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大明才子风云录TXT下载大明才子风云录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明才子风云录全文阅读

作者:尚南山     大明才子风云录txt下载     大明才子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五章 慕容嫣然愤难平

    历史上的悲剧莫过于父子相残。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刘宋王朝的文帝是个人物,可是他跟儿子的亲情却成了悲剧。

    宋文帝刘义隆很喜爱儿子刘邵,刘邵小时便被立为太子,文帝因自己身体不好,怕自己突然死去,而自己的兄弟们抢了太子的皇位,所以为东宫配置了精兵万人,和自己的羽林军实力相等。

    后来文帝因喜爱潘淑妃,也宠爱淑妃所生的儿子始兴王刘浚,太子的母亲元皇后因此嫉妒愤恨而亡。太子刘邵便痛恨潘淑妃和始兴王刘浚,刘浚害怕太子将来继位后对自己不利,便千方百计讨好刘邵,刘邵也便和他亲密起来。

    吴兴县有个巫婆叫严道育,自言能天天不吃饭,还能驱使鬼为自己服务,因东阳公主的婢女王鹦鹉的介绍出入公主家。严道育对公主说:“神要赐给公主符。”公主晚上躺在床上,见到流萤似的光飞进来,是一个书筒,打开来看,是两颗珍珠,于是公主、刘邵和刘浚都被她迷惑住了,专心信奉她。

    刘邵、刘浚顽皮无度,经常做坏事,曾被文帝多次训责,两人便让严道育祈祷,让自己所做的坏事别传到文帝那里。严道育假作祈祷,然后说:“我已为你们向上天祈祷,以后不会有所泄露。”刘邵、刘浚便称严道育为“天师”,从此后经常和严道育、王鹦鹉以及东阳公主的家奴陈天与、宦官陈庆国一起作巫术,用玉琢成文帝的像,埋在含章殿前,天天诅咒文帝早些死去。刘邵还任命陈天与为自己禁军的队主,文帝知道了,便训斥他:“你怎么能用一个家奴来做禁军的统领?”

    刘邵心内怏怏,写信告诉刘浚,刘浚回信说:“彼人如果这样逼迫我们,正是促使他自己早死,也许是我们好日子的开头了。”意思是说实在不行,就起兵夺位,而刘邵、刘浚互相写信,称文帝为“彼人”或“其人”,而不称“皇帝”或“父皇”。

    后来宦官陈庆国害怕被刘邵、刘浚兄弟杀人灭口,便把他们作巫术诅咒文帝的事向文帝告密,文帝大惊,马上派人抓捕王鹦鹉,在她的住处得到刘邵、刘浚的几百封书信,都是用巫术诅咒的言语,又挖出了埋下的玉人,证据确凿,便让法司彻底追查此事,刘邵、刘浚忙帮助严道育连夜逃走,没有被抓到。

    文帝派使者责问刘邵、刘浚,两人也说不出掩饰罪过话来,只是叩头谢罪,文帝虽然大怒,但爱子情深,也没有降罪。

    后来刘邵、刘浚又偷偷把严道育接回东宫,继续大作巫术,文帝知道后再次下令抓捕,却只抓到严道育的两个婢女,文帝知道这两个儿子是没救了,这才决意治罪。

    文帝想要废黜太子刘邵,赐始兴王刘浚死,与侍中王僧绰,尚书仆射徐湛之和吏部尚书江湛商议,然而毕竟父子天性,难以割舍,所以此事久议而不绝。王僧绰劝文帝:“如果决定要废太子,必须立下决断,否则就把此事丢开,与太子坦怀相处,宽恕他。”文帝说:“我刚制裁了弟弟,现在又制裁儿子,天下人会说我没有慈爱之心。”王僧绰又急又气,当面讽刺道:“臣恐怕千载之后,都说陛下只能制裁弟弟,却不能制裁儿子。”文帝无言以对。

    事情传到刘邵耳中,刘邵狗急跳墙,便率东宫禁军闯入宫中,杀死文帝,然后召集百官,假称徐湛之和江湛作乱,杀死文帝,以武力迫胁百官立自己为帝。

    刘邵杀死文帝的同时,把刘浚的母亲潘淑妃也一并杀了,告诉刘浚是乱兵所杀,刘浚居然说:“这是我心里一直期盼的。”

    刘邵弑父自立,四处义兵大起,奉武陵王刘骏为主,入京讨逆,在朝臣的里应外合下,顺利进入京城,擒获刘邵和刘浚,斩首示众,暴尸于市。

    况且对刘宋文帝还是充满同情心的,这是个好皇上,曾经平定过功臣谋反、弟弟擅权篡逆,最后却是心一软,就亡命在儿子手里。

    这些人一旦凶狠起来,父亲可以杀,可以囚,亲兄弟都可以灭门绝户,更不用说采取其他卑劣手段了。

    况且意识到自己这次是遇到大麻烦了,既然裕王殿下已经知道他给太夫人治病的事,一定是盯上他了,只要发现他有给皇上治病救命的蛛丝马迹,就可能会动手杀掉他。

    况且可不愿意当宫斗无聊的牺牲品,不过这种事情岂是他能躲避得了的呢,只有见机行事,找机会想办法脱身。

    他没有跟陈慕沙说海外来人的事,老师已经够闹心的了,别再火上浇油了。

    石榴这一天也是很高兴,她没有想到这件事深层里面的东西,只是想着正好解决了自己一个大难题,这可能是个好兆头,当初她是因为那件突如其来的婚变做下的病,昨天况且的一席话让她心境如云开雾散,今天就有了这件喜事,这可能说明她的倒霉期过去了,运气开始转好了。

    这当然很迷信,可是那时候的人没有不迷信的,就连理学大师陈慕沙都不能免俗。

    郑家在得到君王组织和勤王派的联手保护后,境况大为好转,外面那些叫嚣的声音听不见了,人员也再没有损失。

    他们跟南京、福州书信联系的通道也畅通了,福州那边又派出一拨精锐来保护郑家兄弟,只是还需要时间才能赶到。

    郑浩民知道等福州来人保护他们是不现实的,现在只有君王组织和勤王派才能真正保护住郑家的家小,至于他们兄弟的人头,只是暂时长在脖子上,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这天,他们还是在一个小镇子上住宿,一家人经过长途跋涉,又受了太多惊吓,此时安全了,就都酣睡过去,这也是他们踏上逃亡之路后睡的第一个安稳觉。

    “浩宇那里不知怎么样了。”郑浩民看着南京的方向说道。

    “有孟老夫子的保护,应该没问题。”郑浩渺道。

    “未必,孟老夫子可没有中山王府的势力大呀。”郑浩民担忧道。

    “这倒是,可是归根结底,咱们在南京的事太蹊跷,不像是人力所为,连我都觉得真是遭了天谴。”郑浩渺苦笑道。

    他是商人,讲究和气生财,对家族里的人跋扈凶恶作风一向看不惯,他早就认为家族应该放弃海盗生涯,全面转入走私营生,哪怕向海盗联盟交税都值得,当海盗固然痛快,可也是要遭报应的,对子孙后代不祥,不想这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南京的事故,不但他们怀疑,连应天府都怀疑是有人暗杀,可惜查遍了所有迹象,却找不到外人进入的痕迹,更无法在死者身上找到任何人为的证据,既然没有任何证据,也只能认定是自然死亡、意外事故,而这些又统称为天谴。

    “孟老夫子给况且发去信,给陈征君也去了信,希望他们能放过浩宇,他们两人都回信了,说是完全按照孟老夫子的吩咐去做。这样看来,浩宇应该没事了。”郑浩民说道。

    “浩宇一向不认同家族的做法,连我们的所作所为也不赞同,看来此次有可能因此避开凶险。”

    郑浩宇在郑家是个异类,甚至有人认为他是叛徒,要不是他根红苗正,又是郑家少有的饱学之士,早就被排除在外了。

    不想此次他倒是因此避过了“天谴”,现在依然无灾无难。

    郑家居住的客栈对面,是一座民宅,这里也是勤王派的一个地点。

    此时,在大堂上,祁不语正和慕容嫣然对坐着,针锋相对地争论着什么。

    慕容嫣然身边站立着她的小徒弟,那位戴着面具又蒙面纱的小姑娘,一边不耐烦地听着他们两人争论,一边把玩着手上的断情丝,这可不是一根普通的丝线,而是要人命的利索。

    祁不语身后站立着四个精壮大汉,可在此地,却像四只小老鼠,大气都不敢出。

    “你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们的地域在海上,在海外,凭什么伸手管我们内陆的事。内陆一向是我们做主,你们这是侵权。”慕容嫣然大怒道。

    “大姐,咱们可是一家人啊,分什么海外内陆的。”祁不语赔笑道。

    “一家人?亏你好意思说,你们这些年抢了多少财物才财宝,怎么没见给我们分一点?”慕容嫣然毫不领情。

    “这不是用不着吗,你们可都是有钱人啊,内陆最富的人中,你们的人里至少占了一半,还在乎我们那点用弟兄们性命拼来的血汗钱?那在你们眼中就不算钱了吧。”

    祁不语说的是勤王派组织里的僧侣财团,比如大相国寺、寒山寺,更不用说天师教了,全都是富可敌国的财团。谁要是跟他们提钱,那可真是小气了。

    “这话说的,当初你们远赴海外时,我们拿出了多少金银珠宝给你们带上,这事你怎么不说了?”慕容嫣然反驳道。

    四个大汉低着头,偶尔抬头瞥一眼在那里缠绕丝线的小姑娘,又低下头去,他们可是知道那根丝线的厉害。

第六百一十六章 生意为媒情难舍

    祁不语也是一样不敢看那个小姑娘,慕容嫣然也就是骂几句,小姑娘的那跟断情丝就没那么可以了。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他只好赔着笑脸继续解释道:“金山银山也有花空的时候,当初带的再多,这么多年过去了,哪还有剩下的,不然我们也不会被逼的向海盗下手抢钱,那些海盗可都是亡命徒,那个是好相与的?”

    “这也不是理由,这些年,我们每年也都给你们在海外的人输送金银,即便你们不做这黑吃黑的事,也不会饿着。你们分明就是不耐寂寞,想要扩大自己的影响,这已经有悖先帝的遗训。”慕容嫣然怒道。

    她说的先帝自然就是建文帝,别的皇帝除了太祖皇帝其余的都是伪帝,帝位不合法。

    她真正生气的不是祁不语他们在海外干黑吃黑的事,而是他们的手伸的太长了,连内陆的事也想插一杠子,当初的规矩定得一清二楚,到了海外,一切由君王组织负责,到了内陆,一切都听勤王派的调遣。

    其实君王组织只是勤王派在海外的分支机构,这些年双向发展,渐渐已经有从分支独立出来的迹象,不过他们仍然有所节制,还是遵从当年建文帝的遗训,在这一点上跟勤王派还是保持严格的一致。

    “我们也没有管内陆的事,我此番来只是协调我们双方的行动,再者说了我也派人去向公子请示了,老爷子那边也派人禀报了,现在在等他们最后的旨意。”祁不语辩解道。

    “你这是拿着上面的旨意压我吗?”慕容俨然面色如霜。

    她知道所谓的公子就是况且,老爷子就是况钟,当初还是她亲自组织人把况钟转移到海外的,她自己则是踏遍了江南找寻况且的踪迹,最后在凤阳找到了,还跟空空道门、护祖派的人一番死战,显然是护主有功。

    不过这等事连她的徒弟都不知道,只是知道况且是师傅想要保护的人,为什么,她不知道,问也问不出来。

    “岂敢,岂敢。”祁不语见慕容嫣然面色虽然竣厉,气势明显软了几分,也就顺势说软话。

    两人也是第一次见面,只是相互之间闻名久矣,内陆的慕容嫣然、海外的祁不语,都是勤王派和君王组织里的王牌人物。

    “你们是吃准了老爷子跟公子都是心慈手软的人,只要求他们,他们就会放手。”慕容嫣然悻悻然道。

    她真正担心的并不是如何处置郑家两兄弟,而是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海外的君王组织有坐大的嫌疑,他们现在名义上拥戴老爷子,以后又会做出什么?

    这些才是最令人恼怒的事情。

    至于郑家此时不过一群羔羊,手上的财物也都交了出来,只剩下一些盘缠还有妇人们的头面首饰,慕容嫣然也就不过为己甚了,郑家在江南的店铺、田地,这些也都是一大笔财富,而且得来容易,她更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过这笔保护费拿的也不是很轻松,昨天,他们就遭遇到几拨凶狠的攻击,好在他们此番带来的人手都是精锐,斩杀了几路人马,自己却无一损伤,但这只是刚开始,以后会更加凶险难测。

    凶险、死人这些慕容嫣然都不怕,只是一想到自己是在为了保护郑家人拼命,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才是她跟祁不语大吵大闹的缘故。

    小君和周鼎成依然没有返回的意思,继续尾随着郑家,以不变应万变,只是他们的目标不再是郑家兄弟,而是隐身在远处的古绝户。

    当初小君逃亡时,古绝户让他吃了个大亏,小君可是记仇的人,当时没有机会报仇,此时有了良机,哪里肯就此放过。

    只是古绝户滑溜无比,小君几次快要接近他时,古绝户不知怎么就觉察到了,马上溜走,然后等察觉不到危险时又回来了。

    小君很有耐心,他没有贸然向古绝户动手,而是找寻一击必杀的机会。对付这种逃跑高手,若是一击不能杀死他,就可能让他跑掉。

    小君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古绝户的脑袋留下,所以他也是小心再小心,没有绝对把握前,宁可放弃也不出手。

    “这孙子凶名昭著,以为真是什么凶人呢,不料是个胆小鬼。”周鼎成骂道。

    他也帮着小君堵截过古绝户几次,可惜都被古绝户溜掉了。

    “别担心,他是被你们的几个前辈高手吓着了,不敢太靠前,等过几天,形势再混乱些,他就会忍不住动手了,那时候就是咱们砍他脑袋的时候。”

    小君倒是不急,跷着二郎腿坐在一个店铺的房顶上。

    “他还能跑过你吗?”周鼎成纳闷道。

    “不是他能不能跑过我的问题,而是一旦动手,我怕引起那几个护祖派高手的注意,他们会向我动手,那时候古绝户就有逃跑的机会了。”

    周鼎成这才明白,原来小君真正顾虑的不是古绝户,而是那几个护祖派的高手。现在真正的高手都在观望,昨天只是几拨小人物忍耐不住,先动了手,结果小命也就交代了。

    “不知况且那边怎么样,咱们离开太久了,我还真有些担心。”周鼎成忧虑道。

    “你就放心吧,火力都被吸引到这里了,他那里保证没事,天天跟几个美女打情骂俏呢。”小君笑了起来。

    他对况且可是有信心的,恍惚中记得,当初在凤阳发生恶战,况且居然能安然无事,可见还是有自保的手段,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但愿如此吧,他要是有什么事,我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周鼎成很是矛盾,既想马上返回况且身边,却又舍不得离开这里,耽误一场好戏,这种江湖黑白绿林各路人马齐聚的场面可是千载难逢啊。

    况且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却发现左羚正跟萧妮儿聊得欢快,看到他进来,两人都一下子停住不说话了。

    况且没想到左羚会主动来找他,还以为她一直在等着自己上门道歉呢。他本来也是想找个机会去安慰她几句的,只是这些日子心思都在石榴身上,实在没心情去处理左羚的事。

    “你回来了。”萧妮儿有些怯生生的,好像暗地里背叛了况且一样。

    她这些日子坐在家里恨左羚恨得了不得,倒是况且对此没有什么怨言。

    萧妮儿恨左羚是因为当初自己听信了左羚的话儿,以为她天天盼着况且去约会,结果她把况且硬拉去了,左羚反而翻脸跟况且大吵起来,闹得不亦乐乎。

    萧妮儿认定左羚是故意耍弄自己,所以她心里就记恨上了。

    不想左羚进门后,三言两语就把她哄好了,两人又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

    “你来了。”况且看到左羚,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不欢迎?”左羚挑起眉毛。

    “欢迎。”况且还是淡淡的。

    “你们聊,我去帮刘妈准备饭去。”萧妮儿从椅子上溜下来,就准备脚底抹油了。

    “来跟我对账?”

