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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寐     异人傲世录txt下载     异人傲世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当科恩*凯达的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光明神族小公主夏洛特*克纳赫微微侧转身体面对着她的姐姐——光明神族长公主丽瑞塔*克纳赫,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微笑:姐姐之前的分析果然没有错,斯比亚皇帝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姐姐的掌握之中。

    若说把其他帝国的君王掌握在手里,本宫还能勉强做到,但对科恩*凯达,我是力不从心的。在整个光明神族之中,也只有父神才能有把握。丽瑞塔公主放下手里的花枝,怅然一叹:我能帮你的,仅仅是根据斯比亚的作为提供一些分析而已。

    姐姐不必客气,这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从神态上看,似乎两位公主的关系近来融洽了一些:不过,我们现在要怎么对待科恩*凯达?不做处罚的话,似乎说不过去。

    当然要处罚,而且要加大处罚的力度,斯比亚胆大妄为的挑战神族的底线,为什么神族不能挑战一下斯比亚的忍耐极限?长公主莞尔一笑:留着科恩*凯达是没错,但要让这个人知道,神族的威严是不能被漠视的。

    姐姐的意思我们应该把目标指向斯比亚而不是科恩*凯达?

    不管怎么样,这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所以在力度把握上你要用心。长公主点了点头:既要让被处罚的人心悦诚服受到教训,又要保住他们的自尊,避免留下被他人利用的空间黑暗魔族可一直虎视眈眈,正等待着魔化斯比亚皇帝的机会呢。

    魔族小公主,她还没有死心吗?夏洛特公主皱起眉头:虽然无论怎么说,科恩*凯达都是斯比亚的皇帝,以实际的能力和功绩来评价,也是相当优异的君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魔化科恩*凯达是她的**礼考题,就如同她姐姐以前所做的事情一样,长公主纤长的手指轻沾水珠,均匀地弹在幼嫩的花瓣上:有这个前提,她们是不会在乎那些小协议的,何况科恩*凯达的确有名不正、言不顺的嫌疑大不了,她们事后赔偿一位魔属的皇帝,供我们净化。

    她敢!这是今天夏洛特公主第二次怒,而且愤怒的程度比前一次更甚。

    妹妹,品评一下我这盆插花。身为姐姐的长公主却仍然笑得风清云淡,只把自己的作品向前推了推:很久没做,手法不免生疏,还入得妹妹的慧眼吗?

    小公主殿下目光移动,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盆插花,逐渐的,双眼中的煞气慢慢消散,最后抬起头来看着长公主:姐姐的信手而作,已足够我学上千年时间了。

    近段时间你很少这么客气呢,丽瑞塔公主掩嘴笑了,尔后又悠悠的说:不知道斯比亚皇帝,什么时候才能这样谦虚这个帝国才刚刚显示出它的能量,别说父神,就是最不愿意凑热闹的我,也很想看看二十年后的斯比亚,看看二十年后的科恩*凯达。

    姐姐的话,倒让我想到了办法,夏洛特公主微微一笑,像极了正在施展魅力的姐姐:科恩*凯达最紧张的莫过帝国展,我就在这上面做做文章吧。

    既然你已经想到了,那我的事情就算做完了哦,丽瑞塔公主别有深意的看了妹妹一眼,站起身来:我顺便去各国走走,在神殿看来妹妹你一直是仁慈的,黑脸就由我来做吧。

    正在回宫路上的科恩,他当然不知道两位神族公主的谈话,事实上在这个时候,年轻的的斯比亚皇帝心里很是欣慰——退出神属联盟,是这次两线作战伊始就决定的,但由于光明神殿的特殊性,却不能不谨慎对待,之前的想法是对帝国内的祭司进行一次大更换,把神殿的影响力降至最低。

    不过后来洞悉了神属和魔属再次联合的计划,在科恩的角度,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样大规模的合作,如果说没有神族和魔族的直接参与,那才真是见鬼了。既然两族投入了这么大的精力,那么斯比亚即使做得过分些,他们也不会严厉处置。

    所以,科恩才能进行这一次豪赌,驱逐神殿、削弱影响,简直是一步到位。光明神族当然有理由愤怒,场面上训斥是免不了的,但命令一下就覆水难收,除非他们不想让整个计划继续下去,否则就只能吞下这颗能酸掉门牙的青涩果实。

    进宫,下车,想到酣畅处,科恩忍不住停下脚步,昂奸笑几声。

    唯一的遗憾是跟在后面的书记官还没开窍,主子连声奸笑,竟然不知道小跑上来配合一下满腔豪迈无法抒,只能叹气、摇头,这年头,找个有灵气的书记官真难呐!

    跟在三步之外的书记官被今天的事情弄得头晕脑胀,听到皇帝先笑、后叹气,正在奇怪,突然心头一跳,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在陛下每一次准备用怪异的方法磨练他之前,书记官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事情办完了?正在科恩考虑详细的磨练方法的时候,一位站在后宫入口、穿着全身盔甲的男子问:还不错,没缺胳膊没少腿。

    那是,本少爷一向是拿得出手的,知道乌鸦是在等自己,科恩心中一暖,挥手放过书记官,笑嘻嘻的走过去:事情都办妥了,基本上和我们预计的一样。

    是你的预计,这事情跟我没有关系。在皇宫里待了这么久,乌鸦的意志越坚定——特别是在面对科恩这种有意无意的言语拉拢时,不过,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察觉,他并不是在拒绝科恩的好意,而仅仅只是不想看到事实被篡改。虽然在一般人来说,这是个优点,但是联想一下科恩的世俗身份乌鸦,还真是一个内心单纯到可怕的菜鸟啊。

    如果不是感到高兴,那你怎么会来这里等着本少爷呢,科恩眼睛一转,低声回应:难道是算准了我会炫耀,所以才专程跑来配合我的?

    别把我想的太善解人意,乌鸦微微摇头:我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之前时机并不恰当,现在,应该没有问题了。

    好吧,我们边走边谈。科恩点点头,示意身后的近卫离远一点。乌鸦很少主动说话,但一开口必然不是小事;另一方面,乌鸦所说的基本上都是私事,不会跟帝国有关。

    退出联盟和神殿的事情算是大局已定,对你来说,接下来的收尾不算是太麻烦,穿越了花园,乌鸦带着科恩上了去演武厅的路:这样,你就有了大量的时间了吧?

    空闲倒是有一点,事情倒还不少,得预备着别人的报复和刁难,还有迁都的事情。科恩跟着乌鸦进了演武厅,这个时候演武厅空空荡荡,应该是乌鸦早把人赶走了。

    战争之前,我给你的那封信笺还在吗?乌鸦向前走了几步,解下头盔放在身边的长椅上:看你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信笺你应该还没有打开吧?

    科恩点了点头:是,因为在战场上,我还没有沦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建议你看一下。乌鸦转过头来:就是现在。

    伸手掏出那封颜色有些黄的信笺,科恩心里疑云大起。对于乌鸦的这个安排,就算狡猾如他也有怀疑,他曾经不止一次的猜测过其中的内容,但却想不到什么消息能让自己在凶险的战场上力挽狂澜,那毕竟是万人厮杀之地,一人之力,实属有限。如果不是盔甲之中的灵魂,这信笺当然就被自己看了。但既然没有危急到那一步,这信笺的密封火漆就是一个友情的见证,科恩再怎么好奇,也不会去主动拆开。

    你真让我现在看?想到盔甲里的灵魂,再看看乌鸦,科恩心里忍不住邪念涌动。

    看吧,不过乌鸦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才说:你应该知道怎么解决。

    你这是在玩什么?科恩疑惑在升涨着,乌鸦的话让他的心境直接产生的了质的变化,竟然有些惶惶不安:我警告你——我胆子很小!

    管你那么多,自己招惹的事,自己去解决。乌鸦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戴好头盔,拔腿就往外走:我去叫传令官过来,国相和院长似乎就在后宫。

    乌鸦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厚重的大门缓缓合上,在那一瞬间的昏暗之后,一道道光柱从演武厅的天花板上倾泻而下,让地上铺设的细沙反射出迷离的银光。若有所思的科恩转过身,慢步走到演武厅正中,右手把信高高举起,对着光柱窥视。

    要说乌鸦的言行没有对他造成影响,那是不可能的,他和乌鸦的性格特点大多南辕北辙,但有一点非常相似,就是两人所共有的那份骄傲。有这个基础,他们大概会知道对方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会有怎样的感受和处理方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科恩挑了挑眉头,倒没有揭开火漆,而是一把撕开信封,左手捏住信笺猛的一抽:管你是什么玩意——来吧!

    白色的信笺挣脱了科恩的手,在身前飞舞,上画一个银色的半圆形的魔法图案。在光线的照射之下,轮廓外的符文正在微微荡漾者漂移,就象是在水中盛开的娇艳花朵细微到不易令人察觉的光晕在科恩身边浮现,犹如召唤而来的精灵,一丝丝勾勒出信笺上的魔法阵。

    三尺之外,一切如常;而魔法阵里,却已梦回过往

    夜色如墨,精力枯竭的斯比亚皇帝正仰躺在床上。床沿边坐着一位泪眼婆娑的白衣女子,正紧拉着自己的手,她,她是帝国的第一皇妃这应该是自己当日为了挽救贝尔妮而中了诅咒、处于弥留之际生的事情,而在那个时候,自己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分开的你把我当做亲人而不是情人看待,把我当做上司看待,这怪不了别人,都是我自己的错,菲琳亲吻了自己的额头,泣血似的声音让人心碎:我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走进你的世界,接受你真挚爱上我的那一天但我还有没完成的使命,我不能那样去做原谅我,我的爱人,从一出生,这就是我的枷锁

    自从科恩成年时起,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和难题在等着他去解决,常年的奔波劳碌,少有机会静下来享受温情时刻。与妻子们之前也因为需要操劳的事情太多,变成了这种公事大于私事的情况——此时站在魔法阵中的科恩,可不是那时神智混乱的垂危病人,在亲耳听到菲琳真切的话语,他立时心中一痛,在尔后涌起的甜美感觉中却又夹杂了丝丝歉疚。

    从相聚时,树梢传来的低语,到离别后,月光洒落的叹息。俩手捧举在自己胸前,床前的菲琳闭上了眼睛,闭和了还沾着两粒泪珠的睫毛,其实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在科恩听来,却一声声如同雷鸣,我,愿献祭最为珍贵的一切,换取沉眠的爱人,沉眠的你。

    在那天醒来之后,科恩曾经多次问过菲琳,到底生了什么事情,菲琳总是轻描淡写的掩饰过去。他当然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明白标菲琳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事实上,科恩早就决定要先为菲琳治疗身体,但因为其他事情接踵而至,被菲琳强行延后。对这点,科恩深深介怀,也对那个挽救了自己的魔法很是疑惑,而菲琳提供的答案显然不全面。所以,他这时听得异常认真。

    请注视我,古老的星辰,请聆听我,遥远的神灵,我正以记忆深处之哀伤曲律,唱响这生命之歌,哪怕从此不再有思念的泪水,不再有萦绕的感情,不再有自己,灵魂的带领者,回归此地,逆转生死的抉择,兑现远古达成的契约,我已献上你最喜爱的,皇族的血

    菲琳轻声咏唱着咒语,语调平和稳健、隐带无上威仪,圣洁的光芒笼罩着她的身体,俏脸如玉石一般晶莹但是科恩却在颤抖着,他知道,没有那一个神灵会无缘无故的伸出援手,潜藏在这圣洁光辉之下的只是无尽的残忍、只是不近人情的交换!

