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带着一团强悍的近卫吉伦特只用一天两夜的时间就赶回了威登城。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忙碌而井井有条的条约商团总部甚至在离城几十里外就可以看到冲天的黑烟。
城内城外处处混乱最大的货运港口已经被完全烧毁;一股股分不清是暴民还是盗匪的队伍在城区里横冲直撞既攻打留守部队又相互开战;仅有的几个还打着商团军旗帜的军营被重重围困包围他们的居然是平民;商团军总部的南楼正在燃起大火一支似乎是卫戍部队的商团军正在死力攻击另外几栋楼……可以说眼前这一切都在颠覆人们的常识。
吉伦特从狮鹫上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打出我的旗帜!”
商团军副统帅的威望不是说着玩的吉伦特路上得不到的细节情况很快汇集到旗帜下面:两天以前威登城里毫无预兆的爆了流言风潮各种不利的小道消息在各处传播。有说商团军在前线遭遇惨败的、有说魔族会在战后屠杀所有人类的、还有说威登城即将被斯比亚远征军攻陷的……林林总总什么都有但奇怪的是留守军的相关部门却没有及时制止。
在人心惶惶不安的时候又有流言说留守军高官正在逃离威登城。事实上当天的确有属于商团的官员高调出城而且数量不少可以说只要有心求证的人都可以亲眼看到。
而后城外的流民开始骚动他们以突然暴涨的粮价为藉口开始有组织、成规模的冲击粮店——在他们经过的路线上没有人出面阻止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并导致一条街被烧毁。
在这个时候大部分守军才从自己的管道得知确切消息。军官意识到事情不妙但商团总部那边却又出一系列指令成功的让各部队处于无效的忙碌之中。最后造成的局面是好几个地点的守军被调出城外镇(河蟹)压结果被流民堵在回城路上而城里却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盗匪搅得一团乱更有些依附的小贵族和地方势力趁火打劫。
更恶劣的是这些盗匪和小贵族势力不但抢烧店铺、攻击平民甚至还一度想占领城门守军付出很大代价才把城门把持住。
于是新一轮的流言又起其实大家也都看到了只有在留守部队的营外平民才能幸免。所以城里剩下的居民就围住了留守部队的营地每当大部队调动时居民就以为军队要抛弃自己于是拚命的阻扰——他们大都是军属这就导致了仅有的几支守军难有作为。
留守军觉得总部里面有蹊跷军人的天职让他们积极思考于是在牢牢把持住城门的同时他们开始着手解决不利因素。但一股战力强悍的志愿军就在这时出现开始截杀重要人士和耳目并四处点火。其中一部分还在内应的帮助下攻进了商团总部的几座建筑护卫总部的部队反而被他们撵了出来而且一直反攻不下但好在死死的缠住了对方……
“我们在战场后方处处小心没想到斯比亚人把这里也纳进了战场范围。”吉伦特的表现异常简单粗暴根本没打算去一一解决问题“把我的旗帜插在港口鸣号一百响集合附近部队。之后凡是挡在我前进之路上的人杀无赦!”
短促的号声传遍全城附近的留守部队纷纷冲破阻碍汇集到吉伦特的旗帜下。很多在城里抢掠的匪徒被镇住了想要夺路而逃但诸如城门这种地段已经被商团军守住他们只能从城墙空缺处逃逸结果引起的纷争和血腥自不必说……大家都看见吉伦特回来了也明白他要做什么所以从码头到商团总部的街道上变得空无一人!
即使逃不出城的人也识趣的龟缩在不太重要的地段内惶恐的等待着风暴降临。
百声短号完毕之后旗帜下除了近卫团之外已经聚集了三千多将士。
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市吉伦特只说了一个字:“攻!”临时编组的部队立即出吉伦特带来的近卫团紧随其后牢牢的护住了副统帅。为数不多的空中单位在两翼掠阵防备敌人设伏和刺杀。
第一场遭遇战生在主街是一伙四处抢劫的流民团伙。而后越来越多的散乱武装被吉伦特的部队制伏当他们推进到商团总部时城里的骚乱已经被平息了三分之一。围攻总部的商团军看见援军都激动得大声欢呼起来……这支部队的面貌看上去比被他们围攻的敌人还要惨如果不是有强的意志在支撑他们早散了。
吉伦特平静的接过主导权重新组织起进攻。
四个钟头之后这场规模不大但异常惨烈的战斗结束了。付出了接近两千人的伤亡吉伦特才如愿的站在南条约商团的主楼顶层中。袭击者中有一部分逃走了都是核心人员。
斯维斯公爵的房间里吉伦特的对面一个遍体鳞伤的男子正倚坐在柱子上他是袭击总部敌人中的最后一个——他和他的近卫是被吉伦特紧急布置的扰乱魔法给拦阻下来的。
“袭击商团总部阁下非常勇敢。”吉伦特放下血迹斑斑的长剑谦逊的介绍自己“鄙人是吉伦特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代号……树人。”对方用低微的声音回答从额头伤口中涌出的鲜血漫过面颊很难看清他的脸但他有很地道的魔属口音语调优雅而从容。
“好吧树人先生。”吉伦特坐在沙上掏出他的烟斗“从战力和保护上看你应该是领怎么不先走?”
“计划赶不上变化。”树人居然笑了笑“你一定深有同感。”
“我倒不觉得。”吉伦特喷出一口烟雾慢悠悠的问“你所谓的变化是指我回援吗?”
“你还没那么重要。”树人的笑容中带着讥讽“我没想到……你们的绝密文件那么多一直到你打进主楼我才送走最后一份。”
“这个时候你们还有心情偷文件?”吉伦特握住烟斗的手指攥紧了“你们得到文件但能顶什么用?”
“你……猜!”
“调开我不能改变战局。你们的那个什么独立军团也不可能逃出我的掌心。在我回援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包围只等我一到对他们的剿灭战就会展开。”吉伦特说“针对你们的敌后部队我们做足了准备。你以为独立军团里没有我们的人吗?两万人的军团我接连丢给他三支诱饵撑也撑死他了。”
“打仗的事……我不擅长。”树人笑说“我应该……为他们……祈福吗?”
“长官绝密级和机密级的文件都被搬空了包括您和公爵大人房间里的都不见了。”随侍副官走进房间“他们有内应也破解了魔法锁……”
“知道了。”吉伦特看着呼吸几近停滞的树人“你的伤没救了还有什么愿望吗?”
树人抬起右手断掉一截的食指指了指胸前伤口里已经没有血液再流出。吉伦特走过去单腿跪下从他胸前衣服的内袋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四颗亮闪闪的金星在吉伦特手心里排成两列这是军衔上的标志而金色那是将军的颜色(河蟹)。
“少将认识你很荣幸。”吉伦特轻声说。
然而这时树人的目光已经失去了反应。
他死了。
把金星挂在树人的肩上吉伦特站起身来对身后的一群军官说:“这个人要好好安葬他是第一个死在我们手上的斯比亚军少将。给你们三个钟头进行整顿之后我回前线。”
“是!”下属们俐落回答开始了收尾工作。
站在大局角度来看威登城的事情解决得还算是顺利吉伦特用雷霆手段稳定了后方夺回商团军总部外加诛杀一大批企图趁乱牟利的人渣只花了不到八个钟头的时间。从后军指挥部一去一回他也只用了三天时间可以说这件事他干得神干得漂亮。
但是三天的时间足以令很多事情产生变化。
先花雨峡和雷根堡的商团军开始告急每天将近二十万人吃用随军物资已近耗空必须要有后续物资接应。其次北商团军方面有了新的突破在付出了极大代价之后他们突破了海尔特中将的防线后续部队从破口处源源涌入斯比亚人有心阻拦但表现的力不从心北商团军前锋已经摸到了待城平原的边界距离南北联军事前商定的会合点不远了。
这让南商团军的将领们愤愤不平觉得斯比亚人在对待战争的事情上态度不够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南方战线的防御比北边强太多了而且是由善守的莫亚中将领衔一个关口打得那叫激烈南军几乎可以说是在一步步爬行。而北方却是海尔特指挥也没见这位猛将跟亲王打过对攻——反而让北军一路高唱军歌进军待城气势越来越足真是太轻易了。
埋怨归埋怨事实上没人奢望斯比亚军会在这时调整防御重心南商团的战争应该怎么打还得怎么打。这一点大家应该向斯维斯公爵看齐他在得知商团军总部被袭击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全情投入对花雨峡的指挥中——在公爵这种忘我的、精妙的引导下南商团军的一支攻坚分队居然在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的情况下倚靠自己的力量杀出了花雨峡。
虽然这支三千人的部队在出峡谷时仅剩下六百人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能力前进但对在花雨峡鏖战了好几天的南商团军来说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要知道打穿斯比亚人预设阵地的最后一道防线这可是全比斯军人的共同梦想!
在大家群情激奋期待着公爵再接再厉指挥第二支、第三支分队打出花雨峡的时候斯维斯公爵下令各军团进行第二次调整。扔给下属一个调整清单他就在指挥部支了张行军床把自己扔了上去。下属们这才记起公爵好几天没合眼了而且手上的物资也变得所剩无几。
斯维斯公爵刚刚睡着的时候吉伦特子爵正好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后军指挥部。等待他的也是一个好消息——斯比亚南方战区独立军团很厉害在吉伦特离开时他们找到并接连攻击了另两支诱饵部队顺理成章的把自己噎了个半死——根据内线的密报经过这三次连续战斗独立军团减员近半特别是攻坚力量近卫骑兵团已经沦落成两个营的步兵了。
以战前的判断标准保持常态的独立军团虽然只有两万人它的战斗力却相当于商团军六万人再考虑到战场和指挥因素还会有两成的增幅。吉伦特为其准备的三支诱饵都需要独立军团全力以赴才能打下在连续作战的情况下独立军团的损失会大增。
其实现在的局面不算最好按商团军领的计划三支诱饵中至少应有一支存活并死死的拖住独立军团……但是斯比亚人在战争中的表现比他们预想的更好也可以说这是因为换了一个更好的军团长官。
但独立军团目前只剩不到一万的战力换算一下这仅相当于商团军三万人再考虑到双方的规模对比还得有两成的降幅。
“打的还算不错。”拿到战报吉伦特连连点头。至于被独立军团消灭的那三支部队他根本没有表示出半点惋惜之情。因为那都不是被商团高层认可的嫡系虽然他们具备相当的战斗力但这些来自各帝国、有不同意识形态的精锐军队本身就是南商团的大麻烦……
这个作战思路早就定型但只存在于吉伦特和斯维斯的脑子里没在任何文件上留下哪怕一个字自然也不会有间谍和内奸获悉。三支诱饵一个比一个美味足够让最冷静的猎人犯下致命错误。果然独立军团上当了其实就算科恩-凯达亲临指挥。他也只能吞下这枚苦果——虽然是诱饵但三支军队的战斗力是明摆着的属于必须被消灭的范畴。
“斯比亚军的机动力量消耗殆尽我们可以出手了。”趴在地图上研究一番吉伦特下定了决心“命令殿后集群开始前进清剿敌军战区一线、二线地域补给物资随我一起运动!”
第九章
吉伦特这个命令一下始终隐藏在迷雾中的南商团军殿后集群终于现出真身那是足足十个军团的精锐力量!他们组成两列纵队护着堪称海量的作战物资向前线进军。
这次行动的目的是如此明确度也很快甚至都不加一点儿掩饰!
在商团军后军集群进袭的这几天斯比亚情报系统拼命送警报。然而一线、二线之间的斯比亚防御部队不是早被消灭就是能力不够根本啃不下这根大骨头。
唯一能指望的独立军团现在也是个半残废如果还有理智的话他们会蹲在旁边干瞪眼。
但是独立军团会做出这种选择吗?
“他们不会不要低估他们的骄傲。”对下属的疑惑吉伦特这样回答“哪怕只剩下一个营独立军团也会来袭击我们这是由他们使命的信念决定的。同时为了配合他这最后一站其它斯比亚小部队会聚拢在他周围……这就意味着此战之后我军后方高枕无忧。”
虽然吉伦特描述的事实异常残忍但实际情况真是如此。在接到情报系统的报警之后独立军团已经在准备最后一战了罗曼少将也真如吉伦特预测的那样命令周围的地方守备部队向他靠拢……因为此时的独立军团兵员严重不足战力大幅萎缩。
三战三捷杀敌十余万毁船四百多条可以说罗曼少将已经成为新斯比亚第一代将领之外最战功卓著的将领。但在他的军团内景象却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原本的两万战力这时候还能作战的部队不足一万。四千多具棺木摆放在秘密墓地五千多重伤员挤满帐篷从日出到日暮弥漫在军营里的气氛就是两个字——悲壮!
因为军人们都知道这一仗还没打完还有更激烈的战斗在后面。
“我是罪孽最深重的斯比亚将领才对。”临战前在指挥部里身上缠着绷带的罗曼抱着最后一壶酒对他的老搭档说“斯比亚有哪一个少将无能到让部队两天内损失过半?又有哪一个少将会把部队带向全军覆没的?不过这次审查庭是没机会找我麻烦了……”
“我们已经尽到全力这就够了。”参谋官平静的说“看开点死在战场上的斯比亚军人下有列兵、上有元帅你既不是最低的也不是最高的还抱怨什么?”
“有你这么劝人的吗?”罗曼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我就是不服不行吗?”
“你得服商团军肯用十多万人来喂我们这点我们永远都做不到。”参谋官叹了口气“哪怕这种计划只在我脑子里转转我都会觉得不寒而栗……吉伦特他的阴冷和毒辣远远越农夫的称号。我终于体会到当初陛下的处境了你说陛下当初也像我们这样绝望吗?”
“我哪知道啊我只是个纨绔偷窥被人觉而吊在公园里打的纨绔。”罗曼说“你说陛下是不是要报复我们才把我们派来这里的?要不然他给我们一点点援兵也成啊……”
“援兵你想要多少?”
“精英特战中队!空中突击部队!精灵骑兵部队!”罗曼意气风的挥着手“给我这三支部队哪怕吉伦特现在有十个军团我也敢保证烧了他的物资!”
“龙骑兵你要不要?”参谋官鄙夷的说“你醒醒吧北线已经被局部突破花雨峡也被局部突破待城危在旦夕!援兵?总参谋部就算有也不能浪费在这里!”
“那我们就死在一起吧!”罗曼脸上的酒色褪去“抱歉耽误你家给你安排的婚礼了。”
“反正那妞跟我没感情。”参谋官毫不在意的说“总攻定在什么时候?”
“明天清晨绕路出击。”罗曼说“省得让人顺藤摸瓜把伤兵营也给端了。”
“你考虑的还真……”
参谋官的话被值星官打断后者在门口高喊:“报告!”
“什么事?”唯一的私人时间被人干扰罗曼很不高兴。
“长官我们的那几个缺编营快到了他们派了人来联系请长官划分营地和接应。”
“缺编营?”罗曼站起来“我们有这种单位吗?”
“有的长官。”值星官回答“伐木营、建筑营、拓荒营、木筏营、勘探营……”
“行了行了!”罗曼几乎忍不住快要爆“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些人恶心我!让生产部队去打仗?一不熟悉战场二没有经验除了多死几个人之外有什么用处?!”
“有用的。”一边的参谋官说“是部队就有用你考虑一下。”
“你说得对。”罗曼想了想对值星官说“我给他们的命令只有一个就是把我们的伤员带走然后回归待城建制。你告诉他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毫无顾忌的完成最后一战。”
“是的长官我一定说服他们。”值星官泪光闪闪转身离开。
“时间差不多了。”参谋官站起来“我们该上场了。”
“没错。”罗曼点点头用军服把自己身上的绷带掩盖起来又变成了那个面色冷峻、令人惧怕的将领“最后一战我们要闪亮登场!”
战争零时之后第二十三日。
这是场对比悬殊的战斗——加上赶来支援的地方守军和志愿军小部队斯比亚军这边是一万三千人出头。他们的对手南商团军有十个军团怎么算也是十五万以上再加上集群指挥部直属部队和运输军团二十万人只多不少。
独立军团想攻击对方的运输队普通战术行不通甚至难以近身。所以罗曼少将冷酷至极的把自己顶出去——他在山头插了一面大旗异常诚恳的向商团军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这是一颗高贵的头颅”罗曼说“来吧拿我的脑袋当球踢把运输队留下就好。”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罗曼知道商团军绝不会放过自己他们不敢放任一个经验丰富的少将在自己身后搞风搞雨;而自己也不能放过对方的运输队物资充足的商团军会带给待城极大的伤害。这样做至少可以捞回本钱。
此时他身边只有一千多骑兵而且全是地方守备队的残兵跛马除了摆样子吓唬人之外也可以一战但根本没有机动能力。
商团军果真来了他们小心翼翼的绕了个大圈子在收拢的同时不断派人抵近侦察看样子是要一口吞下自己。这样其实很好埋伏在几十里外的参谋官就能有机会袭击运输队但能取得多大战果这个谁也不能保证毕竟兵力太少无法进行配合。
事实上罗曼此时颇有些悠闲他把所有战力都给了参谋官自己身边连侦察兵也没留下。
“给我一支援兵只要一支我也不会如此狼狈!”在涌动的斯比亚式的豪情中富有罗曼特色的埋怨还是没被完全压制“真是不甘心啊……”
“报告!”值星官用沙哑的声音打断了罗曼的哀怨“长官……”
“没见过你这么糟糕的值星官。”罗曼摇头连人都懒得骂了“又有什么狗屁事?”
“那几个缺编营……拒不接受长官的命令。”值星官躲躲闪闪的回答“他们的代表殴打了我派去的传令官还说除非是长官你当面向他们下命令否则难以从命。”
“打就打吧都什么时候了让他们滚蛋。”
“人还没放回来他们把他吊在树上脱了裤子打……嗯还说这是打给你看的。”
“找死也不是这么干的!”罗曼少将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人在哪?”
“后面的树林里。”
“香蕉你个西瓜!”罗曼一别马头“都带上棍子跟我来!”
二十几个熊腰虎背的近卫簇拥着罗曼进了山头后面的树林一路上飞沙走石气焰滔天!到了地方二话不说就把几个缺编营的代表给围上了。大家愤怒的理由很充足先缺编营没赶上先前的恶战本应矮人一头夹着尾巴做人;其次独立军团的传令官是不能被外人欺负的。
“是谁?!”罗曼看着空地上那一圈素白帷幔整个人都快燃起来了“是谁?!”
“我。”清丽美妙的声音响起先把众人的怒火浇下一半。
旋即帷幔里出来一个身穿绿色盔甲的精灵——她没戴头盔露出一张精致的白净脸庞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散着柔美的光辉瞬间就让这些五大三粗的近卫们傻了眼。
“你以为你是谁?!”身为纨绔罗曼少将对美的免疫力凡脱俗“给我滚过来!”
“我不会你先来一个。”精灵平静的说着话。
后面出来一群奇形怪状的人物都不怀好意的看着罗曼——罗曼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因为低头走在最后的那家伙肩上的军衔是三颗金星。
“长官日安!”罗曼立刻丢了棍子把身体绷成一条线“我是独立军团指挥官罗曼少将!”
“日安。”
中将一抬头直接把罗曼吓得后退三步!他永远也忘不了这张脸!
几年前罗曼的哥哥是圣都总督他和一群跟屁虫成为横扫圣都的蝗虫比稍前风靡圣都的女匪帮强大得多。但在一个凄清的秋夜他和同党们在偷窥练胆的时候栽在一个私家花园里——全被眼前这个中将扒下裤子挂在树上一顿好打!而且伤没养好一干人就被充军到里瓦!可以说这张脸是罗曼和他的手下们最害怕的东西没有之一。
虽然现在罗曼知道了他背后的势力其实是陛下但心理阴影却没有消除。
但中将好像完全记不得罗曼平和的说:“我的名字你无权得知你只要知道我是忧双宫警备室的副主管就好。我给你送部队来但路上不好走所以耽误了两天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长官我一点都不介意。”
听了对方的话罗曼心中的惊慌马上就变成了激动声音都有点颤。他大概知道在这个时候被这位中将送来的绝不是普通部队!绝不是普通部队!!
“那好过来接收你的部队。”中将用笔在文件上划了个勾“罗曼少将警备室拨给你部的——伐木营一个。”
先前那蔑视过罗曼的女精灵上前一步沉稳的向他行礼:“精灵骑兵第七联队向长官报到!”
“精灵骑兵第七联队确认接收!”接过名册的这一刻无数念头在罗曼少将胸中涌动可能是感动又或者是激动他的鼻头有点酸。
“警备室拨给你部的——建筑营两个。”
在中将平静的话语中一个威猛的大胡子矮人上前用拳头一砸胸甲:“矮人联合步兵第三、第四中队向长官报到!”
“确认接收!”罗曼有点哽咽。
“拓荒营两个。”、“部族山地部队第十一大队向长官报到!”
“木筏营两个。”、“水上突击部队第九大队向长官报到!”
“勘探营一个。”、“空中战斗群暂编第三营向长官报到!”
“种植营一个。”、“精英特战第十八中队向长官报到!”
“筑路营一个。”、“特别骑兵第六团向长官报到!”
“确认接收!”这一句罗曼几乎是用吼的特别骑兵……那家伙是个少将骑兵团长由少将担任的斯比亚军队里只有一家!了!了!!
“之前听说你不想要这些缺编营所以我们自作主张把部队放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了。”中将阻止了罗曼的辩解用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笔简约的线条表示的正是独立军团今天的战场中将的树枝每戳一下都会把商团军的阵形戳出一个窟窿“你给句话吧如果真不要我们转身就走。”
“长官这是谣传!不知道哪个混蛋说的!”罗曼抹了把脸几步蹦到中将身边一副千真万确的纨绔嘴脸“大哥要不您再打我一顿?但千万把部队留给我……我保证玩个漂亮的给您看。”
“给我看没用应该给陛下。”中将端详着罗曼“如果不是你还牵挂伤员我们说不定真的会走。按照总指挥部的推演你这时应该被包围我是被派来解救并接替你的但我看过战报比起圣都时你成熟多了更知道肩负责任陛下知道的话必定很欣慰……”
“那么……”罗曼期待万分也紧张万分的看着中将就差跪下去抱大腿了。
“你能把吉伦特的裤子给我扒下来吗?”
“没问题!”
“那么”中将终于点了头“这一仗还是你来指挥后面的局面我来收拾。”
“遵命!谢谢长官!”罗曼恨不得抱住中将亲上几口但是他不敢。
“诸位……你们现在归我了我什么欢迎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我们在***打仗。”罗曼看着他的新下属们郑重的点点头然后暴吼一句“来吧跟我杀敌!”
“杀敌!”几位风格迥异的军官大步跟上他头也不回的去了指挥部。
第十章
一场浩大而持久的战争是由很多线条构成的每一条线上都分布着很多点。可能是一个小战斗也可能是一个局部的谋划但都能挥其特有的功效甚至能成为整场战争的重大转折。毋庸置疑南商团总部被袭事件就是一个推动战争进程的转折点。虽然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南商团军方面只用了三天时间但却直接导致了一场惨败。
在南商团军后军集群看来斯比亚南方战区独立军团已经算不上威胁但当他们试图消灭独立军团时却没想到对方已经得到了强力增援——精灵骑兵、矮人联合步兵、部族山地部队、水上突击部队、空中突击部队、精英特战中队甚至还有能引商团军无限恐慌的龙骑兵部队都出现在了战场上他们的数量不算太多但进入的时机和方位把握得非常好。
斯比亚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谦让他们紧紧攥住这一小点优势拼尽全力把它做大、做强!攻守方角色互换包围歼灭战也变成了遭遇战原本胜券在握的商团军一败涂地!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军队能跟斯比亚人拼爆力。森林中只有部族人和矮人的嚎叫;平原上也仿佛只剩下龙骑兵的身影……仅是白天的战斗商团军的十个军团就垮掉两个另有三个半残。当夜来不及后撤的随军物资被焚毁四分之一运输队寸步难行。
虽然商团军后军集群还可以自保但前面的军队就得吃自己了。
在罗曼少将哼着小曲清点战果之后不久战争零时之后第二十七日北方战场上也出现了类似的情景不过这种变化是生在一对冤家手里——作为交换罗曼的条件格伦斯少将和辛迪亚少将及其属下部队被派往北方战区效力。这两人的恩仇流传甚广甚至被吟游诗人传唱。
虽因往事而水火不容但两位少将在指挥上却极有默契。北商团军的攻势猛烈可一直没能在他们面前充分施展。与罗曼少将的风格不同格伦斯和辛迪亚很善于传统正面战所以被海尔特中将布置在正面防御上亲王的先锋部队在大步前进不假但他们每进一步都是以某支部队垮掉为代价。
就在北商团军打开通往待城的突破口之后他们也和罗曼一样得到了军种类似的援军将敌人拦阻在距离待城三百余里的枯萎草原。斯比亚在战前开拓的战备道路显露威力三十六部族联军和一批特殊作战单位如神兵天降封住了敌军退路。
合围之后海尔特中将终于伸出了他的黑手对北商团军实施了一次大规模歼灭战——堪称开战以来最惨烈的战役!
因为部族联军的实力是以打赢一场战役为标准建设的所以海尔特中将营造的包围圈跟他的野心成正比——在一系列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斯比亚军歼灭了北商团军先锋部队六个满编军团还把闻讯赶来的援军追出百里开外甚至连北商团军的前敌指挥部也被龙骑兵给踏成平地。
在后面压阵的尤里西斯亲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居然在原地呆坐了两个多钟头……先锋的六个军团那是北商团军战力最强的部队足有十来万人。
比起作战拖沓的商团军斯比亚人的反击迅捷如雷霆更是打在了对手的痛处!
商团联军虽然来势汹汹但却各有不足:南商团军的攻势对后勤非常依赖他们虽然努力学习斯比亚的战略思想可后勤部队的建设远远不够;北商团军有人手也有充裕的物资补充但因为部队长期不归商团统御缺乏恰当训练所以精锐作战部队并不多……这两个软肋被待城瞧得一清二楚之前的态势大都是为了完成此时的决定性打击。
此役之后商团军的战力大减。北商团军无法再动之前那样规模的攻击南商团军更惨一点还不知道怎么才能通过花雨峡。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会合以便双方能取长补短……但会合的前提是大家都到待城而南商团军他们距离这个目标还差得远呢!
“无能无能至极!”精美绝伦的帐篷里战争大使大感慨“我们给了他们自我救赎的机会却被这种无能浪费!”
“既然我们扩大战局的意图落空那么追究责任也毫无必要。”另一位战争大使说“我们现在应该考虑如何继续战争的问题。”
“物资已经耗尽我们只能把传送阵设到待城外面让南北商团军会合……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些事要弄清楚。”
“你是说斯比亚人的真面目?”
“当然王上会对他们的真实状况感到好奇……枯萎草原那边有神族我们去花雨峡。”
“尽快吧不然这里的商团军会饿死的。”
枯萎草原的战斗结束之后完成华丽转身或者说恢复凶残本性的斯比亚军退去了。草原逐渐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它一贯的美丽。齐腰长的草丛里除了拖后的侦察小队之外似乎只余下十多万灵魂的悲泣。
“停止。”走在前面的侦察兵举起了拳头上前几步在灌木丛边捡起一面商团军的残破军旗。侦察兵有点疑惑因为此地是战场最靠近待城的地方他看看旁边那个被完全石化的商团军军官“第四军团的少将旗他们的掌旗官居然逃到了这里?”
“显然不是。”毫无生气的回答在侦察兵耳边响起“人类这不过是吸引你们的诱饵。”
紧张起来的侦察小队收缩成一个小圈脸上涂着油彩的士兵们端起弩机对着响起声音的方位但这个回答却时远时近漂移不定甚至是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根本无法锁定其位置。
“长官……那是什么东西?”年轻士兵的声音在颤抖。
侦察队军官的回答短促而生硬:“敌人。”
“与其说是敌人不如说是你们无法战胜的、至高无上的存在。”
“没有斯比亚不能战胜的对手!”侦查军官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对着空无一物的空中吼叫“既然你暴露了那么你会跟其他人一样死得无声无息!”
