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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尚南山     大明才子风云录txt下载     大明才子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零五章 周鼎成谋划出逃

    整个南京城里,没有参加况且婚礼的贵族门第也就武城侯一家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武城侯在家喝着闷酒,对太夫人郁闷道;“娘,我还是想不通,这可是咱们家的人娶妻,咱们不能出面,反而让那个姓徐的在那里主持,皇上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让他出面监护?”

    偌大的屋里只有太夫人和武城侯娘俩。

    太夫人叹息道;“你二弟想的比较多,总想把咱们这里当作一个退路,所以不想咱们公开露面,暴露这层关系。”

    “这能瞒得了谁啊,南京城里有几个人不知道他是我们家的人?”武城侯苦笑道。

    “不在于南京城里有多少人知道,而是朝廷那里有多少人知道,另外他们就是知道又能如何,如果真出了事情,只要咱们坚持否认况且跟老二是同一个人,没有圣旨谁敢闯进来?倒是皇上这件事太棘手了,没想到他救了我一命,却给自己惹来了大麻烦。”

    “我丈人也来信了,说这件事在京城也是秘密中的秘密,连他都不知道,也打听不出来个究竟。”武城侯苦笑道。

    “这件事你就别再多打听了,到时候再说。打听多了,反而会引起皇上的不满,可能太子那里也会有想法。”太夫人吩咐道。

    “嗯,儿子知道了。”武城侯答应道。

    武城侯和侯爵夫人现在开始严格按照况且的指示养生,武城侯每天按时回来,外面的应酬基本都推掉了,外面养着的外宅也只是送钱过去,却不在那里流连,每天的酒也是不敢超过况且规定的量。

    侯爵夫人更是没事就去家里的佛堂,念经静坐修养身心,况且其实只是让她静心,没让她念佛,可是她对自己却比况且要求的更严格,两人目标一致,都是为了能再生一个儿子好接续侯爵的爵位。

    那座小佛堂还是老侯爵修建的,为的是晚年在里面忏悔自己早年造下的血腥杀孽。

    “左姐姐,你说他们两个今晚会是什么样子?”萧妮儿忽然问左羚。

    左羚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都有些不方便了,她抚摸着肚子笑道:“傻丫头,你又不是没经过,还能什么样,就是那个样呗。”

    不过她想到自己跟况且时的样子,还是一阵失神,那种感觉太强烈了,强烈的她又想况且了,想的要命。

    萧妮儿的肚子却丝毫不显,行动也依然矫捷,不过现在丫环管家婆们都接到了太夫人的命令,不让她做任何活计,弄得她一天天很是手痒。

    她也想到自己跟况且自结识到睡在一张床上,再到最后跨过那条线,不禁想到:左羚总是自傲她得到了况且的第一次,其实最先跟况且肌肤相亲的还是她,而且早了很久了。

    “我只是想,以石榴的性格,今晚她会怎么扭捏,估计哥要吃苦头了。”萧妮儿笑道。

    “你是说这个,也有可能,不过最后吃苦头不还是石榴?”左羚笑起来。

    “这倒也是,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干嘛让咱们女人遭这么多罪,听哥说,好像是上天造人时,一个女人偷吃了一个禁果,以后所有的女人就有了如此多的罪要受,你说这禁果究竟是什么,有什么了不得的,偷吃了一颗就让咱们女人世世代代都要受这个罪。”萧妮儿想起况且给她讲的改良版的上帝创世纪,既不解又气愤。

    “禁果?”左羚直接晕了,她根本没听说过什么禁果之类的故事。她只是记得是伏羲女娲用大洪水退后的泥巴造出了人,没有禁果啥事啊?

    在所有民族、宗教的远古史前文化传说中,大洪水都是最重要的事件,也是人类第一次灭绝的原因。

    在基督教和欧洲史前文化传说中,是上帝觉得这一届百姓太不行了,造人失败,得全部毁掉重来,于是怒发洪水,只留下了几个人和一些飞禽走兽,于是有了诺亚方舟,人类传承重新开始。

    而在中国远古文化传说中,也有大洪水,却是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不合,因水火不相容而发生惊天动地的大战,最后共工失败而怒触不周山,撞折了一根天柱,结果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从而引发了灭世级的大洪水。

    不过中国人并没有像西方人那样甘于等死,也没有打造诺亚方舟,而是愚公移山般的治水,前后经过数代最后到了大禹手里,终于治水成功。

    大水蔓延时,中土大地只剩下九块干爽的土地还可以住人,大禹就以此而划分出九州来,成为中国疆土划分的鼻祖。华夏大地也称九州方圆,就是这么来的。

    后世考古发现,据说真的找到了当年诺亚方舟的一块船板,而中国的大洪水则是九州的由来,有足够多的资料可以证实,可见当时真的有一场波及全球的大洪水,几乎使人类灭绝。西方因此而创立出基督教,产生了基督文明。中土文化并没有断裂,依然保持完整的延续性。至西周产生了史官文化,由此产生了儒教,奠定了中国几千年文化的根基。

    喝了一天的酒,唐伯虎几人都不胜酒力了,纷纷告辞,他们都知道闹洞房是没戏了,再者说他们也无此爱好。

    况且派人找来周鼎成,笑道:“大哥,你瞎忙个什么啊,外面是王府的人负责把守,根本不用你。你还是来好好喝上几杯吧。”

    周鼎成神秘一笑道:“就是因为他们,我才忙啊。”

    况且愕然。

    周鼎成见左右无人,就小声道:“那个什么狗屁监护,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分明是软禁,皇上已经把老夫子软禁在玄武湖中心岛,还想把你也软禁起来。所以我得找出他们把守的漏洞,万一有事,咱们能顺利脱身。”

    况且益发愕然:“大哥,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吧,就算皇上真有对我和老师下手的那一天,魏国公也不会如此绝情。”

    周鼎成摇头道:“你还是太年轻,这种人这种家族是不认交情的,他们能世世代代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无情。”

    况且惘然,他也不知周鼎成说的对还是不对,总是感觉魏国公和小王爷师兄一直待他不薄,应该不会对他下手,更不用说对老师下手了,哪怕皇上有圣旨下来也是一样。他倒是担心皇上如果有什么动作,会派别的人来,而不是通过魏国公下手。

    依他的理解,让魏国公监护他,这是皇上在示好,就像把老师软禁在玄武湖中心岛,把守的卫士却全都是中山王府的,这就是皇上的极聪明处,既让你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又能感知到他的一片善意,从而生不起气来。

    “你放心吧,咱们的人也在外面布置好了,随时可以撕开一条通道,逃出南京,只是时间太紧了,通向海外的通道还没能完全建立起来,不过可以逐段建立,保证安全是没问题的。”周鼎成一屁股坐下,捧起一坛酒,拍开泥封后,倒了一大碗,一口喝干了,看得出来他是既累惨了,也渴坏了。

    “咱们的人在外面?”况且顿时紧张起来了。

    周鼎成便喝酒边点头,无暇开口说话。

    “千万别让他们跟王府的人冲突起来。”况且急忙说道。

    “你放心吧,咱们永远是保持引而不发的状态,不动则已,一动就会是神不知鬼不觉,等你走掉了他们还没发觉出来呢。”周鼎成笑道。

    “可是……真要这样,老师那里……还有石榴……”猝然之下,况且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都放心吧,老夫子那里、妮儿那里都有布置,一旦有事,可以同时撤出。”

    况且这才安心些,他已经决定,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步,一定要带着老师一起走,不然老师会受他的牵连。

    真的会到那一步吗?

    况且又有些心烦意乱了,他是真不想踏上那条逃亡之路,尽管他也想去海外,却不是现在。

    “你身份特殊,所以不能相信任何人,我们必须得让你在任何时候、在任何地方,都保持能进能出的状态,决不能被人堵住退路。当然,这些事你不用去想,也不用知道,都是我们这些人应该想应该做的。”周鼎成又喝了一碗酒,说道。

    “我身份特殊?”况且摸了摸自己鼻子,他也知道特殊,可是好像也只是说说而已。

    “是啊,别的我不知道,至少内陆这个组织完全是为你而运转的,至于海外那块我也不了解,不过只要你发令,他们就得遵从。像上次你说让郑家兄弟死绝,海外的人不同意,可是他们也得来请示你,你收回了前令,他们才敢让郑家两兄弟活着回到福州。如果你坚持原来的观点,他们也得执行。”周鼎成对况且的“特殊性”也不是很了然,只是知道隐隐约约的一角。

    “咱们都有什么人在外面,那个小姑娘来了吗?”况且忽然想到那个戴面纱还有多层面具的小姑娘了,她留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

    周鼎成脸登时黑了:“你别总惦记这个好不好?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她而已。你不觉得她有点奇怪吗?”况且急忙辩解,试图洗白自己。

第七百零六章 新郎进不了婚房

    周鼎成知道他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心作祟,这种心理也很正常,面纱里面还戴好几层面具的人的确不多,尤其这人还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小姑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没什么意思也别惦记。另外她也没来,外面的人都是南京本地的。”周鼎成依然黑着脸。

    况且碰了个大钉子,只好讪讪闭嘴。

    “给你叫桌酒菜吧,都是现成的。”况且有些讨好地道。

    “不用你叫,我现在可是这个家的大管家,说话比你还管用呢。”周鼎成毫不领情。

    自他回来后,就自己任命为况且家的大管家,总管内外,况且当然赞同,只是觉得让一个艺术家给他管家兼保镖也太委屈人家了,不知道这是周鼎成自愿的,还是上面有什么安排。

    “那好,你慢慢忙,我回去了。”况且趁机溜回了内宅。

    “姑爷,恭喜。”

    “恭喜姑爷。”

    内宅的丫环管家见到他都是一片贺喜声,况且一一点头回应,这些人的赏钱早已发过了,倒是不用再打赏了。

    此时天已经全黑下来,内宅到处张灯结彩,一片通明。

    况且来到石榴的房间外,想要进去,门却是上了闩的。

    “你别进来,不许进。”

    尽管上了闩,石榴依然在里面死死顶着门。

    “可是你总得让我进去啊,这是咱们的新婚之夜。”况且苦笑道。

    旁边屋子里的丫环们都出来看着他,嘻嘻笑着,显然早就知道有这一幕了。

    “不行,你去红袖房里住,早就说好了。”石榴在里面恐惧极了,拼命嚷着。

    “可是男女居室,夫妇之大伦,咱们总得躺在床上伦一伦吧?”况且故意逗她。

    “不行,你去红袖房里伦去,你和红袖伦,你伦她去吧,说好了,她愿意的。”石榴知道自己的行为无理,却只能如此。

    况且不再逗她了,不然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让丫环们听了不好。

    他转身向回走,丫环们都非常同情地看着他,普天之下,新婚夜被拒之门外的新郎还真的不多吧,即便有,那也是新郎极丑或者有什么残疾,令人引发生理上的厌恶感。况且可是玉树临风,又是大才子一枚,还是江南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不要说别人,就是这些丫环都恨不得一把把况且拉进自己屋子里。

    不过她们知道今天肯定没她们啥事,红袖已经在屋里盛装等待了,那个红盖头已经盖在红袖头上了。

    况且见丫环们笑嘻嘻地让开一条路,脸上都带着羞红的色彩,路却是直通红袖房里的。

    他淡然一笑,从丫环行列中走过去,去了内书房,准备独宿了。

    “姑爷生气了。”一个丫环小声嘀咕着。

    “能不生气吗,若是放在别的人身上,还不得把门踢开。”又一个丫环同情地道。

    “就是,咱们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爱的了不得,却又不让人家进门。”一个丫环感觉啼笑皆非。

    “没办法,小姐一直怕的就是今天这事,怎么说她还是害怕。”

    “嗯,也不怪小姐,听说这事是挺吓人的,可是女人都得过这一关啊。”

    丫环们七嘴八舌,里面石榴也听到一些。

    “他走了吗?”石榴在里面小声道。

    “小姐,打开门吧,姑爷走了。”一个丫环咯咯笑道。

    “真走了?别是躲在什么地方了。”石榴还是不敢开门。

    “姑爷去了书房了,真的是走了,您就放心吧。”

    石榴听说况且去了书房,这才打开门,出来后纳闷道;“他怎么没去红袖房里?”

    红袖此刻在房里又羞又喜,带着莫大的期待等着。听到外面的人嘁嘁喳喳,还有石榴的声音,她知道了大概,于是甩掉盖头,走了出来,看看周围,泣道:“小姐,不是我不愿意,是姑爷看不上我。”

    石榴忙安慰她:“不是,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是……也是为你好吧。”她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石榴知道况且一直有个心愿,就是但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不想把这些丫环都据为己有,石榴倒是喜欢他这种想法,只是红袖她不能放手,离了红袖,她都没法正常生活,另外红袖也是她的替身。

    红袖既感到轻松,又感觉到莫大的耻辱,好像自己没人要似的,她心仪况且可是太久了,从况且进入陈府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只是守着醋坛子似的石榴不敢有丝毫表露,好不容易小姐让自己当替身,有了如愿以偿的机会,却又被况且嫌弃了。

    她粉黛淫淫,啜泣着抬不起头来,丫环们也都非常同情地看着她。

    今夜,她和况且是一对值得同情的人。

    石榴看着红袖的样子,心里不忍,这毕竟都是她引发的。

    “你别多想,你也知道他的想法的,就是不想占你便宜,想让你将来嫁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好了,快别哭了,回去等着吧,说不定他一会儿改变心意,就去找你了。”

    红袖咬着嘴唇不言语,她也听石榴说过几次况且的想法,却只能笑况且不现实,她是陈府的人,从生下来就注定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包括婚姻,再者说她唯一真正爱的就是况且,根本不会再有别人,就是做妾她也愿意,若能如愿,这可能是她此生最好的结果了。

    “红袖姐,姑爷可能是生气了,所以自己跑到书房了,这事跟你没关系的。”一个丫环也劝道。

    “就是,他可能是生我的气了,不是看不上你,你可千万别多想啊。”石榴又劝道。

    红袖这才好些,况且对她一直很尊重,丝毫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平时趁石榴不注意,也愿意逗弄她,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她也很开心。只是没想到到了真章的时候,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古怪,都脱离常轨了。

    “秋菱,你去看看姑爷做什么呢,不会是睡闷觉或者喝闷酒吧。”石榴吩咐一个丫环。

    这个丫环偷偷跑到书房的窗下,向里面偷看,却见况且正坐在桌前,观赏一幅油画,她看后惊吓得芳心乱跳,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小姐,不得了了。”秋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嚷着。

    “怎么了,不会是姑爷看上你了吧,把你吓这样。”一个丫环调侃道。

    “你一边去。小姐,姑爷没生气,在看画呢。”秋菱这才喘过一口气。

    “那你干嘛吓成这样?”石榴大为不解。

    “姑爷看的是鬼画,上面的人都不穿衣服,磕碜死人了,还都在天上飞啊飞的,不是正常人,都是长着翅膀的。”秋菱说着,又想到自己看到的画面,脸色惨白。

    “姑爷怎么会有那种画啊?”红袖和其他丫环也都害怕了。

    况且若是听到她们的对话一定会笑死,他看的是天使图,一个个光屁股小天使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中西方无论人种还是文化都太不相同了,中国人开始看到外国人时以为是妖怪,一个个金发、黄发甚至红发,身上还都长着长长的毛,简直就是从山林里走出来的野兽,说话也跟野兽乱叫一样。

    西方人看东方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样当成怪物,鸦片战争时,英国人活捉了广州总督叶名琛,居然关在笼子里当作动物让大家参观,叶名琛羞辱不过,绝食而死。

    当然,就凭叶名琛守广州时坚持的不战、不降、不逃的三不著名战略,饿死也应该,封疆大吏至少应该有死封疆的观念吧,居然被人活捉了。所以他的三不战略还少了一个,就是不被活捉。

    “我去瞧瞧去。”石榴好奇心上来,想要过去一观究竟。

    “别去,姑爷看见你就不会放过你的。”一个丫环提醒道。

    “也是啊,你们都记住,晚上千万不要让他看见我,白天没事。”石榴很正经地道。

    丫环们都笑的不行了,谁说洞房花烛一定得晚上,白天也可以的,那种事什么时候做不行?