    菲琳,菲琳感动之外,一丝沉重在科恩胸中生成,脑袋里思绪纷杂,以前的一幕幕翩然浮现,越是想冷静下来就越是不能如愿,到最后,只剩下菲琳的话语不断的出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魔法阵分明已经消失!

    胸中萦绕着隐约的恐惧,冥冥之中,这恐惧一丝丝冰寒入骨,让他极力回避着一些事情,但理智又强迫着他仔细去想!

    深吸了一口气,科恩闭上眼睛,句思忖着菲琳的那段咒语:请注视我,古老的星辰,请聆听我,遥远的神灵逆转生死的抉择,兑现远古达成的契约皇族的血

    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是分开的原谅我,我的爱人,从一出生,这就是我的枷锁他猛地睁开眼睛,迷离的目光注视着天花板投射下来的光柱,口中喃喃自语:菲琳,你为什么要这样有什么枷锁是天生铸就的?

    心口的压抑感不断加深,他感到窒息,张大嘴呼吸,却是一串嘶哑的声音从喉底出。

    皇族的血皇族的血科恩念叨着这句话,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菲谢特。不自觉间手足冰凉,越来越深的恐惧感与失落感升腾着,

    身体向后倒下,重重的摔在沙地之上,脑海里,刚刚出现的菲谢特的脸,还有一直盘旋不去的菲琳的脸,都被这一下撞击击成几片几乎是下意识的,科恩想要将分属两人的碎片区别开来,但碎片四处乱飞,相互交叠几次之后,上面的五官居然无法分辨。

    这这么可能?如果要说对什么人记忆最为深刻,菲谢特与菲琳都是榜上有名的,他们是两个人,又不同性别,五官必然相去甚远,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难道难道科恩的瞳孔猛地收缩!

    皇族血脉!!!余音绕绕,经久不绝,胸中的郁闷终于化作一口鲜血喷出!

    皇族血脉!!!单手半撑起身体,另一手拭去嘴角的血迹,科恩的目光变得清亮无比。

    果然,这一点,才是所有事情的关键!

    菲谢特与菲琳长相果然很相似,只是两个人的气质相差太多,且都是分属一种过目难忘的类型,所以,他们成功的掩饰了五官上的一致特征又有谁会把这两个人的五官剥离出来单独辨认?

    菲琳对待菲谢特的态度,果然是一种对待弟弟的方式,一直以来困扰科恩的另两个疑问也就迎刃而解——纳舍尔皇后为什么会把菲琳指给自己,以及在危及时刻、皇家学院院长的突然效忠于自己!

    提夫*罗伦佐是什么个性?虽然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也很难想象他的转变会来得那么快。

    这样想来,菲琳姐妹为什么与马丁*路德是不同姓氏、为什么马丁*路德会在暗月行省种果树的原因就呼之欲出了。可是,菲琳和凯丽是孪生姐妹,这又是怎么回事?不过,也许真的是孪生姐妹事情大概不会偏离这个方向。

    不得不感叹,夏麦家族上一代的成员,这一手未雨绸缪真是做得巧妙。

    终于知道了妻子的身份,菲琳,自己的妻子,居然是皇族血脉

    菲谢特,居然还有亲人在

    想到这里,科恩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严峻的脸色逐渐解冻,嘴角边洋溢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菲琳已经离开圣都了,乌鸦说国相和院长都在后宫,得赶紧去证实这个消息啊。

    只踏出一步,科恩脸上的笑容就再次凝固。稍后,欣喜的神情被另一种疑惑所代替。他几乎是摸索着一路向演武厅大门走去,这段路并不长,但脚下每踏出走一步,脸上的疑惑就深一分,等到科恩亲手打开大门的时候,已有一丝阴霾纠缠在他的目光之中。

    如果说,夏麦家族上一代的成员隐瞒了这个事实还有充足理由,而且是因为事态突然变化、所以来不及通知自己的话那么菲琳为什么要瞒着自己?院长为什么要瞒着自己——身为帝国国相的父亲,为什么还要瞒着自己?!

    他们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更不是庸碌无为之辈,除非是有一个充分的理由,或者是真相暴露之后有极大的危害可就算是这样,这件事也不应该瞒着自己啊,科恩*凯达是谁?是菲琳的丈夫、是斯比亚的皇帝!

    皇帝等一等,皇帝,瞒着皇帝他们都瞒着皇帝

    菲琳是夏麦家族血统,那么自己就不是皇帝,而仅仅是一个亲王,在他们眼中,菲琳才是真正的斯比亚皇帝吧?而自己,只是被推到前台为整个斯比亚遮风挡雨的傻瓜吗?不,如果他们仅仅是想利用自己,那么这个理由还不太充足。

    难道是怕自己军权在握,知道一切之后彻底颠覆夏麦家族好取而代之?

    忍住,这样告诉自己,用一个深呼吸将自己的愤怒深藏:一切要等查证之后再说。

第五章

    在维素国相和罗伦佐院长看来,刚从神殿回皇宫的皇帝陛下显然很是志得意满,以致于平日里的一些小毛病都收拾了起来,态度和蔼的跟大家商谈着国事,神态惬意,脸上带着些淡淡的笑容,还时不时的拿起桌上的银壶,为两人的水杯里续上香茶。

    在光明神族眼皮子底下退出联盟、驱逐神殿祭司,这都不是小事情。巨细无遗的谈下来,时间也不短了,直接挪用了大家晚餐的时间,等到把最后一件事情也说完时,才现面带微笑的凯瑟翎已在旁等候多时,身后几名宫女都捧着食盒。

    “耽误了晚餐,这可不好。”科恩站起身请母亲坐下,吩咐宫女们上菜,把几样制作精美的主菜放到国相和院长面前。又亲执酒壶,注满玉杯。

    “自朕登基以来,国事大多艰难凶险,都是两位在尽心辅佐,斯比亚帝国能有今天,朕心里知道是谁在操劳。”皇帝缓缓举起酒杯:“朕,敬两位。”因为有大臣在旁,所说的又是国事,所以科恩称“朕”才合乎礼仪。

    凯瑟翎微微侧身,避开一点,面带微笑看着面前的两老一小,谦虚两句之后,两人才回礼尽饮。

    “母亲,我来,”科恩从凯瑟翎手里拿过酒壶,一边斟酒,一边用温和的目光打量着国相和院长:“今天从神殿出来之后,朕收到了一个消息,正好向两位咨询。”“为陛下解答疑问,正是臣的天职。”院长正色回答说:“陛下请问。”

    “听说,”一抹柔和的微笑在科恩的脸上出现,但接下去所说的话,对在座的人而言却如同晴天霹雳:“朕其实不是斯比亚帝国第十七代皇帝,而只是一个夏麦皇族的亲王而已。”“当啷”一声,罗伦佐院长手中的玉杯掉在桌上,胸前衣襟上沾满飞溅的酒汁,脸色变得煞白。凯瑟翎愣了一愣,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转头过去注视着自己的丈夫和院长。倒是维素亲王最为镇定自若,他面上淡淡一笑,把酒杯轻轻放下:“无论那朝那代,都会有这些针对君王的流言,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听来的?”

    “是皇妃间接告诉我的,本来朕也不是太相信,”科恩脸上的神情未变,伸出手去,扶正院长身前的酒杯,语气平缓,像是说着日常小事:“所以在来这里之前,朕先去各处查证了一番,终于知道了在菲谢特殉国之后,光明神族并没有颁布更改斯比亚皇族的上谕。每逢皇族更迭,神族不都是应该颁布一道上谕吗?因为几百年没有皇族败落,一般贵族不清楚,朕也不清楚,但两位应该知道吧?”

    “或者……”罗伦佐院长看了维素亲王一眼,回答说:“或者是因为光明神殿从中作梗,或是光明神族有更改法令的意图……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君权神授,这是光明神族公主今天告诉朕的话。”科恩笑了笑:“院长,你虽然性格固执,可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作为授于权力的象征,光明神族一定不会更改这个仪式化、神圣化的法令,除非,夏麦皇族皇权还没有在真正意义上更迭、被他人取代。”“夏麦皇族历经多代,开枝散叶,或者在帝国某处还有后代也是正常的,”维素亲王轻声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光明神族或者会有其他的一些想法,不颁布上谕也是正常的。”“这个问题朕也想过了,”科恩鼓掌说:“两位想知道答案吗?”

    “皇族,之所以会被称为皇族,是因为他是一个帝国的象征,是因为他站在帝国权力的顶端,是因为他处于全体国民的仰望之中!脱离这个定义,不再能指引帝国、不再是国民的道德榜样,那就不再是皇族!”掌声一停,科恩的语气强烈起来:“一个隐身于市井荒野的普通人,即便是继承了血统,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以前皇族更迭时,有很多这样的情况。皇家图书馆的资料或者有错误,但三位前红衣祭司的记忆不会有误吧?”

    “陛下……”罗伦佐院长刚一开口,就被科恩的目光震慑——但奇怪的是,科恩的目光很平和,人畜无害那种。

    “如果你们还想隐瞒,朕可以把尤里西斯亲王叫来,他身为坦西帝国皇族,两任联军统帅,对这些事情也是相当了解的,”科恩又笑了笑:“不过那样的话,我们就要以公事论处了。”

    历代皇权之争,尽是至亲间兵刃相向,无一不是血泪横飞。科恩虽然在很多事情上豁达谦让,但身在皇帝这个位置,于公于私都是只能上不能下,以他今时今日的威望与能力,一句“以公事论处”,那就不知道会有多少颗人头要落地,多少家族要遭受清洗!

    “既然现在还不是公事,那么我就可以说话,”与先前下意识的察觉事情有异不同,一向无保留信任儿子的凯瑟翎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并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冷笑着对维素亲王和罗伦佐院长说:“事情最好就在这桌上说清楚,不然的话,你们会知道什么叫后悔!”作为母亲,凯瑟翎站在科恩一边。对儿子,她很了解,科恩在某些方面是异常的敏感,应对行为也是很激烈的。如果两个老家伙把科恩的耐心磨光,这事情就不再有挽回余地。

    但在维素亲王和罗伦佐院长现在的处境,这件事情真是无法开口,因为无论怎么说,最后都是一个死局。无奈之下,罗伦佐院长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凯瑟翎——这个调停者不好当,凯瑟翎却不得不当,她收起脸上的瑥怒的表情,转头对科恩说:“皇帝,我想还是你来问吧,他们怕是很难自己张嘴。”“好,朕想知道的其实不多”科恩点了点头,目光平视:“菲琳和凯丽,是亲生姐妹吗?”

