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坐不住了
“兄弟,没事吧?”
徐君然刚退出大厅,郑宇成就走上来焦急的问道,他刚刚接到手下人的报告。
轻轻的笑了笑,徐君然对跟在郑宇成身后的白沙和王伟达问道:“王哥,白哥,事情打听的如何了?”昨天,他安排这两个人帮忙打听了一下,省里面对于民族饭店承包这个事情的始末。
白沙点点头,把他打听到的一些事情都告诉了徐俊荣,最后说道:“好像是省委周书记的提议,当时陈书记和张部长他们都是反对这个事情的,孙省长的态度很暧昧。”
徐君然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说什么,看来这个事情还真不太好办,毕竟牵扯到省委的角力,就好像呼延傲波说的一样,自己牵扯进去的话,不管事情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都要面临着一个困局。要知道这种级别的较量,跟之前的可不一样,如果说徐君然之前写文章的事情有曹俊明撑着的话,那么这次的事情,就等于是他无意当中搅进了省委的派系之争当中。
“里面怎么办?”
郑宇成满脸焦急的看着大厅里面,对徐君然问道。
徐君然呵呵一笑,摆摆手无所谓的说:“不管他们,叫个经理过去就行。”
顿了顿,他冷笑道:“等着于泽演他们找上门再说,我倒要看看,这几位衙内到底想要怎么玩下去。”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把这边的事情尽快了解,大不了保住郑宇成,让他帮忙去鹏飞那边做事,或者去李家镇公社的厂子做管事人。徐君然很清楚,不管是自己还是李家镇公社或者武德县的其他领导,没有一个人有本事经营好一个企业,自己也许可以凭着先知先觉的本事给企业找一条快速发展的道路,可却没办法一直靠着这个把企业做大做强。毕竟经营一家工厂不仅仅是靠几个好点子就能维持下来的。那需要的是各个方面的经营。
所以徐君然一直就在物色合适的职业经理人,这个人必须要有那种商业头脑,还要熟悉现在各个方面的关系,最重要的,这个人要值得自己信任。否则辛辛苦苦搞起来的企业。弄不好就要毁在人家的手里。前世徐君然可是见过太多原本发展态势良好的企业最终毁在领导手里,那些厂长经理们根本不懂经营,就是一味的用行政命令代替一切。最终厂子破产,他们拍拍屁股走人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要是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徐君然肯定是不答应的,他费尽心思搞起来的企业,如果成了别人捞钱的金库,那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
而如今的郑宇成,恰恰是最合适的人选。
经过这次的事情,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郑宇成都不能够再继续留在省城了。得罪了于泽演等人,就算有人保他,郑宇成一样没办法留在体制内,要知道陈楚林可是省委副书记兼省委组织部长,门生故吏极多不说,也许用不着他说什么。就有想要讨好陈楚林的人帮忙对付郑宇成了,毕竟他如今的做法,可等于是站在了陈书记的对立面。
所以,郑宇成肯定要离开民族饭店的,而徐君然给他想好的地方。就是李家镇公社。
虽说经过这次的事情,郑宇成科级干部的身份有些麻烦,不过徐君然考虑,可以让郑宇成干脆辞职下海,到时候李家镇公社聘任他为酒厂的经理,按照徐君然的计划,他是打算把白酒厂、啤酒厂和饮料厂联合起来,搞一个股份制的公司,还是跟建筑公司一样,让李家镇以集体企业的名义入股,这样一来,既能够形成规模化、集团化的管理,又能够统一指挥。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还得想办法把这次的事情搞定才行。
“君然,这会不会闹的太大了?”
站在徐君然的身边,王伟达有些犹豫的对徐君然说的。
徐君然摇摇头:“没什么的,孙宇轩有分寸,他们省厅的人这次纯粹是借题发挥,咱们坐着看戏就好。”
他自然不能够告诉王伟达等人孙宇轩的身份,总不能说,这是一个大纨绔跟几个小纨绔之间的斗争,别说于泽演和任深那几块料了,就算是省委周书记来了,恐怕也只能骂这位孙家大少一顿,然后找孙振安这个省长去算账。
这个事情,如今实际上已经不仅仅是郑宇成跟于泽演等人之间的矛盾了,已经演变成为江南省委改革派与保守派之间的某种角力。
徐君然才不会相信,陈楚林对于这个事情一点察觉没有,毕竟在江南省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门生爪牙遍布各地不说,这位陈书记要是没有几分本事,恐怕早就被周德亮这个老狐狸给吞的连渣滓都不剩了。能跟周德亮周旋了这么多年而不倒,那说明陈楚林这个人,是真正有一点本事的,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而这样一个人,自己反对民族饭店承包出去的事情,却还默许孙子于泽演承包这里,分明就是打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以他的智商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件事的后面有人在推波助澜,而他的打算,恐怕也是想要利用那个幕后黑手,给周德亮和孙振安找点麻烦吧。
想到这里,徐君然心里面忍不住一阵摇头苦笑,这些省部级的领导,脑子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了,饶是自己前世大小也是个市委书记,此时被他们这么一弄,这脑袋里面也是一团浆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不得不说,跟他们斗,自己还真是吃力的很,毕竟纵然大家能够看穿对方的想法,可是人家的地位摆在那儿,一力降十会的道理,徐君然很早就明白了。
他们几个人正在说话,大厅里面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孙宇轩今天就是专门打算闹事的,郭伟全则是下了大注,他们家老爷子退休前是省厅的老领导,自然在省厅有不少关系,可这些关系让他升到处级已经差不多到头了,再想往上,还得靠贵人扶持。而很明显,郭伟全心里最合适的贵人,恰恰就是孙宇轩。
李虎等人跟派出所的一帮人全都被带走了,郭伟全并没有亲自过来,只是叫刚刚跟徐君然一起吃饭的某个省厅干部过来打了个招呼。
徐君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次的事情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纯粹是因为省公安厅刑侦二处内部聚餐,遇到地痞流氓在民族饭店聚众闹事,再加上派出所有人跟地痞勾结,这才引发双方的冲突。
这就是郭伟全和孙宇轩要给上面的交待。
徐君然也知道该怎么做,对他们的做法徐君然是理解的,他自己本身也在考虑,要如何抽身了。
回到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徐君然正跟王伟达和白沙说话,郑宇成就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沉声说道:“刚刚有人来找我,说是于泽演叫人给我传话,让我老老实实的退出承包的竞争,他不追究我,保证到此为止。”
徐君然一笑:“看来,于大少爷坐不住了。”
几个人都愣住了,不解的看着徐君然,很诧异他为什么这么说。
徐君然缓缓解释道:“从当初想要把郑哥整进局子里,到现在的退让,分明就是他们也听到风声了啊,郑哥,你没什么事情了。回头叫人告诉于泽演,你答应他,退出这次的承包。”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如今这个民族饭店的承包,已经是烫手的山芋,不管谁接过这次的事情,到最后都会得罪省委的大佬,徐君然可不认为,这些大人物会那么好脾气的忘记某些在他们面前上眼药的家伙。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急流勇退。
郑宇成也明白徐君然的意思,他能够在这次的事情当中保全自己,就已经是万幸了,再也没什么想法要竞争承包民族饭店,所以徐君然说完之后,他就点点头:“那好,我马上就找胡局长说这个事情。”
徐君然的嘴角泛起一个冷笑来:“郑哥,不仅仅要退出,你还要辞职!”
“什么?”
“辞职?”
这下子不仅仅是白沙和王伟达,就连郑宇成自己也是一愣,不过他们马上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徐君然的用意,他这是不想给于泽演等人事后报复的机会,只要郑宇成离开体制内,起码于泽演这些人就没有办法去为难他了。毕竟如果郑宇成辞职了这些人还继续纠缠不休的话,那就等于是给了郑宇成跟他们撕破脸的把柄,真要是把事情闹大,大家都没有好处。
毕竟,就算是陈楚林,也没有办法在江南省一手遮天。
脸色稍微缓了缓,徐君然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来,平静的说道:“郑哥你的事情结束了,可这次的事情,刚刚是一个开始,用不了多久,这省城就会有一出好戏的。”
抬起头看向窗外,徐君然望着天空中的太阳,忽然想到,此时此刻,应该有很多人,已经因为那件事,开始行动了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祸水东引
“泽演哥,为什么我们要放过那个姓郑的呢?”
在江州市内的某个房子里,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桌子上摆满了酒菜,看样子他们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说话的男人显得有些阴柔,声音纤细,看样子年纪不算很大,因为喝了不少酒的缘故,脸色微微有些涨红。
他的对面,正坐着一个一脸阴沉的男人。
“任深,你觉得我愿意放过他么?”脸色阴沉的男人沉声说道。
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任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犹豫了一下没敢说话。
一旁的张硕根嘿嘿一笑:“泽演,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于泽演似乎对张硕根的话言听计从,点点头道:“我妈中午对我说的,让我最近安分一点,上午外公跟她说了,省里面有人对咱们不太满意了。”
“不满意?”
听到他的话,任深跟张硕根都是一愣,任深嘴快:“不满意又怎么样?咱们这么多年都这样了,谁也没怎么样我们。”
于泽演眼睛一瞪:“周德亮和孙振安一起给我外公打电话,你说能怎么样?”
任深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原本不在意的张硕根此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之后,于泽演才缓缓说道:“胡有才那个老王八,这次竟然敢坑我们!”
他今天在母亲那里得知,省委刚刚决定,把胡有才调离省委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的位置,而且他的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位置也被调整,直接去了省工会。
这意味着什么,于泽演很清楚,从小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他自然明白,要是去了工会的干部。十有**都是被打入冷宫的,胡有才身为省委一把手周德亮亲自提拔起来的干部,原本前途远大,忽然被打入冷宫,答案自然很明显。是犯了某种不可饶恕的错误。
更重要的是。胡有才前脚被打入冷宫,后面自己就接到了外公的警告,说要自己最近安分一点。
很明显。自己跟胡有才的某些交易,被上面知道了。
之前于泽演对于民族饭店并没有什么想法,他也知道承包民族饭店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尤其自己的外公还是反对承包责任制的人,可胡有才找到他表示这个事情有很大的赚头,只要操作的好,可以找一个代言人负责,到时候他在背后只管收钱就行。
眼看着这几年省城偶尔出现的万元户出手阔绰,于泽演的心里也是痒痒的。像他这样的人,身边总少不了一些人围拢着,看着那些出手阔绰只不过仗着家里有人四处弄点批文发财的家伙,他心里要说不嫉妒那是糊弄人,所以胡有才跟他说了之后,于泽演是真的有些心动了。毕竟如果能够承包下来民族饭店,那等于是抱住了一座金山。
最后,于泽演跟任深等人一商量,索性就壮着胆子把这事儿定下来了,在身边找了一个身家清白的小老板。让他出面申请承包民族饭店,按照于泽演等人的想法,凭着他们几个的关系,办成这事情是绰绰有余,毕竟几个人的身份放在那里,别说竞争了,就连对手恐怕一听说他们的身份就得退避三舍。
可出人意料的是,还真就有人不怕死。
郑宇成这个民族饭店的经理,竟然也想要承包民族饭店,不仅如此,他竟然在收到警告之后让然置若罔闻的继续坚持着。
对于这个事情,于泽演是很不高兴的,从小到大因为外公的身份,他根本就没吃过亏,这省城黑白两道的人,哪一个听到自己的名号不退避三舍,最起码根本就没有人敢违逆自己的意思。
可现在,郑宇成竟然敢跟自己抢民族饭店的承包权,分明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一样!
于泽演当时就给胡有才传了话,让胡有才警告一下郑宇成,再不退出的话,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没想到胡有才那边反馈来的消息,却让他大怒不已,按照胡有才的说法,那个叫郑宇成的根本就是一个软硬不吃的货色,不把江州四公子的名号放在眼中不说,还口出狂言,大家各凭手段竞争,有本事就拿出让人信服的本事来。
不得不说,胡有才抓住了于泽演性格上的弊端,于泽演这个人强势惯了,一旦遇到跟他对着干的人,马上就好像那被点燃的火药桶,当时就炸了,直接就托人找关系,非要收拾郑宇成不可。
于是乎,郑宇成才遇到了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局面。
说到底,这件事情当中,胡有才的作用很大,甚至于已经到了某种让人意外的情况,谁都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是他上蹿下跳的搅动起来的风雨。
“泽演,这事情就这么算了?”张硕根看向于泽演,轻声问道。
于泽演的手放在张硕根的大腿上,冷笑了起来道:“上午周书记和孙振安都跟我外公见了面,意思很明显,省里准备调查这个事情。所以我外公才叫我们安分一些。”
顿了顿,他冷冷的说的:“就算是胡有才在其中上下其手,那个郑宇成我们也不能饶了他,敢跟我们唱对台戏,他活的不耐烦了!”
看着于泽演,张硕根和任深的眼神当中竟然闪烁着只有情人才会出现的崇拜之情:“泽演,你太厉害了!”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一下子被人推开,冲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焦急的说的:“于哥,出事儿了!”
于泽演眉头一皱:“慌什么慌,天塌了吗?”
那人满脸惊慌失措的说的:“不好了,于哥,李虎那帮人被抓起来了!”
“什么!”
于泽演闻言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李虎被抓起来了?谁干的?”
他不由得不感到诧异,之前李虎一直都是在为他做事,于泽演也跟民族饭店那一片的派出所打了招呼,所以一直以来民族饭店才总是被骚扰,说白了于泽演黑白两道都打通了关节。就是要给郑宇成好看的。没想到现在连李虎都被抓起来了,难道是有人专门针对自己?
想到这里,于泽演瞪着面前的手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被于泽演一瞪,心里面就有些发慌。连忙解释道:“好像是在民族饭店里面跟省公安厅的人起了冲突。后来派出所的人也去了,再后来,省厅出动了大批人手。现在所有人都被带回到省厅去了。”
于泽演的脸色阴沉,心中暗暗叫了一声不好,直觉告诉他,这一次,恐怕要出大事。
“你这是要把事情闹大吗?”
此时此刻,在民族饭店的客房里面,孙静芸也在问着同样的问题,只不过她问的对象是徐君然而已。
徐君然一脸平静笑容的坐在沙发上,手里面端着茶水。闻言抿了一口,笑着对孙静芸说的:“孙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静芸瞪了徐君然一眼:“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昨天借我的嘴通知了我二哥,随后又弄了今天的这么一出。还让我帮你写文章登报,你敢说不是打着把事情闹大的主意?”
徐君然呵呵一笑,摇摇头,不置可否的说:“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想保全我的朋友而已。”
孙静芸默然。徐君然其实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他这么费尽心思的做了这么多事情,说白了就是希望能够保住郑宇成,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如果事情继续发展了下去,郑宇成肯定是要保不住的。
“你这么做,弄不好会得罪那个于泽演的。”孙静芸半晌之后,忽然开口说道。
徐君然自嘲的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静芸姐,这几个月来,我得罪的人还少么?”