    萧妮儿出去后,况且在萧妮儿空出来的椅子上坐下,笑着说道。

    “想得美,上次才给你一万两银子,这才几天啊,还想分账,等些日子吧。”

    “嗯,那就等些日子,我不急。”况且又笑道。

    “急也没用,银子还没赚到,没法分成。”

    两人聊着这些根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话,却都言不由衷回避着真正的话题。

    “药的销量还好?”况且问。

    “还好,就是六神丸始终供应不上,最让我头疼了,当初没听你的话,早点大量储备药材,现在吃到苦头了。”左羚苦笑道。

    六神丸现在已经成了神药,不仅嗓子疼的人用,连感冒发烧的人都用,这种药对清火解热有神效,这一点倒是况且也没想到的。

    六神丸的确有这种效果,可是他研发的本意是治疗重症咽喉疾病的,可不是治疗伤风感冒发烧发热的。

    “这种事后悔也没用,少赚些就是了。”况且点头道。

    “不是多赚少赚的问题,给各地的数量不等,总是引出不少事端来,尤其是凤阳那里,多次威胁要断我药材的供给了,就是想要多得一些六神丸。”

    说到成药的销售,左羚原有的戒备和拘谨都解除了,又恢复了原有的本色。

    “他要敢断绝药材供给,咱们就不跟他们来往了,另外找供给商,药材商人不是多得是嘛。”况且大而化之道。

    “话是这样说,可是不管怎么样,那总是我本家啊,我还是希望银子被自己家的人赚到,不想落到别人的手里。”

    “肥水不留外人田,你就是太贪了。”况且哂笑道。

    “太贪了?你说我太贪婪了?”左羚惊讶,没想到得来这么个评语。

    “也不算贪婪,在商言商嘛,可是你总是这样把持着不放,不想跟外面的药材商人打交道,你家里那些人又不能体谅你的苦心,这夹板气你就慢慢享受吧。”况且倒是一身轻松,药材卖的多,他得的固然多,可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钱。

    左羚想了想,觉得况且的话有道理,只是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处理好这件事,她本想问问况且的,但一时也不愿意就此低头认错。

第六百一十七章 左羚难以除心魔

    况且虽然不在乎钱,却无论如何想不到,小君那里已经帮他偷到了一百多万两银子的银票,那才是真正的巨款。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等他日后身居高位时,终于发现再多的钱都不够用,那时候他才理解皇上为什么总是喊缺钱了。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钱的多种用途,还安于自己的小日子,本来就有不菲的积蓄,开销又小,根本不用琢磨钱的事,真是逍遥赛神仙。

    萧妮儿走出去后,却贴身门边,准备等两人大吵起来,冲进去劝架灭火。不想这两人根本没发火,而是心平气和地谈论起生意经来了。

    她皱皱眉头,不知这两人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应该为那天的事大吵一通的吗?或者按她原来想的那样,左羚是来逼着况且道歉的,况且性子傲,当然不肯低头,这一通吵闹也就无法幸免了。

    可是两人都不提这茬,好像那天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似的。

    这不对啊,剧情不应该这样的,刚才,况且进门前一会儿,左羚不还咬牙切齿地说要找况且算账的吗,这会儿怎么没有账算了?

    萧妮儿有些抓狂,她这才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认识左羚这个人。至于况且,她了解得也很有限,况且倒是没对她藏着掖着,只是她自己看不懂罢了。

    “你这是幸灾乐祸吗?”左羚回头想了想又不免又有些气恼,他的话虽然有理,有理也不能看笑话,就是不能。

    况且的确不在意这些事,当时说好了,他只负责中成药的研发,制作销售都是左羚的事。

    “不是幸灾乐祸,实在是在心疼你。”况且用玩笑的口气说出了真心话。

    “才不信你有这份好心。”左羚嘀咕着。

    萧妮儿一阵兴奋:要来了,两人终于要吵起来了,她已经做好准备,只要两人开闹,她就推开门冲进去。

    她倒不是喜欢多管闲事,而是被左羚哄好了,况且跟左羚都是她心里最亲近的人,她实在不希望这两人天天闹的跟乌眼鸡似的,见面就吵架,想要找个好机会给两人和解,发挥一下自己的作用。

    “萧姑娘,你这是干嘛呢,怎么不进去啊,饭已经好了。”

    萧妮儿吓了一跳,原来是刘妈过来通知他们开饭了。

    “哦,没事,他们在里面谈生意上的事呢,我没兴趣,就出来了。”

    萧妮儿这时整整衣服,然后推开门告诉里面的两位:开饭了。

    “请左小姐赏光,在舍下用饭。”况且站起身,很有礼貌让道。

    “听这话,你是赶我走啊?”左羚冷笑道。

    “没有,没有,发自内心最真诚的邀请。”况且笑道。

    “我用你邀请吗,喜欢在这里吃就吃,这里也是我的家,你以为我会便宜你。”左羚恨恨道。

    况且心下一虚,知道左羚指的是被他占了身子的事,可是这事他冤啊,当初可是她强行霸占他的,怎么叫便宜他了?

    “他跟你开玩笑的,别理他,咱们去吃饭。”萧妮儿赶紧过来,套住左羚的胳臂就走。

    刘妈看着况且跟左羚,不知这两人之间是哪头事,只是联想到那天左羚自己来,萧妮儿把自己支出去的事,也就有了一定的约摸,她活了五十岁的人,这种事情只要瞅上一眼就知道了个大概。

    “少爷真是好福气,左小姐可是外面多少富贵人家的少爷想娶都娶不到手的,不想少爷不用费力就到手了。”刘妈满脸都是笑容。

    想到这些,她才明白左羚说的,这里也是她的家的意思。

    饭桌上,三个人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周大人怎么不在家?”左羚问道。

    “大哥到外地办事去了,走了好久了,也快回来了。”萧妮儿答道。

    左羚哦了一声,一下子又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况且没说话,只是喝着手里水晶杯里的冰镇葡萄酒,这还是侯爵府送来的,周鼎成不在家,都归他和萧妮儿享用了。

    萧妮儿暗暗给况且递了好几次眼神,让他好好陪左羚说说话,哄哄她,可惜况且全都当作没看见,不理这茬。

    左羚当然也都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有气:让你跟我硬,看你究竟能硬到什么时候。

    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就开口道:“妮儿,别看他,他就是那种做过就忘,不肯承认的人。”

    “这话是有意思,我听不懂,我做过什么事了?”况且问道。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哇。”左羚恼了。

    “我知道我做的,也知道我没做的,有些事不是我做的,而是别人做的。”况且也有点生气了。

    “你……你还是男人吗?”左羚蓦然站起。

    “这事你最清楚了。”况且傲然不动,淡淡回道。

    左羚本来气到极处,听见这话却乐了,重新坐了下来,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是,你是男人,你太男人了行不行?”

    “我说你们两个好好说说话行不行,都是一家人了,还天天这么吵这么闹的,怎么过日子?”萧妮儿排解道。

    “谁跟他是一家人,是他自己臭美的吧。”左羚不屑道。

    “还人家臭美,这可是你刚才说的,这里也是你的家。”

    “是啊,这里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不是他的家,他家在陈家呢,他心里只有一个石榴,根本没咱们姐俩的位置。”左羚说着眼圈红了。

    况且脑袋立时大了,妻妾争风说的就是这个,石榴还没过门呢,这战争就开始啦。

    “你也别冤枉他,石榴的确是病了,他天天去照顾石榴也是为了给她治病。”萧妮儿说道。

    “我还受伤了呢,心灵和身体上都受伤了,怎么就不见他去找我,怎么他就不想着给我治治病,疗疗伤。”左羚也知道自己理亏,却还是强词夺理,这方面她可是强项。

    “人家不是去了吗,结果被你打出来了,这我可是亲眼所见啊。”萧妮儿此时坚定站在况且一边。

    “我是把他打出来了,你不知道,当时他……他是怎么做的……”左羚说不下去了,脸红的如杯子里的葡萄酒。

    她又想起那天两人的香艳之战,最后她屈服了,况且最后却把她弃之如敝屣,起身走人了,这才是她最生气的。

    “他怎么做的?”萧妮儿来了兴趣,她还真不知道,那天两人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要*我。”左羚在萧妮儿耳边小声道。

    “那不正好,一报还一报,当初你也是这样做的嘛。”萧妮儿大笑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妮子,怎么说话呢,你到底站哪边啊。”左羚恨恨打了萧妮儿一下。

    “今天晚上你再*他一次,就占了便宜了。”萧妮儿附在左羚耳边悄声道。

    “去你的,我才懒得那样做呢。”左羚的脸愈加涨红了。

    况且现在是浑身上下的不自在,两人虽说是耳语,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漏。

    他干咳几声,敲敲桌面:“况家规矩:食不语。”

    左羚冷哼一声:“我不是你况家人,不用拿家规吓唬我。”

    况且道:“可是你刚才承认了这是你的家啊?”

    “哪有什么,我想承认就承认,想不认就不认,你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左羚冷冷道。

    况且无语:这不快成无厘头了吗,也太自由主义泛滥了吧。他真还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跟左羚之间没有任何约束,既没有婚约,也没有纳妾的凭证,左羚说的没有错,她完全是个自由人。

    左羚其实已经后悔了,这怎么又跑偏了?

    她来可不是为了跟况且吵架的,而是准备放低身段,向况且道歉,跟况且和好的,孰料见面后,开始还正常,现在又进入那天的怪圈了。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又失控了,我该怎么办?”她心里也是抓狂。

    她根本弄不清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就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在掌控似的,另一个自己就是想跟况且吵架,就是不想跟况且和好。

    萧妮儿在一旁看得干着急直跺脚,却又帮不上忙,这毕竟是他们两人的事,只能由他们自己解决,除了说说好话、拉拉架什么的,别人帮不上什么忙。

    况且也是郁闷无奈,他知道自己亏负左羚,却没有合适的方法还报她,他不可能为了跟左羚的既成事实而放弃石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当初他为了石榴放弃了左羚,过后也从来没有想过占有左羚,那件事实在是双方失控的结果,并非出自他本意。

    可是,这话他到哪里都说不出,跟谁也讲不通这道理,任何人都会认为是他占了大便宜还不承认。他若再做争辩,估计是个男人就想掐死他,讨便宜卖乖有点过头了,不带这么得瑟的。

    此时,刘妈端着一道凉拌海蜇头上来,听见他们三人的话后,就笑道:“少爷,不是我说你,左小姐天仙似的美人,其他人家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到咱们家了,你也说点好听话,怎么跟人家你一锤子我一棒子的来往顶着啊。女孩家可是要哄的。”

    刘妈从未说过况且的不是,此时倒像个老妈教训儿子似的,数落起了况且。萧妮儿笑着向刘妈连连竖起大拇指。

第六百一十八章 况且苦心陷两难

    左羚听了见了,心里好受多了。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心道:这个死况且还不如个老妈子明白道理,自己跟他认识这么长时间,他几曾哄过自己,反倒是自己经常哄着他,这就是活人惯的。

    “刘妈,您老不知道,左姑娘可是巾帼豪杰,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不用哄的。”况且笑道。

    “瞎说,老身也是你们这年纪过来的,什么事没经历过,女孩子都是想让人哄的,也是要人哄的。”刘妈笑道。

    “可惜了,况家公子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哄人。”萧妮儿呵呵笑了起来。

    况且跟她在一起,也没怎么哄过她,好在她的性格柔韧,根本不用他哄。

    “怎么不会,那是你没看到他在石榴面前,说他不会哄女孩子,那是骗人。”左羚不忿道。

    “就是,少爷什么话不会说啊,要不老夫子会那么喜欢你,你可是那种迷死人不偿命的。”刘妈也帮着左羚说话。

    这当然是表面的事,实质上刘妈还是想帮着况且把左羚安抚好,最后娶到家里来,这可是全天下男人共同的愿望啊,这么大的运气落到头上,还不赶紧珍惜把握,那真是大傻帽了。

    她当然不知道况且跟左羚之间的那些事,说起来虐心、泪奔,桥段狗血。

    也许正是有先前那些底子,左羚才会在两人关系获得突破后,却屡屡失控,因为事态的发展已经失控了。

    两人本来就应该在一地的两处守望终身,却永远不走到一起,两条命运线永远平行着,却没有交织点。

    现在两人不由自主交织到了一起,却又夹杂着太多的外在因素各种干扰破坏,无论是况且还是左羚都已经无法掌控彼此,无法调节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他不是不会,而是不屑,不愿意,不然怎么在石榴面前跟哈巴狗似的。我也病了,给我治治吧,来吧,哄我吧,我宁可被你哄死骗死,也不愿意被你气死。”左羚抑制不住激愤之情。

    萧妮儿心里一沉,大事不好,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啊,她急忙看向况且,意思是让他沉住气,千万别还击。

    况且微微笑着,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

    “左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萧妮儿急忙拉着左羚的袖子,让她坐下。

    左羚发了一通火,心里却又后悔的不得了,这怎么了,越来越失控了,再这样下去就得掀桌子了。

    况且当然并不是不会哄女孩子,他要是愿意的话,也能把人哄死迷死,只是他觉得跟左羚之间的事并不是哄哄就能解决的,刘妈和萧妮儿都想简单了。若靠哄哄就能解决问题,就不会出现眼下的剧情了。

    左羚草草吃完饭后,就坐车回去了,萧妮儿怎么拉都拉不住。

    回去的路上,左羚坐在车里,两手捂着脸,止不住的泪流。

    我这是怎么了?

    在家里想的好好的,怎么一见到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我这是中邪了吗?

    她心里说不出的懊悔,烦恼,当时她也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就是无法掌控自己,没办法让自己按照原来的心思去做,眼睁睁把事情弄僵了。

    这可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跟他真的八字不合,就这样完了吗?

    左羚知道,再要吵上几架,她跟况且之间真就只能分道扬镳了。

    刘妈也热情地送左羚到门口,回来后就不停地嘟囔况且,说他太笨了怎么就不会抓住女孩子的心?左羚是哥多么好的姑娘,那么个大美人,都送到家里了还不赶紧抓住,让人家跑了等等。

    最后况且实在听烦了,躲进书房里才得安静。

    “左姐姐这是怎么了?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我都快不认识她了。”萧妮儿也糊涂了,跑来问况且。

    “我怎么知道啊,你也看到了我一直在退让。”况且苦笑。

    “她不该是这样的,她的确跟我说过想让你给她道歉,那不过是借口,我能看得出来,她其实是想和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想不通。”萧妮儿皱眉苦思道。

    “焉知这不是她本来的性格呢?”况且玩味道。

    左羚、丝丝、石榴都是富贵大家的千金大小姐,也都带着一股子骄蛮的公主气,只是在他面前,这些人没有表现出来,谁知道她们在家里对着别人是什么样子的?

    况且知道丝丝在家里是非常严厉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小就主持家务。石榴在陈家更是人见人怕,家人们怕她有甚于怕陈慕沙。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们之间的事怎么办啊,不能总是这样子,不见时想得要命,见到了就开始吵,跟一对冤家似的。”

    “古人云: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况且叹气道。

    “我还是觉得左姐姐变了,而且不是跟我,是跟你变了,只要一见到你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这没道理啊?”萧妮儿苦思冥想,不得要领。

    况且没说话,拿着一管笔在纸上胡乱写着字,既不分行,也不管竖直,只是随手乱写着。

    “她究竟想要干什么呢?”萧妮儿还在费力琢磨着。

    “她是想要我怎么对待石榴就怎么对待她,这倒是应该的,只是我实在做不到。”况且说道。

    “什么,她怎么能这样要求,这不是摆明着难为你吗?她不该这样的,以前她不是说过对你一无所求的吗?难道说变就变了?”萧妮儿吃了一惊。

    “以前是一无所求,只是跨过那条线后,就什么都要求了。倒不是说不应该,只是我真的做不到。”况且很是痛苦地道。

    “你当然做不到,没人能做得到,她自己应该知道啊。”

    萧妮儿心里更加不理解左羚了,按说左羚不是这么不明事理、不讲道理的人,怎么会这样要求况且。

    好的东西,没人愿意跟别人分享,男人对女人是这样,女人对男人也是这样,都有一种独占心理。

    可是在当时是完全的男权世界,女人从小就被教育不能嫉妒,嫉妒不是美德,而是女人最大的缺陷云云,这当然是反人性的。

    但在当时,男人把持着所有生活资源,女人必须靠男人养活,托身于一个强大的男人,也就必须跟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他,自己注定无法独占。若是想独占也行,外面那些清寒人家的小伙子巴不得有女人独占他们,却又没人肯屈就下嫁。

    这就是矛盾,是死结,其实这种矛盾哪个社会都存在,只要人类社会还在运转,就必然有其注定的矛盾和死结,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事情。

    “她真要这样想,就没辙了,只好由得她去。”萧妮儿的心彻底凉了,先前还一直为左羚着想呢,现在却觉得她有些过分了。

    “是我犯了错误,当初若是强行推开她就没这麻烦了。”况且自怨自艾道。

    “瞎说,哪个男人那个时候能忍住的,更别说把送到手上的美人推开了。”萧妮儿笑道。她可是知道左羚对男人有多大的诱惑。

    “我能的,只是当时没那样做,怕给她太大的伤害。结果现在还是造成了伤害。”况且苦笑。

    他在沦陷的前一刻的确是清醒的,能抵抗住那种诱惑,只是后来放弃了抵抗才沦陷在左羚的美色里。

    “你也别把事都揽到自己头上了,这事要我说还是她自己的责任大,是她主动的,又不是你。当时她应该明白自己这样做的结果。”萧妮儿此时是完全护着况且。

    况且真的头疼了,假如石榴没事,他还能好好考虑怎么处理跟左羚的事,可是现在石榴的病已经占据他几乎全部的精力,根本没心思好好想怎么平衡他跟左羚之间的事。

    萧妮儿的话只是安慰而已,他是男人,不可能把这种事归因到女人头上,责任还是他的,无论怎样,后果也应该由他来承担,而不是左羚。

    “石榴怎么样了?”萧妮儿问道。

    “好多了,只是今天又发生了一件很突然的事,又被吓了一下,不知道明天会如何,我现在心还悬着呢。”

    况且又开始跟萧妮儿讲起白天发生的事。

    他没有仔细讲述这件事内层的交锋,害怕吓着萧妮儿。

    “这么说是喜事了?”萧妮儿听了果然很高兴,掩藏不住喜色。

    “算是吧。”况且含糊答道。

    “那就好,石榴的病也能好得快些了。”萧妮儿欢快地拍着手。

    况且很晚才上床睡觉,他本想静坐一会,可是心乱如麻,实在无法入静。

    他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思来想去,脑子里并没有清晰的想法。

    忽然一阵莫名的悲伤攫住他,突如其来,也没有任何原因,他不禁捂着双眼无声哽咽起来,泪水从手指间不停地流了出来。

    此刻,无人能够完全走进他的内心。这两年里,他经历了多少变故、承受了多大磨难,一幕幕在脑海闪现。现在,父亲和妹妹身居海外,他其实跟孤儿也没有两样,他既要安抚石榴,还要帮助左羚,这些都是他愿意做的,他希望她们都能够得到幸福。但是,有些事情他的确做不到完美,做不到还是硬要争取去做,这份苦心又有谁能理解呢?

