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八八 武道大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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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拔弩张。
不仅是关前邓隐所在,蠢蠢欲动,更是如今的关内变故。
前任大将军,如今的后将军姜柏鉴,携圣旨而来,随钦差至此,阐述严宇大罪,将之革去大将军职,以姜柏鉴为任。
全军哗然,顿生大乱。
“姜柏鉴假传圣旨,御前传旨太监受之贿赂,试图接掌兵权,开关放敌,灭亡蜀国,泄他被贬之愤恨。”
严宇面如冠玉,虽已两鬓斑白,但却也能见风流潇洒,不见沙场之冷峻,反有书生之儒雅,也是一员儒将,但见他脸色冷厉,声色厉茬,喝道:“此人乃是早年梁国降将,皇上英明,早已知晓其暗通梁国,乃是狼子野心,只因顾念旧情,只革去大将军位,留他性命,今日他竟敢假传圣旨……来人,将他拿下!”
一番言语,颠倒黑白,致使军中哗然,动乱不堪。
但姜柏鉴执掌大军多年,威望不低,一时间竟是无人上前。
其实严宇也有手腕,但毕竟掌军时日不如姜柏鉴来得长久,加上姜柏鉴被革去兵权之后,仍然回了军中,直到击败邓隐,方自回京……严宇虽有手段,但却也没能在军中建立不可撼动的威望,同样也没有多少心腹可言。
他如今身边的心腹,俱是早年便经营下来的亲兵。
除了这些亲兵,一时间竟是无人敢动。
一来姜柏鉴威望太重,二来钦差已至,圣旨当前。
但是严宇一番话,也并非没有作用,至少军中众将士,心有犹疑,并未尽信姜柏鉴所言。
圣旨真假,此时难测!
但姜柏鉴确实被革了大将军位,而且,他早年也着实是出身梁国的降将。
“该死……”
严宇暗骂胡皓这厮竟是卖了自己,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此事先前未有得到风声,否则一番布置,就算不能把姜柏鉴截杀半道上,也可在如今军中安插几个心腹,调动众人心气,便能在大势上占得上风,待得群情汹涌,先斩姜柏鉴,暂歇风波。
至于事后,这一场大罪,便是后面的事了。
毕竟蜀国的兵权,在他的手上。
毕竟外边,便是梁国的大将。
他自是另有选择。
再是大逆不道,也不能束手就擒。
“还不动手?”
严宇大喝出声。
……
姜柏鉴一袭青衫,静静看着前方,默然不语。
他匆匆而来,未有多少准备。
但此刻的场面,也略微出他意料之外。
古往今来,尊卑二字极重,所谓君要臣死,臣亦不能不死。
一道圣旨下来,严宇本该束手就缚才是,未想他穷途末路之下,居然出了这么一道昏招,须知,违逆圣旨,斩杀钦差,已形同造反了。
“圣旨真假,可以辨别。”
就在这时,便听一位军中将领喝道:“验证不难,但二位还须……”
“验证什么?”严宇喝道:“姜柏鉴假传圣旨,外边必有邓隐窥伺,一旦迟疑,必有大军攻城,还不给我拿下他?”
“说对了。”
姜柏鉴缓缓上前,说道:“内乱的动静,必然传出去了,若不能立即平息,那么邓隐定要攻城,那么,还是尽快罢。”
“你干什么?”严宇心中忽有几分不安。
“就这样罢。”
姜柏鉴从侧边亲兵的腰间,抽出一柄钢刀,一袭青衫,挺拔如松,他徐徐走来,竟是势压这一众披盔戴甲的兵将。
“你找死么?”
严宇厉喝出声,道:“姜柏鉴,我知你文武全才,但智不出众,武不压敌,但你还当你是武道大宗师不成?”
“试试罢。”
姜柏鉴陡然化作一道青风,朝着前方而去。
“杀了他!”
随着严宇所言,十数位气血强盛,甚至凝成内劲的亲兵,陡然迎了上前去。
然而那青风停也未停,从十数人当中穿了过去。
青风一闪而过。
十余位堪称高手的将士,尽数倒下,血溅当空。
待得青风停下,才看清姜柏鉴身影。
他一刀指着前方,尖峰之处,已是触及严宇眉心处。
“我还真是武道大宗师!”
姜柏鉴语气平淡,悠悠传开。
四方寂静,一刀惊众人。
“怎么可能?”严宇大惊失色,骇然不已。
“怎么不可能?”姜柏鉴淡淡说了一句,略微偏头,道:“老三,皇上没有说要他的性命,你将他压在后营,命你手下的人看着。”
谢三犹自出神,闻言,才忙是醒过神来,道:“是。”
他抬头看了姜柏鉴一眼,哪怕再是熟悉,但心中也有几分骇异。
当年姜柏鉴少年得意,展露本事,智计颇高,武艺超群,让葛相猝不及防之下,都吃了一个小亏,这才起了爱才之心,费心费力,定下计谋,将之收归己用。
谢三知他文才武艺,俱都不差,只是这些年间,比起郭仲堪横扫西北无敌手,比起陈芝云数千将士惊天下,姜柏鉴便显得默默无闻。
但是,尽管谢三知他本事,可也未有想到,姜柏鉴不声不响,就已踏破了武道大宗师的壁障。
在他心中,将军至多也就内劲大成而已。
……
“武道大宗师?”
人群当中,有一少年,目光微凝。
仙道之路,乃是天道,其上自是无穷无尽。
但武学之路,乃是锤炼自身,乃是发挥自身,属于人道。
天道无穷,人力有尽。
到了武道大宗师的境地,人身已经锤炼到了极点,体魄强横到了极点,其武艺亦是非同寻常……这样的人物,可以轻易力毙牛马,生撕虎狼,也可开碑裂石,弹指断剑,甚至能以一人之力,在万军之众,取上将首级。
武艺到了这一步,便是巅峰,而在常人眼里,几乎也是神仙般的手段了。
“当今人世,乱象纷呈,以武为重,习武之人数不胜数,其中武道大宗师,或许不缺,但其中以郭仲堪有无敌之名。”
那少年心道:“未想,姜柏鉴居然也达到了这个境地?”
当他这般想着时,军中诸位将领,已是确认了姜柏鉴与钦差带来的圣旨,非是虚假。
而就在这时,忽然外边动静纷乱,似乎不小。
少年眉宇微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慌乱!”
姜柏鉴喝道:“必是邓隐听到了风声,出兵来犯,初时必以试探为多……诸位还请稳守,这剑门关没这般容易破的!”
他伸手一挥,道:“去罢!”
圣旨已经确认为真。
而他在军中威望极高。
这一番下令,无人违逆。(未完待续。。)
章七八九 白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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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隐略作试探,未想剑门关依然紧守,甚至比之前守得更稳,心中已是把先前的风声,当作了陷阱,颇为庆幸自身先前的明智举动,没有鲁莽行事,只是稍加试探而已。
前去试探的先锋军,损伤数百人,但对于邓隐而言,倒也不算多么惨重的损失。
一仗下来,两方又自平静了些。
……
白岳稳坐营帐之下,抚摸着手中的刀剑,沉吟不语。
他当年便是凝就法意,经过这些年战场洗礼,被军中杀意的不断冲刷,也凝实了许多,甚至到了可以凝就阴神的地步。
对于白氏分支的白岳而言,这已是颇为惊人的进境了。
须知,他入军以来,还不足二十年光景。
二十年寒暑,对于常人而言,自是极为漫长的一段时光,但对于修道人而言,谈不上多么长久,白岳能够在这十多年间,磨练到这个地步,心中已是颇为满意。
至于他在这军中的职位,也日渐高涨。
十多年努力,加上他本身便非是常人,已成偏将,这一次,方将军被蜀国所杀,而白岳则被邓隐破格提升,顶替了方将军之位,统御万人之众。
“暗藏军中的修道人,亦是不少,唯我职位至此。”
白岳心道:“想来,我这一个微末修道人,日后也能占得神位了。”
这时,在他心中,便浮现出一个声音,道:“确实如此。”
白岳神色不变,对于这忽然响起的声音,没有半点惊异。
毕竟,当日经过初时的惊骇,至此也已是见怪不怪。
他本就是修道人,自是明白修道人层出不穷的玄妙手段,更何况,这个曾经道行比他还低的年轻人,已是当世无敌的人仙,几近于仙家之流。
“真是恍然如梦啊。”白岳笑了两声,颇为感慨,随后,又带着几分黯然之意,道:“当年我可是还对真君一番说教来着。”
“不足二十年光景,在修道人眼中,如同昨日,确实是恍然如梦,但是……”清原顿了一下,沉声道:“好了,你也莫再感慨了,这也掩饰不掉先前你见到那个少年时的心绪不平。”
白岳闻言,面色微变。
“这少年是谁?”清原问道。
“我……”
白岳本想推说不知,但才这般想着,却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少年来。
然后,作为人仙的清原,便已明白了许多。
“临东白氏本家的人?”
“这……”白岳苦笑了声,道:“据传是早年时,临东本家的家主白势至,在外留下了个孩子,后来去寻时,母子俱都被御兽宗之人所害,但这孩子还是被家主救回,只是习性如狼,野性凶厉,家主因他是死过一回,故而名为白孤魂。”
“白孤魂?”清原只觉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心中一动,便想起了当初暮阳城争夺青莲之事,此事前后,他似乎隐约听过这个名字。
这是白家的一个杰出少年,出现在当时的争斗当中,不过未有多么显眼的表现,此后清原也未听过此人,甚至打上临东时,也不曾遇见。
这些年过去,对于此人的印象,也已是万分淡薄了。
“正是白孤魂。”白岳心知躲不过去,如今受制于清原,倒也不再隐瞒,更何况,这是临东本家的事,他是源镜城分家的人,也是隔了一层的,便将心中所知,尽数道来:“这个白孤魂,我也只是听过几次,据说他被救回之后,是临东本家的家主亲自教导,他天赋极高,也专于修行,平时极少现身,甚至白家各种大典场面之上,他都不曾出现过。”
清原问道:“此人是多高的道行?”
白岳低声道:“深不可测,至少在二十余年前,家主便说此人,已是阳神真人了。”
这个家主,指的自然是白继业。
闻言,清原顿时有了几分失望,他本还想着,用神符换下了这个白孤魂,破了白势至的布置,未想此人道行这般高深,二十年前至少是阳神真人。
不知道白孤魂在阳神的造诣上,究竟多高,是七重天真人,还是八重天大真人,或是人仙之辈?
二十年光景不长,但哪怕他仅仅是真人,可对于清原的神符化身而言,也不是容易应付的。
这个想法,便只能作罢。
“白势至的亲子?”
清原忽然察觉几分怪异,道:“你说这话时,何以心中不平?”
白岳露出骇异之色,下一刻,终究心觉无奈,只苦笑了声。
这个天杀真君,真是无法隐瞒。
“家主说过,白孤魂确实非同寻常,但他来有些古怪。”
白岳沉吟道:“这个白孤魂,不见得是白势至的亲子,或许……比起父子,他们的关系,要更近一些。”
“哦?”清原顿觉异状,道:“更近一些?”
“这是家主的猜测,具体如何,我也不知。”白岳苦笑道:“更何况,事情也已过了这么久,近些年来,我几乎跟家主已是断了联系,如何能够知晓?”
清原听到这里,心知他并未说谎,静了片刻,问道:“白继业把你和白晓二人,安插在梁国两位大将手下,至于朝堂之上,我从一位文臣身上,也发现了几分关于白继业的眼线。那么,源镜城位在蜀国,白继业莫非会忽略蜀国的布置?”
白岳心中凛然,道:“真君这是何意?”
清原说道:“白继业安插在蜀国的眼线,你可知晓?”
白岳顿了一下,道:“不知。”
清原笑了声,道:“你没有说谎。”
白岳自嘲一声。
清原说道:“你安心办你的事罢。”
白岳松了口气,道:“是。”
此时此刻,他对于当日一时贪念,收了那张神符的事,感到深深的悔意。
若非这张神符,他何以受制于人?