听了他的话,孙静芸先是一怔,随机忍不住摇头一阵苦笑,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徐君然这个家伙似乎天生就有得罪人的本事,总是能够无缘无故的得罪人,光是听他跟自己提起过的几个事情,再加上自己知道的,就已经有不少人了,而且一个个的还都是大人物。不说别人,孙静芸可是知道,徐君然跟京城黄家似乎很不对付,黄家老二黄子轩抢了徐君然的女朋友的事情她知道,后来黄家似乎要动徐君然,好像是被曹家给顶了回去,具体是怎么回事,她就不清楚了。
“那这次的事情,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孙静芸看向徐君然,认真的问道。
徐君然一笑:“我想怎么办不重要,重要的是,省委的大人物们想要怎么办。”
说着,徐君然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笑着说道:“要是我没猜错,现在大人物们应该已经把目光盯在胡有才的身上了。”
不得不说,徐君然的猜测是很有道理的,就在他和孙静芸谈话的时候,江州市郊的某个单独建筑之内,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中年男人正一脸惊慌的看着面前的人:“你们,你们到底要我说什么?”
站在他面前的是两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此时其中一个露出笑容道:“胡局长,我们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指使你,诽谤冷岳同志。还有,又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在民族饭店承包改制的过程当中,做出欺上瞒下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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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看你的了,胡局长!
夜色如水,月光照射在江州市郊的土地上,一栋独门独户的小楼,当年是某个江州城富商避暑的别院,此时已经成了江州市纪委办案用的地方。
而现在,这里面则是迎来了省纪委的某个专案小组。
“胡有才同志,关于刚刚我们所说的问题,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坐在胡有才对面的,是一个大约有三十出头年纪,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
胡有才的脸色铁青,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下午下班的时候,直接被纪委的工作组给带到了这里。人家也没说什么,直接出示了省委的决议,他现在已经被正式双规,名义也很简单,诽谤冷岳,以及在任省委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期间,非法侵占国有财产。
这里是一间靠近外侧的房间,空旷而简单的室内装修,偶尔有月光照射进来,落在人的脸上。
胡有才今年四十二岁了,从一个基层生产队长走到今天的位置,自然是见惯了不少风浪,此时此刻虽然脸色有些苍白铁青,可是却并没有乱了方寸,听到男人的问话,他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平静的摇摇头:“陈处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处长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点头:“那好,胡局长慢慢的想想吧。”
说完,他起身对身边的人点点头:“小许,今天就到这里吧。”
许姓男子点点头:“好的,处长。”
说完,他站起身收拾一下准备离开,而陈处长则是走向了洗手间,看样子是要方便一下。
等到小许推开门走出去之后,洗手间里面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陈处长走出来,看了一眼胡有才,走到胡有才的面前。平静的看着他,缓缓说道:“胡局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胡有才一愣,没等他说话,陈处长微微一笑。低声说了一个名字。这才道:“夏省长说了,下面,看你的了。”
然后。他转身出门,留下一脸惊慌失措,脸色惨白的胡有才。
当天夜里,胡有才在房间里,用自己的裤腰带,把自己吊死在柜子上。
徐君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就把嘴里面的粥给喷了出来。
“死了?”
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冷岳,徐君然脱口而出道:“纪委的人是干嘛吃的?”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妥,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冷岳。徐君然苦笑起来道:“冷处长,合着您大清早的就是来给我添堵的啊。”
今天早上冷岳就赶了过来,徐君然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却给自己带来了这么一个“好消息”,端的是让徐君然大吃一惊。
胡有才竟然死了!
作为民族饭店承包事件当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证人,胡有才身上的秘密可以说让徐君然非常好奇。要知道就是这个人,欺上瞒下的玩了一手漂亮的偷龙转凤,差一点把省委的几个大佬都给坑进去,要不是自己从刘斌的嘴里得知冷岳的消息,转身又让孙静芸去透露给了孙振安的话。弄不好是要出大事的。毕竟几个省委常委之间,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肯定是不会刻意求证的,再加上也没有渠道证明这是胡有才的奸计,搞不好常委会上必定要成为战场。
说起来,这个事情能被徐君然给撞破,也是偶然,毕竟谁都没想到,他跟周德亮的秘书刘斌能说上话,而且还跟孙家有关系,能够让孙家大小姐孙静芸帮忙。而且,徐君然竟然还把呼延傲波给说动了,昨天郭伟全他们抓了那么多人回去,正好赶上呼延傲波视察省公安厅,呼延书记听说了事情的始末,大手一挥,就把李虎等人定性成为具有黑社会性质的恶势力团伙。
这下子,等于是把整个事情给逆转过来了。
现如今的情况是,不管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已经没办法再隐藏下去了。周德亮跟孙振安沟通之后,果断指示省纪委对胡有才进行审查,并且两个人一起分别召见了陈楚林等人,明确表态对于陈楚林等人的亲属的某些不满之后,似乎一切的事情都显得有些明朗了,只要追查出胡有才背后的那个人,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
可恰恰就在这个时候,胡有才,竟然死了!
不得不说,这个胡有才死的太是时候了,就在一切线索都指向他这个关键证人的时候,他竟然选择了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一切,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徐君然第一时间就想到,胡有才究竟为什么会死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徐君然才不会相信,胡有才这么一个大有前途的干部,忽然会脑子进水一般的开始陷害省长的女婿和省里面其他领导的亲属,甚至于不惜拿自己的仕途做赌注。要说这里面没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打死他都不会相信。更重要的是,前世经历了太多这样的事情,徐君然本能的就朝着阴谋论的方向去琢磨,考虑是不是有人杀死了胡有才。
毕竟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胡有才一死,事情就一了百了了。所有的线索都断掉了,甚至于连幕后的主使者都查不出来,毕竟这个时候还没有后来那么先进的侦查手段,很多事情没有录像,没有录音,干脆就是死无对证。
所以,徐君然面对冷岳,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冷岳也明白徐君然的心思,无奈的说的:“这个事情现在就是这个情况,省委为此召开了紧急会议,正在讨论具体的善后事宜,另外省厅也为此成立了专案组负责侦破此案。我今天来的目的,是希望你不要再闹事了。”
徐君然马上摆出一副诧异之极的表情来道:“冷处,虽说咱们兄弟一见如故,可你也不能乱扣帽子啊,我就是一个普通干部,哪有本事闹事啊,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老哥你这是陷害!”
冷岳无奈的摇摇头:“你还真就跟小姑说的一样,一肚子的坏水,却虚伪的要命。”
徐君然愕然无语,半晌之后才尴尬的笑了笑:“我能说你们家夸人的方式很特别么?”
看着徐君然,冷岳认真的说的:“徐书记,省里面正在讨论关于民族饭店承包事件的处理办法,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事情差不多就可以了,要有分寸。”
徐君然没说话,只是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粥,今天早上他刚起来,就被冷岳给抓了包,人家的意思很明显,你的那些小动作我们已经知道了,最好不好再继续搞下去。
看来,这是孙振安的意思啊。
对于这位孙省长,徐君然心里面的评价是很高的,仅仅是通过自己让孙静芸传达给他的消息,再加上冷岳和自己沟通的消息,就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果然不亏是未来孙家的扛鼎之人。
而且,孙振安看样子是看穿了自己的打算了。
徐君然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既然领导都发话了,我这个小人物能有什么办法,自然是照办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郑宇成,要去我们武德县,这个人我有大用。”
冷岳点点头:“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跟机关事务管理局那边打过招呼了。”
看着徐君然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可冷岳这心里面却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用岳父孙振安的话来说,这个年轻人太危险了,看似平平静静的好像没做什么,可无声无息当中,却把原本一件小事闹的满城风雨,今天早上孙静芸的文章在省城见报,登时就让民族饭店成为了整个江南省瞩目的焦点,再加上孙静芸在文章当中甚至明确表示,会继续关注承包改制的事情,这就让很多心里有鬼的人坐不住了。
据说陈书记亲自到了省委周书记的办公室谈了很久,不知道都说了什么。之后又给自己的岳父孙振安打了电话,虽说两个人到底有什么交流不得而知,可从放下电话之后孙振安红光满面的样子来看,陈楚林应该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毕竟孙静芸跟一般的记者不同,有孙老爷子这座大山在,谁想要在她身上做文章,那就等于是找死一般。
而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一旦拿到台面上的话,最终的结果,就是有人要倒霉。
尤其呼延傲波竟然还插手了,那就意味着他所代表的曹系势力也插手了这个事情,这让原本就已经混乱不堪的江南省,更加的复杂起来,冷岳可是听说了,昨天夜里的书记办公会上面,呼延傲波是拍了桌子的,言语之中直指省委某些领导同志纵容亲属为非作歹,在外面打着省委领导的旗号招摇撞骗不说,甚至于与民争利,勾结黑恶势力。
冷岳怎么想也不明白,这个徐君然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够使得原本看似普通的一件事,一下子成了常委们手中博弈的工具。
他甚至在想,如今正在召开着的省委常委会,是不是也是这家伙算计好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谁主沉浮?
冷岳想不明白的事情,刘斌一样也不明白。
此时的他正坐在省委大会议室的角落里,默默的看着省委领导们在讨论如今愈演愈烈的民族饭店承包事件。
省委统战部张泽封部长此时正一脸激动的说道:“现在我们宣传部门的某些同志,根本就是乱弹琴,承包责任制这么大的事情,连中央和省委也是在摸索着进行试验,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在报纸上进行讨论呢?我看这是某些负责审核的同志不负责任乱弹琴的结果!”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仿佛闭着眼睛的省长孙振安,犹豫了一下道:“怕就怕,我们的记者同志年轻轻,被有心人给利用了而不自知,那就麻烦了。”
看孙振安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张泽封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说实话,现在的局面很麻烦,儿子出了事情,被人当做典型,自己不能不救场,可问题是,那个关于民族饭店责任承包制的报道,赫然竟是孙家大小姐写的。下面的人不知道情况,这些省委常委哪一个不知道?上一任省长之所以被调离,还不是中央为了平息孙老的怒火,这才不得已而为之,否则路省长在江南也干了这么多年,成绩还不错,哪有道理直接平调回京城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孙家大小姐在江南出了事情,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而路长波就成了那个倒霉蛋。
想到这里,张泽封也忍不住心中一阵摇头,这个胡有才是疯了还是怎么回事,竟然玩了这么一出把戏来,生生的坑了一回人。
对于胡有才这个人,他的印象原来还是不错的,相信不仅仅是自己,其他人对胡有才的印象也不错。做事八面玲珑,对待每一个省委领导的态度都不错,有消息说他很有可能明年要被外放做一任市委书记,说实话,要不是出了这一档子事情。张泽封怎么都想不到。胡有才竟然是这么一个阴谋者。
“张部长说的有一定道理,我看这次的事情,我们应该汲取教训。认真反思啊。”
说话的是省委秘书长任久龄,也就是任深的父亲。
他们都很很聪明人,决口不谈具体事情,包括民族饭店承包改制的事情,索性谁都不提,这既有他们自身心虚的缘故,也有不想得罪孙振安的缘故,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在报纸上捅破这件事的人。赫然就是孙家大小姐。
陈楚林听着自己的两个老搭档发表意见,心里面也是苦笑不已,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到了这个地步。
原本最开始于泽演等人插手民族饭店承包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当做一回事,自己反对是反对这个事情。可陈楚林很清楚,这必定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陈楚林也看出来了,随着上面政策的松动。个体私营经济必定会迎来一个发展高峰,这是一种无法阻挡的大势,自己虽说因为派系政见的问题不能表态,可对于孙子的这种行为,他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年纪大了,在如今的这个位置上也呆不了多久,有机会的话,也希望子孙后代过的好一些。
否则以陈楚林的性格,于泽演打着他的旗号在下面做的那些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不过是装糊涂罢了。
但是不管他怎么想,都没想到,事情到最后,居然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现如今,不管是自己也好,还是周德亮或者是孙振安也罢,统统都从看戏的人变成了局中人,如果不能够找出一个解决办法的话,弄不好是要出大事的,最起码跟上级没办法交待,跟全省的老百姓,也没办法交待。
胡有才这个关键嫌疑人死了,背后的主使者消失的无影无踪,在外人看来,最有可能捣乱的就是自己,可陈楚林自己清楚,别说捣乱了,自己根本就没跟胡有才有过任何的接触。更不要说,有于泽演牵扯在里面,自己怎么可能想要让胡有才捣乱呢?可以说,如果不是有人在新闻上把事情闹大,自己还真就有嘴都说不清楚了,如此说来,那个把事情摊开的年轻人,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忙。
同样的道理,周德亮也很烦恼,胡有才是他提拔起来的人,虽说通过跟孙振安的交流,再加上刘斌对自己所说的话,让周德亮确定,胡有才应该是被人利用了,想要挑起江南省委的混乱,可这个人究竟是谁已经随着胡有才的死亡而成为一个秘密,现在外面纷纷流传,是自己这个省委一把手想要借机削弱其他人的权力,挑起省长孙振安跟副书记陈楚林两边的争斗。
扪心自问,周德亮很清楚,做这个事情的人手段很厉害,起码他拿住了自己的死穴,如果自己不是从孙振安的口中而是先从刘斌的嘴里得知冷岳跟民族饭店承包的事情有关系的话,再加上自己一向对陈楚林不感冒的习惯,完全有可能跟他们发生冲突。
一想到如果这个事情不给那个叫徐君然的年轻人无意揭破,将会产生的危害,纵然周德亮官场沉浮多年,也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来,到时候恐怕又是一个无法收拾的局面,自己这个省委一把手,搞不好也要在中央眼中减分,甚至于被调整。
轻轻摇头,周德亮对于徐君然这个年轻人,此时却是有些看不透了,把事情闹这么大,真的只是为了帮助朋友?
“这个事情,我看这样吧,省里面成立工作组,专门负责民族饭店承包改制的事宜,书记您是组长,我们这些人都是成员,咱们稳扎稳打,一步步的实现中央的意图,大家看呢?”
孙振安看众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他也明白众人的心思,现在大家都以为自己要借着这次的事情向陈楚林和周德亮开炮,树立自己在江南省的权威,可实际上他却知道,自己来这里的时间尚短,根基还不是那么深厚,捞一点好处是没问题的,可要说立足,还要走很长的路。
只不过,小妹孙静芸居然真的听了徐君然的话,把民族饭店的事情写成文章发表在江南日报上面,倒是让孙振安很意外。
在孙振安的印象当中,孙静芸是最讨厌这种方式了,可没想到,这次为了徐君然,竟然破例了。
“这个小家伙,还真有点意思。”
脑海里面闪过这样的念头,孙振安不由得想起冷岳也不知道跟徐君然谈的怎么样了,现在的这个情况之下,必须要收手了,否则真要是引起江南省大乱的话,在场的人谁都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孙静芸居然把那篇文章发给了京城的同事,让人在京城日报上刊登出来,孙振安就忍不住一阵头痛。
是的,之所以江南省委如临大敌一般的情况,就是因为,孙静芸那篇关于民族饭店改制承包的文章,赫然刊登在了京城的报纸之上,毫不夸张的说,江南省如今已经出名了!