第六百一十九章 武城侯京城糟心

    这些日子武城侯气也不顺,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似的,无比狂躁。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就在郑家人快要逃出南京城时,忽然北京兵部来人,命令他立即入京述职,而且通知他皇上要召见他。

    武城侯只好跟随来人北上赴京,来到兵部,见到的却是嘻嘻哈哈的兵部侍郎,跟他又是说又是笑的,述职的事不过是简单叙述一遍而已,明显的走过场。

    他心里疑惑,如此火烧火燎地召他进京,怎么跟儿戏似的就结束了?这里面好像有猫腻。

    他住在北京丈人府里。

    他丈人是北京五军都督府中军掌印都督,听到他的事也是微笑而已,每天派人陪着他到各处游玩。他急着想回到南京,兵部的人却告诉他,必须等候皇上召见,不得擅自离京。

    若是我行我素擅自离京,耽误了皇上召见,那可是大罪啊。他没没招了,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等了半个多月,皇上总算召见了他,却没有问南京军事方面的事,而是仔细打听太夫人的身体状况和当初治疗的经过。

    武城侯大约明白了皇上的意图,他只好按照原来的说法,是有个名医给出了个方,用千年人形何首乌治好了她母亲的绝症。

    嘉靖帝也是颔首微笑不语,挥挥手就让他退出去了。

    武城侯有种青天白日撞见鬼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都什么事啊,这一趟赴京之行太荒诞了,简直跟做了场白日梦似的。

    皇上召见他不久,他正要整理行装回南京,在街上就被一人悄悄拉住,然后亮出裕王府的腰牌,告诉他裕王殿下要秘密召见他。

    他只好跟着那人秘密来到裕王府,从一个角门跟做贼似的进入,在一个偏殿见到了裕王殿下。

    裕王殿下待他也极为和蔼可亲,先是问些南京都督府的事,然后向他道辛苦。最后,裕王殿下才若有意若无意地问起皇上召见的事,武城侯自然是和盘托出,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就那么点事儿嘛。

    裕王听后,好半天沉吟不语,最后还是笑着让他退下。

    他退出后,高拱、张居正、陈以勤这些王府大学士都围上来,拉着他好不亲热,先是喝茶,然后就是喝酒,席上自然都是罕见的珍馐美味,连他这个一等侯爵也有好些美味只是闻名,从未品尝过。

    这几位殷勤之至,却让武城侯有了警觉,这三人可是未来的宰相,现在是潜相,虽说潜龙在渊,影响力不比现在的徐阶差多少,他们无事献殷勤,究竟是什么意思?

    酒酣耳热之际,三个王府大学士都开始套话,向他打探觐见皇上的经过,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都再三问道,简直就是盘问了。

    武城侯知道事情有些严重了,却又无法脱身,也没法不回答,只好浑身冒着冷汗,一一作答。此时杯里的美酒都成了苦水,席上的美味更是味同嚼蜡。最后他总算是浑身虚脱般地回到了丈人府邸。

    他丈人也正惊讶他怎么失踪这么长时间,还以为他又出去**吃花酒了,正一肚子怒气等着他。待得知道这件事后,他丈人脸色也难看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武城侯不明所以。

    “你别问了,以后也别跟任何人提起裕王殿下召见你的事,记住,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哪怕皇上问你,也要把嘴巴闭得紧紧的,打死都不能说。”他丈人严厉嘱咐道。

    “有这么严重?”武城侯倒是被他丈人吓着了。

    “要多严重有多严重。高拱这些人疯了,竟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难道不怕皇上废了裕王的太子地位?还是他们觉得羽翼丰满,不用再受皇上约束了?”他丈人抓起一瓶酒,咕咚喝下半瓶,这才压住心里的震惊,然后在屋里来回踱步说着。

    “他们只是问问皇上召见的细节,没别的啊,这算什么小动作?”武城侯不解。

    “这里面牵涉的事太大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也别问,记住,这件事马上给我忘掉。裕王根本没召见过你,你也没见过高拱、张居正这些混蛋,没有,都是一场梦。”

    “好吧。”武城侯愣头愣脑地回答。

    他对政治不感兴趣,也懒得去想那些复杂的宫斗、权谋之类的事,可是他不去想,并非一点不了解,这件事他却想不明白其中暗藏着什么秘密,听丈人的话,这秘密是可以让人惹上杀身之祸的。

    “来,把这一坛酒喝下去,然后睡觉,做梦,醒来后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然后,赶紧回南京,少管闲事。”他丈人提过一坛子酒放在他面前。

    “我不喝也能忘记。”

    “还是喝醉了忘得更干净。”他丈人坚持道。

    “好吧,有酒无肉不行。”武城侯呲牙道。

    “来人,给他上十斤酱牛肉。”

    武城侯在裕王府还真就没吃好,珍馐美味固然不少,酒更是贡品中的绝品,可惜兴致全被高拱他们败坏了,最后什么味道都品尝不出来,也没吃多少。

    他果然听话,把一坛子酒全喝下去,十斤酱牛肉消灭一大半,最后醉倒在椅子上。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了,虽然还觉得有些宿醉,头却不痛,这就是好酒的好处,即使喝得烂醉第二天也不会头痛。

    “你醒了?”他丈人站在床前。

    “醒了。”

    “你昨天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逛街,然后回来喝酒吃肉,喝醉了就睡觉了。”武城侯一脸懵逼神情。

    “嗯,这就对了。”他丈人满意地走开了。

    第二天上午,武城侯快马加鞭离开京城,逃命似的奔回南京。跟随他的十几个护卫都以为侯爷在京城遇到了什么不爽的事儿,却不敢询问,只好和他一样策马飞奔。

    进了南京城门后,武城侯忽然心里有种明悟:原来如此,我知道是谁阴了我了。好你个姓徐的,敢在我背后使阴招,走着瞧吧。

    回到家里后,他拜见了母亲,简单说了北京城里的事,晚上又跟妻子说说丈人府里的情况。裕王召见的这档子事他一个字都没提,连自己的老娘和老婆都瞒住了。

    忘记是不可能的,但打死都不说,他是能做到的。

    翌日,他就来到中山王府,也不让人向里面通传,直接闯进去,一直闯到银銮殿,在殿门口恰好遇见魏国公。

    “姓徐的,你敢在背后阴我?你缺不缺德?”他手指对方开口大骂。

    “好小子,长能耐了,敢直闯我国公府?”魏国公也是声色俱厉。

    这两人都是装的,可像了。

    两人当初也都是贵族子弟,一起打架打出来的交情,这些年倒是不太走动了,昔日的交情还在。

    两人相互骂了一通,然后才一起上殿。

    “我说你小子知道点好歹不,我是为你好,怕你在南京这里惹出祸来,才让兵部传你去避避风头。”魏国公笑道。

    “这也罢了,那皇上召见的事怎么说?”武城侯一肚子怨气。

    “皇上召见?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啊?”魏国公也是一惊。

    他原本是跟武城侯丈人串通好的,让兵部派人来带武城侯进京述职,并没有皇上召见这一说啊,没有特殊的理由,他也无法说动皇上召见某人。

    “到现在了,你还跟我装是不是?”武城侯不耐烦了。

    “皇上召见你了,都说些什么?”魏国公马上追问。

    “你们怎么都对皇上召见的事这么感兴趣?”武城侯恼怒道。

    “你们?还有谁对皇上召见的细节感兴趣?”魏国公对此事特别敏感。

    “没有谁了,就是我丈人。”武城侯吞吞吐吐道。

    “只有老都督一人?不会是裕王殿下还有高拱他们吧?”魏国公洞若观火,明察秋毫。

    “哪里,你瞎扯什么啊,我走了,不跟你瞎扯了,改天再找你算这笔账。”武城侯心里发虚,赶紧拔腿走人,再说下去一准要露馅。

    “你别走啊,这事很重要的,你老实跟我讲。”魏国公拉住他不放手。

    “你干嘛啊,拉拉扯扯的,我又不是相公,再拉我,我喊人了。”武城侯急了,他忙着脱身,唯恐被魏国公套出实情来。

    “你喊吧,喊破天也没人理你。真的,告诉我,裕王府有没有插手?”

    “没有,绝对没有,我也没见过裕王殿下,更没见过高拱、张居正这几个王八蛋。”武城侯矢口否认,却没想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全都招了。

    魏国公松开手,陷入沉思中,连武城侯慌不择路地离开都没注意。

    “父亲大人,武城侯这是干什么来了,气冲冲地来了,又慌里慌张地逃了。”小王爷穿着家常便服来到魏国公跟前问道。

    “哦,没什么,我当初用了个办法把他临时调到北京去,免得他在这儿给我添麻烦生乱子。他回来后就来找我出气,结果被我打跑了。”魏国公笑道。

    “你们还真动手了?”小王爷兴奋起来。

    “没有,用不着动手,为父气势一亮出来,他就当时慌了,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落荒而逃了。”魏国公临时编着瞎话搪塞儿子。

第六百二十章 石榴钟情玄武湖

    小王爷也不是傻子,当然不是这么好骗的,也知道父亲大人说的不尽是实话,这里面一定有文章,只是魏国公不说,他也不敢问,国公府的家规还是非常严厉的。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老师快来了吧,石榴应该也快来了?”小王爷不去想武城侯的事了,而是想着玄武湖那里的事。

    岛子上的建筑设施都是现成的,中山王府每年也都派人修葺整理,岛上更是常年派有人员打扫保养,但是陈慕沙一家人迁移过去,还是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不是一下子就能搬过去的。

    小王爷三两天就到岛子上看看,亲自监督,让准备工作加快一些进展。

    “也快了吧。”魏国公自言自语道。

    他心里想的却是:皇上的日子也快了吧,但愿这一两年里,别出大乱子才好啊。

    武城侯回府后,彻底放弃了找魏国公算账的念头。

    他开始酗酒,晚上也经常不回府里,不是在青楼就是在外面的相好家里瞎折腾。

    侯爵夫人忍了十多天,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告诉了太夫人。

    太夫人果然派人把武城侯抓了回来,连家法用的板子都亮出来了,逼问他从京城回来这是中了什么邪了,怎么如此荒唐起来。

    武城侯看到请出的家法,脑子立刻清醒了,见左右无人,就把京城的事说了一遍。

    太夫人这才明白他心里的烦闷,难怪他酗酒买醉,都是被严重压制造成的后果。

    “皇上跟裕王都急了,难道说两父子最后还真要刀兵相见不成?”太夫人也是满脸愁容。

    真要是那样,最低限度也是京城喋血,弄不好可能就是一场内战,而且不是宁王造反那阵势可比的。

    “他们都亮出刀子了,可是儿子却夹在中间,儿子到不怕这个,就是怕连累了母亲大人。”武城侯虎泪纵横。

    “你也想多了,你还没这么重要。此事的关键不在于你,而在于你弟弟身上,看来当初的事还是暴露了。”太夫人叹道。

    武城侯也是感慨不已,当时的事他们已经隐瞒得够好的了。问题是当时在凤阳,并没有保密的意识,许多人都了解情况,北京来的御医、南京太医堂的太医都在现场亲眼所见,只要皇上用心打听,总能把这件事还原,没有治他们欺君之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那怎么办?不行的话,让二弟躲一躲。”武城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躲倒是不用,那样反而落入下乘了,看看到时候皇上真要召你弟弟入宫时的情景吧,估计裕王不会让皇上如意的,那时候还要看他们怎么斗法,然后咱们才能看清形势,才能找出好的办法来。”太夫人想了想,说道。

    “这么说,老二可就有危险了吧?”武城侯想到了这茬。

    “这倒不至于,不论是皇上还是裕王都想自己有个救命的王牌,谁不想自己多一条性命?老实说当初娘都有这心思,也难怪你弟弟对咱们没有归属感,只是越到后来,我倒是越能感到跟他的有种血脉之亲,现在我对他跟对自己亲生的儿子一样。不过,他怕是难以相信吧。”太夫人感慨道。

    “哪里的话,老二就是被媳妇拖住了,他没别的毛病,就是见了美女就迈不动步了。”武城侯笑道。

    “迈不动步的是你,他可不是这样的人。不过听说他媳妇的确是吓出了毛病,在家里养病呢,你弟弟天天在一旁陪着她,那是对的。”太夫人说着就笑了。

    对于况且的情况,侯爵府也是每天都有消息传回的,纤细必知。所以况且没回来,太夫人也不担心。

    “都是郑家那些海盗崽子惹出的祸端,可惜让他们逃了,要不是魏国公多事,我岂能让他们逃出南京城?”武城侯恨恨道。

    他回来后才知道郑家人早就逃出几百里远了,都督府也对他下了禁令,不许他带亲兵出城,还说这是北京都督府特地下的禁令。

    武城侯不用打听就知道这是他丈人的禁令,却也不敢违背,他倒是真怕他的丈人,那可是一员虎将,可惜没生在战争年代。

    “这事你丈人嘱咐得很对,千万不能再对任何人提起,只是你也不用整天借酒消愁吧,你媳妇那里还是的顾点颜面,不然的话你丈人把你抓到北京去,我都保不了你。”太夫人嘱咐道。

    “嗯,儿子知道了。就是这些天心里憋得难受啊,在家里坐不住,浑身不自在。”武城侯点头答应。

    当晚,他去了侯爵夫人房里,先是赔罪,说自己受了魏国公的气,又没地方出,这才借酒消愁,现在被老娘重责过了也知道错了等等。

    侯爵夫人其实也是担心他,并非全是嫉妒他在外面的花天酒地,见他服软赔礼,也就算了。

    当晚,武城侯留在夫人房里,自然是极尽丈夫之责任,弄得侯爵夫人倒像是刚成亲的新娘子一般。

    两人已经一年多不在一起了,房中之事自然也生疏了许多。

    陈慕沙要搬到南京玄武湖的消息传开后,每天还是不断有人来拜访,都有依依不舍之意。

    陈慕沙却告诉他们只是暂时去那里住住,静心读读书,以后还是要回到祖宅生活的,他不可能放弃祖宅,也舍不得苏州的父老乡亲,后一句话他说的极为动情,令在座的人都泪眼模糊。

    陈慕沙不是煽情,他是真不愿意离开苏州,只是现在已经不是他愿意不愿意的事了,而是他必须去,如果不去,就是说明他铁了心要跟裕王站在一条战线上,这等于彻底得罪了皇上,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皇上虽然圣体不佳,脑子缺一点也不糊涂,即便他还有一口气,还是具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他也不敢完全站在皇上这边得罪未来的天子裕王,这种事天底下没一人敢干,那是拿自己子孙后代的性命当儿戏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嘴上念叨着要过去,人却不动身,借口玄武湖中心岛上的许多设施不适合居住,要临时改建,中山王府的人正在岛上兴工作业。按照魏国公的旨意,岛上看上去干得热火朝天,实则是在消极怠工,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

    当然,这种拖刀计不能给他带来太多时间,皇上派驻江南的镇守太监也在岛子上监督呢,若是拖得太明显了,镇守太监就会汇报给皇上。

    陈慕沙又急忙向裕王府寄信,说明皇上赐他岛子的事,信上没写别的,只是称颂皇恩浩荡,草木蒙泽等等。这封信就是被人截到,也找不出半点毛病,可是陈慕沙相信,裕王还有高拱张居正等人看到信后,自然会明白信中之意,这种春秋笔法正是嘉靖帝的嫡传。陈慕沙用起来更为地道,若是没有张居正在一旁,估计就连裕王都难以明白他究竟想说明什么。

    况且知道这事后,心里暗暗发笑。

    他曾经从书上读过:一战前的英国外交大臣就是这样一个高手,他担任外交大臣数十年,享誉全球,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真的明白他任何一句话的确切含义。他说的话总是既好像是明白无误的,然而仔细一想却又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位外交大臣就靠这一超高手段把法德俄奥匈帝国等国皇帝、大臣、总统、外交人员玩弄于股掌之上。

    况且读到这段逸事时还以为是作者夸张的手法,不想真的亲眼见到了,而且他相信老师的手法比那位外交大臣的手法还要高明。

    语言文字的极致究竟在哪里?

