙道:“世子夫人的才学,我初来上京便已经听说。您夸青黛聪慧,青黛愧不敢受!至于那些huā,1小时候在江宁跟着祖父认识几朵huā,王妃huā房里的那些huā,青黛怕连一半都认不全,碰巧知道四表嫂喜欢木槿,这才挑了那朵。比起识huā,我哪里比得上季姑娘,华阳公主的夺翠还是季姑娘选的。”
青黛可不乐意齐王妃对自己有兴趣,直接拿季春和周翠娘将周丹娘的话顶了回去。
周丹娘眼神微滞,扯着chún角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众人又往前走了两步,老夫人身子突然晃了晃,险些摔倒,幸好身边兰韵眼疾手快将人扶住子。
“祖母,您没事吧!”青黛急急上前帮忙“是不是tuǐ又疼了?”
老夫人摆摆手,站稳身子朝王妃躬身道:“老身寒tuǐ风湿,不能在室外久待,今次怕是不能陪王妃赏huā了,请恕老身先行一步。失礼之处,还请王妃见谅!”
“不妨事,老夫人请自便!“青黛两姐妹给王妃和周丹娘行了礼,陪着老夫人一起先回客舍,准备稍事休息再离开寺中。
上官府的人一走,齐王妃慢悠悠地往前踱步,眼睛没在看那些她刚刚饶有兴致欣赏的huā儿,目光落在前方,随口问道:“丹娘,你觉得上官家的三姑娘如何?”
周丹娘乖顺地扶着王妃的手,并没有直接回答王妃的问题,只是笑着说:“我统共见过三姑娘几次,模样自不必说,至于xìng情媳fù不甚了解。倒是听白先生说起过一些。”
“可是三弦胡同的白先生?”
“正是。上官家的三位姑娘都在三弦胡同白先生那里读过书,丹娘退馆时她们才去的。白先生曾跟丹娘提过,说三姑娘xìng子沉静,却是个外柔内刚的。学识在她教授的姑娘中算不得顶尖的,倒是生了一双巧手,绣技尽得吴嬷嬷的真传。若不是吴嬷嬷说起,白先生特意留意过,怕真没几个人瞧出来。”
“上官姨娘这妹子倒是不似她”齐王妃轻笑,瞄了眼身旁的周丹娘“上官姨娘可是前几日被敏德禁足了?”
周丹娘低眉敛目,轻声应道:“嗯!”
“知道敏德当时为何发火?”
“媳fù不知,敏德回房也没跟媳fù提起。”
“哦?”齐王妃挑挑眉“今儿回去把那禁足令给撤了吧。”
婆婆发话了,周丹娘虽然心不甘情不愿放青莲出来,还是依言答应了“是,媳fù遵命!”
“我看是敏德瞧上人家妹子。”
齐王妃冷不丁冒出一句,把周丹娘吓了一跳,她原本还诧异今日王妃特意辞了进宫拜见,跑来这里上香,见到青黛后以为王妃是约了上官老夫人,给她方家的那个侄子相看媳fù,可瞧青黛和老夫人一干人的神情似乎真是偶遇。没想到,最后却是因为李块的原因?当初,王妃正打算给方纪说亲,不是青莲买通了王妃身边的嬷嬷,将她家妹子的事情传给王妃知道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扯到了李块身上?
周丹娘将信将疑“母妃这消息打哪里听来的?我怎么没听敏德透lù过一点风声?”
“有时候这男人别看得太紧。你这些年没少管着他,只是你嫁入王府也有四年了,至今肚子还没动静。
有空了不如好好想想法子,早点要个孩子才是正理。”
周丹娘神情一滞,这事是她的死xué,李块原来的妾室也有过孩子,只可惜都没保住。问题自然不是出在李块身上,可是自己查了查去,大夫也没说不能生啊?况且,青莲进门也好些个月了,不是也没动静吗?
齐王妃瞥了眼脸sè不佳的儿媳fù,不再继续敲打她,解释说:“不知道敏德打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我寿宴时想见上官家三姑娘,是为了给方纪说亲。他年前巴巴跑来寻我,让我给方纪另外换家姑娘,后来就跑去上官姨娘房里训斥了她一顿,又下令禁足。这种荒唐事情也就他能干得出来!我瞧着那姑娘不错,可惜了,嫁入王府的是她姐姐。”
周丹娘心中惊诧不已,没想到李块真跑去跟王妃说这些事,难道真看上上官青黛了?可照他那个风流xìng子,不该一点表示都没有?至少该多亲近亲近青莲,让她帮忙才对?怎么反倒对得宠的青莲大发雷霆,还直接禁足了?
周丹娘疑huò之时,齐王妃又道:“我看那姑娘倒有些怕咱们夸她似的,不像是个喜欢攀龙附凤的,配方纪倒也合适。”!。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相亲偶遇(二)【含加更】
客舍。
青黛将一杯热茶递到了老夫人手里“祖母,喝口水暖暖身子。”
老夫人接过茶,轻抿了一口“我没事,你也别站着了,娄吧!”
青黛看了眼神sè如常的老夫人,一点都不像tuǐ疼又犯了的模样,大抵明白了适才老人家是为了摆脱齐王府的人才故意为之。
“祖母,循例,齐王妃不是该进宫朝贺,怎么跑到这里上香来了?”青黛在旁边坐下,距离上次寿宴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本以为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却忽然巧遇了齐王妃,还有齐王妃的那番意有所指的话,让青黛心里有些不安。
“晚间宫里摆宴庆贺,兴许下晌她们才进宫。”老夫人并没深谈,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似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刻,兰韵从外间进来回禀:“老夫人,岳夫人听执客僧说您来寺里进香,特地过来问候一多。”
老夫人伸手示委:“快请岳夫人进来!”
青黛见有客人来,询问老夫人要不娶先退下,老夫人却叫她们俩人都留下。
不多时,兰韵引着一位穿石青地蝴蝶团huā对襟长柑子的fù人进来了。fù人年约三十四五岁,身材略胖,圆圆的脸上满面堆笑,模样看起来倒甚是可亲,手里还牵着个六七岁梳双翼穿大红福字锦缎小袄的小姑娘。
老夫人给青黛和青薇两人介绍来人是鸿胪寺少卿岳大人的夫人和小女儿慧姐。岳夫人的外家张家是武平侯王家的远亲,岳夫人的母亲和上官老夫人是旧识,上官家和张家在京城里还做过两年邻居,后来各自外放离京。后来岳夫人嫁了人,去年丈夫奉调入京,她便跟着丈夫回京的。
老夫人看着岳夫人庶慨道:“岁月不饶人,一晃眼,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岳夫人赔笑说:“可不是,不过月娘瞧着您老倒是越来越年轻了。”
老夫人摇头大笑“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哪能和你们相比。你啊,这张嘴越来越会说话了。”
老夫人拉着慧姐瞧了瞧,给小姑娘封了个大红包。岳夫人谢过又夸了青黛和青薇两句给了一人一支钗算是回礼。
老夫人状若无意地问了句:“今日就你们娘俩来?”
“老爷不放心我们娘俩,让儿子和侄子一并跟来了。”岳夫人笑着说“刚听说老夫人带了孙女,怕那两个毛小子冲撞了姑娘们,就让在院门外候着了。待会儿再让他们进来拜见。”
“哦?一直听你娘说起明哥,我还没见过呢?小姑娘们跟咱们呆着也怪闷的,让青黛、青薇带着慧姐到外边玩儿。”
“也好。慧姐,跟两位姐姐玩去。”
慧姐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青黛,显得有些犹豫。
青黛上前拉住慧姐的手“你娘跟我祖母有话要说,我和青薇姐姐带你去看梅huā好不好?”
“嗯,我们刚从梅园回来那边huā开得可好看了。青薇姐姐一会儿帮你去摘。”青薇一听慧姐比自己小,顿时热情起来。
“慧姐,去吧!”岳夫人mō了mō女儿的头。
慧姐这才将手递给了青黛,青薇先一步拉住慧姐“慧姐,走吧!”
青黛无奈地笑了笑青薇身边的都是比她大的,一直以来都被当妹妹看,所以对当大姐头十分热衷。这会儿总算见个比自己小的,怎么也要充充老大瞧她那样子,生怕人家慧姐不肯跟她走一样。
岳夫人对青黛和青薇说“这孩子一直养在家里,怕生,你们俩多担待。”
“岳夫人客气了。”青黛福福身“祖母,那我们先出去了。”
青黛领着青薇和慧姐出了门,青薇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逗慧姐说话。走到门口便看见坡下松树旁站在两位少年,想来是岳家少爷和岳夫人的侄子。
青黛只瞥了一眼,便转头对青薇说:“齐王府的人刚才是往南边走的,咱们待会儿去北边好了!”
青薇点点头,牵着慧姐就要跟上,不想身后有人喊慧姐的名字。
慧姐挣脱了青薇的手,朝松树下跑了过去。
青薇想要追过去,被青黛拉住了“人家是找哥哥去了,你着急什么。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哦!”青薇撇嘴应了一声。
这时,兰韵和岳夫人的丫鬟出来请岳家少爷和表少爷去拜见老夫人。
兰韵见青黛还未离开,诧异道:“姑娘,怎的还在此处?”
青黛朝慧姐的方向瞥了一眼“慧姐被她哥哥叫住了。”
“奴婢这就过去请两位少爷过来。“岳夫人的丫鬟急急给青黛三个说了一声,跑去叫人。
青黛拉着青薇退到了一旁。
那边,一个穿灰鼠里黑缎面斗篷的少年牵着慧姐走了过来“在下岳明,这位是我的表哥张延。刚听舍妹说两位是上官老夫人的孙女,特来问安,唐突之处还请姑娘恕罪!”
岳明约莫十三四岁,模样与岳夫人有五分相似,模样普通,圆嘟嘟的脸让青黛忍不住想起某种憨态可掬的国宝级动物。而他身后跟着的张延略显清瘦,宽眉阔目,模样周正。年纪十五岁上下,披着件青灰sè斗篷,头鼻书生巾,虽说身量也高出岳明半头,但站在岳明身后略显局促。
“岳公子、张公子。”青黛淡笑着躬身还礼“这是家妹。”青薇给两人点头示意,岳明笑着说:“我们兄弟要去给老夫人见礼,舍妹就劳烦两位姑娘费心了。”
“公子客气!”
青黛、青薇与两人道别,领上慧姐,带着丫鬟去了梅园。
兰韵道:“两位公子,这边请!”
张延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觉得并无不妥,这便要跟着兰韵进门。
岳明在旁边推搡了他一把,悄声耳语说:“我说表哥啊,你这会儿倒是注意仪表了。适才怎么不见你吭一声,平日里读书论辩那个劲头去哪里了?不是我眼睛尖,叫住慧姐,拉你上来跟人家姑娘说句话,也好近处看看你倒好,半个字都不吭,气死人了!”张延脸一红,吭哧道:“你没看见人家姑娘已经退到一旁,你还急急上来,是不是太失礼了”岳明嗫嚅道:“得了,我多喜闲事,又不是我要相亲来着!”张延横了岳明一眼“你莫浑说,这没影子的事不要乱传,坏人名节。”
岳明撇撇嘴,不说话了。
两人进屋拜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看了两人,问了几句便打发他二人出去了。
张延出门大大松了口气,岳明在一旁闷笑,遭了张延一顿白眼。
屋里,岳夫人与老夫人说话:“我这侄子是我二哥的独子,父母早逝,我那大嫂又不是个能容人的,他便一直跟在母亲身边。这两年母亲年纪大了,身子大不如前。去年回乡省亲,我就将他接到京中来,跟明哥做个伴一道在城南史家sī塾读书,人聪敏好学,史先生让他明年秋天下场试试。”
史家sī塾在上京城中小有名气,岳夫人如此说,自然是在夸自家侄子。
老夫人随口道:“倒是个上进的孩子。”岳夫人满面堆笑地又赞了张延两句,两人又唠了些家常。
梅园那边,青黛坐在亭子里,看着青薇带着小慧姐和丫鬟在外面捉mí藏,让人拿了些点心和热茶在亭内石桌上摆开。
桃huā倒了杯热茶给青黛暖手。青黛抱着茶杯,看着水汽氤氲出薄幕后追逐嬉戏笑闹的青薇和慧姐,想想刚才客舍门边碰见的两位少年,扯了扯chún角,难道今日祖母故意借口离开梅园回来客舍就是要给自己相亲的?应该是那个张延吧?