如今就连心中一点儿动念,都瞒不过对方,几乎成了傀儡一般。
这位统御万人的岳将军,低下头去,叹了又叹。
只是在他心中,更有一层难解的疑惑。
按道理说,自身在军中已有了这般高的职位,气运必然沉重,而且身在数十万大军之中,为何还会被这般轻易拿下?(未完待续。。)
章七九零 郭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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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乃是险要之地,蜀国对此万分重视,甚至修建成了一座城池。
而郭老,此时便在城内后方治病。
这一位苍老的老者,从京城一路跟随姜柏鉴急行而来,已是受不住了,大病了一场,但姜柏鉴对他极为重视,教三位医官随同,务必治愈,严令后头伙房,都要呈上最好的药膳。
送来药膳的石青,心中不禁有些咕哝,就算是他当年在家时,伺候爹娘也没这么尽心的。
若不是一个姓郭,一个姓姜,或许他都要认为这位郭老,是不是大将军姜柏鉴的老爹了。
“放下罢……”
郭老声音有气无力。
石青看了一眼,这个老者,苍老垂暮,奄奄一息,也不知道大将军为何这等重视,心中不解,但也不敢多言,放下药膳,便告退下去。
郭老看了一眼,只觉腹中臌胀,吃不下东西。
“教了这么些年,那几个小子也没得真传,否则老朽哪至于这么折腾,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
这老者心中愈发觉得,当年在东海上了谢七的船,是他此生做过最大的错事,“真是上了贼船啊。”
“老夫还想安度晚年来着……”
他这般哀叹着,眼角一瞥,忽然看见适才石青送来的碗边,还有一个东西。
那东西色泽漆黑,纹路泛白,像是一张符?
郭老这辈子只知道符纸大多是黄纸为底,朱砂为墨,少数是青纸为底,墨水书写,但却不曾听过黑符。
“这是什么东西?”
……
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清原松了口气。
总算把神符送出去了。
他原本是想另外寻得一人,只不过,寻常将士难以触及姜柏鉴营帐内的层次。
原本倒也想要另寻白继业在蜀**中安插的人手,但数十万大军,茫茫人海,也不易寻得。
至于白势至,至于守正道门,至于各方道派宗族等等势力安插的人手,也不易寻。
如此,他便只好寻个熟人。
姜柏鉴乃是大人物,大气运之盛,清原也不敢妄动,更何况,各方势力,乃至于守正道门,都对于他,有着极大的重视,自是不可轻动。
谢三范八,作为左膀右臂,眼下也受人瞩目。
倒是那个郭老,让清原眼前一亮。
这个郭老,清原也是识得,当年谢七诈死,率众出海练兵,便寻到了这个能识海势,能见天时的郭老……而他们与清原相识之时,正被一头鲸妖残害,是清原出手相救。
后来谢七归回中土,郭老也随之而来。
“能识天时,能辩地势,这是与颜望颜老先生相似的人物。”
清原暗道:“不过,比起颜望老先生来,这个郭老所识的,却也只是一鳞半爪,但在常人眼中,也已是非同寻常了,难怪姜柏鉴如此重视于他。”
两军交战,极重天时地利人和。
这郭老,便是能辩天时之人。
风雨云雾,日月星光,乃至于河流走向,草木生长之方向,其实在姜柏鉴这等善于用兵的人物眼中,都是颇为重要。
传闻上次击败邓隐,便是趁着夜色,趁着雨夜,才得以大胜。
这个郭老,能知天时变化,能使军中依照天时作出决断,便是极为重要。
这一次,姜柏鉴从京城匆匆而来,却也不忘带来这个苍老垂暮的老者,足见重视。
“也不怕路上颠簸,把这郭老害死了。”
清原这般笑着,露出少许笑容。
……
悠悠数日光景。
郭老的状况,比起之前,似乎好了许多。
但没有人知道,其实他已病重过一回,几乎已死。
“郭老。”
石青放下药膳,正要退下,却听得郭老忽然开口。
“小石。”郭老笑了声,道:“昨天你没过来,我还念了几声,后来听着说,你在军中,还认了个义子?”
石青闻言,面上露出开怀的笑意,道:“是啊,昨日那小子操练时,被刀柄磕在了鼻梁上,受了些小伤,幸得伍长爱护,准许他休息半日养伤,我便去看了看,送了些吃的。”
郭老笑着说道:“有你这么个在后头伙房的义父,那小子可是要长胖了不少。”
石青略微低头,笑着道:“惭愧惭愧,假公济私了几回。”
郭老说道:“听说你自年少入军,至今年近半百,也未娶妻生子,那小子又是父母双亡,跟你一向合得来,倒也真是有缘。”
石青闻言,叹了声,道:“他叫石冲,大家都叫石头,年纪才十五,跟我同姓,又是投缘,就认了这亲。”
说着,他抬起头来,说道:“毕竟人在军中嘛,未有娶妻生子,但香火不能断,还要认个孩子,把我老石的这一脉承下去的。”
郭老点了点头,有些理解的意思,忽然又说道:“难道当兵,就没有个可以退回去的年限么?比如年老力衰之人,实则也在军中,起不到大用了。”
“以前是没有的,活得多长就要当多长的兵,至死为止,使得好些人都想不开,甚至想要一死百了。”
石冲说道:“不过后来葛相接掌兵权,意识到问题所在,便改了规矩,到了我这个年纪,按照葛相留下的规矩,也是可以归乡了,只不过,如今战乱起来,人死得太多,军中就不愿放人,我也就到了后头当了伙夫。”
郭老点了点头,笑道:“倒还认了个义子,比起其他人来,你也算有福了。”
石冲点头笑道:“是啊。”
郭老顿了顿,又道:“你那个义子的营帐,你去过几次罢?”
石冲点头道:“有空闲了,倒是常去。”
郭老说道:“其中几个人,你都识得?”
石冲道:“倒也识得,他们伍长,还有小周,小钱那几个,都是些年轻人。不过,倒有一个叫姓古的年轻人,有些冷淡,一向不和人说话,刚开始还有人想要欺负他,不过都被他顺手打伤了,小石头说过,这人武艺高得吓人,就是从来不跟人交谈,过于孤僻了些。”
郭老点头道:“年轻人的日子,倒是好。”
他说了这么多,才笑道:“说了这么些,也是累了。”
石冲闻言,连忙告退。
而郭老的神色,便逐渐有些变化。
……
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清原露出沉吟之色。
他能知道,那个姓古的少年,就是白孤魂。
但他没有让郭老提起来。
否则,石冲听闻郭老提起这个白孤魂,日后再见时,难免会多看几眼,稍加关注,他一介凡人,如何瞒得过白孤魂?
“白势至把他安插在军中,所为何事?”
清原左手按着古镜,神色恍惚。
临东白氏与他有大仇,白势至杀他不成,害了小瑜。
既然是白势至的事,由不得他不关注。
“此事,倒也可以稍加布置一番,也可坏了白势至的谋划。”(未完待续。。)
章七九一 大汗!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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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亦是未有平静。
自郭仲堪击破神国,统合北方之后,回到草原之上,面见大汗,进言南下之事,言明要在梁蜀大战至关键时,一举击破蜀国,得以大胜。
但不知为何,大汗并未应允,反倒是拖了又拖。
这让有心人不由得浮想联翩。
又是一日,郭仲堪再次求见大汗,前二次大汗已是称病,推托不见。
但这一次,应是发觉郭仲堪每日求见,已推托不过,还是见了郭仲堪一回。
……
帐内。
上方坐着一人,身材魁梧高大,面貌已有几分苍老,但依然可见壮年英武的痕迹。他一身明黄衣衫,上边纹着金龙,作腾云之状。
这是一身龙袍,但是比之于中土传统的衣衫样式,要显得更为宽松几分,偏向了北方一贯的衣着方式。
郭仲堪初时是建议以传统样式的帝皇龙袍,但大汗一向粗鲁,嫌弃过于束缚,才改成了这般样式,这在草原上,已经是极为精致的服饰,但在南方士子眼中,兴许就有几分不伦不类了。
“南下之事,以某看来……哦,依朕看来,还是再等一等罢。”
大汗沉吟着道:“毕竟这西北刚刚平定,还未彻底安抚,万一大军出征,这浩大北方出现变故,那便是不好了。”
郭仲堪站在下方,站得笔直,满身雄浑气态,宛如山岳一般,呈巍巍之势。
他虽是臣子,却有着不逊色于上方那位帝皇至尊的气势,这是掌军多年,征战沙场的铁血威势,也是他武道大宗师的悍然气势。
但见郭仲堪拱手施礼,道:“大汗无须忧虑,西北神国部落已经尽数屠灭,余者部落皆已臣服,经过这些年恩威并施,再无后患,已是稳妥。”
“凡事也不要说得太满嘛。”大汗笑道:“这还是郭将军当年教朕说的,人须自谦,凡事须留三分准备,怎可过于得意忘形。”
说到“得意忘形”四字,大汗似乎有意无意地加重了几分语气。
郭仲堪能够执掌大军,战无不胜,自然不是只有武力的莽夫,他心知大汗心有不耐,适才这四字当中,已有了敲打的意味。
但局势不可轻放,须知这等机会,稍纵即逝。
若是错过这回,今后攻打中土,不知要费多少代价,他手下的兵将,不知还要折损多少。
他明知大汗心有不喜,仍然不愿退下,沉声道:“大汗须知,如今蜀国与梁国大战,岌岌可危,大量兵力都已抵御南方,甚至连这北方延绵城墙的守城之军,都抽调了不少,无力再顾。而末将在击破神国之前,已是潜至南方边界,暗中探查过了一回,苦思多日,寻到了可以穿破城墙,直攻中土的方法。只须趁此机会,攻入中土,在与梁国的夹击之下,蜀国轻易可取。”
大汗微微摇头,说道:“若是这般,待得梁国与蜀国分出胜负来,兵力孱弱时,岂非可以轻取中土,无论梁国还是蜀国,尽可灭之?”
郭仲堪说道:“大汗想得简单了,中土的局势并非与草原之上一样,其中变化颇多,能人亦是不少,他们的……”
大汗稍微扬手,打断他的话,不以为然地道:“你直接与朕说,若是再过一段时日,中土停歇下来,我们再出兵攻打,会是怎样的结果?”
郭仲堪说道:“或可取得中土,但其中必然有所间隔,今后要花费的代价必然更大,单是兵将折损,便是不可估量。”
大汗笑着道:“既然可取中土,那便好了。”
郭仲堪心中一急,便要开口。
大汗摇头道:“朕累了。”
郭仲堪还待说话,却见大汗闭上双目,摆了摆手,露出一副十分疲惫的模样。
见状,这位无敌于北方的大将军,也只得是心中无奈,退了出去。
……
静了片刻。
大汗陡然睁开双眼,露出沉吟之色。
“大汗觉得我先前所言,可有差错?”
一个声音,平淡传来。
“离师说得是。”
大汗看向后方,赫然见得一个中年男子。
这男子一身粗布青衫,却颇有飘然姿态,但鼻梁较高,体格稍壮,似乎是北方人士,但听他缓缓道:“郭仲堪毕竟中土人士,虽然大汗给了他一个至高无上的权势,让他一展所学,扬名天下,统合了北方,但他毕竟还是中土之人,他的心中,对于故土难免还有几分挂念。”
“若是等待蜀国与梁国的大战落幕,元蒙一举南下,必能尽取中土。”
“而如今南下,或许也只能轻取蜀国,而未必能取梁国,甚至……因我元蒙浩大,蜀国与梁国,只怕还会停战,联手抵御,毕竟他们终究还是中土所在,而我们则是北方异族。”
“大汗这些时日,见郭仲堪如此迫切,也知该是何缘故了?”
青衫男子低沉道:“中土之中的文人曾经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郭仲堪,终究还是中土族类,只有熬岳,才是草原第一勇士啊。”
大汗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着实是有些许异处,何况,他还在攻打神国部落之前,暗中潜至南方边界,也不曾禀报于朕,就连接手南方石城,贬了一员千夫长,也是先斩后奏。”
说着,他恼怒之余,忽然又想起一事,道:“离师前次谈及那个幼童,如今怎样了?”
这青衫男子说道:“这幼童被取名为白米,以如今所知,这孩子出身的部落,已被我元蒙屠灭,只是个余孽罢了。”
大汗沉默片刻,道:“郭仲堪知晓他的身份?”
“自然是知道的。”青衫男子说道:“不仅知道,还给他取了个名字,送他离去……明知这孩子深恨元蒙大国,依然这般作为,足见异心之重。”
“郭仲堪这些年,功劳显赫,也是忠义。”大汗抬起头来,说道:“此事不能轻易定论。”
“也是。”
青衫男子这般说了一句,眼中闪过一缕寒色。
猜疑的种子,已经深种于这元蒙大汗心中。
浇灌种子的水,也将要来了。
……
出了营帐。
郭仲堪面色微沉,终究叹了声,离了大营。
他回了住处,便见住处当中,有一人等侯。
“罗峰?”
郭仲堪皱眉道:“你有何事?”
罗峰上前来,道:“关于那孩子的事。”
郭仲堪问道:“怎么?”