    况且想来想去,估计真要追究到一个源头,一个极致,只好追溯到八卦上面了。只有八卦易理才是这样的,好像说的是这回事,但实际上不是这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

    “师兄来信了,说是过几天咱们就能搬过去了。他亲自在岛上监督那些人加紧施工呢。”石榴拿着小王爷的来信兴冲冲道。

    况且含笑点点头,心里却大骂:帮倒忙。

    现在不但不求快,反而是求慢,越慢越好。估计魏国公也不敢把真实意图告诉儿子吧,小王爷这才在岛上做这些无用功,还自以为得计。

    “这是岛上建筑的图纸,你看看,自己挑一套宅子住。”石榴把图纸摊放在桌子上。

    “我不用挑选,你住哪儿,我就住你邻居了。”况且没心思干这个,推托道。

    “真的,那我就替你做主了。”

    “那当然好,咱们妇唱夫随嘛。”况且道。

    “小嘴跟抹蜜了似的,真甜。”石榴伸手刮了他一下嘴唇,然后走开了。

    况且看着石榴的背影,心里好受了些,这两天他一直担心,怕她的病情有什么反复,看样子担心是多余的,她恢复得很好。

    现在石榴的性格反而比以前开朗多了,欢快多了,以前只有跟丝丝、秋香在一起时,她才会表现出这种欢快的一面,现在每天都是如此。她已经学会了营造快乐的氛围,这才是关键之所在

    丫环家人们都说这是姑爷天天陪伴的功劳,对他也都堆满了笑脸。

    况且却不敢大意。

    兵法有云:受降如受敌。

第六百二十一章 左姐姐疑似怀孕

    治病和打仗是一个道理,越是到最后的关节,越是需要慎重,要严阵以待,万一到了最后关头,病情突然来个反复,就可能前功尽弃,再着手治疗时,难度会加大几倍,完全恢复就更难了。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现在况且每天都是这种心情,外表轻松逍遥,内心却随时准备着警惕着。

    想到左羚,他心里也很是愧疚,知道自己太对不起左羚了,只是没办法,此事两难全。他这些日子也对不起萧妮儿,基本上把她忽略了,萧妮儿借故不来石榴这里,也未必没有这种原因在内。

    萧妮儿总算比较体谅他,不太计较这些,可是他在心里却是知道轻重对错的。

    “现在就等着张太岳的回信了。”陈慕沙认真地烹着茶,好像在做一件非常精密的活计。

    “哦,太岳先生的回信吗?”况且问道。

    “当然是他,意思嘛就是殿下的了,只是由他来写,别人挑不出毛病,我们毕竟是同年,我了解他。”陈慕沙说道。

    他跟裕王的通信都是用这种方式进行的,看上去是跟张居正通信,实则是在跟裕王殿下对话,当然也有一些信是真的跟张居正通的信。高拱并不在他们这个联络圈子里。

    然而,裕王的意思里究竟有多少是他自己的呢,有多少是出自高拱的筹谋,陈慕沙也弄不清楚,反正全都当成裕王殿下的就是。

    “现在咱们师徒已经陷身在这个漩涡里了。”陈慕沙烹好茶,斟满两个瓷杯。

    “老师不必想得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况且倒是没在这件事上花费心思,他的座右铭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多事想多了没用,计划不如变化快,古人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若是认为有了远虑,就没有了近忧,同样是短视。

    在人生的任何时刻,都有可能发生突然的变化,任何人都不可能预料到,也不会有任何预先想好的对策,最后还是不得不临时应变。

    况且的哲学观还是道家的以不变制万变,以后动御先动。

    他最佩服大学士杨一清的那句名言:有事时需如无事时镇静,无事时需如有事时警醒。人能时刻做到这一点足矣。

    陈慕沙的睿智并不在杨一清之下,他在人生哲理方面的研究,当朝肯定是排在前三位,只是他在皇上、裕王身上都投注了不少真实感情,结果父子相争,他必然被动陷入其中,无法冷静旁观地考虑问题,结果许多事反而不如况且看得清楚。

    因为况且是隔岸观火,旁观者清。

    不仅是陈慕沙,连魏国公也是如此,他们两个在这件事中堪称难兄难弟。最后的主意魏国公还是抛给了陈慕沙,他自己干脆不去想了,因为越想越乱,根本无法理清头绪。

    “皇上御宇四十多年,太子殿下怕是早已等不及了吧。”况且喝了一口茶笑道。

    “我也知道皇家无亲,也知道为了皇位,父子兄弟之情都不值一文钱,可是真的遇到这种事,还是觉得不敢相信。”陈慕沙自我解嘲道。

    “这种事外人估计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只有当事人才能深切体会到一切。”况且也无法体会那种把父子兄弟亲情踩在脚下,甚至踩在血海里的感觉,但这种事在历史上却是屡见不鲜。

    “等到了玄武湖后,你就跟石榴成亲吧,别再拖延了。”陈慕沙忽然做了决定。

    “老师,还是等等的好,石榴现在还无法确定是不是完全康复了。”

    “不能等了,若是没有这事,再等上几年都行,可是这一二年里,我怕出什么大事,还是先把你们的喜事办了再说。”

    况且明白了,老师这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万一没有了退路,好让他带着石榴跑路。既然况父携女儿已经逃到了海外,万不得已,他和石榴也可以走这条路,也算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弟子遵命。”况且站起来,躬身一礼。

    况且白天在石榴那里,左羚时常带着精心挑选的各种鲜果点心来看萧妮儿。“妮儿,你说我怎么办啊,你帮帮我好不好。”在萧妮儿面前,左羚并不隐瞒自己矛盾的心态。

    萧妮儿原本不打算理她了,可是经不住她三两句甜言蜜语,再看她惶恐不安、一个劲儿自责的样子,心就软了。

    “我能怎么帮你,帮不上。你在我面前总是说的好好的,可是一见到他,马上就跟见到仇敌似的,非得斗个鼻青脸肿,我不知道你这是想干嘛。”萧妮儿无奈道。

    “妮儿,错都在我。我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我本来就是想跟他好好说话的,想跟他说好话,想让他原谅我,让我们和好如初,可是一见到他我心里就慌乱的了不得,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我没办法啊,这不是我的本意啊。”左羚绕着桌子来回转圈,嘴里一阵慌乱地说着。

    “你跟我说这些还是没用啊,你应该跟他说这些才行。”

    萧妮儿挑了一颗大樱桃吃了,这据说还是海外来的,比内陆的樱桃要大很多,也甜很多,只是很贵,她都舍不得买。

    “可是我一遇到他就说不出这些话了,只有跟你才能说出这些话,咱们可是最亲的姐妹,你一定得帮我。”

    “我也想帮你,一直在帮你,可是刚刚帮了你,你回头就打我的脸。”萧妮儿不悦道。

    “怪我,怪我,我知道的,你为我担了不少责任,我会补偿你的。”左羚长这么大从未如此求过人。

    “补偿倒是不用了,我也希望你们两人都能快快乐乐的。跟你说吧,上次你跟他吵架他很难受,晚上还哭了,哭的很厉害,早上我给他收拾床铺时才发现,枕头都湿透了。”萧妮儿脸色很不好看。

    “瞎说,他还会哭,他最心狠了。”左羚虽然不相信,却有点慌张。

    “我还会骗你不成,骗你是小狗。”萧妮儿道。

    “那也可能是出汗浸透的。”左羚可不认为况且为她哭的那样伤心,换成石榴还差不多。她最清楚况且有多爱石榴了。

    “他才不出汗呢,你什么时候见他出过汗,再热的天,他都不会出汗。”

    “是啊,他为什么不出汗,难道他不觉得热吗?”左羚想起来了,况且的确是这样的。

    “他说那是天天静坐的原因,还说什么心静自然凉。我也不懂,反正他就是不出汗。所以我能断定他是流泪了,枕头才会湿透。”

    “可是,他见着我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啊,哪怕他表现出一点点也好。”

    左羚心中一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又想到了况且以前对她的诸多深情。可是她还是恨他,为什么当着她的面,就那么淡漠,不肯表现出丝毫的柔情蜜意。

    “你还好意思说他,你还不如他呢,你要是像跟我说话一样对待他,至于见面就吵架吗?”萧妮儿嗔道。

    “我们两个好像都中邪了。他为我把枕头都哭的湿透了,这一点不像他的性格。我也是,总是莫名其妙挑他的不是。”左羚低头自语道。

    “他还算正常,你太不正常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萧妮儿还是站在了况且的一边。

    “嗯,难怪他那样爱你,你是他最省心也最贴心的人。”左羚道。

    “最贴心我可算不上,最省心还差不多。你哪,原来比我还省心,怎么突然就变了?这几天我就整天在想,还是想不明白。”萧妮儿道。

    “我自己也不清楚啊,原来没发生那件事前,的确我从来没有失控过,可是发生那件事后,好像一下子全变了,什么都变了。我自己心里清楚,什么都没变,可是怎么想没用,到时候就全乱套了。”左羚绝望地道。

    “是那件事的缘故?”萧妮儿问道。

    “肯定是,没发生那件事前,一切都好好的,你也都亲眼见到的。只是发生那件事后才这样的。对了,你跟他也发生那件事了吧?”

    “当然,我吃不到第一口,也不能放过第二口吧。”萧妮儿坦然承认。

    “嗯,那你发生那件事后觉得身上有什么变化吗?”左羚追问道。

    萧妮儿看看身上,又摸摸肚子,摇头道:“没什么变化啊,跟以前一样。”

    “不害臊,摸哪儿呢,我是问你心里有什么变化没有,不是问你的肚子。”

    “男人跟女人做了那件事后,不就应该是女人肚子发生变化吗?”萧妮儿说道。

    “不害臊。”左羚脸绯红了。

    “害什么臊啊,这话跟别人不能说,跟你还不能说啊,现在咱们可是实实在在的姐妹了,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都改变不了任何东西。”萧妮儿笑了起来。

    “这倒是,那你肚子里有什么变化没有?”左羚也笑了。

    “没有。不过好像……”萧妮儿迟迟疑疑起来。

    “好像什么?”

    “好像跟别人说的不一样,他好像最后没射出那东西,所以我肚子才没变化。”萧妮儿脸通红着在左羚耳边道。

    “不对啊,那天他给我好多好多,好像都填满我整个肚子了。真的,就是那种感觉,所以当天我就有种预感,好像会有的。”

    “会有的?你真的有了?”萧妮儿大为震惊。

第六百二十二章 千机老人点迷津

    左羚羞得低下头,小声嘀咕道:“不知道,不过最近我总想吃酸的。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她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拿起一个酸梅子放到嘴里。

    “那东西能填满肚子?好啊,明显是偏心了,跟我在一起时不给我,看我晚上怎么跟他算账。”萧妮儿又想到这茬了。

    “你别乱想,他可能是为了你好,怕你怀上孩子,他跟石榴还没成亲,这个时候大了肚子不好办。”左羚急忙劝道。

    “嗯,他也说过的,可能是这原因吧。可是我总觉得缺少些什么似的。”萧妮儿不满地嘟囔着。

    “傻丫头,急什么啊,你要跟他一辈子的,还怕没有那时候?”左羚哂笑道。

    “你不也要跟他一辈子吗?”萧妮儿也道。

    “就是没这事,我也会跟着他一辈子,这是早就下定的决心。”左羚道。

    “那你肚子要是真的大了,会不会很麻烦?”萧妮儿又有些担心了。

    “怎么会,到时候我就躲起来,把孩子顺顺当当生下来,那时候看他还敢跟我摔脸子?他要是敢跟我摔脸子,我就揍他儿子。”左羚得意地笑了起来。

    “妈呀,你这是生儿子啊还是要生个人质啊?”萧妮儿吓得跳了起来。

    萧妮儿明白,左羚要是真有个况且的儿子,他可就得俯首称臣了,随便她拿捏。

    “瞎说的你也信,那也是我儿子,我怎么舍得打,亲还亲不过来呢,跟你说我真有这种感觉,会生个儿子的,所以喜欢吃酸的。”左羚抚摸着肚子,好不得意。

    萧妮儿都有些羡慕她了,一发即中,还是个儿子,再圆满没有了。

    “真要生下孩子了,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么?”萧妮儿担心道。

    “别人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是那种在乎别人怎么说的人吗?”左羚淡淡一笑,事情说开了,她反而淡定了。

    “你要是生了孩子,他不会让你住到外面的,一定会把你接回来。”萧妮儿道。

    “那是他想,也得我愿意啊,石榴是什么人你也知道,能容下我们娘俩?我与其跟他们在一起受气,还不如自己在外面自由自在的好,我又不需要别人养活,照顾我伺候我的人多得是,干嘛进这个门讨气受。”左羚恢复了原来的口气。

    “这倒也是,可是这样的话,他就有的罪受了,得天天两头跑,还得受你跟石榴的夹板气。”萧妮儿想到了几年后的情形,开始同情况且了。

    “这没办法,男人不都喜欢三妻四妾吗,这就是三妻四妾的代价。”左羚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

    晚上,况且回来的时候,萧妮儿悄悄告诉他左羚可能怀孕的事,还说她特别喜欢吃酸的,这就说明她怀的可能是儿子,酸儿辣女嘛。

    况且听后欢喜的差点跳了起来,虽说现在是非常时期,随时可能有意外情况发生,可是再多的困难和麻烦,也比不上他可能有一个儿女在肚子里孕育的喜讯。

    “真的,可是我那次见到她时给她把过脉的,没有喜脉啊。”况且惊喜过后,又有些半信半疑。

    “那时候才几天啊,可能察觉不出来。”萧妮儿也知道况且说的是去左羚住处的那一次。

    “嗯,有可能。下次见到她,我一定好好把把脉,确定一下再说。”

    “你也够偏心的,让她给你生,就不让我给你生,人家可是说好了,等有了孩子,你要是对她不好,她就揍你的儿子。”萧妮儿撇嘴冷笑道。

    “她瞎说的,别信这话。我也不是偏心,跟她那次的确是意外,根本没准备,最后也就失控了。”况且只好自我辩解。

    “她还说你当初射出的东西特别多,都填满她肚子了,真有那么多吗?”萧妮儿问道。

    况且讶然:回想着那次,的确是特别多,可是左羚的话也太夸张了吧。再多也射不到肚子里,这不符合人体生理结构啊。

    这一晚上,况且兴奋的难以入睡,他提着个酒坛子在内外宅来回走着,好像巡更值夜人员似的。

    “我说你消停地睡觉去吧,还不一定准呢,左姐姐又没什么经验,她可能只是一种幻觉。”萧妮儿不无嫉妒地道。

    “你说她这个时候是不是睡下了?”况且眼睛中冒出一种光芒,突然问道。

    “怎么着,你还想大半夜的闯人家闺房啊,不怕被人抓住了?”萧妮儿没好气地说。

    “谁敢抓我啊,在苏州没人敢。”况且感觉自己身体好像轻了许多,简直能飞起来一般。

    “依我说,你还是等事情确实了再高兴不迟,万一不是反而空欢喜一场。”萧妮儿道。

    “不行,我睡不着,你去睡吧,我明天一早就去她那里,这事得马上确诊一下。”况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早干嘛了,昨天你回来的可不晚啊,那时候去她那里还来得及的。”萧妮儿嗔道。

    况且点头,他属于后知后觉型的人格,开始知道时兴奋异常,不知如何是好,结果忘了要去查实的事儿。当然,他跟左羚之间最近闹的不是很愉快,一时也想不到马上过去,只是想着下次碰到时再诊脉,不曾想这兴奋劲儿越来越厉害,到最后简直是无法忍受了。

    “你还得想好,万一是真的,陈老爷跟石榴那里怎么交代。千万别兴奋过了头,闹出其他乱子。”萧妮儿先给他打预防针。

    “这有什么好交代的,我的孩子,谁也不能拦着我不去认,不去养。”况且还处在高热度之中,无视其他一切困难。

    “也没人拦着你,只要你能摆平她跟石榴的矛盾就行。到时候遭罪的可不是我哦。”萧妮儿说完,自己回屋睡觉了。

    况且冷静下来想了想萧妮儿提出的问题,的确有些头疼,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按照他的观点,只要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要为之犯愁焦虑什么的,头疼也得等那个时候再头疼。

    他闹腾了大半夜,最后跑到房顶上,又去观赏天上的星云。

    他这天没入静,却还是感觉星光透体而入,仿佛在做星光浴,他并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甚至也没听说过有这种功法,只是星光透体时,却感觉周身通透,似乎能看清身体的五脏六腑似的,不过都是朦胧胧笼罩在星云之中。

    最后,所有的星光都慢慢收敛到背后那条金龙上,各种异像也就消失了。

    今天他才查看清楚了星光的去向,原来他也纳闷,吸收来的星光都哪儿去了,要是说像水一样流出去,总能看到迹象啊,原来是被后背上的金龙吸纳去了。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千机老人说这是天道中得来的,难道真的是跟气运有关系?”况且想不明白。他只是觉得千机老人不会害自己,送给自己的一定是天底下难寻的好东西。

    对了,这东西能不能救皇上一命?