“说得好卑微的尘土。”一双洁白的宽广羽翼从草原上缓缓升起翼根处有一张冰冷标致的男性面孔他盯着这队侦察兵用一种自骨髓的轻蔑语气缓缓说“虽然你们粗鄙而无礼但我必须介绍自己你们可以称我为战争大使。现在我暴露在你们面前我想看看你们怎么让我死得无声无息。”
“就这样!”八具弩机同时扬起对着那张精致的面孔齐射!
“叮叮!”几声红头弩箭在战争大使面孔前一臂的空中停了下来就像钉在看不见的铁板上箭头弯曲残破甚至有火星飞溅出来。
战争大使摇头说:“这样的攻击很难伤到上族啊!难道除了科恩-凯达那个贱种之外你们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吗?”
“看看这个!”又是一波弩箭射到!清脆的撞击声中闪出的火花居然是金色的。
“日楠金不错的金属。但被人类使用的话会偷偷哭泣的吧?”战争大使看着这几枝弩箭一抹冷笑在脸上闪过“初次见面退让两次这是雍容慷慨的光明神族的礼仪。现在粗鄙的人类把你们所知的关于这场战争的一切都禀告给我——我会赐予你们仁慈的死法当然是真正的无声无息。”
“你做梦!”侦察军官丢掉弩机缓缓拔出战刀。
手下们围拢在他身边都露出坚毅神色但自内心的恐惧和紧张却让他们的表情变形。
“说吧卑贱的人类战场上除了你们所谓的精英部队和部族联军还有什么部队没有出现?”战争大使一步未动但周围的野草却以他为中心伏倒形成一个隐约的圈子把侦察队的人全部套了进去——众人拼尽全力也站立不稳有种无形力量在撕扯他们的骨肉。
“听说待城有信仰护卫军有世纪魔法团有湮灭骑士团……他们来了枯萎草原吗?”
“你想知道?”侦察军官半跪在地上紧抱着自己的武器“做梦!”
“既然如此抽取你们的灵魂也是一样。”战争大使伸出一只手微微的笑说“只不过那有一点点痛。”
“战争大使嘿嘿你只管放手做但恐怕痛的不是我。”侦察军官的嘴角有殷红的血丝流下但他却开始嘿嘿的笑因为一个近乎透明的光幕把侦察兵笼罩“用一面孤零零的军旗做诱饵也只有你那愚蠢到爆的脑子才会想出来!神族不过如此!”
“很不错的魔法护罩但效果有限。”战争大使的眼中燃起被冒犯的怒火丝带一样的白光在他手指上环绕盘旋瞬间汇集到指尖“污秽的叛逆你的灵魂归我了——”
就在这时在战争大使背后一个漆黑的光点正在快扩大里面有一个非常不正经的声音说:“如果我是你我会再等等看冲动没有好下场。”
战争大使手掌一吐白光啸叫着冲出“轰!”的一声砸在侦察军官身前的透明护罩上强悍的冲击力虽然没有能冲垮护罩但余势也把这个八人小队撞得东倒西歪。
疑惑与意外在战争大使的眼中闪过他慢慢的转过身躯看向正从传送魔法阵面中走出的人——有一个魔法阵面在背后而他却没有察觉这令他难以置信。
“好高难的转身翅膀都不动的直接翻面都可以。”不正经的声音再度响起它属于人群中一个瘦高身材的年轻人。他的脸庞线条生硬如同刀削远没有神族那样精致眼神中的阴霾也异常浓重这种组合让他的风格变得很怪异。
“你……”战争大使斜过了目光仿佛这样才能更好的看清来人“我没在你身上现一丝恐惧你不怕我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我是光明神族是你无法战胜的存在。”说话间神族的威压被战争大使出令周围的草叶尖啸起来“人类你必须仰视我!”
“恐怕你得失望了。”人类只是无奈的笑笑连头都没晃动一下“神族威压对我无效或者说对现在的我无效。”
“无效?”战争大使的瞳孔猛地一缩“怎么可能!”
“原理我是不清楚啦但某人说了威压这玩意对有信念的人无效对傻瓜也无效。我觉得我怎么也不可能是傻瓜——虽然我干过傻事。”
“你的姓名?”战争大使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摆出一副高姿态任由对方把自己围住。
“太令人惭愧了神族成员居然不认识我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核心人物。”
“神族从不会在无聊的事情上浪费心力。”战争大使的高傲显露无遗。
“不过我觉得今天之后你们会牢牢的记住我”年轻人站住了左手放在短剑手柄上整个人显得平稳而自信“玛法或者是我的绰号血领主。”
“玛法斯比亚联络部的领。”战争大使终于用回忆抚慰了血领主那颗被伤害的心“在人类的世界里你应该是个关键人物。但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枯萎草原?”
“枯萎草原春天才会枯萎而冬天它是很美丽的所以我来游览一番。”血领主明显很言不由衷“又或者我得知神族成员会来战场调查所以我想抓一个回去玩玩。”
“玩玩。”战争大使像是在看着一块砧板上的精肉“你想玩玩?”
“这是人类次捕捉神族我个人对此寄予厚望。所以我可以让你知道的更多一点。”血领主终于正经了点“除了引你上当的八人小组之外这个包围你的队伍有二十六人他们的站位完全符合捕捉阵列的要求——既能禁锢你的行动又能阻隔你的神识。可以说我们既然完整的出现在这里你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血领主的话音刚落战争大使的脸色就变得严峻起来因为他已经验证了对方的话在距离头顶百臂距离的地方有东西阻隔了神识的传递……但在下一瞬间战争大使的脸色就恢复了平静与骄傲:“人类与神族为敌你不可能获胜。神族的一切你无法理解。”
“神族都像你这么死性不改吗?或者你觉得你能在得到答案之后逃走?”血领主明显有些失望“动手才能解决的事就不必动口。”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不是这个阵列中的人为什么你会来这里?”战争大使终于正视血领主话里蕴含着无上的信念和威严“让我想想你应该留在待城为整个战局出力即便我身份特殊但这也是一个细节问题。”
“诚然捕捉一个普通神族只是战术问题并不值得我亲自来然而一场战争的转折值得。”血领主微微低头眼皮翻了起来“或许你不明白我的职责那是一种为了希望在黑暗中摸索的生活太久了黑暗和沉默让我忘记了阳光和温暖我不想用痛苦来形容这种日子但你能解除我的苦恼。”
“你们让人类生活在阴影之中。你们让人类承受无边的痛楚和绝望。但今天人类开始正视你们并与你们为敌——我就是第一个!”血领主慢慢的拔出短剑“托你的福我将走进阳光我将获得温暖我将亲手缝合人类滴血的伤口。”
“你似乎胜券在握人类。”战争大使拔出了精美的单手剑神色虔诚的开始吟唱。
不等对方做完这个过场血领主一翻眼皮:“动手。”
没有仪式、没有吟唱十几根纯黑色、碗口粗的闪电从阵列边沿涌出前端高高昂起从那洁白的羽翼上方越过旋即被另一边的人抓在手里——空中回荡起奇异的声响广阔地面上的草木迅凋零飞散围绕着战争大使裸露的地面开始一阵阵的荡漾起来。
战争大使的身影一闪从原地消失但下一个瞬间他就被强大的力量从虚空中撞出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原位!他惊异的观察周围看到几十面与他身高相若的魔法镜正半浮在空中镜面里映出他真实的身影而后某一面镜子会瞬间变换方位堵在他前进的路线上……每一次撞击镜面都令他感受到极大的痛楚几乎像是火焰炙烤着灵魂!
“这是……什么东西?”战争大使捏着剑却没能获得拼命的机会。外间的黑色电网越来越密集已经显露出一个大型魔法阵的雏形来。
“这是你期待已久的世纪魔法时空回溯阵”血领主举起晶莹剔透的晶石“它会带着我们回到待城在双子广场你会受到湮灭骑士团的热情招待。”
“是吗?”战争大使垂下手里的剑“我很愿意尝试!”
“波!”的一声玛法手里的晶石碎裂了。
周围的空间一阵恍惚光线猛地一闪所有的景物在一瞬间都变成了向远方喷涌的杂色线条!就算是以神族的双眼和感知战争大使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轰!”的一声光亮重新进入他的视野但随着一同进入的还有周围景物的改变。
战争大使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椭圆形广场中心脚下踩着非常复杂的魔法符文。周围有许多人类手持法杖紧盯着他还有人在用晶石记录这一切甚至有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喊:“一号魔法阵捕捉第一号神族定影!”
六支羽箭射到战争大使身边每一支都钉住他的一个影子立即他现自己与庞大的魔法力失去了联系!他下意识的反击却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逼回原地连跨出一步都办不到。
“定形!”六根法杖对着战争大使点下黯淡的光芒一闪而逝。战争大使再也感觉不到自己体内那澎湃的战力恐慌次涌上了他的面孔。
“吸取!”
待城之外响起千万年来第一声光明神族的惨叫——尖利而凄惨几乎震碎了魔法屏障!
只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往昔神采飞扬的神族就已变得脸色灰白虚弱不堪。这个时候脚步声缓缓来到战争大使身边居高临下的血领主手里拿着一柄黑铁刀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招待不周你还满意吗?”
“这里……的一切”战争大使说“我上……都知道……”
“刷!”的一声血领主的黑铁刀劈下战争大使的脑袋高高飞起无头的躯体“咚”的一声跌下像是一截枯木!
“没错。”在满天飞舞的灵魂碎屑中血领主昂向天笑得很灿烂:“我们都知道!”
这个灿烂的笑容传到了极遥远的地方并最终定格在一片光幕之上。
黑暗魔王把手指伸进光幕捻出一点黯淡的灵魂缓缓的摇了摇头:“希望与失望仅在一线之间。”
“开始吧!”坐在黑暗魔王对面的光明神王转过头去对爱米妮公主说“麻烦你先准备。那些人类也集中到待城去吧!”
“遵从您的意志命令已下达。”爱米妮低下头去“随时可用。”
“麻烦你了。”神王看着光幕平静的神色中分明混杂着失望……
还有一丝懊悔。
篇外篇 ~黑暗传说——伤痕大地~
冬日的阳光均匀的洒在原野上除了给萧瑟的大地增添一点色彩之外并没有带来实质上的温暖。霜化了却更冷徐徐寒风把人的脸颊刮得生痛。
在两条大路上有黑压压的人流在涌动马匹打着响鼻马车微微颠簸却很少有人出声。人们默默的走着恋恋不舍的回望。灰扑扑的天幕下他们身后的城市在巍峨与雄伟中又增添了一份悲壮。
待城!无数人心中的圣地此时正散着娇艳的光彩它屹立在天地中间!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张扬一样骄傲。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同享这份璀璨战争零时之后第三十二日科恩-凯达的声音传遍全城。这位至上用无可置疑的语调下令所有与战争无关的人要在一天之内离开待城甚至连大部分守备部队也在此列。
有人走就有人来。一支支规模不大的部队或从空中、或从陆上进入待城都是人们之前没有见过的兵种。还有那些镶着金银徽记的马车——有老派系贵族、有新派系贵族、有异族、有部族。然而奇怪的是在这些人经过城门的时候把守城门的信仰武士们既不阻拦也不迎接。仿佛这些人回来的理所应当不回来也是天经地义。
进城之后回归者中的部队在大校场集合军人们嘻嘻哈哈的领取新装备相互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并没有往日的严肃。而贵族们径直前往忧双宫申请晋见他们相互寒暄着脸上看不到任何忧伤焦虑的神色倒是在忧双宫主楼接见他们的女主人皱着眉头。
“没事的!殿下我们帮不上忙但总算能凑点人气!”形形色色的贵族们众口一词这倒是很奇异的场景要知道他们平时总有吵不完的架。
“这是何必。”女主人很是无可奈何“你来了你也来了……不用行礼这是科恩的意思今天这里再没有高下尊卑大家都是一样随便坐下就好。”
忧双宫主楼里其乐融融不断有人加入直至人数达到四百多位。
日暮时岩石上楼回禀说城外再没有回归的马车和部队城内无关人员已经撤离完毕:“共有贵族三百三十四位部族元老九十七位另有部队两万余人。现在待城总人数是九万四千八百七十七人!”
“最后除了我们还有十万人追随陛下这就足够了!”老头子贵族们高声欢呼“战斗吧我们就在这里等待着结局!”
落日的余晖中待城的城门关闭了。
与此同时在距离待城三十里的地方天空的云层开始旋转翻滚一个微小刺眼的光点从空中滑落无声的漂浮在离地面仅两臂的地方——随着雷电一样的爆裂声光点在闪烁在扩大逐渐变成一个宽度五十臂、倾斜插入地面的平面。
“波”的一声轻响一个侦察兵轻轻划出水面一样的光幕万分警惕地观察四周。随即整队侦察兵走出来谨慎而迅的扩大了警戒面。
“安全!”最先出来的侦察兵捏碎了什么东西。
他身后的传送阵中立即就传来一阵隐约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大——先出来的是一位南商团军的准将他在对他身后的部队高喊着:“第一营占领正前方!第二营占领左右!第三营占领后方——度!”
铁甲的撞击声在原野上轰然响起商团军的部队从传送魔法阵中蜂拥而出。步兵之后是魔殿武士组成的精英战队再之后出现的居然是南商团硕果仅存的重骑兵。
“安全!”准将向着天边被异彩笼罩的待城露出一个冷笑拿出一个魔法水晶捏碎。刹那之后几十个光点从天而降。
“真不是一般的豪迈我们要是有这样的手段多好!”在待城的城墙上不用当值的军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旁观。可以说现在的待城防御不需要他们甚至在城墙上除了护旗兵之外都没有其他士兵。
紧挨城墙的巨大平台上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的烧烤宴会暂时中断待城核心层的人物都站起来要说不紧张真是假话。
“早着呢至少要弄到明天去了。”科恩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轻描淡写的说“他们还得集体亮个相不然神魔怎么好意思接手?”
“不怕他们派人来……刺杀吗?”莫亚低声提醒。
“他要是能把我们杀光早来了。”科恩笑笑“问题是他不行翌日正午商团联军终于扎营完毕三十多万人的规模营地绵延宽达十里。
午饭之后吃饱喝足的联军开始面向待城列阵出来的部队全是一身光鲜气势也还磅礴但却无法形成对待城的压迫感。想也知道花雨峡和枯萎草原之后商团联军实质上已经失去了战争主动权兵临城下其实只是说着玩的商团军里从上到下谁都知道自己几两重他们这些人纯粹是来捧场看戏被羞辱的。
看着远方流光溢彩的待城沉默了片刻之后联军的阵列开始前进。他们的队列中只有一具楼车显然是想跟待城进行沟通魔法传音虽然能解决问题但将近三十里的距离可看不见人影。但只走了几里前面的人就现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二十里禁区”。
没人敢把这种警告不当回事于是队列就停住了。这让营地里的商团联军脑下不了台待城虽然不理会他们但战争大使就站在他们旁边!
“这就是人类挽救自己的行为?真不错。”战争大使中间传出冷笑一声。这些往日见面就打生打死的上族此刻却一团和气的站在一条地毯两边。
被挤到平台角落的南北商团领就是斯维斯公爵和尤里西斯亲王对看一眼都现了对方的无奈和痛楚……明明都到这个时候了上族还不肯接过战事还要让商团军去打头阵!打头阵也就意味着死人但说得直白一些上族又何时正眼看待过商团军?虽然没有人敢说但上族现在唯一肯正眼看待的恐怕还是待城里的那个人类。
“野地不好走”哀叹完毕尤里西斯亲王谦卑的笑着说“恐怕是盔甲重了难以支撑。”
“不如我们各派两千骑兵代替步兵这样不但快气势上也足一些。”斯维斯公爵完全一副上刀山下油锅的面目。
“骑兵?”战争大使里又是一声冷笑“遇到危险骑兵逃得更快吧?”
两位人精同时后退一步微微低下头摆出一副委屈到死的表情。反正已经到这个时侯耍赖皮是个好选择:不管怎么说商团军已经熬到待城下了!
“可以。”终于一个女声在战争大使们身后传出黑暗魔族长公主大人缓缓走上平台“你们抓紧去办。”
不久之后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八个骑兵纵队齐头并进几乎是同时跨进二十里禁区边缘。但最前面的骑兵只前进了几十个马身待城上空的光彩就有了变化——缓缓飘移的光圈恍若被投进了石子的水面突然荡起一个小小的涟漪。
进入禁区的几十排骑兵他们的动作随着这道涟漪而产生了变化就好像连人带马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一样步伐越来越慢……仅仅三步之后一层灰白从下而上蔓延了骑兵全身无声无息的将他们的姿态完全凝固就连飘扬在头上的旗帜也没逃过这种厄运。
“石化!石化魔法!”跟进的骑兵立即转向但只要是踏进那个无形圈子的人全部中招没有一个逃得掉后面的骑兵当即大乱再没人敢前进。
“尊贵的上族大人我们商团军可耻的失利了我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可以召集魔法师组织一场新的冲击。”尤里西斯亲王的表情平静如同一个见惯世事的沧桑老人。
斯维斯公爵脸上似乎平静但微握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这不是人类能抗衡的魔法阵。”长公主大人否决了亲王的提议“你们退后。来人把上族的决定投影宣告待城。”
这真是两个领梦寐以求的福音他们立即走下平台令让前一刻还趾高气昂的商团联军(河蟹)转向。他们都知道上族来待城的目的神魔出手的威力远凡人想像所以人类最好是有多远退多远。其实营地里这些部队不是最强的两位领把最后的精锐留在外面因为谁都不能保证待城跟神魔的结局或者说不能保证神魔不会杀红眼。
平台上响起悠扬的赞歌。
战争大使们结对漂浮上去显露出他们的真身覆盖在身体上的衣料分解在或紫或白的光芒里空中展开无数巨大的羽翼。这些羽翼左右分散出去就像是骑兵那样把待城包围起来赞歌声一停待城也被一个羽翼的圈子围住——很难想像一个小小的平台上能有这么多战争大使。
爱米妮-伊萨伯安特向前走去一步步跨出平台之外彷佛脚下的虚空中有看不见的台阶在托着她仅仅十步她已经来到远远高出待城的位置上。先平静的看了远方的平台一眼她才轻声吟诵:“日升月落未有尽时。”
“日升月落未有尽时。”她清丽的声音穿透了时空在同一时间回荡在圣都上空。
“日升月落未有尽时。”一面巨大的光幕倒扣在福克斯堡上空。
“日升月落未有尽时。”生在待城的这一幕被精妙的魔法同时投送到比斯大陆每一个城市上空!甚至连三十里外的联军营地也没漏掉。几乎所有的人类无论他的性别身份无论他对科恩-凯达的好恶他们都能看见、都能听见这一切。
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说明人类知道神魔在做什么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上族的威压与意志都随着这声音和影像一起传导而来。霎时人们不由自主的匍匐在地板上在农田中、在作坊里……上族的气势无孔不入没有一个人可以例外!
“噼啪!”一声巨响刺眼的闪电划过苍穹犹如长刀一般在灰蒙蒙的天幕划过明亮的光线霎时洒满平原也把待城笼罩进去。
“无上的威严!”千百羽翼同时一振神魔成员们神情肃穆地跨进二十里禁区——待城上空的光亮涟漪刚刚晃动却“叮”的一声炸开变成一蓬消散的光点。
“永存的光辉!”千百羽翼再次一振神魔成员的脚步已经跨进到距离城墙十里的圈子里——待城上空的光幕急旋转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光圈却接连爆开如同夜幕中的烟火璀璨而短暂。
“卑微的叛逆——聆听吾对尔的判决!”羽翼停在原地神魔众齐声长诵咏叹声聚合离散一次次击穿待城上空的光彩把这些魔法防御一层一层的绞成了漫天的碎片!
“日升月落未有尽时。”爱米妮-伊萨伯安特长公主大人十二对紫黑色羽翼在她背后缓缓展开引动的气流澎湃而出吹去了待城上空那些七彩的粉末就好像摘掉了它头上的花冠。
另一重威压笼罩在待城也笼罩着比斯大陆。在令人窒息的沉寂中她轻启双唇:“以黑暗魔王的名义科恩-凯达我命令你上前接受你的命运。”
人们的目光立即落到光幕的另一个中心点上在那里科恩-凯达孤独的端坐于权座之上面上微带笑颜。
对于绝大多数人类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科恩-凯达的真容。然而离奇的是这位在传闻中卑鄙、下流、龌龊、狠毒、阴险几乎犯尽一个人类能犯的所有罪孽的人看起来却并不符合人们的猜想。相反他显得真诚而文静在他的镇定自若中还带着一点青涩和腼腆……当然这也仅是人类瞬间的闪念在下一刻对上族的恐惧又重新填满意识。
“这一回”科恩-凯达没有起身平静的反问“连罪状都懒得念?”
“你的罪”爱米妮长公主大人回答“罄竹难书。”
“既然如此。”科恩-凯达站了起来熟悉他的人们现这位极厌恶正式礼服的上位者此时却穿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郑重他的步伐他的神情他的语调哪怕此时正在圣都老泪纵横的老学究们也挑不出一丝的毛病!
他上前三步单手扶住佩剑剑柄把头稍稍昂起:“我在这。”
“可曾恐惧?”爱米妮长公主大人问“可曾悔恨?”
“我在这。”科恩-凯达摇了摇头“你却变傻了。”
没有愤怒没有懊恼爱米妮长公主的双唇再次张开她用人类未知的语言唱出一声咏叹这声音穿透万千光幕响彻万里清晰的回响在每一个人类耳边——甚至直落心底。
待城的另一边与爱米妮相对的方位上虚空中缓步走出一位女性十二对在她身后缓缓起伏的纯白羽翼展现出神族长公主的然与卓越。在爱米妮第二声吟唱迎面而来时丽瑞塔-克纳赫长公主的吟唱也由唇边轻启柔柔地合了上去——清新隽永的旋律在待城的高塔与平台中交错而过。
柔美且蕴涵着无尽魔力的声音在天空中汇集起来就像是一双温柔的手在无垠的静止云海中回旋滑行带起了风推动了云;又犹如是一声对世间的号令让生灵举头令草木震颤……
围困待城的神魔成员们早已升上高空就在两位长公主的合声还未消散之时千名背负双翼的天使奏响手里的乐器轻柔、清晰的乐声包裹着公主的吟唱回荡四方。飘渺的乐曲像是魔法的吟唱又像是赞颂世界的歌声空灵、虚无却又能让人们的灵魂跟随着旋律起伏不止。然而待城附近的万物生灵却在此时陷入另一种境地。
待城内的湖泊河流中无数鱼类纷纷跃出水面或大或小的鱼儿在空中弹跳几下就好像进入了另一种水面居然就在空中游弋起来而且如同飞鸟一般越升越高!就连远离待城三十里之遥的联军营地里那些马匹牲畜们也挣脱了缰绳、掀下了骑士冲向待城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奔向天空……甚至连冬眠的蛇、熊和深藏地底的魔兽都不例外。
隐隐乐声里天边映出一抹五彩霞光霞光被一条竖立着不断回旋的光带牵引在无尽的虚空中环绕前行逐渐近了更近了。绚丽的光带当空飞舞流光溢彩各个种类、体形不一的生物在天空飞舞成群结队的分别占据了高高低低的天空不住的翻腾跃升。
忽然天边传来一声清晰的魔法吟唱这吟唱伴随着悠扬的乐声立即就改变了一切——天空、覆盖在整个比斯大陆上的天空都同时陷入了黑暗仿佛这搭建在天地之间的舞台在一瞬间被人拉上了布幕熄灭了光源。
就连那遍布大陆的千万面光幕也只剩一下圈光边其下的人类他们在疯狂、在嚎啕、在声嘶力竭的尖叫求饶。
乐声逐渐变得激昂将黑暗的天空唤醒——随着音乐的节奏笼罩待城的厚密云层被不同颜色的光亮照射穿透云层而出后这些光亮有如实体一般互相挤压形成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形状直到布满整个天空互相映照之下它们显得狰狞而妖艳。
一丝纯白的光柱出现在天界穿云透雾笔直的投射到科恩-凯达所在的平台上在这纯白光柱周围数十股金黄色的光流如同液体般一路奔泻而下就像是数十个高山瀑布一旦遇到云层阻碍还会飞溅起巨大的金黄色浪花!
灿烂、耀眼满目的金黄转眼间就覆盖了平原待城就在这金黄之中!
乐曲声转变不知从何而来的阳光随着节奏膨胀收缩清冷的月光也悄然出现在地平线上两种光亮在空中交错纠结先是聚合成团然后无声的分裂最后变成十二块新月状残骸……无数星辰跟着显露在天幕上缓缓移动着在待城正上方组成一个复杂的魔法图形。
轻柔微风缓缓掠过待城如温柔的春天。然而不过弹指风就变得暴烈起来气温也开始陡然上升无数巨大的银亮闪电从天空中划过夹带着冰雹的暴雨倾盆而至。
“我在这里!”平台上科恩-凯达昂高呼“你们就这点能耐了吗?”
暴雨骤起骤停云霞渐起气温回落凉风吹拂过待城带起了漫天枯叶。风越来越急枯叶越升越高在这些枯叶下落时居然伴随着鹅毛大雪……比斯大陆的人类昂看头顶的光幕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待城竟然就这样轮转了四季。
风止、风起一再循环。在人类无助、惶恐的眼神中四季变换的度明显加快到最后四季天候已经混杂在一起雪花伴随着刺目的阳光飘洒春风裹带着枯萎的鲜花吹拂……一切物事都过了人类的认知范围;待城左近处于崩溃的前一瞬间!
乐曲换了节奏逐渐变得激烈、狂暴整个待城就像一头沉眠的上古巨兽正在慢慢醒来——广阔的地面开始像水面一样轻微荡漾间中还有暗流般缓缓转动的漩涡巨大的能量在地底深处涌动着就要破茧而出。待城那幽深的天空上点缀着黑白二色的条状光带由日月星辰组成的魔法阵在穿透世界的清越吟唱声中开始转动。
“当背叛的话语响起愤怒将化为制裁之刃报复将聚成誓约之剑;太阳与月亮的光迹引领毁灭之阵将从时光的沉睡中苏醒、在无尽的空间中蔓延;冻结灼烈的红莲;滞留汹涌的洪水;平息不止的狂风;撼动沉稳的大地;违逆心灵的真实;破碎时间与空间;颠覆吧!不管是北、南、西、东或者是上、下、左、右;且将一切沉入残破的大地不管是快乐或是哀伤;交错生与死、光与暗将一切归于最终的虚无!”
一柱无比宏伟、无比耀眼的光亮自天际而来重重撞击在科恩-凯达立足的平台上。
待城瞬间被这光柱点亮一切建筑连带大地都猛地一震。
分布在比斯大陆的千万面光幕同时碎裂!
科恩·凯达的怒吼传遍比斯!
~下期预告~
由生命礼赞曲篡改而来的灭世魔法终于被神魔双王施加在待城。科恩·凯达以人类的躯体迎向这可以毁灭天地万物的神罚把凡人傲立的姿态永远的留在了人类的记忆中——从此神魔再也不是无敌上族的威仪也不再是唯一。
当新世纪的光芒从待城平台上冉冉升起当远古的希望照耀整个大陆的时候铩羽而归的神魔双王又会如何自处?掌握过无数纪元的他们是否会拿出真正的杀手锏呢?
科恩·凯达惊喜与夙愿!
篇外篇 ~黑暗传说——末日之战~
圣洁肃穆的光芒环绕着高山一样的祭坛巨大的花岗岩拱门高高耸立周围回响着抑扬顿挫的祈语。一条极尽奢华的地毯穿过满地匍匐的黑暗神殿祭司铺到荡漾的光幕外面正等待着黑暗魔族的大驾——在前面的第一轮战况传来之后最伟大、最睿智的黑暗魔族终于回应黑暗魔殿的祈求答应派员直接参与战争了!