青黛回想起适才见面的情暴,好像是个tǐng腼腆的少年。
“三姐,你也来玩吧?”青薇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额上布满了细汗,领口的扣子也被她解开了一颗。青黛从腰间扯出帕子给她拭干细汗,然后又抬手将扣子帮她扣好,抬手扭扭她的鼻子“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毛毛躁躁的,几时才能长大啊?”
青薇呵呵笑了笑“好三姐,你就别教训了。好不容易这会儿祖母不在,你就让我再玩会儿吧!”
慧姐也跑进亭子来。
青黛瞥了青薇一眼,招手唤了慧姐过来,也帮她擦了擦汗“发了汗,别着凉了,来,先喝口热水。”
慧姐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笑着说:“真甜。
“傻丫头,是三姐带的mì水,自然甜了。”青薇咕噜噜地喝完一杯,拣了盘子里的奶sū饼扔进了嘴里,自己吃了一块,又递给慧姐一块“慧姐,我三姐屋里点心可好吃了,你也尝尝。”慧姐吃了一块觉得可口,伸手又要去拿,旁边的嬷嬷咳嗽了一声,悻悻地收回了手“不是饭时,娘不让多吃零嘴。”
青黛瞥了眼咳嗽的嬷嬷,那嬷嬷慌忙解释说:“姑娘容易积食,所以夫人才会这般交待。”
青黛看着肉嘟嘟的慧姐,吩咐桃huā“既如此,那慧姐就少吃两口,待会儿姐姐让人给你每样拿些回去,赶明觉得哪个吃着好,就捎个信过来,我派人给你把方子送去。”
慧姐点点头“多谢青黛姐姐!”
“那我呢?可是我介绍给你吃的。”青薇生怕把她落下,嘟着嘴嚷嚷道。
“有你吃的,还这么话多!”青黛拿了一块塞进青薇的嘴里,青薇嘟嘟囔囔地嚼着饼干,不吭声了。
慧姐抿着小嘴笑了“也谢谢青薇姐姐!”说完,小眼睛瞄了眼嬷嬷,然后趁着嬷嬷不注意,小肉手飞快抓了两块塞进嘴里。
吃完后,慧姐满意地笑了笑,又低声对青黛说:“嗯,好吃!其实,我不是容易积食,是娘怕我吃得太多,会变成小猪。”青薇和青黛俱是一愣,然后齐声大笑了出来。
“在那边!我看见了,在亭子里。、,不远处,岳明拽着张延往就要往亭子的方向走。
张延甩开岳明的手“好了,别胡闹了。刚才在客舍门前你已经鲁莽了一次,别再上去唐突了人家姑娘。,…
“装作偶遇讨杯茶喝还不成?”岳明没好气道“慧姐那丫头倒是好吃好喝的,我倒好,陪你吹冷风。我说,表哥,你倒是看上没看上啊?”张延看着亭子坐着的少女那皎皎如玉的侧脸,想起刚才瞥丑她照顾慧姐和妹妹时温柔浅笑的模样,微赧道:“人家未必乐意。”岳明拍拍表哥的肩膀,鼓励道:“事在人为。你这般人品才学,打着灯笼都难找,我看她……,………”“大言不惭。”一声轻嗤打断了岳明的话。
“谁?”岳明回身一看,不远处走了三个人,领头的身着带海兽戏bō补子长袍,犀角带束腰,外罩了件黑sè大氅,一双桃huā眼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微勾的chún角带着轻娄和不屑。
张延蹙眉问道:“你是何人?”“圣人说,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你们读圣贤书的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在这里行偷窥之举,与鸡鸣狗盗有何分别?”张延被这一句顶得面子上挂不住了,红着脸不说娄岳明觉得来人衣着华丽,身后的两人虽然没佩戴兵器,但模样架势倒有些像是shì卫,想来运人身份定是不同,忙解释说:“我与表哥游幸至此,无意间碰见自家妹妹在与别人说话才停了下来,并非在此偷窥。”“你家妹子?”桃huā眼挑挑眉,往青黛那边看了看,横眉对二人道“哦!既如此,话都听完了,还不快走!”“公子教训的是。我等即刻离开。”张延面sè恢复了常态,看着桃huā眼质问道“既然您说我等要走,那您是不是也该一道离开?”桃huā眼耸耸肩“走,你们走了我便走。”
岳明和张延往前走了两步,却见桃huā眼脚步都没挪动半步。张延越看越觉得他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越像登徒子,沉声道:“公子该言出必行,与我等一道移步!不然,我等也不放心,您赶我们走,到底用意何在?”一个shì卫模样的上前一步“你们俩真不知好歹,我们世子爷让你们即刻离开,你们还推三阻四,莫不要打你们走不成?”
“世子爷?”岳明和张延俱是一惊。
“是,这位便是齐王世子。”
岳明拽着张延往一边退了两步,小声说:“上官家二姑娘好像就是嫁给齐王世子做偏房的。”李块眉毛一横,看着岳明和张延“你们俩小子给我老实点,赶紧走,以后少打我家小姨子的主意!”李块拿出印信让shì卫在两人眼前晃了晃。岳明和张延两人对视一眼,虽有些不忿李块的态度,但还是礼貌地李块拱拱手,匆匆离去了。
李块见两人走远了,转过身朝林中喊了一声“陈玄,你个混小…
子给我滚出来!把爷招来替你们家主子得罪人,你自己倒是开溜了?人呢,猫到哪里去了?”树后闪出一个玄sè身影,陈玄探出了半个头,腆着脸笑说:“世子爷,您别跟小的过不去。这还不是少将军交待的,不让小的在姑娘面前lù面。”
“这家伙倒会指使你来抓壮丁!”李块撇嘴不满道“不行,这回亏大了,等他回来可给我好好补上!”
“一定一定,小的自会给少将军说的。
李块点点头,不解道:“话说回来,那小子若是真瞧上了,怎么不早点提亲去?以他的地位还愁上官家不答应。”
“谁说不是呢?”陈玄应和道“小的也觉得奇怪,还多嘴问过一会,结果少将军骂闷不吭声我看少将军是怕人家姑娘不乐意,面子上挂不住?!”
“扑哧”李块没忍住笑出声“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人家姑娘不乐意?哈哈”“我的世子爷您别笑了,让姑娘发现了,小的死定了!”陈玄就差扑上去让李块闭嘴。
李块笑着摇头“好了好了,我省的了。”“再说,若不是你给传的消息说王妃娘娘有意给姑娘说亲,我至于大老远地被少将军发配回来起早贪黑当跟班!”陈玄委屈死了,眼看就要到北胡去耀武扬威,却因李块的飞鸽传信,被华韶彦一脚踹回了上京在人家门口当门神。
“我是告诉他没事了,谁承想他把你支回来了。”
陈玄嘀咕说:“还好支回来了,就您这不靠谱的……”
“那不是一时疏忽,今儿得了信,我不就赶过来了吗?”李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白了陈玄一眼“你小子嘴巴真是得了您家少将军的真传,够毒!”
陈玄撇撇嘴“世子爷,王妃刚走,小的听见她跟夫人提到您了。
我看准是误会什么了?好像以为您那个毛病又犯了我想要是让少将军知道了,咳咳,您知道他那个脾气……”李块瞪大了眼睛,指着陈玄的鼻子威胁道:“混账小子,不准瞎说,我这就回去弄清楚母妃到底是何打算?这事还不能跟母妃明说,不然端阳公主定会知晓看来得再想点别的招才行!等你家少将军回来,我定要开个十页礼单子!”“是的,是的,一定一定。”
李块走了。
陈玄嘴里咕哝道:“嘁,等将军抱得美人归,成亲时,你还不得把那十张单子的礼加倍送回来”亨哼!”!。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成,变故
午间,众人一同离开了兴善寺。
青黛和青薇跟慧姐告别。岳夫人看着恋恋不舍的慧姐“好了,过些时候母亲带你去两位姐姐家做客。、。
慧姐这才松了手,岳夫人又瞟了眼脸sè有些异样的儿子和侄子“刚才跑哪里去了,这半天才回来?还不去给老夫人道别!”
岳明和张延给老夫人行了礼,又跟青黛两姐妹拱拱手,然后便退到一边,规规矩矩的,哪里还有初见时候的那份热情。青黛和青薇倒也没大在意,福身还礼道别。
岳夫人与老夫人约好改日去府上拜访,便带着女儿离开了。
晚间,一家人用了晚膳。老夫人借口身子不适,打发了众人离开,让青黛扶着她去了卧宴。
祖孙俩坐到炕上说话。
老夫人随口跟青黛说了张延的事“我瞧着那孩子模样周正,谈吐不俗,举止得宜,祖上又是勋贵出身,虽父母早丧,但十分上进”
青黛听着老夫人叨叨地说着张延,轻叹道:“祖母,都是别女不孝,害您为了别女这般操心。”老夫人一愣“傻孩子,说什么傻话。”
“今儿您是专门安排了在寺里与岳夫人见面,顺道让我自己看上一眼,见了人心里好有个底。”青黛知道老夫人宠她,特地让她自己相看,不然她老人家自行定下也合乎常理。
老夫人轻笑“既然你自个都猜出来了,那你是个什么意思?”
青黛撇嘴道:“我就瞥了一眼看着倒是个实在厚道的,就不知道脾气秉xìng如何?”既然不可能先谈恋爱再结婚,甚至连多见机会接触的机会都没有,总得打听了清楚再考虑。
“嗯,放心!祖母会再打听打听。”老夫人原也没打算这么早给青黛说亲,只是看出些苗头,华家和郁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一个王家就闹成这样,她可不想青黛再难受一次这才着急给青黛寻门合适的亲事。本来还担心青黛会抵触,心里会不乐意,这会儿听青黛的意思,似乎并不反感,那不妨再细细打听打听。
齐王府。
王妃歪在榻上休息李块进了屋朝丫鬟们轻“嘘”了一声,悄悄地坐到了王妃身边。
刚一坐下,王妃扇扇鼻子“去去,喝了酒,还不早些回去歇着,跑我这里来闹腾什么?”
李块腆着脸,蹭到王妃身边呵呵笑了两声“母妃,嫌弃孩儿了?”
王妃嗔怒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没正形?去去,找你媳fù去。”
“母妃我是来跟您说正事的。”李块收起了嬉笑之sè,坐直身子,靠在塌的另一边。
“何事?别又是闯了祸,找我来与你父王求情?”
“母妃,上京府尹外家济东府的大家族,头前宴会上陈府尹跟我提过一次他家外侄女年方十六,方家在邓州,距离济东不远,我看配给方纪不错。”
“哦?”王妃斜也了李*一眼“他几时得的消息?”
“这上京城才多大的地方,有什么事只要给透出点风,准传的人尽皆知。您寿宴上,专看人家闺女,只要有心,还会猜不出个所以然?”
“还有季大人的闺女,就是您上次寿宴献诗的那个丫头,我看也合适。”
“平日里方犯的事也没见你上心,今儿倒是转xìng了?”王妃坐起身,目光落在李块脸上,直看得李块有些不自在“母妃,您这看什么呢?那是我表弟,我自然也想给他寻个好媳fù不是?”
王妃不信“别是你又把歪主意打到人家姑娘身上了?”
“什么啊?怎么可能是我?”李块使劲摇头否认,他可不想被某人追杀。
“好了,你说的人选我会好好相看的。难得你关心你表弟,没事也多跟你表弟多亲近亲近。”王妃看着儿子那信誓旦旦的脸,越发不信他的话,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思这下更坚定了。
李块心上稍松,哪里知道自家母亲阳奉yīn违,还满口答应了王妃的要求“这几日会友我会带上方纪,只盼着他别惹事就好”
“谁还能有你能惹事?二月,你舅舅一家就要回邓州了,这几天你带方纪到处走走,也让他涨涨见识,过两年科考完他是要回京的。”
李块撇撇嘴“嗯,儿子省的。”
十五还没过,消息还没打听来,岳夫人便来登门拜访,并没有带慧姐过来,说了会儿话,犹犹豫豫地还是把真正的来意跟老夫人说了。我今儿特来给老夫人请罪!是我的疏忽,没先跟家里打个招呼。昨个儿家里捎信来,母亲说给延哥相平一门亲事。我不好忤逆她老人家的意思……………,哎,是我们家延哥没福气。”
老夫人心中不悦,但脸sè沉静“既如此,那恭喜延哥了。”
岳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三姑娘人长得标致,聪敏贤淑,是我家延哥儿配不上她。”
两人没说两句,岳夫人就放下礼物匆匆告辞了。
乘车出了大门,到了巷子口,车夫突然停下来“夫人,表少爷来了。”
岳夫人liáo开车帘“延哥,你怎么跑来了”
张延骑在马上“姑母,您不会就为了上次林中之事,特地跑来辞了………”
岳夫人叹了口气,看着神情有些焦急的张延“延哥,我知道你那日见了三姑娘……只是这事没那么简单……”
“世子娶的是她姐姐,那般说也是回护之意。”
“不是世子,是王妃,齐王府咱们招惹不起。”岳夫人神sè一肃“走吧,我跟老夫人说你祖母给你在家里定了门亲事。这事就此揭过。”
张延不说话了,良久点点头“是侄子鲁莽了,还请姑母见谅!”