    况且忽然想到了这一点,想当初他给秋香画画,正是消耗了大量金龙付出的能量,结果画出一个画妖来,过后还被千机老人痛骂一顿,说他再敢这样浪费,就要重责他。

    他不想给皇上治病,也是为此,害怕浪费了千机老人费尽心力为他得来的宝贵气运都耗费了,可能真要遭天谴了,这天谴就是来自千机老人。

    然而,天天看着老师为难成那个样子,有时候他于心不忍,假如万不得已,也只好动手救皇上一命,但这事却又不那么简单,当中还有裕王阻拦,如果自己要救皇上,等于得罪了裕王,必然会遭到*的强烈反击,可能是刺杀,也可能是别的阴损招数。

    “小子别瞎琢磨了,这些事早就有上天注定,不用你去想,到时候自然明了。你的路在海外,不在内陆,内陆只是你的蛰伏期而已。”

    况且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千机老人熟悉的声音。

    “老神仙,是您吗?”况且大喜,随即脑海中千机老人的形象清晰如画。

    “当然是我。我是看你在这儿绞断肝肠地乱想,实在不忍心,好在你还能记住我的话,也就提醒你一下。”

    “老神仙,您说我的路在海外,能否指引弟子一下。”况且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不用我费心,你先祖早就给你规划好了,一切都有安排,你只要找到你先祖的规划,就可以踏上去海外的道路了。”

    “我先祖的规划?那么我父亲和妹妹也是按照先祖的规划指引去向海外的吗?”

    “不是,他们只是被迫无奈去的,他们没有找到你先祖的指引。”

    “那我先祖的指引在何处啊?”况且费力想着家里的一切,他当时找寻父亲可能留给他什么,几乎把所有的旮旯角落都找遍了,可惜什么也没找着。

    “不在你想的那些地方,在你先祖遗留下的东西上。”

    “那本金针度劫经?”况且猛然间大悟。

    “还不笨,猜对了。”千机老人赞许道。

    “可是我都背熟了,里面没有什么指引的道路啊?”

    “你不是有读不懂的地方吗,好好研究你读不懂的那些段落,哪天你能领悟了,也就找到了。”

    “弟子愚笨,还请老神仙指点迷津。”况且心中豁然开朗。

第六百二十三章 况公子街头傻乐

    千机老人缓缓道:“这事只能你自己琢磨,我给你做的已经太多了,唯恐牵扯到你的因果,这样对你反而不好。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你自己找吧,终究有悟出的一天。这事不急。”

    “老神仙,您都什么时候在啊?弟子有时想向您请教,却又找不到您。”况且道出了心中的遗憾。

    “我随时都在,随时也都不在。”千机老人微笑道。

    “老神仙,我后背这条金龙有什么用啊?”

    “没用,却有大用,大的你想象不到。你千万别胡乱动用金龙的能量,等到金龙跟你的身体完全融为一体时,就算大功告成了,以后你随意挥霍都没问题,那时候你也就明白它的大用了。”千机老人授意道。

    “老神仙,您是道家出身吧,怎么跟佛家人似的打机锋啊?”况且盘根问底。

    “天底下不论佛家道家还是儒家,只有一种道,你所学的医家的道也在其中,天地间的大道都是想通的,只是走的路径不同而已。”

    况且有些明白了,这是异途同归的意思,一法通万法通也是这意思,大道只有一条,最后的终点自然就是罗马。

    “嗯,你这样想就对了。”千机老人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神仙,那弟子是不是真的有后代了?”况且急忙问道。

    忽然间,就听到脑子里一声冷哼,千机老人的形象跟声音一下子断了,如同电视被切断电源一样。

    况且心里一惊:我是太冒失了,这种小事拿来烦老神仙,的确不敬,可是这对我不是小事,是大事啊。

    他丝毫不后悔因此丧失了跟千机老人继续对话的机会。他从千机老人的话语中已经明白了,想要千机老人出现,需要的就是契机,只要契机出现,千机老人就会出现,不然千机老人就不会出现,这就是他说的随时都在,随时都不在的意思,在于不在,区别就在于那个契机。

    况且当然不明白这契机是什么,但以前有过,以后也不会断绝。

    契机?

    应该不会跟星光有关系吧?

    他抬头看看天上,已经接近黎明时分了,天边远处的第一缕晨光正在从浓云中一丝一丝地射出来。

    此时全城的公鸡都在啼鸣,预报新的一天曙光降临。

    早上,况且也没吃饭,马上去了左羚那里,却不料扑了个空,原来昨天南京方面来人,左羚坐车赶到南京去了,那里有要事等着她去处理。

    “我说况公子啊,您老人家有什么话啊,给我们留下来,等小姐回来,我们会回禀的。”

    自从上次他在这里扫兴而归后,这里的人明显对他都有着怨气,这位女管家看着他的眼神更是不善。

    “那个……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家小姐吃早餐。”况且有些狼狈地道。

    “这个您就别想了,我家小姐从来不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女管家一脸傲骄地道。

    “那,那就算了,多谢啊。”

    况且赶紧拔腿溜走,再留下来,估计就会有难听的话出来了。不过他现在不计较这些,反而看着这些人还有种亲切感,这可都是孩子的娘家人啊。

    如果说男女发生了第一次关系后,两人间的关系会迎来根本性的转折,那么有了孩子后,关系就更不一样了,那是一条纽带牢牢维系在两人中间,哪怕是命运都无法剪断,这就叫做血脉相连。

    况且现在觉得跟左羚之间已经是这样了,尽管他还不确定左羚是否真的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一次没有也不要紧的,下一次就会有的,总会有的。

    他满脸带着傻乎乎的笑在街上走着,不少人看到他都行礼问好,他有时漠然回应一下,有时则根本没注意到,直接走过去。

    有些认识他的人都傻了,这是况公子吗?不会是假冒伪劣者吧,况公子什么时候像个傻子似的在街上闲逛啊?

    “哎,我说你小子吃错了什么药了,大清早的在街上乱走,还有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迎面有一人看到况且这副傻样,抬手就是一拳。

    况且被打醒了,抬头一看,却乐了:“伯虎,怎么是你?你不是在南京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原来他顶头撞见的正是唐伯虎。

    唐伯虎笑道:“昨天回来的,家里这面有点事得处理。”

    “秋香也回来了吗?”况且道。

    “没有,她大着肚子呢,受不了路上颠簸,只好在南京养胎。”

    “哦,是这样啊。”

    “对了,你大清早的这副傻样是怎么回事啊?”唐伯虎也是第一次看到况且这副模样,严重怀疑他是吃错药,或者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也难说啊,这小子自己经常鼓捣药物,可能拿自己当试验品了。唐伯虎心里如是想。

    不料况且却给了他一个再也想不到的答案:“我可能有儿子了。”

    唐伯虎一怔,旋即醒过神来:“哦,可也对啊,你跟石榴虽然还没拜堂成亲,可是早就订婚了,虽然早点,也没什么。”

    “不是石榴。”况且不由自主秃噜一句。

    “那是谁啊?哦,是萧姑娘,这是好事啊,你今天可是双喜临门啊。”唐伯虎又猜想到。

    “也不是她,是别人。”况且还是傻乎乎地笑着说。

    “你还有什么人啊?”唐伯虎倒是纳闷了,况且从不拈花惹草的,这点是苏州文人圈子里的共识,没听说他还有别的女人啊。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点着况且的额头道:“不会是那个一枝花吧?”

    况且点头笑道:“被你猜中了。”

    唐伯虎叫了起来:“你个混蛋下手也太快了,那可是凤阳一枝花啊,南京的那帮公子哥儿们若是得知这个消息,都得哭昏过去,恐怕还会有人跳秦淮河。”

    “伯虎兄,你这是夸大其词,没那么严重吧。”况且笑道。

    “没这么严重?我说的还算是轻的呢。你小子平时人模狗样的,一本正经,背底里太坏了。这叫杀人不用刀啊。”唐伯虎感叹道。

    “伯虎兄这是怎么说话呢,我哪里坏了,那可是两相情愿的事。”

    况且心里吐槽不已:怎么着,你们哪里知道实情,我还是被迫的呢。这话他当然不敢说出口,不然唐伯虎肯定要把他扔到房顶上去。

    “嗯,算你狠。不过不管怎么说,都为你高兴,我说你怎么这副德行,当初我知道有了虎子时,整整傻了一天,跟你现在这样子也有的一比。走,咱们找个地方喝酒庆祝一下。”

    两人说走就走,在不远处找了一家卖早餐的店铺进去,就要伙计上酒。

    “两位爷,这可是大清早啊。”见两位才子要喝酒,伙计以为听错了。

    “怎么着,大明律法那条写着早上不许喝酒?”唐伯虎眼睛一瞪。

    “没有没有,马上给您上酒,可是小店里没有下酒菜啊。”伙计连连摇手,哭丧着脸道。

    “也不用什么下酒菜,不是有咸鸭蛋、卤毛豆,豆干什么的嘛,装上几盘子就行了。”唐伯虎吩咐道。

    两人此时也不管酒好酒劣了,满桌子都是早上就粥吃的小菜,若是平时唐伯虎看都不会看一眼,此时却大口喝着吃着。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这话再对没有了,来,喝一杯。”唐伯虎举杯说道。

    两人碰了一杯,都喝干了,况且也不吃菜,只是偶尔吃点豆干、毛豆,至于酒是什么滋味,他根本品不出来。

    唐伯虎此时一点也不惊奇况且的神情了,他也曾经这样傻乐过,整整持续了一天多才醒过神来,过后被家人笑话了两年多。这次秋香怀孕,他倒是没那种感觉了,心里却还记着当年的情形。

    唐伯虎说了很多当年那些好笑的事,什么拿着钱袋在路上给人送钱,还跟人家说同喜同喜,吃饭时端着酒坛子给家人们一一倒酒,结果家人们也趁机揩油,把他家储存的酒都偷着喝了个精光。

    况且的行为虽说没那么过分,却远远超出了他一贯的言行举止。

    “况小兄,这位左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回家门啊?”唐伯虎问道。

    “这个再说吧,她未必愿意那样呢,她不是秋香。”况且笑道。

    “也是,她现在算得上江南商界的女豪杰了,也能呼风唤雨的,给人做小伏低的,肯定不愿意,依我说还是自己在外面的好。”唐伯虎倒是一下子就想出了最好的办法。

    “随她意愿吧,我只要我的孩子就行了。”况且傻笑道。

    “你的孩子也是人家生的,你要不去,只能经常去看看,再者说,以后那里也是你家了。咱们哥俩真是有缘,都有两个家,来,再碰一杯。”唐伯虎又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况且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要是左羚不愿意嫁过来,在外面自立门户,自己也真就有两个家了,也跟唐伯虎差不多,只不过跟左羚没有正式成亲而已。

    “我说你当初在我的事上那么用心,是不是早想到今天了,拿我当试验品,试验一下这法子好不好用?”唐伯虎忽然想到这一点。

    况且不愿意听了,两人虽然情况相似,但唐伯虎那是赖上秋香的结果,而他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这怎么能说是一样的呢?

第六百二十四章 况且不慎说妊娠

    提到唐伯虎点秋香的事儿,况且急了,连忙争辩道:“我说你说这话亏心不,我当初可全都是为你和秋香好,跟我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

    “玩笑,玩笑。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唐伯虎知道说错话了,急忙赔笑道。

    况且逐渐恢复了正常,向唐伯虎询问了一些南京方面的事。

    文征明、沈周还是天天在作画写字,虽然秦淮河上笙竹悦耳,美人盈目,文征明却能做到毫不动心,只是喜欢那种场景和氛围。沈周倒是时常动心,可惜舍不得银子,经常勒索唐伯虎请他到画舫上喝花酒。

    唐伯虎去年走了桃花运,抱得两个美人归,而且还怀上了,这马上就要有两个孩子出生,这当然是好事,可是家庭开销就要大幅增加。

    富人家里养孩子不是件容易事,要给孩子配置全套的服务人员,丫环奶妈婆子家人的,配齐了得一堆人,这些都是要拿钱养着的。

    唐伯虎因此感觉到经济上的压力越来越重,当初玉婵带来的嫁妆丰厚,秋香的嫁妆也不少,但再多的嫁妆也抵不住时光的消磨,最后还得靠他卖书画赚钱养家。

    “听说石榴病了,现在怎么样?”唐伯虎问道。

    “嗯,恢复得很好,没问题了。”况且道。

    “那就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南京,那个拍卖行什么时候开业啊?”

    唐伯虎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他们的书画虽不愁卖,可是况且给的价格高,出手还大方,随时都可以拿到定金,这是他们在别的书画商人那里得不到的待遇。

    “我这里你不用担心,见到征明和老沈也请转告他们,你们有多少书画,我就买多少,哪怕一幅都不向外卖,我自己留着。”况且口气很大的样子。

    “你小子真挖到金矿了?”唐伯虎上下打量着他,好像况且是个小金人似的。

    “这个嘛,你就别管了。”况且神秘一笑。

    况且跟唐伯虎分手,来到陈府,第一个见到他的家人立即惊呼道:姑爷总算来了!原来陈府上下正在寻思派人出去找他呢。

    况且每天几乎都是准时来陈府报到,大家早就成习惯了,今天来晚了,石榴先就慌了,然后陈慕沙也坐不住了,主要是被那道圣旨吓的,真以为他被人抓走了呢。

    一个能让人多一条性命的国医圣手有多大的价值,简直无法衡量,尤其是帝王需求的那个人。帝王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长生不老。

    “姑爷啊,你可总算是来了,再晚一会,苏州府就得发寻人告示了。”管家看到他,好像看到大救星一般,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放手。

    “我这不是来了吗,出什么事了?”况且讶异。

    “我们这能出什么事啊,是怕你出事啊。”

    “我能出什么事,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走丢了?”况且觉得好笑,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见到他进来,石榴、陈慕沙都安心了,随后就问他去干嘛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况且就笑着说早上溜达,不想街头巧遇唐伯虎,就找个地方喝了两杯,这才晚来了一会儿。

    “你倒是派个人来言语一声啊,省的让人为你担心。”石榴娇嗔道。

    “我可是成年人啊,走不丢的。”

    “是怕你被人抢走。”

    “没人抢我,也没人敢,至少在苏州没人敢这样做,我每天身后跟着不少人呢,有苏州府的,中山王府的,侯爵府的,这些人也不能让别人把我抢了。”

    况且苦笑,他每天出门,屁股后面都跟着一串尾巴,时间长了,他已经能分辨出都是那路人马。

    苏州府的不用说,那是练达宁当初留下的传统,韦皋上任后是萧规曹随。中山王府的暗探也是盯着他的动向,就是怕他被人绑架,侯爵府的人更是显眼,只差公开亮明身份了。

    陈慕沙心里暗叹,自己的确是关心则乱,这些日子大失水准,这些情况他早就知道的,本不应担这份心。

    石榴倒是第一次听到,就问他都有谁跟着他,她可是知道况且出门一个人都不带的。

    况且就对他说这三路人马的事,至于暗中是否还有勤王派的人盯着,他不敢确定,也没提及。

    石榴笑了:“这可倒好,你竟然有这么多免费保镖。要我们花钱的话,还真花不起呢。”