这正是为什么,不管是陈楚林还是周德亮,都一门心思的尽快要把事情压下去的缘故。
江南省的问题,江南省自己解决。如果解决不了,那中央来解决!
这是今天早上,周德亮接到的电话内容,打电话的人,在京城的权力序列当中,位列前三。
而这一切的一切,别人不知道孙振安却很清楚,都是徐君然这个年轻人一手导演的,虽然在外人看来,这一切是自己导演的,毕竟孙静芸是自己的妹妹,自己在此次的事件当中又是受害者,女婿被冤枉了,自己的名声也差点被人败坏,所以干出这么激烈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最重要的是,自己刚到江南省,需要这么一个机会来立威。
一切的证据,似乎都在说明,是自己因为有人要暗算自己,这才把事情闹大的。
当然,之前的消息是如何被自己得知的,很多人都在怀疑,不过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归咎于自己消息灵通。
想到这里,孙振安的心中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的官场混下来,自己倒是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给上了一课,还得帮人家擦屁股。
果然,听到孙振安明显带着善意的提议之后,陈楚林第一个点头道:“我同意省长的意见。”
他此时也背着嫌疑呢,自然是巴不得抽身,反正于泽演等人已经在自己的严令之下退出承包竞争了,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自己考虑了。
周德亮闻言也点点头:“振安同志考虑的很周全,我同意。”
几位大佬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原本态度最强硬的省政法委书记呼延傲波,也在众人诧异的眼神当中表示同意。让大家纷纷怀疑,昨天在书记办公会上面拍桌子的这位呼延书记,究竟是因为省厅的人差点被于泽演的手下给围攻,还是因为纯粹是想要在省委常委会上面显示自己这个新任省委常委的力量。
看上去,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了。
第二百三十章 鲁莽了
“就这么完事儿了?”
郑宇成听到徐君然亲口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一脸诧异的看着徐君然。
徐君然微微一笑:“怎么,你还想要继续承包吗?”
郑宇成一怔,随即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他这一次可被坑的不轻,要不是徐君然把事情闹大,让省委介入这个事情,逼得于泽演等人主动退出,这一次恐怕就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兄弟,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现在的郑宇成,已经把徐君然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凡事干脆都听他的。
徐君然想了想说道:“你不能留在省城了,要是郑哥你信得过我,你就来我们李家庄公社的酒厂吧,我准备把饮料厂和酒厂整合一下,弄个公司,你做经理。”
郑宇成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笑道:“这是让我去给你打工?”
徐君然摇摇头:“我跟冷岳打过招呼,让他帮忙把你的组织关系弄到我们县去,那个公司是县管企业,科级的架子,你去正好合适。”
郑宇成现在是正科级,比徐君然还高半级呢。
没有丝毫的犹豫,郑宇成直接点头道:“我听你的,反正哥哥就这百十来斤,你看着办吧。”
经过这次的事情,他是真的把徐君然当成了兄弟,能够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自己,徐君然这个朋友,值得交。
徐君然笑了笑:“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得出去办点事儿。”
说着他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答应呼延傲波要照顾金泰妍的,徐君然可不想做那种失信于人的事情。更何况,呼延傲波昨天可以说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要不是他在省委常委会上面公然向陈楚林等人开炮的话,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可以不夸张的说,事情的发展。一夜之间徐君然也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在的这个状态。
有两个事情,是徐君然没有想到的,第一是孙静芸居然把那篇文章发到了省城之外的地方,京城日报可不是一般的街头小报,作为华夏第一大报纸。说白了那就是官方报纸。能在这上面发表的文章。哪怕仅仅是某个板块而已,都会引起很大的关注,就好像孙静芸的这篇文章。刚刚送上去没多久,就引起了上面的注意。江南省委感受到的压力,徐君然都替他们觉得危险。
第二,就是呼延傲波竟然在书记办公会上面,借着抓了李虎等人的事情,跟陈楚林等人发飙。当时的情况徐君然也是听冷岳转述的,听说呼延书记在得知李虎等人背后的主使者跟于泽演等人有关之后,勃然大怒,当着省委一把手周德亮的面跟陈楚林拍着桌子大骂。要是姓陈的管不好自己的家里人,老子替他管。一个地痞敢聚众围攻省公安厅的警察,他以为他是杜月笙吗?
再加上胡有才忽然神秘暴毙,这就让整个事件上升到了省委的决策层面,郑宇成这点小事反倒是不是问题了,就像冷岳对徐君然说的一样。省里面肯定要息事宁人,甚至于还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解决办法,毕竟整个事情如果真要彻底掀开,那就等于是要揭开江南省的某个盖子。在如今的这个时候,大家看样子都不想做这个揭开盖子的人。
于是乎,徐君然无意当中的这个举动,竟然真的救下了郑宇成。
心情大好的他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省城的景色,此时正是中午,金秋十月的阳光和煦的照射在大地上,路上稀稀拉拉地跑着几部车辆,其中有一辆乳白色国产明珠轿车,一部绿色帆布篷吉普,还有一辆喷着黑烟“突突”噪响的农用手扶拖拉机,路边,两辆马车头尾相随慢悠悠地走在树阴下,忽然,一声响亮的汽笛传来,随着这声汽笛,一部大型货运卡车由远及近,瞬间便来到那辆拖拉机的后面。这是一部崭新的“三菱”五轴载重卡车,这种卡车在八十年代的华夏大陆并不多见,车上装载着一部标准船运集装箱。
徐君然心中一动,却想到了外贸生意这个大大的金矿,要知道,在未来的几年内倒爷们着实捞了不少钱,有的人甚至于成火车皮的往国内淘换东西,地点自然是从邻居那个庞然大物之中,不过仔细一想,徐君然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一是时间较远,二是这种事情是有风险的,自己根本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
徐君然坐在公交车的前几排,驾驶室内,驾驶员一边打着赤膊全神贯注的开着车,偶尔则是趁着停车的功夫用毛巾擦汗。
售票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边抽动鼻子一边直咧嘴:“还擦呢,手巾都馊了。”
驾驶员抱怨道:“今年的秋天真是邪门了,热得出奇。”
那售票员笑了起来:“你懂什么,我昨天听广播说,这叫全球性厄尔尼诺现象,听说一样的事儿上一次是六几年的时候。广播里面说了,这样的天气起码得到八十年代中期,啧啧,中期啊!”
车上马上就有人议论了起来:“哟,那不得还有好几年呢嘛。”
“可不是么,今年才82年,最少还得三年。”
“是啊,这天气可真热。”
“对了,你听说了吗?昨天民族饭店出事儿了!”
“出事儿了?什么事儿?”
“好像是省公安厅抓了一大帮人,说是什么恶势力。我看见在西城那片有一号的老虎都被抓了。”
“这么厉害?我的乖乖,那个老虎背后可有人呢!”
“再有人能有公安厉害么?去了几百个警察,我外甥亲眼看见那个李虎被抓上车的。”
听着他们的议论,徐君然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来,很多时候有的事情也许并不是自己的本意,但是总归还是能够有一个好的效果,就好像李虎的这个团伙被打掉了,徐君然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必定会受到严惩。而他们被严惩就等于是少一些人被他们欺压。一饮一啄,自然有他的道理。
中午的医院,看病的人并不算是很多,也许是因为今天是周末的缘故,除了急诊病房依然是人来人往之外。其他的几个地方。基本上都没有多少看病的人,徐君然漫步在医院的走廊里面,朝着金泰妍的病房走去。
刚到病房门口。徐君然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赵浮生,微微一愣,徐君然露出一个笑脸:“赵哥,书记来了?”
赵浮生也看到了徐君然,轻轻点头,低声道:“书记进去半天了。”
想了想,徐君然还是决定给呼延傲波父女单独相处的时间,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更何况他们父女之间需要的恐怕更多的是互相了解。不如总这么僵持着,就算再有本事的人也没办法让他们的关系缓和。
于是徐君然也就没有去敲门,而是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跟赵浮生聊起天来。
“徐书记这几天辛苦了。”赵浮生露出一个微笑来,对徐君然意味深长的说道。
徐君然先是一愣,随机想到这位赵处长的本事。摇摇头,苦笑道:“赵哥您这是拿我开心呢。”
赵浮生很诚恳的摇摇头,认真道:“我是说真的,虽说这事情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可我能确定。你是个好人。”
徐君然有些发愣,不解的看着赵浮生,却见他只是微笑,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甚至跟自己解释的想法看来都没有。无奈的摇摇头,徐君然对于这样的谈话方式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他知道,赵浮生这话应该是正面的,并没有对自己讽刺的意思。
正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呼延傲波一脸无奈的走了出来,看样子情绪不是很高,徐君然和赵浮生连忙站起身,赵浮生把外套递给呼延傲波,徐君然则是恭敬的说的:“呼延书记,您好。”
呼延傲波抬起头,见是徐君然,点点头道:“小徐来了,辛苦你了。”
徐君然连忙摆手:“首长客气了,没什么的。”
呼延傲波笑了笑:“陪我走走吧,泰妍说要休息。”
徐君然知道他应该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点点头道:“那好,我听您的。”
还是那个花园当中,徐君然跟呼延傲波慢慢的走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呼延傲波在前,徐君然稍微落后了他半步,不远处是赵浮生拿着呼延傲波的外套紧随其后,今天呼延傲波在常委会结束之后,就来到了医院,似乎也是专门要跟徐君然说一些事情。
看了看天边的云彩,呼延傲波背着手,忽然对徐君然开口说道:“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徐君然闻言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笑了起来对呼延傲波回答道:“首长,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两个人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呼延傲波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徐君然说道:“你啊,还是太年轻了。有时候想事情不全面,太着急了。”
徐君然的眉毛挑了挑,心里面却有了一丝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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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张狂的资本
在省军区医院的花园里面,呼延傲波对徐君然的一番指点,让徐君然感到十分的意外。
“你啊,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面对着徐君然一脸不解的神色,呼延傲波淡淡的说道,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丝毫看不出是在批评徐君然。
徐君然闻言愣了一下,马上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事情确实有些冒失了,毕竟一下子把这么多省委领导拖入战团,等于是把他们架到火堆上去烤,平心而论徐君然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方式有些过火了。
不过,徐君然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李家镇公社想要发展起来,那几个乡镇企业的作用至关重要,徐君然除非有办法重新再搞一个发展计划,否则他根本不能失去郑宇成等人的帮助,在得罪某些大人物和保全李家镇如今得来不易的局面之间,徐君然选择了一个他认为合适的方面站队。
“我知道,你是担心郑宇成倒了之后,影响你的布局。”
呼延傲波看了徐君然一眼,说道。
徐君然呵呵一笑,却没有说话。
摇摇头,呼延傲波继续道:“可你想过没有,你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当赌注啊。”
叹了一口气,他对徐君然直接了当的说道:“这次的事情,最起码你得罪了陈楚林,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徐君然默然不语,他不是不知道陈楚林这个省委组织部长在江南的声势,可不管怎么说,自己好不容易把李家镇公社发展起来了,就这么放弃的话,他根本不会甘心。
呼延傲波看着徐君然:“你觉得省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徐君然一愣,没想到呼延傲波竟然问自己这么一个复杂的问题。犹豫了一下,徐君然低声道:“新陈代谢?”
呼延傲波眉头皱了皱,然后轻轻点头:“倒是很贴切。”
平静的看着徐君然,他接着道:“我有个同学在中组部,他告诉我。中央正在讨论江南省委班子的问题。”
徐君然一惊。要知道江南省委班子最近刚刚有了变动,呼延傲波跟孙振安这两个人一个做了省政法委书记,一个做了省长。都是重量级的常委,可即便是如此,中央还在准备调整江南省的班子,难道要有别的变动不成?
呼延傲波道:“你要做好准备,可能要坐一段时间的冷板凳了。”
徐君然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呆住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看来中央是打算对江南的保守势力下刀了。
副省长以上都是京管干部。属于中央组织部直管,尤其是常委的任命,中央的控制非常严格。但并非没有特例,在所有常委中,有两个职位,省委第一书记是有相当决定权的。一是组织部长,二是省委秘书长。中组部很清楚,党管干部,协助书记管干部的,是组织部长。如果组织部长和书记尿不到一壶,这个人事工作,就失控了。秘书长替书记管理日常事务,秘书长如果和书记跑的是两股道,日常工作的开展,就会打乱仗。故此,对于这两个职位,上面往往有相当的偏向性,只要是省委一把手提名,一般都不会打回票。
可在江南省却不是如此,省委一把手周德亮跟组织部长陈楚林还有省委秘书长任久龄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甚至于还有些芥蒂。反倒是任久龄和陈楚林之间的关系不错,这么多年来两个人一直在常委会当**同进退。
所以,徐君然知道,周德亮对于任久龄和陈楚林,肯定是很不满意的,这一点从他到武德县去的时候,陪同的是省委副秘书长就能够看的出来,要知道一般情况下,陪同省委一把手视察的,都是省委秘书长。
被省委一把手不喜欢的组织部长和秘书长,听了呼延傲波的话之后,徐君然的第一反应就是陈楚林和任久龄在江南省呆不长了。
可即便如此,人家要收拾自己也是轻轻松松的。
想到这里,徐君然忍不住苦笑起来,虽说这陈楚林或者是任久龄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要离开江南省,可怕就怕他们在临走之前,还要跟自己这个捣乱的人算账,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一次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让这几位省委大人物丢了面子。
其实徐君然也明白,不仅仅是陈楚林,就连此时好像销声匿迹的于泽演等人,对自己也是恨之入骨的。
民族饭店承包的这个事情,如果徐君然不插手的话,原本于泽演等人是手到擒来的,不管郑宇成如何挣扎,也不管胡有才用了什么手段,哪怕牵扯到了冷岳,于泽演等人也不在乎,这种政治上的对立,跟他们谋财是没关系的,于泽演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承包下来民族饭店就会有很大的利润,自己就有机会发财。可他没想到,事情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被徐君然给毁掉了。他当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却认定是徐君然是挡了自己的财路。
这样的人,不是自己的仇人,还有什么人是?