“罢了罢了,过完年,你回家看看祖母,过了这两三个月再回来。”岳夫人能体谅张延,少年情怀,碰到个心仪的姑娘,结果突然被搅黄了,换做谁都不痛快。
到了晚间,上官鸿应酬回来,换了衣裳便去了老夫人屋里“娘,今儿封尚书跟我提了件事,说想给咱们家三姑娘说门亲事。”
说着,便将封尚书的原话转述了一遍,不外乎是夸那少年年少有为。老夫人一问,才知道说的竟然是齐王妃的侄子方纪。
看着自家儿子泛红的脸sè,老夫人沉声不满道:“几杯黄汤就把你灌晕了?若不是我提前打过招呼,你是不是就准备答应了?”
“没,您没点头,儿子没应承。”上官鸿听出老夫人声音不悦,立时敛了笑容。
“那你赶紧回了去,这门亲事我不答应。青莲和柳姨娘的事才过了三个月,怎么你就改主意了?”
“要不,儿子回头再去打听打听再说。”
老夫人摇头“你甭打听了,齐王妃寿宴后我就跟人打听过了。”
上官鸿愣了半晌,低声应道:“工部右shì郎致仕,位置空出来了。”
老夫人气极,指着上官鸿厉声道:“邓州又不是没有大户,方纪十九了却一直没说过亲事,为何大老远跑到上京请王妃做媒?他方纪仗着老子和姑母的势力,跟他那世子表哥有样学样,在邓州比他表哥名声还差。你想自家闺女往火坑里跳,我还舍不得别女。送了个去齐王府,你还想再搭进去一个?明儿就给我回了去!”
被老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上官鸿一个劲儿地点头认错,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老夫人,赶紧逃回了集雅居。
第二天,老夫人寻了个机会与青黛说了张延的事情,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毕竟就是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青黛没甚在意,还安慰老夫人不要心急。
过了十八,上官鸿恢复了上衙。
转眼二月开春,滑州水患再犯,皇帝盛怒,斥责了主管工部的周阁老,周阁老责问工部,上官鸿被推出来顶缸,革职待查,一时上官府人心惶惶。
上官鸿四下活动,均无所获,几天下来,郁郁寡欢,不由地在老夫人面前埋怨起来“滑州一直是陈攸负责,我屡次进谏,他却置之不理。如今他是退了,这祸患却留下来害了我!娘,若不是上回的事情得罪了尚书大人,这次也不会被推到皇上面前受罚。”
“儿女婚事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总不能逼人就范?封尚书和周阁老若是为了这点子儿女婚事,纵容齐王府,那就枉为人臣!堂堂齐王府气量未免太狭小了。”老夫人念在上官鸿丢官,心情不好,没有与他计较”“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何用?再想想法子,要不托宗旭探探尚书大人的口风?”
上官鸿抚额“封尚书与周阁老交好,王翰他是范阁老一派的。
两派不合,若他去说,只会越说越麻烦!”
两人正说话,忽然门上来报,有客人来寻上官鸿。上官鸿离去,到了晚间才回来,一回来衣裳都没顾上换,就径直去了荣禧堂。
老夫人一直没睡,听丫鬟说上官鸿来了,赶紧派人引他进来“可是有了消息?”!。
第一百二十八章 病,争执
上官鸿点点头“是齐王府的人来寻我,王妃旧事重提,说想撮合方纪和青黛,若成了亲家,方家和王府会助我官复原职。今上登基后,方家在朝中一向中立,有他们说合,皇上消了气,兴许很快……………”
不等上官鸿说完,老夫人就问:“你应下子?”
“还没有。”
王府来人提出的条件让上官鸿有些心动,碍于母亲的态度,只说回来考虑,没应承也没反对,想着回来规劝规劝母亲再说。
“不过,娘,方家也是大家,青黛嫁过去是长子嫡媳,方纪年少,兴许婚后会变好呢?您看齐王世子如今不是也规矩多了。”
“你不是最在乎官声?这么得回来的官位,你就不怕旁人嗤笑?你让上官家的脸面往哪里搁?“老夫人原本还体谅上官鸿的心情,知道儿子这些年仕途一帆风顺,经此一次,对他的打击势必很大,只是没想到最后儿子还是会把主意打在青黛身上,不由气极。
上官鸿脸sè变了又娈“这一家子人还要养活!”
老夫人又问:“上京城的姑娘这么多,齐王妃怎么就瞧上青黛了,还这般趁人之危,实在有些说不通?你没问过世子?”
上官鸿伸手按了按太阳xué“这事我也不晓得,可人家现在就是看上青黛了。我去寻世子,府上的说他跟王爷去了上苑,准备祭礼。”
“那也不会只有这一条路能走?我看你明日再去趟荷huā胡同走走,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为了青黛,他们总不会袖手旁观。”
上官鸿苦笑“娘,我早前还顾虑王翰去说会不会适得其反,如今他即便能帮我,怕也没那么快能有回音范阁老今早被皇上派去南边抚恤水军,如今不在朝中,要回来还不知几时,王翰只能另寻门路,我怕等不了了。我若赋闲兴许一两年还能谋个出缺,革职可大可小,还不知道上面会拿什么罪名压下来。万一重办,不光我这些年拼死拼活的白辛苦了一场,弄不好连熙哥的前程都赔上了。娘,我能不着急吗?”
老夫人也犯难了,真是祸不单行!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把青黛的一辈子给葬送了,一时心急想不出好法子,便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难道你真要着急地卖女求荣?我不同意,要青黛嫁给那个混账东西,除非我死……”
老夫人猛地气大喘起来。
“娘。您别这样!”老夫人鲜少被气成这样,连上官鸿也被吓到了,手忙脚乱地上去给老夫人顺气“来人,快来人!娘,娘一”
老夫人一口气没换上来,撅子过去,荣禧堂登时一片大乱。
青黛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一睁眼,就看见桃huā肩上随便搭了件棉袄跑了进来“姑娘,快起来,老夫人,老夫人出事了。”
青黛愣了一下,忙从炕上下来,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怎么回事?祖母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会出事?”
桃huā帮着青黛整理衣裳“不知道,来报的是荣禧堂屋外杂使的丫鬟哪里知道那么清楚,只说老夫人和老爷说话,说着说着,老夫人突然就昏过去了,老爷让三姑娘赶紧过去。“青黛匆匆换了衣裳,头发随意挽了一下,便着急忙慌地往荣禧堂赶。
进了老夫人的屋子,chuáng边除了上官鸿外,小冯氏、柳姨娘和上官熙夫fù也都到了。
“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请过来?”上官鸿看着老母的模样,神sè分外焦急。
小冯氏应道:“已经去请了,再一刻定能到的。”
上官鸿回头看见青黛来了“过来吧,你祖母叫你。”
“父亲,祖母这是怎么了?”青黛走近老夫人,她就躺在那里,双眼紧闭,人好像是昏mí了,口中喃喃,唤的却是自己的名字。
上官鸿神sè一滞,却听见外面说大夫到了,没答话就急忙先去迎大夫进门。
大夫问诊,给老夫人扎了两针,老人家这才悠悠转醒“老夫人一时急火攻心,闭了气。
有些中风先兆,这次幸好我来得及时,下次若再遇到这种情况,定会比今日凶险。”
大夫留了方子,特意。丁嘱上官鸿等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老夫人年岁大了,不能大悲大喜,不能动怒,让他们尽量不要让老夫人受刺jī。
青黛听罢,低头看了看老夫人,见她紧紧拉着自己的手,暗付,今夜之事不会是由自己而起的吧?
上官鸿回来了。
老夫人瞥了眼上官鸿,别过头不看他“你还进来作甚?是不是想气死我才安心?”
“娘,别动气,您老先好好歇着。“上官鸿安抚娄夫人“这事咱们先不说了。
老夫人不依不饶“怎么不说,你莫不还想瞒着我应承下来?”
上官鸿面sè讪然“娘、”
老夫人搂着青黛,泪水从眼眶里涌了上来“你欺负我人老了,我是老了可不糊涂。若今日不是青黛,而是青蔷、青薇,你该如何?”
上官鸿不说话了。
青黛松开老夫人,淡淡地瞥了上官鸿一眼“是齐王妃来寻父亲子?”
青黛的目光太过平静冷漠,就是这种冷淡深深刺痛了上官鸿的眼睛,没有失望心痛,有怕只有不屑蔑视。上官鸿下意识地错开了自己的视线,不敢再去注视青黛,尴尬道:“是,齐王妃替她侄子来提亲。”
“呵呵,父亲革职查办,她竟还会在这当口来提亲。”青黛冷嘲道“父亲,是打算同意了?”
“范阁老远赴南海,王爷和世子亦不在京城”
“那你就一刻也等不了?”青黛看也不想看上官鸿那张脸,转过头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心疼地看着青黛“青黛,没事,你别怕,有祖母在,祖母不会让你嫁给那个混账东西。“小冯氏见上官鸿下不来台,上前劝说:“三姑娘,怎么能这般说老爷,老爷他不是没想法子,只是事有不巧。老爷他如今是戴罪之身,想去亲自去滑州查探都不能,再过几日,去滑州调查的人就回来了。你爹若真获罪,咱们一家子就完了。如今府里有难处,能帮上忙的人都不在京城,老爷他也是无可奈,…”
老夫人指着上官鸿和小冯氏的鼻子大骂“那方纪是什么品性,你们怎么能逼着青黛往火坑里跳?!”
小冯氏讷讷闭上嘴不再说话,老夫人转头又看向柳氏“还是你,合着女儿一起祸害家里人,滚出去,合着杵在这里看热闹来了,滚,别让我看见你!”
“老爷,我”柳氏觉得委屈,看向上官鸿。
上官鸿横了柳氏一眼“你先下去吧!”
柳氏只得含泪给众人福福身退出门去,一出门便拿着帕子抹了眼上的泪水,沉着脸出了荣禧堂。
上官熙在旁听了半天,总算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对上官鸿也颇有微词,此时见老夫人又动怒,生怕她老人家再有个万一,忙扯了扯上官鸿的衣袖“爹,今次滑州水患乃是遗留之祸,并非您一人之责,皇上素来公允,想来只是一时气愤才暂时免了您的职位,并没有将您压入大牢,这事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不妨等两日再说,现下祖母身子不好,还是让她老人家安心养病为上。“上官鸿知道伞日母亲的状况凶险,自不想再惹老人家生气“娘,您先歇着,这事咱们不提了,不提了。“老夫人白了他一眼,拉着青黛手说:“青黛,这几日就跟住在荣禧堂。”
“嗯!”青黛点点头,冰凉一片的心中稍稍有了些许暖意“孙女陪着您,直到您养好病。”
其他人都离开了。
老夫人忍不住叹气“你爹他这些年仕途一帆风顺,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方寸大乱。现下我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把你留在身边。再等几日,看你舅舅那边有没有消息,若是实在不行,我送你出府。”
青黛安慰老人家说:“祖母,您先养病,有什么事等您病好了再说。”她对齐王妃执着此事百思不得其解,但不能出府打听,一时半会又搞不清楚。若不是为了祖母,只怕今日过后,她会先想个法子逃出府去再说。
“哎,祖母没病,一时情急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不过是拖延你父亲罢了。我怕他太过操切,最后白白断送了你的一生我已经对不住你娘了,你不能再有事了。你可莫做傻事!”
青黛帮老夫人拢拢被子,笑着说:“祖母,您放心,孙女惜命,不会犯傻的。孙女只是疑huò,我何德何能,能得齐王妃如此青睐?回头定要打听打听,然后全改了去。”
老夫人被青黛逗笑了,祖孙俩说了半宿的话,后半夜才躺下睡了。
后来几日,老夫人一直躺在chuáng上,病情反反复复,弄得上官鸿不敢在轻举妄动,几次看老夫人睡着,想找青黛单独谈谈,结果老夫人就突然醒了。上官鸿想让青黛回春意院,老夫人死活不肯。齐王府的人又来了一次,上官鸿支支吾吾地应付了两句,打定主意这两日一定要寻个机会跟老夫人说说。
不想,上官鸿还没来得及跟老夫人做最后谈判,和亲使团回京了,上官府来了客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瞬间转变的微妙称谓
郁子都一回京就听说了上官鸿被革职查办的消息,心里记挂着青黛,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老夫人也病了,于是第二天便去了戴帽胡同。
上官府大门紧闭,墨柘敲门将拜帖递了进去。不多时,门开了,管家急匆匆地跑出来,给郁子都行礼道:“1小的给郁世子请安!家中最近多事,老爷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郁子都微笑道:“老夫人可在府山”
管家叹气说:“老夫人在,这两日正病着呢!”