    “就是,以后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想绑架我,十个八个人只怕连边都靠不着,得出动王府的铁甲军才行。”

    石榴忍不住大笑起来,真的安心了。

    “对了,秋香怎么样了,伯虎怎么说的,她怎么没跟着回来。”石榴问道。

    “她大着肚子,受不了路上的颠簸,在南京养胎呢。”况且笑道。

    石榴脸一红,略微忸怩道:“都是你们男人惹的祸。”

    “是,可是男人不惹这祸还不行呢。”况且笑道。

    石榴啐了他一口,转身回房了。

    “老师,太岳先生有回信吗?”况且跟着陈慕沙来到书房,坐下后问道。

    “哪有这么快。”陈慕沙神色黯然道。

    “弟子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位神仙告诉弟子,万事天注定,咱们凡人无需杞人忧天。”况且笑道。

    “道理的确是如此,可是临到头来还是不得不忧心啊,所以咱们才是凡人。”陈慕沙苦笑道。

    “南京传来消息,玄武湖那里已经基本收拾好了,有镇守太监在,咱们也没法瞒得过皇上的耳目,这几天就要搬家,你有什么要收拾的,也赶紧收拾一下吧。”陈慕沙说道。

    “我没什么可收拾的,随时可以走。”

    况且出门,只是随手打个行囊,南京、苏州哪里都有他的家,不过是一个家到另一个家而已,东西都是齐全的,根本不用带。

    “那就好。”陈慕沙点头道。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几个丫环的欢叫声。况且竖耳谛听,原来是云家大小姐丝丝来了。他急忙出去,却看到石榴跟丝丝正抱在一起,那场面太美好了。

    “真是好巧啊,伯虎回来了,你也回来了。”况且上前笑道。

    “巧什么啊,我们是一起回来的。”丝丝笑道。

    “文宾没一起回来?”况且问道。

    “没有,他啊,现在谁也没法把他从书堆里拉出来。”丝丝苦笑一声,脸显忧容。

    “他身体还好吧?”石榴有些担心,读书可是最耗费心血的,尤其是需要揣摩那些文章中的精义,要耗费大量的脑力。

    “还挺得住,就是夏天太热了,补品都不敢用,我回来就是想让况且给他配一些能温补的药物,不然真担心他支撑不下来。”丝丝道。

    “没问题,过几天我们也就搬到南京了,到时候我给他诊诊脉,然后再给他配药。”

    三人来到石榴房里坐下,红袖端上茶了,然后退到一边。

    “他干什么这么拼啊?”况且有些不解,科第的确重要,可是也不至于这么拼命,这不像是高考,一考定终身,科举可是允许无限次考试的。

    “还不是让北京一个术士闹的。”丝丝叹气道。

    “乡试跟术士有什么关系?”

    况且石榴都是不明白。

    “是这样,这科乡试朝廷特别重视,据说皇上身边一位术士卜算出来,这科的南京乡试的状元,一定是下科殿试的状元,所以这些考生都跟疯了似的备战呢,文宾自然也不例外。”

    “还有这一说?”况且诧异,不觉苦笑。

    他虽然诧异,却也明白这术士的话威力太大了,这科考生不仅要争夺乡试的解元,实则也是在争夺下一科进士殿试的状元,这种诱惑没人能抵抗的住,就跟一个凡人争夺成仙的资格一样。

    “我们前几天可是跑到你的涮羊肉坊祸害了一顿,吃完后直接跑了,账都没结。”石榴得意地笑道。

    “你还说呢,管家可不是向我报账了,说是你们不是赊账,根本就是赖账。”丝丝捂嘴大笑道。

    丝丝是听说石榴病了,这才抽时间赶回来看看,她现在比谁都忙,每天要照顾文宾不说,还要去照顾秋香。

    秋香怀孕后,反应太大,每天吃不进东西,吃什么吐什么,看了医生只是哈哈笑,说这是生儿子的预兆,面对这种折磨人的反应,还向秋香恭喜呢。

    丝丝气得发疯,这是什么道理啊,生儿子就得受这种罪,难怪人家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这还说少了,在肚子里就已经受尽罪了。

    医生还说要想少受罪,还是生女儿的好,怀上女儿母亲一点不遭罪。

    丝丝想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医生也不知道,反正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只是生儿子生女儿这事谁也掌控不了,既然遭上这份罪就只好受着,毫无办法。

    “秋香的病能不能治啊?”丝丝紧张地问道。

    这些日子丝丝看着秋香遭的罪,心里也感同身受,结果她也憔悴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容光照人,只是风姿依旧。

    况且苦笑道:“这个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是正常的妊娠反应。”

    “什么反应?”丝丝、石榴一起问道,她们没听说过妊娠这名词。

    “就是怀孕的反应呗。”况且无意道。

    “女人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石榴警惕起来。

第六百二十五章 郑家兄弟隐真身

    况且心里哐当了一下,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含混道:“我是大夫啊,当然知道。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没实际经过,总在书上见到过这些吧。”

    “总感觉你知道的更多,是不是在外边干了什么坏事了,不会是有孩子了吧?”石榴追问道。

    “哪里的话,天大的冤枉,你们要问我,我又不能不回答,告诉你们,就惹来一身的麻烦,这还有天理吗?”况且叫起撞天屈来。

    石榴看向丝丝:“丝丝,你怎么看?”

    丝丝狡黠一笑道:“嗯,我也觉得不这么简单,他好像有问题。”

    况且跳脚大叫:“好啊,你们合伙害我是不是,好,以后你们问我什么,我都不懂,文宾、秋香的事,你们另请高明吧。”

    “哦,还威胁起我们来了?”石榴嘴角微翘。

    “不是威胁,而是我不懂,我就是三岁儿童好不好,有事别找我。”况且后背已经出汗了。

    “装嫩是不是,从你说的话分析,三十岁都不止了。”丝丝笑道。

    况且心里一虚,要是加上前世的话,可也真是快到而立之年了。

    他知道这两姐妹一到一起,就得找点乐子,今天恰好轮到拿他开涮了。以前有秋香在时,她们三人是轮流开涮,现在秋香不在,就拿他顶缸了。

    这天,郑家在一座小城住下后,祁不语忽然发现郑浩民、郑浩渺两兄弟不见了。

    他大惊失色,把郑家人召集起来,挨个查看,结果还是没有查到这两兄弟的踪迹,人数又少了十多个。

    祁不语登时就明白了,这两兄弟是逃了。

    他追问郑家人,郑家人全都咬紧牙关,一副打死都不开口的架势,看样子这事蓄谋已久,问是问不出个名堂来了。

    祁不语跌足长叹:“他们这是找死,你们这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踏上死路,赶紧告诉我,他们什么时候和你们分开的,我越快找到他们,他们活下来的希望越大。”

    郑家开始有人动摇了,认为他是真心的,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只是郑家兄弟逃亡前已经嘱咐过他们,不管怎样,都不能开口说出实情。

    “他们是自误,你们也是一样。”

    祁不语赶紧回去跟手下人商量,分头去追郑家兄弟。

    为了保护这兄弟两人,祁不语等人可谓费尽心机,虽说协议里要求保护郑家人安全回到福州,可是大家都知道,此次所有黑白绿林道的高手齐聚一起,目标就是郑家兄弟,他们的家小手下并不在那些人的目标名单里。

    黑白绿林道要的就是银子,这只有抓到郑家兄弟,尤其是郑浩渺才行,抓到他的家小都没用。郑家人的冷血是谁都知道的,绑架家小勒索赎金这条道根本行不通。

    “哼哼,天天睁大了眼睛盯着,还是让人家逃了。”慕容嫣然在一旁翘起二郎腿冷笑道。

    “要不是你们出工不出力,我们也不会人员紧张,也就不会出这种纰漏。”祁不语也是额上青筋尽现,急得无明火直冲顶梁骨,杀人的心都有了。

    郑家兄弟的生死直接关系到君王组织的信誉,双方达成的协议是君王组织保护郑家兄弟安全回到福州,即可获得全部海外贸易的两成。这不是小事啊,郑家两兄弟的脑袋根本不值这些钱。

    “我们出工就不错了,干嘛还出力,保护这两个混蛋的安全又不是我们的义务。”慕容嫣然满嘴都是道理。

    祁不语说不出话来,的确,订立协议的是君王组织,得到好处的也是君王组织,勤王派没义务帮他们保护郑家两兄弟。

    君王组织和勤王派虽说是一家,因有海域阻隔,各自的利益早已不相关联,原本是一个头,两个身子,现在却是两个头、两个身子,已经快要分成两个组织了。

    “祁爷,咱们走的这条路上,从小路有三条路径可以到达福州,属下估计他们就是从这三条小道中的一条走的。”

    祁不语几个属下在一张八仙桌上摊开一张草草绘制的地图,用毛笔在上面标出三条小道,都是经过山区的。

    那时候朝廷也没有精确绘制的地图,虽说从秦朝开始,就已经有全国各地方的图籍,上面标着每个州、每个郡、每个县的行政区域,人口户数多少,赋税收入多少等等,却也只能看作一个大概的示意图,根本不够精确,想要在那种地图上具体找出一条道路,或者找到一个乡村,完全不可能。

    后世那种可以达到公里级甚至米级的地图,都是动用无数人力物力,动用最高科技的探测绘制手段才能做到的,真正体现出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每一张这样的地图绝对都是一个国家的最高机密。

    封建帝制时代,修筑宫殿、建筑道路什么的,但凡凭借人力可以解决的事情都不是问题,但科技测绘需要的技术含量太高,大明朝以前,根本没有这么多技术人员来绘制帝国版图。

    所以那时候各地能够实际应用的地图都不是官方的,而是每个地方自己绘制的,涉及到具体的乡村、小道,就只能在图上标个大概,具体的必须找当地向导才行。

    君王组织是海上的霸王,登陆后却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如何解决方位、道路等地理问题,这些天,他们主要是从官道上走,这还不要紧,现在要去那些小道上找人,就直接晕菜了。

    “大姐,咱们先别管你我之间那些争议,请先帮着我们把人找回来吧。这两人实在是太重要了。”祁不语放下身段,向慕容嫣然求援。

    “你们认为重要,可是人家不相信你们的保护,自己逃命了,你们还找人家干什么。他们要是半道死了,正合我意,要是他们命大,能逃回福州,不也合了你们的意吗?”慕容嫣然傲然不动。

    “大姐,话不能这么说,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他们安全回到福州,不能半途而废啊。”祁不语心急如焚,慕容嫣然却还是一味跟他扯皮,偏生她还得罪不起。

    “我也不求劳动大姐的大驾,只求你们派三个弟兄给我们指路,回头我们一定重酬。”祁不语又许下重金酬谢。

    “这不需要,我们可是有财团支撑的,不需要钱。”慕容嫣然用他的话反击他。

    “大姐,求您了,这事十万火急啊。”

    祁不语说破了嘴皮子,差点给慕容嫣然跪下了,慕容嫣然这才找来勤王派里三个熟悉路径的人带着祁不语的人向那三条小道奔去。

    三路人马骑着快马向三个方向疾驰。

    干嘛不用轻功,轻功不是更快吗?

    这就别开玩笑了,古人的确有精于轻功的,周鼎成就精于武当的梯云纵。短时间、近距离内,轻功的确是快,有的人可以跑的比快马还快,可以捉住兔子、奔跑的猎狗,可要是长途奔驰,还只有马匹可以胜任。

    冷兵器时代,马匹就相当于后世的坦克、装甲运兵车、悍马这些运输打击装备。如果说坦克装甲车有天敌是武装直升机,骑兵的天敌就是厚厚的高如山岳的城墙,再快的马匹也无法飞越护城河,更没办法飞上高耸的城墙。

    农耕民族就是用城池止住了历代游牧民族疾驰的骏马的攻袭,也延续了汉民族的血脉与传统。若有人说这是羊性文化的标签,只能说那是不懂装懂。

    或许也有人质疑,为何在蒙古帝国崛起时,大半个世界的城池都未能堵截住蒙古骑兵的兵锋?

    这的确是个世界级的难题,历来无数中外史学大咖做出了无数强悍无比的结论,其实都无法说明白,这问题最后只能归因于命运。蒙古帝国当时的命运太好了,他们在崛起,世界其他民族和国家却都处于衰落期,所以在蒙古帝国铁骑的打击下,纷纷沦陷,造就了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庞大帝国,不过其强悍只维持了百余年,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是昙花一现。

    也许有人说把一切归因于虚无缥缈的命运,这不科学,的确是的。但这个问题只能如此回答,人类创造出的科学在上天注定的命运面前,不堪一击。

    郑浩民、郑浩渺经过仔细策划,成功逃出了堵击者的视野。

    他们见到祁不语之后,并不信任这位说客,把自己的脑袋寄托于祁不语所说的最后决定,而是对自己的命运更加担忧,于是开始商量逃跑计划。

    人类固有的求生本能让他们做出了选择,那就是找到适当时机,从家族中脱离,自己找寻捷径回到福州。

    他们的想法、算计都很正确,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郑家大队人马,却没人注意到少了十几名护卫。

    郑浩民、郑浩渺就是换了护卫的服装,夹杂在护卫中,在中途休息时,悄然脱离队伍,向一条早已想好的小路逃跑。

    郑家是干走私的,郑浩渺虽说是销赃,却也负责运输,那些运输到内地的东西也都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在内陆他们也还算是走私。走私贩子最熟悉的就是不为人们所知的密林小道、密径,这也是走私贩子吃饭的本领。

    郑浩渺的手下就有当年从福州到内地来往运输的人,他们对各条小道熟悉无比,就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第六百二十六章 老夫子举家登岛

    郑浩民、郑浩渺两兄弟走的是小路,而且是捷径,所以他们现在已经远远走在大队人马的前面了。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晚上,他们在一条林间小路旁宿营,十多个护卫排好轮流值夜的班,布置在周围警戒。

    “不知道他们发现咱们逃走了没有?”郑浩民啃着一只烤好的兔子腿说道。

    “只要到了地头一停下,他们就会发现,不过再想找到我们就不可能了。”郑浩渺很有把握地笑道。

    他是贵家公子,也没吃过走私贩运的苦头,这些活都是手下人干的,不过这些年来,他们走私贩运的货物很少有被人打劫的,这也说明他们找寻出的路径是安全可靠的,不但是捷径,而且隐秘,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他也啃着一条兔子腿,右手抓着一个酒囊,手下人没打到大型野兽,只是逮到几只兔子,兔子腿自然就归两个主子享用了。

    不远处,小君和周鼎成藏身在一颗老树茂密的树冠中,盯着郑家兄弟。

    “这群不知死的鬼,还自鸣得意着呢。”周鼎成鄙夷地说道。

    闻着飘来的酒香肉香,他也是食指大动,可惜他不敢拿出酒来,更不用说下去生火烤肉吃了。

    “且让他们陶醉一会儿吧。”小君笑道。

    郑家兄弟脱离队伍后不久,小君就发现了,他倒是没发现郑家兄弟,而是发现古绝户溜走了,他焉能让马上到手的猎物溜走,就暗中追了上去,结果发现古绝户不是溜走,而是在追人,追的正是郑家兄弟。

    这两人现在已经不把郑家兄弟当作目标,所以没盯着他们,眼睛全盯在古绝户的后背。

    小君上次大逃亡时,古绝户一心想要抢夺他的财物,追了他数千里之遥,给他造成几次伤害,要不是众敌环伺,小君当时就不会放过古绝户。

    这次遇上了,小君发了狠,说什么也不能让古绝户活着回去,这份决心跟况且要杀郑家兄弟一样。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要我说还是赶紧下手,可别夜长梦多,又让他溜掉。”周鼎成道。

    古绝户就藏身在距他们不远的地方,附近还有几路人,也都藏身暗处,盯着郑家兄弟不放。

    这些人还以为郑家兄弟、至少是郑浩渺身上带着郑家惊人的财富,殊不知早已被小君抢先得手,之后他们再度被祁不语搜刮一空,现在两兄弟身上带着的不过就是一些盘缠而已。

    这些人都极有耐心,他们彼此间也都能感应到,只是无法具体察知究竟是谁。所以也都不抢先出手,而是耐心等待着时机。

    现在的局势就是这样,谁抢先出手,不仅会招到郑家那些护卫的拼死抵抗,还会成为他人的靶子,典型的出头椽子。

    “你先前也看到了,这家伙其实稀松平常,就是嗅觉比狐狸还灵敏,稍有风吹草动,他就溜了,这逃跑的功夫绝对一流。咱们又不惦记郑家的东西,何必做出头鸟,只管等着那混蛋警觉性松弛的时候,就是咱们出手的时机。”

    周鼎成大为鄙夷,可不是不惦记人家的东西嘛,你是早就弄到手里了。可怜这些家伙还锲而不舍地追赶着,以为是头肥羊,其实就是根没肉的骨头了。

    小君既然如此说,他也只好舍命陪君子,无论郑家兄弟还是古绝户,他都没兴趣,只是陪着小君而已,所以一切也都以他为主。

    七天后,陈慕沙带着全家搬到了南京玄武湖中心岛。

    陈家此次搬家只是带着随身要用的物品,那些笨重的家什都留在苏州老宅里,并且留下不少人管理、保养老宅。

    即便如此,搬家的队伍也是浩浩荡荡,毕竟陈府人多,家人仆妇丫环的就有上百号人,每人都带一些物品,加起来就很可观了。

    陈慕沙和石榴虽然减了又减,还是发现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带着,否则会很不方便,这些东西在南京虽然也买得到,却还是自己已经用惯了的好。

    况且只带着萧妮儿上路,倒是一身轻松,两个行囊放在车厢里也不占多大地方。

    从苏州城里开始,就有苏州府的衙役、公差护送,出城后则由中山王府派来的护卫队接着护送,在城外十里长亭,苏州名流士绅都聚在此处为陈慕沙践行。这少不了又费了许多时间。

    “老夫子,可千万要回来啊,苏州不能没有了老夫子啊。”一个老士绅痛哭流涕道。

    陈慕沙也是面色沉重,答应过两年一定回来。

    况且在旁看着直乐,石榴白他一眼:“人家都在流泪,你却在傻笑,笑什么啊?”