    不过她们也都知道,只要小姐不愿意,姑爷是不敢乱来的,姑爷一样是把小姐当眼珠子珍视的。

    况且听到了这里的一些声音,他只是不想听,有意闭塞耳力,若不然,就全都听到耳朵里了。

    他倒是没感觉什么委屈郁闷,这种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王守仁新婚夜和一个造访的道士畅谈一夜,把新娘子扔在洞房里不管。他正好相反,被新娘拒之门外了。这事若是传出去,南京城里的地面上估计全是一排排的大牙。

    石榴绝顶聪明,也算是女才子一个,读书方面,除了不能像况且那样过目不忘,其他方面也不差什么,只是没有况且这种活了两世的经历。可是,往往越是天才人物越是会犯可笑的低级错误,也有最不为人理解的心态,做不为人理解的事。

    爱因斯坦在美国,是全美国人都崇拜的天才,一般人想见他一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他却喜欢陪邻居家的小女孩写作业,和她谈话。

    小女孩的父母当然高兴,可是不理解自己孩子那么小,天天跟一个举世闻名的大科学家能聊些什么,一次女孩的母亲问爱因斯坦,爱因斯坦很坦然地说,我帮她写作业,她请我吃小饼干。哈哈,就这么简单哦。

第七百零七章 期待文宾中状元

    外宅,小君偷偷溜进来,找周鼎成喝酒,他也是真有水平,外面卫士林立,居然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哼,这也叫水泄不通,大象都能迈着正步走进来。”小君很是不屑道。

    “那是你本事高,一般人还真进不来。”周鼎成毫不意外他的到来,已经预备好了一桌下酒菜,还有一些美酒,正在等着他呢。

    这两人已经结成深厚的友谊,一天见不到都觉得不舒服。

    “他进里面享受鱼水之欢了?”小君看着内宅嘻嘻笑着问道。

    “嗯,不过估计遭罪的面儿比较大,未必能享受什么。”周鼎成也知道石榴古怪,却没想到况且正独宿空房。

    “我试验过了,没问题,你们的通道完全畅通,就算被堵死了,我也随时可以把你们领出南京城。”小君这才说正经事。

    他是受周鼎成的委托,试着找出在任何情况任何时候都能安全走出南京城的通道。白天英国公夫人对况且说危急时刻逃到英国公府里,实际上就是小君让她转告的。

    “那就好,多谢了。”周鼎成为小君杯里斟满酒。

    这一夜,南京依然是不夜城。

    各大酒楼饭店、青楼瓦舍全都人满为患,学子们考完后,卸了枷锁,尽情的放松,尽情的放纵,品味高一些的去酒楼饮酒会友,被*焚烧的人则去秦淮河的画舫上潇洒去了。家境贫寒的学子只能去小酒店一醉方休,没人责怪他们,每一届乡试后都是如此。这也是南京城里四年一次的巨大商机,所有的商业店铺早就做好了准备,以各种噱头招揽顾客,争先恐后地想要把这些人的腰包掏干。

    各种假消息、谣言更是满天飞,诸如什么第一批中举名单已经产生,某某某已经中举等等,还有一些骗子游走在城里的大街小巷,谎称能打通关节,保证让人中举等等,骗取银钱,不过这招已经不大好用了,这一次这批骗子没能骗到多少钱,被骗的大多是人傻钱多,知道自己绝对无望中举的人。那是典型的自己骗自己,花钱买一点心理平衡。

    真正知道已经中举的只有文宾一个人,其他的还得以后几天才能陆续评判出来,文宾却醉倒在考院里了。

    他并没喝多少酒,比平时喝的少多了,毕竟周围都是老师,他哪里敢放开量喝酒,不料,几杯酒下肚,还是醉得一塌糊涂,吐到半夜才好些。

    练达宁看着他只是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新科解元,只要不发疯、不癫痫,其他的任何表现都是正常的,幸福太大了和巨大灾难来临一样,人的神经会有不堪负荷的感觉。

    “老师,我没喝多少啊。”文宾青白着脸苦笑辩解。

    “这很正常,我中举那天也喝醉了,醉了三天才醒过来,我中的还不是解元呢。”练达宁笑道。

    “我中举的时候在青楼醉了三天。”孟梵君在一旁插话道。

    此语一出,连练达宁都震惊了。

    “怎么了?很奇怪吗?我也不是生下来就是老夫子,再者说了,陈慕沙年轻时不也一样喜好出入青楼,醉酒放纵嘛。”孟梵君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嘟囔着。

    “是啊,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肥马轻裘,意气飞扬。”练达宁也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虽只是中年,却已经暮气很深了。

    “就是,我要是年轻时就是现在这样子,还活个什么劲儿。”孟梵君笑了起来。

    “老夫子说得对,文宾和况且都是我喜爱的才子,可惜过于拘谨了,缺少那种年少轻狂的样儿。”练达宁笑道。

    “你这话说文宾还算中听,况且就算了,他上次差点带人把凤阳给屠城了,还不轻狂?”孟梵君眼睛瞪了起来。

    “他那是一气之下,我了解他,他根本下不了手,他只有救世的心愿,却没有屠夫的心肠。”

    “我可不敢做此想,等他到我门下,得好好管管他这性子。”孟梵君发狠道。

    “这事你甭管,你就盯着他下科参加考试就行了,说不定帮国子监再拿个解元回去。”练达宁忙道。

    “参加考试那是必然的,他若是不去,我就是找人把他绑起来,也要绑到考场上。你和陈老夫子都太放纵他了。”孟梵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夫子,弟子不是乱说话,况且外表最随和不过,可是他性子很执拗的,真要管他也得讲究方式方法,不然的话可能适得其反。”文宾插了一句。

    “嗯,我也是一说,当然不会硬来,可是也决不能像陈慕沙那样放养不管。他是把况且当儿子来溺爱,我是要培养出一个绝佳弟子。”孟梵君继续发狠。

    “哎,对了,这次京城那位国师算的卦也不知准不准,要是准的话,文宾岂不是下科状元?”练达宁见左右无人,这才悄悄道。

    练达宁这话一出口,文宾和孟梵君都是脸色微变,极力压抑着激动的表情,练达宁也同样如此。

    此次乡试前,北京一位国师卜卦,说是南京考场的解元就是下一届的殿试会元。对此,大家都深信不疑。

    历来状元出自江南的比例超过百分之五十,但不一定是南京考场里考出来的解元,却也大多是南京考场里出来的举人,所以大家对这一卦都很相信。

    待确定文宾就是解元后,所有人马上都联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没人说出来。觉得这种卜卦法还是太过于离奇了,作为儒家弟子,应该奉行子不语。

    这种话用来开玩笑很合适,认真说就有些不适当。文宾现在是新科解元了,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就是那些房官也都另眼相待,不敢跟他乱开玩笑。

    陈以学对文宾的喜爱直接放在脸上了,恨不得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惜他自己的几个儿子不成器,都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主儿,学业上根本提不起来。

    他本想继续把文宾收为自己的亲传弟子,可是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决定把文宾推荐给自己的族弟陈以勤,就是张居正的同事。

    在太子裕王府里,高拱、张居正、陈以勤号称东宫三杰。

    高拱为人跋扈高亢,却不乏谨慎周详,是裕王面前的头号红人,第二号就是张居正,凡事都能镇静如常,有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外表不动声色,内里却是老谋深算、谋定而动,堪称东宫智囊,陈以勤则是老实敦厚,学识丰富,品格无暇。

    他这样想也是为文宾好,陈以勤以后必定是内阁大学士,而自己的仕途已经到顶了,无法再寸进一步。将来有一个内阁大学士做老师,可以想见仕途必然是一帆风顺。

    陈以学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练达宁表示完全赞同,道谢不止。

    陈以学连夜发信给陈以勤,文宾是他推荐的,又是解元,陈以勤想必不会反对,只要他回信同意,这事就算成了。文宾三年后进京参加会试,可以直接去拜见老师。

    陈以勤打听到文宾马上就要结婚了,嗟叹不已,他还有一个小女儿呢,若是文宾没有未婚妻,他就是生拉硬拽也得把文宾招作女婿,可惜木已成舟,只好在别的举人里碰碰运气了。

    “新科状元,这倒有点意思。”孟梵君看着文宾嘻嘻笑道。

    “这个……晚生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文宾脸红的跟大姑娘似的。

    当然文宾像的是明朝的大姑娘,后世的大姑娘哪有为这样的事脸红的?高兴之余喝杯啤酒倒是有可能。

    “也未必,看来你是有洪福的人,将来还会有更大的福运。”练达宁认为文宾这次中举实在是运气使然,跟实力没多大关系。中举已在预料之外,更不用说中解元了。

    不是说他没有中解元的实力,而是他根本不适应科举考场这种形式。

    “嗯,虽说人这一生主要在于努力拼搏,可是运气福气还是必不可少,人不能跟命争,命有八尺难求一丈。这话得到了我这岁数才能理解,练大人估计都不相信吧?”孟梵君苦笑道。

    “我信,圣贤也不是不信命的,只是不言命。更不会用命运来为自己的颓废懒惰开脱。我觉得人只要把该做的事认真去做就行了,结果如何还真是命。”练达宁这番话也是针对自己讲的,他有今天也是命运使然。

    “精辟,精辟。练大人何不到国子监开坛讲课?”孟梵君赞道,趁机下了邀请函。

    “不敢不敢,你还是尊请陈老夫子去讲课吧,我不过是一番感概罢了。”练达宁谦虚道。

    孟梵君接话道:“练大人的高徒中了解元,给国子监带来了荣光,这就是最好的教材。”

    “文宾若是再中状元就好了,等到那时候国子监不请我,我自己也要去的。”练达宁哈哈大笑道。

    文宾又觉得头晕了,觉得自己依然是活在梦里头,无论是自己还是周围的人和事,没有一样是真实的。

    不仅是他,所有参加考试的学子基本都是这样,有不少人睡梦里惊醒过来,吵着给人发赏钱,说是自己中举了,别人告诉他金榜还没贴出来呢,他就是不信,谁劝他他打谁。

    也有人梦到自己落选了,起来后就疯狂喝酒,捶胸顿足,一副要喝死自己的劲头。

第七百零八章 国子监扬眉吐气

    这几天里,南京城里各种世态百像已经陆续出现,见到的人并不觉得奇怪,只是用同情可怜的目光看着这些未来的天之骄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功名之路并不在于将来官做到多大,仅仅是功名本身就足以荣身,足以耀祖,足以让自己在这世上活的自由自在逍遥快活。这是世人的共识。因此科举才在明清两朝有如此大的魅力,可以魔翻天下人,不单单是读书人,即便不是读书人,也都发狠要拼命努力干活,让自己的子孙能读书做官。

    周家虽然富甲一方,却因为家族里没有人在科举上成功,总是不那么硬气,尽管几代人都捐钱得到了功名,可是这跟考来的功名是两回事,到哪里一样会让人瞧不起,说是一身铜臭气。

    文宾父亲让他们兄弟两个好好读书,就是想用功名荣宗耀祖,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当官发财,而是为了洗刷家族名声。

    “文宾啊,你这次放榜后,放松十天八天的就得进我国子监了,我们可要给你安排一个特别的欢迎仪式。”孟梵君眉眼都是笑,国子监能得到一个新科解元,这可是莫大的荣幸,虽说国子监这些年也培养出不少举子、进士,可是解元、状元已经十几年没见了,这是莫大的喜兆。

    更重要的是,孟梵君可以挺直腰板跟北京国子监的同行们说话了。

    “嗯,弟子跟况且一起去吧。”文宾还不适应自己身份的骤然变化,觉得还是跟况且一起更有底气。

    “嗯,那也好,随你就是。只是先报个到,随后有事你还可以请假,不会对你管得太严的。”孟梵君笑道。

    练达宁也是感慨万千,他真没想到文宾还有中解元的可能,既然中了解元,接下来中状元也不是不可能。如此一想,连他都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

    “文宾,以后衙门里的事你就不要帮忙了,全力以赴准备下一科的会试,时间不多啊,也就是三年,我呢,公务不多,还是得多帮你准备准备,还有老夫子也会帮你在各方面都做好准备。”练达宁已经开始帮助文宾向状元冲刺了。

    文宾频频点头,心里却想明白了,这些都没用,还得找况且去,就是求他也得让他给自己再出个题目,用这几年的时间做好,说不定就是殿试的题目,只有这样才能真的应了中状元的预言。

    既然解元已经到手了,再做做状元的梦也就不是太离谱的事了。

    他也反复思量,自己这个解元得来的原因有二,一是况且预先给他题目,让他有充足的准备,他写那篇文章时,又完全没有压力,反而比自己别的文章写的更好。第二是这次题目太生僻,全部考生都被弄得失常了,水平发挥不出来,他等于以己之长,揭所有人之短,所以才能把解元收入囊中。

    他看着练达宁的眼神有些躲闪,他心里有愧疚,没敢把实情说出来,而且打定主意了,宁死也不说。况且预先给他题目这件事别说不告诉老师,在家里也只有丝丝知道,连他父亲都不知道。这还是况且出题目的时候正好丝丝在一旁,不然他可能连丝丝都不告诉,夫妻间也不是一点秘密没有的。

    练达宁何等精明,也看出一些名堂来了,不过他没有问,也不会问,这种事问破了反而不好,只要文宾中了解元,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科举就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临近清晨的时候,文宾才睡着,他梦到了丝丝,丝丝正蒙着盖头等他去揭,当他伸手去揭时,却发现不是丝丝,而是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丑女。

    他吓醒了,想了好半天才想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举人了?我是新科解元了?”他此时才有了真实感。

    况且一夜没睡,看画看到半夜,就开始练习内功,这让他愈发感觉自己像王守仁了。

    星光的洒落比先前多了很多,洒落的速度更是快了许多,他甚至能清晰看到星光沿着自己的经络流向体内,随后汇成溪流,被已经缩进身体里的那条金龙贪婪地吸收掉。然后还有许多星光却不知去向。

    他也不费心去找,知道根本找不到,那一定是被自己体内另一种莫名的能量吸收了。

    星光透过身体时,他感觉到那种心田被滋润般的清凉,佛家所谓清凉世界,大概就是如此吧。以此而言,佛家认为人世是火宅,人人都在火宅里备受煎熬,就如烧红的铁锅上的蚂蚁,也未必没有道理。

    这种清凉并非凉快,而是身心都感到莫大的安详舒适,有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让人不再有其他任何**,也不再有任何需求。

    这种感觉他以前有过,只是没今天这般清晰。

    他练完内功后,脑子里忽然浮现一个问题:王守仁是不是终身保持童子身,估计他跟妻子根本没同过房,所以他没有子嗣后代,爵位也由侄子继承。

    他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心里有种感觉,一定是这样的,尝到了静坐的内在滋味后,对七情六欲的享受的确有资格嗤之以鼻,并不再受其诱惑。

    清晨时,他走出书房,开始练行功和五禽戏,早起的丫环们都远远看着他,很有兴致地议论着,却不敢上前来,害怕打扰了他。

    等他练完后,一个丫环羞红着脸跑过来,递给他一条绢帕,让他擦汗。

    况且道谢后接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后还给这个丫环。

    这丫环当然也是陈家陪嫁过来的,可是他并不熟,他熟悉的只是石榴原来房里的几个丫头,最熟的就是红袖、秋菱几个,其他的丫环只是看着眼熟,却不知道姓名。

    “你叫什么?”况且问道。

    丫环过来递手帕已经超出勇气了,没想到况且还会问她的姓名,一时间慌乱不堪,两手握着手帕说不出话来。

    “她叫秦妮儿,是我娘家侄女,也难怪姑爷不认识她,上个月才进府来。”一个中年女管家过来笑道。

    这名管家况且倒是认识,叫秦绿珠,只是相貌跟石崇的绿珠相差过于悬殊。在陈府,大家都叫她陈姨,也是陈家老人了,陈慕沙对她很是看重,这才让她跟过来管理内宅。

    “你个傻妮子,姑爷问你话,怎么不说,哑巴了?”秦管家斥责自己的侄女,很是恨铁不成钢,好不容易逮着给姑爷留下好印象的机会,居然说不出话来。

    “你也别怪她,她还小嘛。”况且说完,赶紧走开了。

    “你怎么这么傻,多好的机会啊,平时小姐房里那些丫环都跟防贼似的放着你们这些外面的丫环,你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还不好好跟姑爷说说话,再找这样的机会容易吗?你说你怎么关键时候就成哑巴了。”

    背后传来秦管家的叨叨声,那个丫环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哑巴似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况且苦笑,看来自己以后练功也得到外宅了,这里面的水太混了,都说妻妾之间争风吃醋,丫环们之间也是争斗不休啊。

    他来到石榴的房间外,石榴领着四个丫环出来,见到他就敛衽万福:“夫君好,昨晚让夫君受委屈了。”