    “不是……凯丽皇妃是马丁的亲孙女,她晚生了七天。”事到如今已然是隐瞒不住,但罗伦佐院长的话还是结结巴巴,一点都没有以往干脆利落的作风:“因为那个时候,先皇与某些势力的关系异常紧张,一年内生七次刺杀事件,为保存血脉才不得不这样做。又恐怕其他人知晓,为了保护菲琳皇妃,一边对外宣称是孪生,一边请贝尔蒂娜以魔法改换其容貌。”科恩这才知道,自己使用的易容魔法是怎么来的:“克里默陛下夫妇,当然是知道这件事了,那么除了他们,你们,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只有菲琳皇妃知道,”看了维素亲王一眼,罗伦佐院长吞吞吐吐的回答:“讨逆战争期间,鲁曼……似乎也知道了……”

    “菲谢特不知道?”

    “菲谢特陛下……应该是不知道的……”罗伦佐院长的话还没说完,科恩就有些按捺不住:“鲁曼知道了,菲谢特却不知道?”

    看到科恩的情绪出现失稳的迹象,凯瑟翎连忙打岔:“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们就不要再遮掩什么,那没有用!”

    “我来说吧,皇帝就不要逼迫院长了,”维素亲王终于开了口:“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除了先皇克里默陛下夫妇,就只有菲琳、我和马丁*路德知道。到后来,一直到菲琳来圣都,纳舍尔皇后赐婚之后,院长才知道这件事的。如果不出意外,这件事永远不会外传,即便是对菲谢特陛下也是保密的。之所以赐婚,一方面是菲琳和陛下有感情,另一方面是因为菲琳和菲谢特见了面……菲琳皇妃气质高雅……”科恩忍不住冷哼一声,如果菲谢特爱上自己的亲姐姐,那倒是特麻烦的一件事。

    “怕是还有菲琳下嫁之后,夏麦家族江山永固的原因吧?”自己的儿子被利用,凯瑟翎当然也很不乐意:“黑暗行省,好大的一份嫁妆。”“并不尽然,凯瑟翎夫人,当时的陛下的想法是菲琳皇妃嫁过来之后,无论帝国情形怎样展,菲谢特陛下都不会对凯达家……

    “罗伦佐院长看了看凯瑟翎的脸色:”皇帝与菲谢特陛下,那个,性格上有很大的差别,如果当时不早作打算,日后君臣间产生猜忌的话……“虽然早已不是单纯的少年,虽然见惯了世事的黑暗,虽然知道帝国皇家处事必然如此,当在事情被明白说出来的时候,科恩依然会感觉痛心,依然很难接受……其实对比一下,夏麦家远比同时期的其他皇族开明、仁厚得多,但还达不到科恩心中所想的那个程度。

    “这件事情,菲谢特陛下即位之前是不会知道的。当日,菲谢特陛下传谕由科恩你继任十七代皇帝,也证明菲谢特陛下其实不知道这件事情。”一阵沉默之后,维素亲王才开口说:“不错,皇族更迭,神族会颁布上谕,但事情还不止这样,但凡新皇族上台,神族会直接保护新皇族三到五年,在这个时间之内,皇族或帝国不能受到任何攻击……菲谢特陛下,正是想以自己的生命,换取帝国和凯达家族三到五年的平安……”“够了!”科恩一掌拍在桌上:“不要再把菲谢特拖到这种事情里来!”

    在科恩心里,夏麦家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唯一还能与以前保持一致的只剩下菲谢特而已。从一开始,他就回避了菲谢特在整件事情中的位置,而现在,事实基本清楚,菲谢特应该没机会知道真相,而科恩,他也真的不想再听到有任何事情与菲谢特拉上关系……这种心情,旁人是明白不了的。

    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之后,科恩开口问:“如果不是朕知道了,你们还打算隐瞒多久?”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会一直保持沉默。”维素亲王回答:“整件事情在当时看来是正确的,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但令人无奈的是后来生了很多意外,一点一滴的积累起来到现在已经解不开了。无论怎么样,如果让皇帝知道了,造成的影响都是负面的。”“所以,你们也就坦然的装作一切都没有生。斯比亚帝国,好一派上下一心、其乐融融的强盛景象啊。”科恩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却能令人心感恐惧:“所以,其他帝国才会坦然的进攻一个由亲王担任皇帝的斯比亚;所以,第一皇妃才会从你们手里得到然的地位,把处理政务放在位;所以,朕就像个傻瓜一样,被你们**于手掌之上……”“皇帝陛下!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皇帝是陛下你!”罗伦佐院长颤声回答:“没有任何人敢轻视皇帝的权威、也没有任何人敢质疑皇帝的身份!”科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着。

    “以前种种不是我们能够控制,但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没有任何私心,”维素亲王叹了口气,缓缓说:“帝国之内,没有任何人想恢复夏麦家的统治,包括我们和第一皇妃,谁都不会容忍这样的做法。我们的所作所为很单纯,只是为了斯比亚而已…

    …但是,陛下身为皇帝,当然无法释怀,不过,这件事只限于我们知道,实在牵连不到其他人……“”是的,皇帝陛下,“罗伦佐院长说:”我会以合适的方式和理由结束这件事,并保证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斯比亚帝国需要陛下,请陛下自己保重!“如果换了其他事,皇帝或许会宽容仁慈,还有可能一笑置之。但这是挑战皇权正统,任何皇帝的回击都会是坚决果断,不会有任何姑息纵容的理由,什么骨肉亲情都得放到一边。亲王和院长两人已经预知自己的结局,只是希望科恩的打击范围不要太大,以免伤及国本。

    “你们说远了,先说说吧,两位对现在的斯比亚帝国还满意吗?”科恩冷笑着:“国土面积、国民数量、军队规模、经济现状、政治体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两人都不明白科恩为什么这么问,只能摇头表示没有什么不满,这倒不是迎合,斯比亚帝国的现在的国力是诸国之冠,而且不是其他帝国能够追得上的,只要按照既定策略展下去,就算是遇到特别能败家、特别能挥霍的继任者,一代之内也不能完成坐吃山空的目标。

    “都还满意,这就好,话说到这个地步,没必要再绕圈子。”科恩继续冷笑:“夏麦家族怎么对待我,那么我就怎么去回报……

    身为夏麦家族的一个亲王,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天大的恩情,本少爷都算还完了。“听到这里,其他三人心中同时暗叫不妙,但此时此景,在科恩面前没人敢抢他的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说。

    “这皇位不是我的,现在,我就把这东西还给你们这两位皇权监察,彼此之间划清界线,一拍两散。”科恩手一杨,一个被黄绫包裹的四方物体丢到桌面上,滚了几滚后沾满了汤汁,正是皇帝的玉玺:“从今天起,这皇帝跟本少爷毫不相干,谁爱当谁当,谁想当谁当!”说完这话,科恩长身而起,转头就走。

    “科恩!”凯瑟翎心急如焚:“你要去那?”

    “无官一身轻,除了这皇宫之外,去那里都不是问题,”科恩转身过来,对母亲说:“有时间的话,我会去暗月行省看望母亲的。”说完这句话之后,科恩再也不理会什么,自顾自的走了——他最为愤恨和厌恶的,就是被利用和背叛,可以说这是科恩性格中最敏感、柔弱的部分,更是他性格上的一个缺陷。越是亲近的人,对他造成的伤害就越深,他们的作为,已经彻底越了他心里的底线!

    而维素国相和罗伦佐院长,他们坐在原处呆若木鸡。事情的变化,科恩的反应,早已把两人震撼得拿不出主见,连追过去挽留请罪都给忘了……

    后宫,临近宫门处。

    尽忠职守的岩石刚交卸了差事,正象往日一样在马厩清洗自己的坐骑,他这宝贝得来不易,所以非常珍惜。才洗到一半,就看到科恩黑着一张脸从远处走过来,管理马厩的内侍上去问安,一句“陛下”刚出口,就被打了耳光,旋转着撞到堆放杂物的房下,被跌落下来的一口水缸扣住。

    岩石正要上前行礼,科恩已走过他身前,一脚踢断御马栏口,伸手把欢腾长嘶,兴奋不已的小乌鸦牵了出来。科恩把旁边的鞍具装上,纵身一跃,一人一骑就如同旋风般,直接向宫门狂奔而去。

    科恩今天没有掩饰色眼色,又是身穿普通装束,纵马出宫,怕是有事。

    岩石心里一惊,不及细想,连忙招呼几个一同在马厩洗马的手下,连马鞍兵器都来不及装备,就这样追了上去。都是皇家近卫中的精锐,到出了宫门之后,岩石身边已经聚起三十来骑,不少人手里还拿着路上“借”来的兵器。

    但是等这一行人出了圣都城门,视野之中那还有科恩的影子?不过,陛下纵马的余威还在,商路上行人张目结舌,同时呆望的方向应该就是科恩消失的位置。

    “追上去!”岩石大吼一声,拍马前进。

第六章

    直到多年以后,圣都城许多垂垂老矣的居民还依然记得皇帝陛下当时纵马出城的情景,并由衷的期盼着在不久的将来能再次领略科恩陛下的绝世风采。因为自从那一天起,科恩*凯达,这个拥有黑色眼睛、黑色长的君主,再也没有公开出现在圣都。

    不过在当时,包括帝国核心大臣们在内、并没有人能预料到事态的展,在绝大多数的人的印象里,皇帝陛下是一个性格豪迈、感情外放的年轻人。在皇城纵马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者是因为什么烦心事需要泄一下,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因为陛下的度虽然快,但却没撞到任何行人。而且,传说陛下的坐骑是一匹了不得的梦魇,而且已经在战争中觉醒过来,每当怒的时候,它的威势可以与巨龙相提并论,浑身上下还会燃烧起诡异的火焰,这种不知来历的火焰可以融化最坚硬的盔甲,也可以冰冻最锐利的兵刃……可在陛下出城的时候,梦魇没有一点怒的迹象。

    在国民的角度,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凝聚帝国的核心,是供大家敬仰和效忠的,即便是科恩陛下一路狂奔而过踩死数百人,对皇帝的地位也造不成多大的影响。至于皇帝本人的酸甜苦辣,他们不可能了解、也不需要了解、更没有谁能帮得上忙。

    科恩目前所处的状态,就是一种几乎令人绝望的孤立无援。激愤之下,这一冲就不知道冲了几天,反正停下来之后现自己正在一处荒野之中,身边的景物陌生得很。

    在任何一个帝国,皇权正统与非正统之间的争论一旦引,无论胜败如何,必然是牵连甚广的血雨腥风,皇帝察觉却引而不,无疑是埋下天大的祸端。但科恩面临的对手,却令他无法去正面处理这件事,无论砍了谁的脑袋,到最后痛不欲生的都是他自己……但这一点,却不是最令科恩郁闷的。他天生喜欢自由自在,皇帝这位置虽然尊贵,却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一直以来,科恩承担起振兴斯比亚的重任,这么些日子埋头苦干,还差点搭上自己的小命,为得不过是报恩和对朋友亲人的责任。在科恩心目中,夏麦家族和凯达家族与其他皇族贵族不一样,值得自己这样做。他并不是一厢情愿的以为这两个家族行事全都光明磊落,但至少,他们不会把算盘打到至亲之人的头上。但是这个日渐深刻的印象,在事实面前被轻易瓦解了。身为一个强硬的领军人物,科恩并不在乎前途有多艰难,但他却很厌恶身后的人对自己有所隐瞒。今天这件事,恰好是让自己知道了,那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呢,还会有多少隐瞒?他们隐瞒的这些事情,无形中会让自己产生多少错误的判断?又会导致多少人白白牺牲?