“老夫人病了?”郁子都惊讶道“郁某想去看看老夫人。”
管家让了郁子都进门“小的先带您去偏厅歇息,然后帮您去传话。”
“也好,劳烦管家子。”
“世子爷折杀小人了,请!”
没等一刻,管家就跑回来请郁子都去荣禧堂。
郁子都跟着管家进了荣禧堂,门上一抹熟悉的倩影跃入了眼帘。
穿着葱绿地绣兰草缎面柑子的少女站在廊庑之下,微垂着眼眸看着面前的药碗,纤细的手指轻轻拿起旁边的汤匙舀了一勺汤药放在嘴边,chún瓣拂过甜白瓷勺边缘,轻抿了一口,抬头对端药的丫鬟点点头“嗯,刚刚…好,我拿进去给祖母!”
过去一百多个日日夜夜里,那个时常在他梦中出现的人儿〖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时,郁子都沉静的心微漾bō澜,不知道她还好吗?
青黛从丫鬟手里接过木托盘,正要往门里去,转身的一瞬瞥见了大门口的郁子都“咦,隆估大哥,你几时回来的?”
看着青黛chún角lù出了笑容,郁子都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跟管家进了院子,走到青黛身边,笑着说:“前日刚回来,听说老夫人病了,过来瞧瞧。”
“有隆估大哥在,祖母的病一准能好得快!快,快,进屋吧!”
丫鬟帮着打了帘子,青黛进屋放下药碗“祖母,郁世子来了。”
郁子都给老夫人见礼,老夫人道:“世子多礼了,老身多有不便,还望世子不要见怪!”
“不妨事。”郁子都询问了老夫人的病情,便提议要给老夫人看脉,一诊之下,察觉有异,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老夫人脉象沉稳,身子不是恐是郁结在xiōng,其他并无大碍。”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郁世子有心了!最近家中丰多,老身年纪大了,心力不济,一时不适而已。”
“上官大人才干卓著,素来敛禁自持,今次定是皇上忧心民生,一时气愤耳,等皇上冷静下来,定会还上官大人一个公道。明日进宫交旨,我亦会替上官大人问问。”
“有劳世子了。”老夫人轻轻点头“身正不怕影子斜,就事论事,这本不是我儿之过,不过受了牵累。若只此一事,我也不会忧心至此……”
郁子都蹙眉问道:“还有何事?”
青黛见两人只顾说话,桌上的药快散完热气,于是打断了两人的话“祖母,喝药了。再不喝,就凉了。”
“这药让我看看。”青黛端着药碗走过来,郁子都伸手想接过药碗看看,指尖碰到了青黛的手,急忙收回了手“我想看看药性如何?”
青黛笑着将药碗递给了郁子都“大夫给开的补药。”
郁子都闻了闻,点点头“药性温良,饮用一些多有稗益,但不可多用,每月用个三五日足矣。”
“嗯,我记下了。”青黛点点头,接过了药碗转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瞟了眼郁子都和青黛,端着药碗若有所思,少顷,低头一口气将手中的药喝完了“青黛,你去小厨房看看枣泥蒸糕好了吗?”
青黛愣了愣,转念一想,祖母定是与郁子都有话要说,拿着药碗出去了。
青黛一走,老夫人轻叹了口气“郁世子与齐王府可熟识?”
郁子都点点头,疑huò道:“莫非这几日府上发生的事与齐王府有关?”
青黛坐在灶坑旁拉着风箱,旁边小厨房的厨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说三姑娘,您就别拉了,这火够了,让人瞧见了您帮奴婢拉风箱可如何是好?”
“哦?已经够了吗?”青黛又拉了两下,看着炉膛里的火苗呼哧呼哧向上窜,这才停下了手“没事,是我自个要拉的,旁人怪不到你头上。”
“那您起来吧!这儿脏。”厨娘笑呵呵地求肯道“您等蒸糕还得一会子,要不您到隔壁耳房炕上坐会儿?”
青黛没挪动,双手托腮盯着炉中的火苗“你忙你的,这里暖和,我在这坐坐就走。”
厨娘mō了mō额上的汗珠,嘴角直抽,不知道该把这小祖宗怎么办。
旁边桃huā碰了碰厨娘“王婶子,姑娘想事儿的时候不愿挪动地责,您放心,自去干的你活儿,这里我看着呢。”
厨娘讷讷应了一声“哦,那我先去忙了。火太旺,有火毒,姑娘交弱,你可看着点,待会提醒姑娘别在坐那里了。
桃huā点点头,打发厨娘去干活了,自个蹲到青黛身边“姑娘,您这想什么呢?”
青黛拿着柴棍拨拉拨拉炭火“火烧起来了,还有人往上面浇油。
你是舍身灭火呢,还是赶紧逃命呢?”
“您这烧火烧魔怔了?“桃huā一头雾水“什么灭火啊,逃命啊?
起火了不该先逃命吗?”
青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柴棍,拍拍手,笑着说:“嗯,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得做两手准备。去正房看看,老夫人说完话没?”
桃huā看了眼已经奔向王婶子讨要蒸糕的青黛,无奈地摇摇头出门去子。
过了一会儿,桃huā回来了,就听见王婶子焦急的声音喊道:“我的好姑娘,仔细烫着!”
青黛从王婶子盘子里偷捻的蒸糕吹了两下“话说完了?”
“嗯,老夫人叫您回去呢。”
青黛飞快地将蒸糕塞进了嘴里,嚼了两口,咂mō着嘴巴道:“马上去。王婶子,好吃,切一盘我端过去给祖母尝尝。”
青黛洗了洗手,擦干净嘴巴,惹得桃huā和王婶子在一旁偷笑。
青黛回正屋时,老夫人和郁子都正聊得高兴“祖母,隆估大哥,来尝尝枣泥蒸糕,王婶子做小点的手艺真不错!”
青黛先给老夫人在小碟里盛了一份,又另外弄了一块端到了郁子都面前“隆估大哥,你也尝尝。”
郁子都微笑着接过来,夹了一小块放在口中,米香、豆香和枣香浑然一体,软糯香甜,入口即化,感觉真不错,就像,就像是她脸上的笑容般甜美。
青黛探头问道:“怎么样?味道如何?”
抬起头,对上那明如皓星的眸子,郁子都笑容愈发温柔“嗯,口感很好。”
“祖母,您听到了吧!隆估大哥都夸这蒸糕做得不错,赶明儿我也能开个五味斋、七味居之类的糕点铺子了!”
郁子都看着青瓷小碟子里枣红sè的糕点,问道:“这是你做的9”
老夫人笑着说:“那哪里是她做的,是我小厨房的厨娘做的。她啊,就是个嘴把式,动动嘴皮子说个做法罢了。”
不是人家通过理论指导实践,然后再从实践中总结经验继续改进,在这食材有限的地方哪里能做了这么多吃的?
青黛撇撇嘴“不爱吃,哪里会琢磨这些,更别提给您变着法的做好吃的了。”
老夫人目光掠过责黛,又向她身后的郁子都望了一眼“让子都你见笑了,我家丫头平日看着文文静静,其实嘴贫着呢”
“祖母”青黛有些羞赧,转念又觉得老夫人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刚进门的时候还是叫世子的吧?什么时候又改口成子都了?而且怎么突然对郁子都表现地这般捻熟啊?
那边郁子都则继续优哉游哉地品着那一块还没吃完的枣泥蒸糕,顺便看看青黛窘态。
老夫人嗔了青黛一眼“知道你孝顺,祖母这几日身子不好不能出门,你帮祖母到兴善寺把上回跟主持求的经书和开光的玉佛坠取回来。”
大年初一,老夫人去兴善寺时确实有让执客僧帮她请几本寺里僧人抄的经书回来,至于那玉佛坠,自己怎么好像没有一点印象?
青黛纳闷“祖母,你几时放了玉佛坠在兴善寺?”
“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郁子都在老夫人房里坐了一刻,派去寻上官鸿的人回来了。上官鸿没想到郁子都会突然造访,简直就像黑暗里看到了曙光,亲自跑来荣禧堂。
“老夫人,隆估与上官大人去书房说话,就此告辞,您若身体上有什么不适,只管派人拿着我留下的名帖去国公府找我。”郁子都起身告辞,忽然回身跟青黛讨要了枣泥蒸糕的方子“祖父近些日子嗜吃甜食,我今日吃着好,想拿回去让他老人家也尝尝。”
“我一会誊写好了,让人送到父亲书房给你。”青黛福福身跟郁子都道别,郁子都点点头“嗯,青黛妹妹伺候老夫人辛苦了,就不必送了。”
一旁的老夫人看到这一幕,点头微笑,而上官鸿却是若有所思。
郁子都走到上官鸿面前“上官大人,请!”
上官鸿回神“哦,世子,您先请!”!。
第一百三十章 华郁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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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华韶彦一甩手将刚刚还在看的邸报拍在了书案上,抬头看向对面站着的陈玄,微眯的眼睛显示出他的不悦“这是几时的事?
怎么使团回来前没听你来信?”陈玄苦着脸,小意地给华韶彦解释:“少将军,小的被皇上派出去办差,回来才知道上官大人被革职。世子那边,1小的提醒过,哪里知道他没处置妥当就出京了。就几天功夫,我一时疏忽没留人,没想到王妃她会背看世子行事……”
“我不在京时,你可还有何事瞒着我?”华韶彦的chún角忽然浮现出一抹浅淡微笑。
陈玄打了个寒战,低下头“没,除了这件没什么事子?”“真的?”华韶彦漂亮的眼尾微微一挑,似笑升笑地睨了眼陈玄“你确定这段时日记xìng一直很好?”陈玄呵呵傻笑了两声,在华韶彦锐利的目光逼视下,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讷讷地敛了笑容,低头老实交待了“若说了,求您别责罚我?我那也是为您好!”
华韶彦chún瓣轻启,淡淡地吐了一个字“说!”
“老夫人安排姑娘相亲,1小的没敢跟您说,就托世子来帮了个小
忙…”陈玄立时筛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把头前过年时候兴善寺的事给华韶彦绘声绘sè地转述了一遍,不忘添油加醋地强调他的初衷,是为了华韶彦的终身幸福着想。
华韶彦越听笑容越盛“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我派你回来是处理方纪的事情,不是让你掺和别的……”
陈玄谄媚道:“总不能看着姑娘嫁给别人,那您怎么办?”
“你个混球,我只是不想她被人逼着跳火坑”华韶彦张开说了半句,看着陈玄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睛,不愿再多解释,冷哼一声“你即刻去上苑,不管是用绑的还是请的,把李块给我弄回来。”
“是”陈玄一听这话如méng大赦,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脚底抹油开溜了。
二月,春寒料峭,地处北方的上京城依旧裹着厚厚的冬装。
晨间,凉沁沁的清雾浮游在天地间,落在虬枝上凝结出一层晶莹的薄霜,那朵朵覆在霜sè下的红梅敛去了骨子里那浓烈的艳,生出了几分朦胧柔和的温润之意。
华韶彦站在东暖阁外的回廊边,静静地看着院中那几株还开着huā的梅树,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日幕时分夕阳之下躺在草甸上休憩的少女,如玉的双靥染上淡淡的绯sè,柔美不失明艳,便如这院中红梅一般。
回忆起那段在树上偷窥的休闲惬意的日子,他忍不住勾勾chún,记得那时每次好不容易等到鱼儿上钩时,那双明亮的眼眸总会偷偷地划1过清浅狡黠的笑意,那神情活脱脱就是猫儿转世。像她那个xìng子,被人逼婚,还能乖乖地守在家里,真是有点奇怪?不知道那丫头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她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叔澜。”郁子都踱步走到华韶彦身边,并肩而立,目光顺着华韶彦的目光看过去“在赏梅?”