    况且吓了一跳,赶紧避开:“别,别,咱们自己家里别来这个,我担不起。”

    石榴笑了,脸上还是带着一层愧意,见况且的确一点不满的意思都没有,才放下心来。

    丫环们都带着暧昧的笑容看着况且,新婚夜被拒之门外的新郎可是不多哦。

    “昨晚睡得好吗?”况且问道。

    他见石榴脸色不是很好,估计昨晚也是翻来覆去没有睡好,至于原因是什么就难说了,也可能是择床,更可能是担心他半夜闯进去,他估计里面的门闩一定插了一夜。

    “好啊,你走后我就一觉睡到天亮。”石榴抖擞精神说道。

    “骗我是没用的,我可是大夫。你上午再好好补一觉吧。”况且淡淡一笑。

    “嗯。”石榴乖巧地答应,可能是觉得有愧,所以格外听话。

    况且陪石榴吃过早餐,正要起身出去,丝丝跟秋香都到了。

    “怎么这么早?”况且有些纳闷。

    “还不是因为文宾,丝丝姐一夜没睡,大清早就把我吵醒了,非拉着我过来。”秋香指着丝丝无奈道。

    “他在里面不知什么情况,我怎么睡得着啊。”丝丝惶恐地道。

    “早都说了,不会有事,有事也是好事,你怎么不信我。”况且笑道。

    “不是不信你,我也知道大概是这样,可是见不到他的人,得不到准信,总是心没法安定下来。”

    况且也理解,笑道:“好吧,我这里也有一个心安定不下来的,你们两个做伴吧,丝丝干脆晚上也别回去,就在这里,你们两个在一起,或许都能睡着。”

    丝丝、秋香愕然,不知这话什么意思。

    “你们别听他的,我睡得可好着呢。”石榴脸红道。

    “你们……”丝丝先是发愣,恍然间想起了什么,似乎明白了。

    况且没有再说什么,大笑着走了出去,留下她们三姐妹聊体己话了。

第七百零九章 盐帮出手送佳人

    外宅已经清静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陈府陪嫁过来的家人虽然多,相对于新居外宅来说人数还是不够。内宅的情况也差不多,许多房间都空着,准备给以后进入的家人居住。

    周鼎成一夜没睡,一直在陪着小君喝酒,到了凌晨时分,小君摆摆手又偷偷溜了出去。

    “这是礼单,可是不少啊,光是这些东西就够你过十年二十年的。”周鼎成把一叠礼单送给况且看,都是昨天那些人送的。

    “我不看,回头把礼单和礼品都送到老师那里,我不想收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礼。”况且看都不看那些礼单一眼,除了周家和云家之外,他不准备跟那些达官阔佬打交道,跟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

    “回礼的事你不用想了,老夫子那里早就想好了,这些东西都是送到这儿的,送回岛上也不合适,再说也没多少,总共加起来还没有五万两银子呢。”周鼎成有些不屑道。

    况且笑了,这还少,昨天那些官员虽然品级都很高,大部分是文官,实际上都不富,周家、云家倒是富豪,却也知道他的心性,没敢送太贵重的礼物,怕他不收。至于那些贵族门第,不过是走个过场,也都没有太贵重的礼品。

    当然这里说的贵重是对况且而言,实际上那些礼品都是很值钱的,只是况且现在富有了,一般的礼品已经看不上眼。想当初,他给妹妹买一块绸缎都要在心里盘算一下的。

    他父亲也不富有,况家原来也不过是中产家庭。

    “那就先把那些东西收着吧,等我问过老师再说。”况且也不知怎么处理这些礼品,只好想着过两天去看老师时顺便请示一下。

    他叫惯了老师,虽然现在已经是他岳父了,还是不习惯改口。陈慕沙似乎也极为享受老师这个称呼,从没示意过他改口。

    “对了,这里有几方古砚、古墨倒是不错,你可以留着。”周鼎成道。

    “是吗?这个我要看看。”况且来了兴趣,看到几份礼单上果然有古砚、古墨,看上去还是南宋时期的,这当然是宝贝。

    “好,这些留着,你先看看,有喜欢的你就拿走。”

    周鼎成正是这个意思,所以才特意提了一句。

    况且又浏览一遍礼单,还有一些古董,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或许可以当当摆设。

    “对了,这里还有一个盒子,礼单上没有的。”周鼎成又拿过一个盒子来。

    “哦,这是盐帮送的。”况且马上就认出来了。

    “盐帮?他们怎么会给你送礼?”周鼎成表示诧异。

    “是这样,他们想要咱们给他们一条海外运输通道,也不知道行不行。整天盯着我说这事儿,我就答应他们了。”况且皱着眉头道。

    “你答应了就没问题。”周鼎成道。

    “我答应了就行?”况且可没这份自信,他当时只是迫不得已只好先答应下来,不答应的话儿,两个小姑娘可能就会遭遇不测,但这事儿他心里一点把握没有。

    “当然没问题,我说过,只要你发出号令,他们不管怎么样都要执行的。”周鼎成笑道。

    “嗯,那就更好了。”

    况且答应下来时也没想过真能行得通,已经做好了不行就耍赖皮的准备,反正先救下两个人再说,为救人而撒谎也是可以原谅的,至于盐帮,他还真不怕他们,无论是在南京一带还是江南任何地方,他相信勤王派出手对付盐帮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副全套的头面首饰,珠光宝气能把眼睛亮瞎。

    “嗯,盐帮还真下了大本钱,这一套头面首饰也能值两万两银子。”周鼎成也被宝气惊动了,过来看看后笑道。

    “嗯,还不止呢。”

    况且看到首饰下面是一叠纸张,他拿出来看后,却是一张房契,就是李香君现在住的那套房子。还有就是五个人的身契,是李香君和三个丫头还有那个看门的小小子的,现在全都转让给他了。

    这个就很难估量价钱了,李香君的身价不用说,绝对是天价,那三个小丫头也都是瘦马家族重金培养出来的,说是千金美女决不过分。那个看门的小子倒是一般,只知道要赏钱。

    “他们还送人啊?”周鼎成不觉惊讶起来。

    况且也就把这件事前前后后说了。

    “就在这条街上?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周鼎成笑了。

    “什么叫勾搭啊,我就是给香君画画,没干别的,你还不相信我?”况且急了。

    “相信,相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周鼎成嘿嘿笑着,神色很是暧昧。

    第三天,况且和石榴带着那些丫环家人回到玄武湖中心岛,这就是回娘家的习俗。

    岛上原本清寂的气氛顿时被打破,家人们都过来向石榴问好,顺带着也向况且问好,不过重心显然不在他身上。

    况且也不在意,直接去了老师书房里,陈慕沙看着他,脸上露出笑意。

    随后石榴也到了,三人说些家常话,不过还是跟以前一样,就像石榴未出嫁前一般。

    陈慕沙一眼就看出两人不对劲儿,却也没多问,这种事他当然没法开口问,只能小夫妻两个人自己解决。

    况且说了那些礼单的事,陈慕沙道:“你们把合用的都留下,剩下的送回来,给下人们用吧。至于回礼的事,我来应对。”

    况且点点头。

    “还有礼物啊,我怎么不知道,等我看过后再说。”

    石榴立马来了精神,还怨况且不告诉他,现在她可是一家之主了,得学会勤俭持家,她还不知道况且手里有多少钱呢,更不知道他手上还有五个人。她只是以为况且几乎没做什么营生,就是前年曾经行医,据萧妮儿说还是赔多赚少,就算他父亲给他留下点银子,也不会有多少。

    这次嫁妆虽然很丰厚,可她从家里带去的人也不少,大几十号人呢,吃喝拉撒的花费也是很可观的。

    “好,回去我就把礼单都给你。”况且巴不得如此。

    他和陈慕沙其实属于一类人,读书做文章固然是好手,持家就等而下之了,陈府也是仗着有几个好管家,这才能维持住。

    况且这些天还是在内书房住,保持和石榴在一起的假象,慢慢外面的人也都知道了,况且索性搬出来,在外书房跟周鼎成一起混,小君照样天天晚上偷偷溜进来,用他的说法就是测试王府卫士的监视网。

    其实这几天王府的卫士已经大部分都撤走了,留下一些只是维持一般的警戒,外面倒是有许多监视人员,小君瞒过这些人的耳目当然不成问题。

    “怎么了,是不是床上不够卖力,被赶出来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得传你几手,你偏不信,这下傻眼了吧。”小君见况且在外面住宿,登时得意起来。

    “我这是节欲养生懂不懂,像你似的夜夜纵欲无度,折寿啊。”况且毫不脸红道。

    “我纵欲怎么了,咱有这个本钱,怎么纵欲肾都不亏。小子你若是跟我比这个,差远了。”

    两个人开始呛起来,周鼎成只是喝酒,不理这两人,他现在还是童子身,并且决定保持终身,节欲纵欲什么的跟他完全扯不到一起去,他也懒得烦这些破事儿。

    三个人又恢复了以前的好时光,每天晚上没事就是喝酒聊天,一直到半夜,况且去练内功,然后周鼎成和小君继续喝到天亮,等况且回来时,小君已经不见了。

    况且也不知周鼎成都什么时候睡觉,甚至睡不睡觉,反正每天都是精神奕奕,一点缺觉的样子都没有。

    丝丝这几天也是和石榴在一起,帮助石榴整理礼单上的礼物。

    况且没瞧在眼里的那些礼品连丝丝都喜欢,还挑走了几样,拿回去当摆设,其余的物件石榴挑了几样摆在自己房间里,剩下的都交给管家分配。

    管家看到这些贵重东西喜欢的要不得,听说况且当初都要送回陈慕沙那里,气得直骂他败家。

    况且知道后心里怅然:我送也是送给老师,怎么就成败家了,不是说好了是一家人吗?

    这些人原来在陈府就只知道为陈家着想,现在则是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个新家上了。如果维持不好这个家,自然也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这就叫命运共同体吧。

    况且把内外管家都召集起来,让他们计算每个月的费用。

    内外宅的管家早就做好了账本,所有丫环、管家、车夫、马车、仆役、厨师的月银,还有基本的吃喝费用,大灶、小灶、基本食材等等,所有人的四季衣服、鞋帽等等,每个月的费用也不过八百两银子。

    按说这个数目对于一家来说已经很吓人了,当时一般人家一年的生活费用也不过五六十两银子,而且可以过得很不错,起码每天都有腥荤上桌。隋唐时一品宰相的年薪也不过一万两银子,药阳一大家子,宰相的生活是很讲排场的,所谓天上神仙府,地上宰相家,那时候的宰相基本都是贵族。

    况且听了嘿嘿一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八百两对他现在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他在侯爵府一年给下人的赏钱也有好几百两。

第七百一十章 况且喜迎周文宾

    况且一家的费用跟隋唐宰相家的费用相当,这个账目显然有猫腻,估计是管家们想要从中捞取一笔,虽说嘉靖时代白银的购买力比隋唐时要弱不少,但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差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况且不耐烦每项都进行查对,更不会什么东西都到市场上核查价格。他先拿出一张一万两银子的银票,作为一年的费用,然后告诉这些管家们,再有别的事就去找周鼎成去。

    既然周鼎成自愿当这个管家,况且也乐得送一顶总管家的帽子让他戴上。

    几个管家见况且毫不为难地同意了他们的账单,一个个欣喜不已,他们故意把账目做的很高,为的是给自己留有余地,万一况且不同意,他们还可以降下一半,如果况且特别苛刻,甚至可以降低三分之一,没想到况且如此好说话,他们乐得发一笔大财。

    况且这样处理了家里的财务,周鼎成和石榴也没有异议,这两人同样对家务经济一窍不通,倒是丝丝听到后倒吸一口冷气,却没说什么,毕竟那些管家都是石榴带过来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每过一天,丝丝的焦虑就严重一分,临近放榜的前一天,丝丝几乎要倒下了,幸好有况且照顾,每天给她调理一下身体,可是内心的焦灼却不是药物能起作用的,况且也不敢用强力镇静药物,生怕遇到不测。

    终于到了放榜这一天,半个城里的人都挤到了江南巡抚衙门前,等着金榜贴出来。

    大门一开,文宾、练达宁、孟梵君终于出来了,况且此时大有一种在监狱大门口等待的感觉,那个刑满释放的犯人当然是文宾。

    “文宾。”丝丝见文宾毫无异状,大声叫着跑过去。

    “怎么样?”况且也跟着挤过去。

    “中了,你们马上就知道了。”文宾压抑住兴奋,大声说道。

    正说着,里面又出来一个穿官服的人,旁边站着一个衙役,衙役对着拥挤的人群高声唱道:“本届乡试第一名:苏州藉学子周文宾。新科解元。”

    “什么,解元!?”丝丝被震撼到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解元?”连况且都感到有些诧异,他知道文宾必然中,却没想到是头名。

    “嗯,托你的福啊。”文宾诡异一笑。

    “不负众望啊。”况且哈哈笑起来。

    “哼哼,看见没有,文宾可是争气了,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弄一个。”练达宁走过来,气哼哼地对况且说。

    “听见没有,下科这上面要是没有你的名字,我就把你开除出门墙。”孟梵君走过来同样气哼哼地道。

    况且一脸的莫名其妙,文宾中举是大喜事,可是我没招谁惹谁啊,干嘛都冲着我运气呢。

    “周文宾?周文宾是谁啊,苏州的,谁认识啊?”有人大声喊了起来。

    况且赶紧拉着文宾向外走,丝丝也紧跟在后面,石榴本来也要来,况且怕人多挤着她,就让她在家里等着。

    “快走,一会儿恐怕就走不了了。”况且低声道。

    文宾明白过来,要是被人认出他是新科解元,马上就会被人群重重围住,想脱身是不可能的,人人都想看解元长什么样,是不是比别人多一个脑袋。

    此时有十多个人骑着快马飞驰而去,这是报子,科举时代特有的行业,他们专门在这里等候金榜公布,然后立刻飞马去报喜,中举的人家当然要给喜钱,给少了都不行。

    按说一个人去报喜就行了,可是喜钱谁不想得,所以报子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成群结队,反正中举的人家都高兴的了不得,多来几拨报喜的也不好说什么,每人一两二两银子的喜钱此时也不在乎了。

    按说解元的报子应该更多,只是先前没人预料到文宾会中,所以知道他住处的人并不多。文宾在苏州人人皆知,在南京就没有如此高的知名度了。

    多亏况且反应快,在还没有人认出文宾时,况且的马车已经绝尘而去。

    “你真的是解元,怎么会啊?”丝丝在车里还是不敢相信,幻如梦境。

    “你不信,我也不敢信,这几天在里面我总感觉是在做梦。现在榜单公布了,总算是跑不了了。”文宾长长舒了一口气。

    文宾决意不让第四个人知道他的秘密,其实也是况且的秘密,这件事必须严格限制在他们三人之间,至于况且告不告诉石榴,他就管不着了。

    到了况且家里,文宾让跟丝丝过来的一个家人回去报信,说他先在这里呆上半天,然后跟丝丝一起回家。

    周鼎成看见文宾,赶紧走过来问怎么回事,他也在担心着呢,毕竟莫名其妙地被扣在考院好几天,家人朋友没有不担心的。

    “二叔,文宾中解元了。”丝丝欢喜的泪水都流出来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周鼎成摇头,他对文宾也是知根知底的。

    “有什么不可能,金榜都出来了,文宾就是头名解元。”况且笑道。

    “真的?”周鼎成看着文宾,好像不认识似的上下仔细打量着他。

    “这事再真没有了,你不相信,自己去看榜去。”况且毫不客气道。

    其实现在贴在外面的还不是正式的金榜,正式的金榜是在里面由陈以学亲手书写,然后由一个嗓音好的衙役出来唱名,再派一个书**底好的官员出来写榜单,里面一个个写,外面跟着一个个传唱,一个个写在红纸上,等全部传唱完后,才从里面取出正式金榜悬挂起来,过后这张金榜会被郑重收藏起来,放在江南巡抚衙门里保存,因为历届乡试,总裁都会驻节此处。

    周鼎成拔腿就往外走。

    “你做什么去?”况且 问道。

    “我得回苏州看看祖坟冒什么烟了。”周鼎成道。

    “二叔,我这是侥幸,运气好罢了。”文宾被他弄得脸都红了。

    “侥幸?中举、中进士有可能是侥幸,中解元、中状元绝不可能是侥幸。”周鼎成道。

    况且拉住文宾道;“咱们不理他,随他怎么折腾去吧。”说完,拉着文宾就进内宅了。

    石榴听到后也同样不敢相信,随后却是欢喜无限,拉着丝丝的手笑道:“这下你的心该放回肚子里了吧。”