罗峰说道:“那孩子近些时日,接触了一些人。”
郭仲堪略觉讶异,他当时便说将白米送到后方,妥善安置,接触一些人自然也是常事,但既然罗峰说到这里,想来有了古怪之处。
“什么人?”
“三十余人,皆是青壮之年,而且……”
“说!”
“来不明,体格不壮。”
罗峰略微抬头,迟疑道:“极似中土来人。”
郭仲堪眉宇紧皱,道:“派些精锐,稍微查探一番,切记,不可轻动他们。”
罗峰点头道:“是。”
说罢,罗峰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这事……”
郭仲堪略微垂首,闭目沉思。
他打发了罗峰,本想静心。
但却难免想起大汗的猜忌,此刻心中沉了三分。
至于那幼童之事,虽然也有些意外,但此事暂时没有什么不善之处,倒也未有真正放在心上,毕竟还有罗峰查探此事,也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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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九二 辛百枯
荒寂的大地上,偶尔会有些许草木,外貌显得干枯,实则还在顽强生长。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只见壮汉靠在身后的枯树上,喘息不定。
这壮汉一身筋肉虬结,衣着粗陋,却充满了壮硕的味道,此刻他狼狈不堪,浑身浴血,唿吸都十分粗重。
“怎么会这么厉害?”
他微微仰头,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是北方部落之人,以中土之音,该唤作辛百枯。
他当年曾被蛮部火神降服,后来蛮部火神死去,他重获自由,与其他三人暂别,约定日后再会,而自身回了当年部落。
未想部落已被元蒙降服,且因当年反抗剧烈,倍受欺压,他一时恼怒,便杀掉了驻守的二十多元蒙士兵,然后找上了在外狩猎的熬岳,然后……便被打得满地逃窜,至今十二日,都没能躲过追杀。
“区区一个凡人,拳掌之间,力气也是有限,不见什么滔天大势,也没能崩山裂地,凭什么把我打成这个样子?”
辛百枯喘息不定,心中犹有疑惑。
他本身乃是修行神魔之道,锤炼体魄,效仿神魔,且道行颇高,已是堪比上人,越过了人身的极限。
从体魄而言,他已是超出了武道大宗师。
人身的顶点,锤炼到极致,发挥到极致,强盛到极点,便是武道大宗师的巅峰。
而他不仅是锤炼自身,更是效仿神魔,改变自身,严格来讲,他实则近似神魔妖类之流,已不再是人了。
神魔修行之路,虽然与道学不同,但到了大成之境,也可搬山填海,擎苍断岳。
辛百枯自觉距离这等大成,此生无望,但毕竟已经是超脱人的范畴,自是厉害到了极点,他满怀信心,意欲寻得当年镇压自家部落的元蒙第一勇士熬岳,将之打杀当场,以泄心头之恨。
想来,熬岳此人,虽然也是天生神力,但毕竟也是在人身范畴之内,相当于中土武学当中的武道大宗师的体魄,只是武学方式不同,在细微处有所差异,以及招式技艺,也有不同之处。
自己能杀武道大宗师,自然也能杀掉这个熬岳。
未想这个熬岳,居然厉害到了这个地步。
“古怪……太古怪了……”
辛百枯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忽有一道声音传来,道:“因为他有气运在身,虽然不能搬山填海,虽然只在人身应有气力的范畴之内,但他势头压下,气运压迫,你身为修行人,必定头昏脑涨,且筋肉凝滞,劲力受阻,出手慢了,力道弱了,也就只能挨打。”
“谁?”
辛百枯陡然喝道。
“紧张什么?”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当中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淡淡道:“你我当初也算旧识,不过如今我不好表明身份,但好歹没想害你,只是还想救你一命。”
辛百枯退了一步,浑身筋肉紧绷,气血冲天,沉声道:“救我?”
黑袍人道:“你姑且探一探四周。”
辛百枯闻言,顿时放出感知。
他修行法门,与中土道学不同,并无阴神凝成,但却也能凭借气血的感应,能知周边风吹草动。
刹那之间,他便知道,自身已是陷入了重重围困之中。
“自从你刺杀熬岳以来,被追杀至今,从未脱逃,他们早已把你围住了。”黑袍人轻描淡写地道。
“怎么可能?”
辛百枯震惊道:“这群兵将,在常人眼中,或许非同寻常,但也不过凡人而已,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难怪你这般愚蠢。”黑袍人道:“这些兵将瞒得过你,自然是有人相助,不信你朝西南方十七里,东南方二十里,正北方十五里,再看一遍?”
辛百枯深吸口气,细察各方。
在诸多元蒙兵将之后,西南方十七里处,赫然是有一位熟人,衣着鲜艳,红蓝交加,正是火何桑。
东南方二十里,则是一个老者,貌若古稀,神态祥和,但眼神中仍是有一抹难以掩饰的阴狠,这是温老头。
正北方十五里,正是个年轻人,神色冷淡,嘴角含笑,颇为渗人,是来自于中土,且身具雷法的方明。
见得这三人,辛百枯顿时震了一震,又是吃惊,又是难以置信。
“怎么是他们?”
“不错,正是跟你一起的三个。”
黑袍人笑道:“他们三个之中,两个是中土之人,道学之士,互通有无,一个是精于蛊道,遍知各方消息。只有你,空凭这一身蛮力的莽夫,在蛮部火神的掣肘之下,对于外界各方消息,一知半解,你以为你们四个是落难兄弟,却不知他们三个早有想法,只是把你隔绝在外。”
辛百枯尽管是个莽夫,但此刻也明白了许多。
之所以一直被追杀至今,没能摆脱,便是因为这三个家伙的缘故,其中……想来是方明的意思,这家伙年纪最轻,从中土而来,智慧最高,心中最狠,也能让温老头及火何桑安心听命。
“这个满肚子坏水的混账!”
辛百枯怒道:“我与他无冤无仇,还当他是兄长一般,他害我作甚么?”
黑袍人笑音显得颇为干涩,缓缓道:“你在四人当中,本就若有若无被排除在外,当做无脑莽夫一般看待,他们此举所为,自然是有些想法的。”
“究竟是什么想法?”辛百枯怒声问道。
“今后你有机会,便朝他们三人问上一声也就是了。”黑袍人这般说道。
闻言,辛百枯也没有再纠缠下去,只是说道:“没有想到,他们已经投靠了熬岳麾下。这些时日,我听闻北方军队当中,只有郭仲堪愿意接纳中土人士,以熬岳最为厌恶中土人士,怎么会接纳方明?”
“方明为人聪慧,自然有他的长处。”黑袍人笑了声,然后道:“你蓄势至今,稍微恢复了几分罢?”
辛百枯未想自己暗中蓄势且疗伤,竟是被眼前这黑袍人一眼看透,心中微惊,但还未开口,便听得对方再度说来。
“闲话少说,我与你赌一个,如何?”黑袍人笑道。
“赌?”辛百枯呆了一下。
“我赌,这三人不会对你出手,但你依然逃不掉。”
“不可能,就凭这些凡夫俗子。”
“那便试试?”
黑袍人笑道:“你若输了,本也就是要落在他们手里的,你若胜了,也就逃掉了,实则赌注反倒不甚重要,反正你是定然要竭力逃命的。”
辛百枯深吸口气,道:“赌便赌了。”
黑袍人笑着说道:“好,我若胜了,必然有事吩咐,但你到这时候,哪怕不死,也是阶下囚。罢了,到时我与你一件宝贝,算是护你性命。”
辛百枯颇是不以为然。
正要问一声,倘如自己赢了,又当如何,但话还未出口,就见黑袍人陡然往后一倒。
辛百枯见状,赶忙上前一看,眼睛所觉,竟是空无一物,气血感知,也无半点异状。
这黑袍人往后一倒,竟是无影无踪,再也不见身影。
只是,辛百枯未有见到,隐秘之处,一张黑符,静静躺在岩石底下,无声无息,宛如无物,任由辛百枯气血敏锐,感知不凡,可近在咫尺,竟也全然不知。
“这……”
辛百枯见这黑袍人如此来去无踪,神出鬼没,难免心有骇异,对于这黑袍人先前所言,他心中也有了些许忧虑。
但比起眼前的困局,这黑袍人来去的诡异方式,便不甚重要的。
他深吸口气,看向各方,隐约能见人影绰绰。
这已是无法避免的杀戮。
在方明等三人的相助之下,诸多兵将早已合围。
此时此刻,只有蓄势,只有养伤,才能力拼一场。(未完待续。。)
章七九三 悲惨
三危之山。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洞天福地。
清原看着场景中的辛百枯,面带几分笑意。
他能笃定方明等三人,只是勉强让辛百枯忽略周边军队,但不会轻易出手……他并不知道其中原因,但他能够看得出来三人的想法。
这也是阳神造诣之高,所带来的惊人本领。
“同被蛮部火神收服,余者三人俱都能知气运之说,只有这个辛百枯,专于锤炼体魄,修行神魔之道,忽略其他物事。”
清原暗道:“说是他天性单一,纯真朴实也好,说是憨厚尽傻也罢,总之,也谈不上什么聪慧之辈。”
类似于辛百枯这样的人物,走神魔炼体之道,还算走对了道路。若是换作正统道家法门,多半连入门也难。
看着古镜之中的场景,清原也觉得这人前去招惹熬岳,真是令人感到无言。
这一次,被周边军队合围,辛百枯也是险死还生。
……
这一队兵马,人数不过,仅二百余。
但为首之人,乃是熬岳,号称元蒙第一勇士,天生神力,以北方的另类武道法门,把一身体魄锤炼到了极点。
尽管细微之处,比中土的武学法门,或许稍有不如,但在气势之上,大开大合,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武道而论,他已是武道大宗师之辈。
可是,辛百枯远不是熬岳的对手,并非体魄不如于他,并非本领不如于他,而是熬岳执掌兵权,身具气运,在北方武将当中,仅次于郭仲堪而已。
气运压迫下来,纵然是辛百枯这等凶悍之辈,都压不住他。
“很好!”
熬岳正值盛年,宛如烘炉大日,沉声道:“本将军打遍天下无敌手,就算是郭仲堪那厮,也不见得能胜得过我,但你跟我对了三拳七掌,竟然不死,是个能人。”
辛百枯适才一场厮杀,气喘吁吁,他看着熬岳,露出了极为不甘的神色。
若是摒弃那莫名其妙的所谓气运,就是十个熬岳,十个武道大宗师,也不过举手投足便可打发了。
可偏偏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道,莫名其妙地便被克制住了。
……
远处。
方明目光沉凝,带着些许凝重之意。
以他上人境的道行,若是面对着这个熬岳,也讨不了好处。
更何况,熬岳身边的二百军队,也非一盘散沙,聚众起来,军中气运杀机,同样不容忽视。
“一个熬岳,本来只是武道大宗师,如今能压着辛百枯来打,也能压着我来打。”
方明暗道:“传闻郭仲堪气运之盛,是当世最高的人物之一,甚至尤胜于元蒙皇帝,若是他来了……岂非一掌一拳,就能打死上人?”
这般想着,方明顿觉苦涩。
道行至他这般,已能使风起云涌,已能随手施展道术,截江断流,崩山裂地。
但郭仲堪此人,武道大宗师,终究还是在人的范畴,本领再高,不过只是开碑裂石的范畴之内。
可若是真正斗起来,他心知肚明,上人之辈也必然是会稳稳输给郭仲堪的。
“听闻郭仲堪此人,统合北方大地,就算神灵都斩杀不少,看来不是谣传,这回辛百枯多半要糟……”
方明这般想着。
……
二百余人的围杀。
辛百枯显得万分悍勇,一拳一掌便能毙人性命,左冲右突足以将人撞杀当场,骨肉糜烂,近似于武道大宗师一般。
但对于一位神魔之道有成的修行人而言,这般表现,已是耻辱一般。
辛百枯喘息不定,偶尔会有受损,他只觉这二百余人,仿佛人人都有一股莫名的味道,冲刷着自身……使得自身不断虚弱下去。
思绪缓慢,气血凝滞,劲力微弱,一身本事竟是百不存一。
“厉害……”
熬岳思忖道:“这人也算凶悍,若能为我所用,也是一员勐将啊。”
实际上,类似于辛百枯这类修行人,算是较为特异的一种。
辛百枯虽然不是道家人物,没有凝就法意,不至于被冲散法意,不至于被镇住阴神,但他的体魄,也会被军中杀机克制。
面对这二百余人,辛百枯便已经难以招架,若是让辛百枯去应付上万大军,也跟寻常小卒不同,除非他是彻底入了军中,融入了军中气运及杀意当中,成为其中的一部分,才可避免。
熬岳不是此道中人,并不知晓。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辛百枯,只觉发现了一员几乎可比自身的勐将,颇为欢喜,有心收为己用。
前方辛百枯大开杀戒,满地尸首,已有二十余人丧命。
但熬岳只是冷眼旁观,仔细观察辛百枯的本事,未有多么理会。
“混账!”