“嗯!”华韶彦回神,朝郁子都领首,轻应了一声。
两人谁都没在说话,静静地看着院中的红梅,各自想着心事。
不多时,内shì传唤,皇帝请二人进了东暖阁。
阁内,皇帝正坐在上首书案前批奏章,见华、郁二人进来,放下朱笔,唤人赐坐。
二人一坐定,皇帝便道:“今次和亲之事能圆满顺遂,你二人劳苦功高,改日朕会另行赏赐!倒是小十这趟回来,成熟多了,你二人当再记一功!”二人齐声谢恩,少不得谦逊一番,又夸赞一下忠王年少有为云云。
“好了,既然你二人回来了,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二人的意思。滑州开春雪融河水暴涨,引发洪灾,来势凶猛,乃百年罕有。堤坝决口,诸民流离失所。工部说,虽有官员疏忽懈怠,未能在巡河时查察堪明,但归其原因,是五年前大修滑州堤时河工银子不足,筑防不利,以致埋下隐患。户部坚持虽当年云登之乱为抽调军饷,压减了河工用银,但所调白银足以应付当时堤坝修缮之资。”
皇帝抬手按了按发涨的额头“看看工部、户部这些家伙,各有说辞,遇事就知推诿搪塞!”“皇上息怒。”华韶彦先开口回道“这等天灾**,突发而至,始料未及,现下还不是追究责任之时,应派能吏赈灾为上。”
郁子都点头应和:“华少将军所言极是。黎庶遭灾,当务之急不是追究孰是孰非,灾后易发疫症,要及早做好赈灾抚恤,安排堤坝修缮,以防天气转暖前洪灾再发。此时追究责任,只会耽误贻误救灾良机,若jī起民变,反对朝廷不利。”“嗯,隆估此言甚为有理。”皇帝看着二人颇有欣慰之意“朕已派了周康去滑州赈灾,只是仅靠周康调派当地官吏和卫军督抚恐力有不逮,况以前地方督办不利遗祸至今,朕着实不放心,想再派人前往。
皇帝的目光在华韶彦和郁子都身上逡巡了一圈“隆估,你本身就懂医术,朕想让你随太医院的御医携药材前往,另授你监察之权,协助周康暗中监督赈抚之事。叔澜,你也去,协助偻估行事。”华韶彦听罢,点头应道:“微臣领命!”郁子都一愣,眼中犹豫一闪而过,随即起身,抱拳领命“臣还想跟皇上再借一人。”
“谁?”
“微臣和少将军均不善河工之事,想请皇上另派上官鸿随臣前住。”“他?”皇帝眉头微蹙“河工他倒是在异,只是今次决堤,工部失察,他被革职查办。”
“上官鸿因在庆阳任上河工突出而被皇上提拔入京,五年前他刚从梧州升迁至庆阳,况且此次获罪也非他一人之过。今次失察革职,其定惶恐之至,若皇上能委其随臣同往,他必能尽心竭力,将功赎罪。”皇帝一时有些犹豫。
华韶彦从旁帮腔道:“臣赞同隆估所言,上官鸿入京尚晚,若究巡河失察之过,他充其量是连带之责。皇上以仁治天下,不妨再给上官鸿一次机会。”
皇帝思付了一阵,细想之下也觉当日自己一时急怒攻心,罢了那日恰好当值的上官鸿有失公允,此时有个台阶可下,便点头采纳了郁子都的意见“好,就依你所言,上官鸿随你们同往。”
走到殿外,郁子都对华韶彦道:“今日多谢叔澜兄帮忙。”
“客气!”华韶彦还礼“我只是不想他再给青黛添麻烦。”“彼此彼此!”郁子都脚步微滞“这趟滑州之行,就劳烦叔澜兄护卫了。”
华韶彦笑应道:“自是应当。”
两人一边聊着此次滑州之行,一边信步走下台阶往宫门方向走去。
青黛在老夫人屋里用过早膳,被老夫人支去兴善寺取佛经和佛坠。
从后殿经阁处取回了老夫人要的东西,青黛便要回去。路过梅林时,桃huā道:“姑娘,来了一趟,不如再折两枝回去,上次的那几枝都开败了。
青黛一看四下无人,寻不到人问话,刚想阻止桃huā,却看见她已经放下经书,跑到旁边的梅huā树旁,喊道:“桃huā,折两枝就走,别多折了。”
“奴婢省的!”
桃huā去折梅,青黛站在一旁等她,忽然传来一阵轻唤:“青黛一青黛回头一看,却四下不见人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谁?”“你们偷偷在这里作甚?”
“隆估大哥。”青黛看着从树后走出来的郁子都,微眯着眼睛“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
郁子都走近“晨起我进宫了一趟,得了个消息,正打算派人到府上告诉令尊和老夫人。忽然想起昨日老夫人说要来兴善寺,正巧路过这里,便想着先告诉你一声,让你高兴高兴。”
青黛不明所以道:“何事?”
郁子都盈满笑意的眸子专注地看着青黛“皇上要我去滑州赈灾,恩准令尊同行,督查河工一事,将功折罪。这样,你就不必担心与方家的亲事了。”
青黛猜到老夫人求过郁子都,却没想到老夫人会将这事也一并告诉了他,恍然道:“祖母都告诉你了?”
郁子都点点头“嗯!、,上官鸿能有机会去滑州,一旦差事办好了,那复职之事就有了希望,而自己的亲事也有了转机,至少现如今齐王府在没有理由逼婚,自己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在这事上,郁子都出了不少力。从他话里也可以听出,他的初衷是为了让自己摆脱这门倒霉的亲事。
青黛内心充满了感jī,chún角lù出一抹会心的微笑“谢谢你,隆估大哥!”郁子都摇头道:“青黛,你几时能不与我这般客气?”青黛笑容微微一滞,看着面前这个始终柔和笑意的温润男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陪你一起看烟火
,你我相识相交算起来已近七年,你总是这般客气,我做这些是为了你亦是为了我自己我很怀念在翡园度过的那个元夕,今年元夕我却没能赶回来……”
郁子都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住,犹豫了良久,深吸了口气,轻声道:“青黛,我愿每年元夕都能陪你一起看烟火”一阵轻风拂过,吹起零落的红梅huā瓣,掠过棕褐sè的虬枝,落入两人飘飞的衣袂之中。
两人站在梅林中,就那般对视着不发一菩。
“咚,咚,咚……”
圆润洪亮的钟声深沉清远,敲打在两人的心上,亦打破了此刻暧昧的静谧。
青黛从一瞬间茫然无措中醒过神来,回头瞄了眼林外,朝郁子都抿嘴勾了勾chún角“要闭寺了。”
郁子都忽然觉得这钟声有几鼻恼人,无奈地回以一笑“我送你出寺。”
青黛不敢再看郁子都,只得低低“嗯”了一声,回头四处张望,寻找桃huā的影子,才发现那丫头已经不知几时跑到离自己有十步远的地方晃悠。
青黛chún角直抽,瞪了眼在那边装背景的桃huā,撇撇嘴“桃huā,走了!”“哦,奴婢就来。”桃huā抱起放在地上装经书的包裹,跑过来跟上青黛。
郁子都走在青黛一步远前方,tǐng直着身板向前走着。
青黛默默地跟在后面,脑子里乱作一团。郁子都,这样一个清雅隽永的男子,突然会说出这样近乎表白的话语,这让人着实有些意外她不由暗自庆幸那寺钟响得及时,不然自己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郁子都送青黛上了马车便告辞了。
隔着车帘,看着马上那个如修竹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青黛不由轻舒了口气,抬眼看见旁边闷头低笑的桃huā。
青黛嘴巴一嘟,轻哼道:“你个死丫头,刚才为何躲那么远?”“奴婢哪里躲了,发现那边的huā好,跑过去看看。”桃huā笑着应道打死不承认自己“卖主”的“罪行”“今儿离寺时候您和郁世子有些不对劲,一路上走到停车处,两人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姑娘,刚才在梅园是不是郁世子跟您说了什么话啊?”青黛恼羞成怒举起手向桃huā腋下攻去“死丫头,梅园里弃你家姑娘手不顾,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哼哼,现在就让你知道你家姑娘的厉害!”直到桃huā求饶,青黛才罢了手,喘着粗气靠坐到了背后的垫子上,眼睛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发呆。
桃huā不死心继续追问:“姑娘,您倒是说说,郁世子,到底跟您说了什么啊?”
青黛回头,眯着眼打量着桃huā“桃huā,你是不是祖母派来的卧底?”“卧底?”桃huā没听懂,睁大眼睛问道“老夫人派奴婢做什么?”青黛横眉问道:“老实交待!来兴善寺前,老夫人是不是跟你嘱咐过什么?你是不是早知道隆估大哥他会来?”
桃huā讪笑“奴婢又不是顺风耳千里眼怎么会晓得世子爷他会不会来?”“是么?”青黛斜也了桃huā一眼“那我回去直接问祖母去,上回她老人家嘀嘀咕咕地跟隆估大哥说了大半晌,完了就当他的面提了要来寺里取经书我还纳闷她老人家今儿下晌怎么那么着急就把我撵出来了………”
桃huā嘿嘿一笑,不打自招“老夫人她不是着急老爷和姑娘的事吗?”心知桃huā帮着祖母,也是为了自己,所以青黛没有与她计较,只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早就知道,还不提前知会我一声,该罚!”
桃huā不大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兴〗奋“您说怎么罚就怎么罚吧!老夫人不是着紧您的婚事,才出此下策想探探郁世子的心意…您瞧,他不是听说您来这里,便专程过来一趟知会您一声,想着让您高兴高兴,不然皇宫到这里哪里比去戴帽胡同顺路啊,呵呵!”青黛撇嘴,敢情这妮子偷听得一清二楚。
“你倒是摘huā偷听两不误!”
桃huā低头认罪“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青黛懒得跟她计较,静静看着窗外染红的天际,轻轻摇了摇头“祖母就知道他肯出力,而且一出力必能成功?祖母太心急,虽说乱投医,但最后好歹也算成了……”虽然替自己解了围,但也给了渣爹一个翻身的实在的,她还真想看渣爹倒霉的样子,他那种人就是欠教训。
转念又想起郁子都,青黛又纠结了,假如自己接受他的心意,但国公府呢,会同意吗?虽说他是上京无数深闺贵女的最佳夫婿人选,
但现下自已对他还真没有那种心思,以后是不是真能与他走在一起还是个未知之数?假如自己不接受他的心意呢,这次祖母算不算是利用郁子都呢?就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也让她心里有些忐忑难安。
回了戴帽胡同,青黛将寺中听来的事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点头道:“嗯,子都已经派人来给你爹送过信了,这次多亏了他能在危机时刻出手相帮,回头等你爹陪世子办完这趟差事,一定要好好谢谢子都。”
青黛说完便要离开,却听老夫人突然道:“青黛,若是祖母将你许配给郁子都,你可愿意?”
“祖母,我现下脑子里乱的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您”青黛并没有lù出小女儿的羞怯之意,轻叹道“以身相许报恩,也要看人家家里会不会答应?”
老夫人悠悠地叹了口气,当初提到青黛婚事时,郁子都神sè有异,她试探地问过郁子都对青黛心意,他并没有否认,还满口应承了帮助上官鸿之事。加之郁子都人品出众,这才让她有些动摇,以致于改变了当初不愿意青黛嫁入这等皇族豪门的初衷。不过她还是有所顾虑,一来是考虑到国公爷不答允,担心这门亲事未必能成,二来是怕青黛会因为上官鸿的事情心里有抵触,所以并没有告诉责黛。
老夫人故意说要青黛取经书,就是想给郁子都一个机会,再看看他是否真的对青黛有意,他若有意必不会放过这个独处的机会。待听得今日桃huā的回报,老夫人确定了郁子都是真的对青黛有心,这才开口询问青黛的意思。只要两人都有意,至于其他的事情,大可一步步来,不想青黛却是如此回答。
想想从王陶的亲事开始这前前后后发生了太多事,青黛心里会乱也是人之常情,老夫人安抚道:“你先回去歇着吧,这些事以后再说。”
国公府。
郁子都一回府便去了富安居,与国公爷说了今日皇帝派他去滑州之事。
国公爷点点头“这差事不好办,暗中查访更要谨慎小心。”
“嗯,孙儿明白。皇上还派了华韶彦和上官鸿随同孙儿一同前往。”
“上官鸿,不是那个被革职的工部郎中?”
郁子都解释说:“正是。此处滑州水患虽是天灾,但亦是**,况且并非他一人之责他不过是碰到皇上在气头上,代人受过罢了。
这次去滑州,孙儿身边缺少懂得河工水利之人,上官鸿正合适。许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必会竭尽全力帮助孙儿。”
看着端坐在旁边愈发沉稳的郁子都,国公爷领首欣慰道:“确实如此。您能这般俯虑周至,祖父倒是放心了许多。上次和亲的差事力得不错,这趟差事皇上委你重任,亦是给你积累政绩,待从滑州回来,皇上定会委你重任,这样再不会有人说你资历浅不堪大任。”
“孙儿此次定当竭尽所能办好差事,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郁子都向国公爷保证道,心里默念,这次不光为了自己的前途,更是为了她………
国公爷老怀安慰“好好,懋祥看到你有出息,在天之灵也能明目了。
郁子都见自家祖父心情不错,又微笑道:“祖父,孩儿相中了位姑娘,这趟回来想求您老人家做主。”
国公爷一听这话,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更亮了“隆估,快,告诉祖父,你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可是秦家的那位姑娘?还是季家的那个丫头?”