“你啊,我说你什么好呢。”看着徐君然,呼延傲波无奈的摇摇头。
徐君然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却没说话,他想的很简单,大不了自己忍几个月,等明年三月份,跟曹俊明打个招呼,到党校去学习,到时候就算陈楚林想报复自己,他也得琢磨琢磨了。
这就是重生者的好处了,先知先觉的记忆告诉徐君然,83年2月2日到3月2日第二次全国党校工作会议在京城举行。会议研究了党校的改革问题,使党校尽快由短期轮训干部为主转向正规化培训干部为主,逐步实现正规化,为培养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的党政干部做出新贡献。5月3日,中央印发《中央关于实现党校教育正规化的决定》。《决定》提出,争取从“七五”计划期间开始逐步做到:凡是担任省、地两级党政主要领导职务的干部,必须经过中央党校培训;担任县级党政主要领导职务的干部,必须经过省、市、自治区党校培训;地市县级党委所管主要领导干部也必须经过地市县委党校的培训。
这个决定发表之后,各地雨后春笋般开始对干部进行培训,进党校学习,俨然成了一个领导干部镀金的最好方式。
跟后世某些被打入冷宫进党校学习的情况不同,这个时候能去党校学习的,都是前途无量的干部,徐君然的目标是中央党校,有曹俊明的关系在,再加上自己理论功夫的本事,倒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也是徐君然这么有底气的根本原因。
只不过这些事情他是不能对呼延傲波说的,所以徐君然只能一脸无畏的说道:“为了李家镇的乡亲们,我别无选择。”
呼延傲波久久不语,最后缓缓说道:“我抽空跟周书记说一说,去你们县看看。”
徐君然心里面闪过一抹感动,很明显,呼延傲波之所以这么选择,看来是要力挺自己了,否则他根本没必要去跟周德亮开这个口。
这几天徐君然也侧面打听了一下,作为曹家在江南扶持起来的常委,呼延傲波在常委会当中,一般都是跟随着省委一把手周德亮的,并不是说他属于周德亮这个派系,而是因为周德亮是省委一把手,代表着中央的意志,呼延傲波的这种选择反倒是最为合适的。
有他亲自开口,周德亮肯定会买他这个面子的。
“书记,谢谢您。”徐君然由衷的对呼延傲波说道,他知道,呼延傲波帮助自己,并不仅仅是因为曹俊明的托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把李家镇的老百姓放在了第一位。
呼延傲波轻轻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也不喜欢陈楚林,在省公安厅做了好几年的厅长,呼延傲波也是老资格的公安了,很早他就跟陈楚林有过交集,只不过那时候都是一些案子涉及到了陈楚林的那个宝贝外孙子于泽演。呼延傲波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绝对不是靠溜须拍马的本事。他是有真本事的人,在江南省尤其是江州社会治安的处理方面,呼延傲波当初是下了大力气的。而且他这个人嫉恶如仇,对于那些靠着家里关系为非作歹的人是极度讨厌的,因此于泽演这帮人,一向在他的眼中都没什么好印象。
“你啊,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不要冲动。”呼延傲波看着徐君然,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这些人老了,在位置上的时间也没有多少年了,以后的世界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你有才华,有本事,要留着有用之身为群众做更多的贡献。”
顿了顿,他悠然说道:“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如今最大的劣势是太过于年轻,可这也是你的优势。”
对于徐君然来说,年轻也许是现在他提拔的一个门槛,可年轻,同样也是一个资本,一个比任何人都高的资本。
第二百三十二章 探望警花(泪奔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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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徐君然自认算得上是一匹千里马,而出现在他周围的这些人,诸如杨维天、呼延傲波这些人,就是伯乐。
官场中人不怕得罪领导,哪怕你得罪的是省委书记,只要自己不犯原则性的错误,不授人以柄,那就不用担心会出问题。官场里面最大的敌人,不是别的,恰恰就是年龄。
徐君然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得罪了领导,最多是被放在冷板凳上面雪藏几年,可要是年龄越来越大,那就要出大事。
看上去这个逻辑有那么一点混乱,可仔细一想的话,却很有道理,得罪了领导的话,领导能够决定你在未来几年里面是不是有机会升迁,可官场里面升迁这种事情很多时候看的不是政绩,而是年龄,不然一个快六十岁的县委书记,哪怕政绩再大,他又能在有限的几年时间里面升迁到什么位置?
真正决定一个官员能否走得更远的,是他在有限的时间里面,能够有多大的成绩,走多远。
一旦年纪踩线,想要升官,那可就难了。
得罪了领导有办法换个地方重头开始,可如果荒废了年华,那就等于是亲手扼杀了自己的政治生命。
心里面这样想着,徐君然迈步朝着病房走去,呼延傲波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到病房看了一眼,他发现金泰妍居然已经睡着了,无奈的摇摇头,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徐君然这才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里徐君然忙的脚不沾地,又是跟王伟达联系,把李家镇公社急需的机器送过去,又是跟县里面联系,让他们派人帮忙把李家镇公社那边产出的产品送一些到省城来。徐君然在郑宇成的带领下。四处推销啤酒厂和白酒厂的产品,再有就是在白沙的带领下,把石墨厂的产品也都推销了一番。
徐君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亲力亲为,所以酒厂那边的事情,他主要是打算让郑宇成负责销售,苑德俊负责生产,而石墨厂那边,徐君然已经拜托白沙多帮忙照顾了。
孙静芸被老爷子召回了京城,看样子是要被斥责一番,毕竟孙家大小姐在江南日报和京城日报发表的文章,可是明确表态支持承包责任制的。这跟孙老一向标榜的中立态度截然不同,会让外界以为孙静芸的想法是在家人影响下产生的。
冷岳倒是私下里来见过徐君然一次,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徐君然的识趣表示感谢而已。
至于陈楚林和周德亮那边,似乎没有了什么反应,连刘斌这位省委第一秘书。似乎也失去了跟徐君然联络的意思。
风平浪静,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徐君然最近这一周的生活一点都不为过。
眼看着就要十月底了,徐君然给县里面打了一个电话,从杨维天的嘴里得知,如今李家镇公社已经正式承包了县啤酒厂。并且按照徐君然的部署,整个酒厂分为啤酒和白酒两个主打产品,另外,严望嵩已经从鹏飞市那边找到了一家愿意出售饮料配方的企业,饮料厂马上就可以投产,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够正式出产品了。
至于公社下属的几个生产大队,也都搞起了小型的加工厂,现在整个李家镇公社,俨然成为全县集体经济最为发达的地方。
“小徐啊,你是能人啊!”
杨维天握着话筒,对徐君然认真的说道,别人不清楚,他却是清楚的很,要是没有徐君然的努力,李家镇公社根本不可能达到现在的繁荣状况,现在统计上来的财政收入表明,最迟一年,李家镇公社必定会脱贫致富,成为全县首屈一指的富裕公社。而这一切,都是徐君然这个年轻人带来的。
“杨书记,您过奖了,都是您领导有方,是我们党的政策好。”
徐君然谦虚的说道,经过了跟呼延傲波的一番谈话之后,他想明白了很多东西,也逐渐在做一些改变。
跟杨维天商量了一下,徐君然准备过几天就回全州,省城这个地方,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再一次站到了医院里面,徐君然却有些犹豫,自己因为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托林丽帮忙照顾金泰妍,听白沙说,金泰妍问起了自己好几次,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提着自己手里面的水果,徐君然露出一个苦笑,咳嗽了一声,伸手在房门上敲了敲。
“咚咚咚!”
里面很安静,没有人回答自己。
徐君然的眉头一皱,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洁白的四面墙壁上空无一物,房间里的病床上也是空荡荡的,这里是高级病房,原本就只有金泰妍一个病人,现在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窗户打开着,偶尔能够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鸟鸣声,望着床头被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徐君然顿时眉头紧紧的皱成了一个川字形状。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徐君然一愣,就看到一个护士从身边走过,开始整理起病床上的东西。
深吸了一口气,徐君然对那个护士问道:“请问,原来住在这里的那位患者呢?去了哪里?”
那人愣了愣,随后笑起来答道:“啊,那个人啊,上午的时候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徐君然先愣了愣神,然后不由得问道:“她怎么出院了呢?身体恢复了?”
护士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点了点头,徐君然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去问问医生。
转身来到金泰妍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徐君然之前跟他就见过面,打个招呼之后,徐君然问道:“医生,不知道金队长恢复的怎么样了?”
医生自然也知道那位病人身份不寻常,能让院长几次三番过问的病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听到徐君然的问话,他这才摇摇头道:“恢复的还可以,不过要我说她应该再住一段时间的,可她自己非要出院。”
徐君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谢谢医生了。”
离开医院,徐君然来到了省委大院,可出人意料的是,他在呼延傲波家门口敲了半天门,最后却是一个服务员给自己开的门,她是省委办公厅安排来给呼延傲波打扫房间的。
“金队长?”那人诧异的看着徐君然道:“没有啊,她都好久没回来了。”
徐君然一愣,这才想到,金泰妍似乎在市局的单身宿舍住,平时是不怎么回省委大院这边的。
想到这里,徐君然连忙对那个服务员道:“请问,你知道市局在什么地方吗?”
那服务员摇摇头:“不知道。”
徐君然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省委大院。
迈步来到外面,徐君然想了想,干脆叫了一辆板车,报出市公安局之后,任凭板车拉着自己前进。
江州市公安局距离省委大院其实并不算太远,很快就到了地方,徐君然随便问了一个人,就得到了宿舍的地址,原因很简单,他拿着自己的工作证出来,人家一看他也算是国家机关的干部,自然知无不言了。
这个年代,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还是一个很值得信赖的称呼和名词,起码如果某个人是为国家工作的人,走到哪里都要被高看一眼的。
徐君然来到那个别人告诉他的宿舍楼下,看了看,是一栋很老的旧楼房,看样子应该是五十年代的产物,墙体都有些破旧了。
指路的人说金泰妍是住在四楼的,徐君然迈步上楼,在二楼拐角的地方却一下子愣住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金泰妍一瘸一拐拎着水壶要下楼的身影。
看到徐君然出现在自己宿舍,金泰妍明显也是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徐君然,却没有说出话来。
徐君然笑了笑:“我很厉害吧,轻松的就找到了这里。”
金泰妍无奈的转过头,嘴里不知道嘟哝了一句什么,这才转头看向徐君然,不客气的说的:“来找我的吗?”
徐君然点点头,耸了耸肩道:“多亏了你,我才第一次走进公安局的宿舍楼,说实话,走了这么远的路,我有些累了,不请我坐一会儿么?”顿了顿,他索性伸手接过金泰妍拎着的水壶:“要去打水么?”
金泰妍满脸的无奈,看向徐君然道:“我要去一楼打热水。”
徐君然点点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笑着说道:“这里,是男女混合宿舍?看着不太像啊。”
金泰妍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徐君然。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徐君然道:“你脚都这样了,怎么还自己去打水啊,水房在哪里?我替你去吧。”
犹豫了一下,他接着说了一句:“你看你,还没好利索,出院干什么。”
金泰妍终于露出一丝冷笑来,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在讽刺什么一般。
徐君然一愣,看向她诧异的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你生气了?”
然后,看着金泰妍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徐君然笑着道:“如果说错了,我道歉,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可金泰妍的一句话,却让徐君然变了脸色。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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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我有意思是吗?”
金泰妍似笑非笑的看着徐君然,缓缓吐出一句让他脸色一变的话来。
“什么?”
徐君然脖子一歪,诧异的看着金泰妍,差点没把手里面的水壶给扔出去,这丫头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张嘴刚想要解释,就又听见金泰妍平静的说道:“因为对我有想法,所以在医院里才会用那样的方法跟我说话,希望能够引起我的注意,这样的方法,不觉得有点……”
“你……”徐君然一脸的无语,这女人难道是自恋狂么?
“怎么了?被我说中心思了吗?”金泰妍淡淡的说道:“不好意思,我这个女儿不得呼延傲波的喜欢,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
徐君然无语了,这个女人难道脑子里面都是水么?
看着一副我猜中你心思了吧,用冰冷眼神望着自己的金泰妍,徐君然无奈的说道:“我看,是你对我有了想法吧?”
“啊?”
这下子,满脸惊讶的人换成了金泰妍。
徐君然笑了笑:“因为要隐藏起自己的想法,所以才说这种话,不是么?”
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金泰妍沉声道:“你!”
“你是很容易就受感动的那种人吧?”徐君然看着金泰妍道。
没等到刚刚张嘴要说话的金泰妍开口,徐君然接着说:“我还算帅哥,你喜欢也是应该的。”
长出了一口气,金泰妍冷笑了一下,伸手拎起自己的水壶,也不去打水了,就那么转身朝着楼上走去。徐君然也不吭声,就那么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四楼的一个房间门口。
站在门口打开门。金泰妍转身看向徐君然,冷漠的说道:“一个人最可悲的地方就是看不清楚自己。我觉得你似乎对于某些事情有些误会,我之所以愿意跟你说了这么多话,纯粹是因为你救……”
话还没有说完,徐君然就直接打断他的话道:“之前我就说了。哪怕是一条小狗在我面前断了腿。我也会看着可怜帮它一把的。所以,你不用感谢我什么,我之所以关心你。是因为我对呼延书记承诺了要照顾你,仅此而已。”
金泰妍摇头:“既然如此,那是你跟呼延傲波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在我看来,这个事情并不是这样,我也不需要你来照顾。”
徐君然看了她一眼:“这次在省城,我欠了呼延书记一个很大的人情。而很抱歉,我这个人是欠了别人人情活不了的性格,所以你必须要接受我的照顾。”
金泰妍脸色变的难看起来。眼神也渐渐的发冷:“我说过,这个人情你不需要在我身上还给他。”
说完,金泰妍进门,啪的一声关上门,居然把徐君然就那么晾在那里。
徐君然一愣,有些发呆。这女人居然直接把自己关在门外了。
无奈的摇摇头,徐君然转身下楼。
金泰妍坐在房间里面,听着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冰冷的脸色这才稍微有些缓解,伸出手在自己的胸口抚摸着。金泰妍长出了一口气,竟然有些莫名的轻松感。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面对那个徐君然,她都有种莫名其妙轻松的感觉,虽说跟他接触并不多,可在那个来照顾自己,名叫林丽的女人口中,金泰妍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个男人的传说。
父母双亡的孤儿,京华大学中文系的才子,毕业放弃高官厚禄回到一贫如洗的故乡,一手扶持起一个贫困公社的发展,还有,被最高首长点名表扬的青年干部。
似乎这个人,跟自己以前遇到的那些人并不太一样。
因为呼延傲波的关系,金泰妍遇到了太多的追求者,谁都知道那位铁面无私的呼延书记把这个宝贝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如果能够得到她的青睐,那就等于是攀上了高枝儿。所以,金泰妍的生活当中充斥着所谓的青年才俊,也遇到了不少别有心思的男人。这些人不仅是冲着她的美貌而来,同样也冲着呼延傲波手中的权力和如今的地位。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金泰妍跟呼延傲波父女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他们越是在她的面前说着呼延傲波的好话,金泰妍对于这些人就越是反感,恨不得把他们丢到外面去。
除了徐君然!