这真是谦卑的人类的胜利!有了黑暗魔族的直接参与想必战后的清算也不会太严酷。但这些十二万分虔诚的祭司们却不可能知道光幕的另一面正在生的事情。
“回禀长公主大人参与人类战争的本族成员已经到齐!”地狱岛广场上百位黑暗魔族成员排成整齐的队列面向他们的长公主行礼“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我们就将怀着对王上的无限忠诚奔赴比斯大陆惩戒无耻叛逆的人类彻底挖掉第三信仰这颗毒瘤!”
“睿智的魔王大人在注视着你们大人的意志即是尔等的使命以前现在直到永远!”爱米妮伊萨伯安特轻轻点头对着百名戎装在身的魔族成员说:“各位魔族战将这次比斯大陆的战争不同于以往的神魔大战魔族成员直接干涉人类战争这也是第一次。所以本宫要求你们除非战况陷于胶着否则不要轻易出手——战争全程最好由人类自己完成我们需要的是一场战争规模越大越好。”
“遵从长公主大人旨意!”魔将们整齐回应“以我等的信仰和灵魂为誓!”
“光明神族也派出了战将干涉战争你们在战场上一定会相遇。但本宫要求你们放下以往的种种对神族成员要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切都以战争进程为根本。”
“遵从长公主大人的旨意!”领头的战将上前一步“长公主大人有密报显示参战的人类三方势力他们的领在暗中交涉。所以我个人在怀疑南北条约商团是在以战争为掩饰想逃脱之后的惩罚!其实在他们的领心中未必就拥护我们黑暗魔族!”
“你能想到这点很好。”爱米妮殿下说“人类从来就不会单纯地思考什么总是会在各种各样的利害关系中摇摆。所以你的怀疑是事实本宫一点也不惊讶。”
“那么……需要我们在中途纠正这一点吗?”
“不!因为这是战争中最有趣的一点也是我们最想看到的景象。”爱米妮殿下说出了原因“你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扩大战争的规模让鲜血流淌的更多让仇恨凝结的更深厚———在这种结果之下几个人类领能挽回点什么?他们的共识会是多么的渺小可笑?他们起一场试图挽救自己的战争却在吞噬越来越多的同类等他们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想必会感到人类最深切的悲痛和绝望那将是十分有趣的事情。”
“我等明白长公主大人的意思了!”战将领重重的点了点头“请大人下达旨意吧!”
“黑暗魔族的战将们现在本宫命令你们去比斯大陆建立信仰的功勋以此作为向王上的献礼!”爱米妮单手指着传送门光幕“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
“遵从大人的意志!”战将领转身令“黑暗魔族战将们出!”
“遵从大人的意志!”广场上绽放出一团团深紫色的光芒战将们挥动羽翼几人一组气势汹汹地向着传送门飞去——他们瞬间就穿越了光幕现身在比斯大陆的祭坛上然后毫不停留地顺着铺就的地毯向前飞。在顶端的魔法阵中抓起一两个祭司向导后猛然提闪了几闪就接连消失在天空中。
“伟大魔族的奇迹啊!”祭坛之下一群身份低微的祭司们仰天呼喊“奇迹啊!我们有救了!坚贞忠诚的人类有救了!请拯救我们吧!”
激昂疯狂的呼喊传上高空不知惹恼了哪一位魔族战将一个硕大的黑色光球滚滚而至“轰隆!”一声巨响后这群祭司站立的地方就变成一个深坑那些因为兴奋而高喊的人们消失在烟尘中连一点骨头渣都没有留下!
战争零时之后第十天森格菲帝国(原坎普帝国)都尤金城。
与父亲的莫西克帝国和弟弟的安瑟帝国一样力克凯达皇帝陛下执掌的森格菲也很不平静。
帝国八行省都是之前的坎普领土是靠几任将领带着斯比亚禁卫军一寸寸用鲜血和生命丈量出来的大批国民是从驻军出来的甚至连部分政体都是从禁卫军统领府蜕变而来。
战争爆时帝国上下被黑暗魔族压迫又受到莫西克和安瑟的影响力克陛下只能表明中立。但当战争进行到现在随着战况的传递过半官员和国民的情绪都被压迫到一个临界点群情激愤之下没人能压制得住也没有道理能压制得住。
南条约商团跟北条约商团的状态不一样他们并没在隐秘外交方面投入太多的精力这大概跟力克凯达陛下的火爆性子有点关联斯维斯公爵担心B迫过甚的话会产生负面效果……其结果就是商团联军对森格菲帝国的控制不如莫西克帝国和安瑟帝国。但即便如此森格菲帝国十几个战斗力最强的军团还是在其严密的监视之下。
只要是五十人以上的调动都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连那些战斗力不强的守备军团和三线军团也处于商团军密探的视野边角。对都和皇宫的监视更是必要的力克凯达陛下心里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但他的言行举动对商团军来说却不算什么秘密。
深夜尤金城外三十里处的农庄十几位农夫装束的壮汉正聚集在地窖里围着两支火把悄声商议着什么围在当中的小木桌上有一张地图线条和标注都是典型的军事风格。
“注意客人来了。”地窖门口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记住不要行礼不要叫名字。”
众人微微点头站在原地静静等候不一会地窖另一扇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一支火把探了进来跟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跨了进来——他整个身体都裹在一件破旧、散着酸臭味儿的大氅里风帽已经被随手取下长方形的脸上神情严肃。
“陛……陛下!”虽然得到了命令但人群中还是有人惊讶的低声叫出来人的身份。他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做一件极为危险又不能回头的事付出生命是最好的结局。力克陛下的出现。却是一种实质性的肯定和援助!
“你们要去死我不能同行但来送送还是能办到的。”力克陛下“我费尽心机才甩掉了监视的人抓紧时间把你们的计划拿来看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是!”立即有人重新铺设了地图把战术布置讲给他听。力克在成为陛下之前是一名能文能武的才俊虽然被他弟弟的光芒所掩盖但这些下属却深知力克陛下的能力。
“我们集合了两个军团的人一部分是三线部队的小单位另一部分是从农场和作坊里零散召集的退役军人军官配备充足参谋作战、后勤指挥这些部门也能搭建起来就是装备方面差点。”一个看似头领的中年人介绍说“目前聚集在这里、这里和这里。”
“装备方面不用担心”力克陛下点点头问“你们从什么方向走?”
“我们决定直接向北!”中年人回答“现在的斯比亚需要一种精神!”
“建议你们绕个小弯。”力克陛下的手指点到地图上“这里是一个秘密武库库存着大量装备特别是箭矢之类。如果有人在恰当的时机到达会现武库守军已经叛乱。”
“这……这会给您带来大麻烦。”
“不会这里距离商团军太近被洗劫是迟早的事。”力克陛下平静地说着手指又开始在地图上移动“这里是一个军用作坊这里是一个走私马场哦这里是一个退休军官会所……都是意志不坚定的家伙被洗劫也是迟早的事情。”
“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的感激您想的太周到了我之前还吐您唾沫……”
“是我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的感激。将军我会终生铭记你所做的一切!”力克陛下扶住要下跪的中年人“曾经我以兄长和骑士的名义起誓要终生保护我的弟弟。但今天在我弟弟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无法去实现这个誓言……我心如刀割!而你将军你的行动使我心里好受一些。”
“您的职责不在这里。”中年人微笑着回答“请放心我们这些人大多是独身即使有亲人也是在待城……我们也有誓言而且请相信我们会替您完成誓言的!陛下请保重!”
“诸君保重。”力克的目光扫视过去暗淡的灯光下他记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但他却没有办法去记住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普通将士——多达两个军团的将士!在南方战区一线完全沦陷的时候在南商团军气焰嚣张向二线进攻的时候这些背负叛逃污名的将士们正跋涉在去往边境的小路上他们没有马车没有后勤甚至没有武器!
“我的战士们战斗!去战斗!”回到皇宫力克凯达在最高的塔楼上望向北方紧握着双拳无声呐喊“你们背负着斯比亚现在最需要的精神!”
战争零时之后第十一天清晨莫西克帝国南方地区桑干河渡口。
“老爹——刀柄老爹!”渡口岗楼下有个嘶哑的嗓子在叫“木筏子搭好了!”
“知道了!”正在升旗的刀柄答应一声转头对身边的人说“找矿工你去安排人渡河抓紧时间先让孤儿和伤员先走。”
“不行让文件先走。”维克妈咪从观察孔中回过头来“文件第一!”
找矿工站在原地“啊”了一声不知道听谁的才好。
“文件都是死的人命才是最宝贵的。”刀柄没好气的看着维克“你的文件那么宝贵?”
“我告诉你这些都是战争时期的辨识文件!”维克犹如被踩到了尾巴蹬蹬两步冲过来抓住了刀柄的衣领“你知道这些文件的意义吗?只要有了这些文件那些死在敌人手中的战士才能进烈士墓园!那些背叛陛下的人才会被万世唾弃!那些忠贞的官员才能不被埋没!没有了文件你就是个死人、是个俘虏。甚至是个叛国贼!”
“老爹妈咪我有个主意。”一名最早跟随在维克身边的军乐团女准尉说“文件不太厚有坚硬的牛皮封面可以让孩子们用防水布绑在前胸和后背上就像是盔甲一样呢!”
“就这么干!”刀柄正愁找不到折中的办法听到这个主意大喜连忙吩咐手下去张罗。而维克也能接受这个安排。于是两个人又变得亲密无间起来开始肩并肩地视察防御。因为在他们立足的渡口岗哨外面一队队的商团军正在集结马上就要展开进攻了。
自从那个商团军侦察兵跟上之后刀柄等人的撤退就变得极为艰辛。商团军专门派出一支部队对他们展开围追堵截如果不是有熟悉道路的下属带着走捷径这堆人早完了。但就算这样刀柄他们还是没能抢在商团军前面而是活生生地卡在敌军前锋和中路军之间!
这不奇怪商团军的前锋是精锐装备好跑得快早就顺着大路不见人影了。而跟在后面的中军因为要到处掏装备武装自己逐渐落下了达数百里的距离。这个宽大的缝隙里没有敌军大部队只是充斥着难缠的商团军侦察队——非常非常的难缠。
敏锐的狼人、潜伏的石像鬼、空中巡逻的狮鹫骑士、两人一组的半兽人刀柄带着大家一路不断战斗苦苦支撑着向待城前进。每一场战斗都是陌生的一路都有人牺牲那些熟悉的下属倒下长眠在故乡的热土上刀柄甚至来不及去悼念他们就要带着新的伤痕和新加入的下属继续使命。不断加入的士兵过三百刀柄事实上已经成了一个少尉营长。
加入的人很多很杂有成队溃逃的士兵有拖家带口的平民有慌乱惶恐的官员商人刀柄甚至带上了一个孤儿院和半个伤兵站……没有理由不带上他们至少刀柄想不到理由因为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方面军入境的情景记得那种要回家的悲痛。
走桑干河是捷径从这里过河之后就能直接进山很安全的路再前进几百多里就是另一个渡口对面是属于待城边缘的森林——给商团军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进待城的森林!
千难万苦之后他们昨天晚上到了桑干河渡口这里原属第六分战区驻守当然这个分战区的部队都跑去圣都了。商团军前锋倒是没从这里过但万恶的内*却早就把渡船烧掉了!他们不敢烧仓库因为商团军还需要东西武装刀柄到的时候内*们还开门来着。
追兵是整整一个步兵团几乎踩着刀柄他们的脚后跟赶到。于是岗楼两边都点起了火堆橘红的火光中这边扎木筏那边扎投石车中间是疯狂搏杀的军人们一场血战直到天亮商团军在岗楼外留下好几百具尸体……现在刀柄他们的木筏终于扎好了但这样意味着商团军的投石车也快扎好了。
“我们还有两百多能战斗的人。”妈咪再一次清点人数“刚才那一场又少了十多人。”
“不亏我们杀了一百多。”刀柄回头看看飘扬的斯比亚新军旗“安排好我估计他们要来个狠的哨所可不是要塞这墙禁不起砸。”
“可以渐次撤离。”
维克看看后面的渡口在那里三只简陋的木筏载满儿童和伤员正在启动它们的处*航人们用水杯和木棍努力划水试图让度更快一点。
“我担心时间不够……”
“没事的妈咪我可是刀柄!”刀柄大力拍他的肩膀“我是见水就走运的人我走运了你就走运大家就都走运!”
“你可别说这个。”妈咪立刻开始摇头“你走运都是有代价的……”
“敌袭——投石车!”妈咪怪叫一声“我真是嘴贱!”
“轰!”的一声岗楼顶上挨了一石弹灰尘飞溅旗杆被从中打断!
“扶起来!给我扶起来!”刀柄抓起自己的战刀大声下令“都低头注意防御等狗丨娘养的上来了就给我狠狠地杀!”
“我爱你们!”维克扛着他的魔法杖跑向位置“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妈咪爱你们!”
为渡口而设的岗楼是个沙漏形状其实是由两个一样大小的子楼组成岸上有一个另一个建在水里的小沙洲上中间用石墙一样的多孔桥相连。沙洲、子楼把整个码头围在墙体里了很安全的设计。然而终归太小墙上站上五十人都嫌多。但敌人也痛快不了岗哨三面同时进攻加后备和弓箭手他们最多排开千把人。
但因为有了投石车商团军的气焰高涨他们在弓箭射程之外整队然后扭动着大p股“嗷嗷”乱叫一通冲了上来。云梯、盾牌、刀枪混杂在一起在雨中构成一幅怪异的画面。
“弓箭——自由射击!”刀柄铁钉一样站在指挥位拄着战刀冷静沉着“檑石准备!”
一蓬蓬羽箭飞出扑向那些盔甲杂乱的敌军在队列中扎出朵朵血花哀嚎声此起彼伏鲜血混着雨水流到泥浆中又被无数只脚踩过立即变成一片污浊的暗红——商团军的弓箭手立即还以颜色但是守军完备的盔甲和战术安排最大程度地降低了远端伤害。
“一线即将接敌——注意补位!”刀柄的综合指挥经过多次实战锻炼此时已得心应手。
“杀!”顺着云梯爬上来的敌军刚刚露头一排长刀就贴着箭垛砍了过来“噗噗”声四起十几颗头颅飞上半空!
“注意敌军偷袭——精英分队上!”刀柄向维克一招手“魔法预备!”
果然如刀柄预想的那样商团军的偷袭小队就隐藏在普通士兵中间狼人、蛇人、石像鬼都不缺居然还有萨满!他们中有的人是从天而降有的人顺着墙根爬上来还有的站在远处使阴招——刹那间墙上杀成一片后续的敌军得到空档正在疯狂地向上爬!此时的岗楼就像一只死虫子而商团军就是淹没它的蚂蚁群!
该死的商团军投石车居然不怕误伤一直在射!
“劈啪!”一声银亮的闪电划过先烧焦石像鬼再烤熟了蛇人最后在狼人的身体上留下一道乌黑!
“老子是魔法学院留级生!老子有的是卷轴!”维克晃动着魔法杖开始跟远处的萨满过招——闪电、冰箭、土元素召唤打的比战线上还要热闹!
“二线补位!三线弓箭支援!”看到敌军的攻击力度和自身伤亡刀柄连续下令“把伤员拖下去!弓箭手要节约箭矢!”
“杀啊!”替补的战士冲上来用简短而激烈的战斗把爬上岗楼的敌人杀下去!
“冲啊!”但是第二批敌人又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裹带着第一批的残兵继续冲击!
嘶哑疯狂的叫喊中战斗愈加的激烈残酷一个战士倒下立即有另一个战士接替岗位雨水带着血水顺着岗楼向下流慢慢的染红了墙体在外面形成一个又一个的血洼商团军的尸体在岗楼下堆积守军的伤员也在向码头空地转运……毫不间断的厮杀中三只木筏被绳子拖了回来即将开始第二次航行。
“稳住!”刀柄高呼“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其实不用他说每个战士都毫无畏惧在连场的厮杀中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战斗力——他们是斯比亚的战士是任何帝国的军人都比不了的!哪怕是一个新兵在他死之前也能带给敌人数倍的伤亡!
只要有人指挥只要有人带领他们抵抗、杀敌这永远都不是一个问题!
“敌人的援军!”在木筏第三次航行时商团军的另一个步兵团赶到了。
“孩子们我们加餐了!”维克高喊“妈咪很高兴你们高兴吗?!”
“高兴!”在肯定的回答中敌人的生力军冲了上来。
“全力!杀敌!”刀柄不再有顾忌他知道对方势在必得。
木筏第五次航行时敌人的特殊兵种集团冲锋除了普通手段之外居然有野蛮人在墙下直接丢人上来。木筏第七次航行时刀柄手里的武器已经是一柄长刀一刀一个砍得好不痛快!然而付出的代价就是伤痕在不断增加到了木筏第八次航行时“当”的一声刀柄那残破不堪的盔甲终于瓦解他只是笑了一声光着上身继续杀敌!
一直保持均的魔法却在这个时候中断了刀柄急切的回头去看——维克倒下了小护士正在包扎他的眼睛。
“怎么回事?”
“敌人的毒。”小护士的回答很简短刀柄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现维克的魔法杖把一个小黑人钉在墙上小黑人的双眼部位是两个深坑绿莹莹的东西正向外流。
“轰隆——”岗楼外墙被石弹彻底破坏了正在一块块的往下掉。
“都撤到沙洲岗楼!”刀柄扶起维克向后走“你快上木筏。”
“不行我必须跟你一起进退!”维克疯了一样地大叫:“我才是长官!我还有用!”
“好一起吧!”刀柄看看天色自己给自己包扎起来。退守沙洲岗楼的战士还有三十来人其他的都已经登上木筏开始第十次强渡。然而这次敌军聚集了起码六百人正从三个方向强行靠近在他们兴奋和疯狂的脸上行动意图已经表现得很充分了。
当敌军开始B近时刀柄对他的战士们说:“我们一步都不能后退!因为后面就是我们的亲人我们退无可退!战士们你们忘记我们的光荣了吗?”
“没有!”
敌人开始冲锋时刀柄问“你们畏惧敌人的残暴了吗?”
“没有!”
敌军开始登梯时刀柄高喊:“好!全体注意——跨过千山撕裂寂静起!”
“跨过千山撕裂寂静;越过大江黑暗咆哮!”战刀缓缓举过头顶士兵们脸上写满坚毅“我们是帝国的军团如同暴雨中雷霆闪电!”
“铁血誓言终生不变;征途漫长谁敢抵挡!”战刀狠狠地劈下商团军的血肉在漫天飞舞“我们是帝国的军团敌人不过是盘中美餐。”
“肩并肩顶天立地!”双眼包着绷带的维克猛地站起魔法卷轴不要命地向远处投掷。
“肩并肩顶天立地!”刀柄在连接两个岗楼的多孔桥上冲向了蜂拥而来的敌军“为光荣的军队而战!为斯比亚帝国而战!”
“轰轰!”水柱在河面爆起三只正在靠拢的木筏被投石车打成了碎片。
商团的军旗下面现场指挥官开口下令从口型看那句话的意思是——活捉!
~下期预告~
战争全面展开战况也越来越激烈南北商团军挥出不同的风格用无数人命铺就了通往待城的血路。而忠于科恩·凯达、忠于自己信仰的人们则在这条构筑末日的路径上顽强抵抗着一点一点的削弱敌人的实力。
然而神魔两族的直接介入又使战争向着更白热化、更高的阶层展!秘而不宣的部队陆续出现战争的天平开始剧烈的摇摆。商团联军终究还是会合了待城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大地被鲜血沁透巨大的魔法阵被灵魂的悲泣声唤醒科恩凯达终于睁开了他的眼睛……
第一章
天幕堂皇而恢弘,乐声悠扬而隽永,但这却是毁灭的先兆。
紊乱的气流在平台左右疯狂呼啸,四季景象混杂着在身边喷涌流转,冰凌与烈日相伴,霜冻和炎热同现,这远人类所知的常规,就像一个蹩脚厨师把所有材料塞进了同一口锅里。
待城,往日的骄横之城,此时如同惊天骇浪中的一叶小舟,仿佛失去了抗拒的能力。上族,或者说神魔两族会合的能量正高悬天际。狂暴和毁灭是它的主要成分,正随着刺目的光线传递下来,它的压制对象也不限于待城附近的人类,而是所有能看到这一幕的智慧生灵。
可怕的威势从魔法光幕中散而出,在广阔的空间中翻卷激荡,它穿透房屋城墙、穿透皮肉骨骼,引万物灵魂深处的战栗。即使是躲藏在待城地下的防御魔法阵中,整个身心都归附科恩而不再被上族威压胁迫的人们,也一样被这惊涛骇浪的威势反覆冲击着——待城地底深处已经是人仰马翻,连被严密保护的区域也是一样。
整个大陆的人类都被这种无孔不入的威压死死压制,匍匐和顺从是唯一可以减轻恐惧的方法,也几乎是所有人的选择。虽然某些人在此时表现了不一样的态度,但毕竟是极少数。
莫西克帝国,神魔在圣都——这个科恩盘踞多年的城市——释放了一个面积非常大、影像非常清晰的魔法光幕,生怕皇帝夫妇看不清自己的小儿子是怎么灰飞烟灭的。但上族王者显然低估了维素夫妇的坚韧,也忽视了父母真正伟大之处。
这对夫妻盛装出场,平静的神色中有一股内敛的骄傲,他们无视商团联军代表和神殿祭司的恫吓,坚持坐在王座上等待这个惨烈时刻的来临。
帝**政大员是接到旨意不许到场,另一些人却是自选择不到场。于是偌大的正殿前只有维素凯达、凯瑟翎海格、特纳西、威伯、贝尔蒂娜、麦泽、提夫罗伦佐以及另外三个老贵族——他们当然能预计到事情的结局,但每个人都没有畏惧,就像平时强调的那样,他们此时脸色淡定,仪态严谨。
他们在用这样的方式反击神魔的威压,等待着痛苦和厄运来临。寂寥身影衬着巍峨宫殿,从寂静无声中显出一种伟岸来。
在天空黑下来的瞬间,圣都一片寂静;魔法光幕打开的时候,皇宫正殿前的十个人不约而同的抵抗着威压,拼死不让自己跪下!哪怕骨头“咯咯”直响,哪怕血沫溢出嘴角,也没有人肯松开牙关!
此时的他们,仿佛跨越了空间,正跟那个骄傲狂放的年轻人站在一起!就好像自己这里一屈服,远在待城平台上的科恩就会失去力量一样。
这种威势,也作用在普通神魔成员身上。
事实上,包围待城的神魔成员们正用一种欣然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奇迹。他们很清楚,此刻展现在眼前的这一幕,虽然是缩小了范围和威力的灭世魔法,却也是自己能感受无上力量的唯一机会……
在无尽的星空下,在永恒的岁月中,在唯一的法则内,这就是主宰的力量!
这是人类难以想像的一幕,因为神魔成员的眼神里不但包含了狂热与专注,甚至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轰隆隆!”的连绵巨响中,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巨大的龟裂纹路绽现在待城三十里外的大地上,并且相互勾连,在几息时间内环绕待城一周!裂纹像一柄快刀,把这个城市从比斯大陆上切割下来!
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直径**十里的土地当即被硬生生的拔出地面,形成一块壁立高地!不断上升的高度过了任何一座城市,也过了任何一座神魔的祭坛。
这是真正的奇迹,谁能想到,一块如此广大的圆形大地能瞬间拔地而起?这场面太过震撼,所以待城并非处于高地正中这个缺憾就没人注意,灭世魔法其实是以科恩所在位置为中心——以万钧之力摁蚂蚁,真是一个令人感到荣幸的瞄准。
商团联军营地瞬间被裂纹割成两半,没来得及撤离的部队被永远留在上面。弥漫开来的魔法余威无形无影,点燃了每一个留在附近的生灵。只是闪烁一下,他们的躯体就在漫天狂风中燃烧起来。
第二章
“报告!”南方战区独立军团指挥部,沉默的进餐局面被情报参谋的声音打破,“刚刚接到最新战情通报,敌军一部到达二线指挥部所在地雷根堡,偷袭失败后正在准备强攻!”
“什么!雷根堡遇袭?!”除了正在喝汤的罗曼少将之外,餐厅里所有军官都被激得站了起来。
跟有些拘谨的原军团军官相比,罗曼少将带来的嫡系更显得愤怒和震惊:“情报部门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敌军无声到达了二线!侦察系统也没有预警?这是严重失职!”
“当!”
罗曼少将用汤匙敲了一下盘子,面无表情的说:“你们安静,你继续说。”
情报参谋紧张的汇报声里,军官们愤怒的脸色被严峻所取代,巨大的压力在餐厅中默然传递着。原本隐约分成两个派别的军官相互以目光和小动作交流,很快就形成了新的分组。虽然这种忧患意识缓解了内部分歧,但对战情的帮助却不大——在整个南方战区的防御体系中,雷根堡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它不但是二线防御的指挥部所在地,而且背后几十里就是战区最大最险要的关隘花雨峡。
南方战区没有几个像样的城市,所以在防御方面没有细划战区,三线防御各有侧重相互配合,一个战区一盘棋的宗旨贯穿始终。其中,二线防御圈的主要职能就是保护花雨峡,雷根堡是指挥中心,负责削弱进逼花雨峡的敌人……本来,雷根堡可以在正常情况下做到进退有据,但瞬间到达城下的敌军颠覆了这一切。
如果雷根堡被攻破,或者二线指挥部被破坏,花雨峡就失去了屏障和配合,要直面商团军的猛烈攻击。虽然不至于在短期内陷落,但花雨峡能挥的防御效能就打了折扣。而且,谁也不知道商团军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他们已经让大部队瞬移了一次,会不会再来个第二次?整军团突然出现在更加险要的地段?
军官们的目光落在了罗曼少将的身上,看着他用撕成小块的面包把盘子里的汤汁刮干净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完咽下。
终于,少将推开餐具,沉默片刻后说:“侦察部队出,严密侦察南商团军后续部队及辎重,主力做好战斗准备。”
“长官,我们的侦察方向是?”侦察参谋官小心翼翼的问。
“详细侦察一线至二线,所有承载能力在中等以上的通行管道。”罗曼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软帽,“不包括花雨峡,也不包括任何其它地域。就这样执行。”
“是。”军团参谋官的脸色变了变,但最终还是没有反对罗曼的命令。
在场的其他军官更没有能力和资历提出质疑,虽然他们心里也充满了疑惑。
此时的雷根堡,正处在异样的沉寂里。
黑沉的夜空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寒冷的空气中飞驰,那是双方的箭矢在试探射击。对攻方而言,这种牵制射击符合需要;对守方来说,这些转瞬即逝的光亮不足以照亮整个战场,只看见敌军前列阵营毫无用处。于是在连绵不断的机关声里,一群群火油弹拖着美丽的长尾飞上了天,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气势在敌军阵列中弹跳爆裂。
守方投石车乎想像的射程,让商团军吃了个哑巴亏。在短时间内,他们承受了两个波次五十多枚火油石弹的散射,不但付出了重大伤亡,而且前后阵型都被熊熊火光照亮,连后面那些高高扬起的投石车悬臂都没隐瞒住——商团军参谋部动作很快,立即开始调整队形,中后阵型开始有序分散;魔法师受命向前,他们要加强在前军阵列外布置的魔法屏障。
同时,商团军刚刚组装好的十几具投石车连同弓箭弩车开始反击,以求削弱守方的远端打击力度。一时间,天上的火光你来我往,十分热闹。
在火油弹射程之外,整营整团的商团步兵正在重新编组,他们排成各种形状的攻城纵队。连片的铁甲在火焰照耀下出无数幽黯反光,各种攻城器械也在队列中拖出怪异的影子,传令官在各纵队间快马奔驰,无数标志明显的旗帜在队伸展开来……
看清楚敌方的阵型及战术配置,站在城墙上的斯比亚军官脸色都很严肃。连绵的攻击队形,林立的攻城器械,这一切都说明商团军彻底放弃了奇袭的想法,决定在雷根堡打一场攻坚战。选择这种最堂堂正正也是最惨烈的攻击方式,表明城下的敌人拥有无比迫切、无比强烈的战斗意志。
“记录指挥旗,”城墙上,只有情报军官的低语声,“商团军先锋集群指挥部,中将标志。”
“记录次级指挥旗——商团军先锋军团,少将标志;商团军第三军团,少将标志;另有准将旗帜十二面。”
“记录战术单位旗帜——集群指挥部直属近卫团一个、骑兵团一个;先锋军团第一、第二、第三、第四轻装步兵团,骑兵团两个;第三军团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攻击步兵团,骑兵团一个……”情报军官眉头紧皱着,“无法识别的战术旗帜十二面,另有八团四营的独立旗帜……后勤单位正常配置。”
每一面旗帜,都代表着一定数量的敌军和战力。商团军的编制是满编加仆从,也就是说,每一面团级旗帜下面,至少站着三千多人;也就是说,雷根堡外面至少站着六万敌军……
“立即向外出。”二线指挥部的少将参谋官在情报上签字,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城外的几十处火头,判断了敌人的主攻方向,“六号方案,所有投石车转向正南,准备战术压制。”
“全体小组注意——转向正南方位——宽度十五!”投石车阵地上,接到命令的指挥官抱着传声装置大喊,“准备实施中近距离战术压制,烈度三级!”