郁子都一听国公爷提的这两位,蹙眉摇摇头“都不是。您这打哪里听来的消息?二婶娘又跟您提了什么事?”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二婶也是关心你。”国公爷笑眯眯地问道“别说那些了,你倒是跟祖父说说,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郁子都眼前浮现出了红梅树下的那抹倩影,眸中柔光一闪“她是我来京城前在江州认识的,上官家的三姑娘,上官青黛。”
国公爷一听,笑容顿敛,眉头一蹙,问道:“就是上官鸿的三女儿?”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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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送别,飞醋
“嗯,正是。我与青黛是自幼相识,兴趣相投,孙儿早先是看她年纪太小,想等两年再求祖父做主。”郁子都看出国公爷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生怕老人家误会了青黛,急忙解释“今次之事并非上官鸿所求,是我临时起意想要选个懂河工的人,他恰恰是最合适的人选。”国公爷微微领首“这事不急,你且专心办差,等回来以后再议。”就算郁子都再解释,老人家心里还是不免生出了几分怀疑,预备等孙子走后再派人暗中打探打探上官家的情况。
郁子都点头应下,当初他答应祖父若娶亲定会征得祖父同意,也没指望这三言两语就能让老人家答应下来,何况而今滑州之事乃是当务之急,至于青黛的事先知会祖父一声,让他老人家心里有个底,等从滑州回来再徐徐图之。
因为郁子都的一番好意相助,上官鸿有了“戴罪立功”的机会,对于过了好些天热锅上蚂蚁的上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福音,连带对青黛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还特意纡尊降贵到春意院看了青黛一回。
“今次父亲要去滑州,夫人家里家外还有好些事要忙,你祖母那边你就费心帮着多照应照应。”“女儿是祖母一手带大的,在祖母面前尽孝道自是应该。这事不用父亲交待,女儿也会去做。”青黛晓得上官鸿是因为郁子都的缘故才会转变态度,加上头前差点答应了齐王府的亲事此时更没什么好脸sè了。
上官鸿倒是并不在意,自顾自说着:“今次的事多亏了成国公世子帮忙,等从滑州回来,定要好好谢谢郁世子才是。你与世子自幼相识,你可知世子有何喜好?”
得,闹了半天,特地来给自己展现父女亲情是表象,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郁子都而来。
青黛扯了扯chún角“女儿养在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幼时与世子相识,那也只是几面之缘,世子爷的喜好女儿如何知晓?”上官鸿听青黛这般说话,脸sè讪然,又随口叮嘱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便起身离开了。
离京头一晚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到了第二天,天刚méngméng亮,一家人早早起身送上官鸿启程。
小冯氏担心上官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硬要送上官鸿出城。
“好了好了,知你担心,我这一路定会小心的。家中就全靠你照顾了。”老夫人见状:“好了你当家主母,哭成这样成何体统。奉直是出门办差,你这般哭法要他如何安心?、,
小冯氏嘤嘤道:“老爷去的是疫区,媳fù也是担心老爷的安全,想多送老爷一程。”
老夫人睨了眼小冯氏“好了,老爷出门自希望家中安稳,你这样子如何让老爷放心。”
小冯氏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痕“母亲,您身子不好,早些回去歇着吧。熙哥儿要去翰林院杰哥儿和煦哥儿还要上课,不如,就让青薇和青黛陪着我再多送老爷一程。”
上官鸿看小冯氏那般不舍的模样,不忍心拒绝“母亲,就让叶容再送我一程。”
老夫人虽有不满但看在小冯氏着紧上官鸿的份上,点头同意了“如此,早去早回。
小冯氏一喜,朝老夫人福福身,便带着青薇和青黛送上官鸿出城。
送至城门外,小冯氏与上官鸿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押送药材的车队从城里驶了出来。
车队驶近,郁子都打马从队伍后走了出来,与上官鸿打过招呼,看见小冯氏与青黛等人,致歉说:“原来上官大人的家眷在此处送别,恕郁某打扰大人与家人话别了。”
上官鸿忙拱手还礼道:“小家子出身,让世子爷见笑了,在下即刻便能启程。”
郁子都摇摇头,笑着说:“不,看大人与夫人伉俪情深,叫人好生羡慕。”他目光掠过上官鸿和小冯氏看向后面树下两个liáo开半截帏帽的少女“青黛妹妹也来了?”
上官鸿急忙招手唤道:“青黛、青薇,还不过来给世子爷见礼。”青薇走了两步,见青黛没跟上,回身拉住青黛手“三姐,走啦。”青黛被青薇拉着慢吞吞地挪到了上官鸿和郁子都跟前,朝郁子都福福身”“隆估大哥,滑州水患时疫并行,你一路上多加小心!”郁子都心中微动,笑着点点头“嗯!我会记住妹妹的话。”“青薇,过来,爹跟你有话说。”上官鸿见到两人说话,不动声sè地扯着小冯氏和青薇到一边去了,留下青黛和郁子都两人。
青黛瞟了眼上官鸿,讽刺似地勾勾chún角,前面差点把自己卖给齐王妃,这会儿看郁子都这棵树更大,就巴巴地把自己往人家身边推。
“得空了,你去朱雀街的书店看看。”青黛不明所以,只听见郁子都又说!”我托了老板去寻几本杂集古籍,约好初三过去看看。此去滑州还不知要几时才能回来,墨柘要与我同去,二弟素来马虎,府里那些下人们我又不放心。老板留书五日,等不到我便会放在店中售卖。青黛妹妹你多年研读杂集,鉴别上另有一套方法,我想请妹妹帮个忙,替我将书取回来。若是妹妹不得闲,
那我下次再寻便是。”看着郁子都温和的笑脸,想起郁子都为自己做的一切,青黛不好再拒绝“嗯,我帮隆估大哥取来派人送到府上。”
“不急不急,那书想来青黛妹妹定也会喜欢看的。等妹妹看完再送到我府上不迟。”
青黛笑了笑“就不怕我拿了爱不释手,sī扣下来。”
郁子都笑应道:“青黛妹妹若喜欢,自留下便是。
“青黛姑娘”青黛听见有人唤她,回头一看,只见陈玄正骑在一匹枣红马上,冲着自己招手“姑娘怎么在这里,是来给上官大人送行的吧?哟,世子爷也在,末将给世子爷请安!”陈玄看到郁子都在责黛身边,急忙下马行礼。
郁子都颌首“陈副将,华少将军呢?”陈玄瞥了眼看过来的青黛,大声道:“少将军殿后,待会儿就上来了。”“你在这里磨蹭什么?”懒洋洋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
陈玄眯着眼转过身“少槽军,末将是看见青黛姑娘在这里送上官大人,特地过来打个招呼。”那个骑在大黑马上高高在上的人看了眼下方的青黛和郁子都,脸sè不佳,瓮声瓮气道:“隆估,时辰不早,该上路了。”郁子都点点头,回过头看向青黛,轻声道:“青黛,别忘了初三的事……………”“嗯,我记下……”
话没说完,青黛觉得脖子上一痒,回头一看,一张硕大的马脸近在咫尺,铜铃似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吓得青黛退后了一步,结果那黑马又凑上来,脸在青黛帽子上蹭了蹭,口中还发出低鸣声。
“黑风,别胡闹!”
华韶彦喊了一声,不过那黑马似乎并没有听主子的话,热情地伸出热乎乎舌头就往青黛脸上招呼,青黛吓得头一偏,帏帽划出一抹月白的弧线飞扬而起。
青黛回身想抓住帏帽,不想有人却比她早了一步,华韶彦纵身一跃,那顶帏帽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黑风它平日不这般放肆,只因你这帏帽上有芍药huā香,它一闻到这味儿就喜欢往上凑。”
华韶彦拿着帏帽,liáo开帽边的轻纱,俯下身去,轻轻地将帏帽扣在了青黛头上,两人的脸离自己很近,近得青黛都可以感觉到他鼻端呼出的热气拂过脸颊,还有他身上那浅浅的松木清香。便是这愣怔的一瞬,华韶彦已将帏帽重新戴在了她头上。
“嗯,好了,下回要见着黑风千万别涂芍药香。”青黛不由退开一步,心中不由懊恼,拉开了跟华韶彦的距离,理了理帽纱,没好气地说道:“难不成我几时涂什么香出门,还要问过你家的黑风大人不成?”
帏帽刚戴好,大黑马不知几时又神出鬼没地凑了上来。华韶彦伸手抓住了缰绳,硬是把那张大马脸从青黛面前拽到了一边,低声教训道:“你小子也不看是谁都往上凑,下回要再这样!”大黑马似乎不满意主人阻止它采huā的行径,吊儿郎当地甩甩头,鼻子呼哧呼哧地喷了白汽,口中嘶鸣一声以示不满。
华韶彦冷笑着威胁道:“以后不准再往青黛身上凑。不然,从滑州回来,我让陈玄把你和一群公马安置在一处马厩里!”
大黑马顿时没了声息,回头瞄了眼青黛,低下头在华韶彦脸上蹭了蹭,不知怎的,青黛觉得那表情十分谄媚,神情跟陈玄颇有几分相似。
看着这一人一马,青黛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口中咕哝了一句“靠,这厮养了头种马不成?”伸手推开大黑马的华韶彦听到这话手下一滞,脸上表情十分古怪,清咳了两声“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郁子都在一旁看着刚才华韶彦给青黛戴帽的一幕,脸sè的笑容渐渐淡了。他走到青黛跟前“没吓着吧?、,
青黛摇摇头“没事。”郁子都抬手拉了拉青黛摇头弄歪的帽檐“嗯,春寒料峭,外面风大,你还是和夫人、妹妹早些回去吧。上官大人有我照料,你只管放心。”“嗯,隆估大哥,一路顺风!”青黛只感觉旁边有两道视线直tǐngtǐng地射过来,身子不由一僵,偏头一看,华韶彦那张脸就快赶得上他身旁黑风的脸了。
青黛动动chún瓣,正想开口给华韶彦道声别。结果,华韶彦看都没看她,翻身上马“我先行一步,你跟上官大人快点跟上来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多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多事
长长的车队似乎看不到尽头,那玄色身影骑着那匹大黑马化作一道黑色的利箭,一阵风般掠过车队朝天际边奔去。
青黛收回了视线,抬头望了望湛蓝纯净的天空,心里犯嘀咕,老天都还没变脸,他倒变脸了?嘁,不就是晚打了声招呼,这家伙……还真是别扭
“上官大人。”郁都招呼了一声,“这就启程吧”
青黛回头ォ发现,上官鸿已经和小冯氏依依惜别完了,不知几时已经走到自己这边来了,正用那种审视探究的目光望着自己。青黛只淡淡地回视了一眼,一言不发,转头就看着郁都翻身上了马,拉着缰绳扯着马头走到自己身边停下。
“我走了,等回来再去看你”一声温柔如水的声音随着小风悠悠荡荡地飘入青黛的耳朵,然后一阵烟尘腾起,郁都骑马离开了。
上官鸿见二人都离开了,赶紧上马,朝青黛她们三人挥挥手,“好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老爷,多保重”在小冯氏娇柔到极点的道别声中,上官鸿打马并入了队伍中,直追郁都而去。
青黛抚额,送走了华韶彦,送走了郁都,送走了渣爹,送别仪式到此结束,终于可以回去补眠了。
回了戴帽胡同,一路往春意院走,青薇时不时偷睃一眼青黛,然后抿着小嘴低笑。
青黛伸手在青薇脑门上弹了一记,“你个小丫头,看什么呢?”
青薇呵呵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三姐,今儿我可都瞧见了华少将军帮你戴帏帽了,你没瞧见,那时候郁世的脸色可不好看咯……”
“父亲和母亲都看见了?”
“没,爹和娘那会儿正说话呢,没瞧见”青薇摇摇头,眼睛一眯,贼兮兮地问道,“三姐,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做我姐夫啊?”