    丝丝苦笑道:“还不能,现在人都飘在半空中了,别说心了。”

    大家都跟着笑了。

    况且叫来管家置办酒席,他要为文宾祝贺,同时让整个府里的人跟着吃喝一天,只要不影响日常事务就行。丫环家人们都来向文宾道谢,文宾没带钱,石榴偷着塞给丝丝几十两碎银子,让她打赏给家人,这可谓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后又补回去了。

    “敬新科解元,敬未来的状元。”况且举杯道。

    “未来的状元?哦,对了,这科的解元据说就是下科的状元啊,文宾,预先恭喜你。”石榴明白过来,也举起杯来。

    “这个就别当真了,只能当笑话说着玩。”文宾苦笑道。

    “行了,别做那个梦了,有一个解元这辈子足够了。”丝丝擦着眼泪道。

    “按说是这样,可是有梦还得做啊,我倒是相信这个预言。”况且笑道。

    四个人举杯喝干,然后又都斟满。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扣留你好几天,连练师和老夫子都扣起来了?”况且此时才问此事。

    文宾就把里面的事说了一遍。

    石榴诧异万分:“有这等凑巧的事?文宾你这也太洪福齐天了吧,可能是托丝丝的福吧,丝丝长着一副典型的旺夫相。”

    “我这是托了况且的福。”文宾喝酒喝的有些猛,一个不留神就说漏了。

    “托我什么福啊,解元是你自己靠实力打拼挣来,这玩意半点虚假都做不来。”况且笑道,暗中提醒了文宾。

    石榴笑道:“就是,他哪有那么多福气,让他下场能中举就不错了。”

    文宾见石榴并没起疑心,这才放心。丝丝也是吓了一跳。

    况且又说起练达宁和孟梵君在抚院门口对他发狠的事:“这两个老师受什么刺激了,干嘛跟我较劲儿?我可没得罪他们啊。”

    文宾就把这两人在里面发狠要*况且的话学了一遍,吓得况且脸都绿了。

    “嗯,就应该这样,你啊一天太懒散了,什么都不做。现在文宾就是你的榜样。”石榴也大为赞同。

    “人说话得凭良心啊,我前些日子可是一直陪着你了,哪里有懒散的空闲啊。”况且辩解道。

    “这么说你没下场中解元倒是怪我咯?”石榴瞪起眼来。

    “没怪你啊,当然怪我,是我自己没敢下场。”况且苦笑道。

    屋里气氛登时有些紧张,丝丝忙打了石榴一下:“你这是干嘛啊,况且哪里懒散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以前他行医忙成什么样大家都知道,随后不是出了郑家那桩事嘛,那可不是小事,什么人都得缓口气不是,你们现在又刚刚新婚,他不是马上就要去国子监了吗,他可比别人勤奋多了。”

    “就是,他别说不懒散,就是懒散也有这资格,他这次是没下场,他要是下场,这届的解元就没我的事了。可以说这个解元是他送我的。”文宾也忙道。

第七百一十一章 抚院门前看金榜

    文宾这个“送”字说的很巧妙,一语双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这个解元的确是况且送的。

    “哼,你们都偏向他,他有什么好?他哪有那个本事?”石榴不服气道。

    “这话说的,他要是没什么好,你拼了命的嫁给他作甚?你真要觉得他没什么好,正好我还没结婚,你也没跟他同房,把他让给我,你舍得吗?”丝丝抢白道。

    “去你的,真要抢啊。”石榴笑了,打了丝丝一下。

    “你们……”文宾瞪大了眼,用手指着况且和石榴。

    “我们怎么了,我们挺好的,同房是大事,得选良辰吉日才行。”况且忙补充道。

    “良辰吉日?你们结婚不就是选的良辰吉日吗?难道这同房还另有讲究?”文宾懵圈了。

    “你信他胡说,他骗你的。显见得是两口子对好口了,人家蒙你,你还为他说话。”丝丝瞪了况且一眼。

    “丝丝,你这话不对,我怎么会蒙文宾呢,有时候蒙蒙你还差不多。”况且两手一摊。

    丝丝急了,却说不出话来,光是用手指着况且。

    况且乐道:“我现在全听石榴的,谁让我爱她的呢。”

    大家都笑了,石榴更是笑的眉眼如花,急忙给况且倒了一杯酒。

    文宾笑道:“得,他们两口子的事咱们别插言,最后里外不是人。”

    丝丝气道:“我这不是气不过吗,谁知道这两口子没一个有良心的。”

    听她这样说,况且和石榴也都笑了。

    门外监督丫环们上菜的秦管家此时走进来道:“小姐,刚才丝丝小姐说的的确在理,姑爷既是大才子大名士又是神医,这也就够了,他不喜欢科举功名的,又有什么,外面提起姑爷来,就是状元也不过如此嘛。”

    石榴一挥手笑道:“这又来一个,看来今天我注定是孤家寡人了。”

    况且忙举手道;“不会,在任何时候我都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

    石榴被他逗的笑得直不起腰来,心里也有一丝愧疚,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桩事。这也是她的一个心结,觉得况且明明可以下场弄个好名次,解元当然是命,中不中也都没甚要紧的,可是起码弄个举人回来啊。

    秦管家笑道:“姑爷爱小姐这份情可是天底下再没人能超过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被感动了。”

    “是啊,他在这个家里的确爱我,在别的地方就不知道爱谁了。”石榴幽幽道。

    “喂,这个咱们能不能以后再提,今天可是为文宾贺喜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先撂在一边好不好。”况且笑道。

    “好,算我失言,自罚一杯。”石榴爽快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四个人这才又回到正常议题上来,其实也还是说闲话,只是气氛喜庆些。

    吃过饭后,文宾、丝丝急着要回去,家里一大拨人正着火似的等他回去,所有人都等着要见新科解元,客人更是挤满了周家公馆的大厅,可是新科解元却不见人影。

    周父派来请文宾回去的家人已经来了五拨了,都在况且家的外宅等着,急的直搓手。

    “我明天过去。”况且送文宾和丝丝上车时说道。

    “嗯,我还有事找你商量……”文宾话还没有说完,马车就急驰而去。

    “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有意的,可是随口冒出来了。”况且和石榴并肩走回去时,石榴歉意道。

    “没事,有意的也没关系,文宾、丝丝不会在意的。”况且道。

    “他们在不在意有什么关系,关键是你在不在意。”石榴说道。

    “我当然不在意,我什么时候会生过你的气啊。”况且认真道。

    “嗯。”石榴嗯了一声,身子已经半倚向况且了,心里更是暖的快融化了。

    况且只是任她靠着,却不敢揽着她的腰身,不然又要把她吓跑了。

    这一天南京城再次沸腾,135名新科举人出炉,各路报子在城里各处飞驰,到各家去报喜,以求喜钱。城里本来禁止人纵马奔驰,但这一天开禁,所有人都为这些报子让路,没人责怪他们横冲乱撞,反而觉得这是喜庆的事。

    这些报子的确有本事,所有中举的人住在什么地方他们都能打听到,而且能在第一时间找到。

    名单一直到了晚上才最后写完,这是陈以学有意压着节奏,给大家制造一种紧张感,最后一名幸运的举子的名字写在金榜上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金榜写完后,在子夜时分悬挂在抚院外面,原来在红纸上写的那张榜已经撤除,也被珍藏起来。

    周鼎成也是半夜时分才回到况且这里,况且看见他笑道:“大哥,你不会真跑回苏州看祖坟去了吧?”

    周鼎成笑道:“哪有此事,我是跑去看金榜了。”

    况且气道:“你真的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当然信,可是我就喜欢亲眼看见文宾的名字被写在金榜的第一名上,我看了足足两个时辰,怎么看都看不够,亲眼看见和听见可是两码事啊。”周鼎成说着也流下泪来。

    况且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理解,那种现场的气氛是任何东西都取代不了的。要不然也就没人重金买票去现场看球赛、听歌星演唱会了,要的不就是这种现场感嘛,虽说他在发榜现场只做了短暂停留,却完全能理解周鼎成此刻的心情。

    今天若不是为了接文宾出来,尽快了解情况以解忧虑,他也不会去抚院门前看榜。

    “你看榜一直看到这时候?”况且问道。

    “哪里,我看榜后准备回来了,结果被陈以学抓住了,让我给他抄写一份金榜,他要带回京城去。写完后又跟他们吃了一顿酒,这才放我回来。”

    “原来你是被抓了苦工了。”况且这才明白。

    “可不是嘛,不过我也抄了一份带回来,这可得回去供在祖宗灵牌前啊,什么东西供祖也比不上这个。”周鼎成拿出一卷纸,上面就是抄写着135名新科举人的名字、籍贯、名次。

    “嗯,这倒真是荣宗耀祖的供品。”况且表示赞同。

    “我还得喝酒,你陪我喝。”周鼎成囔囔道。

    “当然,我今天陪你喝通宵,小君也快来了吧。”况且左右看了看。

    “本公子到了。”话音刚落,小君从窗子里跳了进来。

    况且、周鼎成、小君三人喝了一夜酒。

    南京城几乎有半个城市的人也喝了个通宵,这一天是南京举城同庆的夜晚,除了城门不能打开,其他的禁忌全部解除,任凭城里的人肆意狂欢。

    有人说这一晚所有人喝下去的酒,可以灌满半个秦淮河,也能再造半个玄武湖,虽然夸张些,却也差不多。

    只是乐极生悲的事也难免发生,早晨,就有三名新科举人酒醉过度,被送去就医,还有一个举人听到喜讯后直接疯了,应天府召集十多个名医在给他调治,也不知能不能治好。

    举城狂欢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向隅独泣,那些落榜的学子悲痛万分。乡试近万名学子中,只有135人中举,比例非常小,小到了零头都不够。

    落榜的人中大部分还能自持,虽然悲伤、悲痛,比死了爹娘还要绞断肝肠,至少还能保持神经的正常,却也有十几个人选择了自杀,其中有十个被住宿的店家发现,及时救了过来,还有几人不幸身亡。

    这些消息传开了,只是在狂欢的幕布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悲痕,很快就消失了。

    落榜的人陆续离开,也有一些贫寒的学子没有离开,他们不是还有什么眷恋,而是盘缠用光了,没路费回家,只能滞留在这里,准备替人写字、写信甚至测八字赚生活费和返程的路费,更有许多人托人找当塾师的活计,准备熬过四年,等着参加下一届乡试。

    这不是几人欢喜几人愁,而是一人狂欢百人愁,只是人们的眼中永远只有成功者、胜利者,却不会看到这些失败者、失意者,他们也就慢慢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如今满城传唱的都是新科举人、尤其是新科解元的名字,周文宾的名字到了上午就连菜贩渔夫都耳熟能详了。

    在新升起的135颗新星中,解元这颗巨星的亮度却超过了其他所有新星加在一起的亮度。

    事情就是如此不公平,按说第二名也只是差了一个名次,可是含金量却减少的太多,如果说解元这块牌子是纯金的,第二名就只能是镀金的,第三名就是银子的,剩下的就只能是铜铁牌了。

    这一天起,文宾的名字传在人口,就成了周解元,周老爷。只要一中举人,立马就成了老爷,各大知县、知府衙门可以横着走进去了,当然要进江南巡抚衙门、南京留守府这些地方还是得老实点,那里也只能小小卖你点脸面,却不会像知县、知府那样给你面子。如果你是新科状元,连抚院都会为你打开大门迎接,巡抚大人会倒履相迎。

    那些富有商业头脑的人马上开始寻找文宾以前的墨迹,文稿、诗稿、随手写的对联、条幅等等,这些立马成了炙手可热的东西,店家都不惜重金购求,可惜文宾很少写这些东西,即便有也是在一些好友手里,而好友们原本就很珍视,毕竟文宾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文宾的墨迹现在是一纸难求。

第七百一十二章 秋香儿子认干爹

    况且和石榴上午去周家公馆祝贺,带去了精心挑选的几件贺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周鼎成也跟着回去,还跟况且请假,说是要跟着回苏州祭祖、建牌坊。

    况且让他放心回去,皇上现在身体还能保持一段时间,只要皇上龙体康泰,他和陈慕沙就没任何危险,只有皇上病危时,情况才会发生急剧转折。

    “必要时候就到英国公府找小君,他有办法带你们安全离开南京。”周鼎成又嘱咐一句。

    况且答应了,却不在意,他对嘉靖帝的病情心里还是有底的,只要皇上不乱来,病情在近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反复。

    周父一夜没合眼,兴奋得根本睡不着,他也没想到儿子能给他挣来偌大的脸面,欢喜的恨不得亲儿子几口,可惜儿子太大了,下不了口。

    文宾上午忙得不可开交,他先去抚院拜见了陈以学、梁跃亭,这两位分别是他的座师和房师,以后也是他的靠山和保护伞,而且这种靠山和保护伞是永远有效的,没有保质期。

    陈以学和梁跃亭都喜欢这个新收的弟子,认为他有大运气、大洪福,他们现在也认为文宾还是靠福气才能斩获解元这顶桂冠,这也不要紧,人的一生中最要紧的其实还是福气运气,有才华的人并不少,但福运高照的人却不多。

    李白、杜甫、苏轼那个不是才气滔天盖九州的人,可是,他们坎坷的一生差不多可以写成文人版的悲惨世界了,当然还有李商隐,境遇更是悲惨得令人心酸不已。

    东坡最后总结自己的人生经验,就是自己太有才、太聪明了,所以写诗说:吾愿吾儿愚且鲁,无忧无难到公卿。虽说有嘲讽意味,却也是肺腑之言,也算是对命运捉弄人的一种警言。

    东坡科考获得头名后,皇上就想任命苏氏兄弟当宰相,并且回到后宫对皇后说我给你儿子找到两个贤宰相,皇后听说是东坡,立刻着朝服拜谢皇上,可见当时苏氏兄弟影响之大。可谓一夜成名,举国皆闻,人人想识其面。

    即便如此盛名,东坡最后也只做到礼部尚书,宰相之位可望而不可及,倒是他弟弟苏辙,比他的聪明才气都差了一筹,反而做上了宰相-尚书右丞。东坡没有当上宰相,绝对不是能力不够,也不是名望不足,更不是才气欠缺,纯粹是命运使然。

    东坡的几个儿子虽然没有继承他的才气,一生却也过得平稳安然,即便在他被列为党锢之首的时期,儿孙也是无灾无难,可见东坡的福运差到什么地步。

    文宾拜见过老师后,就又去布政使衙门领取举人衣冠、还有官府给的建牌坊的三千两银子。举人衣冠都是一样的,解元和其他举人并无区别,银子却分三六九等,第一名解元三千两银子,第二名就减到一千两,第三名减到五百两,依此类推,最后的十名举人只能得到几十两银子。不过,举人所在的当地官府还会有同样的赏银,更有许多想要巴结新贵人的商人缙绅,会不请自到登门送银子,别说建一个牌坊,就是置房买地都不成问题。

    举人是一个人一生中的重要门槛,只要越过了,就能保证一辈子生活无忧,当然做官不行,科举越是盛行,进士也就越多,举人当然有做官的资格,严格来说,连秀才都有,可是举人能做到知府也就顶天了,很少能做到布政使、按察使这一级别,更别说升到中央六部三省都察院了。

    只有崇祯朝想要不拘一格用人才,用了举人杨嗣昌做钦差大臣、陈新甲做了兵部尚书,可惜最后一个畏罪自杀,一个被崇祯砍了头,破格用人的策略就此宣告失败。

    若想在官场上春风得意,进士这一关非过不可,万一鸿运罩头,中了状元、榜眼或是探花,那基本就是走帝师、宰相这条路了,一生的荣华富贵直接摆在了眼前,根本不用去争取,只要等时机,不出差错,该来的一样都不会少。当然,前提是自己保护好身体,千万别夭折了。

    况且到的时候,唐伯虎、文征明、沈周早就集聚在这里了,他们是昨晚过来的,当晚就睡在了周府,还有文宾以前在苏州的那些世家好友,也都早早过来等着听消息。来者没有谁想到文宾会中举人,更别说解元了,其实他们本来的意思是过来给文宾落榜解闷的,却碰到了这么大的彩头。

    这一次苏州学子共中了三十五名举人,算是大获全胜了,堂堂国子监也只有三十几个学生中举,比往年略少,也就是说苏州和国子监两个地方,已经垄断了金榜的一半,南京的辖区可是比后来的一个省还要大,摊到其他府县,也就是中一个两个的,不少县还被剃了光头。