“正南方位——中近距离——宽度十五!”分散在各处的投石车同时转动着,把瞄准杆指向底座的正南标记。每一组有投石车三具,投射火力正好能覆盖三百臂的宽度。
“烈度三级——石弹准备!”各区域小组按照方案调整着射程,输弹手有条不紊的拆去火油石弹最后一层包装,把这些圆滚滚的“小可爱”堆放在装弹位置。三级烈度,意味着每具投石车要在规定时间内把九枚火油石弹打出去,而且还会接着后续动作——不是接受过最严格训练的操作手,根本别想打出这个标准来。
各车组准备完毕的信号一个个传回,最后都反馈在投石车指挥官面前,战术板上那些小亮点所代表的不只是一具精良的机械,也不仅是良好的训练,还包含着战士们的决心和意志。
指挥官平静的站立着,士兵们平静的站立着,这个时候,整个雷根堡陷入了彻底的沉默。他们在等待,等待着一次猛烈的碰撞——对面是最庞大的军队,最诡异的接近,接下来绝对是最惨烈的进攻。
“呜呜呜——”悠长而沉闷的号角声在远方响起,带着典型的魔属联盟风格震动夜空。蜕变自魔属联军的商团军阵列中,立即传出一**巨大的呼啸,滚雷一样压迫着守军的胸膛。
“魔属联盟的男人,我们就是为战斗而生!我们生在这片土地上,长在这片土地上,也要战死在这片土地上!”在黑暗中,商团军激昂的战前鼓动通过魔法传到每个人的耳边,“为了伟大的黑暗魔王!为了纯洁的信仰和意志!为了生存的权利!我们战斗!战斗!战斗!”
“西塞里亚!”声势浩大的回应声连绵起伏,波涛一样撞击着雷根堡。
“眼前这个堡垒,它挡住了伟大黑暗魔王的视线!挡住了伟大黑暗魔王的意志!挡住了我们生存之路!我们就要把它碾成粉末!战斗啊,魔属的勇士,把敌人的灵魂献祭!战斗啊!商团的勇士,把敌人的血肉净化!当我们的旗帜插上城头的时候,我们的身影就会被伟大的魔王看到!我们就实践了自己的誓言!”
“西塞里亚!”商团阵列中的回应声顿时高涨上去,几乎变成了欢呼!
“光荣啊——商团的勇士!光荣啊——魔属的男人!”商团军指挥旗向前一倾,“第一波次——进攻!”
“西塞里亚!”各攻城纵队呼啦一声,以队的战旗为先导,大踏步向雷根堡走去,继而开始加。
犹如闸门被抽去了插销,斑斓的污水奔涌而出——万人的脚步,还有攻城器械压过地面的声音汇合在一起,让站在城墙上的人们感觉整个地面连同墙体都在微微震颤。
“攻击!”在前锋后面,商团军所有能使用的投石车、弩车、弓箭手分别站在远中近三个位置上向守方倾泻着火力——重型火球以高抛曲线通过顶点,散乱的砸向雷根堡,小部分穿过魔法屏障,打在堡垒内部;带着怪异啸叫的弩箭则是以城墙为打击目标,特别是在难以架设云梯的地段,弩箭密密麻麻的钉满了墙体;那些本来没啥准确度的弓箭手在形成规模之后变得很可怕,很快把城墙上下变成了良田——亩产羽箭至少千斤以上。
雷根堡这边依然是黑黝黝的,它像是一块矗立在岸边的礁石,沉默不语地经受着滔天巨浪的冲刷——士兵们掩身在各种工事里,只留下观察哨和军官。
商团军的火弹没有斯比亚的厉害,但是偶尔在城头爆开,还是会点燃两三个人影。而这每一道闪光,都会引商团军的一阵欢呼……他们仿佛没把这里当成战场,而更像是在参加一场毕生难忘的庆典。
“黑暗的君主,我们亲眼看见你手所行的伟业。”穿着金线黑袍的魔殿祭司在队伍中放声高歌,“你栽培我们,曾亲手驱散外人,你展我们,曾亲自惩罚异民!”
“我们占领了敌营,并非依靠着自己的刀剑,我们获得了胜利,并非靠着自己的臂腕!”无数狂奔中的商团军士兵昂头狂呼,脸上写满了忠贞和决绝,“你喜爱侍奉你的子民,仰仗着你的权能和你光辉的仪容,我们克胜了我们的对头,因你的名,我们践踏了不洁的人!”
有人脱下了头盔,有人抛弃了盾牌,甚至有人**着上身;一队跟着一队,一营跟着一营,声势浩大的祈祷声迅接近护城河。这种进攻势头已经不是猛烈,而是疯狂!就算那些经历过土城血战的军官,他们也没见过这种开场就拼命的进攻,敌军这是想一锤定音。
“魔属联军的大场面,换汤不换药的老打法。”城墙观察所里,接替指挥的少将参谋官流露出一个蔑视的冷笑,“比玩火,你们还差得远!给我压下去!”
“全体——射!”投石机指挥官的拳头猛然砸下,吼声远远传出。
“呼——”
一枚巨大的火油石弹率先飞起,红绿相间的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极为显眼的轨迹,完全掩盖了敌军的火弹光亮——紧接着,几十个橘红色的火球跃起直追,刺眼的尾迹布满了天空,在无数人的瞳孔中印刻下亮丽饱满的线条。
充足的光亮霎时照亮战场,也勾引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斯比亚军的兴奋,商团军的震惊,在这一时刻被推向高氵朝!
“轰!轰!”火焰的花绽放、火焰的雨奔泻,火焰的暴烈覆盖着涌动的商团军阵列!正南方向的进攻部队遭到集中打击,整队整营的被高温点燃,火焰黏在士兵们的皮肤盔甲上,舔食着他们的血肉、让他们一片片的陷入哭号和战栗之中。
“妈呀!妈呀!”有的人彻底变成一根火柱,出揪心的哀嚎,直到被自己的长官结果。
“天啊!”有的人直勾勾的盯着天空,盯着那些再次飞腾而来的火油石弹。
即使魔法师们在拼命灭火,即使自己嘴里还在念着神圣的祈祷辞,可他们的脚步却开始偏离路线,开始躲避那高挂的火墙,躲避那无法用人力抗衡的打击。
“弓箭压制——开始!”斯比亚人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商团军攻城队形立即被一轮羽箭覆盖。这种长钉箭异常锐利,普通铁面盾根本挡不住,进攻队形更加混乱,充当先导的地方步兵方阵很快就散乱不堪,开始溃退。
“稳住!后退者死!”军官们嚎叫着砍死后退和犹豫的手下,但一波又一波的火球却把士兵们压的喘不过气来。
顺风而来的浓烈烤肉香,足以动摇他们的战斗意志,因为那不是人,那是不会思考、不会怜悯、不能战胜的火焰!跟这种攻击比起来,商团军的远端火力根本不够看。
“长官,斯比亚人的反击很犀利。”指挥部里,副官看着集群指挥官说。
“让第二梯队出动。”集群指挥官淡定的下令,“反击力大都集中在南门,这里面一定有古怪,全顶上去,争取突破!”
“契露运河魔殿武士团——已经抵达冲击线!”
“比仑谷攻坚团——正在全开进!”
“巴库行省特遣团进展顺利——攻城器械正在前进!”
号令声中,商团军进攻南门的第二梯队加了,他们的前锋几乎是推着前一波次的残余部队向前冲——但第一波残余部队被火焰围困、被高温烤得七荤八素,显然变得迟钝了,队形也变得混乱起来。迷失方向的士兵加上那些燃烧地段,堵住了半数后来者的攻击路径。
局部造成的拥堵使后续部队度变慢,但极度兴奋的前锋没受什么影响,一路顺利的冲到了距离城墙百臂的地方,个别士兵跟城墙几乎是触手可及。
“商团军!”城墙上,文质彬彬的少将参谋官一声暴喝,“吃屎去吧!”
最靠近南门的商团军官兵不禁抬起头来,用嗜血的目光寻找着这个胆敢冒犯商团尊严的声音,但接下来看到的却是令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原本高高耸立的吊桥在一阵“咕噜噜”的滑轮声中倾倒下来。
“轰隆!”一声,加厚的桥板顶端砸到护城河南岸,几个躲避不及的商团军士兵被砸成了肉酱,刮起的灰尘“呼——”的吹过来,迷乱了很多人的眼睛。
在瞬间的表情凝滞之后,商团军阵营中响起震动长空的欢呼:“是内应!”、“我们的内应打开了城门!”、“光荣啊,我们将是第一支杀进雷根堡的部队!”、“赞美伟大的黑暗魔王!”
但这个时候,在商团军指挥部里,紧张关注战事的将领们却觉得心在下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在周围……因为他们知道,己方的内应已经被斯比亚人剿灭,就算有少数人逃脱了,也不可能从内部攻破城门这种要害地段!
有人低语:“难道……不会的!斯比亚那点防御部队,怎么可能起反攻?”
斯比亚人立即就解开了谜底,黝黑的城门处,他们把另一种沉重的轰鸣加入战场的喧嚣!
一面巨大的金黄色旗帜冲出门洞,在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辉,旗帜下面钻出无数黑衣黑甲的骑士,他们的铁蹄践踏着厚重的吊桥,瞬间就冲到了护城河南岸,然后分出两翼飞剪,组成一片勾魂夺魄的黑潮。
“骑兵!”商团军先锋阵列中,士兵们出了绝望的惨叫,“这是斯比亚的骑兵!”
“骑兵逆袭!”商团军指挥部里,一干将领们都有瞬间的失神,谁也想不到在这时会有骑兵反击,这不但说明之前的偷袭无效,而且战前情报也有严重失误!
参谋管大喊一声:“布置反骑兵阵列!”
“向前!”城墙下的商团军官们嘶吼着,“想想你们背后,想想你们的家人,后退者死!”
“西塞里亚!”商团军先锋知道已经陷入死地,这些悍勇的士兵们并没有回头,而是义无反顾地在军官的指挥下继续冲击,他们绝望而悲壮的迎着凶名在外的斯比亚骑兵冲击!
然而,他们的最后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被汹涌而来的钢铁洪流撞成肉泥!因为,冲在最前面的都是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斯比亚重骑兵!
每一个骑士都被包裹在厚重的黑铁甲中,连身下的坐骑都被套上了一副软甲。他们手里的骑枪通体黝黑,枪尖挑着一抹冰冷的寒光,连绵不断的闪烁着杀机。手持战刀小盾的商团军前锋,近千人在铁蹄之下化为乌有,甚至没能对斯比亚骑兵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瞬间灭了前锋,骑兵冲击面继续向前,而后面的吊桥没有一点要收起的样子,骑兵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外涌动!
“有多少人?”商团军指挥部里,集群指挥官下令,“一定要在他们冲击阵地前堵住!”
“现在是两千,还在增加。”参谋回答,“已经派出反骑兵方阵支援,魔法师也上去了。”
曾经在斯比亚骑兵手上吃过大亏,所以商团军在经营反骑兵部队方面颇有成效。先前就布置好的几个长枪兵方阵立刻堵了上去,后面跟着其他的配合方阵,全是商团军的精锐部队,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商团军对斯比亚骑兵的忌惮。
在历次战争中,斯比亚骑兵给对手留下的只有痛苦和悔恨。虽然最显著的特色是灵活和机动,但是斯比亚轻骑兵的破坏力跟冲击力却出对手的承受极限。已经说不清有多少次战争是被斯比亚轻骑兵所结束,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为了担当终结者。
其实在攻城战中,攻方都会防御对方的反扑,然而商团军千防万防,却没有料到此时向自己冲击的是比轻骑兵更加可怕的重骑兵!这也是模仿先进战争思想的弊端,大家知道斯比亚全力展轻骑兵,就想当然的认为他们抛弃了重骑兵,却没有人去深入研究对方的战术思想——没展过重骑兵,可斯比亚从来没否定过这个兵种的作用。
斯比亚对攻击性兵种的要求是灵活,持久和普遍使用性,重骑兵显然不符合这种要求。实际上,重骑兵在斯比亚人看来是一种主动防御兵种。因为它对后勤依赖大,作战局限性大,最重要的是,它不能快远距离机动……但作为防御力量出现时,这些劣势就被回避了。
所以此时此地,这支重骑兵将斯比亚灵活多变的战术挥得淋漓尽致——在敌军进攻的前一瞬,对敌军实施猛烈、连续的远端打击,使其前军阵形打乱,甚至堵住后续部队的通道,尔后重骑兵趁乱起雷霆万钧的反击。
穿出商团军毫无威胁的前锋线,一位身穿厚重盔甲,胸口还绣着两枚巨大金星的骑兵将领向着商团军前后不接的阵列举起重剑:“斯比亚骑兵——破击阵型!”
“破击阵型?!”商团军的指挥部里的将领们差点咬断舌头,“两千多骑用破击阵型打一个集群?!当我们的反骑兵方阵都是纸糊的吗?!”
“其余各门正常进攻,南门加派反骑兵方阵,彻底打垮这支生力军!”中将指挥官也被斯比亚人气的不轻,却还保持着头脑冷静,“反骑兵方阵加厚,魔法师上一线。”
“咚!咚!咚咚!”连绵的战鼓声在雷根堡上响起,重骑兵们排成主体宽达五十骑的单推阵型,两翼还各有一组轻骑伴随,黑潮一般向着商团军的中部方阵卷去——骑士们都放平了长枪,头盔上的飘带激荡着,胯下坐骑渐渐加,闷雷一般的蹄声盖过所有战地喧嚣。
敌军的攻击节奏已经被打乱,战场出现空白地段,他们既不能冲进打开的城门,也无法阻挡骑兵加,至少在现在,重骑无敌!
鼓声中,一草一木都开始战栗!
火光里,斯比亚骑兵君临大地!
第三章
当其冲的商团军方阵被斯比亚骑兵澎湃的杀机震慑,在密集的地面震颤中、震天的蹄声中,前几列士兵几乎失去了意识,傻呆呆的看着骑兵冲来,就好像猎物在巨龙面前失去反抗的能力一样!然后,暴烈的黑潮覆盖了战线——先撞在这座高山上的前排士兵连惊叫都来不及出,就被沉重的马蹄践踏致死!后面的商团军被成片的撞飞。
在一阵皮裂骨碎的撞击声和哀嚎之后,后续重骑兵插进了敌军的方阵,第二列、第三列……每一个骑士的杀戮动作都一模一样,整排的骑枪刺出时绝不过两个枪头的差距,就像是巨镰在麦田中舞动那样高效而富有节奏!
高的个人武技与整体优势的结合,商团军士兵完全无法抵挡,即便能把一些骑士和马匹掀翻,但交换率依然不成比例。
“比仑谷攻坚团完了!”
“第三步兵团战线被破!”
“三军团模范步兵营死伤惨重!”
商团军声嘶力竭的喊杀着,但长条状的阵形成了最致命的缺点,让他们无法从侧翼攻击,云梯和攻城车也变成了要命的累赘……很快,顶在前面的第二波次阵营就被接连冲垮,扭曲的残肢铺满了这条死亡路径,鲜血浓重的腥味熏得人头晕眼花。
“逼近长枪方阵了!一定要顶住!”商团军的将领们捏了一手的冷汗,“骑兵准备对冲!”
商团军的反骑兵方阵排列得异常紧密,密集的长枪和大盾布满每一个边缘。前排的士兵身上,流转着五光十色的魔法光芒,那是魔法师放弃对前军的救援,全力对他们进行加持的结果——吸取了荒芜海岸的教训,他们的大盾极厚、长枪极长、士兵极壮,身后还有巨大的盾车!普通重骑兵对这种用来抵抗龙骑兵的防御完全无能为力,斯比亚人一定会被阻止。
但骑兵黑潮却没有减,金黄色的大旗飘荡着,单椎阵形直端端的冲向了枪林盾墙!那些被鲜血染红盔甲的骑士们,凶恶得像是来自地狱的嗜杀怪兽。被战刀砍中,被长枪刺中,却恍若没有任何感觉,前排的骑兵甚至带着一身羽箭在冲击!甚至被掀翻之后,依然还能爬起来砍杀!
城门下,一排被悄悄推出来的投石车也亮出了獠牙。
“射!”十几个体积不大的石弹飞射而出,带着一声声悠长的呼啸越过重骑兵的头顶,只是两三次呼吸的时间后,就掉进了商团军的长枪阵营中。
其中一个石弹打在长枪兵方阵指挥官的胸甲上,“咚!”的一声把他撞了个四仰八叉。副官把这个奇怪的石弹拿起来,现弹壳有一部分是透明的——凑到光下一看,里面有一股股颜色各异的液体正在混合着,五光十色,非常漂亮。
“这个魔法波动是?……”正在后面加持的某个魔法师突然抬头高喊,“小心——”
“轰!轰轰!轰——”长枪兵方阵里生一连串巨大的爆炸,璀璨夺目的白光让几乎所有毫无准备的人暂时失明,震撼大地的轰鸣声让无数人当即变成了聋子,狂乱奔泻的魔法元素搅碎了附近的所有加持魔法和魔法屏障。
其它地段的商团军只感觉到地面传来的巨大震动,十几次叠加之后,很少有人还能站稳。就连指挥部里的人也倒下去一片!唯一没受到影响的,只是那些前来收割生命的斯比亚人——他们拿捏好了距离,基本上没有被爆炸伤害!
等商团军将士爬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场噩梦。
爆炸中心五十臂方圆内,一切都化为乌有!五十臂之外的长枪兵被爆炸的余威扫过,抛飞一半,震散一半。跟那些飞起的泥石和金属碎片一样,大团飞溅的肉团和血液也被紊乱包围,有的在燃烧而有的被冰冻,变成了可怕的附加伤害物!
长枪方阵不见了,地面上只留下十几个深坑和直冲上天的烟柱!火焰、冰霜毫无规律的蔓延着,飞扬的烟尘连接起来,变成厚重的墙壁,阻挡了人们的视线……然而斯比亚人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喊杀声中,重骑兵在继续冲击!远方,一群群的火油石弹又飞上了天空。
那些为给长枪方阵让位置而分去两侧的步兵方阵,开始自的迎了上去——悍勇只是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很简单,在他们身后就是集群指挥部和攻城器械,再后面就是大营,那里面有商团军最大的秘密,被斯比亚人破坏的话,谁也活不了!
“西哈吉突击步兵联队伤亡过半——正在溃退中!”
“桑托斯部族先遣步兵团旗帜丢失——已经陷入混乱!”
“陨石山武士团残部被火焰包围——完全无法移动!”
“不!我的方阵!”一个将领猛扯着自己花白的头,“这不是真的!”
“骑兵快反冲!”集群指挥官强行稳住自己的身体,丢出了自己最后一张王牌,“其他地段停止进攻,抽出机动团增援南门!”
“风暴骑兵——风暴骑兵——”商团军骑兵中,指挥官高喊,“跟我冲击!”
严阵以待的六千商团军骑兵们慢慢加,迎向扑面而来的斯比亚人——旗帜哗啦啦的飞扬,长枪斜指着夜空,他们是正经的重骑兵,与敌军的重骑兵作战是每一个战士的夙愿!雷根堡方向飞来的火油石弹接连在骑兵中爆开,却没有减慢他们的度,他们是迎着黑潮的风暴!
斯比亚人显得更加兴奋,金黄旗帜下,胸前绣着金星的少将骑士用骑枪扫倒几个最后的对手,大喊一声:“重骑兵,冲击!”
“重骑兵,冲击!”
两股狂飙对冲,迅接近,刀枪相对,两边的指挥官都冲在了最前面——风声呼啸着灌进头盔缝隙,每个人的视野开始剧烈抖动!现在,没有谁能改变他们的方向和决心,除非是一边彻底失败!
被夹在两股骑兵中间的步兵们魂飞魄散,纷纷丢下武器逃命,督战队根本拦不住,军令也混乱不堪,数量庞大的散兵直接冲垮了两侧的方阵!那些跑得慢的倒霉蛋在骑兵眼中成了碍事的路障——噼里啪啦的声音中,无数仓皇逃窜的散兵被马匹撞飞踩死!
“杀!”黑潮少将的长枪扬起。
“西塞里亚!”风暴少将放平骑枪。
“劈啪!”一声,双枪同时断裂!马头交错时,两人又同时抽出巨剑“刷”的一声砍向对方后颈——黑铁质地的巨剑更加锋利和快,不但砍断对方的巨剑,也砍飞一颗头颅!
一边是风暴,一边是黑潮,“轰隆”一声撞在了一起,血肉对血肉,钢铁对钢铁,血光顺势弥漫!
混乱的交锋面上,马匹的度变慢,正在慢慢的相互渗透,战马的嘶鸣和人类的咆哮汇合起来,不断撕扯着耳膜;轰然的钢铁撞击声中血光弥漫,每一个瞬间都有人砸在尘埃里,将生命和灵魂交予大地!
在旁观者眼中,双方的队形已经完全重合在一起。
指挥官的陨落并没有让风暴退却,他们的表现反而更加凶恶,疯狂的跟每一个冲到近前的敌人厮杀——战刀卷刃了,长枪折断了,板甲脱落了,但这一切都不是停止战斗的理由!只要还有意志在,还有生命在,他们就不会停止战斗!他们是斯比亚人的三倍。
被挤到旁边的零散方阵和远端也在拼命支援,箭雨、标枪、弩箭、投石……疯了一样的笼罩着斯比亚骑兵的中后部分,希望稍微能帮已方减轻一点压力。
然而斯比亚骑兵却变得中规中矩,不急不躁,他们的战刀劈下时会同时带起火星和血液,他们的长枪扫荡时会打落几个对手;商团军中最坚固的铁甲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最犀利的战技也难以奏效!一个人就敢单挑一个小队,一个小队就敢交替冲击,就算被标枪刺穿身体,也会想办法实现自己最后的价值——坚固而巨大的盾车,十有**都是被这些骑士摧毁!
厚过对方两倍的商团军阵形,此时恍若一块正被石头压迫的海绵,正在一点一点变薄、一点一点的稀疏,商团军的坚韧和死战也不能挽回……终于,斯比亚军的压力过了临界点!
“轰隆!”在战线左侧,一小队斯比亚骑兵清理完面前的敌人,重新加并切进了邻近敌军侧翼!一个冲击下来,这个商团军中队就被截断了。
“混蛋!”这一次,被深深震撼的是集群指挥官!
被破坏的战线有了连锁反应,商团军开始一个小队、一个中队的损失,缺口变得越来越大,措手不及之下,阵营深处也被斯比亚人突入!拥有了优势兵力的斯比亚人变得异常的犀利,迎上去的商团军刚一交锋就落花流水!很快,他们就聚集起足够的人数,就像一颗越来越大的雪球,即将向商团军碾压过去。
“机动部队到了没有?命令他们加快度!”商团军集群指挥官焦急起来,因为骑兵的溃败只是个时间问题了——而且后果比步兵溃败要严重得多。
“破击!”金黄旗帜之下,黑潮少将又举起血迹斑斑的巨剑,“左偏五。”
“杀啊!”斯比亚人的雪球开始滚动,稍微偏左的冲击方向,使他们的动作更加方便,战刀更加锋利!这是斯比亚人无坚不摧的攻势!阻碍在马头前的散乱敌军,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般的存在罢了!
这一次,面对泛滥的黑潮,商团骑兵的眼中终于有了恐惧。这支钢铁洪流在得到火油石弹的支援之后,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他们不断被战刀砍翻,不断被长枪串成糖葫芦,尸骸布满地面。
“轰轰轰!”又一轮震撼天地的剧烈爆炸,彻底摧毁了商团军的阵营和意志。
冲天的火光中,斯比亚骑兵的度猛然提升,漫过散乱的商团骑兵阵营,压到了那些步兵方阵头上——这些商团军方阵瞬间返祖变成了魔属军,开始哭号着向后逃跑。
“督战队!”集群指挥官声音变得嘶哑,“督战队在哪里?”
“快撤退,长官!”副官抓住他的胳膊,“他们的目标是指挥部!”
“后续支援跟上!”雷根堡城墙上,少将参谋高喊,“特战队出击!”
商团的第一、第二进攻波次,反骑兵阵列和风暴骑兵相继被破击,大半个战场都是乱成一团的敌人。斯比亚军完全控制了南门附近的战场主动,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扩大战果这一件事情了……商团军的旗帜一面面的倒下,方阵一个个的崩溃,大批掉头逃跑的士兵被裹带着冲向身后的营盘,前线指挥部瞬间就被骑兵越过,巨大的观察窗开始喷吐出浓烟。
“就在这里!退一步,死(河蟹)全家!”被硬拖到营盘里的集群指挥官抽出佩剑,对手下咆哮,“军官团、直属团、所有留守部队上前!请战争大使出手!”
大批部队涌上营盘护墙,几位身着紫袍紫盔的神秘人布置了一道柔和的光幕,然而斯比亚的骑兵却没有直接冲上来,而是在他们通红的视野中绕了回去,开始追杀那些毫无威胁的散兵——而商团军的长官和战友失去了阵形和有效组织,只能在营盘护墙上眼睁睁的看着!事实上,能保住营盘已经是他们走运了!
其它方向的支援部队过来了,却在战场之外停下了脚步,因为斯比亚在战场两侧树立起两条熊熊燃烧的隔离带,令他们无法逾越。这里的魔法元素混乱不堪,想灭火是做梦。
厮杀和惨叫声,持续了半个晚上……
南门之外,被鲜血染成红色……
商团军的奇袭撞上斯比亚的防御,惨败收场!
当斯维斯-赫本公爵走进商团军先锋集群指挥部时,已经是第二天午后时分。
灰头土脸的指挥官们站成一排向公爵行礼,他们身后就是宽大的观察窗,越过连成一片的金黄色军衔,公爵可以看到雷根堡。它正被一柱柱黑烟所包围,不算太高的城墙保持着原色,这说明商团军总部预计的攻城战并未真正打响。
原野上大坑小洞一片狼藉,一道道放射状的壕沟标示着魔法肆虐的路径和强度。疲惫的商团军士兵正在通道上搬运战死的自己人,被战斗翻出的深层土块和烧焦的草灰搅拌在一起,每走一步都烟尘飞扬,异常的费劲。但尸体太多,不清理的话,大部队根本到不了城墙。
公爵俊美的脸上一片平静,但站在身后的那些随行将领却目光不善。这么大的伤亡,换了谁也不能释怀。
先锋集群的中将指挥官上前一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公爵大人,先锋集群没能在阁下到来之前拿下雷根堡,这是我的失职。非常抱歉,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走到指挥所观察窗前看了看,斯维斯轻声说:“昨夜一战,损失多少部队?”