    事情败露了,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说是为了帝国好,可这一切后果,却是要帝国的军队好百姓去承担!谁给他们的权利去践踏生命?无论是谁,如果造成生命的消亡,必是大罪!

    在旷野中,科恩举起自己的双手昂天长啸——这是一双沾满的鲜血的手,以前,自己可以用大义杀贼来诠释,这连绵相绕的鲜红无疑是瑕不掩瑜的功绩,但现在,科恩根本说不清手上的鲜血有多少是属于无辜者的,这是耻辱之印,沁入皮肉、深及灵魂、再也洗刷不掉!

    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斯比亚帝国强大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换了一批龌龊的当家人而已,皇族、贵族,他们永远不会改变!

    “老子撂挑子不干了,谁想做谁做去。”科恩之前跟维素亲王和院长说的话并不是戏言。没有什么恩情要用自己的全部去报答,斯比亚帝国如今的局面,无论谁的恩情,科恩自觉都还够了。管得了今天、管不了每天;能救人活命,但架不住他自己寻死!

    想到这里,不禁埋怨起比自己更早撂挑子的某人,有朝一日定要叫这厮好看,不管什么时候复活,先得打个半死再说……但不过这么说起来,自己所做的事情并不是全无价值,至少,自己还能令身边的人得益,是啊,复活这档子事可不能耽误。

    科恩怅然放下手,望着淡染暮色的天空,身心上的疲惫同时袭来。苍茫大地就在身下,却又迷失目标。昏昏然,科恩叫过旁边吃草的小乌鸦,倒躺在它的背上,用风帽遮住头脸,随便找个方面前进。

    到天色渐暗时,远方出现一点细微的光亮,科恩还以为是个镇子,谁知道走近一看,却现是一堆二十多臂高的黑色石块。捏着一块石头想了半天,才明白这是在荒芜海岸大战时,部队摧毁的两座黑曜石魔像之一,那尊还看得出大致模样的安置在与魔属联盟接壤的边境,这应该是另一尊碎得很彻底的,被自己下令放在神魔分界线上。

    莫非自己一路浑浑噩噩,竟然跑到神魔分界线上来了?科恩回头打量一下正狂吃野草的小乌鸦,嘴里数落说:“没看出来,你还很能跑嘛,早知道就应该让你去磨面粉去!”面对强权,小乌鸦打个响鼻,头一转,舌头卷向另一丛细嫩草叶,连正眼也没给一个。科恩正要作,清冷夜风送来几声轻笑。

    “怎么?斯比亚皇帝沿路毁了三片森林、拆了六座大桥,就是为了开个磨坊?”一个身穿纯色白裙的身影,姿态万千的从石堆后面转了出来:“不过呢,说不定你磨出的面粉别有风味,那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吧。”

    人性是很复杂的,单独一人的时候,或者能把一件事情、某种情绪暂时搁置,但如果身边多出一个人来,情况会变得更复杂、甚至是不可收拾……更别说现在出现的,是光明神族的长公主,这位大人不用说话,仅凭身上的头衔就能搅起一场风波。

    “本少爷心情很差,今天没空理你!”科恩斜眼看了长公主一眼:“还有,我只说一次,我不是什么皇帝!”

    “嗯,让我来猜一下,你大概是知道了那个挽救你生命的魔法,从里面明白了很多事情,”长公主并不在意科恩的语气,虽然那语气早就够他掉脑袋了:“哦,不是说科恩*凯达顶天立地吗?怎么,难道就被一个血统折磨成这个模样了?”

    “少说风凉话,猜什么猜,大陆皇族的一举一动不都在你们视野之内吗?”长公主不说这个还好,一触及到这个问题,科恩心中的怨气就有点止不住了:“去血统!”

    “诚然,光明神族治下有很多皇族,但神族不会屈尊降贵的去监视他们,打个比方吧,”亭亭玉立的长公主丢给科恩一个白眼:“科恩*凯达,你会花一天的时间去监视一只蚂蚁吗?”

    “你把我比喻成蚂蚁!”科恩早就憋不住了,手一伸,黑铁长刀霍然在握。

    “我可没有把你比作蚂蚁,就算是要比喻,也要考虑到你的身份,”看到科恩的样子,长公主掩嘴一笑:“你呢,应该是一只特殊的蚂蚁……”一声呼啸,刀如电闪一般,平坦的地面被澎湃的斗气炸出一个长达十来臂的大裂缝。

    “这一刀,对我来说连闪避的必要都没有,其实,这一刀应该落在某些隐瞒事实的人身上吧?”一声叹息之后,长公主的声音在科恩背后响起:“是维素亲王呢?还是提夫*罗伦佐?如果斯比亚皇帝下不了手,我可以叫人代劳——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帮个小忙而已,责无旁贷嘛——这一刀缺了一点英气,是不是应该落在继承夏麦家族血统的人身上?”

    “我说过,”科恩瞪着长公主:“不要再叫我皇帝!”

    “你可不能偏心,行皇者之道、要一视同仁。想来,这叫你皇帝的人少说也有上万,怎么没见你拔刀相向?”长公主微微一笑,神色戏虐:“怎么,对身边的人下不了手,所以才挑个不怎么熟悉的?比如我这样的。”

    “你管得也太多了!”科恩握刀的手微微抖动,显然是气愤到极点。

    人在愤怒时,很少有条件把事情考虑周全,但事后却会后悔。要认真追述起来,科恩*凯达毕竟是凯达家的一员,生育、养育的恩情,不是说还完就能还完的,仅仅这一点,就能完全束缚科恩。

    “你顾虑得太多了!”长公主的目光中的鄙视,没有任何掩饰:“好歹你也是百战浴血、威望甚重的君主,居然连手下几个蠢虫都收拾不了,凯达家的人你下不去手还情有可原,其他人算怎么回事?不要对我说你心软,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心软的人!而且对人类来说,没有心软,只有懦弱!”“我活着是为感受生命的精彩,不是听别人给我上课的,”科恩刀尖垂地,目光下移,一心二用,导致说出的话一塌糊涂:“那天看到长公主大人插花,境界高深得呱呱叫,想必大人早已明白万物滋长的道理了……”“当!”的一声,长公主用一柄几近透明的短剑架住科恩的奋力攻击,嘴角边溢出一丝冷笑:“这里没有长公主,就你和我,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事后报复,想打就要放开手脚!”“不胜感激!”嘴上说着话,科恩已经连续攻出十二刀,光华灿烂的斗气在夜里绽放开来,数十里之内都能察觉——好在这里是一处没有开的荒野,不会吓着居民。

    神态淡然的长公主不避不让,手持短刃一一接下,先前几次刀剑猛力相击还会缤射火星,但之后,虽然科恩的力量越加猛烈,却连一点金属撞击的声音都没有了。幽蓝星光中,科恩的黑衣、长公主的白衣在翻转着,冷冽的亮光偶尔闪现,相伴的只是夏虫吟鸣……如同是用记忆水晶放出的远古战斗画面,虽然过程不乏精彩住处,但气氛却令人极度压抑。

    科恩一刀刀挥出,却听不到声音、感觉不到力道反振,就如同全部劈在空处……长公主刻意营造的这种气氛,压抑的不止是人的情绪,而是整个身心。

    就在科恩的忍耐力到达极限的那个瞬间,一直处于防守的长公主换了状态,虽然本尊岿然不动,但化出无数相互重叠的分身——千百个姿态不同的幻影各自闪了一闪,在科恩红的眼瞳中凝固成一个长公主飘然飞跃的全过程,每一个都是那么真切,美得让人忘了生死。

    接着,变化万千的指影,如兰花般拂过科恩的身体。

    穿刺的痛、撕裂的痛、震动的痛、牵引的痛联袂而至,浪涌般的覆盖过来,冲刷着科恩全部感官!身体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疯狂的嘶叫!

    “面对挑衅不管不顾,你在不久的将来就是这个下场,或者会比这个痛苦百倍。”虽然科恩全身上下都失去了感觉,但这个声音依然毫无阻碍的传到他的意识中,并且一声声的轰然回响:“谁做的事,就应该由谁去承担,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扛得起吗?”

    视力逐渐恢复,科恩视野中出现一只白皙的手掌,上面流转萦绕的光丝抖出点点如尘埃般细小的颗粒,飞舞着附着在自己的身体上,无人能挽回的伤势正在奇迹的痊愈……

    “你打了我的脸,”科恩说出的第一句话,意味着他又生龙活虎了:“这下结仇了。”

    “你很会投机,斯比亚皇帝,”长公主看看科恩,两人的眼睛从来没有如此的接近过:“不过,你就那么肯定我不会杀了你吗?

    打了你的**,这事传出去吃亏的可是我,身为神族,这种事情是不能被容忍的。“”即便是我出去说,也要有人肯信才行,“科恩注视着长公主的眼睛:”哦,原来你不喜欢我吗?这就奇怪了,自从第一次见面你已经对我青睐不已,处处照顾,这到底是为什么?“

    能这么说话,就证明斯比亚皇帝的心态平和很多了。

    “不要去探询女士的秘密,”长公主收回手:“你还比较虚弱,坐下吧。”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科恩把散落一地的零碎收拢,又把刀鞘插在地上,依靠着坐了,翻出酒袋来灌了一口。

    “问你个问题,”长公主依旧站着,声音温柔了很多:“你是皇帝,你认为一个帝国,或者是人类,强盛的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我回答出来了,”科恩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好处吗?”

    “虽然是混帐话,但你的答案总算沾到一点边,”长公主点了点头:“没错,帝国乃至人类强盛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有没有好处。归根到底,这种动力就是**。”“是啊,我从小就想有个很大规模的后宫……”

    “身为最强大帝国的皇帝,你的**真是简朴到催人泪下,”长公主淡淡一笑,只对科恩稍加讽刺,随即正色说:“你有**,凯达家族有**,夏麦家族也有。或许是财富、权势、性这类被称为庸俗的追求;又或者是平静的生活、家人的平安之类与世无争的愿望……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高雅与庸俗,只是引申自每个人不同的立场而已。”“好亮!好亮!”科恩做了个挡眼的姿势,夸张的叫:“我的眼睛!”

    “既然你有**,为什么对别人的**如此忿忿?为什么难以接受这个现实?”长公主对科恩的无赖行为视若无睹:“你一开始就明白凯达家、夏麦家的底细,你在欺骗自己吗?不太象。或者,这其实是你给自己留下的一个抽身离开的理由?你如此愤怒,只是因为这个意外事件过早被揭示,打乱了你的布置吧?”