    所谓的江南人文胜地,在南京辖区来说,基本就是苏州府的吴中还有应天府两处,其他地方人文气息还是差了一些。

    “哈哈,你小子也有这福气啊,我还以为咱们这个圈子里我是独一份呢。”唐伯虎哈哈笑道。

    “你少臭美了,文宾已经中了解元,况且要是下场不也轻松弄个解元回来。”沈周不屑道。

    “你可别说大话,解元状元这玩意儿不是你有才就能中,得有这个命才行。”唐伯虎不以为然道。

    “那照你的意思,况且就没这命了?”文征明也不愿意了。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他根本不肯下场啊,这世上有场外的解元吗?”唐伯虎急忙辩解。

    况且听着他们的议论,只是微笑不吭声。

    此时秋香出来了,抱着孩子向每个人问好,孩子正酣睡香甜,周围虽然人声嘈杂,却毫不受干扰。

    “来,叫干爹。”秋香抱着孩子到文宾面前。

    “嗯。”文宾笑眯眯接过孩子,抱着亲了亲。

    “我说你是不是生个儿子,就得给找个干爹啊?而且专挑获大奖的人。”况且笑了起来。

    当初唐伯虎可是利用他儿子虎子榨了他不少字画,他现在听见干爹两字心里就发毛。

    “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好,逢年过节有礼收啊。文宾这次拿下解元,腰包正鼓着呢。”唐伯虎很坦然地道。

    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其实这事倒是不怪唐伯虎,秋香的儿子认文宾、丝丝做干爹干娘是早就议定好的,现在文宾两口子犹疑不定的是,自己的儿子到时候是认况且两口子做干爹干娘,还是认秋香和唐伯虎为干爹干娘。

    “你也别眼馋,等你生了儿子,我收他做干儿子。”唐伯虎道。

    “得,免了,我真怕你把我儿子教坏了,我得从小就教育他,做人不能太唐伯虎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其中的含义心照不宣。

    中午时分,苏州知府韦皋一行来到周家公馆。

    他到南京是来接苏州中举学子的,没想到苏州还出了一个解元,文宾现在虽然住在南京,但毕竟是苏州籍人,周家的大本营还都在苏州。文宾迁居南京一方面是为了集中精力参加科举考试,另一方面是在为进国子监做准备。

    韦皋到了南京后听说周文宾高中解元,急忙调转车头来到周家拜访。

    “哈哈,新贵人周解元周老爷。”韦皋见面就拍着文宾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这可是一件大事,苏州府很少在科举上压过应天府,这次可是大大的扬眉吐气了,尤其是在他的任上,韦皋觉得这是喜兆,说明苏州正在走旺势,他这个官缺补得太是时候了。周文宾的运气虽是他个人的,也代表了苏州的运气,当然也代表了他这个做知府的运气。

    “都是托老公祖的洪福啊,请老公祖接受晚生一拜。”文宾谦恭地说道,行了拜礼。

    “行了行了,我以后要托你的福了。解元啊,那得多大福气啊。哈哈。”韦皋毫无知府的架子,就差以兄弟相称了。

    韦皋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周父,见对方泰然多了,俨然不再是苏州府周父。韦皋愣了一下,即刻醒悟过来,周父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商人,而是解元的父亲,这种身份转变也是人生的主要转折。

    想到此,韦皋连忙拱手向周父致意,赞扬他培养了一个有出息的儿子,又道文宾才华出众,将来必为国家之栋梁云云,几句话说的周父喜形于色,还是露出了商人的马脚。

    对韦皋尚且如此,对其他一般官员,周父更是觉得自己的腰板硬朗许多,见谁都事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态,最关键的是,以后再不会有人骂周家只有铜臭气了。

    韦皋此行过来拜访是临时起意,他还要去拜访其他新科举人,然后接他们一起回去,苏州准备开一个大大的庆祝会,同时发给每个举人两千两银子建牌坊的银子,对文宾的犒劳照例又高出许多,整整五千两银子。

    这可是一笔巨款,即便以苏州府之富庶,实际上也是不小的压力,好在四年才有一次,几十年才有一个解元产生,也就不在乎这些了,在别的地方多搜刮一些也就是了,只是为了这次乡试,不知又要有多少升斗小民遭殃了,做小本生意的要加税,田地租赋也要加一些。

第七百一十三章 周家巨资捐官府

    周家其实根本不在乎区区五千两银子,可是这是乡试的赏银,皇恩浩荡,这可是大有脸面的事情,取回银子之后要原封不动地供奉在祖宗灵牌前,什么供品也比不上这五千两银子的分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周父向韦皋表示,拿出五万两银子捐给官府,免除苏州市半年的市租,其他的就用来免除一些田赋了。

    韦皋心想,好一个一码归一码,周家的气派还是无人能比。

    “周老爷此举当真是善举啊,周大才子下届必定中状元。”韦皋欣然受之,这样也可以少给他带来一些骂声,省的落在头上一顶刮地皮的帽子。

    “借韦大人吉言,若真能如此,在下必定拿出十万两银子振贫济穷。”周父当场拍胸脯承诺。

    “好,好,就冲这十万两银子,文宾也一定能中状元。”韦皋心花怒放,好像已经得到那十万两银子似的。

    文宾苦笑着看向况且,那意思就是:这下子得全靠你了,你可不能中途不管啊。

    况且陪着他苦笑,两人之间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师弟啊,你什么时候下场,也给师兄弄个解元回来?”韦皋又盯上况且了。

    “我说师兄,您不会以为解元是市场上的土豆白菜吧,我去了就能买回来?”况且实在没招了,只能如此回敬。

    “当然了,对别人来说是比登天还难,对你来说还真是上市场买土豆白菜。”韦皋笑道。

    “是啊,况贤侄要是下场,估计许多人就直接弃考回避了。”周父也眯着笑眼说道。

    “是,是这个理。韦大人的话一点也不夸张。”

    “就是,况大才子还是下届就下场吧,苏州府要是连续两届拿到解元,老公祖肯定能升一级官。”

    边上的人齐声附和道。

    韦皋一听精神一振,他倒是没想到这个,苏州府要是连续两年拿到解元,这也是莫大的政绩,百年不遇的事情,升官是注定的。

    他忙作揖道:“师弟啊,师兄求你了,为了师兄的官帽子再大一点,你就费点心思吧。”

    周围人都大笑起来。

    况且被弄得尴尬无比,只能拱手、苦笑、点头,但不哈腰。

    他根本没想过在下一届下场,可是看现在各方面的压力,估计是躲不过去了。他原本想,是不是接受皇上的赐封,直接成为进士,免得走应试的过场。皇上的赐封直接等同一甲状元、榜眼、探花才有的赐进士出身,与同进士不可同日而语。一个同字,金牌就变成铜牌了,身价大跌。

    清朝中兴名臣之首曾国藩官运亨通,并立下社稷功勋,成为后世伟人都敬仰的柱梁,他一辈子最恨的就是进士考试时只考了个同进士,没能进一甲前三名。当然他考进士时的名次是几十名开外,离一甲还大老远呢。

    由此也可见,一甲进士的确是需要些运气,需要些福气,有时候大才子也难以望其项背。

    蒲松龄一生最恨的就是一甲进士,在他UU小说凡是糊涂官、做事荒唐透顶的,他就都会加上一笔:此必是一甲进士所为也。因为蒲大爷自少年满怀壮志,一直拼搏到胡子白了,也未曾获此殊荣。

    韦皋走了,大家又重新落座吃茶,不久酒席上来。

    周家先在南京摆了三天流水席,宴请南京所有亲朋好友,然后就回到苏州祭祖、宴客,那就是十天的流水席了,过后就是建牌坊。

    周父已经决定扩大牌坊规模,直接建成一座小楼,就叫解元楼,这可是周家祖祖辈辈出的第一个解元,值得大肆庆贺。

    至于下届状元的事,大家都有意不提了,防止给文宾的压力过大,在这种情况下,人有崩溃的危险。

    下午练达宁、孟梵君也过来道贺,自然又是一片热闹。况且吓得直接躲进内宅,找丝丝、秋香、石榴玩去了,这两个大佬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见到他恨不能吃了他。

    陈慕沙知道后,没亲自到场,而是派人送来一幅字道贺。陈慕沙虽不是书法家,却是理学宗师,字比唐伯虎的贵重多了,周家自然大喜,也列入供祖祭品中。

    道贺完毕,况且带着石榴回去,留下身后无限繁华。

    “你看着这场面真的不羡慕文宾啊?”石榴还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周家公馆里热闹非凡的景象。

    “这有什么可羡慕的,你若实在喜欢这热闹,我跟皇上说,直接赐我一个状元及第就是了。咱们就大摆宴席,搞一个隆重的仪式。”况且笑道。

    “吹牛。”石榴撇嘴道。

    “吹牛?你不知道这事吗?”况且倒是诧异了。

    “知道什么事啊?”石榴茫然。

    “哦,那就算了。”况且这才明了陈慕沙居然没把这件事告诉石榴。

    “什么叫算了,不行,你得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石榴不依了,拉着况且的袖子追着问。

    况且只好把他给皇上出药方治好了皇上的病,皇上想要特赐他进士及第的事说了一遍。

    “有这好事你怎么不要,你啥呀?”石榴讶异道。

    “我要这虚名何用?”况且反问道。

    “什么叫虚名个,这是功名,一个人荣光耀祖的不二之途。我不是那种特别有虚荣心的女人,可是功名不是虚名啊。”石榴急了。

    “我是想,如果真的要得举人进士的,还是自己下场去考。”况且道。

    “嗯,有志气,我支持你,不过你总得下场吧。”石榴道。

    “我现在就是想不下场也不行了,你没看所有人都冲着我来劲儿吗?就刚才,如果不是我躲了,还不知道被他们整成啥样呢。”况且哭的心都有了,这都什么事啊,不想考举人,不是给别人让出一个名额嘛,怎么没人赞扬我大公无私的**精神,反而像对待罪犯一样斥责我。

    “嗯,就该这样,要不你一点动力都没有了。”石榴得意地笑了。

    况且带着石榴直接回到玄武湖中心岛上,石榴要回娘家来住几天。

    石榴被丫环们簇拥着回到房里,这里还是保持她出嫁前的样子,摆设的东西一样没变。

    况且去拜见老师,陈慕沙刚从密室里出来,见到他只是点点头,还是跟以前那样,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况且说了文宾中解元的事,陈慕沙还是点点头,见屋里没人,这才问道:“文宾那篇文章的题目是你给的吧?”

    况且吓了一跳:“老师,您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不知道,这举国之中,能猜出皇上出这样的题目,除了我,就是你了。”陈慕沙淡淡笑道。

    “我当时只是一时的灵感,脑子里蹦出这个题目来,当时只是觉得皇上可能出这类题目,就告诉文宾了,没想到真还猜中了。”

    “嗯,这种事讲究的就是心领神会,瞬间的灵感激发。对了,你真的能单从皇上的笔迹中猜出皇上的心思?”陈慕沙感兴趣的是这个。

    “嗯,不能全猜出来,只是某一方面,某个点。”况且沉吟道。

    况且想起自己当初读《史记》时,那种印象就特别深刻,觉得能从字里行间读出司马迁的形象来,读《汉书》就没这种感觉。

    之所以能猜出皇上心思,是因为他使用了京房的纳甲体系,把皇上的笔迹中的点横竖等等全部纳入纳甲系统中,这就相当于建立了一个简单的计算机系统,然后在这个基础上进行运算,再加上一些很玄妙的心灵感应,所得到的结果,碰上当事人想法的概率就增大了许多。

    当然,这种系统诊断病情还是比较准确的,猜测一个人的心思就差了一些,有的准,有的不准,更有一些无法猜测出来。

    “那依你推算,皇上的身体还能维持多久才需要再次施救?”陈慕沙问道。

    “三年,如果皇上保养的好,应该能保持五年。”况且对这点倒是把握准确。

    “三年?”

    陈慕沙沉吟起来,这岂不是说,三年后他和况且还是要再次面临这个问题,是保皇上,还是全面倒向太子?

    保皇上,太子就得继续当太子,如果倒向太子,就是眼睁睁看着皇上死去,这固然可以成为新朝的显贵,可是却是对皇上的背叛。

    如果做这样的选择,他和况且能不能躲过皇上的惩罚还难说,最巧妙的做法当然是继续让况且施治,却是把皇上治死,这样既可以躲过皇上的惩罚,还能赢得太子的欢心。

    可是陈慕沙是讲究存天理去人欲的,这种做法显然跟他的理念大相径庭。

    “老师,您别犯难这个问题了,人算不如天算,还是等三年后那个关键点到了以后再说。”况且笑道。

    “嗯,你说得对,我是还是想早了,这不是急事,顺其自然吧。”陈慕沙笑了起来。

    况且的理念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直也得直,许多事枉费心机去计算,到头来可能跟自己想的自己推算的根本不沾边,越想越没用,越想越失了章法。

    这种说法就是听天由命的思想,也是他精读几遍《聊斋志异》后得出的结论。

    以蒲松龄的才气和他写的文章之妙,何难拿到一顶状元的桂冠,可是他每次下场得失铩羽而归,最后连一个举人都混不上,这只能说是命了。

    白居易少年进士,一日看尽长安花,何等的春风得意,后来虽然坎坷,比苏轼、杜甫等人还是好多了,身边美女如云,生活也富足安康,即便是当青州司马,一样可以潇洒自在,这也是命。

第七百一十四章 鹿鸣宴遵循古礼

    第二天就是著名的鹿鸣宴,在国子监举行,这也是明朝开国以来一直雷打不动的规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况且也得到邀请,跟新科举子一起参加鹿鸣宴。

    况且这次没敢规避,老老实实过去了。他若再躲痕迹就太重了,回头会被骂得更凶。

    上午,文宾为首的新科举子共135名共同拜见陈以学和所有房师,然后在诸位老师的带领下去圣庙祭拜至圣先师。

    孟梵君和练达宁等几十位官员也陪同一起去祭拜。祭拜完圣庙后,又一起回到国子监,在国子监专门举办鹿鸣宴的一间宽敞无比的大厅里落座,仆役们悄悄给每个人上茶后就退出了。

    在这一天,新科举子位于中央,他们才是中心所在,连陈以学这些人都只是主持者和陪同者,更不用说孟梵君这些人了。

    况且和国子监选出来的十几个太学生一起叨陪末座,算是预宴,这是一种殊荣,寓示他们下届就能中举,所以孟梵君才执意把况且找来,让他得个喜头。

    “老夫子对你寄予甚重,切莫让他失望。”练达宁在况且耳边叮嘱道。

    “是,弟子知道了。”况且两腿有些发软,简直不敢看孟梵君的眼神,好像他欠了老夫子八百万吊钱似的。

    孟梵君只是故意吓唬他,其实心里并没有任何不满,这次国子监中举的名额虽然少了几个,可是收获了一个解元,这可是大喜事啊,不要说他,连整个国子监的人都面带喜色,谈论起来时自然离不开一个话题,这科的解元就是下科的状元,难道国子监真要出状元了?