似乎,这个年轻人对于自己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并不在意,确切的说,他并不是那种因为垂涎呼延傲波的地位而接近自己的人。
“其实,他倒是并不太讨厌,除了有一点骄傲之外。”
金泰妍心里面默默的想着,随即就想起林丽说过,徐君然是一个孤儿,自幼父母双亡,甚至于连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
不得不说,同样的身世,让金泰妍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毕竟她跟徐君然差不多,很小就没有了母亲,而且在她的想法当中,父亲也是没有了的。
“像个刺猬一样!”
嘴里面喃喃自语着,金泰妍默默的想到今天徐君然的那个表现,却蓦然间发现,这家伙居然跟自己差不多。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走进她内心的最好方式,就是在她面前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哪怕是不好的印象,只要慢慢的潜移默化,总会在对方的内心深处留下自己的痕迹。就好像徐君然和金泰妍,也许两个人之间并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愫,可是随着金泰妍对徐君然的了解越多,就越觉得这个男人跟自己很像,同样孤独一身,同样的坚强,同样把自己包裹的好像一个刺猬。
只不过,金泰妍是用冰冷来包裹自己,仿佛一个冰块一样,坚强让人无法融化。
而徐君然,则是好像一团火焰,熊熊燃烧,让别人看不清楚他的内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泰妍这才缓过神来,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吃午饭呢,想到这个时间没有热水,食堂估计也是空空如也了,无奈的摇摇头,她准备去外面吃一点。
拖着受伤的腿走到楼下,还没等她走到宿舍大门口,迎面就看到徐君然坐在路边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金泰妍诧异的说。
很明显,她根本没想到徐君然竟然还没走,这家伙难道是属牛皮糖的吗?
“你这种习惯,是谁教给你的?”徐君然慢慢的站起身,看向金泰妍不满意的说的:“打断别人说话,不听到最后不说,自己胡乱解读别人的想法,然后整理一下自己在脑海里面补充清楚,最后妄下判断……”
还没等到他说完,金泰妍就脸色一板道:“你马上走!”
她心里面刚刚对徐君然这家伙升起的那么一点好感,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家伙说话太气人了。
徐君然微微一笑,用能气死人的语气说道:“我不能走,我可不能背着被你莫名其妙扣了一顶大帽子的污名离开,我来的目的只是跟你说一声抱歉,因为最近很忙,所以没时间去医院照顾你,连你出院都不知道。”
金泰妍眼睛瞪了起来,看向徐君然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徐君然耸了耸肩膀:“没什么,就是道个歉,然后顺道告诉你一声,我要回全州了。”
“你要走了?”
金泰妍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却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徐君然笑了笑,转身离开,在金泰妍的目光当中越走越远。
就这么走了?
望着他渐渐远去消失在自己视线当中的背影,金泰妍微微有些发愣,心里面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坐上公交车返回民族饭店,徐君然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来,他并不是存心要跟金泰妍这么较劲的,实在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性子太刚烈了,自己如果不表现的强势一些,别说劝他们父女和好了,弄不好都得被她给训的哑口无言,毕竟人家身份可要比自己高很多。
人和人相处就是这样,强势的一方有时候说话相对底气足一些,弱势的相对差一些。
做事情要谋定而后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轻易不要许诺什么,也轻易不要做任何事情。否则的话,不但不能够成功,甚至还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这个道理是徐君然前世几十年的人生哲理,虽然是在官场当中总结出来的,但是在生活当中同样适用。
呼延傲波跟金泰妍之间的父女关系,是因为种种原因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徐君然一个外人如果想要贸然使得他们的关系缓解,毫无疑问是难于登天的,所以要想办成这个事情,徐君然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跟金泰妍拉近关系,成为她的朋友。而对于这样一个性格强硬,甚至于有些近似于男子汉气概的人,如果徐君然表现的太软弱,反倒是让她看不起。
所以,徐君然只好选择这种强势的作风,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融入金泰妍的生活里面。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徐君然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办好这个事情的。
刚进民族饭店,徐君然就被心急如焚的郑宇成给拉住:“兄弟,跟我来,有人在等你。”
徐君然一愣,有人在等自己?
是谁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人物
“郑哥,谁啊?”
徐君然一边被郑宇成拉着朝着楼上走去,一边不解的问道。
郑宇成也不说话,就那么拉着徐君然走,脚步匆匆,仿佛有什么大事儿一样。
上了后面的小楼,徐君然问郑宇成:“你这是要带我见谁?”
郑宇成说的:“自然是领导,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这么着急?人家都等你半天了。”
徐君然说的:“就算是领导,你也得告诉我是谁吧?”
郑宇成没说话,而是继续拉着徐君然上楼,一路上有服务员见到他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停下,只是淡淡的点头答应着,然后带着徐君然朝里面走去,因为机关事务管理局还没有正式任命民族饭店的新经理,所以现在郑宇成还兼任着这儿的负责人,不过大家都清楚,他离开是早晚的事情,毕竟这次的事情闹的这么大,郑宇成也没有那个想法再继续做下去了。
穿过一段长长的楼梯,两个人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徐君然一愣:“郑哥,这是?”
郑宇成指了指房间道:“见你的人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徐君然看向他,心中一动,开口问:“省委领导?”
郑宇成稍微呆了一下,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徐君然的反应很快,马上就看出了郑宇成笑容之下的勉强,说:“不会被我猜中了吧?”
郑宇成点点头:“人在里面,你进去就知道了。”
徐君然也没在犹豫,伸手推开了门。
“呃……”
徐君然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坐在正对着门位置上的,赫然正是江南省委一把手周德亮!
“周书记?”
徐君然惊讶的开口说道。
周德亮见是徐君然,点头笑了笑说:“小徐啊,进来坐吧。”
徐君然有些不知所措。面前的可是省委一把手,按理说省部级领导出门,起码都是前呼后拥的,不仅仅是秘书,还要有警卫等人陪同。更何况周德亮的身份特殊。他要是到了民族饭店视察的话,起码现在民族饭店肯定是不会营业的,因为那样会影响安保工作。不过现在看来。周德亮应该是悄悄到来的,因为陪在他身边的,只有秘书刘斌一个人。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周德亮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想到这里,徐君然心里面不由得泛起了嘀咕。这是他的性格使然,前世做了那么多年的官,固然让徐君然有了今生为人处世的经验,也同样让他变得喜欢琢磨,琢磨人。琢磨事。
周德亮看到了徐君然的疑惑,说:“你啊,想的太多了。我今天就是来这儿坐坐,顺道看看你。”
听了他的话,徐君然连忙点头,可心里面却不以为然。他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魅力,能让省委第一书记牵肠挂肚的来看一眼,而且他也不认为,周德亮这样的人,会无缘无故的做某件事情。做官做人到了他这个地步。根本就不可能是无的放矢,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
不过徐君然自然不会点破,周德亮是什么人,人家可是堂堂的省委一把手,打个喷嚏就能把自己这样的小蚂蚁给踩在脚下,一个封疆大吏肯专门来见自己,这可不是一般的荣耀,徐君然只能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周德亮的对面。
刘斌原本坐在周德亮身边的,见徐君然坐下,连忙站起身,准备到外面去。
周德亮微微一笑:“小刘不用出去,咱们几个聊聊。”
郑宇成把徐君然送进来之后,叫人送了一堆酒菜进来,然后又拿进来两瓶茅台,这才转身离开了,丝毫没有打算留下的意思。
他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周德亮此番前来,既然点名要见徐君然,自然是有事情的,否则也不必要大费周章的轻车简从,要知道堂堂正部级的领导,周德亮要是想见什么人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费力气,他之所以只带了刘斌一个人过来,就是不想搞得风声太大。
徐君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觉得,周德亮见自己,应该是有话要说。
对于周德亮这个人,徐君然的了解不多,前世他踏上官场的时候,周德亮已然是致仕多年,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赵浮生妻子的祖父这个名声,就这个,还是徐君然偶尔听说的而已。
对他的了解,徐君然更多的是重生之后知道的,从他在武德县跟自己的那一番谈话来看,这是一个有想法的老人,只不过徐君然很清楚,虽说周德亮跟金丽的父亲有着不错的交情,可并不代表着这位老人一定会喜欢自己,尤其是自己如今在省城闹出的这么大风波之后,换句话说,没有一个领导者会喜欢下面有一个不安分的下属。
不过徐君然倒是也没有太过于担心,毕竟自己跟周德亮之间的地位相差太大,在人家省委一把手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小人物,虽然有些本事,可也不构成威胁,再加上最高首长的表扬,起码周德亮最多就是有些不满意,应该不会下手,那样的话实在是有**份。
周德亮说:“小徐啊,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上次在武德县我就说过,希望你能给我做出个样子来,想不到,你还真就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李家镇公社的情况不错,我问了一下全州的同志,很好,有时间我会去看看。”
徐君然连忙道:“首长能去的话,就实在是太好了,对我们的工作有很大的作用。”
周德亮笑着摆摆手:“你不要给我戴帽子,我又不是那种老糊涂。我不懂经济,去了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意见,我能做的,只不过是去看看,看看你这个小家伙嘴里面的市场经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说着,他又笑着道:“我心里有一个计划,在退下来之前,抽时间到全省各地去转一转,顺道找每一个地市的班子成员好好的聊聊天。”
徐君然没敢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心里面却在盘算着,周德亮今天的来意。
周德亮对徐君然笑道:“上次我们说过关于经济发展的问题,你当时说过,要把李家镇公社发展成为江南省的一个样板,现在你告诉我,如今李家镇公社的一切,是你的完整计划么?”
徐君然一愣,随机摇摇头道:“书记,这种事我没办法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周德亮说:“那不行,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一个答复。”
刘斌见两个人要谈到正题了,连忙站起身:“书记,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忙不迭的离开了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周德亮忽然说道:“你觉得,小刘的问题是什么?”
徐君然愣了一下,却没想到周德亮竟然让自己评价他的秘书,这种事情他可不敢妄作论断,扯出一个笑容来,徐君然没说话。
周德亮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道:“小刘这些年跟在我身边,能力是不错的,也很有责任心。可坏就坏在他做事太过于谨慎,心思太重于钻营上面,有时候就显得小家子了。很多时候看不清形势,自然也就容易办错事。人越是想要八面玲珑,实际上就越容易犯错。这个道理是我几十年的经验,你觉得呢?”
徐君然深以为然的连连点点,周德亮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做人不容易,做官场中人更是难上加难,想要长袖善舞固然是好想法,可问题是在官场里面根本就不会允许你存在这种侥幸的心理,人和人之间如果面和心不合的话,那就不可能允许两个人之间存在那种左右逢源的人。
“首长说的对,感谢您的教诲。”徐君然恭敬的对周德亮说道,周德亮这番话虽说指的是刘斌,可也未尝没有教育自己的意思,毕竟外人都知道,自己跟曹俊明走得很近,可现在自己跟孙静芸的关系也很好,这样容易让人以为自己跟孙系和曹系都有关系,想要左右逢源,两面讨好。他们并不知道,徐君然实际上两边都不算。
周德亮见徐君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满意的点点头:“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跟你聊聊天。说实话,我们今后应该还会有更多的机会交流,也许那个时候你会更加轻松,可说实话,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有两个意思,一是谢谢你,这一次民族饭店承包的事情,如果不是你的介入,就要变成一出闹剧。第二,你这个娃娃脑子里有东西,连最高首长都说你发展经济的思路对头,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点建议。”
徐君然一愣,却是没想到周德亮竟然这么直接,跟自己掏心掏肺的说起了这些话。
看着老人诚恳的眼神,徐君然忽然有些明悟,一直以来,自己都有些误会了眼前的老人。
也许是经历了后世官场那种勾心斗角,表面上一团和气,私底下你来我往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斗争,徐君然始终都有一个误区,认为这些领导,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可是他忘记了,如今是八十年代。
这个时候,还是有真正的理想者存在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论事
理想主义是彩色的,而现实主义可能是灰色的?彩色浪漫而灰色残酷。就算一个人的心灵差不多都成了灰色,但是只要有一点点彩色的角落存在,他生命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
这是徐君然上辈子从一本书当中看到的一段话,那个时候他还有些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如今看着周德亮,他却有些明白了。
周德亮这个人,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确切的说,他的身上,还保留着那种建国之后老一辈革命者身上为人民谋福祉的想法。在他这种人的眼中,什么派系斗争,什么路线斗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百姓能不能吃上饭,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能不能给老百姓带来实际的利益。
所以,徐君然之前的那些担心,在周德亮面前,有些多余了。
周德亮看着徐君然:“你觉得,江南,如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迎着他的目光,徐君然忽然觉得自己如果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似乎有些对不起这个老人。
轻轻点头,徐君然道:“首长,有时候咱们不能看报表上的数据,要知道有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小聪明倒是很厉害,文章往往写的行云流水一般,报告也是妙笔生花,舌灿莲花,可实际上,却未必有那么美好。”
徐君然前世也做过市委书记,又是从基层干上来的,对于很多事情的了解,要远远比任何人都强,确切的说,徐君然对于基层某些人那套欺上瞒下的东西,了解的很深。
周德亮闻言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是啊,我坐在省城里面,看不见听不到。有些人怕是最希望我一直不下去为好。”
徐君然没说话,坦率的讲,他对于周德亮的话并不完全赞同,江南省的情况并不是他这个省委一把手造成的,而是当时的大环境下所决定的。不要说一个周德亮。就算是十个周德亮或者其他的领导来做这个省委一把手,也一样会面临如今的局面,更不要说领导每一次下去视察。下面肯定都是要做足了功夫准备,不会让领导看见一点不满意的地方的。
最起码徐君然就知道,后世甚至有的贫困县,为了不让前来视察的领导看见公路旁边贫穷的村庄,竟然耗费巨资把公路两边给砌起了围墙,由此可见某些基层干部讳疾忌医到了什么地步。
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转变思想,把工作重心放到经济发展上面来。
只不过这些话,徐君然轻易是不会说的。他两世为人,总结出来最大的经验,就是要谨言慎行。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是不能讲的。最起码要分清楚说话的场合和地方,尤其是在领导面前,说话一定要注意。不能滔滔不绝的讲大道理,毕竟是领导在场,自己身为下属要有下属的觉悟,如果抢了领导的风头,那岂不是等于让领导失了面子?
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心烦你唱歌,领导听牌你自摸,领导年轻你充哥。
这是上辈子徐君然无意当中听自己的司机说起的一个段子,说的是那些不分场合胡乱表现的人,虽说有些粗俗,可是却折射出官场上某些不为人知的小细节,活灵活现的表现了官场之上的某些问题。
虽说周德亮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可徐君然还是不希望在他的面前太过于出风头。自己这辈子如今出的风头已经足够多了,有些事情过犹不及,还是稍微隐忍一些比较合适。
夸夸其谈的人,总是让领导觉得不太稳重。
不过徐君然也知道,自己肯定不能不开口,所以他只能斟酌着说话。
周德亮笑了笑,对徐君然道:“有人说,江南如今的情况,官场上是帮亲不帮理,你怎么看?”