辛百枯也已发觉,熬岳在旁悠闲观看,自觉被对方轻视,而一向是当对方是蝼蚁一般看待,却未想遭受对方居高临下般的俯视目光,当即是万分震怒,身子勐撞,当即将一人撞得骨肉破碎,而他转了一圈,便朝着熬岳直扑过来。
熬岳面色不变,立时蓄力。
而就在这时,旁边一人露出惊色,忙是喝道:“将军小心。”
这正是一员小将,他见得熬岳危险,顾不得自身,忙是往前扑了上去,赶在熬岳身前。
嘭!
辛百枯撞了过去。
那小将胸膛塌陷,喷血倒飞,落地已成软软一滩血肉。
“去死罢!”
辛百枯一拳狠砸过来,气势滚滚,压迫四方。
熬岳面色不变,蓄力在身,力从地发,至双腿,发于腰处,过臂膀,至拳头,陡然打了过去。
这一拳打去,虎虎生风,便是一座石碑都要打断。
但是这一拳蕴藏的气力,对于修道人而言,着实谈不上多么沉重。
辛百枯暗藏不屑,拳下用尽全力,然而气力灌注,仿佛石沉大海,便是一座山丘都要打崩了去。
“怎么可能?”
辛百枯面色大变。
他只觉力气不断消失。
他只觉脑海不断晕眩。
他只觉这一拳忽然变得软弱无力。
从熬岳这一拳打出来的气势,稳稳压住了他。
嘭!
一拳砸落!
辛百枯倒飞而出!
……
方明,温老,火何桑。
这三位上人,忽有几分悲凉之感。
在他们眼中,熬岳不过区区一个莽夫,只在寻常人的范畴之内,可偏偏是这样的人,把辛百枯一拳便打成了重伤。
“这一拳,力气并不大。”
方明暗道:“偏偏是上面蕴藏的大气运,不能对普通人产生多大的影响,却是能让修行中人,受到极大压迫,几乎道行溃散……这次,辛百枯若是这般死了,怕也是死不瞑目罢?”(未完待续。。)
章七九四 神符
二百将士围杀当中,辛百枯几近于悍勇无敌。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然而,熬岳出手,只是一拳,便将之打成了重伤。
众将士一拥而上,便想要下手,将之乱刀砍死。
“住手!”
熬岳喝道:“这人要留下性命,为我所用!”
这一声大喝,众人面面相觑,终是无人胆敢违逆。
只是看着满地残骸,看着昔日袍泽的尸首,这些将士心中,也颇不好受,再想起这个躺在地上的壮汉,今后或许还要跟他们成为袍泽,难免心绪复杂。
尤其是先前那一员为了去救熬岳,被辛百枯撞成肉泥的小将,他的尸首,在众人眼中,似乎更为凄惨。
“将他绑起来,好生看守。”
熬岳大手一挥,道:“我要让他归在本将军手下。”
……
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清原看着古镜之中显化的争斗,正逐渐平静下来。
辛百枯终究是败了。
而且熬岳那一拳,显得极重。
就连熬岳本身,都未有想到,这一拳会有多么沉重。
“辛百枯展露出来的本领,以常人的目光来看,也是武道大宗师的境地。”
“熬岳这一拳打下,若真是有武道大宗师去挡,也不至于这般凄凉。”
“可偏偏辛百枯不是武道大宗师,他是修行之人,熬岳这一拳轰打过来,伤了辛百枯的,不是他拳头上雄浑的力气,而是那冥冥之中的气运。”
“这一回,辛百枯是有性命之危了。”
清原可是当初经过苍青阳轮山的“仙湖”,得见过郭仲堪斩杀苍轮部神灵的场景。
郭仲堪是武道大宗师,但毕竟只是个凡人,可他气运加身,一刀之下,能斩法意,能杀上人。
而但他率领十万大军时,更是聚敛了军中无穷气运杀机,得以有弑仙屠神之力,威不可挡。
这也是当初清原本身初见姜柏鉴时,尽管身为上人,也仍然觉得姜柏鉴不易对付的原因。
至于这个熬岳,号称元蒙第一勇士,虽不如郭仲堪等人气运之重,但也非同寻常,至少,绝非这个辛百枯可比。
“总之,这道神符,也算有用武之地了。”
……
北方。
尸首就地掩埋。
辛百枯在昏睡当中,被绑缚起来,随军而走。
这里重归寂静,风声吹拂,竟显几分阴唳。
血腥的味道,尚未散去。
翻开的泥土,还显湿润。
就在这时,岩石下,一道仿佛没有气息的黑色神符,迎风而动,化作了一个黑袍人。
“说了送你一件宝贝,可以保你性命。”
经过神符化身所传出来的声音,显得枯涩了少许。
……
昏昏沉沉之中。
辛百枯只觉头疼欲裂。
轻轻睁开双眼,只见自己竟是被绑了起来,落在一座囚笼当中。
囚笼被马车拖着,不断颠簸,让他头脑愈发疼痛。
“没有熬岳?”
辛百枯勉强扫过一眼,心中松了口气。
不仅是熬岳,就连方明,温老头,火何桑这几个让他极为忌惮的,也都不在。
至于那些对他十分不善,杀机十足的兵将,反倒不足为虑了。
他松了口气,心中念头开始转动,便想着如何能够脱身逃跑。
可他伤势极重,浑身乏力,正是颇为苦恼,心中只觉黯然,只好想着稍微恢复,再谋求逃命,然而这时目光一瞥,只见自己身上的手铐脚镣,忽然有些异样。
分明是寻常钢铁,但却沉重万分。
他细看之下,只觉钢铁上面,竟然有着符文刻画的痕迹,细嗅之下,也有几分异样的味道……他心中微沉,四处打量,只见这囚车,也是这般构造,再细看之下,那些兵将身上的盔甲,手中的刀剑,似乎都有着类似的痕迹。
这是修行中人的手笔。
辛百枯心中沉到了极点。
他忽然觉得有些绝望。
“莫非当今世上,所有军队里边,都有修行之人的痕迹?”
他想起适才被围杀之时,身上所受的伤,顿时有些明朗。
但越是明白,越是绝望。
“完了,这回逃不掉了。”
辛百枯叹了一声,莫名生出悔意。
然而下一刻,他又想起了那黑袍人。
黑袍人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非同寻常,而自身落败的场面,也早在这黑袍人的预料当中……当时黑袍人似乎说过,这一次对赌,自己若是输了,便要为他办事。
但如今身陷险境,已是濒死,如何办事?
“他说要送我一桩宝贝,能保我性命?”
辛百枯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希望,目光一瞥,忽然见得囚车边上,静静放着一张黑色的符。
任由囚车颠簸,黑符似乎贴在了上面,未有跌落。
辛百枯看着这张黑符,心中陡然想到了那个黑袍人,他鬼使神差,便悄悄侧身,将那黑符收到了身上。
……
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最后一张神符,送出去了。”
清原暗道:“可惜神符不足,否则如今在郭仲堪军中,还须安插进去,毕竟白米那小子已经不在军中了。”
他这般想着,稍感无奈,但毕竟是有了一个辛百枯,也算松了口气。
他走出茅屋之外,一步迈出。
步伐越过八百里。
因神体化作一滩烂泥。
一株青莲,生长于泥土之间,破土而出。
虽然只是一个花苞,尚未绽放,但也充满了清新且神异的味道。
“只待时日成熟,火候圆满。”
清原左手一拍,顿时便有一道昏黄光泽,凝练成剑,沉厚之余,更显锐利。
但清原轻吹一口气,那剑便失了锋芒,化作一捧黄土,洒在了因血肉之上。
做完这些,他手上又是一翻,将干坤避劫星辰光显化在手,顿时柔和,化作雨雾,渗入其中,显得水光波荡。
再是一拍,便是造化会元道,一道青光,消去锐气,化作生机,洒在其上。
“封神事毕之前,应能生长出来。”
清原略微点头。
那青莲生长,愈发茁壮,花苞饱满,似放未放。
虽未彻底绽放,但清原已能预想到今后生长出来的仙莲,该是何等美妙。
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涟而不妖。(未完待续。。)
章七九五 新唐
梁国逼近剑门关,蜀国姜柏鉴临阵挂帅,再坐大将军位。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中土战事,一触即发。
战火的气氛,蔓延开来,人人心中惶然。
而北面统合一方之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起云涌。
唯有西方之地,仿佛净土。
……
西方所在。
这一方的百姓,多是诚心礼佛。
昔年已是战乱纷争,后来中土前朝的使者来此,遭遇变故,一番争斗下来,以一人之力,聚敛各方兵力,从而统御西方,列为一国。
本该列入中土大唐附属之国,然而那时,唐已覆灭,而这方国度,便自立于西方,有佛国之称。
后这使者,皈依佛门,修行有成,号为玄策法师,将佛国传于副使。
副使蒋师仁,又是沿着其轨迹而去,几成佛门护法金刚之身。
这一方国主,换了又换,直到蒋师仁带回了李周儿姐弟二人,才将之归为前朝大唐的传承,将这二人尊为正统,以李智为帝皇至尊,以李周儿为长公主。
在蒋师仁的手段之下,这个局势乱象纷呈的西方国度,尽数臣服下来,易为唐朝,有识之士,将之称作新唐。
只是,那位新唐的帝皇,看似乖巧,凡事顺从,可在最开始的平静之后,长久稳居高位,心中已是有了截然不同的想法。
……
蒋师仁府上。
这位将李氏后人一举捧上高位的昔年副使,已被尊为开国帝师。
时过多年,他一身道行,比当年更甚,几乎半步跨过了八重天,气势愈发雄浑恢弘,颇为惊人。
这也是身在西方的缘故,倘如他在中土,借助封神的大势,兴许已是踏破了八重天。但有利有弊,在中土之中,陨落之危人人心悸,前路难测,谁也难言只有益处而没有弊端。
在他面前,李周儿一身盛装长裙,显得万分高贵大方,如今的她,也已是成熟女子,再无当年少女青涩,举手投足间,悠然典雅,气度端庄。
“你怎么看?”
李周儿看向前方,平静道:“前日派人刺杀我的,便是皇上罢?”
蒋师仁略有迟疑,旋即才道:“是。”
李周儿徐徐吐出口气,说道:“他这些年,作为九五之尊,至高无上,对我掌权,已是十分不满了。”
蒋师仁点头道:“确是如此。”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当年陛下年幼,故而需要长公主在后执政,如今他已长大了,长公主确实也该将权势交还陛下了。”
李周儿偏过头来,露出一个美丽的侧脸,只是她的神情,带着些许淡漠,悠悠说道:“你的意思是,我过于执着权势,才让他心生杀机,要杀掉我,来夺回皇权?”
蒋师仁微微拱手,道:“陛下如今的想法,确是如此。”
李周儿缓缓说道:“执掌权势,让我凌驾众人之上,这点我不否认,但是权势之类,我能执掌,也能放去,你也莫要将我想得多么热衷于权势。至于李智,也是,毕竟已是皇帝,这些年来,也长大了,总有些叛逆之心,再也不愿有人执掌他所应有的权势,再也不愿有人凌驾在他的头上,所以,他才要杀我?”
蒋师仁闻言,只是沉默。
李周儿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从当年活下来的人物,最重礼仪规矩,否则,也不至于将李智扶上帝位,尊为正统。想来在你眼中,女子掌权,如牝鸡司晨,乃大祸之兆?”
蒋师仁低声道:“不敢。”
李周儿说道:“当年李智年幼,我毕竟是他姐姐,我来掌权,你勉强应允,如今,也想替李智一把么?”
蒋师仁叹了声,道:“俱是皇家事,不敢妄言。”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这般说来。
李周儿静静看了他片刻,才迈出盈盈步伐,渐渐远去。
蒋师仁默然半晌,终是叹息。
……
李周儿离了蒋师仁府邸,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一入府中,便有下人迎了过来。
“那位刘先生呢?”
“还在后院,但还是跟之前一样,时常发呆。”
“好。”
李周儿没有多言,径直去了后院。
后院所在,幽静无声。
那个年轻人坐在石椅上,仰头望天,双目无神,带着些许迷茫之色。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初年少时遇见过的刘泊静,那个曾经以掏鸟蛋为赌,胜过了李智,甚至算得是胜过了自己的孩子。
当初清原先生提过,此人颇为聪慧,确是可造之材。
后来她和李智,被蒋师仁带到西方,而刘泊静不知所踪,未想,还有相见之日。
也亏得是蒋师仁将之带了回来,否则,倒也错失了这个良才。
“刘泊静。”
“嗯?”