    不要说南京国子监,就是北京国子监也几十年没出过状元了。

    国子监属于国学系统,是国家最高学府和国家教育行政管理机构。

    国学体系源远流长,从汉武帝时期也设立太学,后来两晋时代也设有国子监,只是并没有发展开来,到了元朝,建立了初步完善的体系,府县乃至中央都有学校,这已经是后世完整的教育体系的雏形。

    到了明朝,这套体系已经非常完善了,县学、府学、太学三级系统从上到下,如果把县学比作小学、府学比作中学,太学就是大学,而且是集学士、硕士、博士为一体的最高学府。

    明初时,第一批从国子监毕业的学生奔赴各地,直接赴任各省布政使、按察使,担当封疆大吏之任,后续调到中央任六部侍郎也有好几个,可见朝廷对国子监的重视,后来科举制大兴,这套国学体系的重要性也就越来越衰弱,一个人完全可以不参加县学、府学、太学的教育,直接由私塾考取秀才,然后自学考取举人、进士,比在国子监的前途一点也不差。

    当然若是能从县学开始,经历府学、太学这套体系,学习起来会比较顺利,毕竟自己学习,师资难找,有许多疑难问题找不到人解惑答疑,对经典著作的阅读难免望会有文生义的弊病。

    只是这套教育体系能吸收的学员毕竟有限,许多人根本进入不了,只能自己在家学习,偏远地方的人就只能通过私塾完成基础教育,后来的中高级就靠自学、访友、拜师等途径来解决。

    比如况且就没经过这套体系,他是在家里由父亲教育完成基础学习,然后就全部自学,虽说拜了陈慕沙、练达宁为师,也没具体学到什么知识,不是人家不教,而是他没什么要请教的,毕竟四书五经也就那么多东西,有古人的注释尤其是国家制定的标准朱熹注解,自己读起来完全能够理解。

    当然,不请教老师就需要有善于学习的天分,如果脑袋不灵光,还是在师资健全的学校学府接受系统教育为佳。

    鹿鸣宴依然遵循古礼,众人席地而坐,坐下是一种特制的蒲席,面前是一张矮几,每人一张,恍然间仿佛回到了两汉两晋的时代。

    酒是好酒,菜就一般了,是一个个托盘盛着大块肉上来,有一些还是三牲祭奠过孔子后撤下来的猪牛羊肉,每人桌子上有一把解手刀,用来割肉而食。

    饮酒的杯子也是特制的爵,而不是流行的瓷杯、瓷碗,这种爵是仿造青铜爵的,至于两汉人是不是真的用这种又笨重又难看的爵来喝酒,就说不清楚了。

    饮酒前,照例是孟梵君先致辞,感谢陈以学等房官,然后又鼓励诸新科举子再接再厉,三年后连战连捷,拿下进士,所有举人都听得热血沸腾,只有况且听得如同嚼蜡。

    随后又是陈以学致辞,说了些什么,况且故意把耳力塞住,不去细听,反正也就是能想象出来的那一套。

    陈以学说完后,孟梵君又站起来说了两句话,却是宣布,自即日起,新科解元周文宾和才子况且就算进入了国子监学习,江南四大才子中两人进入国子监,乃是国子监在他上任以来莫大幸事云云。

    况且听着都想把脑袋钻到地缝里去,因为所有人都不看文宾了,眼光全都看向他,对他的好奇更甚于周文宾。

    “大师兄好。”那十几个预宴的太学生都俯身向前,向他致意。

    况且也只好在席上先向孟梵君致谢,然后向这些太学生回礼。

    “况大才子,今日终于见到你了。”一个新科举子忽然叫起来,神情无比激动,似乎忘了自己身在最*的鹿鸣宴。

    “客气,客气。在下乃后学末流,不值兄台如此。”况且惶恐万分。

    “你也别客气了,下届老夫还争取来做总裁,希望能亲手取你做解元。”陈以学笑道。

    况且真的想逃席了,可惜逃不出去。

    “大师兄下届必定解元到手。”几个太学生笑道。

    话题转到况且,现场庄重肃穆的气氛被破坏了,本来下一步应该由文宾代表新科举人致辞,这个环节被人全忘了。

    “就是,况大才子如果下场,解元就是你的了吧?”一个常熟籍举人笑道。

    “我要是下场,就进不来这里了,只能在门外观望。”况且苦笑道。

    他的意思是他要是参考,就是只有落榜的份儿,当然没资格参加鹿鸣宴了。

    大家一笑,都当作是他的谦辞,实际上也是如此,况且就算不猜到题目,要是参加乡试,中举还是有把握的,不过是名次高低而已,解元能否拿到手就难说了,这次中举的举人也有十几个非常善于做应试文章,思维敏捷,下笔更是如有神助,可惜就是题目太偏了,令他们水平发挥失常,结果比文宾差了不是一筹,而是一等。

    文宾这次的文章如果评选是一等的话,其他人最好的也只能勉强评二等了,其他的举人就只能是三等。历届乡试中举的文章,没有哪一届水平差距如此之大,以前几届,竞争都是非常激烈,在前三名里,有些房官为了给自己选中的文章争取名次,都要吵得脸红脖子粗,一时失控大打出手的情况都有,这次文宾获得解元却是众望所归。

    鹿鸣宴登时变味了,大家都争着向况且报名号,况且也只能一一回应,陈以学等人也都微笑着看着他,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新科解元一般。

    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出现,历届鹿鸣宴的中心都是新科解元,这次很滑稽,场面有点乱,文宾被晾到了一边。

    文宾倒是挺高兴,这两天他走到哪里都是众人观瞻的对象,弄得他神经特别紧张快要崩溃了。这次参加鹿鸣宴,固然是难得的殊荣,他的神经却也绷得快要折断了,现在况且倒是无意中帮他解了围。

    “况且啊,你现在也是众望所归,下届要是不弄个解元,可就对不起在座如此多人的期盼了。”孟梵君笑眯眯道。

    “小子一定努力,尽其所能。”况且惶恐俯身答道,头都不敢抬。

    他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了,这简直是把他架在火炉上烤嘛。

    气氛活跃开来之后,大家吃喝的胃口大增。

    仿制青铜爵虽然笨重难看,可是里面的酒却是美酒,漆盘里一方方肉看上去也非常诱人,散发出香气,配制的佐料更是国子监不传之秘,专门用来配这种烤肉的。

    于是大家都开始大快朵颐,敞怀喝酒,连陈以学也放下身段赞叹不绝,说比北京国子监的烤肉好吃多了。

    孟梵君得意道:“那是当然,这可是从洪武年间传下来的,烤肉都是用洪武年间那锅老汤先熬制出来,然后才用文火烤制的,北京国子的监配料是自己琢磨的,当年想要分这一锅老汤还有调料的方子,我们南京国子监宁死不给。”

    众人都笑了,没想到两京国子监还有这种八卦秘闻。

    况且也吃喝了不少,反正已经被烤了,比这块烤肉都熟,索性好好大吃一顿补回来。他邻桌的几人先前还有些拘谨,后来见“大师兄”如此洒脱,也就有样学样,痛饮大嚼起来。

    饮酒吃肉后,矮几蒲席撤下,换上来一张张八仙桌和椅子,鹿鸣宴也就进行了大半,房官们都把自己的弟子叫到自己的桌子上,然后一起聊天说话,增进感情和了解。

    此时老师弟子的礼节也就淡了许多,倒是像家人父子般亲密交谈。

第七百一十五章 高谈阔论赞况且

    况且原想找个角落躲起来,却被陈以学一眼发现,叫到了他的桌子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一桌坐的是陈以学、练达宁、孟梵君和周文宾,还有被抓来的况且。

    梁跃亭虽说是文宾的房师,可是这次他收了不只文宾一个弟子,而是好几个,所以在另一桌跟几个弟子说话,这也是出于礼节,先把文宾让给座师陈以学。

    “况且,我知道张太岳已经招你进入他的幕府,你是不是因此而想放弃科举之路。要是这样我可提醒你,给人做一辈子幕僚可没有好结局,哪怕太岳先生将来能当大学士也是一样。”陈以学说道。

    “跟这个没关系,弟子只是感觉这届没有准备好,所以才没有下场。”况且忙解释道。

    “嗯,你还年轻,按理说等上几届也不晚,可是科举这种事第一当然是讲究火候,第二也要讲究锐气,一味地强调火候,总是等上又等,最后火候是足了,可是锐气尽失,下场后未必能如愿。”陈以学诚恳道。

    “弟子受教了。”况且点头道。

    “我怎么听说好像皇上有意直接赐你进士出身,因为你给皇上进献了一个药方,治好了皇上的病。是吗?”孟梵君盯着况且的眼睛问道。

    “这个……其实是弟子家传的一个药方,前些日子不是说皇上圣体违和,向四方求名医名方,弟子家世业医,所以就把一张药方进献上去,也没想别的,后来老师倒是跟弟子提过这件事,弟子才知道。”况且也不想隐瞒这件事,毕竟魏国公和定国公两人在他的婚礼上已经把这件事捅了出来。

    “真有此事啊,我离京时好像恍恍惚惚听到些什么,只是不确切。”陈以学大惊。

    “那你是怎么想的,若是接受皇上的赐封倒是简单了,直接就成进士了,也不用参加乡试、会试、殿试了,而且还是一甲的进士。”孟梵君笑着说道。

    “弟子已经回绝了,就算弟子想要功名,也会下场自己考取,不会接受这种额外的赐封。”况且坦然道。

    “嗯,有出息,老夫原来还担心你少年名士,意得志满,就不求上进了,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有志气,老夫倒是放心了。”陈以学赞道。

    “还有这回事?”练达宁都惊住了。

    “一甲进士?”文宾看着况且,也是直接懵圈,这要是他,说什么都要接受的,一甲进士哪里那么好考取啊,真的得靠祖坟冒青烟才行,要是着大火就更好了。

    “既然圣恩如此,其实我觉得接受也无不可。即便是考取,也是皇上赐封的,都一样。”孟梵君笑道。

    “本朝因进献而得功名富贵的人可是不少,却都受人诟病,弟子宁愿不要功名,白衣终身,也不敢玷污自己的品行。”况且故意慷慨陈词道。

    “好,好,好。”陈以学拍着巴掌,连赞三个好。

    “倒真是这个理,老夫失言了。”孟梵君也笑了。

    嘉靖帝好道术,往往有道士因进献各种法术丹方得到赏赐,甚至赐予功名和官职,这件事一直是文官们跟嘉靖帝争斗不休的一个主题。嘉靖帝还好祥瑞,所以许多人就争相献祥瑞,如胡宗宪献白兔、严嵩则谎称巨木从大河里自己涌出,是上天感应,助皇上修建宫殿云云,这两人也都得到嘉靖帝的青睐,却也成为文官们的眼中钉,伺机对这两人穷追不舍,胡宗宪庾死狱中,严嵩饿死祖坟头,文官们的能量可谓强大无比。

    况且虽然不是完全顾忌这个,却也不愿得个进献的污名。

    “小小年纪,思虑如此缜密,比朝中一些大臣犹有过之啊,真是难得的人才,难怪老夫子不惜代价也要让你进南监。”陈以学又赞叹一句。

    “陈慕沙教出来的弟子还能平庸了?我招他进来,真就是想为我国子监镀一层金光的。”孟梵君此时又改口了,不再说将来要怎样逼勒况且,如何严格督促的话了。

    “是啊,江南两个老夫子,一个是江南儒林领袖,一个是理学宗师,况且能得你们两人*,将来平步青霄,入阁拜相恐怕只是时间问题了。”陈以学很是羡慕地说道,他年轻时可没有如此好的条件,更找不到两个宗师级的老师。

    况且面上严肃恭谨,心里却完全是另一种想法:我要举人进士干什么呢,我不做官,无需用此为进身之阶,我也不穷,不用披着举人进士这张皮到处去打秋风、骗钱,既然如此,要这虚名何用耶?

    可惜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出口,不然这三个人中老年选手,恐怕要联手把他按在地上好好教训一番了。

    况且和陈以学几人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可是临近几桌的人还是都听到了,不一会的功夫,屋里的人也就都知道了。

    所有的新科举子都无比钦佩地看着况且,他们自己心里思量,如果是自己有了这样一个好机会,能抵御住马上成为一甲进士的诱惑吗?进献这名是有些难听,可是实惠却是巨大的。

    那些太学生们更是直接变成崇拜了,难怪是大师兄,的确是他们所远远不及的。作为一个文人,最大的诱惑是什么,不是官职,不是财富,而是功名,这才是一个文人立身之本、荣身之途。

    “你还懂医?”陈以学好奇问道。

    “他岂止是懂,而且是神医,前些年在苏州认真行了一年医,至今苏州人依然传播于口,他在凤阳名气更大,被称为药王。”

    练达宁当上按察使后,直接监管凤阳府,所以知道了一些况且在凤阳府的事。

    “他还是诗书画三绝呢。”孟梵君笑着补充道。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老天爷干嘛把好处都堆在一个人身上?”一个房官大声叫了起来。

    “就是,太不公平了,分我们一些也好啊。”几个举子也大胆喊起来。

    “什么叫分你们一些,这些都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你们要是努力也一样可以做到。”陈以学厉声道。

    “他还过目不忘呢。”文宾唯恐天下不乱补充道。

    “这还能是努力得来的吗,分明是天生的。”那个房官大声抗议,好像这一切跟陈以学有关系似的。

    一时间,满屋子羡慕崇拜的目光都变成了嫉妒恨了,弄得况且好像全民公敌似的,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们都以为他这一切都是天生的?爹娘给的?错,生而知之者为圣人,就是圣人也要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况一般人?没有学而不厌的精神是什么都得不到的。他就算是医学世家,可是不学能成名医吗?难道书画这些本事也是天生的?”孟梵君高声道。

    “嘻嘻,老夫子,我们不过是随口开开玩笑,您何必认真。”那个房官笑道。

    “我不是跟大人认真,而是要教育这些学子,学业上的一切成就都需要努力汗水辛苦才能获得,而不是坐等一切从天而降,或者抱怨自己没有天分,然后就自暴自弃,你们既然已经中举,这就说明你们都是可造之材,这时候心里更是不能存有任何侥幸。周文宾此次中解元,还有人说他侥幸,是全凭运气,可是他如果没有扎实的功底,写不出漂亮的文章,运气再好能中解元吗?”孟梵君冷冷道。

    陈以学笑道:“好了好了,老夫子,别说他们了,连老夫都觉得嫉妒。这世上也真就有天生的天之骄子,非常人可比。”

    孟梵君苦笑一下,陈以学发话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不是否认这世上有绝顶天才的存在,生而不凡,几年间取得的成就就是他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可是他是教授学生的,决不能给学生们灌输这种思想,相反他始终对所有的太学生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虽说他明白耕耘并不代表一定有对等的收获,瞎年头甚至颗粒无收也很正常,但农民不能因为害怕荒年灾年不去耕地,学生也是如此,只能只问耕耘不问收获,而且还得笃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理念。

    众人见陈以学都这样说,更加来劲儿了,纷纷指责上天不公,不该把所有好处往一个人身上堆。此情此景,有些房官只是看着笑,没有加入喧闹中。

    练达宁也是微笑看着这场面,他当然知道况且的不凡,不然也不会见了一次面,第二天就决定要把他收入门下,可惜有陈慕沙这个强有力的竞争者,他没有能把况且收为亲传弟子,像文宾那样,这是他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况且此刻心里泪流如河,他算是哪门子的天之骄子,在前世他可是连娶个美女做媳妇的梦都不敢做,见到美女都不敢上前搭讪,没有豪宅没有好车,银行卡月月归零,能有个普通的女友就不错了。

    瞬移到大明之来,虽然有太多不适应不方便的地方,倒是真成了天之骄子,这也是借了他占有的人的光,这可是四大才子之一的祝允明,而且好像身世背景比历史上的祝允明神秘太多,连千机老人那等神仙人物都想借他的光。

    这就是命运吗?