    “抽身离开?”科恩竭力保持心跳度,面不改色的回答:“我离得开吗?”

    “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特殊的人类,其他人会给自己留后路,但不会做得这么绝。”长公主深深的盯了科恩一眼:“权力之争,动辄抄家灭族,你居然敢后退避让……难道斯比亚的皇帝,真的有怎么难当吗?难道光明神族,真的把你逼迫到这一步了吗?

    如果是这样,我只能说你太天真,因为你敢在这个位置上后退一步,我就会亲手要了你的命!“”这句话的感觉……“科恩心头狂跳,面上张口结舌:”真是久违了啊!“

    “我也久违了,这话我并不是只对你一个人说过,”长公主冷哼一声:“你以为夏麦家族凭什么从一个附庸贵族爬起来的?那个开国君主,与你相比可是差远了。”“这个……逝者已逝,就不用翻老账了吧?”科恩嘿嘿赔笑,虽然对夏麦家族的好感下降,但还没有到消失的地步。

    “不是感觉忿忿不平吗?怎么现在突然谦和起来了?”

    “一件事归一件事,人家又没得罪我。”科恩懒洋洋的回答:“不过,你为什么就一定要帮我?这件事情我非常的疑惑,本质上这个皇帝谁来当都一眼,因为眼下的斯比亚没有那个个帝国敢惹……那么,为什么?对你来说,我究竟为什么重要?”

    “想得太多,对你可不好,”长公主看了科恩一眼,告诫说:“是非只因强出头。”

    “是吗?”科恩目光闪烁,一副得知惊天秘闻的表情。

    “你猜不到的,别费心了。”长公主淡淡的笑。

    “不行,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答案,”科恩坚决的说:“哪怕是敷衍也可以!”

    “不务正业,你不觉得你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办吗?”长公主摇了摇头:“在这件事情里,你被隐瞒,所以你很生气。但是你想过没有,或者还有那么一个人,内心要比你痛苦得多。”科恩呆了一呆。整个人从地面弹起,怔怔的望着长公主。

    “抛却其他不说,你那位第一皇妃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吧?”长公主抬起头来,用叹息般的目光看着悠远的星空,轻柔的话语中,有那么一种淡淡的惆怅:“你有没有想过,一名女子,将这件事情默默的藏着,是怎么的一种心境?每日面对爱人,却不能敞开心扉,一生的幸福都因为这件事情而咫尺天涯,与她每时每刻受到的煎熬相比,你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你心里责备过她吗?暗地曾怀疑过她吗?或者有那么一个时候,曾想放弃过她吗?”长公主寂寥、凄婉的目光扫过科恩,轻轻的走来,与他擦肩而过,只把这一句话留在夜空中:“这一切……难道她心里不明白吗?国仇家恨,万般苦楚,谁又与她分担过一分一毫?”

    她的身影逐渐变淡,三步过后,已消失无踪。

    旷野上,只余下科恩一人在低头沉思。

第七章

    这次第一皇妃去神魔分界线,可不是普通的皇族出行,而是要在分界线新都即将竣工的时候,以新都得天独厚的地理、战略位置,筹建一个全新的、统管整个帝国的内政系统。旧有的内政系统早已不能适应越来越庞大和强盛的帝国,却无法利用自身的条件进行完善,它注定会被逐渐淘汰。那些有用的人员自然会被新都吸收,其他的就只能留在圣都颐养天年了。

    菲琳皇妃的远行,是整个计划中最具实际性的一步,这就预示着新都内政系统的试运行。新都直辖区域、包括所含神魔分界线一段、还有周围的六个行省一起被纳政系统的管辖范围——这个区域,将被以后的斯比亚帝国视为核心地区。

    在一段时间之后,新内政系统将会接手全帝国范围的日常管理。

    作为计划中重要的一环,随行的人员相当多,几乎囊括了帝国在所有方面的精英。先前在战争初期分散隐藏的各类人员,也正在分批赶往新都。当然,和以前一样,他们沿途被军队严密的保护着,根本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唯一知道真相的,就只有菲琳皇妃等少数几个人。

    因为途中还要处理很多事情,加之菲琳现在的身体状况,所以皇妃所在的车队进行度并不快。当龙族长老把维素国相的秘笺传递过来时,车队距离新都还有五天的路程——这次的事情太大了,以维素和院长之能也无法立即做出决断,只好以这样的方式通知菲琳。

    车队已配备有更快捷的通信手段,只有一些绝密级别的通信才会使用这种相对落后的方式。神情有些疲惫的第一皇妃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她接了信,谢过远道而来的龙族长老,再让身边的人退下,独自一人在车厢里拆看。

    这一看,就是小半天,等到侍女和助手们重新回到车厢里时,菲琳的脸色并没有生任何变化,坐姿也如同平时一样端正,只是沉默了很多。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可以现皇妃的笔尖在微微颤动。

    一连签了几个名之后,菲琳也现了自己的异样,叫来秘书代笔,自己口述。见到此情形,心思灵巧的书记官连忙四下协调,把送来的公文按照紧要急迫程度分类,普通公文先押后,以便能让皇妃今天能早些休息。

    好不容易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皇妃半躺在自己的软椅中。虽然外面是艳阳高照,菲琳却感觉身体阵阵寒,令人麻木的空虚感充斥内心:科恩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格她最清楚……他不会对这些隐瞒事情的人动刀,但是在此之后,这些人在他看来将是形同陌路。

    维素亲王和院长在信里大致估计了一下,这件事情最乐观的结果是科恩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生,分阶段架空包括凯达家族在内的全部内政官员;最恶劣的结果,就是科恩完全撒手不管……如果科恩真的这样做了,那么斯比亚帝国内部就会出现一场浩劫,别的暂且不说,一只失去了科恩的军队,就谁也招架不住,到时候,从上到下都会被愤怒的军人们血洗。

    从知道那件事情、且大家都要求她瞒着科恩时,菲琳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与科恩朝夕相处已经很久了,越是对他了解,就愈加明白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局。

    所以,相对于帝国的明天,第一皇妃早已把自己的幸福抛诸脑后,对她来说,剩下的只是的煎熬和折磨。这些年来,她每天最怕面对的是科恩,但每天最期盼见到的却还是这个男子……夜里枯萎麻木的心,会在每一个见到科恩的早晨情不自禁的砰然跳动,却又会在夜里慢慢的冷却……每天一个死去活来的循环,无休无止。

    她只能一次次的欺骗自己,能够将一个事实隐瞒终生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爱;她只能一次次的藏在窗后,远眺着他放肆胡闹;她只能一次次的倾听他的抱怨,说自己被管束得多么过分、是多么不自由……然后,任凭心里的泪默默流淌,却把脸上的微笑衬得更真实。

    所有的人都在竭尽所能保护着这个秘密,但却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所带给菲琳的悲痛,也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可以承受。

    在得知科恩纵马出圣都的那一瞬间,菲琳被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悲伤包围,心里的痛楚几乎将她溺毙,但那深深的愧疚却使她失去了流泪的勇气。她无法反抗,无法叫喊,这是天生所携的禁锢,会紧锁着她直到生命的终结!帝国,夫君,这两者之间她不是不会选择、也不是不想选择,只是她永远都没有选择的资格……就连以死求解脱都要比寻常女人更加痛苦和曲折!

    没有人,能对她伸出援手。

    科恩一生所恨莫过于背叛,他所有的暴烈行为全是由背叛所引……而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维素国相、罗伦佐院长都等同于背叛了他,而且,是从一开始……在事情没有被现之前,还可以用“科恩不会想得太多、也太生气”、“可以慢慢解释”等等理由来稳住自己,而事实上,科恩也有可能这样处理问题,但是现在,他的选择、事情的结局已经很清楚了。

    与其这样无助的悲痛,还不如被繁杂的公事和病痛包围。那样就真的能忘却这件事吗?无论科恩做何选择,对整个事情的关键人物——自己——他都不会给予任何东西了吧。

    以后,他只会存留在她的记忆里,或者,会有些辗转传来的只言片语……不要,不要再去回忆,那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和绝望……可是,自己能不去回忆往昔的那些片段吗?原来自己的一生,就注定要这样在不堪之中度过啊……自己,真的只能这样度过余生吗?

    自己并不是要事事、时时依靠着他,并不需要他陪着哭笑、分享一切,但……但那是因为知道他甘愿为自己做一切事、始终把自己放在心上!自己情感上的一切,几乎都是建筑在科恩的存在之上,没有他,就没有了支撑。

    自己,真的愿意眼睁睁的输掉最宝贵的人吗?真是要静静的等待与他决绝的那一刻吗?

    失去了他,世界将会是什么样子?

    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吧。

    不如……不如假装还没收到这个消息……假装,他还没有知道这件事情……

    菲琳的手探向身前书桌的抽屉,踌躇了一阵终于拉开,取出一个金属盒子里密封的药丸,修长、泛着苍白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捏破蜡封,把其中的粉末倒进杯子里。在凄迷目光的注视下,粉末缓缓溶解在水中——这是比黄金更昂贵的东西,可以在十次呼吸的时间里,毫无痛苦的为主人守护住最后的尊严。

    拿起玉杯,菲琳的神情难得的变轻松,杯里水还是那样清澈,连一点残渣都没有。

    “夫君,请允许我还这样厚颜的称呼你……”褪去皇妃的一切,抛弃血统的枷锁,以一个单纯的妻子的身份,菲琳轻声向不知在何方的科恩倾诉:“我们、我们……还是不能……”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涌,但声音已哽咽。

    正是一天中最生机盎然的时候,四周却静得可怕。

    碧绿的玉杯沾上了嫣红的唇,心中的委屈、不甘、期盼和痛楚终于化为晶莹泪珠,顺着这世间最华美的面颊倾泻而下。

    泉水还是那么甘甜清冽,只比往日多了一点淡淡的香味,长久的留在齿间。

    娇艳阳光透过精细的帘子,在第一皇妃身上洒下条条金丝般的光带,马车轻轻的摇晃,柔柔的转着弯,金丝轻快的在礼服上滑过,一道道的,充溢着灵性好顽皮,从裙摆到肩颈,最后在眼中留下一点闪亮……连续的灿烂在缓缓的消逝,让人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往日的一幕幕从被深藏的地方浮现。

    “科恩凯达?那你是总督的儿子?为什么要来偷苹果吃啊?”他趴在果园的悬崖边沿,语无伦次,脸色通红。

    “她们是我妻子!你动她们一根头试试看!”他躺在自己怀中,鲜血从嘴角溢出,面如死灰,神情却又那么凶恶。

    他曾经摘了自己养的花来献殷勤……

    他曾经因为小事而拘谨的道歉……

    他曾经、他曾经把心打开,与自己分享他的喜悦、悲伤、迷惘和痛苦……

    但这一切,不会再回来了!