那年轻人偏头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看向天空,露出迷茫神色。
李周儿没有意外,她听过蒋师仁把他领回来的原因。
当时,在新唐边界,这个刘泊静,似乎在与一位名为云镜先生的文生谈天论道,辨别道理,其中道理之玄妙,直指道之真意所在,就连几近于八重天的蒋师仁都心生骇异。
二人论道,以云镜先生理解更为深刻,刘泊静受其影响,心中信念犹疑不定,于是这些时日,便有些恍惚莫名。
据蒋师仁说,此二人均为凡人,但绝非是常人可比,那位云镜先生,他劝说不来,也强迫不来,只好带回了这个恍恍惚惚的刘泊静。
时至如今,也已过了不短的时日。
“我有些话问你。”
李周儿坐在了石椅的对面,看着刘泊静,说道:“蒋师仁说你聪慧非凡,许多事情,你必能为我解惑。”
刘泊静闻言,叹了声,道:“不也是错了么?”
与云镜先生一番论道,着实让他对于这方天地,有了更深的领悟,但是却推翻了原来的想法……这就如同,在他心中,鱼儿是要活在水中的,鸟儿是会飞在天空的,可是云镜先生让他知道,鱼儿不是活在水中,鸟儿不会飞在天上。
这让他对于天地的认知,都几乎颠覆。
这些时日,浑浑噩噩,也才在数日前,才勉强恢复过来,算是接纳了云镜先生的“正确”的道理。
“我知道你这几日都在对这西方大唐的局势,旁敲侧击,已知晓了不少。”
李周儿平淡道:“有些事,我想问一问你。”(未完待续。。)
章七九六 新唐权柄之争
闻言,刘泊静皱起了眉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李周儿没有理会他的犹疑,只是淡淡说道:“既然你已经对于当朝局势,知晓得颇为明朗,想来许多事情,你能为我出谋划策,这一次,我也想让你说一说你的看法。”
刘泊静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周儿平静道:“你可怕死么?”
刘泊静闻言,心中顿觉无奈。
这话说得极为明显,他如今在这位长公主手上,性命都在对方手中拿捏着,若不想死自然还要答话。
刘泊静是聪明人,他也知道这位长公主是聪明人,所以他没有展露什么文人傲骨,只叹息了声,道:“问罢。”
李周儿说道:“你觉得当朝皇帝如何?”
刘泊静道:“九五之尊,一国之主,自然是……”
李周儿没有答话,也没有打断,只是静静看着他,那平淡而又显得幽静的目光,令人不自觉有些心慌。
刘泊静见状,主动收了这场面话,转了话锋,继续说道:“当年皇帝幼时,故而是长公主执政,如今他长大了,想法也变了,自然要取回权势的。此外,他高居帝位,总觉得你这位长公主过于强势,压了他一头,难免不喜。”
李周儿目光略低,落在石桌上,纤细而洁白的手掌,在石桌上轻敲着,道:“他当年也是十分乖巧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刘泊静说道:“世事多变,人如白纸,事如染缸,所见所闻所遇所觉,都会染上色彩……这些色彩,或许鲜明,或许阴暗,兴许是善,兴许是恶,或染得重,或染得浅。当然,也有另类的,例如那位云镜先生,便是高洁之士。”
说着,他顿了一下,心知这位长公主是要听实话,也就没有隐瞒,继续说道:“这位皇上当年的乖巧,或许也只是被你这位姐姐所镇住,兴许在外边,还是颇为顽皮的罢?”
李周儿知道他的意思,沉吟着点头。
“他自幼年始,心里便不是安分守己之人。”
刘泊静说道:“何况这些年,高坐帝位,至高无上,一言能定人生死,一语能取得万物,权柄极高,心中难免膨胀,也就肆无忌惮,在他心中,自家是九五之尊,高高在上,而其他人的性命,都不过蝼蚁一般。”
“我初到西方,便听过这位皇帝,可谓是穷奢极欲,在宫中极尽享乐,而且,但凡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论善恶,不论影响,不论身份,哪怕大开杀戒,也要取到手来,若不能得手,便要破去。”
“我刚到西方时,就听过市井百姓讲起的故事,据说但凡见得美貌女子,无论对方是否婚配,要抢则抢,若遇反抗,动辄灭其满门。”
“不仅是寻常百姓,就连朝堂上,也有文官以及武将,因家中或有美貌夫人,又或是俏丽前金,便接连遭灾。”
“如今朝堂上那些藏着娇妻美妾的大官,都颇有人人自危的意味,心中不甚安稳,而在市井之间,明里暗里,也是骂名颇盛。”
刘泊静摊了摊手,道:“这就是这些时日来,我从西方听到的消息,对于这位皇上所得出来的评价。不过这些话辱及皇上,您不会杀我的头罢?”
李周儿说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他身为皇帝,这一方大国都是他的,只要莫要过分,也不能约束得过分了。”
“引起民怨,早已过分了。”刘泊静笑道:“再者说,您不约束得过分,不也是有着约束么?这位皇上,据说还有心杀你?”
李周儿没有否认,思索了一下,问道:“刘先生觉得最好的变化,该是如何?”
刘泊静反问道:“您对于权势,可有心意?”
李周儿说道:“权势之心,于我而言,可有可无。”
“不对。”刘泊静摇头笑道:“若无热衷于权势的想法,怎么会把这西方的大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您在这里下了无数苦心,花费无数心血,若无权势之心,刘某人是不信的。”
李周儿没有回话,也没有否认。
过了片刻,才听她悠悠叹了口气,洁白素手在石桌上轻轻划动,似乎在书写着什么,口中问道:“刘先生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可要把权势交还于皇上?”
刘泊静静静看了她一眼,思索道:“交还权势,那么长公主便危险了。”
李周儿问道:“为什么?”
“没了权势,长公主便没有了护身的法宝。”刘泊静说道:“虽然你交还了权势,但皇上总会觉得,你也有能力收回这权势,此外,也兴许是你积威太深,让他积怨也深……这位皇上,受你管束太多,所以一直认为你压在他头顶上,而他如今,是绝不容许有人再凌驾于他头顶之上的。”
“是我当初忽略了他的想法。”李周儿略有自责,道:“若是稍有顾忌,或许便能杜绝了……如今,便是要交还权势,我这当姐姐的,也只能去逃命了?”
刘泊静沉吟道:“这也是个办法,但是,你当真愿意把新唐交给他?”
李周儿犹疑了下,正要点头,却见刘泊静抬起手来。
“哪怕交给他,以你的智慧,难道不能想到,日后新唐的前景?”
听得这话,李周儿陡然一顿。
刘泊静继续说道:“李智庸碌,喜好权色,但过于残暴,日后必生叛乱,新唐必将糜烂,甚至崩塌,所谓昏君误国,史上多是如此。此外,李智对于至高皇权,万分热衷,但他实则没有野心,也没有能力,他只想偏安一隅,作为西方新唐的皇帝,在这里作威作福,就这么享乐一世,得过且过。但是……”
刘泊静抬起头来,说道:“安稳过久,容易生变。”
李周儿沉吟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如今中土战事纷争,但中土一旦战乱平定,梁蜀二国分出胜负,自然是会注意到西方这边……这里原本就是中土大唐的附属,臣服于中土。
只因这些年中土战乱,才未能顾及。
倘如中土平静下来,却发现西方有了当年前朝的残余,想来,不论是蜀国还是梁国,都不容许。
这也是当年她这一族人,在中土被当作前朝余孽,不断追杀的缘故,无论是梁国还是蜀国,都未曾停下这等残酷的杀戮。
“安稳的时日,是不长的。”
刘泊静缓缓说道:“皇上李智,只懂享乐,不懂开拓疆土,甚至不懂得守住疆土,对于手下有本事的文臣武将,他也不会重用。这样一位皇帝,只想安于现状,也不会听从建议,但这样的结果,到了后面,这新唐必是要灭……”
李周儿说道:“大唐不能灭,这不仅倾注了我的心血,更是倾注了无数人的心血,且是中土大唐的延续,这个朝堂……如今不能灭,以后不能灭,千秋万世,必要传承下去。”
刘泊静笑着摇头,道:“哪有什么千秋万代,昌盛不朽的朝代?”
顿了一下,他沉吟道:“不过,长公主想要的,无非是能够更为长久地传承下去,至少不能毁在李智手里。”
李周儿问道:“刘先生觉得该怎么做?”
“对于常人而言,要长久掌权,无非是登基为帝。但长公主终究不同……”刘泊静沉声道:“古往今来,男尊女卑,这女子登帝自是前无古人,有违伦常,虽说我比一般文人,并不显得迂腐,却也不大想要看见这种状况,而且……”
他欲言又止,然后摇头,转了话锋,才道:“长公主若是身为男儿身,朝堂上下,必是无比拥护。”
“现如今身作女儿身,若想长久掌权,朝堂上下,无论文官武将,还是市井间的凡尘百姓,都不会想要看见这样的局面。”
“至少,那位将我带到这里的蒋帝师,必然是不会坐视的,我看得出来,他拥护皇权,也拥护尊卑。”
刘泊静徐徐说来。
李周儿静静倾听,只是神色略有黯然。
男尊女卑,古来如此。
纵然她再有才能,纵然她远胜李智,但这个帝位,终究是要李家的男子才能坐得。
“也即是说,只能维持现状了?”
“维持现状,也算一个做法。”
刘泊静说道:“女子登基,逆**常,自然是天翻地覆,但是垂帘听政,倒是并不稀罕。而且,对于长公主而言,这些年来,也同样只是垂帘听政。”
李周儿露出沉思之色,略微点头。
“不过,为了长公主的安危考虑……”然而这时,刘泊静又沉吟道:“或许,可以架空皇帝左右。”
李周儿目光一凝,道:“这……”
刘泊静说道:“若不剥夺权柄,皇上的刺杀,必然不停,只有剥夺了权柄,你才是这朝堂上的无冕之皇。”
李周儿低声道:“只是这么一来,这孩子必然更为怨恨。”
“这是自然。”刘泊静笑道:“而且,除非长公主一生一世都稳稳掌握着权势,否则,一旦被皇上拿回权势,他必然要对长公主下手,越是被长公主压迫得长久,越是被长公主约束得严厉,日后他下手就越发狠毒。”
李周儿轻轻坐下,道:“但他才是皇帝,这帝皇的权柄,有朝一日还是要交还于他的。”
“但也未必只是交还于他。”
刘泊静缓缓说道:“他作为皇帝,后宫嫔妃数不胜数,血脉后裔总会有的,今后也总有一个可以担任帝位之人。哪怕没有这个天赋,但好生教导,使之性情和善,至少要比这位皇帝的偏激愤恨,也好得多。”
李周儿闻言,陡然一震。
思索许久,才听她道:“不无道理。”(未完待续。。)
章七九七 栽莲、修行、局势
三危之山。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洞天福地。
因血肉形成的烂泥,早已被清原消去锋锐的虚土余剑术所丰厚,上面的花苞,虽未绽放,但色彩已是娇艳欲滴,宛如翠玉。
经过乾坤避劫星辰光,经过虚土余剑术,经过造化会元道,聚合水土生机,这青莲已经到了即将绽放的地步。
清原见状,心中颇为满意,暗自点头。
至于西方刘泊静那边,所有动静他都能知晓,本想插手其中,但却觉得颇为古怪,便任由刘泊静去了……反倒是陈九殿,因为西方所在,令清原颇为不安,因此才在遭遇云镜先生之后,让陈九殿离开,去查西方新唐立定一事。
当然,这也是为了避开云镜先生。
毕竟,云镜先生虽非修道人,可眼力之高,却深不可测,兴许便会被他瞧出端倪。
清原不愿被他知晓自身在这天地间的谋算。
而一向信奉天地道理的云镜先生,也不大想要见到已经隐居避世在洞天福地之中的天杀真君,又再度重现于世。
“不知陈九殿能察觉出什么来?”