徐君然想了想,答非所问的说道:“有的事情,我觉得不能只看表面。”
周德亮笑了起来:“看样子,你是有感而发啊。”
徐君然说:“我一直有个想法,是从在学校的时候就开始考虑的,不知道对不对,跟您探讨一下。我们现在的工作,党委领导政府,这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您说帮亲不帮理的话,我觉得事情其实可以分两个方面来看,这个亲未必是亲戚,也有可能是亲近的人,做事情总归是要有亲疏远近的,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能够为我所用,有利于我们江南的建设,我看就可以用。古代还有举贤不避亲的例子呢,我们杜绝的是那种任人唯亲,不做实事的干部,而不是有能力的人。要想做好工作,不学会团结身边的人,是不可能的。“
周德亮笑了笑:“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大部分人未必明白啊。”
徐君然表情平静:“中央明白就可以。”
两个人的话题其实很简单,周德亮的意思,是以最近民族饭店的事情为出发点,询问徐君然对于江南省错综复杂的派系斗争有什么看法,要知道如今的江南省看似平静,可实际上平静的表面之下却是暗流涌动,胡有才死了,但是他背后的主使者却没有被挖出来,这就使得所有人都在怀疑,怀疑究竟是谁想要浑水摸鱼。
再加上如今正是思想动荡,改革跟保守势力碰撞的时期,大家的心里面总有那么一丝不安,包括周德亮在内,对于如今江南省的局面,甚至都有些不自信起来,否则又怎么可能问计于徐君然呢?
确切的说,周德亮并不是在向徐君然询问对策,毕竟他身为封疆大吏,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过来,眼前的事情虽说有些棘手,可还没有到达那种无法解决的地步,他只是希望能够从徐君然这个有才华的年轻人这里听到一些真话罢了,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有时候最难得的,就是听别人跟自己说真话。
徐君然也明白这一点,平静的说:“首长,现如今江南最缺乏的,我看并不是政策,而是政令。大家各怀心事,这才是真正阻碍江南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
下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周德亮笑了笑,却明白了徐君然的意思。
周德亮缓缓道:“陈楚林这个同志,我还算比较了解的,他很有能力,属于是那种实干型的领导,魄力大的同时脾气也不小。当然,这是他的缺点,这个同志比较喜欢抓权,说白了就是有些刚愎自用,喜欢操纵一切事情。因为是从革委会出来的,他对经济方面的工作并不是很懂,比较善于做组织人事工作,这些问题如果平时也就罢了,并不是影响大局的问题。可如今是经济挂帅的时期,阶级斗争那一套已经不合时宜了,要是还坚持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话,就会阻碍我们江南省的发展。”
说完,他看向徐君然:“我已经向中央提议,调整江南省委班子,你觉得,我这么做正确么?”
徐君然心中苦笑不已,心说您堂堂的省委一把手,封疆大吏,几十年的官场老油条,这种事情居然问计于我一个年轻人,我疯了才会相信你真的是想要在我这里得到答案。
所以,徐君然果断摇头:“不知道。”
周德亮哈哈一笑:“你啊,太聪明,也太滑头。”
徐君然无所谓的说道:“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烦恼,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可有您这样老当益壮的首长在,这些事情还轮不到我操心。我就琢磨着干好我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事情就行。扫干净自家门前的雪,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合格的干部了。”
听到徐君然的话,周德亮脸色微微变化了一下,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徐君然这番话虽说有些推卸责任的意思,可听在周德亮的耳中,却好似晨钟暮鼓一般的让他动容不易。
要知道,徐君然此时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结合自己上辈子所了解的官场经验总结出来的,很多话看似不经意,可实际上却被后来的官场中人奉为至理名言,就好像刚刚他对周德亮所说的那句扫好自家门前雪的话,分明就是在告诉周德亮,自己不会越位。
官场里面,最忌讳的就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人人都希望能够更进一步,却忘记了,自己如果不能够做好本职工作,反倒是想着去做别人的工作,这本身就是一件不符合规矩的事情。
任何事情都要有一个规则,一个限度,超出了这个限度,就是逾越了。
很明显,徐君然不愿意做那样的人,所以面对周德亮,他才隐晦的表示出自己的想法。
周德亮沉思了半晌,他不是一个纯粹的政客,因为他的心里面有时候还会考虑很多东西,人的想法一多,有时候就容易乱。
“周书记,我要回全州了。”
徐君然看周德亮半天没说话,忽然开口道。
周德亮一愣,就听见徐君然接着说道:“我是李家镇公社的党委副书记,我的任务是发展李家镇公社的经济,进而为全县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
眼前一亮,周德亮半晌之后笑了起来,点点头:“是啊,你也应该回去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夜色如歌
当绿皮火车缓缓开动,一圈一圈的车轮滚滚驶出车站,渐渐的远离省城江州的时候,徐君然坐在卧铺车厢内,顺着窗口能够看得到江州市区在夜色当中闪烁着光芒的夜景。庞大的城市在夜色的笼罩下,远远的露出不同寻常的样子。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城市仿佛陷入了睡眠之中,偶尔火车经过的某些地方,灯火辉煌,徐君然这才想起,如今这个时候,似乎江州已经出现夜市了,那些灯火比较亮的地方,应该就是比较繁华的地方了。只不过如今的江州市跟后世相比,自然是没有那么繁华的,充其量不过是一座三线城市罢了。
徐君然依稀记得,后世江州扩建新城区之后,这里才真正开始迈向了综合性大都市的进程。
那时候已经是九十年代中期了,借助着经济大开发的东风,江州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完成了一次大的跨越,一直到自己担任江州市长的那一年,江州已经成为西南地区有数的繁华都市。
徐君然回忆起自己前世到达江州上任的时候,那时自己是从一个地级市市委书记的位置是被破格提拔为江州市长,从一个全省经济排名中游的城市一把手,变成省会的二把手,这对于徐君然来说,需要适应的不仅仅是地位的改变,还有经济发展思路和策略的变化,甚至于习惯了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的他,面对富富有余的江州市财政,还记得自己弄出的节省一些的笑话。
那个时候,自己上任伊始第一次迎接领导视察的时候,因为时任省长的赵浮生一句“江州的未来就在你的手上”而激动不已。
而如今,送自己上火车的人当中也有赵浮生,只不过他却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省委办公厅干部。
重生到现在,他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候打量着江南的夜色,火车缓缓的前进着。驶过城市,进入山区,徐君然看着窗外黑蒙蒙的夜色,目光似乎能够穿透这片前世今生承载着自己所有理想的地方。
只不过,如今的自己。更加的成熟稳重。更能够把握住自己的人生,前世的雄心壮志,今生一定能够实现。并且能够走得更远,毕竟上辈子自己成为市委书记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出头,而现在,自己最不缺乏的就是时间。
就好像呼延傲波说的那样,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年轻是一个弊端,可也是一个资本。
火车开的并不快,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他的声音则是一点都没有,卧铺车厢就是这一点好,相对比较安静。在昏暗的灯光下,徐君然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一片漆黑的夜色,嘴角泛起一个笑容来。
这一次的省城之行,有得也有失。可不管怎么样,自己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没有留下遗憾,至于未来的事情,徐君然相信。只要自己抓住主要矛盾,把李家镇的经济牌打好,那就不需要在意别的事情。虽说一招鲜吃遍天有些单调,可不得不说,在唯经济论逐渐在国内站住脚的今天,能够抓经济的干部,在任何人手里,都是一块宝贝。
离开江州的时候,徐君然专门去见了孙宇轩,虽然孙静芸现在在京城没办法回来,可自己不管怎么样都要打声招呼的,这一次省城的事情,孙静芸可以说是出了大力,徐君然对这位仗义执言的美女可是十分感激的。
孙宇轩倒是没说什么,他跟孙静芸不同,对徐君然的好感更多一些,只不过这种好感,是纯粹的男人之间的友谊。
约定有时间徐君然再来省城的时候聚一聚,徐君然这才告别了孙宇轩。
郑宇成还要在省城停留一段时间,虽说他已经不是民族饭店的经理,但是如今也是李家镇公社酒业公司的总经理,酒厂生产出来的啤酒和白酒如果想要在省城打开销路,他是必须要亲自出马的。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虽说郑宇成不再担任民族饭店的经理,可是在很多人的眼中,却对他更加的尊敬起来,毕竟能够在三个省城一线纨绔的手下全身而退,郑宇成要说没有几分路子,谁都不会相信。
人性如此,人们对于那些有助于自己事业发展的人,总会努力结交他们,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只不过,对于郑宇成来说,这些人就算天天请他喝茅台佳酿,也没办法弥补他们在自己遭遇危难的时候袖手旁观所产生的裂痕,之所以跟他们继续虚与委蛇,只不过是因为工作需要,因为李家镇酒厂需要这些人脉关系作为客户。
徐君然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郑宇成自然要全力回报他。
人以国士待我,我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郑宇成很喜欢这句话,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徐君然以国士相待的人。
火车慢慢的驶入一个车站,徐君然站起身把窗帘拉下,这个车厢里面没有别人,很是安静,徐君然可以很舒服的躺在床铺上,耳边响起的是有人上车下车而发出的一阵阵喧哗声,双手垫了起来,把头靠在胳膊上,徐君然默默的思考着,关于未来的一些事情。
这一次在省城得罪了陈楚林,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回到武德县之后,弄不好自己就要面临来自陈系势力的报复,最起码那位市委张书记肯定不会再继续这么支持自己了。
再加上一直就虎视眈眈的黄子齐,徐君然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当中得罪了两位市委领导。
一个市委书记,再加上一个市委组织部长,要不是徐君然心中有底,他甚至都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了。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并不棘手,徐君然也知道,自己只要小心一点,等到明年三四月份,到时候往党校一钻,就不用担心什么了。等到半年党校学习结束的时候,估计陈楚林已经调离江南省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尽快完成自己当初的设想,把李家镇公社的名头,打到京城去。
一想起这个事情来,徐君然就心中暗暗焦急,也不知道公社那边有没有把饮料厂搞起来,这事情自己是外行,要是指点个大概发展方向还行,具体的操作,还得请人来帮忙。好在林雨晴如今在鹏飞市已然站住了脚,靠着曾文钦和曹俊伟的帮衬,她把建筑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一次饮料厂的具体操作,就是她负责的。
只不过,通过几次有限的电话联系,徐君然忽然觉得,林雨晴对自己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疏远的意思。
侧面跟曹俊伟和曾文钦打听了一下,徐君然得知,林雨晴并没有变心之类的,只是偶尔询问过他们两个人,徐君然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最后能做多大的官儿。
“看样子,是对自己有些没信心呢。”昏暗的灯光中,徐君然的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平静的想着。
他很清楚林雨晴的心理,生活的磨难让她比一般人多了很多成熟与世故,也让林雨晴明白,在某些东西面前,感情是相当脆弱的,如同一条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银河,牛郎织女银河相会的故事其实并不完美,因为他们头上有一柄名为王母娘娘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落下来,把他们看似幸福的生活摧毁的一干二净。
其实她考虑的很周到,不管是如今还是未来的某个时间之内,爱情这个东西对于官员来说,都变成了奢侈品。如果徐君然想要在官场上走得更远,就必须要考虑个人婚姻问题,这是在他达到一定级别之后能不能被提拔的一个重要因素。组织上任命一个干部,这个干部的家庭生活是否和谐,个人作风是否没问题,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而林雨晴的想法也很简单,她的出身背景肯定是做不了徐君然的妻子,但是做情人的话,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看上去那么美好,有些人的斗争是没有底线的,随着生活越来越好,徐君然的地位越来越高,那些关注他的目光也自然会更加深入的看着这个异军突起的年轻人,一旦他成为某些人的心腹之患,到时候自己和徐君然的关系,就会成为政治对手对付他的利器。
这是林雨晴脑海当中朴素的念头,在她看来,能得到最高首长称赞的徐君然,走上高位是早晚的事情,毕竟是自己看中的男人。
而她,不想成为徐君然的包袱。
得知了这一切的徐君然,心里面泛起一丝甜蜜,不得不说,林雨晴其实是一个妻子最好的人选,善解人意,又知冷知热,徐君然也几次流露出要跟她结婚的意思,可都被林雨晴拒绝了。
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感觉到火车再一次缓缓启动,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之后,徐君然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
也许,当林雨晴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感到十分的惊讶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阳谋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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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然再次回到武德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底了。
原本他打算拿了酒厂的样品酒之后就进京城,却被杨维天给拦了下来,理由很简单,县里面的改革开放工作促进办公室正式成立,挂靠在县计委的名下,徐君然作为办公室副主任,杨维天又给他安排了一个计委副主任的职务。
县计委全名是武德县计划委员会,是根据国家计划委员会而设立的部门。成立于1952年,作为国-务院的组成部门,是综合研究拟订经济和社会发展政策,进行总量平衡,指导总体经济体制改革的宏观调控部门。这个部门,也就是后来的发改委,手里面的权力可绝对不小,起码在徐君然看来,计委这一亩三分地要是弄好了,那可是能出成绩的。
按照县里的规划,改革开放工作促进办公室是一套班子挂两个牌子,还有一个经济建设指导工作小组的名义,驻地设在县计委的旁边。不得不说,改革开放六七年了,武德县城还是一片破破烂烂的,比市区差得老远。前前后后不过是十三四条街道,方圆几十平方公里的地方,说是县城,其实跟大一点的镇子差距不大。
徐君然是跟着萧鸿桦一起来到工作组驻地的,萧鸿桦是办公室主任。他是副主任,两个人算是一起搭班子了。
“这是咱们的办公室?”