    石榴也有些不舍,毕竟离开自己的家了,怎么说心里也有些难受。

    “我是说这些人演戏功夫高,没有老师的时候,苏州一样很好,苏州怎么就不能没有老师了?”况且做着鬼脸乐道。

    “你这是玩世不恭。”石榴假装生气的样子。

    “算是吧。”况且承认,他只是看不惯这些人的虚伪。

    老夫子在苏州,的确能给苏州士林带来许多利益,尤其是许多隐形的好处,他也不否认这些人还是有真情实感的,只是觉得有必要夸张到这个地步吗?

    “对了,你过去后跟不跟我们一起住在岛子上?”石榴问道。

    “当然了,不然每天都要划船去岛子上,太费事了。”况且想的是,到了南京还是先老实一点为妙。

    苏州名流士绅为陈慕沙践行后,车队继续上路,可是一路上不断有各属县的官员在路上摆酒为陈慕沙践行,也可以说是洗尘,着实耽误了不少工夫,直到入夜时分,车队才进入南京城里。

    按照时辰,城门已经应该关闭了,魏国公和南京守备府商量好了,所有城门还是按时关闭,只是陈慕沙要进入的神策门留着,由魏国公亲自带着一队铁甲军把守城门,等待陈慕沙的车队入城。

    由神策门进城,到达玄武湖最近,要是去秦淮河,应该由聚宝门进入。南京城共有十三道城门,分别是神策门、钟阜门、金川门、仪凤门、定淮门、清凉门、石城门、三山门、聚宝门、通济门、正阳门、朝阳门、太平门。

    为何城门取十三这个数字,这跟当初设计都城建筑的刘基有关,一定是他设计了什么暗合天地运行的阵法,这才不忌讳这个数字。

    这不是随便猜测,在历代术士奇人中,刘基是最擅长阵法布置的人物,当年朱元璋夺天下,大多依赖他的阵图。有一次,刘基回乡为母亲守丧,朱元璋无法阻拦,还去信要求刘基把阵图写在纸上寄给他。

    京都以暗合天地运行的阵图为基础并不罕见,隋唐的长安城就是完全按照先天阵图建造的。

    闲话一句,当初永乐帝朱棣就是由金川门攻入南京城的,而且是由太监和谷王打开城门,把南京城献了出去。

    “老夫子一路辛苦了。”

    车队一进城,魏国公首先上去跟陈慕沙道辛苦,然后问他是否先到国公府休息几天,然后再上岛。

    陈慕沙想到自己带着这么多人,又有这么多东西,去国公府太麻烦了,就说还是直接上岛吧。

    魏国公也没勉强,他在岛上已经做了许多准备,城里的大厨、国公府的名厨都请了好多,派到了岛上,食材更是早就备好了。

    车队来到玄武湖畔,就有几条宽大的渡船将车队直接迎上了甲板,然后划向玄武湖中心岛。

    从玄武湖的岸边到中心岛并不远,只要水性不是太差,一般都能在最窄的区域游过去。

    况且看着火把中清澈的湖水,很想跳进去游一会儿。他当然不敢,此时他小心翼翼站在石榴跟前,害怕石榴晕船。

    一般而言,南方人都会游泳,北方人大多是旱鸭子,但这也是一般而言,对男人适应的范围广,对女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些大小姐们,不可能在夏天找个河套跳进去游泳。所以陈府的丫环们会水的真还不多。

    好在渡船平稳,这天也没有风,水面平静的如同一面镜子,在渡船上只是略微感到些左右摇晃,大家还能适应。

    “四面都是水,也没什么好的。”石榴看着黑沉沉的水面,已经有些后悔了,早没有了在苏州时想象中的兴奋。

    “上了岛就好了,上面风景应该还不错的。再说,有湖水调节,天气不会太热,还天天有鱼吃。”况且只好这样劝她。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吧。”

    石榴也知道搬来此处是被逼无奈,好不好都得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然北京金殿上那位老大就会皱眉头了。

    到了岛上,却发现整个岛子到处灯火通明,四处都树立着粗壮的松明火把,道路两旁是一盏盏悬挂的灯笼,把整个岛子照得亮如白昼。

    每个火把和灯笼下面,都有一排王府卫士笔直站立着,气氛庄重、严谨。

    “好漂亮。”所有人上来后都惊讶住了,眼前的景观太漂亮了。

    况且陪在石榴身旁,看了看她的脸色,还不错,这第一关总算安全度过了,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萧妮儿却在四处溜达起来,脸上没有表情,看样子不大喜欢这个岛子。

第六百二十七章 陈慕沙应接不暇

    况且在前世也在玄武湖划过船,也上过这个岛子吃过饭,只是划的是租来的小舢板,在岛子上更不敢去那些豪华的大饭店,只是在水边的一个小吃店吃了一顿。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可是眼前的一切跟他前世看到的完全不同,虽然没有那些科技设施,可是岛上的建筑却是美轮美奂,二十一世纪的建筑和那时候相比,实在是太无趣了。

    这里既然是皇家私有财产,建筑自然也就有皇家风格,所有建筑无论是楼房还是平房,都极为大气壮观,尤其是几座主建筑,逼格非常之高,亭阁楼台、雕梁画栋,处处显示出皇家特有的奢华富贵之气。

    陈慕沙看后却不喜欢,摇头叹道:“雕饰太过了,俗。”

    “老爷子,这里又不是咱们家,只不过暂时住两年,您就别挑剔了。”石榴笑道。

    “就是,白给你住,修理费用都记在皇上的账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魏国公也打趣道。

    陈慕沙笑道:“我不是不满意,是不喜欢这种繁复的风格。”

    中山王府留在岛上的仆人们上来把这一行人接到里面,早先就到了岛上的陈府管家们也上来给大家分配好住宅房间,安排好各自的职责。

    这天晚上,全程都由中山王府的人负责招待,陈府的家人们松了口气,尽情尝了尝做客的滋味。

    酒席丰盛之至,陈慕沙却只吃了几口就停下筷子。

    “怎么着?是太累了还是不合口味?”魏国公问道。

    “哪里,这一路上就没停了喝酒吃东西,实在是吃不下喝不下了。”陈慕沙嘴上这么说,显然是有心事。

    况且也没吃多少,他是真的不饿,这一路上,每隔几十里,甚至十里八里的,就有人在路旁摆酒设席款待,不喝几杯吃几口还真说不过去,结果到了南京胃里慢慢的,装不下东西了。

    倒是那些下人们有福了,他们沿途不在招待范围之内,只是打尖时吃了些点心,到了南京城肚子早就空了,再加上席上王府待客的人也是极为殷勤好客,他们也就甩开腮帮子,猛劲吃喝起来。

    饭后,况且跟萧妮儿溜达到了给他们分配的一套小住宅内。

    “你不会真的想在这儿住下去吧,这里风景虽然好,可是太憋屈了,我不喜欢待在封闭的环境里。”萧妮儿一直没说话,此时才开口道。

    “先住两天吧,等大家都安顿好了,咱们就回侯爵府,你要是不喜欢这里,就留在侯爵府陪太夫人吧。”况且说道。

    “那你自己行吗?我不在这儿,谁照顾你?”萧妮儿不放心他。

    “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还照顾不了自己吗。”

    萧妮儿也笑了,况且现在也是陈家的姑爷了,还能少了人照顾,她这纯粹是多余的担心。

    她的确不喜欢这里,更不喜欢跟陈府的丫环们搅在一起,这些大家的丫环仆妇个个都是势利眼,让她很不舒服。

    “睡吧,这两天有的忙的。”况且说完,就回自己卧室了。

    随后几天,陈家人就开始着手收拾和布置新居。

    中山王府的人还有临时雇来的人,早前已经按照陈府管家的意思都布置了一番新居,但是陈家人到来后,发现还是有太多的活计要做。

    这里的房子要比苏州的陈府大很多,尤其是内外格局有了很大变化,这些都需要调整和适应。

    陈慕沙发现自己的卧室里面建有一间密室套间,这让他很满意,应该是魏国公知道他的意思,特地给他打造的。

    况且还是按照原来的时间表,早上过来给老师请安问好,说些闲话,然后就去看望石榴。

    石榴也是几天后才渐渐适应过来,岛上风景的确不错,尤其是每天可以到水边,看着湖里的渔民在打鱼,更有许多人划着小船钓鱼。

    陈府也有人在水边垂钓,钓上来的鲜鱼便送到厨房。中山王府还特地雇了几个渔民在这里,每天打鱼供应他们享用。

    “开始挺别扭的,现在也算适应了,只是没有想象的那么好。”石榴披着一件斗篷站在湖边笑道。

    “风景就是这样,想起来很美,在图画上更美,到了近前一看不过如此。许多风景区的美好都有人为夸大的因素。”况且分析道。

    “其实这地方非常适合你,天天读书写字画画什么的,可以沉下心来,也没有外人干扰。”石榴担心况且在这里会感到憋闷,故意试探道。

    “我可享用不起,这可是皇上特地赏赐老师的,我跟着借借光就行了。”

    况且也不喜欢待在一个岛上,出入都得划船,他不喜欢干扰是一回事,这种强行把自己跟外界隔离开又是一回事。

    “国子监就在不远处,从这里就能看到,你什么时候去报到啊,再不去的话,会不会被人废除资格啊。”石榴问道。

    “这事还是听老师的,不用我操心。”况且向石榴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大片建筑群,他想了一下,那里应该就是国子监的所在。

    他单独来过玄武湖,也去过国子监的外面,只是当时没有把二者联系起来,现在才发现,国子监原来离玄武湖真的很近。

    “咱们来时经过了那里,只是你没注意吧。”石榴细语道。

    况且点头嗯了一声,他的确没注意,这一路上他都在观察石榴,怕她有什么反复。

    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况且就带着萧妮儿回到了侯爵府看望太夫人。

    太夫人早就知道况且会跟着老夫子到南京来,皇上为何如此用心安排,她也是知道内情的几个人之一。

    武城侯回来后,跟况且喝了顿酒,然后悄悄把他在北京被二圣召见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嘱咐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万一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能躲则躲,能逃则逃。

    况且只是笑了笑:“我知道了,事情到不了那一步,大哥放心就是。”

    “但愿如此。”

    武城侯无比的郁闷,魏国公阴了他一把也就罢了,还把他推进这个深不见底的坑里,他每天醒来时都要把魏国公骂上百遍。

    况且现在对来自嘉靖帝和裕王的威胁反而不那么看重了,并非因为千机老人那番话让他吃了定心丸,而是过后他想了很多,觉得自己虽然有可能被夹在中间,成为双方抢夺或者打击的对象,若是两方真要较量的话,涉及到的人就多了去了,远不止是他和陈慕沙。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那可是触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甚至会引发举国动荡。那样的话,他自然就会脱离事件的中心漩涡,反而更容易脱身。

    他也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有很多人,而且他在暗处,可进可退。

    上次那个由德清和尚领来的海外组织的秦长青,向他请示能否饶过郑家兄弟,固然让他很是不快,但也证实了一个他很久以来都无法确定的事实,在他身后的确有一个相当庞大的组织。他对神秘组织从来就没有兴趣,不过关键时刻可以依靠这个组织成功转移出去,那当然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隔了一天,况且回到了岛子上,还是不放心石榴,萧妮儿则留在了侯爵府,况且交代给她一个任务,务必找到左羚。

    回到岛子上,陈慕沙却不在,原来是南京六部、三省寺的堂官公宴为陈慕沙接风洗尘。随后,就是吴中在南京的的官员士绅设公宴请陈慕沙,还有应天府的知府也送来请帖,要请陈慕沙赏光赴宴……

    况且看着陈慕沙桌上堆着的一叠请柬,不由得笑了起来。

    老师是最厌烦这些请客吃饭的事了,不想来到南京却掉进了饭局窝里,这些送来请帖的人大都心中思量过,估计自己能请动陈慕沙的才会送来请帖,不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也就是说,这些饭局还真是不好向外推。

    陈慕沙在苏州一向是深居简出,迎来送往、请吃请喝这些事他都拒之门外,苏州的官员士绅还有过往的官员也都知道他的习性,所以也都见惯不怪,只是到了南京,难免有些身不由己了。

    陈慕沙不在家,况且就带着石榴去看秋香。

    本来秋香知道石榴过来后,就嚷着要上岛上看石榴,还说要好好观赏一下风景,可是她妊娠反应实在太厉害,天天吐得身子虚弱不堪,哪里还敢再坐船到岛上来呢。

    况且陪着石榴来到唐伯虎的河景房,恰好文征明和沈周也在这里,大家见到后,自然叙了半天契阔,尤其是这次婚变的事,大家都是感慨良多。

    “不得不说,你是真厉害,连这种难关都顺利闯过来了。”文征明佩服道。

    “全都靠老师和魏国公罩着,我什么也做不了。”况且苦笑道。

    事发当时,唐伯虎、文征明、沈周曾做过无数次推演,想找出可钻的漏洞帮况且、石榴渡过难关,可惜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根本没空子可钻。

    他们也找过熟悉的老讼师,类似于后世最能帮人逃脱法律惩罚的律师,那时候称之为讼棍,专门吃诉讼这碗饭的,可是这些把法律条文背的滚瓜烂熟、而且能从鸡蛋中挑出骨头的讼师却也摇头,婚约这种东西一旦订立,除非订婚的两人死一个,否则无解。

第六百二十八章 况且再施神医手

    帝制时代,涉及伦理的都是大事,上下辈分的如君臣父子,平辈的如夫妻,无论你是富还是贵,都有严格的律法规范,婚约绝对不允许单方解除,只有双方自愿才能解除。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唐伯虎和一众小伙伴们一个个急的抓耳挠腮,只能预测况且跟石榴是彻底无缘了,不料想这两人没啥事,反而是挑起事端的郑家家破人亡,现在郑家在南京的府邸成了南京人观赏的“景”点,更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也是你的命好,不然谁出头都是无用。”唐伯虎笑道。

    他现在真心佩服况且命大福大,被七杀绑架都没事,这可是从来没听说过的。然后,被都察院的都御史堵在家门口,一样没事。这些固然是有贵人相助,但跟他本人的气运也是大有关联。

    唐伯虎、文征明这些才子文人也都懂一些八字算命,即便自己不能给人算,基本原理还是知道的。在他们看来,命理是世上最强大的东西,谁也抗拒不了。

    有贵人帮助,也要你自身命格够强,不然贵人也帮不了你。换句话说,有贵人相助也就说明你的命格好。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

    石榴一进来,跟这三人略说几句,就进内宅看秋香去了,过了一顿饭工夫,就有丫环过来请况且,说是让况且进去给秋香诊脉,开些养胃的药,不然这么个呕吐法,真让人担心最后会活活给饿残了。

    “兄弟,拜托了。”唐伯虎站起一揖,然后领着况且进去了。

    “不是说石榴病了吗?我看啥事也没有啊?”沈周对文征明道。

    “经过那么大的事,铁人也得被折磨零碎了,何况是石榴这样从未经过风雨的大小姐,不过有况且在她身边,当然也就没事了。换做另一个人,石榴的病估计得拖拉好几年。”文征明叹息道。