清原这般想着,一步迈出,回到了茅屋之内。
茅屋呈现黑色,以骨为梁柱,以皮为墙壁,以毛发为顶棚,经过他一番布置,却也显得较为精致。
这些时日,清原分心关注天下各方局势,九道神符尽数送出,无一留存。但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他也依然没有暂歇修行之事,每日运功修行,钻研道法,从来不曾间断。
眉宇祖穴之内。
混沌虚空之中,宛如迷雾。
天上悬着六轮明月。
下方矗立一座玉楼。
九重玉楼之上。
清原眼神显化,盘膝坐于水池边上,偶尔闭目思索,偶尔细观水月倒影。
每观看一番,心中便添几分感悟,旋即闭目静思,所获不少。
近些时日来,他道行可谓是突飞猛进。
“在这九重楼之中,空无一物,徒有四壁,玄妙尽在那水中倒影之中。”
清原暗道:“这虚幻道果,经我这些时日的修行,也能隐约感受到其中真正妙处所在。”
不知不觉间,他也已经触及了仙家与凡尘的那一道壁障。
这也代表着,他已经初步将九重楼,修到了近乎圆满的地步。
这比他自身预期的修行时日还要更快,这应是得益于地龙入身的惊人之处,当然,也是他本身悟性不凡,又兼这一身所学,乃道祖真传,尽数圆满,没有缺憾。
但拥有这样的进境,与这个大气运遮天蔽日的人世,也不无关系。
常言道,时势造英雄。
他们作为修道人,本是方外之人,不是英雄,但这个时势所带来的气运,有关三界,涉及封神,大势所向,可以助得修行。
例如陆瑜霜,例如葛瑜儿等等人物,有这般惊人进境,也是归功于此。甚至于那些类似明源道观的水源道长的人物,若不是生在这个人世,只怕终生也只得困在四重天的境界。
“仙凡壁障……”
清原闭着眼睛,心中念头不断转动。
他已经站在人世的顶点。
这是一个巅峰,人世至高,号称半仙。
可饶是他进境已到了这样的程度,但要踏破仙凡壁障,成就仙家道果,却也极为不易……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物,阻隔在此,无法成仙,终究消失于岁月当中。
就连正一,生而仙体,号称谪仙,早年已晋人仙之境,可至今仍未踏破壁障而得道成仙,足见这一步何等艰辛。
……
清原在洞天福地之内,每日修行,栽种仙莲,也在观测天下诸多大事。
这些时日,梁国与蜀国之间,气氛紧绷,或许时机一到,便是一触即发,牵动天下。
而蜀国这边,气氛紧绷,便是胡皓这样奸猾之辈,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既不敢对姜柏鉴下手,也不敢在朝堂上争夺权势,生恐惊动了姜柏鉴,使之分心,致使战事落败。
整个蜀国,无论朝堂之上,还是市井之间,都难免是在讨论这一场战事的胜负,讨论着未来的前景,讨论着将来的命运。
没有国在,又当何以为家?
战火纷争,士兵与百姓,一向最是凄凉,人人俱都惶然不安。
在蜀国已是这般紧张,在梁国那边,也是十分紧迫。
只不过,相较于蜀国的惶然惊惧,梁国上下,气氛甚好,更是显得有些轻松写意般的味道,布置起来,有条有序,不缓不急。
毕竟这场大战,显然是梁国这边占得优势,有望攻破剑门,从而破去蜀国,就此统合中土……哪怕退一万步讲,此次战败,梁国也不过收兵归来,绝无灭国之祸。
一紧一松,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势。
但梁国这般氛围,也有利有弊,或许这般心态,难免会产生轻视,所谓骄兵必败,正是如此。而有利之处,便是他们没有了蜀国那种心慌急切,能够从容布局,能够从容应对,有条有序,设局周全稳妥,这便是极大的优势了。
“梁国这边,布局不小,似乎当真是有心要一举攻破蜀国。”
清原暗道:“只是文先生这边,似乎处境不善?”
文先生近日已是显得十分焦躁,他心知两国交战,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近期行事亦是难免显得急切了些,尽管他知道如此行事,也不可取,但在这种关头上,却也有些顾不得了。
而且,他的布置,还不能放在明面上,只能暗中行事。
至于太子那边,他几乎要倾尽一国之力,在背后推邓隐一把,尽快攻破剑门。
甚至,就连陈芝云,似乎都开始动身了。
梁国交战,在这个局势几乎临近尾声的地步,作为梁国最锋利的一柄利器,这数千白衣军也不能安坐下来,或许,他们暗中背负着更为惊人的使命。
“只可惜白晓离开了,否则对于白衣军的布置,倒也可以窥得一二。”清原微微闭目。
经过文先生,他能知道梁国朝堂的局势。
经过白岳,他能知道邓隐军中的局势。
他知道梁国准备几乎已近妥当,点燃这一场战火的契机,便要到了。
而在蜀国那边,布置谋算,竟有许多,是要着落在文先生的身上,如今还未布置妥当。
可是到了此时,两国交战,已是一触即发!
章七九八 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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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隐终究按捺不住,发起了大军,猛攻剑门关。
箭矢来往,密布天穹。
数十万士卒,尽数披盔戴甲,宛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呐喊之声,刀剑之势,不可抵挡。
军中的杀机,与天地的气运,融合在一起,仿佛汪洋大海一般,轰然卷了过来。
这等浩浩声势,纵然是人仙在此,也要退避三分。若是换作寻常上人,难免阴神破碎,身死道消。
只有融入军中之人,例如白孤魂,例如白岳等人,方可不受阻碍,甚至如鱼得水一般……此外,也就只有凝成道意的人物,或是凝成杀意的人物,方可不受阻碍。
清原凝就道意,道属天意,故而不受影响。
而那位已经陨落的白氏之人,传说之中便是凝就杀意,杀意属人意,他也融入了军中杀意,故而不受此中影响。
……
战争惨烈,血流成河。
这一番大战下来,邓隐这边,伤亡颇重。
倒是姜柏鉴早有布置,凭借剑门关这等险地,占了地利的优势。
只是,蜀国本就势弱,梁国本就兵强,也就只有地利的优势了。
“剑门关守得一时,守不住一世。”
邓隐年纪已是颇大,但老将余威犹在,怒声道:“继续攻打,势必攻破剑门!”
营帐中,众将士俱是应了一声,声音响亮激昂。
白岳朝上方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心中沉了一下。
“邓隐是要以蛮力强攻啊?”
……
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古镜上面,显化着剑门关之前的场面。
这一副场面,显得十分惊人,只见残肢断臂无数,尸首遍地,土地尽数染红,那倒下的旗帜,那断去的刀剑,那凌厉的箭矢,俱都触目惊心。
这本都是活生生的性命!
但是在上层人物一声令下,便要舍弃性命,奋力厮杀!
如今,他们也全都倒下了。
“可怜,可叹。”
清原眉宇低沉,他想了一下,盘膝坐下,在茅屋之中,默思经文。
他在紫霄宫之中,所阅典籍有限,谈不上博学多才,许多知识还是从清阳师兄的故事当中知晓的。
但在他所识的道经当中,也有几篇能够化解煞气的渡世经文。
……
剑门关内。
“自古以来,剑门便是险要关隘,易守难攻,尽管邓隐势大,梁国强兵人众,但他们有人和,我等亦有地利。”
姜柏鉴看着营帐中的诸位将领,沉声说道:“此外,我请来了郭老,他老人家对于辨别天时,有着十分神妙的本事,我等也是占了天时。”
“天时人和地利,我占二者,他独占一,诸位也莫要过于丧气。”
“在这个时候,姜某人也不吝啬于跟诸位讲一讲……”
他神色肃然,正色说道:“本将军另外还有谋算,只待这剑门关稳守半月,他梁国必然落入颓势,待到那时,可不仅是击退梁国,而是覆灭梁国。”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俱有错愕。
但在心中,他们也难免是觉得,姜柏鉴应是鼓舞士气之说。
姜柏鉴也意识到这一点,但他没有点明,有些时候,空言便该点到即止,但是真正让他们相信此事的,便是谢三的任务了。
更何况,他这些话为了鼓舞军心,也也着实略有夸大。
姜柏鉴一番言说,定计之后,才让众将散去。
姜柏鉴挥手道:“老八,去请那位燕先生。”
这位燕先生,不是旁人,正是跟随谢七的大船,从东海归来的那位老者。
在一些修道人的称呼当中,这位燕先生,又称为眼道人。
眼道人,顾名思义,此人眼瞳异于常人,能观天下事。
前次击败邓隐,便是依靠此人去观看邓隐军中的布置,此外,又看邓隐等人的言语,从唇齿开合之间,推测出他们一言一语,从而知晓他们定计的谋划。
这位眼道人,着实是一位神奇到了极点的人物。
……
关于眼道人燕闲,清原也早已知晓,只不过碍于大势,便放任自然。
其实早年时候,他对于燕闲,也是颇为忌惮,毕竟此人拥有一双妖异的神眼,甚至造诣不足,还未能尽数发挥出威能,可却已经有了令人十分忌惮的本领,日后随着燕闲道行渐高,神眼中发掘出来的本事,自然日渐高涨。
待到造诣有成,那么燕闲睁眼时,得以观测数万里,甚至随着道行再高,也必定不止于此。
以往清原道行不足,还当心他的窥探,而且还忌惮于神眼尚未发掘出来的种种奇效,今后都该加以防备,到如今,却也不足为虑了。
“当初闲神真君所言,有眼耳口鼻四道人,那么……”
清原想起了在明源道观之时的那一句话。
那句话源自于极为遥远的地方。
那句话应是守正道门当代首徒正一的意思,但却不是正一的声音。
这句话遥隔不知多少距离,传入了以乾坤封闭之术隔绝气息的清原耳中,如今想来,就是四道人之一,得了“口”的那位道人?
燕闲的神眼有此奇效,那么得了“口”的那位道人,能够传话给运起乾坤封闭之术的清原,也并非多么难以置信了。
“眼耳口鼻,已接触其三,倒不知那位得了鼻的道人,又在何方?”
清原到了如今,也已明白,这四位道人当年获得的机缘,便是那位侵吞北方,又想食尽东海的神兽饕餮。
饕餮只剩头颅,被封住多年,脱困而出,不知怎的,晃荡到了他们的面前,终究还是油尽灯枯了。
“这也是他们的机缘。”
清原这般想着。
……
不多时,燕闲匆匆来至。
这位当年风度翩翩,潇洒俊朗的人物,在当初被清原所伤之后,断去一臂,又苍老了许多,此时看来,已是古稀之年。
他来到姜柏鉴身前,稍微躬身,也无客套,开门见山,立即便道:“邓隐看出天时,二更时分而来。”
姜柏鉴讶然道:“他便这般急切?”
燕闲说道:“邓隐急功近利,便有些迫不及待,匆匆定计,他适才召了众将,商定计策,决意在今夜动手,还请将军早些准备,想来以将军的本领,足以能借此消息,将之打一个措手不及,反占上风。”
姜柏鉴点头说道:“多谢先生相助,此事我已知晓,必有谋划。”
燕闲稍微点头,便退了下去,他当初跟随谢七而来,本就是想要在这封神的大势之中,挣得一方局面,也不枉自家这异于常人的一双眼眸。
待得燕闲离去,姜柏鉴坐回原处,目露凝重之色。
沉思了一下,姜柏鉴喝道:“来人。”
营帐外有人进来:“将军。”
姜柏鉴说道:“立刻去将郭老请来,言明我有要事相商。”
那小将应了一声,道了声是,匆匆而去。
ps:作家班结束,到广州作协这边,过两天回去。话说,刚到这里,找了一所环境较好的学校去码字,结果校园太大了,在里边迷路了,结果走得脚都软了。
章七九九
送走了燕闲之后,姜柏鉴请来了郭老。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邓隐要趁夜而来,而郭老精通天时变化,能知今夜许多事情,必然会有极大帮助。
今夜或许有雨,或许有风,或许有雾,或许有露,或许有霜,这都极可能成为致胜的关键之处。
也正是因此,姜柏鉴对于郭老,从来不敢懈怠,向来是以礼代之。
见郭老到来,姜柏鉴没有客套话,只是开门见山,道:“郭老,今夜是天气如何?”
郭老这些时日过去,气色已是不错,闻言便道:“回将军,老朽今日午时,便在观看天色,今夜有雨,其势微小,亦有少许风儿,也是不大。”
说罢,他也没有停下,从怀中取过一根草,递给了姜柏鉴。
姜柏鉴左手接过,右手一拂,手中一阵风扫过,那草顿时摇摆起来。
“风是这般大?”
“稍小一些。”
“如此?”
“正是。”
“好。”
姜柏鉴满意点头,道:“雨势如何?”
两人又是一番演示。
演示过后,对于今夜的场景,姜柏鉴便有了大致上的想法。
“雨势不大,风势不大,起于....时,待到邓隐攻城时,土地必然泥泞不堪。”
姜柏鉴暗道:“视线不清,投石不易,而风雨之势,必然碍于射箭。”
他在这边,不断盘算着今夜的变化,也在布置着今夜的局面。
……
范八为人稍显粗鲁,对此不甚明白,但他也知晓将军在思考什么,不敢轻易开口,不敢轻易打扰。
等了约有将近一个时辰,才见姜柏鉴回过神来,而这时,他面前的沙盘,已经推倒重来十多次,而他手中的纸张,也已定下了十分完善的布置。
“老八。”
姜柏鉴唤了一声,范八犹自发呆,待得再唤一声,才让他惊醒过来。
“将军?”