    空杯,放回桌上。

    一切,都已注定。

    阳光猛烈起来,透过未干的泪光,白晃晃的闪耀在车窗中,恍惚,中间还夹杂一簇黑色……黑色……飘扬的长,动人心魄的双眼……你来了啊,是要让我再为你梳理一次吗?靠近一点吧,虽然是幻觉,也让我好好的看看你吧……我……我还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从很早很早以前,就是那么爱你……抱着我吧,夫君……最后一次了,你要紧紧的抱着我……痛。

    身体如同被铁箍札着,传来清晰而真实的疼痛。

    菲琳瞪大了无神的眼睛,乏力的手指模向那张模糊的脸,居然……居然不是幻觉!难道自己最后的愿望,也破灭了吗?难道就连死,也要带着愧疚和遗憾吗?这,这不是拥抱,是酷刑!

    “啪”的一声,用仅余的力气打了他一个耳光,菲琳咬牙切齿的说:“我恨你!”

    “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回答:“我也恨你。”

    在他的拥抱里,她的手软软落下,闭上了双眼。

第八章

    威武的黑色丝绒旗帜在风中飘扬,在这面旗帜的正下方是神情坚毅的岩石少将。从走出家乡,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无助和迷惘过,虽然身后聚集着他全部的手下,虽然每一位战士都装备齐全、精神饱满,但他内心的忐忑却无法平息——因为科恩并没有给他任何命令!

    身为皇家近卫军高级将领的岩石,一向都是把服从皇帝的指令作为唯一的效忠方式。而且这支近卫军的属性很独特——他们就是科恩的一把贴身匕,科恩既是他们的保卫对象,也是他们唯一的、最直接的指挥官。所以上下之间级别简练,建制当中也并没有设立参谋部门,一旦没有了明确的命令,他们强横的实力根本无从挥。

    其实,即使是科恩不下达任何命令,这支近卫军也可以在一般层面上完成保护科恩的的使命。但是对科恩,斯比亚军人、特别是这类随着一系列战争成长起来的军人,他们脑子里除了足够的效忠思想之外,还有浓厚的感情,用任何誓言都无法形容的感情。

    自然而然的,他们想要保护的就不止是科恩的安全,还有更多的东西,虽然那并不是他们的使命。

    包括岩石在内,没有人明白生了什么事,但长久侍奉皇帝所积累的经验却可以察觉到,科恩身上一定是生了大事!所以在第一时间,岩石就使用了近卫军将领的特权,调集手下、情报、物资,风餐露宿的追赶而来,又在路上接到了白影的提示,终于在这里遇到了科恩。

    在这处风景宜人的野外,生了一幕奇异的景观——第一皇妃的随行人员围着皇妃的马车,保卫部队围着随行人员,近卫军在最外面围着保卫部队。除了岩石率领的近卫军,其他人都伏跪在地。所谓“甲胄在身、不便全礼”这种话,在斯比亚皇帝面前是说不出来的。

    最靠近皇妃马车的是她的随行人员,先前一道黑色的旋风直插车队,把众人吓出一身冷汗,之后知道那是科恩陛下,但心惊胆颤的感觉却并没消失……难熬的三个钟过去了,脸色苍白的科?凯达下了马车,他默默的从某匹马身上扯下一副女士侧鞍,装在自己的坐骑上。

    然后,科恩回身上车,把第一皇妃抱了下来。皇妃的身躯被一床薄毯包裹着,只余下一缕长露出毯缘垂落下来……见此情景,还在注目的人立即垂下目光,不敢再看。

    皇帝的坐骑从来没有这么乖巧过,它伏下身,让神色疲惫的主人安置好一切才慢慢的站起,然后轻嘶一声,缓步扬蹄,正对着近卫军旗帜而去——包括岩石在内,数千近卫军极有默契的调整自己的位置,阵型往两边一分,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来。

    小乌鸦的度缓慢加快,但行进得异常平稳,科恩心无旁骛,不言不语的抱着菲琳从近卫军中穿行而过。

    岩石打出几个手势,命令数十队游骑分左右远远跟上科恩,精灵魔法师升空,大部队缓缓转向。他所属的部队是近卫军中的精锐,进退有序,连丝毫杂乱都没有——直至这数千人的部队消失在天边,第一皇妃的随行人员才明白过来,慌忙向圣都传递消息。

    是不是要向圣都汇报,岩石很是踌躇,从职务上讲,他没有义务向任何人禀告,但这件事显然已越来越严重……思索再三,最后在某位大精灵的指点下,岩石分别向另外三名皇妃、总联络官、总参谋官派出了信使。至于其他人,皇妃的随行人员会自行通知。

    靠近新都的地区虽然有一定程度的开,但都相对集中在新都周围,距离道路不远的地方就是原始的森林和旷野,以前也只有少量的三十六部族村落存在,现在更加人烟稀少。对于一般部队来说,这种地形很相当麻烦,即使是近卫军精锐也是伤透了脑筋——好在科恩的度并不快,而且有白影暗中帮忙,否则岩石早就吧人跟丢了。

    神经大条的岩石这次也知道,科恩的心情很不好,当然没敢派人去接触。只是将一部分人分散在科恩的视线之外进行保护,大部队分方位占领支援位置,再派些手脚麻利、心思敏捷的人去照顾科恩夫妇……所谓的照顾,就是在适合休息和宿营的地点准备好水粮帐篷、外加科恩所需要的一切,然后远远的逃开。

    还好,科恩并没有阻止岩石这么做,这让岩石心里的担忧稍微平缓了些。但实际上在科恩那边……科恩现在非常麻烦,整个身心都是如此。他根本没那个闲心去关注这些偷偷摸摸的手下。坦白的说,就算是魔属联军现在打过来、斯比亚要亡国了,科恩都无暇分心。

    情绪上,科恩余怒未消,更恼恨菲琳如此决绝的做法,那一句“我也恨你”可是自肺腑。但归根结底,菲琳今天的境遇与他有很大的关系,跟菲琳是生活虽然说不上水乳交融,但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说一千道一万,他不能让菲琳死去,这跟其他事、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跟彼此的夫妻名义都无关……他只剩下一个很单纯、很直接的想法:不能让菲琳死!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不管,血统、权利、都滚!不过,相对于可以简化、甚至暂时压制的情绪,菲琳的情况让科恩身体上的麻烦更大。

    每一位皇族身边都有用来结束自己生命的药物和器具,这是一个传统,而科恩早在菲琳患病的时候就用上了种种手段,或者限制工具、或者把药物调包,就是为了防止她万一想不开做傻事……但没想到,这种程度的安排依然没能阻止事情的生。

    就效果而言,菲琳服用的是毒物里的个中翘楚,极为凶猛,绝对来不及救治,但菲琳一直抱恙在身,长久服用各种珍贵药品,又有无数人每天排着队、用最直接的方式为她灌注生命力。虽然这些手段对她的顽疾没有太多帮助,但却使她整个身体的素质远常人,毒药一入口,就被菲琳身体里的其他药物中和、化解了一部分,要不然,斯比亚早就该筹备国葬了。

    抱住菲琳的时候,科恩不知道这些,也没有时间让他去分析。他只是靠本能感觉到菲琳身体中的生命正在快流失。除了几个低级的治疗魔法,他不会其他的急救手段——在简单的灌水、压胃催吐没什么效果的情况下,科恩只能兵行险着。

    他先给自己灌了一大堆药,等药力化开,就用诅咒夺取了菲琳的身体能力。

    然后,他就明白这毒药的昂贵之处了——这东西是专门做给某一部分特殊地位者的,药中只有一分是毒,其他九分都是起麻醉和迷幻作用的辅助成分,其目的当然是让人察觉不到痛苦。但这是一种很快就能起效的剧毒,麻醉和迷幻成分所起的作用时间也不用太长。所以,菲琳没有尝到的、生不如死的痛苦,全部落到了科恩头上。

    而且,菲琳身上不但有毒,还有上次对他施展终极救治魔法而产生的副作用,当这个副作用以魔法的组成部分出现在菲琳身上时,是受魔法限制的——从下向上的枯萎——而科恩本人并不是这个魔法的使用者,所以这副作用就异常诡异的被他整个身体所分摊。

    全身的皮肤好似被人用手生生撕裂,再逐一翻卷起来,然后把下面的皮肉用火点燃,甚至他每一根骨头的骨髓里都如同被放进了嗜血蚁……而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根神经还受他的节制,别说惨叫,连让呼吸粗重一点都无法做到。在那三个钟的时间里,科恩有大部分的时间仰躺着,静静的、无比清醒的享受着无尽的痛苦,最后差点被自己口鼻间的淤血呛死。

    短短的时间内,他经历的痛苦是他这一生痛苦的总和。而稍微恢复过来,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体内的能力分做两个区域,将相对纯净的生命力回输到菲琳体这招他老早就学会了,从原理上讲就是吞噬和分裂。但以前是使用单纯的能量方式,而现在,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其他勿论,仅仅是将生命能量从**上抽离,都不是凡人能够忍受的痛苦……

    情况危及,其他的都顾不上,但科恩自信自己身体的强大,一定可以承受大部分毒物的摧残。他所拥有的能力独一无二,既然红龙长老的身体可以承受,那么只要掌握好输入量、菲琳也可以承受,至少不会被她的身体排斥……至于自己身体上的痛苦,这叫自作孽。

    三个钟过去之后,菲琳没有死,这是科恩还没有崩溃的原因;她的生命迹象微弱,心跳、呼吸度是常人的三十分之一,这是科恩快要崩溃的原因。

    坦白说,当科恩从皇妃的马车下来时,他已经沦落为一个普通人。身体上,过来七八个武士就能扑倒他;心境上则更加慌张,他甚至不知道把菲琳抱上马之后,自己应该去那里……

    菲琳选择了自绝,她抛下了一切,除了自己的原因之外,想必她心中也厌恶这世界上的很多人,很多事……那么,这看似恢宏的天地,茫茫人海,何处才是自己和菲琳的安身之所?

    看看毯中的脸,科恩静下来考虑了一下,却是心乱如麻,最后只能全部抛开,一心一意先救了菲琳的命再说。想到这里,科恩的思绪骤然清朗,马身一转,凌厉的目光遥遥锁住沉眠之地的方位——治不好菲琳,老子就拆了你的老窝!

    流氓习气一上来,科恩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策马就走,那管什么帝国皇族。

    其实,科恩倒不是刻意要独自带着菲琳上路,可是,现在的状况是无法放手。

    菲琳的呼吸和心跳相当微弱,随时都有停止的可能,科恩必须时刻关注她的身体状况,不敢有丝毫懈怠。还不要说心跳紊乱一下,就是按规律在生,中间的停顿都漫长得象是……就这样紧紧抱着都会被吓个魂飞魄散,敢放手吗?

    再一个,既然科恩在亲手挽救菲琳的生命,那么在这件事情上,他就对其他人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排斥感,那件事虽然暂时不提,但不是没有生过。老天才知道这世道有多龌龊,除了自己之外,科恩再不会让任何人靠近菲琳——对菲琳来说,那都是潜在的威胁!