“在斯比亚骑兵进攻中,被直接杀伤的有七千多,再加上踩踏、烧伤的,总共两万多人失去战斗力,轻伤不计。”报数字的时候中将表情艰难,也小心翼翼的删掉一部分数据,回避战损近半的残酷事实,“大型攻城器械损失过半,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能组织攻城战。”
“对先锋集群的处罚,就是要你们继续作战打掉雷根堡!”公爵的话,实在令人震惊。
“总部会增援你们,失去多少部队,当天就给你补齐。配合先锋军团的魔族战争大使也不做变动,必要时你可以请求大使直接参战,而不是像昨夜那样布置一道屏障。”斯维斯的目光在雷根堡城墙上滑动着,语音清朗而坚硬,“我要摧毁雷根堡,或者下降标准,不能让里面的人出来一个!直至战争结束。”
“遵命!”中将有瞬间的恍惚,但绝不是因为大难不死的幸福,相反,他感觉到一种被边缘化的悲哀……想想也是,雷根堡里藏着骑兵部队和晶石弹,换上谁也难免吃亏,能在夜里把仗打到这个地步不容易。
“那我们……不能参加下面的进攻了?”
“与其想参加其他进攻,先锋集群还是留在这里做点有意义的事情。”站在公爵身后的参谋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你要明白雷根堡和花雨峡的关系,也要明白花雨峡跟南方战区的关系。花雨峡是斯比亚南方战区真正的大门,是他们‘关门打狗’战略的重心所在。雷根堡是这扇门的钥匙孔——既然在突袭中没能毁掉它,那么现在,你们至少不能让它再转动!”
“明白!”中将立正回答,“摧毁或严密封锁雷根堡,这就是我们接下来的唯一使命!”
“之所以不做其它处罚,是因为我们刚刚得知雷根堡指挥官换人了,接任的是三十六部族的乌达少将,还有他的骑兵。所以在人员搭配上,先锋集群吃亏。”参谋看了看公爵的表情,放缓了语气,“这种勇猛和韧性兼备的敌人,不正是你的最好对手吗?”
“我会检讨自己的不足。”中将面带愧色,“那么,花雨峡的指挥官也换人了吧?”
“当然,花雨峡换上了血族少将凯南,就是那个号称艺术气质第二的斯比亚将领。”参谋点点头,“通过内线,我们获知他的防御计划叫‘合奏曲’。”
“花雨峡合奏曲?那的确不是我能应对的场面。”中将这才对公爵的安排恍然大悟,单单因为凯南,他也不适合去打花雨峡。
其实这位新任指挥官不是什么威名赫赫的人,在斯比亚将领的排序中也在很后面的位置,甚至还因为轮流在内政军事各个部门任职,而被冠以“万金油”的头衔。
但这位血族将领在指挥时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特别能拖,犹如繁琐的远古贵族,请吃晚宴不折腾半个钟头绝不让你看见餐盘。而且他与其他血族一样,也具备阴毒的獠牙,属于那种看起来不显眼,但对手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的类型……这样的家伙,还真不好找对手。
“那么花雨峡……”
“接下来的一线战斗将由公爵大人直接指挥。”参谋低声说,“在战争大使的帮助下,我们的进攻部队差不多都到位了,十二个军团,今天晚上开始。”
“十二个军团?这是传送极限了吧?”听到这话的人都吃了一惊,“后勤物资方面……”
“魔法师都不喜欢全力以赴,战争大使也一样,能说服魔族成员,这就是公爵大人的手段。”参谋拍拍中将的肩膀,“总之,雷根堡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他们被包围,部队总有被消耗完的时候,我希望你老老实实的进攻,老老实实的削弱敌人。”
“请公爵大人和指挥部放心,先锋集群一定完成任务!”中将用最正式的神态回话。
“信心不够。”沉默中的公爵转身走过来,看看中将说,“即使你们死光了,魔族的战争大使也会干掉他们。而不同之处在于,魔族会对我们很失望。”
“明、明白了!”中将出一声嘶哑的吼叫,“从现在到战争结束,雷根堡里绝对不会出来一个人。”
第四章
战争零时之后第十三天,待城外围,联络部保密基地。
“报告!”机要副官急匆匆的跑进房间,俯在血领主耳边说,“长官,山岗七十九号密报,敌军突袭雷根堡的原因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玛法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眼中密布着血丝,“七十九号……”
“南商团军到达雷根堡的时候,七十九号也在突袭部队里面,趁雷根堡部队反击的空隙,他潜入要害地点弄清了状况,但通讯受阻所以情报现在才到。”机要副官尽量简洁的回答,“可以确认,黑暗魔族向南商团军中派出魔族成员,他们被称为‘战争大使’。帮助南商团军建立远距离传送魔法阵的就是他们——这种魔法阵在高峰时每天能传送两万人次,目前的传送距离在三百到五百里之间。商团军就是利用了这个东西突袭了雷根堡!”
“高峰时一天两万人次?”玛法拨弄着笔杆,“南商团军的先锋集群至少有七万人,也就是说,他们有三个以上的传送阵……再加上辎重,那要四个传送阵才够用。”
“其实是五个传送阵,”机要副官轻声说,“长官,有这种东西出现,战况现在变得很棘手。敌军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现,对我防御力量形成优势兵力,军队的作战计划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打仗,并不是联络部要管的事。”玛法的表现很冷静,也很冷酷,“我们需要关心的东西,是他们为什么把传送阵设立在雷根堡下,又为什么不直接设在花雨峡?三百到五百里的传送距离,那是用来骗小孩的。只要魔族的杂种们愿意,他们就能直接传送到待城下面……”
“参谋部可能更适合思考这个问题。”机要副官学东西很快。
“说的对,就让参谋部去伤脑筋。”血领主微微把头一点,“联络部的责任现在有所变化,让我们潜伏的特战小队寻找战机,战争大使……真想弄一个回来玩玩。”
“是的长官,我这就去安排。”副官敬了个礼退出房间,一溜小跑回到机要室,先给几支潜伏的小分队去指令,再把相关情报用专线往总参谋部。
一份标注着“最高等级”的情报很快就被卡罗斯捏在手里,上面的资讯,更是让总参谋部的作战室陷入一片沉寂中。
远距离传送魔法阵——即使在魔法学院的教科书中,这也是一个很少出现的名词。因为在人类世界,空间魔法很难有成果,也不是说一定不行,大魔法师级别的俊杰就能拿这种魔法逃命,但距离不过两三里,而且要耗尽大半魔力。想要在战争中应用,那是异想天开。
但黑暗魔族现在开始用了,而且一出手就是五个之多,每个每天传送两万人次,有三到五百里的传送距离,而且联络部在距离后面打了一个红色的问号……
“战争刚刚开始,魔族就耐不住寂寞了。”卡罗斯看着手下们,神情平静的说,“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打定主意要加入。对此,你们有什么对策?”
作战参谋们相互看看,低声交流一阵,然后由一个中年却花白了头的少将出面阐述意见:“魔族直接插手战争的后果很严重,仅凭这个传送魔法就能破坏我军的防线和战略……但我们手里的力量并不足以破坏魔法阵,它的防御力量一定很强大。”
“另外,我怀疑破坏行动起不到什么效果,重建魔法阵对魔族来说不费吹灰之力。表面上看,魔族帮商团军是正常的,但魔法阵出现在这个位置很奇怪,只出现魔法阵也很奇怪,怎么看都像个陷阱……所以,我们不能掉进去。”
“你们都是这个意见?”总参谋官平静的目光从他手下的脸上一一掠过,看到的都是坚持的表情,“那么,军队应该怎么做?”
“我们想先弄清楚魔族为什么把传送魔法阵设在雷根堡。”白头少将说,“这需要长官指点。”
“知道了。”卡罗斯拿过长棍,尖端点在巨大沙盘的雷根堡位置,“简单看来,这是花雨峡的守望楼,花雨峡是待城的南方门户,位置正好处于战场中心,是真正的关键地点。在这里投入兵力的话,可以锁住花雨峡的战力,进而影响整个南方战场——我方一旦有相应的动作,就会暴露后续战术安排和防守意图。没有魔族加入的话,商团军也会抱着这个算盘打。”
“看深一点,雷根堡是一个好战场,倚靠花雨峡,它进可攻退可守,值得我们增兵,再打一场土城之战。那样的话,雷根堡会变成一个绞肉机,一个流干我们血液的地方。如果把魔法阵安排在其他地方,或者直接摧毁雷根堡,那么一场血战的机会就被浪费掉了。同时我们带给商团军的伤亡也会点燃整个魔属的复仇情绪,从而使战局变得更大更激烈——由此看来,魔族的想法是要让这场战争尽快的进入白热化,而且规模和死伤越大越好。”
“魔族要制造一种情绪和态势,让商团军壮大、疯狂,一鼓作气打到待城,打下待城。”卡罗斯最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这样的话,魔族和神族可以坐看待城变成废墟,坐看人类自己完成一场最后的战争……在他们看来,最好的结局莫过于我们全部死光。”
听到魔族意图的时候,作战参谋们的心跳是紊乱的,但看着一脸平静的长官,他们又很快恢复了正常状态。
“很显然,魔族的心态是扭曲的,常人无法理解,但我们是军人,不需要去理解这种东西。”卡罗斯说,“现在你们有什么对策?”
沉默片刻,还是白头少将站出来:“长官,我建议维持原有作战计划不变。”
“告诉我理由。”
“魔族放出传送魔法阵,是为了打乱我军部署,而我们无论怎么动作,都会遭遇魔族后手。所以在雷根堡和花雨峡,我们不能再做任何改变。这样的话,魔族反而会疑心我们在雷根堡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有一半的机率他们只会盯着雷根堡,在待城战役前不会直接出手。”
“这样的话,雷根堡从此就孤立无援了,就算只面对商团军也很危险。”
“这就是一场孤立无援的战争,待城也一样没有援军。我们都是斯比亚军人,我坚信他们能够创造出奇迹。”白头少将没有任何内疚的神色,他的话音也不高,却让作战室再次陷入一片沉寂——这或许是一个适当的战术,或许是唯一的选择,但要直白地说出来,需要的不仅是勇气。
因为,雷根堡里不但有多支守军,还有二线防御指挥部。
在压抑的平静中,卡罗斯再次打量了他的手下们,看到的还是一张张坚持的脸。他的嘴角悄悄的向上移动,最后变成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既然这样,我支持你们的意见。”
“谢谢长官支持!鉴于神魔直接插手战争,我申请提前进入第二阶段。”白头少将接着说,“长官,‘树人’又来申请,请求行动。”
“他还不能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再怎么艰难也要坚持下去!”卡罗斯神态坚决,“他肩负的不只是一个使命,现在还不是出动的时候!”
“是的长官,我会告诉树人。”白头少将点头,“那战事方面?”
“起草命令,雷根堡即时起脱离南方战区体系,享有最高作战自由度,最基本的作战目标是拖住当前之敌。附近部队严密监视敌军动向,维持原有计划不变!”卡罗斯下令,“告知南方战区指挥官和所有机动部队,战争已经提前进入第二阶段!”
“另外,命令待城守卫部队进入掩护阵地,待城从今晚开始实行宵禁。”卡罗斯的话停顿了一下,“今夜之后,战争会变得更加复杂。”
“这么快就波及到待城了吗?”作战参谋们有些吃惊。
“这种时候,大概会有好戏上演吧,幸好不用我们去伤脑筋。”卡罗斯的态度讳莫如深,“再向你们重申一次,我们的战争目标是南北条约商团联军,过我们能力的东西不要去碰——但在我们能力范围以内的,绝不放过!”
战争零时之后第十三天,夜,待城。
宵禁的命令一出,待城立即变得静默。包括忧双宫在内全城熄灯,黝黯的街道空空如也,深沉的门洞像魔兽张开的大嘴。酒馆、旅店、民居、城墙,各处都见不到一个闲人,鬼魅一样的巡夜卫士潜伏在阴影中,目光偶尔会掠过那唯一的光亮处。那就是位于忧双宫后面,由小山改建的巨大平台。
在黑沉阴冷的夜里,平台顶端那堆跳跃的火焰是如此的显眼,温暖的光线把整个平台染上一片橘红,也把平台上的百多尊石像染成橘红色。
一根残破的铁枪架在篝火上方,串着的烤肉滴下油珠,“嗤嗤”地打在木材上。科恩-凯达就坐在火边,一只手转动着铁枪,另一只手往烤肉上刷佐料,还能抽空抓起身边的皮袋来上一口。
在他那张被火焰映红的面庞上,不再是手下熟悉的冷淡神情,而是一种悠闲和惬意,盯着烤肉的目光也充满了对美味的期待,就好像正在郊游野炊一样。但因为周围那些石像都盯着这堆篝火,所以场景和气氛就显得不那么自然,更像是一种带有象征意义的仪式。
香气弥漫开来,科恩迫不及待撕下一片塞进嘴里,马上就被烫得“咝咝”地吸气。他皱着眉头,忍痛嚼了几口,嘴里呼出一口气,脸上流露出无比满足的神情。
“你很悠闲嘛!”一个优雅从容的声音从石像群中传出来,隐隐寒意让火焰为之一暗。
“生命可贵,把自己忙死了多划不来。”科恩没有抬头,而是抓起一把小刀,仔细寻找着烤肉最可口的部位,“你要来一块不?本人精心秘制的烤肉,绝无仅有。”
“既然阁下一片盛情,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身着紫衣、一脸肃然的爱米妮-伊萨伯安特从雕像群中漫步而出,一提裙裾,款款坐到科恩对面,抬眼看了看他,“来块后腿肉。”
科恩淡淡一笑,用几乎是卖弄的手法切下整根烤后腿,然后用一个银盘托住递给对方:“我很愿意接待客人,但客人老绷着一张脸,可对不起我的烤肉。”
“作为兵戎相见的对手,彼此间还需要什么脸色?”爱米妮接过银盘,小心翼翼地放到膝盖上,“你是个善变的人类,但不应该忘记上次动手时的情景。”
“长公主殿下,你真是误会了,我依然把你当对手看,更不敢奢望你改变对我的看法。”科恩摇摇头,显得极有耐心,“但你不觉得,正因为我们是敌人,所以才更应该和蔼一些吗?”
“恕本宫愚昧,请阁下指教。”爱米妮伸出左手,指尖微颤,体积可观的后腿肉被细小的风刃切开,变成一块块正好入嘴的肉块。
“很简单,对敌人微笑,我完全不用担心会引负面效果,反正都是要分个高下胜负的。”科恩苦口婆心,诲人不倦,“其他人就不同了,关系好的,会以为我要害他;关系不那么好的,会以为我要取悦于他——与其对这些人微笑,还不如板着脸省事。”
“果然如此,受教了。”长公主大人用两指捏起一块被烤成金黄的肉块,放入红润诱人的唇中,轻轻嚼了几下,然后抬头对科恩露出一个清浅笑容。周围的气息顿时流畅,被压制的火苗也向上跳了一跳。
“虽然脸部的线条还是僵硬,但比刚才要好看些。”科恩抓起酒袋喝了一口,“好吧,说点败兴的话……在两军交战的时候,魔族长公主殿下还专程来待城,是有什么使命吧?”
“其实谈不上使命。”爱米妮殿下回答说,“就是放下武器自缚请罪的例行通告,你大概也不感兴趣。”
“何以见得?我对上族倒是保持着强烈的好奇心。”科恩摇摇头,“说说看嘛,说不定你今天晚上走运,一说我就答应了。”
“虽然本宫现在打不过你,但还没失去基本的判断力。”爱米妮殿下笑着反问,“你会投降?那你为什么还带着这群不知所谓的人,做这些不知所谓的事?”
“你也说了我善变嘛,善变是乐趣之源。”科恩说,“看看你们魔族,每逢大事,一定会先派个公主来游说,尔后就是刺客、政变,非要到万不得已才肯正视对手。但你们什么时候肯真正地了解一下对手?连我的参谋官都知道你今夜会来,但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承认,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你接下来会遭遇什么。”爱米妮殿下并不气恼,依然认真而优雅地吃着烤肉,“阁下真要这样对抗下去吗?”
“别啊!”科恩不由哈哈大笑,“都已经弄成这副模样了,我还能回头吗?”
“如果你,如果待城放弃对抗,”爱米妮殿下盯着科恩,“我们依然愿意作出让步。”
“好诱人的条件,请说完。”
“你能活下来,人类也能保存一部分。”
“你难住我了,我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意……好吧,长公主殿下,请你这样回禀魔王。”科恩放下酒袋,端正神色说,“事到如今,我们都应该勇敢地面对现实。输或赢都不过是一锤子买卖,赢面渺茫的我都不怕,上族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真要这么决绝?”爱米妮殿下目不转睛地看着科恩,仿佛要从他身上找到答案,“为什么一定要挑战规则?你这是变相绑架了整个人类。”
“有区别的,我的大小姐。”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科恩也不气恼,“我不干这事,人类就能过上好日子?他们不是一样要打仗,要糊里糊涂的死?伟大的神族、伟大的魔族,不是一样要干掉他们吗?至少现在有一部分人是清醒的,而且他们知道在为什么而战——投降的话,我会活下来?人类会存在下去?殿下,你们在说什么笑话?”
“你不会赢。”沉默了好半天,爱米妮殿下才说,“这是真话。”
“我不会输。”科恩与之对视,“事实上,我每天都有收获。”
“我不明白。”长公主很谦虚。
“茶道——跟你所知道的茶不一样,是另一种特殊饮品,我曾经的最爱。茶道是由这种饮品展而来的文化,它的终极奥义认为,最后那杯茶汤的味道如何并不重要,关键是在冲泡过程中得到的体会和感悟。就目前而言,人类是执壶的冲泡者,神魔是举杯的品饮者,彼此都不在乎这东西的味道。区别在于,人类从决定冲泡开始就有收获,而神魔,难。”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爱米妮轻叹一声,“不该是这样啊!”
“以我的智慧和口才,可能说不清楚。”沉默半天之后,科恩才悠悠开口,“我不是木偶,我不能受人摆布。我知道上族和人类不同,我承认,人类几乎在所有方面都比不上你们。我们奋斗终生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实现的价值,在上族眼中是那么渺小和可笑。但即使如此,我们依然无比强烈地渴望这种奋斗的权利!这些东西,你们是无法理解的吧?所以你们也不允许。我曾经想过,只要你们肯正视人类就好,但历史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一个不合时宜的规则,即使现自己腐烂了,也无法完成自己修复。”
爱米妮殿下说:“这里面有内情,神魔对人类的态度,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我本人而言,贵族、皇帝、至上,这些都不是我的目的,我不过是想过轻松惬意的日子。你知道我曾经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吗?”科恩的目光闪烁,像是在回忆遥远的过去,“我要找到一个顺眼的女人,把她培养得特别能赚钱、特别能战斗,然后我就可以过上无比幸福的、吃软饭的生活了……没错,吃软饭!这才是我真正的人生目标!”
长公主殿下如被雷劈,手里的肉块掉了下来。科恩脸上的表情证明他此时的话无比真诚,但也正是这样,才让台前幕后的倾听者们抓狂。
“当然,这个愿望一直没实现,我依然要战战兢兢地与人搏斗,我依然要在生与死、在忠诚和背叛中苟且偷生,甚至最后以一个彻底的失败谢幕……但直到最后一刻,我的希望都与我同在,所以,我没有恐惧,也没有疯狂。事实上,神魔要干什么跟我有个屁相干,我不是个勤快人,也没有多到爆的正义感,说实话,我都懒得看你们一眼。”
“然而不幸的是,我跟人类有了牵扯,我跟这个世界有了牵扯,并最终导致你们断绝了我的希望。我找到了不止一个女人,也培养了她们,但我知道我自己吃不上软饭,你们甚至不给我卑躬屈膝的空间——连当时唯一的朋友,也被你们杀了。”科恩身体前倾,盯着长公主说,“这就是我个人的原因,你明白吗?你不明白!你们都不明白!”
“为什么人类会选择追随我与神魔对抗?其实他们跟我一样,希望破灭而已。这一点,我觉得你们应该是明白的,毕竟神魔毁灭过很多人类纪元。但你们从没更改过行为模式,这也就是说,人类和神魔根本没得谈……虽然我们的希望是如此渺小。”
“想对我号施令,先得征服我的意志。想赢得我的尊敬,先要展示德行。遗憾的是,神魔已经失去了这种机会。”科恩正视爱米妮殿下的眼睛,为两人的谈话做了注脚,“剩下的,只有打。”
“且不说你是输是赢,”爱米妮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打能有什么用?”
“小姑娘,你不懂。”科恩淡然一笑,“神魔与人类现在没得谈,并不代表永远没得谈。因为你们强,你们高傲,所以我就要打你们——打弱!打贱!打服气!”
爱米妮长公主殿下脸色一变,凄清的星空上,同时传下来两声冷笑。
“噗——”的一声,篝火灭了。
科恩想也不想,对着星空比出中指。
也就是在这个夜晚,北条约商团又攻下了一个堡垒。在某人对神魔竖中指的同时,北商团军的士兵们在双方纠缠的尸体中翻出一个来历不明的重伤员——爆炎烧毁了这个人的面孔,护甲破烂不堪,也没有任何斯比亚军的身份证明,身边倒是有一圈守军的尸体,可没有部队来认领他。
所以这个人的来历引了争吵——在当天战斗中,有很多商团部队是全员战死的。
“我来看看。”有人操着一副懒洋洋的腔调挤进来,己方立即向这个年轻少校行礼,因为他是统帅的孙子——阿德勒少校蹲下去,在伤员身上翻找了一会,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他胸前的纹身上面。
“是我们的人,这是里瓦帝国北方山地部族的变异图腾纹身(星月语:不是地道的坦西部族勇士图腾么?这变异也太诡异鸟),表明勇敢和无畏。”阿德勒少校看看周围那一圈守军尸体,“这个乡巴佬干得不错嘛!来人。”
“在!”
“全力去救,”阿德勒少校说,“如果救活了,直接送到我那去。”
“是的长官!”
第五章
任何战争,都是由防御和进攻组成。在防御方面,守方必然会选择优势明显的地理位置,不但要有效保存自己,还要让对手疏于防范损失惨重。眼下这场战争当然不会例外,位于南方战区中部的花雨峡就符合以上全部条件。其实在神魔分界线,这条路不是传统的交通要道,但要从魔属去往待城的话,走花雨峡最直接,而且过去之后一马平川,距离城防区几百里。
商团军攻击这里,能对待城造成现实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力,更能逼迫待城尽早展露实力。但很显然,在决定待城位置时,斯比亚人肯定把战争因素列为要,作为门户的花雨峡被他们经营成一个隐蔽的要塞群,此番的对手南商团军是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
花雨峡左右被密林掩护,本身由多条峡谷组成,因为密林雨季的洪水泛滥,再千百年冲刷下来,峡谷群里的河道变得横七竖八又相互交叉,就像古树根系一样复杂无序。有水的河道布满瀑布乱石,干涸的河道被藤蔓植物占据,头上的岩石摇摇欲坠,脚下说不定就是一个巨大空腔……在这种地方,别说打仗,就是探险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事实上,峡谷里的守军不多,他们撑死了也就三万多人,能目视辨别的防御支撑点只有五个,却让商团军伤透了脑筋。斯维斯公爵亲临战地之后的两天时间里,十几支鲜活生猛的部队使尽手段轮番上阵,结果却收效甚微。无论突击部队顺着哪一条河道进攻,他们都会在迷宫一样的路上耗尽体力,最后筋疲力尽的撞进敌人的埋伏圈;想步步为营蚕食进去,白天好不容易修的营盘,晚上就会被斯比亚人拔掉,能撑过午夜的部队就算是精锐之师。
幸亏他们事前拖住了雷根堡守军,要不然还会被斯比亚人前后夹击,变得不可收拾。
这并不是商团军准备不足、作战不力,而是因为斯比亚人太狡猾的缘故——他们熟悉这里每一段河道的地形地势,而且埋下了无数陷阱;他们的支撑点虽然只有五个,却时刻俯瞰着整个峡谷;虽然采取守势,但峡谷里到处都是斯比亚人的小部队。通常只是推一块石头、割一条绳索,他们就能瓦解一次商团军精心策划的攻势。
连魔殿武士和魔法师组成的袭击队,也没能在斯比亚人手里占到便宜。
绕路吗?用两条腿不太可能,因为左右都是暗无天日的原始密林,比花雨峡还要危险,况且走别的路线会多出一倍的路程。继续硬拼吗?已经损失了近万人却一点战果也没有……其实商团军手里的花雨峡资料不算匮乏,多次经过这里的外交使节画了很多地图,待城的间谍也提供了大量守军情报,但这些情报跟实际情况有很大差距,简单来说,就是不用比用要好。
战事进行到如此程度,士兵已经竭尽所能,是该让统帅挥功效的时候了。下属们期待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年轻统帅的身上。众望所归这句话,就是目前最现实的写照。
斯维斯-赫本公爵没有回避这种使命,他换上礼服,向后营里一顶巨大的帐篷走去。这位南商团军的最高脑用他名闻遐迩的优雅派头,向门口的守卫者提出了晋见要求。
与简单粗放的战地相比,帐篷里是另外一个世界。当然,帐篷里的大多数布置还是为战争而设,但在方式和细节上显得华美而梦幻。单调的地图被光影迷离的魔法荧幕取代,大比例沙盘上有一群群小精灵在扮演敌我,就连照明的灯具都给人以流光溢彩的强烈美感……
帐篷里有三位身穿大氅的男子,他们拥有比公爵还要俊美的面孔,但目光形如死人。
“尊敬的战争大使们,我此行是来请求帮助的。”斯维斯公爵站定,以学生的低姿态向三位魔族成员行了简礼,说出的话也像学生一样直白,“商团军被花雨峡挡住了去路,敌军强大又占据地利,我的下属虽然付出重大伤亡但还没有取得突破。我想,以战争大使的能力,必然能轻松解决这个问题。”
“魔族的能力,当然能轻松解决花雨峡里的虫子。但这跟商团军有什么相干?”居中的战争大使冷漠的看向公爵,“你不是想让魔族替商团军打这一仗吧?”
“恕我冒昧,战争大使降临比斯大陆,难道不是为了消灭待城叛逆吗?”公爵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而且,魔族已经给了商团军很大帮忙,我们的战略是基于传送魔法阵制定的……”
“传送魔法阵,是魔族赐予商团军的恩物。”战争大使的冷漠表情中混入了一丝蔑视,“你应该清楚‘赐予’的含义。那即是说,居于上位的我们愿意给你而主动给你,居于下位的你和商团军便接受。魔族从来没有表示过,会在战争过程中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可是,目前的战事已经陷于胶着,我们的损失在扩大。”斯维斯公爵强迫自己忽略对方的轻蔑神态,极力争取,“照这样展下去,不等到达待城,南商团军就会损失殆尽了……”
“你是说,南商团军打不过花雨峡?”另一位战争大使接过话。
“我们当然能打过去!”斯维斯停顿片刻,“但不知道是否还有余力进行新的战斗。”
“战争中人力是第一要素,伤亡这种事情无需看重。”战争大使这样回答他,“战争是你恳求的结果,也是人类自救的方式。完成这场战争是你分内之事,即使付出最大的代价,你也要如你承诺的那样打到待城——会伤亡多少人,要补充多少人,魔族不关心,都由你决定。”
“可是……”
斯维斯公爵刚刚张开嘴,就被对方强硬的打断:“魔族只会‘赐予’,而且只在魔族认为恰当的时间和时机。你的要求,无果!”
“既然是这样,请允许我告辞。”被彻底的拒绝之后,斯维斯公爵并没有死缠烂打,只是露出些许遗憾神色,行礼后退出了帐篷。
斯维斯公爵到了前线指挥所,脸色平静,以至于旁人弄不清他是怀着挫败还是无所谓的心情。他实地勘察了峡谷现状,又听了进攻部队的汇报,再端着地图研究了半个钟头,然后站在指挥所的屋顶上,平静安详的进行了自我批评。
“诸位,我们把问题想简单了。”他说,“单靠勇猛攻击花雨峡是个错误。”
“大家还记得土城吗?在那场战斗里,斯比亚人预设阵地,用防御纵深吸收了我军的冲击力。同时配合主动反击,对我军进行有效打击。这里的阵地,规模比土城之战要大,设计思路也更成熟。而我军的战术虽然规范,却显得呆板生硬,仅靠士兵们的生命是冲不过去的。”
“我们试图联合指挥,但没有取得进展。”有人回答,“狮鹫和石像鬼部队都出动过,魔法师和武士小队也没能打开局面……”
“这是正常的,因为对方还在检验我们的战力。在做出评估之后,他们会逐渐露出獠牙,用各种手段杀伤我们。所以,我们需要针对这点进行战术修正。”公爵遥望着战场,“斯比亚的支撑点不止五个,如果突然取得进展,那只能证明我们掉进了更深的陷阱……花雨峡协奏曲,好吧,就由我来接下这场演奏。”
“非常抱歉!长官!”公爵身后的将领们一个个羞愧难当,“让负责全局的长官来指挥这种程度的战争,这是我们的失职!”