“别呆着了。”姜柏鉴挥手道:“赶紧去把老三叫过来,我有事与他商量。”
“是。”范八应了一声,匆忙离去,他自知是个莽夫,不如谢三行事来得周密,许多事情还须让谢三去布置,而他自身,安心当个冲锋陷阵的大将便好。
范八迅速离去,过了许久时候,才见谢三匆忙而来。
“将军?”谢三施了一礼。
“没有外人,无须客套。”姜柏鉴随口问道:“严宇如何?”
“绝食了一日半。”谢三冷笑了声,道:“接着,我也不再给他送餐食,他知道我会坐视他活活饿死,绝不会妥协,也就服软了,现在正在吃饭。”
“好。”姜柏鉴只是随口问上一声,听得回答也只是稍微点头,不再对此事发问,转而说道:“严宇的事暂且先放在一边,我有急事要与你商量。”
谢三见状,正色道:“将军请说。”
姜柏鉴说道:“经燕闲所述,今夜邓隐必然来犯,而郭老言明,今夜必有有小风小雨。”
谢三闻言,神色肃然,问道:“将军要招来众将,共同商讨今夜的谋划?”
“不。”姜柏鉴摇头道:“你能在邓隐麾下安插人手,但邓隐必然也在我这帐下安插了人手,而且,我怀疑此人地位不低,只是难以判断是哪一人……既然可能有梁国的眼线,那么今夜的事情,便不能尽数告知于麾下中将士,否则一旦有人通风报信,被邓隐所知,他放弃来犯也就罢了,就怕他借此机会,另下谋策,让我吃一个大亏。”
谢三闻言,点头说道:“将军所虑极是。”
姜柏鉴思索片刻,然后说道:“今日饭食,命人准备丰盛一些,但不得饮酒,待到傍晚时分,你让众将士及早休息,不得开口说话,不得有任何行举,便是无法入睡,也要闭目静心。”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缕寒色,道:“违令者,军法处置。”
谢三应道:“是。”
“一更之前,便让众将士起来,盔甲穿戴齐整,刀枪剑戟备好,让弓箭手取来所有箭矢,以操练为名,聚合起来。”
姜柏鉴说道:“比起往常的操练,只须轻微一些,便当热热身子,清整困意,令人清醒,但不得操练过甚。记着,无论是出恭还是怎么,待一更之后,须十人同往,且不出军营,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卒,俱是如此。”
谢三顿时点头,心中知道,这是避免通风报信。
姜柏鉴没有停顿,继续说来。
谢三能够执掌姜柏鉴最为信任的一批下属,能够被姜柏鉴委以重任,也是一个极为聪慧的人物,对于姜柏鉴所述,尽数听在耳中。
……
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清原看着姜柏鉴吩咐的将近二十余道命令,略微点头,心中暗道:“这个姜柏鉴行事,谨慎而稳重,顾虑周全,果真是善战之人。”
只是善战者,亦无赫赫之功。
姜柏鉴有此能力,却无相应的名声,兴许是他平常处事过于温和及稳重,未露锋芒,加上有意隐藏,才无多少威名。
倒是郭仲堪,当初也是趁夜突袭神国,也是有着类似的布置,但他处事大开大合,锋芒毕露,气势恢宏,一举攻破神国,再度名震北方。
“今夜,只怕邓隐要吃不小的亏。”
清原暗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眼道人燕闲在此,能见邓隐军中的诸般布置,连邓隐等人的言语,都能用眼睛看得出来,从而推测出言谈的内容,无论邓隐何等精妙布置,却都尽数被姜柏鉴所知,便都无用,甚至反被利用。”
姜柏鉴拥有眼道人燕闲,对敌方可谓无所不知,而又有郭老相助,得了辨别天时的本领,再是占据剑门关所在天险,得了地利。
虽说如今邓隐势大,强兵甚众,优势似乎更大,可是在清原看来,哪怕优势再大,想要尽早击败姜柏鉴,也非易事。而若是拖延日久,梁国难免疲乏,将士难免心乱,而蜀国这边,缓过气来,沉了心绪,只怕胜负之局,也有逆转的变化。
只是,如今的局势,对于修道人而言,充满了变化,根本难以推断,也无法推断……阳神勘破一切的奥妙,但是对于这个充满了气运的封神大势,几乎无法推测。
“无论变化多大,但封神的局面,我似乎嗅到了末尾的气息。”
清原闭上眼睛,暗道:“快了。”
……
入夜。
二更时分。
风雨微弱,土地泥泞。
早先残留的尸首,几乎腐烂,残肢断臂,布满了蛆虫,残刀断剑上的血迹也已凝结,但在一场风雨之下,血迹重新浮现,大地渗出了一层血水。
活生生的性命,在此刻显得十分凄凉。
而就在这样的场景下,邓隐百余先锋军,悄然隐匿,至城池之下,试图先破城门,放入大军。
这一批人,在来此之前,心中已然作好了必死之念,无论是能否打开城门,他们都该抵御源自于蜀军的冲击,几乎是必死无疑。
而剑门关,十万大军,也已悄然做好了准备。
争斗一触即发!
章八百 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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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细雨。
泥泞的土地,泛红的血水,残肢断臂,尸骨糜烂,断剑残刀,凌乱箭矢,碎裂的盔甲,满地皆是。
这里充满了触目惊心的景色。
这个夜里,一场惨烈的恶仗,蓦然打响。
喊杀的声音。
刀剑的交击。
弓弦的颤声,箭矢的破空声。
鲜血喷洒溅射的声音。
无穷的声音,汇作一股无比剧烈的洪流,冲上九天,席卷天穹。
两国交战,牵动天下大势,其气势之盛,卷动人间。
……
清原身在洞天福地,以八方道眼之术,从古镜之中,观看此中变化,亦觉心中震撼。
他是人仙之辈,一举一动,能搬山填海,莫说十万生灵,纵是百万之众,也能翻手将之覆灭,然而……这数十万大军的碰撞,携带着引动天地的大势,卷动过来,纵然是阳神真人位在当中,也难免是要被气势消泯。
“人世浩浩大势,莫过于此。”
清原神色凝重。
只见古镜之中,杀戮无穷。
白岳一刀劈落,将那一个蜀国年轻士卒,劈落下来。
一个面上犹带惊骇的头颅,飞到了远处,而他的身子,还往前扑了两步,才倒了下去。
一个活生生的性命,就这么消泯了去。
白岳脸上溅了些鲜红的血液,但他没有停歇,依然冲了上去。
杀戮没有间断。
有人死在战场之上,有人侥幸活命,却留下了手脚血肉在那战场之上。
上层人物一道命令,他们便要冲锋陷阵,挥洒热血。
于是,他们便拼出了这么一个令人骇然的场景。
性命二字,在这里与地上的尘埃,并无不同。
清原微微闭目。
在他心中,陡然浮现一个词语。
“人间炼狱。”
……
一场激战下来。
饶是白岳奋力杀敌,以他的强悍之处,却也带了不轻的伤势。
但梁国终究没能攻破剑门关的这处险要关隘。
姜柏鉴早已得知消息,准备了许多布置,应对来敌,应对天色变化,加上这处险要关隘,便轻易稳守住了。
这一仗下来,蜀国损伤不多,但梁国损兵折将,则极为严重,尤其是前锋军队,尽数覆灭。
“趁着夜雨掩护,攻破剑门关,确实是有希望的。”
清原暗道:“可惜有眼道人这厮,姜柏鉴已经知晓此事,有所布置,那么这场风雨便不是邓隐的助力,而是极大的阻力了……风雨之势,本是邓隐的依仗,可却变成了姜柏鉴的依仗,这便是郭老的厉害之处了。”
清原略微摇头,稍有感慨,经过白岳,以八方道眼之术,可以得知,邓隐军中已是一片愁云惨淡。
此行邓隐本是趁势而去,试图一举攻破剑门,直入蜀国京城,从此统合中土,成就大业。
战前他甚至有七成把握,可谓信心十足。
然而,他未有想到,姜柏鉴仿佛有料敌先机的本事,竟是早有布置……原本对他而言,这场风雨乃是极大的助力,可如今却成了他损兵折将的极大原因。
如今伤亡惨重,这让邓隐不禁万分恼怒,连连怒喝。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而他已经两次攻打蜀国,接连受挫,而这一次损伤之惨重,令人心惊,对于军中士气,已是极大的打击,整个军营当中,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绝不仅仅是如此。”
清原暗道:“只怕没有这般简单罢?”
……
剑门关内。
蜀**中。
姜柏鉴获胜一场,心中亦是难免欢喜,召集众将,论功行赏,随后又是一场交代,有了一场新的布置,但也只是以严防为主。
待得议事过后,范八自觉守在了营帐外围。
营帐之中,只有姜柏鉴与谢三。
“将军心中似有忧虑?”谢三心思细腻,顿时看出端倪。
“这一次胜过了邓隐,他必然更为谨慎,甚至会认为他那边消息泄露出来,从而进行一场清洗。”姜柏鉴说道:“他军中的变化,倒也不重要,只是,我心中隐约觉得不安,似乎还忽略了什么?”
谢三沉吟道:“不安?”
二人俱是身经百战,也善于权谋,对于这种不安之感,也不会轻易忽略。
无风不起浪,源自于心中的不安,多是来自于多年来与人交锋所积累的经验,所诞生的敏锐感官……若真是错觉也还罢了,若真有变化,倘如忽略过去,往往会铸成大错,这类事情,并非没有先例。
“从蜀国地势而言,剑门关便如同一座大门,我等守住了剑门关,便是紧闭大门。”
姜柏鉴思索着道:“其余各方国土,失陷的已是失陷,而尚未失陷又难以守住的,也已经彻底舍弃,接下来梁国想要再进一步,只能从剑门关入手。”
谢三沉吟片刻,点头道:“将军所言正是,除剑门关外,其余地方,便要穿过丛林险地,这些地方……地势艰险,有毒虫猛兽,有沼泽瘴气,着实不易行军,大批兵马是过不来的。”
“等一下……”
姜柏鉴略微抬手,皱着眉头道:“其他地方,大批兵马是过不来的?”
谢三点头道:“这是自然。”
姜柏鉴手中一握,凭空一股劲气,从拳掌之间迸发出来,令人心惊。
“大批兵马过不来,那么小批人马呢?”姜柏鉴道。
“小批人马?”谢三错愕道:“人数不多,又有何用?”
“如何没有用处?”姜柏鉴沉声说道:“上次败于邓隐手中,一退再退,你是忘了白衣军那二百精锐么?”
谢三闻言,陡然一惊。
那一场仗,可谓是惨白收场,从而弃城而退,且一退再退。
其中有胡皓严宇甚至蒋费等人从中作梗,但究其缘故,还是那二百白衣军。
二百精锐,毁去军中粮草,当时让他们心惊到了极点,尽管二百精锐全数覆灭,但为了围杀他们,竟然折损千余人之多。
而这一次围杀,是数十万大军将他们团团围住,且没有地势险要可言,从平地上正面厮杀,竟也显得如此悍勇。
这也是让姜柏鉴心生骇意,从而命谢七暗中携带军士,出海练兵,试图得到一支不亚于白衣军的精锐。
谢三只觉口干舌燥。
“若是白衣军,他们不仅骁勇善战,还善于隐匿,穿过险地不是难事,折损也不会惊人,就算分批过来,到了蜀国,隐匿下去,也不会轻易显露行迹。”
姜柏鉴深吸口气,道:“白衣军冒险横渡至蜀国,绝不是什么难事……只怕这才是我心中不安的源头。这些时日,邓隐两日攻打,教我不得分心,他这老将怕也是少不了有牵扯着我心神,让我忽略这一方面的想法。”
这般说着,他略微挥手,将上面绘画着剑门关以及周边地势的这一副地势图卷起。
然后,他再度铺下一张地势图,掀了开来。
地势图上,赫然绘画着整个中土的地势,其中不仅只有蜀国,也包含了梁国。
章八零一 阴符关
“陈芝云麾下的白衣军,驻守在梁国之中,距京城稍远,但又不会过于遥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姜柏鉴说道:“这也是当年梁国那老皇帝的忌惮所致,这个距离之下,一旦京城发生变故,可以让白衣军来援。但若是白衣军怀有异心,想要攻入京城,也要经过一段道路,让京城先一步得到消息。”
他手指在地势图上轻轻划过,以手指为量,口中说道:“倘如我是陈芝云,想要从这里潜入蜀国,必然会经过这个方向,而这里直指……”
手指划过,在地势图上一个位置停下。
那里是蜀国的一处要隘。
谢三凑近前来,低头看去,赫然见得上面写着三个字:阴符关。
“阴符关是谁人驻守?”