    所以每一件事,哪怕是再琐碎细微,都是科恩亲手来做。在任何情况之下,科恩的部分意识都通过一只与菲琳直接接触的手留在她的身体里,时刻留意她的状况,只用另一只手来给菲琳喂水,擦汗。科恩是吃过不少苦头,但他什么时候干过伺候人的事?什么时候做过家事?更别说一只手来做兼一心二用。

    纵横大陆、生杀予夺的能耐放到这里有个屁用,打翻水袋、撕破汗巾,每一件看起来简单无比的小事都不顺,科恩又气又急,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但这还不是最难熬的——因为手上这个脆弱的生命,他必须苦苦压制住自己暴躁的脾气,天大的事情,也要受,也要忍。

    每当一个瞬间的恍惚之后,科恩都感觉她的心跳好像更微弱了,连忙按照既定的程序急救一次。仅仅在第一天,他反复吞噬再输入就达十次之多,并不是已对疼痛麻木了,而只是每急救一次之后,感觉菲琳相对平稳一些的心跳,科恩心里的愧疚和恐惧就会减少一点……

    只有在每一次急救后的短暂时间里,科恩才能稍微吃点东西,大手一划,管他半生不熟的还是烧得焦糊的,统统塞进嘴里一阵乱嚼后咽下去!

    菲琳昏迷着,除了随时会消失的心跳和呼吸,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证据,就是硬灌下去的药会混在鲜血里呕出来,几次之后,科恩只能减少药物,从而更加依赖唯一的手段,但这唯一的方式,却对科恩的身体造成极大损害。

    身体上不眠不休,心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如此三天之后,科恩已经憔悴不堪,满脸的胡渣,一身的污渍,那里还是一个皇帝,分明就是一个流浪汉。

    到第四天早上,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科恩的急救刚刚结束,布满血丝的双眼注视着菲琳,注视着那张虽然反复却始终不见起色的脸,以往的一点一滴,止不住的从心底流泻出来。

    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自己对菲琳是怎样一样情怀,现在,他依然是不明白。与菲琳相遇时起,甜蜜的事情太少,懵懂的时候太多,或者说,他和菲琳都不曾做到真正的坦诚相对,彼此之间都保留着一个最大的秘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随着这缓缓回溯的记忆,真切的悲痛却将自己的整个身体紧紧的缠绕,再没有一点空隙?绝望,也在心里一丝一丝的蔓延。

    心中那根绷得过紧的弦,突然有了要断掉的迹象。

    “不行!你要给我呼吸,呼吸!”科恩大吼一声:“你想用这种最懦弱的方式来达到什么险恶的目的吗?告诉你,你这是在做梦!”

    “你不会如愿的!你给我活过来——你给我活过来!”疯狂,终于使科恩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如果你死了,我要把你身边的侍女全部杀了!你怕不怕?我要把提夫*罗伦佐一家杀了!你怕不怕?我要把夏麦家所有的记录和物件全部烧了!我要挖你夏麦家的祖坟!我把你夏麦家的祖宗一个个拖出来!你怕不怕?”

    然而,在不知不觉中,科恩已泪流满面。

第九章

    怀中的菲琳出一声隐约的呻吟,几乎低不可闻,却令科恩满腔疯狂与迷乱戛然而止,他直直的看着她的脸,差点把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撑破。菲琳那细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隔了许久,又颤动了一下,却始终没有能睁开眼来——不过对科恩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既然菲琳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那就证明自己的方法有效。之前放出的狠话早就抛到九霄云外,被抽空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消逝殆尽的自信瞬间高涨起来!科恩横抱起菲琳,好一阵长笑,然后两眼一黑重新坐倒在地,他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仔细检查过之后,科恩现菲琳的起色并不明显,只是心跳稍微快了一点,所以他依然不敢放松,但强烈的疲劳感一直在腐蚀着他的身体,非得睡觉不可,可现在的情形……科恩想了想,找了一截枯枝折成小段,再掏出怀中的一个银瓶,把里面的药粉小心翼翼的洒在枯枝一端,然后握在手里点燃了另一端,把手搁在旁边的乱石上。

    看着枯枝上的火头在蔓延,科恩终于沉沉睡去,一手紧抱菲琳,坐着的身体纹丝不动。

    轻风拂过,一丝青烟飘来摇去,随时间的流逝,火头渐渐下移,灰烬点点洒落——“嗞”的一声,一股碧绿色的火焰从科恩手中攒出,剧烈的疼痛让他从沉睡中醒来,立即闻到一股焦臭,想也不想就把手插进泥土中。这是用来逼供的东西,效果当然很霸道。

    待到火焰熄灭,科恩额头痛出来的冷汗,只胡乱抹了一把,就用口哨叫来小乌鸦,把菲琳放在前面的侧鞍上,慢慢向前走去。

    察觉异状,“埋伏”在附近的岩石带着大精灵急匆匆的赶来,还没靠近就被现,科恩反手抽刀就是一记劈砍,金黄色的斗气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豁口,激起漫天的草叶,吓得两人丢下手上的伤药衣服落荒而逃。

    到下午,又听到昏迷中的菲琳呻吟了一声,真真切切的,科恩行动上更加周密细致,也能定时小睡,只是那手早被烧的死皮裹新皮。两天之后,虽然菲琳还没能醒过来,但在迷迷糊糊喊了一声痛之后,心跳和呼吸的频率终于象个活人了,这令科恩欢欣鼓舞,笑容夸张的连野兽都能吓死。

    但他对自己一日不如一日的身体毫不在意,只是让小乌鸦加快度。

    小乌鸦早就憋坏了,这时得到命令雀跃不止,穿山跃涧如履平地,森林渐行渐密,跟随科恩的近卫军已经无法跟上,到最后终于跟丢,即使是岩石亲自率领的一队人马,也只能偱着科恩留下的一些痕迹追踪,但在科恩前进的道路上,依然有人在照料他——毕竟还有白影在他身边。

    科恩可以从很多细微处看出白影的存在,从宿营地的选择到盛满泉水的皮壶,无一不显示出龙族独特而古老的处事手法和审美眼光。白影对科恩的照顾很全面,甚至在每次短暂的睡眠之后,科恩手持的枯枝都失效了,转而被一个对身体伤害很小、却能带来极端疼痛的魔法叫醒。特别是那些在菲琳好转之后出现的珍贵药品,就效果而言,那只能是龙岛的储存。

    但药始终是药,它不是万能的,也永远不能替代睡眠。科恩越来越疲倦,情形居然跟某次被魔族小公主俘虏近似。不同的是那次他要打晕自己睡过去,而这次,是要极力保持清醒。

    终于,有一次猛的睁开眼睛,科恩看到了近在咫尺、菲琳睁开的眼睛。他想都没想,一句“梦”话就脱口而出:“保持!保持住,等我醒!”

    “科恩?”菲琳低声叫了一声,又昏迷过去。科恩这才醒悟过来刚才的一切是真实的,惊喜难言,但他本身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不能再抱着菲琳狂笑一通了。

    之后的两三天里,菲琳会不定时的醒来,虽然每次都很短暂,但持续时间却是在稳健的延长。就算是没能醒来,那情形怎么看怎么象是在睡觉,而不再是危险的昏迷。科恩终于可以暂时抽出手来,帮菲琳擦身换衣。

    不过这也令科恩很担心,他和菲琳,两个人从来没有这么无私的亲密过,加之菲琳一向注重仪表,就算在重病时也不曾放松过,如果菲琳突然在不合适的时刻醒来,羞愤交加之下,说不定会再次加重病情。所以,每一次科恩都如同做贼,手上的动作快如电闪。

    又一次给她换过了衣服,科恩看着她消瘦下去的脸颊,正在心痛不已,菲琳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缓缓地张了开来,迷茫的目光渐渐变得清醒起来。她的目光凝注着科恩,声音虚弱:“科恩……你在做什么?”

    “给你喂药。”科恩压下心头的激动,拿起放在身边的药,用命令的语气说:“张嘴。”

    菲琳似乎记起了之前的事情,下意识的把头偏了过去,眼光瞥见科恩包扎着绷带的手,眼眶中又有些湿润。科恩抱住菲琳的手臂稳住,另一只手上的药汁追着她的嘴角滴。在任何事情上,科恩都能顺着她,但吃药这事是没有商量的。

    菲琳的头,无力的依靠在科恩胸前,没有再做抗拒,只是默默的任凭科恩摆布。从此之后,无论科恩说什么,她都沉默着,只有科恩询问病情的时候,她才或许会回答,但断断续续的说完一句话,她就得休息好半天。

    沉默中,尴尬凸显,等到菲琳进一步稳定的时候,尴尬的气氛达到了高峰。

    菲琳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渐渐的已经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身体在恢复,对科恩,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清醒之后,对科恩造成的精神压力也很大。她很少说话,一直沉默。而每当她默默的看着科恩,他就觉得自己正在遭受一种严厉的拷问。

    科恩知道,她现在心情非常复杂,绝不会主动开口。

    这是菲琳的心结,她心中对自己有愧疚。而自己对她又何尝没有愧疚和怜惜呢?换自己来开口是没问题的,可是要怎么说?这是心事,对方又是敏感的人,丝毫不动不行,下猛药就是找死,想找个接口回避吧,现在又没有仗打……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科恩一向缺少手段,他只能把这份郁闷藏在心底,都在想,要找个什么话题去开解她……

    赶路时在想,宿营时在想,天,连睡觉时也没能休息……患得患失,始终没能找到办法。醒来的时候重重的叹了口气,惊醒了怀中的菲琳,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盯着营火呆。

    各自都在想着心事,科恩突然抬头,只听“呼”的一声,树冠上有一个黑乎乎的物体落下来,端端正正的砸在火堆上,霎那间火星四溅,手忙脚乱——“你娘!”科恩一瞥之下认出了那东西,惊出一身冷汗,猛的跳起来,抓起张大毯子把菲琳上下包了个严实,背了就跑。

    那是一个巨大的野蜂巢!

    如果是在平时,科恩或菲琳随便出来一个,伸伸小手指就解决问题了,但现在,大家都是浅水游龙,晚跑一步就是个惨死的下场,野蜂的毒性,与其巢内蜂蜜的香甜都是天下无双的——身后“嗡嗡”声大作,无数黑点冲天而起,如同一股弥漫的黑云。有一部分落进火里,被烧得嗞嗞作响,但更多的却绕着火堆转了几圈,向着科恩和菲琳追杀过去。

    “你妈的!这下要败了!掉什么东西不好,掉下一个这玩意!”身后的蜂群越来越近,直把科恩吓得魂飞魄散,一边跑一边骂。

    他冲过的地方,倒是有水塘、有小溪,如果是在平时,他早就跳进水里了!

    但是、但是现在……老天你能想个其他办法收拾我吗?