青黛急忙捂了青薇的嘴,“你个口没遮拦的丫头,胡说些什么,让母亲听到了,我可要受罚的”
青薇使劲掰开了青黛的手,一个劲儿摆手,“我不说,我不说……反正他们谁做我姐夫,我都欢喜,到时候就可以杀杀二姐的威风”
“你啊……”青黛正要说话,余光瞥见树丛里闪过一个人影,等再去看时,已经无迹可寻。
看着四处张望的青黛,青薇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好像有人从旁边经过。”
青薇左右看看,嘟着嘴说:“哪里有?”
青黛蹙眉道:“许是我看错了。还有,今儿个你看见的事莫要出去乱说。”
青薇点头轻笑,“你放心,我会保密的,嘿嘿”
到了春意院,两人各自回房去了。
青黛换了家常的衣裳就往榻上软骨头似地倒下了。桃花抿嘴摇头,“姑娘,这ォ多会儿的功夫,您就又困了?”
“本来好好的能睡个美美的回笼觉,被拉去送人一送到大路口,啊——”青黛打了个哈欠,“走了那么远,累啊——”
桃花帮着青黛揉肩,笑着打趣道:“您是应付两位少爷累了吧?不过我瞧着,今儿那场景有点酸……啧啧……”
“你个油嘴滑舌的桃花,莫要胡说”青黛回忆今日那诡异的送别场景,就忍不住头疼起来,于是懒洋洋地闭上眼睛装死。
桃花继续问:“那您答应了郁世初三那日去书局,去是不去?”
“到时候再说,反正还有五日,不行你帮我去跑一趟就是了。”
“这事是世叮嘱姑娘去的,您也应下了,怎么跑来指使去奴婢来了?兴许世给您在书局留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您不想自己亲自过去看看?”
青黛眼睛睁开一条缝,睨了桃花一眼,“越说越没边了,到日了就你去”
不过到了初三那日,还是青黛亲自去了。因为正好赶上上巳节,她耐不住青薇求肯,陪着青薇去逛庙会,回来时正好经过朱雀大街开元书局。青黛回京后第一次和郁都见面便是在此处,后来又来过几次,与老板倒是熟识。
一进门,青黛解了帏帽,掌柜瞧见是她,便道:“上官姑娘,您是来替世爷取书的吧?”
青黛愣了愣,点头道:“正是,世爷提前交待过了?”
“嗯,世爷要的书都在这里。”掌柜的将书从柜台里取了出来,青黛随手翻了翻,一本拓本,三册行者札记,另外还有一册是话本小说,从纸张墨迹来看,倒都是古籍,也都是她喜欢看的。
抚过那些泛黄褪色的书页,青黛唇角浮出了一抹清浅的笑容,“桃花,收好书册,咱们回去。”
“慢慢,这可是前汉柳易之的《宗明贴》的拓本?”一只爪将柜上放着的蓝页拓本拿了起来。
青黛回头一瞧,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织锦团花对襟长袍,腰间系着羊脂玉扣的腰带,飞剑眉,桃花眼,五官倒是不错,只是微微浮肿发青的眼圈和身上飘散出的那种混着酒气和脂粉味气息,让人难生出什么好感来。
“掌柜的,开个价这拓本我要了”
青黛心里暗啐了一口,自诩风流ォ的纨绔弟,鉴定完毕。
“公,这书是客人订好的,已经付过钱了。”
少年不依,一掌拍在柜台上,略带醉意道:“我出双倍的价钱,卖给我”
“不卖”桃花一把将拓本抢了回来,与刚ォ的书册放在一起。
“你个丫鬟敢对本少爷大呼小叫,你知道我是……”
“我管你是谁?”桃花冷哼了一声,“这是成国公世要的书,你出十倍价钱也不卖”
青黛在一旁好整以暇地准备看彪悍小桃花和纨绔富家对决,结果那少年听到“成国公世”五个字便偃旗息鼓,“果真?”
掌柜的也从旁帮腔道:“公,这书确实是世爷定的。”
少年将信将疑,“既然是世之物,那在下就不再相求。”
看见纨绔少年不再找茬了,青黛便叫上桃花,“拿上东西走吧”
桃花瞪了眼少年,抱着书跟上青黛走了。
少年一直看着青黛和桃花上车离开,摩挲着下巴打量着掌柜的,问道:“掌柜的,那两丫头坐的车好像不是国公府的?你莫不是合起伙来诓我吧?”
掌柜的赔笑道:“小的是买卖人,哪里有不想多赚钱的?那书确实是世爷定的,让姑娘帮忙来取。您要不再看看别的,店里还有好些名家字帖呢”
青黛走后,从书局旁边的巷里转出个身段妖娆的女,径直朝开元书局大门口走去,女看见了站在门口两手空空少年,“大少爷,这半天说要给奴家买的字帖可买好了?”
少年懒腰搂住女,“刚少爷看上一本《宗明贴》,想买来着,可惜有主了,倒是忘了你的字帖。别急,少爷我这就帮你慢慢找一本合适的。”
女挣脱了少年的手,嗔怪道:“莫不是看人家上官家的姑娘长得俊俏,便动了心思?”
少年愣怔了一瞬,蹙眉问:“你说刚ォ那两丫头是谁?”
女回答:“赶车的我识得,上官家的车夫,上元灯节上见过一次。他家的二姑娘嫁入了齐王府,刚ォ那位想来是上官府的三姑娘了。”
少年愣怔了半晌,女轻哼了一声,伸手戳了戳他的腰眼,“看上人家了?”
“怎么会?芙蓉国色天香,我哪里会看上个毛丫头?”少年眼底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幽光,随即笑着牵住女的手,“今儿爷还有事,明儿我再去看你,顺便给你带本字帖去。”
少年辞别的妖娆女匆匆离去,那女勾勾唇角,轻嗤一声,转头又走回了刚ォ的巷。
走进深处,暗影里站在一个穿着斗篷的人。
女走上前,摊开手掌,“事办成了,我的另一半报酬?”
“少不了你的”从斗篷里伸出一只纤小的手,将一只蓝缎锦袋递给了女。
……
三月末,水患已过,时疫也得到了控制。四月初,华韶彦、郁都和上官鸿回到了上京。郁都被皇帝派去帮户部尚书协理庶务,品秩同从四品,重点查察国库库银调拨使用情况。华韶彦被派去了工部,而上官鸿还是留勘待用,郁都和华韶彦上折恳请恢复上官鸿工部郎中的职位,皆是留中不发。
上官鸿亲自跑了趟荷花胡同,后来经由王赣多方打听,ォ知道原来有人检举上官鸿在庆阳任上贪墨,皇帝正在着人调查此事。这下可急坏了上官鸿,连带老夫人忧心忡忡,没两日就病倒了。
上官鸿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跑去成国公府求见郁都,没想到郁都没见着,倒是碰上了郁国公。郁国公请上官鸿到书房叙话,两人一聊便是一个时辰,出来时上官鸿脸色极其难看。
到了大门口,郁都回来了。
“上官大人,您可是来寻我的?”
上官鸿看见郁都,拱手道:“原本是来寻世的,如今看来倒是白跑一趟。今日多有打扰,这就告辞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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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试探
第一百三十四章试探
郁都不明,正要细问,上官鸿已抱拳离去了。
上官鸿阴郁的脸色让郁都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赶忙去询问门上,知上官鸿碰见了祖父,两人还去了书房叙了好一会儿话。郁都听罢,便急急忙去了书房寻郁国公。
“今日上官大人来寻孙儿时,可是碰上了祖父?”郁都的气息凌乱,看着祖父那张严肃的脸,心中那种不好的感觉更胜。
“为官者须沉稳,这般遇事沉不住气如何能在仕途上有所进益?”成国公轻捋着胡须,“刚我是请了上官大人到书房叙话。”
“上官大人来定是为了复职一事,不知祖父与他都谈了什么?”
成国公平静地回答:“我只是告诉他会尽力,另外让他给自家女儿另外选门好亲事。”
“祖父——”郁都讶异出声,“您明知道我对青黛有意,还应承过我回来后再做打算,为何此时要出这种话?”
“我只考虑,并未要答应。可话又回来,祖父并不认为她是国公府主母的合适人选。上官家三姑娘年岁,上官家家世普通,算不上顶尖,在朝堂上对助力不大。”
郁都脸上再无往日镇定自若的笑容,蹙眉言道:“祖父,青黛她虽然年纪轻,但聪慧机敏,孙儿相信她定能打理好国公府的。孙儿事事以国公府为先,这次就让孙儿自己决定可好?况且您也应承过孙儿,要让我自己选?”
“也应承过我,选的人得我点头。”国公爷没想到郁都的反应会这般大,更觉不满,“这段时间我派人多方打听,上官家曾与齐王府议亲。当年齐王与太后不睦……立储之事更是偏向宁王,这些年,齐王虽安于现状,但在朝堂与亲贵中的势力不容觑,我们没必要为此事与齐王府起冲突。府中议亲,她还与牵扯不清,帮了上官鸿,他便惦记着想跟结亲,这样的人家做咱们国公府的亲家实为不妥。”
“如今海晏河清,皇上根基扎实,我等何须再惧齐王一脉?”郁都摇摇头,“而且,这事并非是上官家先提出的,是我属意青黛,遂将结亲的意思告诉上官老夫人知晓。”
“糊涂——”国公爷气恼地拍着桌站起身,“性沉稳,怎会这般草率地轻言婚配之事?真是让祖父失望祖父是不会同意娶上官家三姑娘的,刚刚我也把这意思告诉了上官鸿。”
郁都心焦,“祖父”
“话已出,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这上京城里好姑娘多的是,随挑选,何苦执着于一个丫头?”
国公爷死咬着不松口,郁都压下胸中的郁气,“祖父,有些事可以重来,有些人可以选择,但有些人却是无法代替的。我知道,上京城中的贵女比青黛有华,比她更美的女大有人在,但是她之于我却是特别的存在。”
郁都回想起当年的情景……
因为天生一双异色眼瞳,他的童年遭尽了白眼和欺辱,加上早年丧父,少年丧母,又被人成是克父克母煞命,街坊四邻避之如洪水猛兽。他无处栖身,只得落魄至清冷古寺暂避。就是在那时,沉郁悲伤的他遇见了幼年的她,无心的一句赞美让少年感到了一丝温暖,从那时起他便记下了她。
而那时,她之于他就像是一颗保存着美好记忆的种,自寺中一别后被深埋在了心底。一别经年,当他再次遇见了她,两人之间便生出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会去留意关于她的消息,会去寻找她喜欢的书籍……他记得每一次和她短暂的相处,记得她带给他的安宁平和……看着她一日日长大,他心底的那颗种悄无声息地破开了坚壁,吐露着鲜嫩的绿芽……
看着和儿相似的脸庞,看着那一样的倔强神情,郁国公心上一痛,“莫不是祖父不同意,就会像爹一样抛下这家就走了?”
郁都轻轻摇摇头,“祖父,我不知当年爹和娘的感情究竟如何,但我佩服爹当年可以放弃一切的勇气。我答应过娘,也答应过您,不会抛下郁家不顾,但我也不想放弃青黛。还请祖父成全”他不想放弃,也不愿放弃,即便青黛并没有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郁国公喘着粗气,“是要学爹气死我不成?”
“孙儿不敢”郁都俯身揖礼,“惹祖父生气,是孙儿的不是。部里还有事要处理,我先走了,您老好好歇歇”
郁国公看郁都这态度也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就不知他会如何做,不过,此时多无益,他只得挥挥手,先打发了郁都走了。
走出书房,望着头顶那青碧如洗的天空,郁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浊气,眼前忽然晃过去滑州前送别时,华韶彦为青黛戴上帏帽的瞬间,心里没由来地会觉得紧张。他隐隐有种预感,若是自己不抢先的话,可能再没有机会了……所以,即便祖父不同意,他也要寻机会放手一试。
郁都走后,郁国公坐在房中沉思了半晌,站起身吩咐道:“更衣,我要入宫”
……
且上官鸿从柳芳胡同回来,冯氏劝了几句还遭了劈头盖脸一顿骂,院中的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惹上官鸿不快。到了下晌,部里的同僚下衙来邀上官鸿上街饮酒,他一离开,家里的气氛顿时和缓了。晚间,上官鸿晃晃悠悠地回来,嘴里哼着曲,完全不似上晌那般颓靡。
冯氏一边帮上官鸿脱鞋,一边纳闷道:“老爷这出去喝了趟酒,可是遇上了什么高兴事?”
上官鸿懒洋洋地歪在榻上,“今儿碰上方纪了,我瞧着那还好,看人全不似母亲得那般不堪。”
“哦?”冯氏来了兴致,“莫不是传言有误?”
“谈吐见识倒也不俗……听他预备今年参加秋闱。”上官鸿打了个酒嗝,“还那日在书局碰见了青黛……我听他话里的意思,还想跟咱们家结亲,让方大人帮忙……就不知道是玩笑还是真?”