“我也不想指挥这种细节,你们应该明白,在待城建立之后,魔属联军的整体实力就弱于斯比亚,各级军官在指挥上也是如此。”斯维斯公爵说,“但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内心里不承认这种差距,不以学习的心态去对待战争,还在用骄横自大的目光看待斯比亚。”
“我们自诩为勇敢顽强的军人,却连承认差距的勇气都没有,这是一个大错。可耻!”公爵转过身来,脸色冰寒的吓人,“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称职的领,同样我也不觉得你们是称职的指挥官,事实上商团军能走到这一步,是商团高层拼命向斯比亚学习的缘故!但你们呢?骄横和自大充斥在你们每一寸皮肉里,死到临头啦诸位,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吧!”
公爵很少使用这种阴冷刺骨的训斥,他面前的将领们憋得一脸通红,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现在说这样的话于事无补。早在神魔大战之后,魔属的军力就出现断层了。但我还是寄望你们能尽早成熟,就剩下这一次机会,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公爵脸上的苦笑一掠而过,几乎不被人察觉,“命令,集中所有的特别分队,各军团组建小型突击队,保证物资军械供应……从现在起,这里归我指挥!”
斯维斯公爵贵为南商团军领,自然有说一不二的权势,而且在组织实施战场级别指挥方面,他并不逊色于任何人、包括他正面对的花雨峡指挥官。公爵很快就进入了战地指挥的角色,一个个口令从略显单薄与苍白的嘴唇间迸出来,从部队合成到攻击部署,他的计划严谨周密又充满想象力。
在斯维斯公爵的指挥下,这些被临时抽调来的部队聚拢成团,又分成几个波次进入峡谷,前后连贯,尾相顾,行动顺畅得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商团军,是勇猛有余灵动不足,所以才在峡谷里撞得头破血流的南商团军。
“所谓的风格,是指挥官给予部队的。部队鲁莽笨拙,那都是因为指挥官。”在指挥间隙中,斯维斯公爵还有余力教训人,“对上这种以阴险狡诈著称的敌人,你必须破坏他倚重的优势,找到关键点最重要——勇猛或者细致,仅仅是待你选择的方式!”
要知道,在公爵大人的人生经历中,实战指挥的经验并不多,这无形中令他的手下更加羞愧。将领们围着地图一言不,老老实实的当起了学生。他们耳听参谋的汇报,手里在描绘战场动态,并试图从中领会到双方统帅的指挥思路。
公爵没有让他们失望,他的排兵布阵里隐含着大量的资讯和后手;敌军指挥凯南少将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因为在公爵的行动里,可以推断出敌方原先的设想和套路。就在商团军侵入峡谷不久,突前的左一侦察部队就与斯比亚人遭遇——当然了,他们一如既往的被坠石袭击,灰头土脸不说,还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
“退。”公爵向他的私人副官做了个手势,“左三侦察队加。”
一张小圆桌立即被支在观察窗边,桌面被铺上比雪还白细的桌布,银丝拉制的杯垫压住了布角,细瓷的高颈茶壶被擦得铮亮,小竹筐里的点心散出诱人的香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公爵大人,下午茶布置完毕。”私人副官恭谨地回禀,“请享用。”
“空中侦察部队,起飞二十个两人组,再运十个魔法师上去。”斯维斯点点头,端起桌上唯一的茶杯,“间隔一里传递战况,遇袭即退,轮番上阵——魔法师隐藏后队,缠住对方的空中单位。地面部队按方案进行,后队魔法师不要动作。”
等杯中的茶水消失五分之一后,前线的消息传回,作战参谋气喘吁吁的跑来:“报告长官,右四侦察队与敌遭遇,产生微量伤亡!”
“退。”公爵的命令简单明了,“右一侦察队加。”
“报告长官,左三侦察队遇袭!”
“退,左五侦察队加。”
“报告长官,左五侦察队被包围!”
“顶住!左一侦察队折返,全前进。”
“报告长官,左五侦察队压力减轻,左一侦察队又被盯上了!”
“这样啊!”斯维斯轻轻摇晃着茶杯,注视着从杯口升起的热气,“右翼侦察队全体加,对沿路阻碍之敌实施破击战术。”
“可是长官,这样一来我们的侦察兵就完全暴露了……”一位冒失的中校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公爵只用眼角余光扫了出声的方位,中校就现自己被一道肃杀的目光笼罩,期期艾艾的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商团军侦察兵和尾随的突击队开始执行新的战术,这种几近鲁莽的动作不但令商团军的参谋们疑惑,也让斯比亚军的参谋摸不着头脑。那些全移动的商团侦察兵都很兴奋,一点都不顾及自己像是夜里的火把那么显眼!情况很快就传到花雨峡深处的斯比亚指挥部,传令官小跑着上了薄雾笼罩的山谷鞍部,向他的长官汇报了这一切。
“不用着急,这是小白脸公爵在跟我们打招呼。”凯南少将缩头缩脑的坐在树荫下,面色比他的对手要苍白的多,语气也有点懒散,不过这是因为血族在白昼光线下会快流失营养的缘故,“既然人家送上了问候,我们也不能无动于衷。让他们右翼的侦察兵再前进五里才打,想必他们那时就会耗完体力——除了值班部队之外,各处的部队都要隐藏好,魔法师可以对敌空中单位出手,但绝不能升空暴露(河蟹)。”
“遵命。”参谋担忧的问他,“长官,难道您一点也不担心敌军潜入我纵深制造麻烦吗?”
“连试探进攻都没信心撑下来,你还真够逊的。”凯南少将举起手边的银碗喝了一小口,配合着凄苦神色把红色汁液吞咽下去,放弃了走出树荫与阳光斗争的念头,“他们不肯进来才是麻烦,我们辛苦修筑这条防御,拓宽河道,增添堡垒,累得跟狗一样。但如果敌人不进来,这些河道和堡垒就就修的毫无意义——现在多好,有了第一次攻击,好戏就该上演了。”
在这个时候,凯南少将身边没有人会同意“好戏上演”的说法。
事实上,这些年轻的中级军官都很务实,对他们来说,放敌人冲过防线简直是一种耻辱,他们绝不会老实执行的。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不要把你们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馊主意拿出来献丑。”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见不得光的凯南少将一点自觉都没有,还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瞄着别人的脖子,“我说五里,就是五里;我说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谁敢阳奉阴违,自己先抽碗血端过来——现在,都给我滚蛋!”
虽然调来花雨峡没多长时间,但凯南在下属面前具备足够的威势,军官们看看那个装着补品的特大号银碗,然后向凯南报以憨厚腼腆的笑容——家畜血液能补充的营养有限,而且腥气浓烈,少将本人常因为这个事情无名火。
不过,少将这次的话算是有点严重,一个血族跟你讨论有关鲜血的问题,谁都无法泰然处之吧?其实,在平常的时候,他说话做事都是相当优雅的。之所以说出一番与自己风格不符的重话,凯南少将的确是有难言之隐……当然,他不是想念人血的味道。
那些最重要的事情,只有科恩-凯达才能知道;那些埋藏在战局中的谜团和谋划,只有总参谋官才能知道;而眼前这场战斗的真正走向,凯南少将已经无比荣幸的获知……但他的下属们却不能,校官与将官的区别,可不仅仅只是肩膀上军衔的颜色(河蟹)。
这也就是说,凯南为了某些内情而采取的正常应对措施,都有可能引起下属们的猜疑。而他则要伤透脑筋找理由去掩饰,用尽千方百计也要保证措施顺利实行。所以在这种时候,进行恐吓或者耍耍赖皮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斯维斯公爵,你还真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对手。”在心惊胆战的下属们离去后,凯南才站起来,他肩后的长披风像蝙蝠翼一样包裹住身体表面,让他看起来既雄壮又阴沉,“来人。”
一团半透明的烟雾从树冠上降下,里面传出恭敬的声音:“请吩咐,尊贵的少爷。”
“把斯维斯的作为汇报去总参谋部,请他们尽早做出判断。”凯南少将那温柔的双眉带着一股子忧郁,“花雨峡啊花雨峡,你可要生冷不忌才行。”
这一天,是战争零时之后第十五日。
第六章
整整一天的时间里,重新编组过的商团军部队向花雨峡起了不间断冲击。虽然没有生大规模战斗,但零散的遭遇战却此起彼伏。作为直接指挥官,斯维斯公爵不眠不休的挥舞着指挥棒,每一道命令都直接下达到独立小分队。
同一时间之内,这些最多仅两百人的小分队,有的横冲直撞冲向花雨峡深处,有的是偷偷摸摸绕路峡谷边缘,有的会明目张胆的吃饭睡觉洗澡……但在下一刻,他们就会转变目标,如果那些事情真的可以称为作战目标的话。
在一个正常军人的立场,无论怎么看,商团军的作为都不像是在打仗,而是在一门心思的挑衅和恶心斯比亚军。然而更离奇的是,斯比亚军还真是被他们恶心到了。
面对十几万敌军的进逼,防守如此规模和纵深的峡谷群,守方三万的部队显然是不够。斯比亚军只能使用主动防御和要点防御相结合的联合战术,他们的预设方案是:先在外围全力营造一个处处陷阱、条条死路的假象,迟滞敌军的攻击;在消耗完敌军的意志和精力之后,寻机主动歼灭其部分部队;在大幅削弱敌军实力的情况下,真正的要点攻防战才能展开。
商团军之前的攻击和试探,都表明他们正逐步掉进这个陷阱。无论是士兵的勇猛还是战术的坚定,商团军还是在以魔属联军的标准要求自己。凭藉可靠可观的情报,斯比亚军的参谋们能计算出敌军的损失底线和心理临界点,还能推断出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失去耐心和判断力……在土城之战的时候,这一切都是科恩-凯达靠个人经验在预估,但是现在,斯比亚参谋们有一套周密详尽的推算公式。
然而在斯维斯公爵登场之后,情况就变了。商团军甩掉了大咧咧的正规军作风,当起了藏头露尾的游击军——那种十几人到两百人的小分队很讨厌,他们的数量极多,行为像苍蝇似的漫无目的。主动防御作战,要旨就是丢掉芝麻捡西瓜,但眼前浮现的全是芝麻就让人很难办。不去理会吧,他们老在眼前晃悠;有心打掉吧,这点人数还真不值得动陷阱和机关。
就是打也不一定有结果,商团军变得敏感而怕死,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往往是这边一退,与其相邻的小分队就会全前进,让斯比亚的攻击部队陷入两难境地。这种无赖战术让负责机动防御的斯比亚军疲于奔命,因为峡谷内河道过多,机动防御力量非常紧张。再精锐的部队,也无法彻底回避人数上的劣势。
在斯比亚军的地利优势被商团军用人数优势抵消之后,令商团军期待已久的成果渐渐浮出水面。被斯比亚军着重防御的道路,相对安全的地点,都一处处的标记在地图上。参谋们已经搞清了大致的地图,甚至通过对斯比亚守军动作的分析,找出两条没有防御的小路。
另一方面,针对这种大范围的小分队作战,商团军临阵磨枪出笼的联络和配合体制也逐渐完善。空中支援分队,魔法支援分队和武士支援分队都通过了实地检测,被证明是有效的。所以在第二天晚饭之前,经过短暂调整的商团军突然力,没有声势震天的誓言,没有繁琐累赘的仪式,战斗的密度和烈度却猛然上升。
战线上,商团军顺着二十三条河道进军,五十七个要点几乎是同时开打!战斗人数从最初的几百上升到几千,然后在不到一个钟头内过三万!
地面,轻装和重装步兵在魔殿武士的引导下舍命猛冲,后面跟着各种支援分队。普通部队与特殊兵种的配置比例是十比一,过军官配比,称得上是奢华无度;空中,商团军至少出动了一半的飞行单位,密密麻麻的飞天苍蝇为攻坚部队提供着亲密无间的火力掩护。
守军的表现一如既往,把阴损和顽强挥到了极致。在斯比亚军事策略中,外围主动防御不需要寸土必争,部队也贯彻了不对换生命的思想。然而两军的战斗力不在同一水准上,商团军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了惨痛代价,而且没有一处战斗能对守军达成歼灭,全是击退——用光了箭矢储备的斯比亚军撤退了,伤亡轻微。
商团军很看重被占领的地段,他们知道花雨峡是敌军的地盘,短期内自己不可能熟悉运用,所以经营的效率比不上破坏。每攻克一处制高点,魔法师立即用浓雾将其掩盖,每夺取一个伏击地,跟随的辅兵就立即破坏掉全部机关和陷阱,甚至在原来的通道上乱挖一通……列队打仗的话,这些才入伍的农夫表现堪忧,但说到干活,那可是他们的看家本事三个钟头之后,天空逐渐阴暗下来,各处战况逐渐趋于平缓。统计数据报告几乎同时送达两军指挥部,两位性格迥异、立场对立的指挥官看着上面的数据,脸色都有点阴沉。
“今天的战斗,我们小有成绩。”斯维斯公爵对他的下属说,“占领要点四十九个,疏通进军路线六条,后勤补给点也得到保护。可以说,我们在花雨峡有了立足之地。”
商团军的军官们呼出一口长气,紧绷的神情顿时松弛下来。
“打得还可以。”凯南少将咽下他今天最后一口补品,脸色缓和了一些,“有效杀伤敌军在七千左右,杀伤特殊兵种包含魔殿武士和魔法师在内是三百余人,而我方损失极小。”
斯比亚军官的表情却有点愤愤不平,因为今天一仗打得极不过瘾,有凯南少将“不对换生命”的命令,导致部队有很多战术无法施展。不得不说,少将的表现跟大家的期许有差距。当初知道凯南接任指挥的时候,他们还很兴奋来着——这跟凯南少将的身份有关。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的想法。”凯南用洁白丝巾抹去嘴角的一丝补品残留,微笑着对他的下属说,“我出身血族,其实就是老百姓说的吸血鬼,我应该视人命如草芥,疯狂杀戮敌军才对。顺便还能改善一下我的饮食结构?”
看着少将不经意露出的两颗獠牙,下属们只能讪笑。
“真的,这玩意难以下咽,比不上人血的甜美滋润。”凯南少将背起双手,目光中闪动着有别于白昼的神采,“我既然这样说,自然是因为我喝过人血。我人生中唯一的一次……”
听到上司谈到这个诡异的话题,下属们的笑容更加不自然了。
“你们大概不知道,某些晋升高位的军人,或是具备特殊能力的人,会在忧双宫进行一种仪式。这个仪式是为了与陛下的战技和魔法进行同化,所以在魔法道具里包含陛下的鲜血。只有证明自己的忠诚和能力的人,才能得到这个殊荣,我是其中一个。”少将说,“但在举行仪式之前,陛下先请我吃了蛋糕。”
“那是午后,阳光强烈,蛋糕散出的香味捕获了我的灵魂。它浓郁的甜美滋味,细腻的充斥在口腔里,吃下去之后,委顿的我变得活力充沛,在阳光中干裂的皮肤也变得光彩照人,我当时甚至自信能战胜这世间的一切……然后,陛下告诉我,蛋糕中有他的鲜血。”
指挥部里静得落针可闻,大家先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姿态优雅的家伙,都觉得他的面目是前所未有的可憎。在听到后半段时,大多数人脸上的肌肉开始跳动,中级军官对科恩-凯达的感情质朴而深厚——如果这个血族不给出充分的解释,那么他的下场会很悲惨。
“陛下说,凯南,我知道吸食血液是血族的身体缺陷所致,你生平从未吸过人血,这已经很难得。但今天我给你破例,让你感受人血的滋味,目的是要让你做出选择。如果你能放弃这种诱惑,你会得到我的承认。如果你承诺不以人类血液为食,你将得到实现理想的机会,因为真正的人不会以同类为食。”
“同样,军人的存在是为避免更大的灾难,有骄人的战绩很光荣,但以杀戮为乐不是荣誉。”凯南少将停顿片刻,“**让人类得以存活,但**之上还有信念,信念能让我们走得更远。”
“我承诺了,保证不在任何情况下以人血为食,因此我得到了陛下的认可,所以我今天站在这里。”凯南少将语气温和,“我的下属们,其实你们无需怀疑我的忠诚和能力。其它的,就算腹诽我是个长獠牙的都无所谓,因为我有远大的信念,所以我不在乎。”
凯南的解释和坦诚,让指挥部内的气氛大为缓和,任何有陛下参与的事件,甚至陛下的语录和作风,对军官们的感染力级强烈——简单归纳的话,那就是陛下说某人好,某人就一定好,不好也好!
“我要求你们严肃对待我的每一个命令,战争进程还很长,我们的战争地图不仅仅是花雨峡……”凯南少将收起温情的面孔,喉中气流喷过口腔,被獠牙引出奇异的啸鸣,“我命令你们!拿出最长远的目光,抵制原始的**,跟随我前进!”
整个房间里,军官们一齐行礼,对少将使用了正式回令:“遵命!”
“那么,”凯南少将的脸色“唰”的一声变回温柔状,“让小白脸公爵继续前进吧!”
因为夜战十分危险,所以攻守双方都表现出难能可贵的克制,沉寂的夜里,斯比亚军只夺回了三个要点。而商团军方面,直到黎明前才有了新的动向。
他们用一种奇特的方式拉开战斗序幕——商团军指挥部把昏暗的天空当成传令系统,把各种颜色的魔法光球当成密码,向各个小分队布命令。刹那间,花雨峡南侧的空中绽放出五光十色的光点阵列,比魔属联盟最热烈的庆典还要多姿多彩!
“哦……”凯南神色委顿的缩在树荫下,手里捧着一大碗红通通的补品,“没气质。”
有了立足点,商团军的攻击行动比昨天要奔放一点,但小分队的人数依然达不到“西瓜”的标准。而且,因为交战地点向花雨峡深处推进,遇到的抵抗更刁钻,很多之前没被触的阻击和伏击样式浮出水面。但经过前一天的经验教训,商团军能相对及时的调整战术,手忙脚乱是有,倒不至于让进攻陷入停滞和中断。
战争有主动和被动的区分,但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在商团军逐渐推进的过程中,它的战略意图必然会一点一点的暴露出来。这些有用的资讯混杂在无用的资讯之中,就看对手是否能找出蛛丝马迹。为此,凯南少将的补品量增加了,数度干呕之后,他次开始直接指挥。
左线有两条外侧河道,原本防御密集,现在开放了中段,沿途放上最精锐的侦察眼线,用来检测商团军的意图和反应。商团军分队上了坦途之后却显得谨慎,于是凯南少将开放了更多的路线,但派出了少量的部队围追堵截,没有留给商团军破坏的时间。对于商团军的空中单位,也进行了有选择的狙杀。
这两支军队的战斗规模真说不上大,同时交战的部队数量始终没有过五万,但两边却调动了一切可用的常规作战单位,参战部队也施展出了浑身解数,不轻易放过任何机会,局部战况异常惨烈。在某些阵地前,商团军的尸体重重叠叠,鲜血染红整段河道;斯比亚军方面也付出了一定伤亡,第一次出现屯兵洞被包围,甚至表面阵地被完全占领的情况。
下午,凯南少将亲自起草了往总参谋部的战情分析。
很快,这份报告就送到作战部,鉴于此时在场的都是核心人员,总参谋官就让副官念了。
“……根据对我当面之敌的分析和推断,我部已经确认,南商团军目前对花雨峡实施的战术里,渗透战的意图明显,而且具有范围大、时间长、掩护力量充沛的特点。敌军如此使用渗透战术的意图有两个,一是侦察未知地形地貌,获悉我军的部署和防御要点;二是期望找出我军的防御空白,以一部之力获得突破,通过花雨峡建立前进基地,干扰我军后续作战。”
来自前线的分析回响在作战部里,作战参谋们的脸色阴晴不定。
“……但是,我军必须考虑到南条约商团里存在战争大使,同时也具备大规模使用传送魔法阵的事实。深入分析之后,我部不能排除战争大使对目前战事有干扰或帮助举动。魔法阵的使用、对花雨峡的攻击,都背离商团军的作战初衷,可能并非出自商团军本身的意愿。”
“……我们注意到,商团军的渗透战可以达到少量通过的目的,同时又避免了要点攻击战中最大幅度的伤亡,但是,这种战术对后勤物资的依赖成倍提升……是否继续执行战前的计划,请总参谋部尽早决断并明示我部。此致,敬礼,花雨峡指挥官,凯南-冯。”
念完报告之后,副官把后面的附录分下去,这些数据引起参谋们一阵骚动。在凯南少将做出的表格上,数据被各色线条串联起来,排列规整已不必说,而且有完整的逻辑解释。不得不说,会把作战数据精确到如此程度而且面面俱到的指挥官,斯比亚军中只此一位。
“凯南少将在上任之前就跟我说过,他觉得战争跟营建城市的道理相通,一切工作都始于数据。胜利是由一个个数据搭建而起,关键步骤的异常导致失败,这就是他出现在花雨峡的原因。”总参谋官轻声说,“他肯定不是我军最勇猛、最具作战智慧的将领,但出现在花雨峡的异常情况,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这份数据是可信的。”
“我们无法确定商团军为什么不利用传送魔法阵跳到花雨峡后面,但他们显然具备这种能力。如果真实战况如凯南少将所预计,我们就要考虑另一个局面。”白头少将说,“花雨峡会不会陷入前后夹击的局面?”
“不会,商团军的目的是尽快到达待城,完成合围。”总参谋官摇头,“他们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打花雨峡,再说,花雨峡是那么容易被打下来的吗?”
“但他们目前的确在打,而且伤亡也不小。”白头少将说,“仅物资一项就够他们受的。”
“我不想从战争大使说起,但又真的绕不开他们。”总参谋环顾四周,“土城战例,你们都学过吧?”
众人点头,哪有斯比亚军人不学土城战役的?
“土城战役里有许多转折点,但里面有一个点并不是我军努力所得,而是一个必然态势中的偶然因素。”卡罗斯微笑着回答,“这就是魔属军的奴隶部队第一次投诚。”
“但商团军没有理由投降……”
“我要说的不是投降,而是敌我之间的一种隐晦交流。”卡罗斯说,“注意一下商团军的地位,在战争大使面前,他们是不是等同于当年的奴隶军?”
“长官的意思是说……”
“商团军的攻击有两个效果,一是敷衍战争大使,因为他们肯定想把战争搞大,传送阵不设在待城的原因就在于此。二嘛,商团军大概在说……我只是个龙套,让我过去对你无害。”
“他们敢敷衍魔族?”
“为什么不敢?”卡罗斯笑说,“在没有土地之前,佃户一点话语权也没有,地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旦租到了土地,如果佃农不种东西的话,着急的是谁啊?”
“但他们伤亡很大……”
“本来会伤亡更大。在拥有传送阵的情况下,他们还有什么强攻花雨峡的理由?而且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之前我们会说,恐怕还有雷根堡的因素,但目前雷根堡已经被压制住了,绝无能力对商团军后路造成威胁。”卡罗斯说,“看看北商团军,他们的进攻是能省则省,能绕则绕,只有那些确实无望说服的要点,他们才会实施全力攻击。”
大家看着桌上的地图,陷入沉思之中,卡罗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并不指点。
“维持支撑点,放一部分商团军过峡谷。”白头少将说,“凯南少将的报告里,就隐含着这个建议。”
“凯南少将的意见虽然正确,但这还不够。我虽然没跟战争大使打过交道,但是说到欺瞒,我们不是要做的更全面些吗?”卡罗斯不是十分满意,“况且,商团军要告诉我们的不止这些,公爵的后半句话应该是——你看到了,我有能力收拾花雨峡的守军,如果不放我过去,我就给你来个大的!”
“他在威胁我们?”
“不行吗?”卡罗斯好整以暇的说,“不管因何而起,战争从来都不会温情脉脉。”
“我觉得可以把这个威胁抛开,先把战争环境简化,让他们过去。”白头少将说,“但如果花雨峡轻易就让商团军突破,那也显得太假了。”
“不但是花雨峡的事,一个重要战略的调整,必须是各方面因素促成的。目前的战况,我们也应该主动出手推进一下了。”卡罗斯摸摸下巴上的胡渣子,“让商团军过去,但不能太风光,免得以后还要大费周章……”
“长官的以后,是指的什么?”感官敏锐的白头少将听见了卡罗斯的低语。
“没事,你幻听而已。”卡罗斯当面撒谎不脸红,平静的转头说,“三道命令。”
“是!”墙角的传令官蹦起来,站得笔直。
“第一,给南方战区独立军团令,告诉那个只会偷看大姑娘洗澡的纨绔,我把他调去南方,不是让他躲在林子里霉的。”
“第二,问问联络部,听说你们要弄个什么东西回来玩玩,怎么没下文,如果是被吓得尿裤子了,我们可以接手。”
“第三,回覆花雨峡指挥官,小心求证,大胆实施。”
“已经记录。”
“就原文。”卡罗斯突然来了一句,“别怕他们骂我。”
“是的长官。”传令官的笔晃了一下,后一个还好说,前两个命令的用语,可是刺激得有点过头了!
“等等,”卡罗斯叫住正要离开的传令官,考虑一阵才肃然说,“用我的呼号给树人令,他可以动了。告诉他,一定要活着回来!”
“遵命!”
第七章
第七章无法考证总参谋官的话在联络部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因为当天生在那里的所有异常都没被记录在案。而在遥远的南方战区,“偷看大姑娘洗澡的纨绔”并没有立即成为风靡一时的流言,因为那份密令被当事人罗曼少将当着众人撕碎,一块块的嚼烂咽下肚子。
然后,这位少将像个没事人一样问:“附近的南商团军有什么异动?”
“异动方面,运输后勤物资的步骤加快了。但我测算过,他们增加的数量赶不上花雨峡战役所需。”情报官回答,“在雷根堡和花雨峡两地,商团军每日的战损都很可观,如果要维持攻势的话,他们的魔法传送阵就要全部用来运输兵员……后勤物资,难道会从天而降吗?”
“天上倒是可以,但他们没这本事。”罗曼居然考虑这个可能性,“地图。”
“物资出地,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情报官当然知道罗曼需要什么,立即在地图上指出一些中转枢纽,“通过我们附近的是这里,然后会顺这条线到达前线。但到目前为止,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常规运输,商团军前锋集群消耗的是随军物资。”
“已经算过?”罗曼抬起眼睛。
“算过三次了。”情报官回答,“他们按实际消耗在货,但即将通过我们这里的数量没变。”
“是给我们下的陷阱。”罗曼直起身体,面露喜色,“但我等的就是这个!”
“我们整个军团就在等这个?”作战参谋从旁边的桌子挤过来,“长官,这个怎么说?”
“你想想看,既然假的已经出现了,那真的还会远吗?这是战机,但也是危机,商团军的小白脸是搞情报出身的,暗地里算计人的本事是有的。”罗曼脸上换上了冷笑,“我敢打赌,这是个连环套,我们接下来会现真正的后勤运输线,然后,当我们进攻真正的后勤线时,这个明目张胆的诱饵部队就会出现在我们身后,给我们致命的一击。”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干掉诱饵部队,”对于长官的推断,作战参谋想得更加实际,“他们不怕我们干掉诱饵部队之后转身去打真的后勤线?”