    况且心里这么想着,神思已经开起了小差。

第七百一十六章 应天府无头悬案

    正在此时,一个仆役匆匆进来,递给练达宁一张纸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练达宁看后,脸色大变,对陈以学和孟梵君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用手指指况且,又向外指了一下,意思是让他跟自己出去。

    况且听到了,练达宁跟陈以学、孟梵君两人说有紧急公务要处理,还要借况且一用,这两人自然不敢怠慢,急忙请他自便。

    况且也不知有何紧急公务还要借他用用,以前衙门里的事都是文宾帮办的。文宾也看向练达宁,脸上既带着一丝茫然,又有些渴望,希望练达宁带上他。

    练达宁却不理他,只是向外走,看况且跟了上来,就加快脚步。

    “老师,有什么紧急公务啊?”况且出了门后问道。

    “你听到了?”练达宁惊讶道。

    他说话的时候距况且很远,按理说况且绝对不应该听到。

    况且笑道:“这种场合老师急忙告辞出来,当然是有紧急不能拖延的公务才会如此。”他还不想说自己的听力也如此惊人。

    “嗯,你真是锦绣心肠,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不过这件事我等了几十年了,终于等到了。”练达宁一边走一边说,门外等候他的衙役们也在后边跟着。

    “什么事啊?”况且问道。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件无头悬案吧?这个案子让我耿耿于怀至今,可惜以后再没遇到过这样的案子,不想现在又出来一桩。”练达宁道。

    况且想了起来,练达宁说的是一家三口在密室自尽的案子,婆婆、媳妇、小姑子三人都死的极为诡异,门窗又是紧闭的,没有任何外人侵入的迹象。

    自杀是很常见的事,尤其是妇人,可是这三个人自杀时都穿着盛装,好像过节或者去赴宴一般,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在哪里发生的?”况且也兴奋起来,当时练达宁说了这个案子,让他帮忙找出破案的思路,可惜他一时也没能理出头绪。

    “**县,不远。”练达宁走着,他的那顶大轿子已经到了面前。他拉着况且一起坐进轿子里,然后起轿离开。

    “这次的受害者是什么人?”况且坐定后问道。

    “也是一家子,人数更多了,一共十多口人。”练达宁脸上突现恻隐之色,叹息一声,似乎已经预见到这又是一桩无法破解的无头悬案。

    “这么多人遇害?这是灭门大案啊。”况且也惊讶起来。

    “岂止是大案,更是悬案、奇案,无头案,我跟应天府说起过当年的案子,让他们留意有相同的案子就通知我,所以他们发现了现场后,就急忙通知我了。咱们得快些赶过去,不然现场可能就被人破坏了。”练达宁道。

    况且点点头,这才明白练达宁为何带着他而不是文宾了。

    况且事后对练达宁说的几十年前的案子其实是有推测的,但是他的推测过于玄幻,无根无据的,也没法说出来。

    轿子走出不远,又换了马车,毕竟马车的速度更快,跟随的人也换成骑马的捕快和公差,而不是前呼后拥的衙役。

    **县是应天府所辖县之一,在后世南京城里的**区,但在当时并不属于南京城里,南京城里的辖县是江宁,所以南京又有江宁城之称。

    路上,练达宁给他简单说了下案情。

    案发地点在一个乡村里,遇害的是当地一户殷实人家,也有上百亩田地,一半自己耕种,一半雇佣工,家里也有妻妾丫环,可惜一个也没能逃出,全都死在密封的内室。

    若不是这家雇佣工们在门外等的不耐烦,派一个人跳墙进去查看,这家人的遇害还不知何时才能发现呢。

    可惜这名发现的佣工出来后就发了疯,然后又有两个人进去查看,却都晕倒在里面,半天才爬出来,嘴里只是一个劲嚷着:“鬼,鬼……”然后就昏迷不醒了,现在还在昏迷中。所以后来没人敢进去查看,只好报官。

    **县公差过来查看后,也是吓得毛骨悚然,不敢大意,急忙上报应天府,因为应天府的破案能力全国居冠,犹在顺天府之上。

    应天府知府接报后心里就是一咯噔,他还怕下面人所报不实,急忙带人亲自过来查看,看到现场的场景后,就吩咐手下不要做任何事,随后急忙派人请练达宁。

    况且苦笑一声,心道,最先发现的这三人显然是受惊吓过度,怎么可能是鬼物害人?

    车子到了村头,应天府知府带着一群公差过来迎接,然后是**县的知县上来拜见,练达宁一一挥手表示不要多礼,然后就询问案情详细。

    “大人,老实说,您当初跟下官说那个奇案时,下官还有些不信,不想竟真的亲眼见到了。”应天府知府脸上带着余悸说道。

    “跟我说的案情一样?”练达宁问道。

    “基本就是大人所说的案件的重现,只是这次死的人太多了,不是三个,而是十三个。”应天府知府惨然道。

    “大人,这一定是妖鬼所为,绝不可能是人能犯下的案。”**县知县脸色泛青道。

    “孙大人是想把案子推给妖鬼,然后让案子不了了之,让遇难者永远沉冤地下吗?”练达宁怒道。

    “不敢,下官只是这样想,就算是妖鬼所为,也一定把妖鬼绳之以法,下官已经请来僧道做法,不管花费多大代价,也要让遇难者沉冤昭雪。”**县知县急忙躬身表态。

    练达宁心里骂了一句扯淡,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当年也曾心疑是鬼物所为,只是因为坚信子不语怪力乱神,所以还是按照人为的想法办案,可惜根本没入手处,那个案子也就成了他的心病,经常在夜里让他从梦中惊醒,好像三个死者在梦里向他诉冤一般。

    况且心里也是暗笑,不过倒也能理解,人们一旦觉得事情超出自己能力之外或者超出常规,就会乞灵于僧道的法事,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解除心疑,别无他用。

    “这位小大人是?”应天府知府见况且和练达宁站在一起,其他人都站在后面,就问了一句。

    “他是本官的学生况且。”练达宁答道。

    应天府知府不由倒退一步,他当然知道况且,不仅是因为他的名气,更因为他亲手办理了郑家的几起无头案,那可是跟况且直接相关的。

    不过他心里又隐隐有些高兴,都说恶鬼还需恶人磨,在他眼里,况且就是比恶鬼还可怕的恶人。

    郑家的案子他到现在也是在心里存疑,始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可以入手,只能不了了之。

    “是况大才子啊,久仰久仰。”**县知县拱手笑道。

    “大人客气了,小子不敢当。”况且拱手回礼。

    练达宁带着况且前行,后面应天府的人、**县的人紧紧跟着。一路上村民们好奇地看着他们,这里的人还很少见到如此多的官帽子聚在一起。

    村子里发生的事村民们自然早就知道了,也都议论纷纷,民间传播起来,就渲染得更为玄幻了,有不少人说里面有青面獠牙的厉鬼在跳舞,就是这些厉鬼索走了那一家人的性命。

    还有人说是一群女鬼,都是舌头吐出半尺长的那种吊死鬼,是她们来找替身了。

    民间传说,凡是吊死者死后都会成为吊死鬼,只有抓住另一个活人,鼓动他上吊后,自己才能得到解脱,重入轮回,这种传说渊源已久,为人们所深信不疑。

    妇人小姑娘们不敢露面,都在门后窗后看着这一行人,小孩子则跟着这些人前后跑着跳着,只有他们不受这些鬼神之说的影响。

    走到村东头,就看到一户人家,已经被众多公差围起来,附近有几伙僧道,正在观望练达宁一行人的到来,他们没做法事,可是做法事的全套家伙都在旁边,地上还堆着一些黑狗蹄子,一个个大碗里盛着紫褐色的液体,应该就是黑狗血了,据说这些东西最为避邪,任何恶鬼都害怕这些秽物,只是没看到女人的经血纸,估计是怕练达宁等人见到会责怪,所以藏了起来。

    民间避邪基本就是这几样,而且这些法宝不但可以避邪,在遇到大炮轰击时,也用来抵御火炮的攻击,理论是这样的,火炮乃是世上至阳之物,属火,这些避邪圣物尤其是女人经血属至阴之物,正好相克。

    甚至荒唐如张献忠,对官军的大炮攻击,居然抓住几百个女人,让她们露出下体对着大炮,谓之以至阴克至阳,说这样就可以让大炮失灵,如果轰击就会炮膛炸裂,只能炸死自己人,这种理论当然不成立,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大人,就是这里,这户人家复姓东方,在**县已经住了三代了。”**县知县走上来对练达宁道。

    “哦。”练达宁哦了一声,他望向大门紧闭的宅院内,身上忽然发冷,连他都觉得里面阴风森森,好像真有鬼物在里面狂欢一般。

    周围的公差捕快也是人人脸色泛青,村民们则更加相信,这些官差也都被鬼物吓到了,只有被恶鬼吓着的人脸色才会如此,一般来说,恶鬼不就是青面獠牙吗,青紫正是鬼物的独家标志。

第七百一十七章 况且决定斗恶鬼

    练达宁在这座宅院四周看了一会儿,对况且道:“你跟我进去看看,其他人已经看过了,就不要进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应天府知府忙上前一步道:“大人,让下官陪您进去吧,不然怕不安全。”

    “不安全?里面不都是死人吗?”练达宁扬眉问道。

    应天府知府苦笑一下,脸上的表情无疑是说死人比活人更可怕。他显然想到了里面的景象,现在胸腹间犹有强烈的呕吐感。

    “大人,属下陪您进去吧?”他手下的公差上前道。

    “不用,就况且一人足矣。你们放心,他比你们那些避邪的东西厉害多了。”练达宁也不知为何,就是感觉况且身上有股特殊的气场。

    况且苦笑,他什么时候有避邪的功能了,练达宁不会还认为他还是童子身吧?据说童子身没破的人,鬼物不敢侵袭,因为是至阳之身,鬼物则属至阴,要是周鼎成在这里,倒是正好。

    周围所有人都看向况且,怎么也看不出这位倜傥风流的才子跟避邪有什么关系,既然练达宁执意如此,也只好听从。

    练达宁带着况且走进去,其他人都面面相觑,露出苦笑,也有人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等着看这两人一会儿吓得魂不附体地从里面跑出来,这还算是有胆的,要是胆子小一些,估计当场就会昏倒,最后只能爬出来,或者根本出不来。

    “大人如果半个时辰不出来,咱们就进去。”应天府知府道。

    他身后的公差们也跟着重复了一遍。

    “那位大才子怎么也来了,才气再高在这场合也没用啊,还不吓死了。”**县知县不安道。

    “大人做事必然有他的道理在,只是我们不知道吧。”应天府知府看着况且的背影道。

    就因为况且,南京城里现在也多了一个鬼宅,而且比这个大了许多,里面死的人虽然没有这么多,可是里面当初住的人可是这里的若干倍啊。

    应天府知府忽然觉得这两者是否也有什么关联?

    他皱眉思索着,可是却怎么也联系不起来,当初郑家那些命案发生时,况且可是在苏州,根本不在南京,这事怎么也跟他搭不上关系。

    “况大才子可是陈老夫子的关门弟子,据说将来要继承老夫子衣钵的,要是在这儿吓破了胆,那就要出大事了。”一个应天府的文书苦笑起来。

    应天府和顺天府建制比一般的府要大许多,里面甚至有自己的察院,也有阴阳先生,现在应天府的衙役队伍里就有两位阴阳先生,他们是过来看这户人家是否房子冲了什么鬼神。

    “他要是这么没胆的人,也就没资格到这里了。”应天府知府眯着眼听着里面的动静,练达宁和况且的身影已经消失,进入到了宅子里面。

    他心里还在想着那桩传闻,况且带着中山王府和武城侯府的两百铁骑一夜间奔赴四百余里,冲进凤阳城,差一点酿成一个灭门惨剧,这件事至今只是在上层少数人之中流传着,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至于中山王府说的府中铁骑奔赴凤阳只是拉练,为了检验自己的骑兵在战时是否有长途驰援的能力,所有人都嗤之以鼻,却也不敢公开质疑。

    然而认为此事的确是况且带人去屠城的人也拿不出证据,毕竟凤阳那里风平浪静,并没有人被杀,也没有人受伤,左家发生的事纯属凤阳府办的案,所以这件事也只能成为葫芦提,真相如何没人知道。

    练达宁和况且往里走着走着,感觉身上越来越发冷,脸色发青,况且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第一进的房子里的大堂里,有四个人并排悬挂在屋子的大梁上,身体犹在微风中摇来荡去,脚上的鞋子却没了踪影,不知被人脱去了,还是当时就没穿。可是他们身上却穿戴整齐,而且一看就是平时舍不得穿的最好的华丽服饰。

    这还不算诡异,最诡异的是四人脸上的笑容,竟似感觉到无限满足似的那种笑容,你甚至想不出什么事能让人如此有满足感,那就是一物到手,天下无求的感觉。

    “和我当年看到的一样,要不是有你跟着,而且这些人是男人,我真以为自己还是在梦里呢。”练达宁强自镇静着说道。

    况且看着四周,窗户的确是从里面上了闩的,公差们都说没有动过,应该是保持原状了。况且也相信,看到这一幕的人基本都会吓得爬出去,根本没力气去动窗子,门也是被强行撬开的,这是**县的公差干的,最开始进来的人只是翻墙进来,从窗户里看到里面的景象,就赶紧爬出去了。

    最先发现的那三个人一个疯了,两个昏迷不醒,有变成植物人的危险,想从他们口中知道些什么估计不可能了,就是醒过来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来。

    “这种诡异的笑容是怎么回事?”练达宁有些结巴地问道。

    “不知道。”况且壮着胆子上前仔细查看四人的肤色,没有任何中毒迹象,虽说天下毒品不比药品少多少,可是只要是中毒,就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四人的死因是因为悬梁自尽还是别的,现在看不出来,只能由仵作解剖后查验。应天府的仵作还是非常有经验的,应该能查出真正的死因。

    “这里是四个,后面更多。”练达宁说道。

    据应天府知府介绍,这里面的死者一共13人,是户主和他的一妻一妾,儿子、侄子、妻子的侄子,还有儿媳妇、两个女儿,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还有一个厨娘,厨娘也兼丫环,年纪并不大,内宅死者是九个。

    这不过是江南普通的仅能自足的人家,算不上富裕,却也不算贫穷,这类人家数量最多,算是底层中的上层了。

    两人又走进内宅,发现的景象更加让人如置身冰窟,一个中年妇女用腰带把自己吊死在窗棂上,身边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孩子,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小的才不过六七岁,也都用一条带子吊死在窗棂上。

    中年妇女的脸上也是带着那种让人寒冷到骨髓的诡异的笑,三个孩子却好像吃到了糖果似的,脸上带着巨大的满足感,又像是还在甜美的睡梦中。

    况且怒了,他不再感觉身上寒冷,而是一股股激流冲撞着心胸,此时他在心里发誓,不管是人是鬼,他绝对要把这个狗日的凶手打入十八层地狱,不破此案决不罢手,哪怕动用手上的一切力量也在所不惜。

    他一向都认为成年人之间的欺骗、杀戮无非是尔虞我诈的游戏,哪怕是犯罪,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可是这种对孩子的杀戮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已经超出了他心理承受的底线,就算是杀人如麻的成吉思汗也规定不够马鞭子高的孩子一律赦免,残酷的战争都不杀孩子,何况青天白日之下。

    他不相信这是鬼物所为,更不相信是吊死鬼干的,即便是吊死鬼,也都是单个作案,没有联合起来一起作案的,难道是阴间的吊死鬼暴动了?

    练达宁的神色更是难看无比,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进来了,这可比他当年查看的那桩案子凄惨多了,那个案子里最小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

    屋里的大梁上也悬挂着四具女尸,是户主的小妾、儿媳妇、两个女儿,两个女儿正是待字闺中的妙龄,脸上的表情也都是一般无二,身上更是穿着盛装,头上手上都是金银首饰,显见得把全部家当都戴在身上了。

    最后在厨房发现一个二十多岁的粗使丫头,也就是厨娘,吊死在一根悬起的木柴上,死法更为诡异。

    练达宁带况且来,一是要借助他往往出人意外的思维方式,二就是借力他过目不忘的本领,把这一切都记下来,以后可以完整的复原出来,省的时间长了,人的记忆就会扭曲、会遗忘,凭借回忆想出来的场景就会有所缺失,甚至相互冲突,对不上榫子。

    “你都记住了吧?”练达宁捂着嘴问道,他也想吐了,他此时最后悔的就是国子监的烤肉吃多了,美酒喝多了

    “记住了。”况且在练达宁后背按摩了几下,练达宁长舒了一口气,呕吐感消失了,他这时才想到况且的另一个身份:神医。

    “你能查出这些人的真正死因吗?” 练达宁问道。

    “也可以,不过弟子的手法恐怕难以成为呈堂证供。”况且道。

    “那还不是我说了算,我说可以就是可以,只不过这……这也太难为你了。”练达宁有些难为情,拉着况且陪他来勘察现场已经够过分了,再让况且去查验死尸,也太难为人了。

    “没关系,自从弟子踏入这户人家开始,这件事就是弟子的分内事,弟子只是怕应天府的人会怪我越俎代庖。”况且道。

    “这已经不是他们的案子了,咱们出去后,我就全面接管这件案子。”

    明朝时,不仅知县、知府有查案权,连按察使、布政使衙门甚至提学御史都有查案办案的权利,按说按察使只是考察官员们的风纪能力等等,对民事刑事并不过问,但若要想管,就可以接过来管。

    “老师不怕这又是一个无头案么?”况且问道。

第七百一十八章 魔鬼溜走画皮落

    练达宁看了况且一眼道:“有你帮我,还有些希望,若是没有你这个金刚钻,我也不会揽这个瓷器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老师也太看得起弟子了。”况且苦笑。

    “你拿出当初一夜间奔赴四百里救美的劲头,此案必破。”练达宁突然诡异一笑道。

    况且吓了一跳,还以为练达宁被吓傻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也跟那些死人一样了,转瞬间才明白过来,看来练达宁对那件事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只不过不知道他为何从没问过自己。

    况且把三个孩子脖子上的带子解下来,看着上面的勒痕,心头火苗直窜,浑身益发炽烈。

    他压抑着自己心里的火山,搭住孩子的尸体的手腕,开始检查。

    死去的人当然没有脉搏,况且这只是用自己的真气透进去,然后仔细查看躯体里面五脏六腑、肌肉、筋骨各方面的情况。

    好在此案发现的早,尸体还没有开始腐烂,躯体里面的情况也容易查清。

    他查看了三个孩子后,沉声道:“这三个孩子都是先被人把心脏捏停了,然后才死的,他们是死后才被勒住脖子挂在窗棂的。其他人估计也是如此。”

    “这样的话,仵作应该可以验出来。”练达宁道。

    “恐怕验不出来,作案的人手法极为高妙,他只是把心脏按停,并没有留下伤痕,即便解剖尸体,也很难发现异状。”况且道。

    “这怎么能做到呢?”练达宁看着三个孩子的胸部,并没有什么痕迹。

    门窗既然是紧闭的,并没有外人进来,那么作案者是如何把屋内的人的心脏按停的?