看着面前比普通民房好不到哪里去的破二层小楼,被徐君然拉来做办公室副主任的涂文勇忍不住诧异的问道。
映入众人眼前的是一栋红砖墙砌成的二层楼,说是二层楼,实际上根本就是一栋平房然后再接了一层。原本红艳艳的砖墙。此时早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变成了各种奇怪的颜色。
“萧主任,这根本就是老水泥厂的宿舍好不好!”马上就有人开口道,大家都是县里面的老人。很多人都知道这里的。
早就提前跟徐君然来过这里的萧鸿桦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看向徐君然:“怎么样,我就说吧……”
徐君然也是一脸的苦笑,当时自己刚回到县城,杨维天就跟自己说起来这个事情,说工作组的人员已经挑选的差不多了,地址也选好了,就等着自己这个说是副主任,实际上却干主任工作的家伙回来的时候。徐君然就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等到他跟萧鸿桦先来到这个所谓精挑细选之后找到的办公地点之后,就更加的想要仰天大叫了。
虽说条件艰苦,可这也太艰苦了一些吧。
无奈的苦笑起来,徐君然对萧鸿桦道:“萧主任,这可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喽。”
确实,跟之前的县委大院比起来。这里的条件着实差了一些,甚至于连一般公社的大院都不如。
萧鸿桦点点头:“再难也得干工作啊,这样吧,我看让人打扫一下这里吧,尽快开展工作。”
说是让人打扫。自然不会是萧鸿桦和徐君然动手,作为主持日常工作的办公室副主任,这些都是涂文勇该操心的。
随后的几天里,徐君然干脆把心思用在了李家镇公社的建设上面,改革开放促进办公室的工作都让给萧鸿桦和涂文勇去做。每天来往于县城和李家镇公社之间,徐君然一直盯着饮料厂那边,只等着饮料厂的产品出炉,他就带着这些东西去京城。
如今的武德县看似平静,刚刚结束的县人大会议,选举秦国同为县长,而秦国同似乎转了性子,一心扑在县长的岗位上,起早贪黑那是常事。而杨维天也对秦国同的工作很满意,很多上面交待下来的工作,他都能很好的完成,这让杨维天隐约觉得,秦国同倒是个不错的搭档。
可徐君然却并不这么想,因为他清楚秦国同这个人的性格,深知这人根本就不是那种本本分分甘心居于人下的人,就算他如今表现出来一副若无其事人畜无害的样子,那也不过是一种伪装罢了。
这一天,徐君然接到通知,县政府要召开工作会议,主要是讨论如何在全县深入开展改革开放经济建设工作。
会议要求,全县各个公社一把手和县直属部门正副领导都要到场。
坐在会议室里面,徐君然的眉头轻轻皱着,跟一起来参加会议的萧鸿桦低声说着什么。
上午十点钟,秦国同在秘书的陪同下来到了会议室,秘书帮忙把水杯和笔记本放在他的座位面前,然后走到一个角落坐下。
看着那个秘书,徐君然的眉头一皱:“又换了?”
萧鸿桦笑了笑道:“你不知道,秦县长选秘书,可是在县里面引起很大反响呢,报名的人很踊跃来着。”
摇摇头,徐君然没说话,一般政府常务会议,县长秘书都是要参加的。这是方便县长有工作随时可以交待给秘书去做,秘书也要在会上做好记录,方便日后县长询问。足可见这个秘书对县长的重要性,虽说现在还是叫通讯员,可大家已经有了秘书这个说法。
今天的会议,自然是由秦国同负责主持。
秦国同的目光在会议室内众人的脸上缓缓扫过,路过徐君然和萧鸿桦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合上笔记本开口道:“同志们,今天我们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是讨论如何深入推进在全县范围内进行改革开放,如何加快全县经济建设工作的发展。另外,县里决定,在李家镇公社和秦家寨公社周围,各自分出一片土地,建立一个开发区,重点发展集体所有制经济,大家看怎么样?”
这个事情,徐君然是知道的,确切的说还是他向杨维天建议之后,杨维天在县委常委会上面提出来的,出人意料的是,秦国同对此事很热衷,不仅赞同了杨维天的意见,还主动要求负责这个事情。杨维天也考虑到经济建设这方面的工作,确实应该让县政府来负责,于是就同意了他的意见。
所谓开发区,是一个泛指的说法。是经济技术开发区,高科技工业园,高新技术开发区,各类产业工业园(比如农业开发区,化学工业园,汽车工业园等等)的一种通称,也简称开发区。根据开发区的规模等级,可以分为国家级开发区,省级开发区,市级开发区等等,建立经济开发区,有的是为了推动科学研究,开发高技术产业,故又称为技术开发区。有的是为了引进外资,扩大出口,故又常常把这一类经济开发区与出口加工区相提并论。经济开发区是国家吸引外商直接投资的重要载体,在华夏改革开放的经济发展进程里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只不过,这些都是国家政策成熟之后才会出现的,徐君然向杨维天建议在武德县搞起来的这个开发区,实际上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一个工业园。就是把李家镇办的那几个工厂再额外划出一部分土地来,形成一个工业园区。
这在后世叫做产业规模化,而在如今,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毕竟,放眼整个江南省,都没有人哪一个公社或者县,有如此多的集体所有制基层企业。
“县长,我有意见。”说话的人,是秦家寨公社党委书记秦明,身材高大,一米八十多的个头,满脸横肉,看上去很是凶恶。
徐君然眉头一皱,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秦明,要知道他可是秦国同的族侄,听说能够当上这个公社党委书记,秦国同当年是出了大力气的,毕竟秦家寨出来的人,在武德县当中成就最高的就是秦国同,所以很多时候秦家寨在县委能说上话的,也就是他了。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在县政府工作会议上质疑秦国同的意见,这让徐君然感到十分的诧异,不仅仅是他,就连其他熟知内情的县里面干部,都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大家纷纷用奇怪的眼神在秦明和秦国同之间来回的穿梭。
“秦书记,你有什么意见?”
秦国同的表情很淡定,有一种仿佛早就在他意料之中的感觉。
秦明说:“县委的决定我没有意见,我坚决服从县委的指示。只不过,这个工业园区里面都是李家镇公社的集体企业,为什么要让我们秦家寨公社也分出一部分土地呢?那都是耕地,要我们怎么跟社员解释?”
看着他们两个人仿佛事先商量好一般的一问一答,徐君然心里面的疑惑终于被揭开了,他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脸色一沉,目光一下子变得冷冽了起来。
不仅仅是徐君然自己,包括萧鸿桦在内,还有李家镇公社来参加会议的冯红程以及郑慧斌,此时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秦国同的脸上,露出一个愤愤不平的表情。
徐君然看着秦国同,嘴里面毫不顾忌的冷笑了起来,淡淡的说道:“秦家寨?秦县长,呵呵,果然是好算计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阴险的县长
“秦县长,真是好算计啊!”
徐君然面带冷笑的对身边的萧鸿桦说道,丝毫不介意他的话被身旁的其他人听到。
到了现在,徐君然要是再看不出来秦国同打的什么主意,那他可就太白痴了。今天的会议说的好听,说是讨论经济建设发展,说白了,根本就是要摘桃子!
李家镇公社的发展如火如荼,这一点在全县干部的眼中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谁都清楚,如今的李家镇公社早就不能跟过去同日而语了,不说别的,那几个集体所有制的工厂,再加上远在鹏飞市的建筑公司,早就已经让李家镇公社有了大笔收入。有人甚至断言,用不了两年,李家镇公社将会成为江南省的样板公社。
而国人的常态,则是见到有利可图,就好像闻到了腥味的鲨鱼,肯定是要上来分一杯羹的。
秦国同今天的这次出手,分明就是要利用这个工业园区,抢功劳来了。
要知道,当初徐君然提议搞这个试验工业园,可没有把秦家寨包括在内,徐君然的想法,是单独划出一块土地来,在李家镇公社内部搞这个工业开发区,可没想到杨维天在常委会提出之后,秦国同却表示了赞同,并且要求把工业园的面积扩大,那个时候徐君然还以为秦国同的想法是希望工业园面积大一些,他的政绩能好一点,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家伙居然在那个时候就打算抢功劳了。
“秦明同志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关于开发区管理的事宜,县里面准备成立一个开发区管委会,专门负责这一块的工作。”
秦国同似乎是早有准备,闻言缓缓说道:“各有关部门一定要做好前期的土地规划工作。尤其是秦家寨这边既然涉及到了耕地的问题,那你们要跟社员群众讲清楚,既然占用了他们的土地,政府肯定会予以一部分补偿。他们的子女可以到开发区的厂子上班,秦明同志,你要跟乡亲们说清楚,改革开放经济发展是我们全县的大事,他们要勇于牺牲!”
“好的。县长。您放心,回去我就找各个生产队长开会。”秦明点头答应着。
“规划局要做好土地规划,财政局要做好资金预算……”
秦国同自顾自的在那里布置着各个单位的任务。徐君然看着旁边萧鸿桦记录下来的东西,脸色却慢慢变的阴沉起来,心里面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恨不得现在就站起来质问秦国同,他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今天到现在,徐君然已经彻底明白了秦国同的打算,这家伙,居然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李家镇公社的集体所有制企业,变成秦家寨跟李家镇公社共有的。什么让秦家寨的群众子女去工厂上班,还政府给予补偿,就武德县如今的财政状况,拿什么给人家补偿?说到底,最后还得要让李家镇公社的这些厂子买单。
徐君然真的想要问问秦国同,你凭什么替李家镇公社做主!
这么一大笔的钱。再加上还要让秦家寨的人去上班,这些东西,可都是要李家镇公社来买单!
他秦国同在整个李家镇公社发展期间,一次贡献没做过,所有的企业都是徐君然一手拉起来的。辛辛苦苦的走通关系,甚至在省城不惜得罪了省委领导,跟省城一线纨绔正面对决,就为了能够给李家镇公社的工厂营造一个良好的发展环境。
可此时,秦国同不过是一句话,就想要让原本属于李家镇公社的企业,变成两个公社共有的,他凭什么?
勉强压抑着自己的理智,徐君然这才没有站起身质问秦国同,前世今生的经验告诉他自己,这个时候他不能站起身,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下级质疑上级的决定可以,但是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徐君然站起身指责秦国同,跟秦国同针锋相对的话,那就属于是不守规矩了。
简单地将官员分成清官和贪官,实际上掩盖了官场的本质。官场本质是什么?在中国那就是权力平衡。这个平衡,上策是用卓越的政治智慧来达到。中、下策才是靠置换、妥协、强力来达到。官本位之下,绝大多数情况是不需要个性,排斥鹤立鸡群。但有些时候,你又必须有个性,否则怎么会发现你重用你呢?一个人格完善的人,基本能力是适应环境,适合不同角色。有时需要张扬,有时需要内敛。
徐君然前世做了那么多年的中层领导,早就已经把这些潜规则烂熟于心,他很清楚,自己如果现在跟秦国同争执的话,且不说能不能改变这个局面,光是不尊重领导这一顶大帽子,就足够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小说里面写的那种某某年轻干部,在全县干部大会上仗义执言,跟某某领导舌灿莲花的辩论,并且最终让领导改变主意的段子,在徐君然看来,那只不过是某些狗屁不通的笑话罢了。
真正的官,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那是有讲究的。
不管一种规则存在多少弊端,它毕竟是规则。要么适应它,要么改变它。有人想难道不能回避?但一个人无论走到社会任何一个领域,哪里都有它的规则,要么适应,要么改变,没有别的选择。
徐君然不认为自己能改变这些规则,所以他只能选择在最大范围内适应这些规则,并且围绕着这些规则,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所以,虽然心里面对于秦国同的怒火已经快要爆发,可徐君然依旧脸色平静的在秦国同身上扫了一眼,却把更多的目光投放在其他几个副县长的身上。
徐君然想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也都跟秦国同同流合污了。
如今的常务副县长盛诸石也是新调来的,徐君然跟他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听说这位之前在省里面,跟市委的某个领导有很深的关系,好像是上下级的关系,现在看他的表情,对于秦国同的话并没有十分意外的意思,看来两个人应该是穿一条裤子的,也就是说,在县政府当中,县长和常务副县长是连成一气的。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徐君然暗暗的想到。
常务副县长的位置在徐君然看来,那可是十分重要的,毕竟县长是政府的一把手,主抓全县的经济工作,如果常务副县长跟县长连成一气的话,那就意味着,杨维天这个县委书记在县政府内的影响力十分有限,这对于徐君然日后的规划,可有着不小的影响。
不过当徐君然的眼神看到副县长王奉举的时候,却微微有些意外,因为王凤举很明显对于秦国同的话感到十分诧异,此时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那种意外加震惊的样子。
盛诸石和王凤举都是县委常委,可他们对于秦国同的话此时却表现出了不同的态度,这就让徐君然敏锐的猜测到了一个事情的真相。
那就是,这次秦国同的提议,恐怕在县委常委会上,他压根就没说过。
更明确一些来说,看王凤举和盛诸石的表现,徐君然隐约猜测,很有可能秦国同此时所说的一些东西,跟在县委常委会上面说的意见,应该是大相径庭的,不然两个人的表现也不会相差这么多。
王凤举是杨维天提拔起来的人,盛诸石却是跟秦国同走的比较近的县委常委,从这一点上来看,徐君然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
至于其他的几个副县长,此时脸上的表情也是各不相同,有震惊的,也有冷笑的,看来应该都是对于秦国同的意思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
正在徐君然胡思乱想的时候,秦国同却是已经宣布了散会。
会议一结束,冯红程跟郑慧斌两个人就来到了徐君然跟萧鸿桦的面前,郑慧斌心直口快,直接就说道:“徐书记,这不是抢功劳么!”
徐君然眉头一皱:“郑姨,不要乱说话。”
此时会议刚刚结束,干部们都还没有走远,郑慧斌说出这样的话来,很容易被人诟病,留下话柄。
郑慧斌也马上反应过来,明白徐君然是为了自己好,不过她还是冷哼了一声,很明显是心里面不服气。
徐君然也明白,这个事情换成任何人都不会心服口服,毕竟是自家这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企业,上面一句话,就变成两个公社共有的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徐君然根本就不会提出搞工业开发区的想法。
为他人做嫁衣,可不是徐君然的作风。
相比于郑慧斌的心浮气躁,冯红程此时的表现却是沉稳了许多,看着徐君然低声道:“我准备去见杨书记,你看呢?”
他的意思很明确,这个事情,还得听听杨维天这个县委书记的意见。
徐君然点点头:“放心吧,县里面毕竟只是一个意向,具体的实施,还要有细则。”
话虽然对冯红程如此说,可徐君然却清楚的知道,这个事情怕是有些不太对劲了。
要知道,秦国同敢在全县干部经济会议上做出这样的决定,说出那么一番话来,要是没有依仗的话,打死徐君然都不相信。
可问题是,他的依仗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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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杨维天很反常
徐君然现在的心思有些乱,他在考虑,县委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不为所知的事情呢?
不得不说,如今的徐君然在武德县委,实际上除了县委书记杨维天,并没有一个真正能够说得上话的领导在。
之前严望嵩和李东远还在的时候,县委常委会上的一些事情,徐君然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得到第一手的消息,那样一来也就使得他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和判断。可如今两个人一个退休带着建筑队在鹏飞那边,一个进了省城公安厅,徐君然赫然发现,自己除了杨维天之外,在县委常委会当中,居然没有了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常委了。
这是很危险的!