“教科书里都说了,作为奇兵使用的部队人数不多,不耐久战,给养有限。狗(河蟹)娘养的,书里全说对了!诱饵部队的人数和行军方式,必然是我们无法一口吃下的。”罗曼看向一直在沉思的老搭档,“然后,愚蠢的部队就会上当,惊喜万分地掉头去打真后勤线,结果完蛋大吉。”
“讲的通,”在罗曼的期待目光中,参谋官抬头说,“我觉得,可以按照此构想安排了。”
“派出全部侦察力量,诱饵部队侧翼两百里范围是重点,要拉网侦察!我想想,适合聚拢我军又适合敌军驰援的地点……”罗曼绕着餐桌走了个来回,恍然大悟,“河道!关键就在这里,只有航运河道才能满足运输量!排查诱饵附近的河道,商团军一定组建了航运船队!”
“是的长官!”负责的侦察军官一个激灵,赶紧跑出去布置了。
罗曼看着其他军官,眼睛一瞪:“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
餐厅里顿时人仰马翻,苦候多时的军官们终于知道要开打了,于是一窝蜂似的跑了出去。
等窗外的嘈杂声逐渐平息之后,参谋官才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慢吞吞的说:“商团军要完成这个陷阱,必然还得有一支后备力量,你怎么不告诉他们?”
“那种事情说出来干什么?能改变什么吗?”罗曼坐在老搭档对面,“记得某位长官教训我们的话吗?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什么是不可牺牲的。连联盟下属国的志愿军队都叫出‘斯比亚现在缺少一种精神’的话来,我们这个还没有亮相的军团,不是更应该果断一点吗?”
“他们怎么样了?”参谋官沉默片刻,“那支志愿部队。”
“之前牵制住了一路商团军,略有战果,但刚刚接到的消息表明,他们已经被包围了。”罗曼说,“突围的话大概很困难,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是吉伦特。”
“农夫吉伦特?”参谋官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对于他们这种部队来说,最可怕的对手类型莫过于此,而且吉伦特是曾经把科恩-凯达逼进绝路的人,“如果我们走运,能从这个连环套中钻出来,最后的对手大概就是他了吧!”
“应该是他。诱饵部队、真诱饵部队、隐藏的奇兵,最后再加上吉伦特……奇怪,我居然没有一丝末路感觉,难道我变得没有人性了?”
“那倒不至于,你想先打哪支?”
“来者不拒,当然先从假诱饵开始,跑出来当诱饵的家伙,自然要有被吞掉的觉悟。”罗曼转过头,目光迷蒙的看向远方,“真想再去找一次乐子啊……”
“与其白日做梦想偷看名媛洗澡,不是还有更具意义的事情吗?”参谋官指指罗曼胸前的鼓包,“不要耽误别人的重托。”
“对,值星官!”罗曼按住从不离身的包裹,“从一线来的那个小分队,什么时候到?”
“长官,是今天夜里,您有什么命令?”
“我要见他们,你安排,就几句话的事。”罗曼放下手,整了整面容,“饿了,开饭!”
还没有等到客人到达,独立军团总部就要上路了,因为“真诱饵部队”已经被找到。真的是一支航运船队,护卫人数竟然在两万以上。参谋官凡挥,沉着脸向着地图上一指,一个钟头后,商团军的伏兵也露出了蛛丝马迹——接连两支前往该地区的侦察队都没有回来,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夜半时分,真诱饵就会到达最适合的伏击位置,到那个时候,假诱饵会做好一切战斗准备。战情已至燃眉,半刻都耽误不得。罗曼少将也只有满腹遗憾的带队出,假诱饵部队的规模是三个军团,独立军团必然要施展全力才能吃下,然后以半残之躯迎战另两支敌军。
仿佛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被感动了,当然更多要归咎于当天值星官的尽责,他居然把那支从一线过来的小队带到了临时指挥部——当时,罗曼和参谋官已经下达了最后的作战指令,各部队也进入伏击位置,而敌军的前哨骑兵距离罗曼所在的小山头只有一里距离。
当客人中的领走到临时指挥部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罗曼少将脸色大变,慌乱万分的把头盔面罩给拉了下来,下属惊异的神情刚刚露出,就看见沉稳万分的参谋官也有样学样。他们这种举动吓得近卫们差点没把客人当场抓起来!
客人是一位美丽端庄的夫人,确切的说,她是一线某城总督的遗孀,她的丈夫刚刚在防御战中殉职,而远在待城的父亲又病危。总参谋官出特别命令,将这位帝国元勋的媳妇接回去。但罗曼少将并不知道,她就是拂兰-西索,跟陛下私交很好的贵族派名媛之一。
“指挥官阁下,应你的要求,我来了。”拂兰-西索娇小的身躯外套着铁甲,几丝长飘散在风中,镇定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有哀伤和软弱,她的脸庞白净而纯洁。
“尊贵的夫人,很冒昧打扰你的行程。”军官们现,某人可耻的改变了嗓音,“如果我早知道的话,就不会有这个鲁莽的决定。”
“时间宝贵,指挥官,请说出你的托付,我觉得那一定很重要。”
“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这本是察台准将拜托斯利达准将,而斯利达准将又拜托我的事情。”罗曼考虑了一下,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红色布包,打开,露出一块黝黑的金属,正中间镶嵌着一块白色石头。然后,他把这个布包捧到拂兰-西索夫人面前。
“尊贵的夫人,在你回到待城的时候,请把这个交给总参谋部战略侦察局的玛鲁少将。请转告他,察台受他多年教导,决意与他和解,并想跟他结成生死兄弟——这块森林精华石,就是永恒的见证。”
“总参谋部战略侦察局的玛鲁少将。”拂兰-西索郑重万分的接过布包,把它捧在胸前,“我接受你的托付。”
“万分感激!夫人。”罗曼深深的弯下腰,这动作把甲片压得“唧唧”乱响。
拂兰-西索目光一动:“你……是罗曼?”
“不是!”某人当即慌了手脚。
“你是,难道你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声音吗?还有后面的那位,是当时和你一起闯祸的同伴之一吧?”
“夫人,我们……”罗曼艰难的吐出这句话来,“我们已经受到惩罚了。但如果夫人心里的愤怒还没有消除,我们也愿意承担更多。”
“当初在公园里,你们不是已经被惩罚过了吗?”拂兰-西索摇摇头,“罗曼将军,请你正视我,你现在是帝国的军人,你和我的丈夫一样,不应该向任何人低头,除了陛下。”
罗曼痛苦的呼出一口气,立起身体,后面的参谋官也掀起了头盔。
“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当初在公园执意要打你的人,正是陛下。”拂兰-西索看着这个脸色愧疚的男子说,“陛下还说,你唱歌不错,但纨绔只会唱歌和偷窥是不行的,因为斯比亚的纨绔有自己的使命和职责,否则就是一个无用废物。”
“那个人,居然是陛下吗……”罗曼喃喃自语。
“其实你所担心的对头,一直都是不存在的,所以,请毫无顾忌的为帝国战斗!指挥官,我告辞了。”拂兰-西索转身,向山下走去。
“夫人,请等等。”罗曼抬起头,露出他来到南方战区后的第一个诚挚微笑,“牵马来!”
罗曼放声说:“纨绔别无他物,但请夫人允许我用自己的方式为夫人壮行!”
“牵马来!”参谋官大喊,“也请允许我为夫人壮行!”
护卫们以为少将是要为夫人送行,于是牵来了马匹,哪知道少将提起他的大剑跨上战马,战马一声嘶鸣,居然原地人立转向,载着罗曼冲下山坡,直端端向着敌军骑兵前哨而去。
在下属几近冰裂的表情中,罗曼少将背剑持弓,一阵狂放不羁的歌声顺势而起,响彻夜空:“帝国大业——百战成功——世间从此少英雄!”
大半里外,两百余商团军的前哨骑兵停下了,他们惊异的现,在月光下,有一骑自路边山岗内绝尘而来——骑士有银色的盔甲,有鲜红的盔缨,还有一席纯黑的披风。领队的商团军军官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带着人迎了上去,途中全部人马抛掉了披风,金色的盔甲上,赫然打着魔殿的印记。
“万军驰骋——风起云涌——圣都永在我心中!”同样豪迈的歌声中,参谋官快马追上罗曼。
同样的银色战甲,同样的鲜红盔缨和纯黑披风,两名骑士骑弓拉满,六点寒芒电闪而去——魔殿骑士的队伍里“轰隆”声响,七八人惨叫着滚落尘埃!
“边疆逾万里——日月共苍穹!”紧随而出的是他们的贴身副官,歌声雄壮威武,“朝霞铸剑!连绵山为弓!”
临时指挥部里,凡是出身第一方面军的军官们全部冲了出去,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全是当初要回待城领罪的家伙们,他们用高亢的和声撞击着冰寒的夜空:“征途路漫长——崎岖永相同——纵横比斯,纨绔终为峰!”
鬼魅般的连射再起,一点一点亮光闪烁在原野上,总共只有三次弦响,魔殿骑士的队伍里起码少了五十人!看着骄横、狂妄、不可一世的敌人,带队的魔殿武士几乎把眼睛瞪爆!
“血——奔涌!”冲在最前面的罗曼少将平举巨剑,劈向迎面而来的商团军骑士!飞溅的血雨中,他的巨剑再次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另一敌军连人带马砍成两截!
“总攻击开始!”月夜中,红彤彤的魔法球炸响,作战参谋的吼声歇斯底里。“全线开动,你们这些死人,还不去把长官们拖回来!”
“血——奔涌!”追上罗曼的纨绔同伴们组成一个三角阵形,直接插进了商团军的阵形里,一时间血雨纷飞,人仰马翻,竟然没有人能挡住他们的当头一击!
在刀剑挥舞构成的光影中,魔殿武士如同草鸡瓦狗一般被震碎、飞散!两百人的阵型居然被十几个人一次凿穿!当他们想回转包围的时候,罗曼少将的巨剑一翻,三角阵就地回旋,十几个血染征衣的纨绔又顺着原路杀回,这一次,他们每个人的武器上都闪动出耀眼的魔法光芒,居然是极少见到的精良装备!
“杀!”落后一步的近卫队终于赶到,以两列阵形插进魔殿骑士的阵形,人人争先,个个搏命,全在敌军中撞开两条血路,把一干突然疯的长官护住了。
“一个不留!”罗曼高举巨剑,怒目圆睁,出骄狂到极点的命令,“为我牺牲的将士!”
“一个不留!”战场中的斯比亚军人齐声回应,拼杀时不留余力,“为我牺牲的将士!”
山头上,拂兰-西索软软的靠在侍女怀中,任凭热泪滚滚而下。传音魔法把这吼声传遍数十里的战场,清冷的夜为之沸腾,朦胧月色为之绯红,在整个伏击战场范围,南方战区独立军团以团为单位,同时在几个地点向目标起攻击……在纨绔们疯的时候,先动作的是几支小部队,他们对敌真诱饵部队的航运队起了猛烈的远端和魔法打击,其烈度和态势跟真伏击不相上下,以至于敌航运队立即出了合围信号。
商团军诱饵部队有三个满员军团足足五万人,却万万没料到人数远远少于自己的斯比亚军会选择自己做攻击目标。在收到合围信号之后,他们立即派出了两支战斗力最强的骑兵部队驰援真诱饵——这是第一个致命错误。骑兵夜战,最重要的是目的明确,临时改变的话异常危险。
然后,三军团按照惯例把各支部队按照战斗力排序并逐一列队,起第二波驰援——这是第二个致命错误。因为战斗力各异的部队,在行进时空隙会拉开,这就给伏击和偷袭留出了广阔空间。
如果是北商团军,必然不会这样安排,因为罗曼的第一方面军带给他们的教训太沉重。然而南商团这边却没人熟悉他,所以就注定了这个夜晚的悲情。
先建功的是近卫骑兵团,他们在一个器械营的配合下直插敌军指挥中枢,三度戳穿商团军指挥大营,斩杀少将四名,缴获军团旗两面!在这个时候,被袭的商团军才如梦初醒,急忙召回骑兵——却没想到骑兵在夜里回转要浪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突击步兵团设伏在敌军前军回转点上,在魔法师大队的支援下,他们成功阻击两个骑兵联队。战阵前焦土一片,血流成河,商团军一名少将、两名准将在此授!然后,会合近卫骑兵团组成增援力量,专挑最有战斗力的敌步兵下黑手。
第一和第二机动步兵团组成围歼部队,从后方顺着敌军进军路线推进,利用商团军战争力低下的溃兵为武器,一路冲垮他们的阵形……同时,指挥部直属部队也起相向对冲,前后夹攻,加上腾出手来的近卫骑兵团,独立军团达成当夜最大的战果。
然而商团军并不是喝粥长大的,虽然这是他们不擅长的夜战,虽然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斯比亚人,他们依然挥出应有的战斗力——仅负责截击的山地步兵团,战损就过五成!其次是近卫骑兵团,因为要一路接应友军,无法顾及马力,导致大多数坐骑无法再使用。担负主攻的机动步兵团有一成战损,配合各部队的特战分队损失较小。指挥部直属部队,到黎明时还在追杀残敌,无法统计数据。
这一仗,独立军团以三千余人的损失,将商团军留在一线与二线之间的最大力量击溃。道路两侧躺满伤员,零散溃兵布满三十里方圆的地域,他们会在未来几天里成为各地独立守备队的猎杀对象。但另一方面,战斗让商团军航运队缩回去了,这可是个坏消息。
“过十比一的标准。”拿到报告,参谋官看着罗曼少将说,“独立军团的战斗力不错,我们赢的机率上升了。”
“这个杂牌部队是商团军送给我们吃的。还有两仗要打,到时候能剩下多少人?”罗曼摇摇头,“真正的考验是农夫,如果他指挥三路合围,我们就得为帝国尽忠了。”
“我们是战役指挥官,”参谋官笑着说,“轮不到我们挑选对手。”
“时间,只要给我几天时间,”说这话时,罗曼不无遗憾,“哪怕是死,我也能彻底打掉航运队!”
没过多久,当夜的战报就到达商团军后军总指挥手上。当时,总指挥吉伦特刚刚完成对某支志愿军的战斗。讽刺的是,他的战果没罗曼好,一万多人的志愿军只是被他击溃……虽然名义上,这些充斥在后方的小部队自称志愿军,但他们却是斯比亚正规军出身,油滑劲十足,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出所料,他们果然在这里留下了部队。”吉伦特在地图上寻找着战场位置,“是这里。”
“是的长官。这是一线和二线之间,斯比亚方面布置的最强部队,员额不多,番号是南方战区独立军团。”参谋说,“跟我们战前的预估一样,这个军团不但肩负作战职能,而且还指挥这一地区的零散部队,甚至还跟那些志愿军有瓜葛。”
“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另两支诱饵能起到牵制作用。我们的部队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只需要一天时间。”参谋回答,“加上在战场边缘预留的部队,我们可以很快完成对这支敌军的围堵,歼灭之后,我们的后勤物资就可以直接运抵雷根堡外——前面一直在催促,他们消耗很大。”
“既然是这样,我们可以出了。”吉伦特点点头,“去安排吧……”
“报告!”门外焦急的声音打断了吉伦特,“后方紧急战报!”
“后方会有什么战报?”参谋的眼色一紧,“难道是斯比亚海军?”
“待城根本没海军。”吉伦特沉稳的说,“进来。”
“报告长官!”进来的情报官一脸无法置信的神色,“商团总部,我们的商团总部被袭!”
“再说一遍!”就算是吉伦特,在听到这个消息也禁不住瞬间的失神,“谁?”
“后方,南商团军总部留守部队急报,敌军在昨天夜里实施偷袭。”情报官说,“目前,外围已告失守,内部处处骚乱。”
“对方是谁!”
“对方的组成很杂乱,有志愿军、有流民、有内奸,还有一些对商团不满的小贵族……”
“明白了,是斯比亚人。”吉伦特长叹一声,“更改命令,主力不动,调一团人跟我回援!”
“长官!眼下的战斗怎么办?”参谋焦急的问,“再说,一团人也太少了!”
吉伦特说:“还不明白吗?他们是在欺负我们家里没人!无论如何,我必须回去镇压场面,否则,我们的后续部队和物资将难以调集,前面的战事也就无法开展——其它事都先放一放,让诱饵部队暂时别动。只要我回去,哪怕是我一个人也能有用,那些被裹挟的畜生不敢向我递爪子。真正的斯比亚人,不会太多。”
“那么,请长官务必小心!”参谋点点头,“我会保证资讯畅通的。”
第八章
带着一团强悍的近卫,吉伦特只用一天两夜的时间就赶回了威登城。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忙碌而井井有条的条约商团总部,甚至在离城几十里外就可以看到冲天的黑烟。
城内城外,处处混乱,最大的货运港口已经被完全烧毁;一股股分不清是暴民还是盗匪的队伍在城区里横冲直撞,既攻打留守部队,又相互开战;仅有的几个还打着商团军旗帜的军营被重重围困,包围他们的居然是平民;商团军总部的南楼,正在燃起大火,一支似乎是卫戍部队的商团军,正在死力攻击另外几栋楼……可以说,眼前这一切都在颠覆人们的常识。
吉伦特从狮鹫上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打出我的旗帜!”
商团军副统帅的威望不是说着玩的,吉伦特路上得不到的细节情况很快汇集到旗帜下面:两天以前,威登城里毫无预兆的爆了流言风潮,各种不利的小道消息在各处传播。有说商团军在前线遭遇惨败的、有说魔族会在战后屠杀所有人类的、还有说威登城即将被斯比亚远征军攻陷的……林林总总什么都有,但奇怪的是,留守军的相关部门却没有及时制止。
在人心惶惶不安的时候,又有流言说留守军高官正在逃离威登城。事实上,当天的确有属于商团的官员高调出城,而且数量不少,可以说只要有心求证的人都可以亲眼看到。
而后,城外的流民开始骚动,他们以突然暴涨的粮价为藉口,开始有组织、成规模的冲击粮店——在他们经过的路线上,没有人出面阻止,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并导致一条街被烧毁。
在这个时候,大部分守军才从自己的管道得知确切消息。军官意识到事情不妙,但商团总部那边却又出一系列指令,成功的让各部队处于无效的忙碌之中。最后造成的局面是,好几个地点的守军被调出城外镇(河蟹)压,结果被流民堵在回城路上,而城里却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盗匪搅得一团乱,更有些依附的小贵族和地方势力趁火打劫。
更恶劣的是,这些盗匪和小贵族势力不但抢烧店铺、攻击平民,甚至还一度想占领城门,守军付出很大代价才把城门把持住。
于是新一轮的流言又起,其实大家也都看到了,只有在留守部队的营外,平民才能幸免。所以,城里剩下的居民就围住了留守部队的营地,每当大部队调动时,居民就以为军队要抛弃自己,于是拚命的阻扰——他们大都是军属,这就导致了仅有的几支守军难有作为。
留守军觉得总部里面有蹊跷,军人的天职让他们积极思考,于是在牢牢把持住城门的同时,他们开始着手解决不利因素。但一股战力强悍的志愿军就在这时出现,开始截杀重要人士和耳目并四处点火。其中一部分还在内应的帮助下攻进了商团总部的几座建筑,护卫总部的部队反而被他们撵了出来,而且一直反攻不下,但好在死死的缠住了对方……
“我们在战场后方处处小心,没想到斯比亚人把这里也纳进了战场范围。”吉伦特的表现异常简单粗暴,根本没打算去一一解决问题,“把我的旗帜插在港口,鸣号一百响集合附近部队。之后,凡是挡在我前进之路上的人,杀无赦!”
短促的号声传遍全城,附近的留守部队纷纷冲破阻碍汇集到吉伦特的旗帜下。很多在城里抢掠的匪徒被镇住了,想要夺路而逃,但诸如城门这种地段已经被商团军守住,他们只能从城墙空缺处逃逸,结果引起的纷争和血腥自不必说……大家都看见吉伦特回来了,也明白他要做什么,所以从码头到商团总部的街道上变得空无一人!
即使逃不出城的人,也识趣的龟缩在不太重要的地段内,惶恐的等待着风暴降临。
百声短号完毕之后,旗帜下除了近卫团之外已经聚集了三千多将士。
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市,吉伦特只说了一个字:“攻!”临时编组的部队立即出,吉伦特带来的近卫团紧随其后,牢牢的护住了副统帅。为数不多的空中单位在两翼掠阵,防备敌人设伏和刺杀。
第一场遭遇战生在主街,是一伙四处抢劫的流民团伙。而后,越来越多的散乱武装被吉伦特的部队制伏,当他们推进到商团总部时,城里的骚乱已经被平息了三分之一。围攻总部的商团军看见援军,都激动得大声欢呼起来……这支部队的面貌看上去比被他们围攻的敌人还要惨,如果不是有强的意志在支撑,他们早散了。
吉伦特平静的接过主导权,重新组织起进攻。
四个钟头之后,这场规模不大但异常惨烈的战斗结束了。付出了接近两千人的伤亡,吉伦特才如愿的站在南条约商团的主楼顶层中。袭击者中有一部分逃走了,都是核心人员。
斯维斯公爵的房间里,吉伦特的对面,一个遍体鳞伤的男子正倚坐在柱子上,他是袭击总部敌人中的最后一个——他和他的近卫是被吉伦特紧急布置的扰乱魔法给拦阻下来的。
“袭击商团总部,阁下非常勇敢。”吉伦特放下血迹斑斑的长剑,谦逊的介绍自己,“鄙人是吉伦特,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代号……树人。”对方用低微的声音回答,从额头伤口中涌出的鲜血漫过面颊,很难看清他的脸,但他有很地道的魔属口音,语调优雅而从容。
“好吧,树人先生。”吉伦特坐在沙上,掏出他的烟斗,“从战力和保护上看,你应该是领,怎么不先走?”
“计划赶不上变化。”树人居然笑了笑,“你一定深有同感。”
“我倒不觉得。”吉伦特喷出一口烟雾,慢悠悠的问,“你所谓的变化,是指我回援吗?”
“你还没那么重要。”树人的笑容中带着讥讽,“我没想到……你们的绝密文件那么多,一直到你打进主楼,我才送走最后一份。”
“这个时候,你们还有心情偷文件?”吉伦特握住烟斗的手指攥紧了,“你们得到文件,但能顶什么用?”
“你……猜!”
“调开我不能改变战局。你们的那个什么独立军团,也不可能逃出我的掌心。在我回援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包围,只等我一到,对他们的剿灭战就会展开。”吉伦特说,“针对你们的敌后部队,我们做足了准备。你以为独立军团里没有我们的人吗?两万人的军团,我接连丢给他三支诱饵,撑也撑死他了。”
“打仗的事……我不擅长。”树人笑说,“我应该……为他们……祈福吗?”
“长官,绝密级和机密级的文件都被搬空了,包括您和公爵大人房间里的都不见了。”随侍副官走进房间,“他们有内应,也破解了魔法锁……”
“知道了。”吉伦特看着呼吸几近停滞的树人,“你的伤没救了,还有什么愿望吗?”
树人抬起右手,断掉一截的食指指了指胸前,伤口里已经没有血液再流出。吉伦特走过去,单腿跪下,从他胸前衣服的内袋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四颗亮闪闪的金星在吉伦特手心里排成两列,这是军衔上的标志,而金色,那是将军的颜色(河蟹)。
“少将,认识你很荣幸。”吉伦特轻声说。
然而这时,树人的目光已经失去了反应。
他死了。
把金星挂在树人的肩上,吉伦特站起身来,对身后的一群军官说:“这个人要好好安葬,他是第一个死在我们手上的斯比亚军少将。给你们三个钟头进行整顿,之后我回前线。”
“是!”下属们俐落回答,开始了收尾工作。
站在大局角度来看,威登城的事情解决得还算是顺利,吉伦特用雷霆手段稳定了后方,夺回商团军总部外加诛杀一大批企图趁乱牟利的人渣,只花了不到八个钟头的时间。从后军指挥部一去一回,他也只用了三天时间,可以说,这件事他干得神,干得漂亮。
但是三天的时间,足以令很多事情产生变化。
先,花雨峡和雷根堡的商团军开始告急,每天将近二十万人吃用,随军物资已近耗空,必须要有后续物资接应。其次,北商团军方面有了新的突破,在付出了极大代价之后,他们突破了海尔特中将的防线,后续部队从破口处源源涌入,斯比亚人有心阻拦但表现的力不从心,北商团军前锋已经摸到了待城平原的边界,距离南北联军事前商定的会合点不远了。
这让南商团军的将领们愤愤不平,觉得斯比亚人在对待战争的事情上态度不够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南方战线的防御比北边强太多了,而且是由善守的莫亚中将领衔,一个关口,打得那叫激烈,南军几乎可以说是在一步步爬行。而北方却是海尔特指挥,也没见这位猛将跟亲王打过对攻——反而让北军一路高唱军歌进军待城,气势越来越足,真是太轻易了。
埋怨归埋怨,事实上没人奢望斯比亚军会在这时调整防御重心,南商团的战争应该怎么打还得怎么打。这一点大家应该向斯维斯公爵看齐,他在得知商团军总部被袭击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全情投入对花雨峡的指挥中——在公爵这种忘我的、精妙的引导下,南商团军的一支攻坚分队,居然在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的情况下,倚靠自己的力量,杀出了花雨峡。
虽然这支三千人的部队在出峡谷时仅剩下六百人,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能力前进,但对在花雨峡鏖战了好几天的南商团军来说,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胜利!要知道,打穿斯比亚人预设阵地的最后一道防线,这可是全比斯军人的共同梦想!
在大家群情激奋,期待着公爵再接再厉指挥第二支、第三支分队打出花雨峡的时候,斯维斯公爵下令各军团进行第二次调整。扔给下属一个调整清单,他就在指挥部支了张行军床,把自己扔了上去。下属们这才记起,公爵好几天没合眼了,而且手上的物资也变得所剩无几。
斯维斯公爵刚刚睡着的时候,吉伦特子爵正好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后军指挥部。等待他的也是一个好消息——斯比亚南方战区独立军团很厉害,在吉伦特离开时,他们找到并接连攻击了另两支诱饵部队,顺理成章的把自己噎了个半死——根据内线的密报,经过这三次连续战斗,独立军团减员近半,特别是攻坚力量近卫骑兵团,已经沦落成两个营的步兵了。
以战前的判断标准,保持常态的独立军团虽然只有两万人,它的战斗力却相当于商团军六万人,再考虑到战场和指挥因素,还会有两成的增幅。吉伦特为其准备的三支诱饵,都需要独立军团全力以赴才能打下,在连续作战的情况下,独立军团的损失会大增。
其实现在的局面不算最好,按商团军领的计划,三支诱饵中至少应有一支存活并死死的拖住独立军团……但是斯比亚人在战争中的表现比他们预想的更好,也可以说这是因为换了一个更好的军团长官。
但独立军团目前只剩不到一万的战力,换算一下,这仅相当于商团军三万人,再考虑到双方的规模对比,还得有两成的降幅。
“打的还算不错。”拿到战报,吉伦特连连点头。至于被独立军团消灭的那三支部队,他根本没有表示出半点惋惜之情。因为那都不是被商团高层认可的嫡系,虽然他们具备相当的战斗力,但这些来自各帝国、有不同意识形态的精锐军队,本身就是南商团的大麻烦……
这个作战思路早就定型,但只存在于吉伦特和斯维斯的脑子里,没在任何文件上留下哪怕一个字,自然也不会有间谍和内奸获悉。三支诱饵,一个比一个美味,足够让最冷静的猎人犯下致命错误。果然,独立军团上当了,其实就算科恩-凯达亲临指挥。他也只能吞下这枚苦果——虽然是诱饵,但三支军队的战斗力是明摆着的,属于必须被消灭的范畴。
“斯比亚军的机动力量消耗殆尽,我们可以出手了。”趴在地图上研究一番,吉伦特下定了决心,“命令殿后集群开始前进,清剿敌军战区一线、二线地域,补给物资随我一起运动!”
第九章
吉伦特这个命令一下,始终隐藏在迷雾中的南商团军殿后集群终于现出真身,那是足足十个军团的精锐力量!他们组成两列纵队,护着堪称海量的作战物资向前线进军。
这次行动的目的是如此明确,度也很快,甚至都不加一点儿掩饰!