    “只要况且没事就好,先前我还真担心他挺不下来,他可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人给他做主。”沈周笑道。

    两人闲聊着,内宅里况且也见到了秋香。

    秋香的确被折磨的快脱相了,整个人憔悴不堪,就像徒步走过撒哈拉大沙漠的跋涉者似的。

    “天神菩萨啊,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们了。”秋香坐在椅子上,两个丫环在两边扶着她,正喝茶漱口,显然是刚吐了一回。

    “这就是生儿养女必须要服的辛苦了,别看反应很凶,其实没什么事,这不是病。”况且劝慰道。

    “反正遭罪的不是你,你尽可说风凉话,你们男人最没良心了,还有伯虎你,倒是快活得很。”石榴看着秋香,心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听到况且的话,不禁恼了。

    “天地良心,我可是宁愿自己遭这份罪的,况且,你有办法让我替她遭罪不?”唐伯虎急赤白脸道。

    “少来,生病遭罪还有别人能替代的?显见得是虚情假意。”石榴毫不买账。

    况且讪讪地笑了两声,这时候没办法讨好当事人,你说重了会吓着对方,说轻了又让人觉得你是事不关己,尽说风凉话。

    他干脆啥也不说了,上前搭着秋香的脉查了有两刻钟。

    “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啊?”唐伯虎急忙问道。

    秋香、石榴更是心急,都看着沉默不语的况且。

    况且也在沉思推算,这种现象本来真的没必要服用药物,尤其是怀孕期间,更应该远离药物,药物会对胎儿产生什么影响,根本无法预测,反正是少用为妙。

    胎儿跟婴幼儿还不同,所以行之数百年的婴幼儿药物学其实并不适用于孕妇。解除孕妇呕吐的药物自然是有,然而服用后对胎儿有没有影响,是否会造成胎儿畸形,没有答案,至今仍然是个科学难题。

    “还是针灸吧。”况且最后还是舍弃了几种看似可行的用药方案,他的确不敢冒险,即便从药物学上推测不存在风险,他还是不敢尝试。若是给婴幼儿用药,就算出了差错也还可以医治过来,但胎儿出了问题,一点办法都没有。从脉相很难把握住胎儿的全部情况,更别说精准用药了。

    针灸他还是有把握的,他可以掌控住,决不会影响到胎儿。到了此时,他才明白,他在针灸上还是比用药的水平更高一些。

    况且在秋香身上取穴,一连扎下十六针。

    过了一会儿,却见秋香大大喘出一口气,况且笑望秋香,询问她感觉如何。秋香点点头,又过来一会儿才道:“我觉得胃里平复了,好像饿了。”

    丫环们赶紧端来红豆莲子大枣粥,秋香头上胳膊上插着针,只好让丫环们喂着吃了一碗,唐伯虎、石榴等众人瞪大了眼睛,心神忐忑,等待着秋香表情上的变化。丫环们更是紧张不已,几个月来,每顿都是这样,吃什么吐什么,吐出来的比吃的还多。

    奇怪的是秋香的表情很正常,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大家正耐心看着,秋香居然站起来了,胃里丝毫没有翻滚的感觉,不由对况且笑道:“你来了,我终于得救了。”

    众人连声叫好。两个年龄小一点的丫环高兴得落了泪,太不容易了,太太得病,她们也跟着受尽了折磨。

    唐伯虎却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总能知道了吧?”

    石榴不悦道:“你是不是就关心这个,要是女儿你还能扔到水桶里淹死不成?”

    “别误会,我哪儿敢有这意思啊,那还不得天打雷劈啊。我这不是看况且在这儿,秋香就没事了嘛,才顺便问一嘴。”唐伯虎被骂得抬不起头,苦笑道。

    “是二虎子。”况且笑道。

    “二虎子?”唐伯虎还没明白过来。

    “你儿子不叫虎子吗?以后就得叫大虎了,这肚里的当然就是二虎了。”

    唐伯虎惊喜万分,可是看到石榴的脸色,急忙低头掩饰,他这才明白况且是说秋香怀的是男孩。

    在京、苏、杭这种富庶的大城市里,重男轻女现象不算特别严重,不像偏远山区,真有生下女孩就扔到水桶里淹死的记录,官府对此加大了严惩力度,溺婴者抵罪,只是成效不大,弃婴、溺婴者仍旧很多。

    秋香听了也很高兴,按理说男人重男轻女,女人应该完全相反才是,可是大多数女人同样重男轻女,甚至有过之无不及,这种积久形成的习俗观念谁都难免,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况且起针后,秋香和石榴说了会话,然后就两眼睁不开了。

    石榴赶紧告辞出来,好让秋香睡个好觉。

    “你这针灸是一次就行了还是怎么着?”唐伯虎问道。

    “当然是天天针灸,哪有一劳永逸的事。”况且道。

    “那就劳烦你天天来走一遭吧。”唐伯虎笑了,有况且在这里,他心里就有底了。他说宁愿替秋香遭罪,绝不是虚情假意,而是一片真心,关键是大家对他在女人身上的真心往往忽略不见。

    这一阵,每当看到秋香痛苦的样子,唐伯虎的心就缩成一团,恨不得遭罪的人是自己。秋香看在眼里,即便是受了苦,心里并不感到委屈,甚至萌生出一丝献生的快感。夫妻之间的关系往往只有两人心里有数,那是日积月累的一种情愫。

    “我安排人去酒楼定菜,一会请你们喝酒。”唐伯虎道。

    “别,我还要去文宾那里看看呢,反正最近我会天天来你这里,喝酒总有时间。”

    唐伯虎听况且这么说,也就没再挽留。况且、石榴出来坐上马车,直奔周家公馆而去。好久没行医了,重操旧业,居然很有成就感。

    坐在马车里,况且得意地想着,或许他最适当的工作还是行医,而不是当半吊子的诗人、才子和书画家,尽管那些也都是他的挚爱。给自己更能给别人带来幸福的还是做大夫,每次行医后他都能深切地感受到这一点。

    “女人生孩子都要这么遭罪吗?”石榴眼圈红红的,心里还稍稍有些抽搐。

    “你别怕,不是有我嘛。”况且笑道。

    “去,谁要给你生孩子,我这辈子坚决不生孩子,要生你找别人生去。”石榴嗔道。

    况且笑了笑,也没再继续贫嘴,他现在不敢像以前那样没事逗弄石榴了,怕什么话无意中刺激到她。两人之间若想恢复到从前的打打闹闹,必须等石榴彻底好了以后。况且心中有这个分寸。

    很快到了周家公馆,家人将他们领进去,同时还派人跑着去请丝丝和文宾。

    “你们终于得空来了,不是说南京六部三省寺的大佬们请你们喝酒的吗,怎么有空了?”丝丝一个人出来了,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们。

    “他们那是请老爷子,我们跟着凑什么趣儿。”石榴说道。

    这倒也冤枉了那些大人们,其实每张请帖都没忘了写上石榴小姐的芳名,而且也都另有一种请况且的帖子,陈慕沙都替这两人回绝了。用他的话就是,反正是遭罪了,由着他一人来吧,别三个人都去遭这份罪。

    三人进里面坐定,说了会儿秋香的事,丝丝听说况且的针灸法管用,当下不知念了多少声阿弥陀佛。

    “文宾人呢,怎么还不出现?”况且声音刚落,只见门上珠帘一卷,好久没见的文宾终于露面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文宾科考做文章

    况且看着只穿着薄薄绸衫、没戴头巾的文宾,拍手笑道:“你没被故纸堆活埋了?好像还有口气。UU小说 X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哈哈,没事,我活的滋润着呢,别人谓之荼苦,我却甘之如饴啊。”文宾笑着过来,先跟石榴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坐到况且身边。

    况且此来主要还是想给文宾调调身体,所以也不客套,当下抓起文宾的手腕就给他诊脉。

    “喂,你这是干嘛,我又没生病。”文宾一脸讶异。

    “没生病身体也是要调养的,真要生了病就晚了,那会误了你的仕途啊。”况且说完,就专注起诊脉来。

    “我没事,年轻力壮的,不过闷头读一两个月的书而已,你们都担心什么啊,若是像我这样也需要调养,人家十年寒窗的怎么办,还不得泡在药罐子里?”文宾看来不喜欢被人当病人看待,抗议道。

    “这是丝丝吩咐的,我是照办,你也得听喝,犟什么啊。”况且很同情地道。

    文宾听他这样说,果然也就闭上嘴,不再挣扎了。

    给文宾开药简单的不值一提,他的身体果然没有病灶,只是耗费心血过多,阳气有些不足,脏腑难免失调,很多人有这种小毛病,年代久了,有的甚至成了疑难杂症,怎么治都治不好,要是不治,暂时也没大事,后来人称这种状况为亚健康。

    文宾正当人生最好的时光,离亚健康的出现至少还有十多年时间,只是这次备战乡试委实耗力过大,才导致如此。

    况且给他开了一副调和气血脏腑的中药,顺带为他制订了一份营养食谱,帮助他在饮食上调理身体。

    文宾看到药单只是寥寥几味,心里踏实了许多,他也是怕真有什么病会耽误他下考场。

    随后,文宾就跟况且说起这些日子自己揣摩墨卷的心得,讲的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石榴、丝丝对他们的言论不感兴趣,两人更多的还是聊秋香的情况,还有石榴在岛上的生活琐事。

    所谓墨卷就是以前历届全国乡试时出过的考卷,附带有标准答案,还有公推的范文,当时各地书商都将一些有名的文人点评、墨卷和范文集中起来,然后印刷成册,贩运到各地卖给那些有志科举的考生。

    这就跟后世学生研究历届高考的语文卷和作文题差不多。

    后世的人猛烈攻击科举制度,抨击的不遗余力,其实科举和高考在形式上是一样的,只不过高考添加了数理化等其他科目而已,科举主要就是考文章还有就是对四书的掌握程度。要说刻板、僵化,乃至一考定终生,高考的偶然性和命运色彩绝不比科举低。

    八股文更是同命题作文如出一辙,主要就是起承转合四个部分,开头就是起,也叫破题,这是最关键的所在,关系到你整篇文章是否扣住了主题,如果跑题了,也就别想拿到好分数了。

    题目一般是在四书五经里随便挑选一句话,有时候出题的人就是那本书,然后随便翻到某一页,第一眼看到的句子就写出来,这就是考试的题目了。

    考生们领到卷子,首先得挖空心思揣摩出题的大宗师究竟想让自己表达什么,或者说自己怎样理解、怎样表达才能获得考官的青睐,最主要也是最关键的就是你得真正理解这题目,要是不知道题目出于何处,也就很难揣摩出其真意,那些四书五经背的不熟,想不起来题目出于何处的考生,只能望文生义,尽自己的努力去敷衍成文,有时也能过关。

    但望文生义有时难免会闹笑话,甚至大笑话,那是你想编都编不出来的。

    比如清末,有一次进士考试,当时主考官想让考生们眼界开阔一些,多注意些西洋文化,所以考试的题目就是拿破仑。

    考官是要求考生做一篇短小精悍的有关拿破仑的文章还有评语,可惜全场的人都是背四书五经出身的,哪里有人知道拿破仑是什么玩意啊。

    于是许多人望文生义,咬着笔杆,摇头晃脑半天,开始破题:拿破仑者,拿着破轮子也。

    这一届进士考试因此闹出了天大的笑话,过后士林整整笑了好几年。如此真实发生的故事,绝不止这一桩。

    况且也想起有一届高考的命题作文,是关于齐奥塞斯库的,当时许多考生不知道齐奥塞斯库是何须人,知道他是当时罗马尼亚总统的人寥寥无几,所以许多人就望文生义,将其误解为水库的有不少人,解读成世界上第一大油库的也不乏其人,甚至有答成世界第一粮库、储备库等等,不一而足。

    毫无疑问,这些人的作文都拿了零分,你开头就跑偏了,下面只会越跑越远,最后恐怕连影子都跑没了。

    况且对所谓的时文也就是墨卷不感兴趣,主要是他对命题作文反感,这就像如果规定他在固定的短时间内画出一幅画,他自己可以想见那幅画能成什么德行,做文章也是一样,需要在心里不断酝酿,酝酿足了才会慢慢产生灵感,最后可能是一挥而就,也可能一句句好几天才能写出来。但不管怎样,这样写出来的文章才是真正的文章。

    用出口即诗章的标准来要求普通人,大家都会死的很难看的,除非才高如李白、王勃和苏轼。李白的斗酒诗百篇固然可嘉,贾岛、孟郊的苦吟派、李贺的呕血派或许才能代表诗人的大多数。

    文宾拿出自己写的几篇文章给况且看,都是练达宁给他出的题目。练达宁虽没主持过乡试,却当过乡试的阅卷官,也就是所谓的房师,对乡试还是比较熟悉的,他出的题目非常契合乡试的难易程度。这也相当于如今高考的押题,一旦接近考题,考生就占了大便宜。

    况且看后,觉得文章写得不错,进步非常明显,但这是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精心写出来的。但上了考场,情况大不一样,那个狭窄的小屋,跟监狱里关人的单间差不多,更像一个大号的笼子,外面还有衙役兵卒不停巡逻,外面大小门户一律下锁,不遇到失火或者有考生重病垂死是不允许打开的,一切都是防止有人作弊。

    可以想象,这种环境给人造成了心理上的多大压力,在身心都不适应的状态下,水平的发挥自然要大打折扣。

    况且没评点文宾的文章,只是点出每篇文章的几个妙处,然后笑道:“我还没学到这程度,只能欣赏,你让我评点是不敢当了。”

    文宾看他点出的几处果然是自己的得意之笔,心中高兴,笑道:“你这是虚伪,我敢说你要是下场,肯定不会比我差,你不应试便宜了很多人。”

    随后文宾也提到那位北京术士的预测,这科的南京乡试的解元会是下一届进士殿试的状元,所以在南京下场的这批考生全都铆足了劲儿,渴望蟾宫折桂,下届殿试的状元的名号,让他们兴奋不已。

    一谈到这个,话题轻松起来,丝丝、石榴也参与进来,四个人闲聊了半天,然后丫环过来请他们入席。

    四人坐下后,文宾端起一杯酒道:“况且,石榴,上次你们遇到那么大的事,我却干瞅着一点忙都帮不上,真的对不起啊,这一杯酒就算是我赔礼了。”

    况且见他端起酒杯,以为要祝酒的呢,听到这话,便把酒杯放下,笑道:“那种事你能帮上什么忙?谁也帮不上,就连练师不也是有心无力嘛。”

    “就是,你这就是太多心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石榴也道。

    “反正这就是我的心思,先干为敬。”文宾这么一说,本来轻松愉悦的气氛登时有些尴尬起来。

    丝丝瞪他一眼道:“你也真是的,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也不说点让人高兴的事,他们两个也就遇到这么一个坎,还都是过去的事,你提它干嘛?喝酒喝酒。”

    文宾自己斟满酒杯,感慨道:“我是被这件事刺激到了,历来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我也一直很自傲,觉得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没什么可顾虑的了。不谦虚的说,对于我们周家来说,钱已经不是问题。但有的时候,钱就跟废纸一样。”

    丝丝急忙打断他话头:“这真是读书把身子读虚了,怎么才一杯酒就说醉话了。”

    “我清醒的很,我是惭愧啊,况且跟我就是兄弟,石榴跟你也是亲姐妹,他们从来没什么事,不过遇到这么一件事,咱们却只能在旁边看着,一点力都使不上,这时候再多的钱又有何用?归根到底还是要靠老夫子的能量和魏国公的强权,才能摆平,钱不如权啊。”文宾很是感概,这也是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走仕途的人生理念。

    况且干咳了一生,苦笑道:“文宾,你这是走火入魔了,真要学苏秦啊,权跟钱那个重要先不说,只就我们那件事,其实跟这些都没关系。”

    文宾惊讶的看着况且,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况且轻语道:“文宾,今天我们不谈这些,日后我会告诉你的。”

    丝丝觉得气氛不对,立即插话道:“难得见面,能不能说点开心的事情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087/ 第一时间欣赏大明才子风云录最新章节! 作者:尚南山所写的《大明才子风云录》为转载作品,大明才子风云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明才子风云录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明才子风云录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明才子风云录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明才子风云录介绍:
美术学院毕业生许明瞬移至明朝,成为少年天才况且。他和江南才子唐伯虎、文征明、周文宾情同手足,小伙伴们打打闹闹,斗文斗武,共同成长,闹出不少笑话。但歪才祝枝山却始终隐身,成为谜案。 身边很多女孩子喜欢小天才况且,云丝丝、石榴、甚至秋香。隐秘的家族身世,促使况且从行医到练武,再到行走江湖,直到去京城拜会张居正,完成旷世重任……大明才子风云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才子风云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才子风云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