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不仅仅说的是古代官场,在现代官场当中同样适用。之所以会出现派系,实际上究其根本,就是因为大家各自身边的亲疏远近总会有些不太一样。对待那些跟自己亲近的人,肯定是要比那些跟自己疏远的人好很多。
做官跟做人一样,有时候一个仿佛不经意间的消息,往往能够改变整个大局。
权力结构并不是由单独的砖或者瓦组成的,而是由结构件组成的。结构件内部相互支撑相互依存。如果某个人出事了,肯定不单纯是个人问题,而是结构件的原因。若是你简单以为自己是一砖一瓦,而不去考虑成为结构件的分子,就会难以生存。
很明显,现在徐君然赫然发现,自己对于县里面局势的掌握,竟然出现了问题。
如果没有杨维天的支持,他竟然没办法得到县里面高层的某些消息了。
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的状况。
徐君然想到这里,脸色不由得变的有些阴沉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些事情,一些一直以来都没有被自己当做一回事。可如今却渐渐不得不重视起来的问题。
那就是,如果离开杨维天的支持,他徐君然在武德县所做的这一切,根本就是水中月,镜中花。仿佛空中楼阁一般的存在。只要上级命令一下。自己就得离开这里,成了为他人做嫁衣的笑柄。
金丽和金承佑父女二人的第一批成果已经出来了,稻田养鱼的成效不错。试点之后的结果显示,武德县的地域特点,适合在全县范围内推广稻田养鱼,这也就意味着,徐君然所主张的那些东西,未来的前景肯定也都会很不错。而随着酒厂和建筑公司走上正轨,徐君然觉得,县里面有些人的心思越来越活泛,甚至于有人已经认为。离开了自己,李家镇公社的这些企业,一样能发展。
这样想法的结果,就是秦国同竟然想出利用开发区的这个机会,把手伸进李家镇公社的厂子当中。
徐君然更加相信,这个事情。杨维天应该是有所警觉的,可为什么他没有提醒自己呢?
“不对!”
徐君然猛然间反应过来,杨维天不是没有提醒自己,他应该是已经提醒自己了,否则的话。他根本没必要把自己从省城叫回来,然后又给自己安排了这个什么工作组副组长的位置,而且还是挂靠在县计委的名下。
难道说,有什么人的力量,是杨维天也为之忌惮,而不敢予以反抗的吗?
徐君然想到这里,心里面不由得犯起了嘀咕。对于他来说,杨维天居然用这么隐晦的方式提醒自己,难道说,真的出问题了吗?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耳边响起萧鸿桦的声音:“君然,君然。”
徐君然这才抬起头,看戏萧鸿桦:“萧主任,怎么了?”
萧鸿桦苦笑了起来,摇摇头:“没什么,我叫你半天你都没说话。”
他也理解,李家镇公社的那些企业都是徐君然的心血,现在秦国同上来二话不说就要分走一半,换成任何人都不会答应的。
眉头皱了皱眉,徐君然苦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
萧鸿桦收拾好了东西,跟徐君然一起朝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揉着太阳穴,神情看起来也很不好。今天这个事情,事先他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不说,最关键的是,秦国同是县长,而萧鸿桦可是杨维天的人,作为改革开放经济建设促进办公室主任,对萧鸿桦来说,在秦国同手下做这个位子,可没有那么舒服。
“萧主任,您先回去吧,我有点事儿。”
徐君然想了想,对萧鸿桦说道。
萧鸿桦点点头:“我去县委办事,咱们下午见。”
两个人各自分开之后,徐君然的表情十分严肃,他知道,萧鸿桦应该是去见杨维天了,可自己应该去找谁呢?
想了好半天,徐君然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人选。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迈步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你觉得徐君然这个人怎么样。”徐君然不知道的是,萧鸿桦来到县委书记办公室之后,刚刚送走了怒气冲冲的冯红程和郑慧斌的杨维天就对着萧鸿桦问道。
让一个一把手来评价自己的副手,这实际上其实是有些不对劲的,但是萧鸿桦跟徐君然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而且徐君然跟他在一起工作,说句不中听的话,徐君然是不是配合萧鸿桦的工作,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而且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谈不上如何亲密,杨维天对于萧鸿桦的回答倒是可以相信。
之所以会这么问萧鸿桦,是因为此时杨维天也在犹豫,自己要应该怎么做,才是对整个武德县最好的。
平心而论,杨维天心里面是喜欢徐君然的,他很信任徐君然,并且对这个年轻人的工作细心和办事能力非常欣赏。但是,自己接到的那个电话,让他不得不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究竟是放弃还是拉他一把呢?
有时在人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另外一人的一句话或者一个行为,就有可能为其打开局面下定决心。
而杨维天选择的那一个人,就是萧鸿桦。
政治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就像官场中表现出来的那样,充斥着谎言、虚伪、贪婪、狡诈与凶残,而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出来的政治家,无疑是天才的魔鬼、魔鬼中的天才。但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国家的未来。必须由这样的人来做出决定,因为他们是这个民族最强壮的狮子。他们经历了最黑暗的绞杀,比任何人都拥有灵敏的嗅觉,能够识破绝大多数的陷阱。也能在危险来临之前,悄悄磨砺爪牙,准备迎接新的挑战。而那些善良淳朴的人们,此时往往仍在睡眠之中。他们简单而平静的生活,就要靠这些人来守护,这很矛盾,也并不矛盾。
杨维天不是坏人,也不是一个坏的领导干部,确切的说,他甚至还是一个好人,一个真正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心里面的好人。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眼睁睁看着徐君然被人算计,而只能徒劳的选择袖手旁观,这让他的内心倍感煎熬,甚至于有些痛苦。这才会对同样身为旁观者却因为不知道内情而相对幸福一些的萧鸿桦发问。
这么做的目的,是希望通过这样的问题,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萧鸿桦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可是毕竟他已经跟随杨维天好几年了,当初杨维天刚刚从市里面调任武德县委副书记、代县长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是杨维天的秘书了,对于这位老领导的性格实在是太了解了。
所以,在杨维天的话一出口之后,再联系秦国同在今天的经济工作会议上的表现,萧鸿桦的脸色不由得变的有些犹豫起来。
半晌之后,萧鸿桦脸色平静,迎着杨维天的目光缓缓的说道:“做官也好,做事也好,都要审时度势,顺势而为。大凡能成就一番事业的人。都不会为情所累。”
必须要承认,他说的没有错,官场当中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眼力见,那不是别人调戏你你就要能主动躲避或者投怀送抱的本事,而是要在难以抉择的时候,选择一个对自己最为有利,对大局和今后的发展最为有利的本事。
他这个话虽说没有明说,可却等于是支持了杨维天的决定。
杨维天此时心中一阵郁闷,上次自己兴冲冲地拿着徐君然的材料和近期在省城取得的成绩,希望朱市长能够跟市委组织部提一下,把徐君然的职务再提高一点,可没想到事情根本就不像是他想的那么容易。报上去的材料才到了市委组织部,就被打了回来,理由很明显,按照中组部的规定,副科级干部想要升迁到正科级干部,起码要有一定的工作能力和成绩,并且还要在原岗位副科级的基础上呆满三年,而徐君然,很明显是没有的。
实际上这种规定如今早就成了一纸空文,上面的大部分东西干脆都被人毁坏的差不多了。可现在忽然有人拿这个规定卡着不让徐君然升迁,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说,这个事情,真的是上面有人要整徐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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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有问题!
有人要动一动徐君然,这个猜测让杨维天的心里面十分的难受。
最关键的是,他隐约猜到,要动徐君然的人,甚至有可能是自己上级的上级。
而这个时候,他却是无能为力的,因为自己是市长提拔起来的,而市长是那个人提拔起来的,不管怎么说,有这一层关系在,无论如何自己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有时候,明明知道一个决定是错误的,可自己却还要执行,这种感觉是相当郁闷的。
萧鸿桦此时也相当的无奈,他是杨维天的亲信,给杨维天做了那么多年的秘书,自然也知道杨维天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个什么表现,如今杨书记的反应,分明就是心情极度不好的态度。
只不过,这次心情不好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徐君然。
萧鸿桦很清楚,杨维天对徐君然十分的看重,而如今的态度,分明就是受到了一些不可抗拒的压力,让他不得不放弃徐君然。
一想到这里,萧鸿桦自己也是十分的郁闷,上次自己还跟徐君然商量,要把武德县好好的考察一番,针对全县的实际情况拿出一些切实可行的办法来,把县里的经济搞上去,可没想到,现在居然出现这样的事情。
“小萧,以后工作组的事情,你跟小徐同志要好好合作。”
杨维天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对萧鸿桦说道。
萧鸿桦一愣,有些诧异的看戏杨维天,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看来他是打算把徐君然调离李家镇公社,然后放到改革开放发展办公室雪藏起来了。
只是不知道,杨书记这么做,究竟会不会让上面不满意。
想到这里,萧鸿桦点点头:“我知道了。书记。”
他深知杨维天的性格,做出决定之后是绝对不会有反悔举动的,既然这么选择,那就肯定是要把徐君然保护起来了。
杨维天听了萧鸿桦的话,并没有回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了。今天县长在会上说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杨维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萧鸿桦问道。刚刚冯红程等人已经向他汇报了一番,而且情绪很大,换成任何人被人这么摘了桃子,恐怕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县长对秦家寨的工作很关心,对于开发区的工作,也很关心。”
萧鸿桦斟酌着用词,缓缓说道。
他话中的意思,杨维天略微一思考就已经明白了过来,看样子秦国同是真的打算在集体企业上面搀和一脚啊。
“你先回去吧。有事情我会叫你过来。”
杨维天对萧鸿桦吩咐道。
等到萧鸿桦离开之后,杨维天这才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说实话,他真的想好好跟徐君然谈一谈,可碍于朱逸群的指示,他只能把这个想法放在心里。可心里面。杨维天却在奇怪,原本朱逸群也十分看好徐君然,怎么忽然就想要打压他了呢?难道说,真的是收到了某些人的指示?
虽说有些猜测,可杨维天还是不敢确定。他不明白,徐君然究竟做了什么,会得罪省部级的领导。
“你到底干了什么?”
同样的疑问,从武德县政法委副书记、县公安局局长刘柳的口中也问了出来,而坐在他对面的人,自然是下午的时候自己溜达到刘柳办公室里面的徐君然。
徐君然闻言无奈的苦笑了起来,耸了耸肩道:“刘哥,我自己也在好奇,究竟得罪了哪一尊大神,居然杨书记要无声无息的准备把我调离李家镇公社。”
刘柳如今执掌武德县公安局,也算位高权重,声势自然跟从前不可同日而语,闻言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你也知道,我是李书记的人,咱们那位新来的政法委书记,巴不得我出错,所以哥哥我最近也是夹着尾巴做人。”
徐君然点点头,刘柳的难处他知道,李东远和严望嵩离开武德县之后,他也跟自己差不多,一下子就等于失去了靠山。只不过自己还可以依靠杨维天,而刘柳则是没有了着落,他又不是那种喜欢四处钻营的人,跟其他的县委领导来往也不多,好在县公安局是重要部门,他在省厅又有一些关系,总算没有被人拿掉,只不过这日子,却过的不怎么样。
沉吟了一会儿,刘柳迟疑着说道:“兄弟,要我说,你还是有些锋芒太盛了。”
徐君然闻言顿时就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刘哥,你的意思是?”
刘柳平静的看着徐君然,缓缓道:“我觉得,兄弟你做的事情太多了。你想想,李家镇公社能有今天,全都是你一个人撑起来的,不说别的,那些工厂要不是有你的关系,根本开不起来,就连生产用的机器也根本就不可能买到。你这么能干,你说让县里和市里面的领导会怎么想?是不是他们无能?”
徐君然默然不语,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因为他做的,在后世来说,任何一个乡镇干部都能做到,可是现在想来,确实有些锋芒太露了,按照他这么搞下去,岂不是显得全县乃至全市的领导都是废物么?
“刘哥的意思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看我不顺眼了?”
徐君然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对刘柳问道,以他的智慧和两世为人的经验,怎么都想不明白,就算有人要动自己,可杨维天跟自己的关系也不至于让他要用那么隐晦的方式雪藏自己吧。前前后后给自己安排了好几个职务,分明就是要把自己调离李家镇公社的打算。
刘柳摇摇头:“我只是一个猜测,具体的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跟杨书记见一面。”
徐君然一愣,随即苦笑了起来,说实话,对于跟杨维天见面,就在昨天他还觉得没什么问题,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徐君然却蓦然间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了那么一丝隔阂。
有个说法,和领导一起做一百件好事,不如和他一起做一件坏事。这其实有些片面。最有效的,可能是为领导办一件他一想起来就舒坦的事。可徐君然却知道,领导用人,主要还是看你是不是能够让领导满意,如果领导觉得你没有用了,那你的仕途也就快到头了。
前世作为一个省会的市委书记,徐君然曾经无数次的反思自己的行为。一直到重生之后他才明白,一个领导并不应该总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冷静。人或许可以通过训练等方式,让自己的表情得到高度控制。但有些东西,并不是强大意志力所能控制的。表面上,自己完全可以是表面拿得住场子控制得住局面,而内心深处又是一个豪放的人,并不那么循规蹈矩。可无论怎么施展,底线不会逾越,总有一定章法。
这就是徐君然为之努力的目标,他是个渴望权力的人,而这种渴望的目的,则是为了实现他的理想。
只是徐君然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重生之后一番作为之后,到了今天却遇到了一个最大的危机。
后继乏力!
这是徐君然目前的困局。
杨维天之前是他的靠山,可是现在这个靠山,似乎有要雪藏自己的意思。秦国同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如果有机会,他肯定会把自己辛辛苦苦搞起来的这些企业全都收入囊中,工业园区的事情应该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多的阴谋在等着自己。
官场上,人们常常都有一个这样的说法,服从组织分配,我是一颗螺丝钉,哪里需要就去哪里。可真要是轮到自己的头上,恐怕就未必这么想了。徐君然不是那种无欲无求的圣人,他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搞起来的事业就这么被一群小人给鸠占鹊巢,无论如何自己都要留在李家镇公社,就算要走,那也是得等李家镇公社彻底发展起来,在荣誉簿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被人用卑鄙的手段给弄走。
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徐君然表情严肃的看向刘柳,这是他在武德县如今唯一能够依靠的援兵了。
“刘哥,你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刘柳一愣, 看着徐君然的表情,无奈的摇摇头道:“兄弟,你这是?”
徐君然呵呵一笑:“既然有人要动我,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总归是要让他们付出一点代价。”
听到徐君然的话,刘柳的眉头一皱,有些诧异的问道:“你要怎么做?”
徐君然冷笑了起来:“某些人以为自己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他的屁股根本就不干净。”
刘柳更加费解起来,不明白徐君然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要知道现在来看,想要给徐君然找麻烦的,一个县委一把手,一个是县政府的一把手,甚至还有他们背后的某些人,难道说这样的情况下,徐君然还有本事翻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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