    这的确是超乎想象的事,但是况且知道这世上有一些手法超乎想象,人是可以做到的。他想到了当初那些凭空出现的大手,根本不是实物,却比实体的手更加厉害,他可是着过道儿的人。

    他没有回答,现在回答也没有用,练达宁没有经过这种事,根本不会相信。可以说,没有人会相信。

    他又逐一检查了其他人,不过没有解下带子,所有死者遭遇的手法果然一样。

    “是一个人做的案,这点可以无疑了。老师不必着急接管此案,应该还是先由应天府来查案,他们估计也根本没办法破案,根本就是无头案。”况且说道。

    他是怕练达宁接管过来后,如果还是无法破案,最后又会压在他心头数十年,一直到死也难以忘怀。

    “嗯,我再考虑一下。你有没有可以入手的地方?”练达宁问道。

    “有,弟子心里已经有猜测了,只是还需要时间去查验。”况且道。

    “好,那我就把应天府和**县一起加上来,让他们跟我联合破案。”练达宁道。

    他不会放手,等了多少年就是等待再有这样的案子出现,好寻找机会查明真相,焉能放手给下边的衙门,自己却高高在上不闻不问?

    两人又在内外宅的院子四处踏勘,最后只能摇头,这里进来的人太多了,公差、捕快、甚至看热闹的村民,只有房屋里面还保持原样,所以根本看不出是不是有人进到院子里来。

    况且忽然停住脚步,向大墙的外边望去。

    “怎么了?”练达宁问道。

    “有人窥视咱们。”况且道。

    “窥视?哪里哪里。”练达宁转着身子看着两人高的围墙,感到匪夷所思。

    “好贼子。”况且忽然大吼一声,冲了出去。

    应天府知府见练达宁两人久久不出,正想率人进去,忽见况且一阵旋风似的冲出来,随后一条影子似的冲向一块田地里。

    “怎么了?”应天府知府一阵头大。

    “这……不会是发疯了吧?”一个捕快手捂额头,*起来。

    “不会?就是,这又疯了一个,还是一个大才子。”周围几个人一齐哀叹起来。

    “这也难怪啊,里面简直是地狱,根本不是人间,我现在想到身上还发冷。”**县知县面带恐惧之色道。

    况且适才的身影快如闪电、疾如迅风,他没有练过轻功,可是刚才全力激发之下,施展出来的速度也不亚于武当的梯云纵。

    练达宁此时才气喘吁吁出来,问道:“况且呢?”

    “那……那边。”按察使衙门里一个公差指着那片长满一人多高庄家的田地说道。

    “那位小大人怎么了?”应天府的一个公差上来问道。

    “他说有人窥视我们,就冲出来去抓了。”练达宁也是一头雾水。

    所有人齐发一声哀叹,这不正是疯了的表现吗,四周都是公差捕快围着,哪里有人窥视了,再者说还有这两人高的围墙呢,谁有透视眼啊。

    此时,况且又跑回来了,只不过速度比冲出去时慢了许多。

    他跑到练达宁身边,喘息一会才道:“老师,那贼子知觉灵敏,提前溜了,没有能捉到他。”

    “真有人在田里?大才子不会出现幻觉了吧?”应天府知府冷笑道。

    “大人看看这个就知,这也是幻觉吗?”况且毫不客气地把手中握着的一物递给他看。

    众人急忙看去,却是一个面具,上面画着一张笑脸。

    看到这张笑脸,所有人不禁目瞪口呆,有人干脆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这……这怎么可能?”应天府知府也惊呆了。

    这张面具上画的笑脸正是那些死去的人脸上的表情,惟妙惟肖。

    “小大人,真的……真的有人在田地里?”**县知县问道。

    “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查看呀,脚印还在那里呢。”况且心里也是一阵哀叹,只差了几步就可以追上那人,就算抓不住,至少可以看破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应天府知府和**县知县还有一批公差都过去查看,路径很好找,毕竟况且的脚印清晰在目,然后在况且脚印的终点,看到一双清晰的脚印,只不过这脚印太平常了,看不出什么来,只能证明这里确实有人站立过。

    公差们都如临大敌,开始沿着脚印查找,可惜出了田地后,脚印消失了,田地的另一边就是邻近的村子。

    **县知县发令,附近几个村子都要严查外来人,任何陌生的不明来历的人都要报官。

    应天府知府没有说话,他知道况且返回是有道理的,这种人一旦开溜,想要抓住几乎不可能。

    “那位小大人在高墙里面怎么能察觉田地里有人?”应天府一个上了年纪的捕快问道。

    “这谁能知道,你问问他本人吧。”应天府知府忽然感觉好累。

    当初郑家的案子只是让他恼火,让他感觉没有任何着手处,这个案子却让他时刻都有身处地狱的感觉。

    练达宁眼睛盯着那张画着笑脸的面具,心里更是阴冷一片,两手不知不觉间缩进了袖筒里,然后两手插在一起。

    “这是那人留下的?”练达宁问道。

    “应该是这人作案的标志。”况且道。

    “可是上一个案子并没有这个物件。”练达宁道。

    “也许那时他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标志吧,不过这些年他不会一直歇手不干,说不定也做下一些案子,只不过这种案子很容易被当成无头案悬起来,也就无人过问了。”况且道。

    “好,我回去就发文告,请临近各省的所有州府县,让他们把近似案子的卷宗全都移交过来。”练达宁道。

    “大人,这种案子没法破,根本都无法立案,没有作案的动机,也很难查明作案的手法。”一个公差提醒到。

    “只要认真查,就能查出来,你们这么多人在外面,不也没察觉到田地里有人吗?况且怎么就察觉出来了?”练达宁大为光火道。

    公差不敢作声了,心里也在纳闷不解呢,这位才子是怎么察觉到那块田地里有人的,居然还找到这张面具?如果不是面具上的笑脸,也不会有人把这张面具跟这个案子关联在一起,更不会有人相信况且的话。

    “这张面具上透漏出的怨气极重,好像是对人类而不是单独某个人某家人的怨气。”况且摸着那张面具沉吟道。

    四周的公差更是诧异,这位究竟是才子还是大神啊,再要跳几步说话,那就真成大神了。

    “你能感觉到他的怨气?”练达宁诧异地问道。

    “能感觉到一些,只是不太清楚,只能感觉到表面上那种滔天怒气。这种人一旦开了杀戒,就不会住手的,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况且道。

    公差们面面相觑,都感觉如坠五里雾中。

    他们对况且当然知道许多,知道他原本是苏州最有名的才子,理学宗师陈老夫子的衣钵传人,也是他们大人的得意门生,现在是南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刚刚娶了妻子,皇上命魏国公监护他的生活。

    可是从没听说这位才子还有什么特异功能,能感应到正常人都感应不到的东西。可是刚才的事已经证明了,况且能察觉到田地里有人窥视,分明就是一种感应,绝不可能是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

    “那好,这面具就放在你手里,你回去后好好感应,看看是否还能感应出其他的东西,要是能感应出作案人的身份就好了。”练达宁说道。

第七百一十九章 况且着手查悬案

    练达宁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天真加妄想,但这张面具在实际的破案中也起不到太大作用,还不如放在况且手里,希望能有奇迹的出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有顷,应天府知府和**县知县都率人回来,当然是一无所获。

    “况大才子,你是怎么察觉到田地里有人的?”应天府知府问道。

    “一种感应吧,就是觉得有双眼睛盯着我。”况且答道。

    “应该是凶手感觉到了威胁,才一直盯着小兄弟的。”**县知县恭维道。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有种感觉。”况且苦笑。

    不过他当时的确是感应到一种怒气、一股杀机,这才什么都不顾地冲了出去,根本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危,只是想抓到凶手,却没有想到能做下这种案子的人是不是自己能抓住、能敌得过。

    所有人都盯着况且手里的那张面具,这是这个案子的唯一的线索,可惜这个线索是个死胡同,除了证明此案的确是人为的之外,别无踪迹可循,所以就没人把面具从况且手里要过来。

    应天府知府叫来一个画匠,把面具上的笑脸画了下来,这可是要归入卷宗里的。

    练达宁勘验过现场后,接下来就是走正式的程序了,先把死者都放下来,然后准备运到应天府停尸间,由仵作解剖验尸。

    因为案情重大,仵作当天就去验尸,出来之后却连连摇头,他有几十年的经验,一看就知道什么都查不出来,一点外伤都没有,查看内里也应该是一样,这种杀人手段最为诡异。

    死者究竟是不是因为绳带勒住脖颈造成窒息死亡,虽然存疑,但仵作却已经在心里这样确定了,因为别的死因他根本找不出来。

    一个人被勒死,最明显的特征是舌骨断裂,舌头会探出体外,吊死鬼的形象就是这样形成的。绘画者为了表现吊死鬼的特征,难免采用夸张手法,故意将舌头画成大半尺长,而且穿着盛装。

    “练大人,今天可是鹿鸣宴啊,小兄弟下次也有机会参加了。”**县知县忽然想到了这件事,笑道。

    “他今天就在那里的,被我叫来了。”练达宁道。

    “今天也参加了,他不是没有下场吗?”**县知县纳闷不已。

    “允许有人预宴,不过都是国子监的精英,对了,况大才子还是孟梵君老夫子的弟子呢。”应天府知府当然知道的多些。

    “大人,您叫我况且就行,要是想讽刺我也不必用大才子这个名号,方法多得是。”况且听得有些恼怒了。

    他自问并没得罪这位应天府的大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应天府知府急忙笑道:“误会,绝对是误会。本人可是对你的名声仰慕已久了,如此称呼,绝无他意。”

    练达宁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应天府知府的官阶并不比练达宁小,只是权限少了许多,尤其是因为南京是陪都,地位更是下降许多,若是北京顺天府的知府,皇城的父母官,几乎可以跟六部侍郎相抗衡,权力可以通天。

    应天府知府对况且有顾忌也不是怕练达宁,而是怕况且的监护人魏国公跳出来找他算账,魏国公在江南是第一人,没人敢轻易招惹。

    周围的公差偷着笑了,别说况且,连他们都能听出知府的一股子酸气。这位大人缘何跟况且针锋相对,应天府的人当然明白,当初郑家的案子给知府大人添了很多堵。如同这起无头悬案之于练达宁一样,同样是沉甸甸压在心里,无法解脱。郑家的案子主要的缘由就是况且,知府大人对况且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出语难免就有些不着调了。

    回去的路上,况且还是坐在练达宁的车子里,继续试着感应面具上的气息。

    回到城里,况且没有去按察使衙门,而是直接去了英国公府。

    门房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夫人极为赏识的人,也不向里面通报,直接让人引领况且进去。

    况且刚来到内宅,却见小君领着一群丫环正在给道两旁的花树浇水,看到他来,就笑着迎过来:“真是稀客啊,今儿个怎么想到这儿来了?”

    “我来拜见夫人。”

    况且本来是来找小君的,可是小君在这里没地位,只能说找夫人。

    “小家伙,想我了?”英国公夫人从里面出来,云髻高耸,长裙曳地,丰腴的身体透出一股慵懒的气息。

    “是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况且笑道。

    周围的丫环都抿嘴笑,知道夫人最喜欢跟这个小才子斗嘴玩了,要不是忌惮况且的嫂子侯爵夫人厉害,估计早就吃到嘴里了。

    三人说笑几句,来到一处偏殿落座,丫环们上茶后都围在国公夫人后边。

    况且跟国公夫人闲聊了一阵,国公夫人和小君自然是就他新婚的事开了一阵不荤不素让人恼不得也急不得的玩笑,丫环们更是人人听了脸如红纸,也有的丫环却大着胆子盯着况且,眼神极为妩媚,希望能得到回应。

    可惜她们的愿望注定落空,况且好似根本不解风情一般,对任何挑逗都很木然没有反应,气的这些丫环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撕咬况且几口才解恨。

    英国公夫人见况且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就明白了他一定是找小君有事,拜访自己只是由头,便带着丫环们出去散步了。

    “有事就快说吧。”小君早就明白况且来访的意思。

    “你看看这个,感应一下。”况且从袖中把那个面具递给小君。

    “这是什么东西,从哪儿得来的?”小君吓了一跳,他还没接过来,已经感应到了上面不详的气息。

    况且就把案情经过说了一遍。

    “你认为是我空空道门的人做的案?这不可能,我们空空道门的人的确有这个本事,可是开杀戒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敢做,更不用说做这种灭门大案了。何况这种小户人家也不在他们关注的范围中。”小君道。

    “小户人家怎么了,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况且恼了。

    “你这是怎么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道门中人若是迫不得已开杀戒,一是为了救命,就像我上次逃亡那样,不杀人就得死,只好开杀戒,另外就是为了泼天的财富,比如上次对你下手,就是为了那宗宝藏。除了这两种原因,不会滥开杀戒的。”小君苦笑着解释道。

    况且说了声对不起,那三个孩子的脸又浮现在眼前,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实在受不了那个场面。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身上带着血腥的人,也没经历过生死场,对生死还是极为敏感的,只是他知道许多人类相互杀戮的故事,故而对成年人之间的杀戮生死还能看淡,可是那三个无助的孩子的笑脸却让他几乎崩溃了。

    杀人也就罢了,还偏偏让人做出这种表情,怎么样的魔鬼才能干得出这种事来。

    如果他不知道空空道门的人对杀戒最为严格,早就锚定是空空道门的人做的案了。当然就是锚定了也没用,空空道门的人向来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没地方找去,幸好他还认识小君,还能有人咨询。

    小君也如他当时一样,把面具捏在手里,仔细感应着,久久不语。

    “案发现场是什么样的?”小君问道。

    况且拿起一支笔,在一张宣纸上画起来,他先画的是四个男人的死状,然后是那些妇女孩子的死状,并且把屋子、里面的摆设全部都画了出来,虽然算不上有多美观,毕竟是急就章,可是所有物件的位置却十分准确。

    “这……这不是地狱图吗?”小君惊住了。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上一次万里大逃亡,更是在血肉纷飞中杀出来的,可是这等阴冷恐怖的场面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是先被按住了心脏,心脏停止跳动后死亡,却又不在心脏上留下一点伤痕,这种手段也只有你们空空道门的人使得出来吧。”况且问道。

    “也不尽然,护祖派的高手也可以做到,就是你的那伙人里也有高手有这种本事,若是说从密闭的容器中取物或者塞进去,那才是我们空空道门的独门手法。”

    “这种密室杀人手法不就跟从密封的容器中取物如出一辙吗?”况且不解。

    “不然,取物和杀人不一样,即便在外面,也有很多办法可以影响到屋里的人。比如用内力可以凝固屋子里的空气,一样可以让人心脏停跳。”小君解释道。

    “可是在人死后把人用带子吊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这跟从密封的容器内取物不是一样吗?”况且道。

    “这倒是,不过别的高手也有办法能做到,只不过我不清楚。空空道门的人是能做到,可是按说没人敢这样做。迫不得已为救命杀一个人是一回事,无缘无故做下这等灭门惨案就是找死了。”小君认为这起案子不是空空道门的人所为。

    他这样说是因为自己自从进入道门后,每天都要接受严厉的训诫,就是不得杀生,一旦触犯禁忌就是死刑。

    日复一日,空空道门的人脑子里已经形成牢固的观念:不得杀生。

    所以他们只是盗取财物,却从不伤人,更不用说杀生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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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才子风云录介绍:
美术学院毕业生许明瞬移至明朝,成为少年天才况且。他和江南才子唐伯虎、文征明、周文宾情同手足,小伙伴们打打闹闹,斗文斗武,共同成长,闹出不少笑话。但歪才祝枝山却始终隐身,成为谜案。 身边很多女孩子喜欢小天才况且,云丝丝、石榴、甚至秋香。隐秘的家族身世,促使况且从行医到练武,再到行走江湖,直到去京城拜会张居正,完成旷世重任……大明才子风云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才子风云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才子风云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