在商团军后军集群进袭的这几天,斯比亚情报系统拼命送警报。然而,一线、二线之间的斯比亚防御部队不是早被消灭,就是能力不够,根本啃不下这根大骨头。
唯一能指望的独立军团现在也是个半残废,如果还有理智的话,他们会蹲在旁边干瞪眼。
但是,独立军团会做出这种选择吗?
“他们不会,不要低估他们的骄傲。”对下属的疑惑,吉伦特这样回答,“哪怕只剩下一个营,独立军团也会来袭击我们,这是由他们使命的信念决定的。同时,为了配合他这最后一站,其它斯比亚小部队会聚拢在他周围……这就意味着此战之后,我军后方高枕无忧。”
虽然吉伦特描述的事实异常残忍,但实际情况真是如此。在接到情报系统的报警之后,独立军团已经在准备最后一战了,罗曼少将也真如吉伦特预测的那样,命令周围的地方守备部队向他靠拢……因为此时的独立军团,兵员严重不足,战力大幅萎缩。
三战三捷,杀敌十余万,毁船四百多条,可以说,罗曼少将已经成为新斯比亚第一代将领之外最战功卓著的将领。但在他的军团内,景象却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原本的两万战力,这时候还能作战的部队不足一万。四千多具棺木摆放在秘密墓地,五千多重伤员挤满帐篷,从日出到日暮,弥漫在军营里的气氛就是两个字——悲壮!
因为军人们都知道,这一仗还没打完,还有更激烈的战斗在后面。
“我是罪孽最深重的斯比亚将领才对。”临战前,在指挥部里,身上缠着绷带的罗曼抱着最后一壶酒对他的老搭档说,“斯比亚有哪一个少将,无能到让部队两天内损失过半?又有哪一个少将会把部队带向全军覆没的?不过这次,审查庭是没机会找我麻烦了……”
“我们已经尽到全力,这就够了。”参谋官平静的说,“看开点,死在战场上的斯比亚军人,下有列兵、上有元帅,你既不是最低的,也不是最高的,还抱怨什么?”
“有你这么劝人的吗?”罗曼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我就是不服,不行吗?”
“你得服,商团军肯用十多万人来喂我们,这点我们永远都做不到。”参谋官叹了口气,“哪怕这种计划只在我脑子里转转,我都会觉得不寒而栗……吉伦特,他的阴冷和毒辣远远越农夫的称号。我终于体会到当初陛下的处境了,你说,陛下当初也像我们这样绝望吗?”
“我哪知道啊,我只是个纨绔,偷窥被人觉而吊在公园里打的纨绔。”罗曼说,“你说,陛下是不是要报复我们,才把我们派来这里的?要不然,他给我们一点点援兵也成啊……”
“援兵,你想要多少?”
“精英特战中队!空中突击部队!精灵骑兵部队!”罗曼意气风的挥着手,“给我这三支部队,哪怕吉伦特现在有十个军团,我也敢保证烧了他的物资!”
“龙骑兵你要不要?”参谋官鄙夷的说,“你醒醒吧,北线已经被局部突破,花雨峡也被局部突破,待城危在旦夕!援兵?总参谋部就算有也不能浪费在这里!”
“那我们,就死在一起吧!”罗曼脸上的酒色褪去,“抱歉,耽误你家给你安排的婚礼了。”
“反正那妞跟我没感情。”参谋官毫不在意的说,“总攻定在什么时候?”
“明天清晨,绕路出击。”罗曼说,“省得让人顺藤摸瓜,把伤兵营也给端了。”
“你考虑的还真……”
参谋官的话被值星官打断,后者在门口高喊:“报告!”
“什么事?”唯一的私人时间被人干扰,罗曼很不高兴。
“长官,我们的那几个缺编营快到了,他们派了人来联系,请长官划分营地和接应。”
“缺编营?”罗曼站起来,“我们有这种单位吗?”
“有的长官。”值星官回答,“伐木营、建筑营、拓荒营、木筏营、勘探营……”
“行了行了!”罗曼几乎忍不住快要爆,“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些人恶心我!让生产部队去打仗?一不熟悉战场,二没有经验,除了多死几个人之外有什么用处?!”
“有用的。”一边的参谋官说,“是部队就有用,你考虑一下。”
“你说得对。”罗曼想了想,对值星官说,“我给他们的命令只有一个,就是把我们的伤员带走,然后回归待城建制。你告诉他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毫无顾忌的完成最后一战。”
“是的长官,我一定说服他们。”值星官泪光闪闪,转身离开。
“时间差不多了。”参谋官站起来,“我们该上场了。”
“没错。”罗曼点点头,用军服把自己身上的绷带掩盖起来,又变成了那个面色冷峻、令人惧怕的将领,“最后一战,我们要闪亮登场!”
战争零时之后第二十三日。
这是场对比悬殊的战斗——加上赶来支援的地方守军和志愿军小部队,斯比亚军这边是一万三千人出头。他们的对手南商团军有十个军团,怎么算也是十五万以上,再加上集群指挥部直属部队和运输军团,二十万人只多不少。
独立军团想攻击对方的运输队,普通战术行不通,甚至难以近身。所以罗曼少将冷酷至极的把自己顶出去——他在山头插了一面大旗,异常诚恳的向商团军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这是一颗高贵的头颅,”罗曼说,“来吧,拿我的脑袋当球踢,把运输队留下就好。”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罗曼知道商团军绝不会放过自己,他们不敢放任一个经验丰富的少将在自己身后搞风搞雨;而自己也不能放过对方的运输队,物资充足的商团军会带给待城极大的伤害。这样做,至少可以捞回本钱。
此时,他身边只有一千多骑兵,而且全是地方守备队的残兵跛马,除了摆样子吓唬人之外也可以一战,但根本没有机动能力。
商团军果真来了,他们小心翼翼的绕了个大圈子,在收拢的同时不断派人抵近侦察,看样子是要一口吞下自己。这样其实很好,埋伏在几十里外的参谋官就能有机会袭击运输队,但能取得多大战果,这个谁也不能保证,毕竟兵力太少无法进行配合。
事实上,罗曼此时颇有些悠闲,他把所有战力都给了参谋官,自己身边连侦察兵也没留下。
“给我一支援兵,只要一支,我也不会如此狼狈!”在涌动的斯比亚式的豪情中,富有罗曼特色的埋怨还是没被完全压制,“真是不甘心啊……”
“报告!”值星官用沙哑的声音打断了罗曼的哀怨,“长官……”
“没见过你这么糟糕的值星官。”罗曼摇头,连人都懒得骂了,“又有什么狗屁事?”
“那几个缺编营……拒不接受长官的命令。”值星官躲躲闪闪的回答,“他们的代表殴打了我派去的传令官,还说,除非是长官你当面向他们下命令,否则难以从命。”
“打就打吧,都什么时候了,让他们滚蛋。”
“人还没放回来,他们把他吊在树上脱了裤子打……嗯,还说这是打给你看的。”
“找死也不是这么干的!”罗曼少将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人在哪?”
“后面的树林里。”
“香蕉你个西瓜!”罗曼一别马头,“都带上棍子跟我来!”
二十几个熊腰虎背的近卫,簇拥着罗曼进了山头后面的树林,一路上飞沙走石气焰滔天!到了地方,二话不说就把几个缺编营的代表给围上了。大家愤怒的理由很充足,先,缺编营没赶上先前的恶战,本应矮人一头夹着尾巴做人;其次,独立军团的传令官是不能被外人欺负的。
“是谁?!”罗曼看着空地上那一圈素白帷幔,整个人都快燃起来了,“是谁?!”
“我。”清丽美妙的声音响起,先把众人的怒火浇下一半。
旋即,帷幔里出来一个身穿绿色盔甲的精灵——她没戴头盔,露出一张精致的白净脸庞,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散着柔美的光辉,瞬间就让这些五大三粗的近卫们傻了眼。
“你以为你是谁?!”身为纨绔,罗曼少将对美的免疫力凡脱俗,“给我滚过来!”
“我不会,你先来一个。”精灵平静的说着话。
后面出来一群奇形怪状的人物,都不怀好意的看着罗曼——罗曼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因为低头走在最后的那家伙,肩上的军衔是三颗金星。
“长官日安!”罗曼立刻丢了棍子,把身体绷成一条线,“我是独立军团指挥官,罗曼少将!”
“日安。”
中将一抬头,直接把罗曼吓得后退三步!他永远也忘不了这张脸!
几年前,罗曼的哥哥是圣都总督,他和一群跟屁虫成为横扫圣都的蝗虫,比稍前风靡圣都的女匪帮强大得多。但在一个凄清的秋夜,他和同党们在偷窥练胆的时候栽在一个私家花园里——全被眼前这个中将扒下裤子挂在树上一顿好打!而且伤没养好一干人就被充军到里瓦!可以说,这张脸是罗曼和他的手下们最害怕的东西,没有之一。
虽然现在罗曼知道了他背后的势力其实是陛下,但心理阴影却没有消除。
但中将好像完全记不得罗曼,平和的说:“我的名字你无权得知,你只要知道我是忧双宫警备室的副主管就好。我给你送部队来,但路上不好走,所以耽误了两天,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长官,我一点都不介意。”
听了对方的话,罗曼心中的惊慌马上就变成了激动,声音都有点颤。他大概知道,在这个时候,被这位中将送来的绝不是普通部队!绝不是普通部队!!
“那好,过来接收你的部队。”中将用笔在文件上划了个勾,“罗曼少将,警备室拨给你部的——伐木营一个。”
先前那蔑视过罗曼的女精灵上前一步,沉稳的向他行礼:“精灵骑兵第七联队,向长官报到!”
“精灵骑兵第七联队,确认接收!”接过名册的这一刻,无数念头在罗曼少将胸中涌动,可能是感动,又或者是激动,他的鼻头有点酸。
“警备室拨给你部的——建筑营两个。”
在中将平静的话语中,一个威猛的大胡子矮人上前,用拳头一砸胸甲:“矮人联合步兵第三、第四中队,向长官报到!”
“确认接收!”罗曼有点哽咽。
“拓荒营两个。”、“部族山地部队第十一大队向长官报到!”
“木筏营两个。”、“水上突击部队第九大队向长官报到!”
“勘探营一个。”、“空中战斗群暂编第三营向长官报到!”
“种植营一个。”、“精英特战第十八中队向长官报到!”
“筑路营一个。”、“特别骑兵第六团向长官报到!”
“确认接收!”这一句,罗曼几乎是用吼的,特别骑兵……那家伙是个少将,骑兵团长由少将担任的,斯比亚军队里只有一家!了!了!!
“之前听说你不想要这些缺编营,所以我们自作主张,把部队放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了。”中将阻止了罗曼的辩解,用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笔,简约的线条表示的正是独立军团今天的战场,中将的树枝每戳一下,都会把商团军的阵形戳出一个窟窿,“你给句话吧,如果真不要,我们转身就走。”
“长官,这是谣传!不知道哪个混蛋说的!”罗曼抹了把脸,几步蹦到中将身边,一副千真万确的纨绔嘴脸,“大哥,要不您再打我一顿?但千万把部队留给我……我保证玩个漂亮的给您看。”
“给我看没用,应该给陛下。”中将端详着罗曼,“如果不是你还牵挂伤员,我们说不定真的会走。按照总指挥部的推演,你这时应该被包围,我是被派来解救并接替你的,但我看过战报,比起圣都时你成熟多了,更知道肩负责任,陛下知道的话必定很欣慰……”
“那么……”罗曼期待万分也紧张万分的看着中将,就差跪下去抱大腿了。
“你能把吉伦特的裤子给我扒下来吗?”
“没问题!”
“那么,”中将终于点了头,“这一仗还是你来指挥,后面的局面我来收拾。”
“遵命!谢谢长官!”罗曼恨不得抱住中将亲上几口,但是他不敢。
“诸位……你们现在归我了,我什么欢迎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我们在***打仗。”罗曼看着他的新下属们,郑重的点点头,然后暴吼一句,“来吧,跟我杀敌!”
“杀敌!”几位风格迥异的军官大步跟上他,头也不回的去了指挥部。
第十章
一场浩大而持久的战争是由很多线条构成的,每一条线上都分布着很多点。可能是一个小战斗,也可能是一个局部的谋划,但都能挥其特有的功效,甚至能成为整场战争的重大转折。毋庸置疑,南商团总部被袭事件,就是一个推动战争进程的转折点。虽然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南商团军方面只用了三天时间,但却直接导致了一场惨败。
在南商团军后军集群看来,斯比亚南方战区独立军团已经算不上威胁,但当他们试图消灭独立军团时,却没想到对方已经得到了强力增援——精灵骑兵、矮人联合步兵、部族山地部队、水上突击部队、空中突击部队、精英特战中队,甚至还有能引商团军无限恐慌的龙骑兵部队都出现在了战场上,他们的数量不算太多,但进入的时机和方位把握得非常好。
斯比亚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谦让,他们紧紧攥住这一小点优势,拼尽全力把它做大、做强!攻守方角色互换,包围歼灭战也变成了遭遇战,原本胜券在握的商团军一败涂地!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军队能跟斯比亚人拼爆力。森林中,只有部族人和矮人的嚎叫;平原上,也仿佛只剩下龙骑兵的身影……仅是白天的战斗,商团军的十个军团就垮掉两个,另有三个半残。当夜,来不及后撤的随军物资被焚毁四分之一,运输队寸步难行。
虽然商团军后军集群还可以自保,但前面的军队就得吃自己了。
在罗曼少将哼着小曲清点战果之后不久,战争零时之后第二十七日,北方战场上也出现了类似的情景,不过这种变化是生在一对冤家手里——作为交换罗曼的条件,格伦斯少将和辛迪亚少将及其属下部队被派往北方战区效力。这两人的恩仇流传甚广,甚至被吟游诗人传唱。
虽因往事而水火不容,但两位少将在指挥上却极有默契。北商团军的攻势猛烈,可一直没能在他们面前充分施展。与罗曼少将的风格不同,格伦斯和辛迪亚很善于传统正面战,所以被海尔特中将布置在正面防御上,亲王的先锋部队在大步前进不假,但他们每进一步都是以某支部队垮掉为代价。
就在北商团军打开通往待城的突破口之后,他们也和罗曼一样,得到了军种类似的援军,将敌人拦阻在距离待城三百余里的枯萎草原。斯比亚在战前开拓的战备道路显露威力,三十六部族联军和一批特殊作战单位如神兵天降,封住了敌军退路。
合围之后,海尔特中将终于伸出了他的黑手,对北商团军实施了一次大规模歼灭战——堪称开战以来最惨烈的战役!
因为,部族联军的实力是以打赢一场战役为标准建设的,所以海尔特中将营造的包围圈跟他的野心成正比——在一系列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斯比亚军歼灭了北商团军先锋部队六个满编军团,还把闻讯赶来的援军追出百里开外,甚至连北商团军的前敌指挥部也被龙骑兵给踏成平地。
在后面压阵的尤里西斯亲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居然在原地呆坐了两个多钟头……先锋的六个军团,那是北商团军战力最强的部队,足有十来万人。
比起作战拖沓的商团军,斯比亚人的反击迅捷如雷霆,更是打在了对手的痛处!
商团联军虽然来势汹汹,但却各有不足:南商团军的攻势对后勤非常依赖,他们虽然努力学习斯比亚的战略思想,可后勤部队的建设远远不够;北商团军有人手,也有充裕的物资补充,但因为部队长期不归商团统御,缺乏恰当训练,所以精锐作战部队并不多……这两个软肋被待城瞧得一清二楚,之前的态势,大都是为了完成此时的决定性打击。
此役之后,商团军的战力大减。北商团军无法再动之前那样规模的攻击,南商团军更惨一点,还不知道怎么才能通过花雨峡。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会合,以便双方能取长补短……但会合的前提是大家都到待城,而南商团军,他们距离这个目标还差得远呢!
“无能,无能至极!”精美绝伦的帐篷里,战争大使大感慨,“我们给了他们自我救赎的机会,却被这种无能浪费!”
“既然我们扩大战局的意图落空,那么追究责任也毫无必要。”另一位战争大使说,“我们现在应该考虑如何继续战争的问题。”
“物资已经耗尽,我们只能把传送阵设到待城外面,让南北商团军会合……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些事要弄清楚。”
“你是说斯比亚人的真面目?”
“当然,王上会对他们的真实状况感到好奇……枯萎草原那边有神族,我们去花雨峡。”
“尽快吧,不然这里的商团军会饿死的。”
枯萎草原的战斗结束之后,完成华丽转身或者说恢复凶残本性的斯比亚军退去了。草原逐渐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它一贯的美丽。齐腰长的草丛里,除了拖后的侦察小队之外,似乎只余下十多万灵魂的悲泣。
“停止。”走在前面的侦察兵举起了拳头,上前几步,在灌木丛边捡起一面商团军的残破军旗。侦察兵有点疑惑,因为此地是战场最靠近待城的地方,他看看旁边那个被完全石化的商团军军官,“第四军团的少将旗,他们的掌旗官居然逃到了这里?”
“显然不是。”毫无生气的回答在侦察兵耳边响起,“人类,这不过是吸引你们的诱饵。”
紧张起来的侦察小队收缩成一个小圈,脸上涂着油彩的士兵们端起弩机,对着响起声音的方位,但这个回答却时远时近漂移不定,甚至是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根本无法锁定其位置。
“长官……那是什么东西?”年轻士兵的声音在颤抖。
侦察队军官的回答短促而生硬:“敌人。”
“与其说是敌人,不如说是你们无法战胜的、至高无上的存在。”
“没有斯比亚不能战胜的对手!”侦查军官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对着空无一物的空中吼叫,“既然你暴露了,那么你会跟其他人一样,死得无声无息!”
“说得好,卑微的尘土。”一双洁白的宽广羽翼从草原上缓缓升起,翼根处有一张冰冷标致的男性面孔,他盯着这队侦察兵,用一种自骨髓的轻蔑语气缓缓说,“虽然你们粗鄙而无礼,但我必须介绍自己,你们可以称我为战争大使。现在,我暴露在你们面前,我想看看你们怎么让我死得无声无息。”
“就这样!”八具弩机同时扬起,对着那张精致的面孔齐射!
“叮叮!”几声,红头弩箭在战争大使面孔前一臂的空中停了下来,就像钉在看不见的铁板上,箭头弯曲残破,甚至有火星飞溅出来。
战争大使摇头说:“这样的攻击很难伤到上族啊!难道除了科恩-凯达那个贱种之外,你们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吗?”
“看看这个!”又是一波弩箭射到!清脆的撞击声中,闪出的火花居然是金色的。
“日楠金,不错的金属。但被人类使用的话,会偷偷哭泣的吧?”战争大使看着这几枝弩箭,一抹冷笑在脸上闪过,“初次见面,退让两次,这是雍容慷慨的光明神族的礼仪。现在,粗鄙的人类,把你们所知的关于这场战争的一切都禀告给我——我会赐予你们仁慈的死法,当然,是真正的无声无息。”
“你做梦!”侦察军官丢掉弩机,缓缓拔出战刀。
手下们围拢在他身边,都露出坚毅神色,但自内心的恐惧和紧张却让他们的表情变形。
“说吧,卑贱的人类,战场上除了你们所谓的精英部队和部族联军,还有什么部队没有出现?”战争大使一步未动,但周围的野草却以他为中心伏倒,形成一个隐约的圈子,把侦察队的人全部套了进去——众人拼尽全力也站立不稳,有种无形力量在撕扯他们的骨肉。
“听说待城有信仰护卫军,有世纪魔法团,有湮灭骑士团……他们来了枯萎草原吗?”
“你想知道?”侦察军官半跪在地上,紧抱着自己的武器,“做梦!”
“既然如此,抽取你们的灵魂也是一样。”战争大使伸出一只手,微微的笑说,“只不过,那有一点点痛。”
“战争大使,嘿嘿,你只管放手做,但恐怕痛的不是我。”侦察军官的嘴角有殷红的血丝流下,但他却开始嘿嘿的笑,因为一个近乎透明的光幕把侦察兵笼罩,“用一面孤零零的军旗做诱饵,也只有你那愚蠢到爆的脑子才会想出来!神族,不过如此!”
“很不错的魔法护罩,但效果有限。”战争大使的眼中,燃起被冒犯的怒火,丝带一样的白光在他手指上环绕盘旋,瞬间汇集到指尖,“污秽的叛逆,你的灵魂归我了——”
就在这时,在战争大使背后,一个漆黑的光点正在快扩大,里面有一个非常不正经的声音说:“如果我是你,我会再等等看,冲动没有好下场。”
战争大使手掌一吐,白光啸叫着冲出,“轰!”的一声砸在侦察军官身前的透明护罩上,强悍的冲击力虽然没有能冲垮护罩,但余势也把这个八人小队撞得东倒西歪。
疑惑与意外在战争大使的眼中闪过,他慢慢的转过身躯,看向正从传送魔法阵面中走出的人——有一个魔法阵面在背后,而他却没有察觉,这令他难以置信。
“好高难的转身,翅膀都不动的,直接翻面都可以。”不正经的声音再度响起,它属于人群中一个瘦高身材的年轻人。他的脸庞线条生硬如同刀削,远没有神族那样精致,眼神中的阴霾也异常浓重,这种组合让他的风格变得很怪异。
“你……”战争大使斜过了目光,仿佛这样才能更好的看清来人,“我没在你身上现一丝恐惧,你不怕我,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我是光明神族,是你无法战胜的存在。”说话间,神族的威压被战争大使出,令周围的草叶尖啸起来,“人类,你必须仰视我!”
“恐怕你得失望了。”人类只是无奈的笑笑,连头都没晃动一下,“神族威压,对我无效,或者说,对现在的我无效。”
“无效?”战争大使的瞳孔猛地一缩,“怎么可能!”
“原理我是不清楚啦,但某人说了,威压这玩意对有信念的人无效,对傻瓜也无效。我觉得我怎么也不可能是傻瓜——虽然我干过傻事。”
“你的姓名?”战争大使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摆出一副高姿态,任由对方把自己围住。
“太令人惭愧了,神族成员居然不认识我,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核心人物。”
“神族从不会在无聊的事情上浪费心力。”战争大使的高傲显露无遗。
“不过,我觉得今天之后你们会牢牢的记住我,”年轻人站住了,左手放在短剑手柄上,整个人显得平稳而自信,“玛法,或者是我的绰号,血领主。”
“玛法,斯比亚联络部的领。”战争大使终于用回忆抚慰了血领主那颗被伤害的心,“在人类的世界里,你应该是个关键人物。但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枯萎草原?”
“枯萎草原春天才会枯萎,而冬天,它是很美丽的,所以我来游览一番。”血领主明显很言不由衷,“又或者,我得知神族成员会来战场调查,所以,我想抓一个回去玩玩。”
“玩玩。”战争大使像是在看着一块砧板上的精肉,“你想玩玩?”
“这是人类次捕捉神族,我个人对此寄予厚望。所以,我可以让你知道的更多一点。”血领主终于正经了点,“除了引你上当的八人小组之外,这个包围你的队伍有二十六人,他们的站位完全符合捕捉阵列的要求——既能禁锢你的行动,又能阻隔你的神识。可以说,我们既然完整的出现在这里,你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血领主的话音刚落,战争大使的脸色就变得严峻起来,因为他已经验证了对方的话,在距离头顶百臂距离的地方,有东西阻隔了神识的传递……但在下一瞬间,战争大使的脸色就恢复了平静与骄傲:“人类,与神族为敌,你不可能获胜。神族的一切,你无法理解。”
“神族都像你这么死性不改吗?或者你觉得,你能在得到答案之后逃走?”血领主明显有些失望,“动手才能解决的事,就不必动口。”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不是这个阵列中的人,为什么你会来这里?”战争大使终于正视血领主,话里蕴含着无上的信念和威严,“让我想想,你应该留在待城为整个战局出力,即便我身份特殊,但这也是一个细节问题。”
“诚然,捕捉一个普通神族只是战术问题,并不值得我亲自来,然而一场战争的转折值得。”血领主微微低头,眼皮翻了起来,“或许你不明白我的职责,那是一种为了希望在黑暗中摸索的生活,太久了,黑暗和沉默让我忘记了阳光和温暖,我不想用痛苦来形容这种日子,但你能解除我的苦恼。”
“你们,让人类生活在阴影之中。你们,让人类承受无边的痛楚和绝望。但今天,人类开始正视你们并与你们为敌——我就是第一个!”血领主慢慢的拔出短剑,“托你的福,我将走进阳光,我将获得温暖,我将亲手缝合人类滴血的伤口。”
“你似乎胜券在握,人类。”战争大使拔出了精美的单手剑,神色虔诚的开始吟唱。
不等对方做完这个过场,血领主一翻眼皮:“动手。”
没有仪式、没有吟唱,十几根纯黑色、碗口粗的闪电从阵列边沿涌出,前端高高昂起,从那洁白的羽翼上方越过,旋即被另一边的人抓在手里——空中回荡起奇异的声响,广阔地面上的草木迅凋零飞散,围绕着战争大使,裸露的地面开始一阵阵的荡漾起来。
战争大使的身影一闪从原地消失,但下一个瞬间,他就被强大的力量从虚空中撞出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原位!他惊异的观察周围,看到几十面与他身高相若的魔法镜正半浮在空中,镜面里映出他真实的身影,而后,某一面镜子会瞬间变换方位,堵在他前进的路线上……每一次撞击,镜面都令他感受到极大的痛楚,几乎像是火焰炙烤着灵魂!
“这是……什么东西?”战争大使捏着剑,却没能获得拼命的机会。外间的黑色电网越来越密集,已经显露出一个大型魔法阵的雏形来。
“这是你期待已久的世纪魔法,时空回溯阵,”血领主举起晶莹剔透的晶石,“它会带着我们回到待城,在双子广场,你会受到湮灭骑士团的热情招待。”
“是吗?”战争大使垂下手里的剑,“我很愿意尝试!”
“波!”的一声,玛法手里的晶石碎裂了。
周围的空间一阵恍惚,光线猛地一闪,所有的景物在一瞬间都变成了向远方喷涌的杂色线条!就算是以神族的双眼和感知,战争大使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轰!”的一声,光亮重新进入他的视野,但随着一同进入的,还有周围景物的改变。
战争大使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椭圆形广场中心,脚下踩着非常复杂的魔法符文。周围有许多人类手持法杖紧盯着他,还有人在用晶石记录这一切,甚至有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喊:“一号魔法阵,捕捉第一号,神族,定影!”
六支羽箭射到战争大使身边,每一支都钉住他的一个影子,立即,他现自己与庞大的魔法力失去了联系!他下意识的反击,却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逼回原地,连跨出一步都办不到。
“定形!”六根法杖对着战争大使点下,黯淡的光芒一闪而逝。战争大使再也感觉不到自己体内那澎湃的战力,恐慌次涌上了他的面孔。
“吸取!”
待城之外,响起千万年来第一声光明神族的惨叫——尖利而凄惨,几乎震碎了魔法屏障!
只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往昔神采飞扬的神族就已变得脸色灰白,虚弱不堪。这个时候,脚步声缓缓来到战争大使身边,居高临下的血领主手里拿着一柄黑铁刀,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招待不周,你还满意吗?”
“这里……的一切,”战争大使说,“我上……都知道……”
“刷!”的一声,血领主的黑铁刀劈下,战争大使的脑袋高高飞起,无头的躯体“咚”的一声跌下,像是一截枯木!
“没错。”在满天飞舞的灵魂碎屑中,血领主昂向天,笑得很灿烂:“我们都知道!”
这个灿烂的笑容,传到了极遥远的地方,并最终定格在一片光幕之上。
黑暗魔王把手指伸进光幕,捻出一点黯淡的灵魂,缓缓的摇了摇头:“希望与失望,仅在一线之间。”
“开始吧!”坐在黑暗魔王对面的光明神王转过头去,对爱米妮公主说,“麻烦你先准备。那些人类,也集中到待城去吧!”
“遵从您的意志,命令已下达。”爱米妮低下头去,“随时可用。”
“麻烦你了。”神王看着光幕,平静的神色中分明混杂着失望……
还有一丝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