“蒋景流。”
“什么?”
姜柏鉴震了一下,旋即脸色一沉,道:“是他?”
当初蒋景流也是他的心腹之一,在当年战败退守之时,命蒋景流来援,未想蒋景流早被严宇收买,懈怠不前,导致他兵将无援,从而兵败。
这兵败之责,无论是和缘故,但最终还是落在了姜柏鉴头上……于是,他便被革去了大将军之职。
而蒋景流这厮,被严宇、胡皓、蒋费等三人齐名保下,至今未有罪责。
姜柏鉴这些年,也几乎少有听闻蒋景流之名,未想却是在镇守阴符关要隘。
“当初一战,蒋景流罪大恶极。”
谢三说道:“严宇和胡皓倒是对他颇为赞赏,但是蒋费这人还算为国,虽然觉得此人能让将军你手中的兵权落空,算是有功,但当年一仗,误国误军,也有大罪,便不应重用,故而将之贬至阴符关。至于严宇和胡皓,见他保了性命,也就没有跟蒋费撕破颜面。”
说着,谢三冷笑了声,道:“三年前他派人传来消息,忏悔当年过错,狡辩说是被严宇假传军令所误。想来,该是他这些年境遇不好,想要重归将军麾下,再得重用,只是这家伙也是疯了头,还真当咱们是收废物的不成?要不是碍于蜀国的规矩,我早已派人刺杀了他。”
姜柏鉴只听了前半截话,后半截话便忽略了过去,他露出沉思之色,说道:“蒋景流此人,我不放心。”
谢三赞同道:“这厮着实不堪重用。”
姜柏鉴说道:“咱们稳守剑门关,只须再过月余光景,想来文先生那边布局掀开,梁国上下动荡,或可反败为胜。”
谢三说道:“我军占据剑门关险地,加上燕闲能窥探各方,加上郭老可以观察天时,如今又是士气大涨,天时人和地利齐至,虽不能反转局势而直接取胜,但稳守月余,绝非难事。”
姜柏鉴说道:“只要决策没有太大错漏,便不会出错,有了燕闲,可知对方一切动静,便可随机应变,但我怕的是……阴符关。”
谢三皱眉道:“怎么办?”
姜柏鉴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不如这样,你将军中最精锐的人物,连同谢七麾下这一批麒麟军,交由老八统领,让老八急行军,赶至阴符关,取我令牌,将蒋景流革了职位,接过阴符关。”
顿了一下,说道:“老八虽然看似鲁莽,实则粗中有细。最重要的是,我信不过蒋景流,只有老八过去,我才能放心。”
谢三也迟疑了一下,想了少许时候,才道:“既然这样,那么我这就去着手准备。”
姜柏鉴说道:“把圣旨带上,让阴符关的人都尽数知晓此事,倘如蒋景流有所异动,便让老八直接斩了他。”
“这……”谢三迟疑道:“蒋景流毕竟是蜀国一位将军,这么将他斩了,也不好交代,何况皇上对于你早有几分不满,这次无奈让你重新掌军,但你未经通禀,擅自斩杀一位将军,只怕要引大祸。”
“局势非同以往。”姜柏鉴正色说道:“战时之事,紧急行事,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想当年葛相爷要不是被先帝忌惮,而强令归来,想来如今梁国也已经并入了蜀国。我是降将,这些年来,过于注重君命,但事涉国之安危,顾不得了。”
谢三皱着眉头道:“我倒是觉得,倘如蒋景流当真是有异动,让老八将他拘禁起来便罢,通报皇上,让皇上定夺,要杀要放,皆该交由皇上定夺……否则,哪怕这次蜀国大胜,可将军难免也落得一个不尊皇上的罪名,这罪名可大可小,以胡皓的谗言,以皇上的不满,便是让将军遭一场大难,也不意外。”
姜柏鉴顿了一下,然后咬牙道:“就按我说的办,这事需要震慑,手腕须得强硬,至于今后的事情,今后再说罢……如今当真不容得一点变故,倘如真有变故,便后悔莫及,就连蜀国都要有覆灭之危,还谈什么降罪?”
谢三闻言,震了一下,才道:“好。”
话毕,他领命而去。
……
三危之山。
洞天福地。
“阴符关?”
清原目光一凝。
自从白晓离开了陈芝云军中,他对于白衣军便是一无所知,对于梁国的局势,也绝大多数来自于文先生。
但是文先生如今对于白衣军的事情,也同样是所知不多。
尽管清原可以察知许多事情的真相,但是对于白衣军,只因气运雄厚,探查不清,只有朦朦胧胧的感应,甚至是朦朦胧胧的错觉,甚至比起寻常聪慧之人的推算,还要更为模糊。
正如白衣军之事,清原便想不到这点,但姜柏鉴作为一介凡人,可领兵多年的敏锐之感,终于还是让他意识到了这里。
“邓隐这大敌当前,姜柏鉴也不能分心,但他依然是能察觉到阴符关的要害之处,也真是非同寻常。”
清原暗道:“就不知道,他是否真能赶得及了?”
……
剑门关。
姜柏鉴派出了范八,将军中最精锐的一支队列,送往了阴符关。
他端坐营帐内,心中犹有不安。
然而才过片刻,外边忽然有人来报。
“将军。”
“怎么?”
“外头射来一支箭矢,上面卷着一封信纸,言明是将军亲启。”那小将语气匆忙,双手捧着一根箭矢,上面卷着一封书信。
“外头射来的箭矢?”姜柏鉴略微皱眉。
“是。”小将应了一声。
“邓隐军中的……”
姜柏鉴目光微凝。
关外只有邓隐大军,这箭矢自然是邓隐军中来的。
只是不知,这封信是出自于谁人手中?
是敌是友?
是文先生安插的人手?
还是来自于邓隐的一场另类的交谈?
姜柏鉴心中想法纷乱,一闪而过,然后接过一道布巾,命这小将,把箭矢及信纸擦拭干净,避免有毒。
待得接过信纸,便挥手示意那小将退下,将信纸摊开。
见得信外一层的字,姜柏鉴沉默了下来。
“邓隐的亲笔书信?”
章八零二 邓隐来信【一更】
吾友姜柏鉴亲启。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只外边这句话,便让姜柏鉴露出了冷笑之色。
他拆开了这封信,将之摊开,细看下去,神色逐渐凝重。
……
邓某久闻将军之名,亦曾交锋数次,虽从未谋面,却彼此相熟,想来你我互相之了解,怕是比自身尤是更甚三分。
这些年来,邓某人对将军一向崇敬,几欲引为知己,怎奈何分属两国,各据一方,纵有万分欣赏,也终究为敌,所谓造化弄人,殊为可叹。
据传当年将军亦为我梁国中人,乃杰出将领之辈,奈何天水郡守昏庸无知,猜忌将军,未能重用,致使将军无奈投至蜀国。
邓某人心中,每每思及至此,心痛万分。
未能与将军同堂共事,亦为心中之大憾也。
今蜀国气运将尽,内中早已腐蚀,可叹将军纵有大才,也难力挽狂澜,与其随蜀国一同覆灭,不若重归梁国?
想将军这些年来,虽阻拦梁国甚重,然梁国之中,多为贤才,定会重用,邓某人亦敢立誓,力保将军。
蜀国之中,奸佞当道,皇帝昏庸,朝堂上下皆无能人,唯将军一人为真才之士,何苦为蜀国陪葬,螳臂当车?
将军当年亦是梁国将领,想来亦难免思及故国景色,往昔故人,如今得以重归故里,何不美哉?
你我已交锋多年,互相熟悉,邓某人心中崇敬万分,还望将军能与邓某一个机会,得以与将军同朝共事,得以与将军同席饮酒。
想将军……
……
“不知所谓!”
姜柏鉴面色冰冷,看到这里,伸手一样,便将之震作齑粉。
如今蜀国大致上看来,确实是陷入极为恶劣的颓势,灭国之危就在当前。
若换了一个信念不甚坚定的人物,兴许在邓隐这几句话当中,即便没有真正倒戈相向,也会有些摇摆,那么谋划出军之时,便难免有了两分约束,自是极为不利。
“点明我曾是梁国将领,是让我明白,我为蜀国,不是为国为民?”
“将当年事推在郡守身上,是让我对梁国莫要不满?”
“能够力保于我,是让我多出一条生路,也就难免有些另类的想法……”
姜柏鉴冷声笑道:“倒也真是有些想法。”
若不是陈芝云那事,他或许还觉得邓隐这次的手法,当真浅薄。
而若想得更深一步,他会觉得邓隐不应该这般浅薄,于是会深思邓隐这一封信件当中蕴藏的深意。
这样一来,便又不得分心。
“如今看来,邓隐是用这一封信,给我添堵,使我又不得分心,再一步忽略陈芝云那边。”
姜柏鉴冷声道:“老奸巨猾。”
说着,他略微一拍,顿时有些异样的声音传开。
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谢三匆匆而来。
“事情如何?”
“老八动身了。”
谢三说道:“至于严宇,这些时日较为古怪。”
姜柏鉴摆手道:“好生看管,他如今就只是阶下之囚,无关紧要。更何况,严宇也只是一条命,可剑门关内外,近些时日埋下了多少条命?你只须让人看住,便不必理会了,必要时我准你斩了严宇,后果我来负责。”
谢三极少见到将军会有这般狠辣的时候,神色严肃,点头道:“明白。”
姜柏鉴顿了一下,说道:“就在刚才,有一员小将,送来了邓隐用箭矢射进来的一封信。”
谢三闻言,当即一震,道:“他送什么信?”
姜柏鉴冷笑道:“算是劝降,却又不完全是。”
谢三略有不解。
姜柏鉴把适才的书信内容,尽数告知于谢三,然后又把自己的这些推断,尽数告知于了谢三。
他们两人,这些年来,共同出谋划策,也十分默契。
“只怕不仅如将军所想……”谢三抬头看了一眼,道:“想来邓隐会在这些时日,将书信的事情,以及信件的内容,尽数散发出来。”
姜柏鉴闻言,道:“有道理。”
他本来就是梁国的降将,如今梁国将领用这一封信,用当年的事情来劝降于他,尽管他姜柏鉴信念坚定,可是蜀国上下却未必能尽信他。
下方的兵将士卒,只要被人煽动,就难免军心不稳,犹疑不定。
至于上面那位皇帝,自认为能知天下事,能辨天下事,能胜天下人,实际上,就连姜柏鉴也不得承认,他所为之效忠的这位蜀国皇帝,自幼深居宫中,一切所知天下事,从来是胡皓等人透露过来的,那些不该他知晓的,他根本不知晓,那些该他知晓的,他也同样不知。
这位当朝皇帝的眼界,过于狭隘,他自认为聪明才智,但一切的一切,也全都是从典籍之上所见的历代故事而已。
而在胡皓的引导下,这位皇上一直对自己这梁国降将有所不满。
这一次,哪怕胡皓没有煽风点火,但只要梁国那边在朝堂上有所布置,就能将这些事情传到皇帝耳中,待得知晓这信中内容,这位皇上难免也要更为忌惮,指不定还会在这个时候,革去自己的兵权。
“京城距此还远,你立即传讯谢七,严密关注朝堂之事。”
姜柏鉴沉吟着说道:“至于这边,自今日起,你严查此事,但凡一点苗头,尽数诛灭。”
谢三点头道:“是。”
“你去办……”
姜柏鉴略微挥手,竟觉几分无力。
邓隐一封信,主要只是动摇他心,但他心中坚定,也就无用了。
这本是无关紧要的一桩事。
然而,蜀国局势,内忧外患,朝堂上糜烂不堪,市井间百姓愚昧……他作为降将,哪怕官拜大将军,竟然也倍受忌惮,难以受得皇上尽信。
这区区一封信,放在梁国,放在邓隐身上,却也微不足道,然而放在他身上,却极可能被皇帝忌惮,招致大祸,极可能便成为蜀国颠覆的一个引子。
这般事情,该是何等讽刺?
谢三微微闭目,心中难免有所愤懑,竟觉邓隐所言,似乎也不无道理,投归梁国,也并非坏事。
“将军……”谢三欲言又止,但心知姜柏鉴信念至坚,话到嘴边,便又收了回去,只是匆匆施了一礼,便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