“,那方家少爷如何的?可能帮复职?”冯氏瞪圆了杏眼,推搡了一把上官鸿,“老爷,是如何应的?”
谁知,冯氏推搡了半晌,上官鸿没了反应,不多时便打起呼噜睡过去了。
第二天,青莲回府了。
“我听祖母您病了,赶巧世爷去了封地不在府里,我便求了夫人特地回来看看您老人家。”
老夫人躺在床上,精神悒怏,“有心了,我没大碍,只是先两日受了寒有些咳嗽。咳咳,既然看过了,去见见父亲他们吧”
“那孙女告退了。”
青莲出门迎面碰上了青黛。
一打照面,青莲便笑盈盈地对青黛:“许久不见三妹了,这个儿长高了,模样也愈发标致了。”
青黛笑着点点头,“三姐还是一如往昔娇俏动人。”
青莲掩面轻笑,微微侧身挪到了青黛身边,附耳道:“常言道,好事多磨。这两日,咱们府里会有喜事,三妹可要多上心”
耳畔略带嘲讽的声音让青黛警醒,她斜睨了眼青莲,笑问道:“二姐,此话何意?府中究竟有何喜事?”
“三妹,就别跟二姐卖关了。”青莲讶然,眼睛瞄着青黛,“不过,女孩面皮薄,这种事听了难免有些害羞方家少爷这两日就要到府上来向提亲,这是喜事,有什么好隐瞒的?”
青黛呆滞了一瞬,抬眼看到青莲那艳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脸色立时转冷,“二姐的消息好灵通。祖母都未得道信儿,这里倒已经知道了。青黛都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让方家和齐王府另眼相看?还是,这事是二姐一力促成的,所以消息比别人来得快?”
青莲轻笑了两声,“三妹果真聪慧。帮二姐寻了门好亲事,这做媒大恩二姐无以为报,只好帮着三妹也寻门好亲事”
“上回祖母和父亲没应承下这门亲事,以齐王府和方家的地位,何愁找不到身份相匹的贵女。王妃好面,怎么可能会再提一次?”事情本来不了了之,青黛不相信青莲一个世的妾室能有如此大的能量动齐王妃。
青莲抬起手抚了抚青黛的脸颊,唇角一勾,“谁叫妹妹生得好呢?转眄流精,便让方少爷念念不忘。”
青黛侧头错开了青莲的手,冷冷地看着青莲,“二姐,就不必卖关了,有什么话直接便是,我还承受地住。”
青莲拿帕在手中揉了揉,“方家少爷是方家这代嫡长,自幼被长辈娇纵惯了,自诩风流不,还容不得别人忤逆他的意思。本来呢,这方少爷的亲事是方老爷全权委托给王妃的,方少爷并不知情。可是,不知道哪个好事的走了嘴,给方少爷知道了。方少爷好一阵闹,不要这么早定亲。谁承想,没等他闹将开来,咱们家里先不愿意,这反倒让方少爷上心了。来也是缘分使然,妹妹出门,方少爷也出门,竟在书局碰到了一处。”
闻言,青黛恍然,原来那日在书局碰到的纨绔少爷便是方纪。只是世上哪里来得那么多巧合?
青黛看着幸灾乐祸的青莲,冷笑一声,“缘分使然?还是有人作梗?我想二姐比我清楚,只是有些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都猜不到结局……”
青莲见不得青黛这般自信的模样,咬牙道:“那我等着看好了”
青黛面色淡淡的,颔首告辞,“时候不早了,我要去看祖母了,二姐好走”
第一百三十四章试探
第一百三十四章试探,到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禁足
青黛走进荣禧堂正屋,就闻到了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她走到榻边坐下,看着朱嬷嬷帮老夫人按头,轻声问道:“祖母昨夜又没睡好?”
朱嬷嬷点点头“嗯,tu刚刚ォ好些,偏头疼又犯了,统共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www.uu234.com文字阅读新体验"”
“黛丫头,可是有事?”老夫人睁开了眼睛,努力想让自己显得有精神些,可是浑浊倦怠的目光,病态憔悴的脸sè泄lu她如今身体状况。
上回因为父亲的事祖母急病了,身一日不如一日,若此时再把这事说出来,祖母她老人家定要生气,万一有个好歹,那就得不偿失了。
青黛不忍再拿旁的事徒增老人家的烦恼,笑着摇头道:“无事,就是来看看您身如何了。既然您昨夜没睡好,那孙女就不打扰了。您老先歇着,等下晌我再过来。”
出了荣禧堂,青黛叹了口气,唤了身边的桃huā“回去把那只剔红榉小木箱拿出来。”
“您平日里可宝贝那箱了,今儿怎么想起来要拿出来?”青黛斜也了一眼桃huā“理理东西,看看你家姑娘家底有多少,
免得有一日逃命太过仓惶。”桃huā脸sè一变,低声问说:“莫不是因为刚刚二姑娘说的事?姑娘,您刚刚没跟老夫人说说?”“祖母身不好,我不想拿这些事烦她,万一病情加重罢了,这事若是真的,爹十有**动了心思,我还是早做打算,免得临到最后把自己弄得措手不及。”
两人回了春意院,青黛让桃huā把盛着现银和银票的小盒拿出来点算。
杏huā从外面回来,就看见桌上摆的白huāhuā的银,笑着问:“这不是年不是节的,又有什么好事,姑娘要封红包赏银啊?”
“想什么美事呢?!”桃huā瞥了杏huā一眼,又低头算账。
“杏huā,你过来。”青黛从盒里拿出两张银票递给杏huā“这五十两银票你拿着,我给你两日,你在这附近寻处合适的住所,租上一个月。”杏huā接过银票,吓了一跳“姑娘,你这是要作甚?”桃huā将头前从青莲那里听来的话告诉了杏huā。
杏huā瞪着眼睛气愤道:“定是二姑娘使坏。”“这事十有**是真的,父亲那里我是不指望了,但我不会坐以待毙,眼看着火坑就往里还往里跳。”青黛帮着桃huā把桌上的散碎银装进荷包里“另外再那些散碎银,去铁匠铺打两副钩爪,再买些麻绳和平日里你们穿的布衣裳。下晌你就出府去,打听打听哪里有合适的地方。你住的地方人多嘴杂,记得事情做得隐秘点,别让旁人瞧出端倪。”
杏huā将银票收在腰间的荷包里“姑娘,您放心。”
青黛又拿了个装好的荷包推到桃huā面前“桃huā,咱们留下二十两,剩下的银你拿去打点一下。前些日我在院里转了转,看看也就huā园后角门那边经常无人照看,出去从夹道能绕到蘅芜居,那边现下无人居住,再往西有huā廊,旁边的院墙外便是巷。”
两个丫鬟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杏huā先醒过神“姑娘,你几时就把路探好了?”
青黛瞄了眼目光灼灼的两个丫鬟,撇嘴道:“上回齐王府来说亲的时候,我就没事在园里转悠探探路,两手准备好了,赶紧各忙各的去。”
果不其然,过了两日,方纪来府上拜见上官鸿。青黛听罢没吭声,一直等着杏huā的消息,到了下晌,杏huā回来了,青黛的脸上这ォ有了些许笑容。
用过晚膳,青黛被上官鸿和小冯氏请到了集雅居。
小冯氏跟青黛说了会儿闲话,上官鸿ォ进入正题“今日方家少爷过来府上,爹瞧着人tn精神,言谈举止倒是颇具大家风范。”
青黛端着茶碗轻抿了一口,老神在在地坐着不应声。
上官鸿轻捋了捋下颌续起的三寸短须,继续说:“传言也有不实之处,为父倒觉得此人不错。”“是吗?”从她坐到这里起,听到上官鸿说的第一句话,青黛已经知道他的用意何在。
“朝堂上的事我不甚了了,但也知内里关系错综复杂。父亲这次罢官难复,背后定还有其他原因。若是能用一桩姻缘换回官位,那父亲这么多年在能吏的名声便dn然无存,今后落得个卖女求荣的名头。父亲还想如何在朝堂上立足,即使今日能立,那日后怕还会有旁人诟病?”虽然上官鸿也觉青黛这话在理,但今日方家提出的条件着实让人动心。他终是抵不住那点yuhu,咬牙道:“这些事我自会考虑,再者,我亲眼见过方纪两次,人无完人,有些许小毛病也可原宥,不必斤斤计较。今儿寻你来就是告诉你,爹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不方家便会请媒人来下定。,
“小毛病?斤斤计较?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成日里huā天酒地,去书局还满身的脂粉味,这样的人还算不错,那女儿还真是无话可说。”青黛放下茶碗,看向上官鸿“我不会答应!”
一旁小冯氏插口道:“三姑娘,怎么能跟老爷如此说话?老爷也是为你打算,这方家要家世有家世,要地位有地位,方少爷又是嫡系的长,这样的好的人家打着灯笼都难找”…
青黛睨了眼小冯氏,笑了笑“母亲此言诧异!我是嫁人,不是嫁身家地位。难道母亲当年也是看中了父亲的家世地位ォ要嫁给父亲的?”小冯氏脸sè尴尬“怎么会?我是仰慕老爷的人品ォ学。”
“既然母亲都如是说了,何必来强求青黛。”青黛的目光掠过上官鸿和小冯氏,嘲讽似地勾勾hun角“二姐前儿回来时特地跑去告诉我那日在书局我碰上的人是方家少爷。母亲可知我当时见到的方家少爷是何做派?与爹说得分明就是两人。这般伪善之人,青黛不屑嫁之。”回想起那日去柳芳胡同的际遇,上官鸿心中憋气。听着青黛话里话外贬低方纪,他愤懑道:“称还惦记着世?成国公府瞧不上咱们家,国公爷当着我的面说不会答应你跟郁都的亲事。你莫再想攀高枝!”“我从来都没想过攀高枝!”上官鸿最后一句话让青黛很生气,心底积郁了多年的怒气这会儿一股脑地都发泄出来,就算高枝来就我,我也没动这个心思。
“自幼您待我像个陌生人,我病的时候您可曾主动问过我一句还有五岁那年我差点丢了xn命,一个人呆在冰窖似的屋里,那时候您在哪里?这会儿您官位不保,倒要想起女儿的好处来了?”青黛这般j烈的反应让上官鸿和小冯氏都愣住了。一个心中有愧,一个心中有鬼两人静默了半晌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小冯氏敛了心绪,先开口打圆场“三姑娘,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你父亲若不是顾念着你,何必与你提起此事。
你也该体谅体谅老爷!”哪里是顾念,分明是想让自己妥协,好去堵住祖母的嘴。
“我自是体谅父亲也要看在何处。”青黛站起身,略欠欠身“还请父亲也体谅体谅女儿无论如何,方纪的亲事女儿不会应承的。女儿这就告辞了,不打扰父亲母亲休息。”青黛努力过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惜都不见效。自己之于上官鸿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的心对别的孩是热乎的,对自己的就是块冰冷的石头,青黛不想再说什么了,祖母生着病,她不想老人家操心渣爹小后妈一看就靠不住,那她就只能用自己的法去改变命运。
青黛走了,第二天,小冯氏借口最近上京不太平各府上有盗贼出没,给春意院门上安排了两个看门的嬷嬷另外还加派了四个杂事的丫鬟供青黛、青薇使唤。
青黛被变相禁足了,就连贴身的丫鬟出院,身后都会多一双眼睛。
忠毅侯府,澜清居。
一弯明月孤零零地倒挂在夜幕之上,铺就一片清白的辉光,寂静庭院深处一株山茶枝叶伸展如华盖,枝头上皎皎无暇的山茶huā在重重的绿sè之中秀靥含羞,在这无边夜sè中,占尽月华春风。
陈玄步入院中,就看见半开的窗边,华韶彦慵懒闲适地依坐在那里,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月白外衫,目光落在窗边那一片浸润在月泽华辉的白茶huā上,眼神游离飘忽,不知想着什么。
“少将军。”陈玄一多轻唤打断了华韶彦的思绪,他抬头看了看院中的陈玄,从窗边下来,径直打开门“进来吧!”
华韶彦坐回了书案前,随手拿了一本邸报翻看“有什么事?那检举之人可曾查到了?”
“还没有,这两日便能有消息。”陈玄看着华韶彦的脸sè,赔小
心道“少将军,还有一事末将想跟您回禀。”
华韶彦抬眼看向陈玄“说!”“前两日上官姑娘的贴身sh婢杏huā在戴帽胡同附近租了一处民宅。末将这两日打听了一下ォ知道,方家少爷方纪去上官府拜访了,
回去后便寻了媒人,预备去上官府提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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