    “你不要动!你不会有事的!”感觉到背上传来的细微感觉,科恩心急如焚,话一说完,就已经感到力气衰竭——这才跑不到五十步,由此可见,科恩的身体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抱紧、脸贴着我的背!”三步并作两步,科恩冲到前面的悬崖下,终于找到一道比肩稍宽、一人来高的裂缝,把背上的菲琳“塞”了进去,他整个人要比菲琳高大,把裂缝口堵了个**分,两手就近抓起野草,一一将剩余的空隙堵个严实。科恩再把披风卷起,连菲琳的两手和自己的头脸一起遮住。

    最后,科恩的黑铁刀横在身前严阵以待。

    蜂群迫近,黑乎乎的怕有上千只!

    “干——你们这些小畜生,是你们的巢砸熄了本少爷的火,为什么还来找我的麻烦!”科恩强自镇定,口不择言:“老子英明神武,小心灭了你们一族——哦哦哦~!!”

    原来蜂群在前面打转,是为了掩护自方偷袭的高手。几只野蜂降到科恩身上,专拣衣服薄弱的地方下手,有一只竟然顺着缝隙钻进了鞋子,在足踝上建立战果——科恩整个大腿的肌肉都猛的一抽,话音都变了。

    他阴阳怪气的“哦哦”声才响起,背上的菲琳就抖了一下,科恩赶紧大喊一声:“我没事!”手上的黑铁战刀就朝着撞来的蜂群劈出去,奈何身体虚弱、手脚无力,完全是个花架子,连一丝斗气都不出来,反倒是个头粗大的野蜂杀气十足,特别强悍一些的,撞在刀身上还会“当当”的响!

    “噗”的一声,黑铁刀掉在地上。

    科恩知道今天玩砸了,狠下心来向后一退,尽自所能,用整个身体、包括空出来的两手压紧了全部的空隙——他能保护的空间仅此而已,有菲琳的,就没自己的。要保护菲琳,那么自己就要让蜂群尽兴。

    自己能不能在野蜂的毒刺下活下来,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菲琳在这个时候死了,他肯定会后悔一辈子……事情真的很简单,世界真的很简单,简单的解释起来都觉得浪费时间,可为什么,以前自己都不明白?

    看到这个人类放弃了抵抗,野蜂群相当兴奋,分好先后、悍然冲至!

    科恩一声不吭,如同石雕一般……等到第一只野蜂停在他的额头上,他这才想起自己的两只眼睛是全无遮挡的,但是已经来不及补救……或者,那又有什么区别?

    在这种时候,任何人的内心没有一点儿悲切与凄凉,那肯定不是事实,就算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至少他会怕自己的眼睛被刺爆、会死得很难看!而科恩此时却能纹丝不动,嘴巴紧闭,无论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那无疑都是异常强大的。

    就在科恩下定了决心的时候,一双温柔、冰凉的小手离开他的脖子,勇敢而坚决的掩盖在他毫无防范的双眼这是菲琳的手!

    顿时,科恩的热泪滚滚而下……

    无论是谁,恐怕都想不到堂堂的斯比亚皇帝,科恩*凯达,还有他的第一皇妃,居然会有被一群野蜂肆意欺凌的一天。如果有人能预知的话,怕是早就在这里搭起戏台、眼巴巴的等着看戏了……

    一声愤怒的嘶鸣响起,声震四野,一道黑影从远处投射而来,落在相依相偎的两人身前,化为冲天的烈焰!只在瞬间,四周的数千野蜂全部被这火焰点燃,被烧成灰烬——这是溜出去偷吃夜草的小乌鸦,它终于赶回来了。

    精神上一松懈,科恩再也承受不起两个人的重量,膝盖抖动着,跪倒在地。顾不上其他,科恩向菲琳爬过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查看伤势,菲琳的两手高高肿起,过正常人的两倍,每一根手指都象是吹了气一样的鼓胀着!

    “不会有问题的,绝对不会有问题!”科恩一边说话,一边把药水淋在她的手背上,然后开始用嘴去吸。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自作主张了……”菲琳眼中有大滴的眼泪落下,这是清醒之后,她第一次主动向科恩说话:“对不起……可是我……我真的跟不上你的脚步了!”

    “你说的什么傻话!”科恩怒斥:“跟不上了,你不会叫我停下吗?你的威严那去了?你的勇气那去了?”

    “我……我……”菲琳没有说出来什么来,反而哭出了声。

    两人从小到大都在一起,菲琳流泪是有的,但科恩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这是第一次。科恩呆了呆,随即用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她。

    菲琳,哭得更大声了。

第十章

    轻轻鸟鸣,缓缓晨风,红日在遥远的地平线上露出一点,喷薄而出的光芒穿越虚空,给弥漫在树干的雾气裹上金边。黑色坐骑迈着碎步前行,四蹄往复流畅,稳健中透着轻灵,时而探头下去含草弄花,时而摇头晃脑的喷个响鼻。

    坐骑上有一男一女。身材相对娇小的女子坐在前面一具侧鞍上,两条腿搁在马鞍边随起伏轻晃,上半身依靠在身后男子的胸膛里,一双还泛着红肿的眼睛微微向上,直盯着他的脸。后面的男子一只手稳稳抱住她,另一手拿着根还带着翠叶的树枝,不断抽打着身下的坐骑。

    两人皆华服,有三只手缠满了绷带,女子正小心拨弄着男子的漆黑长,试图用它来遮挡一下对方额头上的红肿。无奈那红肿的面积太大,部位特殊,衡量一番之后还是放弃了。

    “就这样吧,男人不怕人看,你别累着了,”男子微微一笑,抽向坐骑的枝条加了一分力:“全怪这个小畜生,贪生怕死,早来一步会死啊?改天杀了去卖钱!”

    小乌鸦转了转脖子,单眼,非常委屈的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蜂群覆灭之后,科恩用镊子从两人身上挑了七十多根蜂刺出来,那个痛啊。所以,科恩就都把怒气撒在小乌鸦身上,早上踹了它两脚,这用树枝打了无数下,虽然不怎么痛,但这是失宠的先兆啊。

    “就别再骂它了,科恩,它才几岁,贪玩贪吃是免不了的。”菲琳看得有些于心不忍,轻轻拍着小乌鸦的脖子说:“不管怎么说,最后也是它赶到救了我们,要不是它,恐怕我们都已经都死了吧。”

    “别说傻话了,怎么可能死?”科恩看了菲琳一眼,她苍白的脸色让他心里一软,终于丢了手上的树枝:“这次有菲琳在,老子先饶了你,还有九千鞭记在帐上!”

    先前骂小畜生、现在又自称老子,菲琳被口不选言的科恩逗得莞尔一笑,眉间忧愁消散不少,一个异样的念头突然掠过她的心头:科恩,这是故意在逗自己开心吗?那一场大哭,虽然是把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冲淡不少,但关键的心结还是没有能解开。

    如果她还是之前的菲琳,说不定依然是什么都不能做,看现在不同了,她不愿意放任这个机会,更不愿意让两人的关系回到之前那种互相敷衍的阶段。菲琳,她身上从来就不缺少勇气,特别是在这样一个能为自己赢得幸福的时候,她的勇气是非常充足的。

    “科恩,我,我知道,无论是对生的事情,又或者是对我,你都还在生气。”菲琳伸出手去,让科恩的脸正对着自己,也让两人的目光融合在一起:“我现在能说话了,我能解答你所有的问题……你当然有权利生气,但是,我希望那是在你清楚了一切之后。”

    “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告诉你吧,在昨天晚上,我就已经原谅你了,或者这对你说会有点奇怪,但我并不太需要你的解释,”科恩考虑了一下,正色解释说:“两个人,因为什么原因在一起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彼此之间的感觉如何。换一种说法,就算把对方的一切都了解了,也并不一定是你的好恋人,反而会失去了缓冲的空间。”

    “可是……你不是很在意吗?”科恩的话让菲琳呆了呆,想好的话用不上也就罢了,令她更吃惊的是科恩考虑得居然比自己还要深远。这也让她的态度更加认真——自然而然的,冷静而慎重的神色一丝丝的出现在菲琳脸上,就是她那让万人沉迷的招牌表情。

    “人嘛,怎么可能没有在意的事情?但这得看跟什么东西比较,分清孰轻孰重之后,一切就迎刃而解了,”科恩对菲琳的表情不以为然,把头低下来一点郑重其事的说:“你要国泰民安、你要报国仇家恨,这都没有问题,我可以去开疆拓土、可以去打一个太平天下送你!只要你说,只要你对我说就可以。”

    “你说了,我们就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我也不用强迫自己去学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去讨好你,你也就不会对我们的关系而头痛,”科恩叹了口气,终于决定把这件事情说个明白:“我不喜欢别人来安排我的生活,我也不喜欢、不擅长去猜别人给的哑谜……菲琳,不管你以后想要什么,你都得告诉我才行,我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我知不知道是另外一回事。”

    “这样的话,你不是会很辛苦吗?”菲琳很不适应这样的谈话方式,不知不觉间,下意识里又有了点退缩:“我说了,你,你会快乐吗?”

    “只要你确定你能快乐就行!”科恩坚决的回答:“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的存在是建立在相互之间的存在上,没有人能脱离对方而存在。快乐也一样,我的快乐永远建立在你的快乐上……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在做事之前,多考虑下与你共同存在的人。”

    屏昭壑杏肯殖雒曰螅#65533;耐妨泶#65533;乓坏愣#65533;怕遥#65533;挥谢卮穑#65533;#65533;拖峦啡ハ赶钙肺丁?/p科恩的话并不是信口开河,他和菲琳相遇时,彼此都还是不谙世事的幼童,从此就玩在一起。虽然不是单独两人,但在众伙伴里面,科恩无疑是对菲琳影响最大的一个,其力度远远过了其他人,如果没有科恩这个标准物品,菲琳不可能成为今天的菲琳。

    她那然的眼界、灵动的思维、当机立断的果敢,除了科恩还有谁能赋予?

    反过来,在不知不觉当中,菲琳也对科恩的造成了影响。虽然科恩的性格非常复杂,自主性和排斥性都很强,但在他的骄傲、坚持好冷静里,却始终都有菲琳的影子存在……可以说,在两个人的性格当中,都留下了对方的烙印。

    这样的两个人,本来就是无法分割的。

    之所以造成以往那种局面,除了在娘胎里就被人惦记之外,两个当事人更是难辞其咎——彼此之间虽然珍惜,但多数时候是在相互敷衍,真正容忍和退让的时候少得可怜。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你不可能真正达到我心目中的完美,我也不可能达到你心目中的完美……但是回过头来想想,有差异,才有吸引力,”科恩的轻语回响在菲琳耳边:“所以我们就不要再顾虑了,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无非就是个对错而已,而不到结局谁又能知道对错?活的简单一些吧,想那么多也没用……”

    “不到结局、不知对错……”这句话一直在菲琳心中翻腾,心中的迷惘逐渐散去,最后,她伸出手来,拢了拢飘在耳边的丝:“你说了那么多,我也给你讲一些事情吧。”

    “如果是故事的话,我很乐意。”科恩笑答:“就看你讲的故事是不是生动了。”

    “难说,不一定合你的胃口。”菲琳对科恩露出一个微笑,转眼沉吟起来:“从什么地方开始呢?小时候,那是多久以前的时候了……还是从去圣都的时候说起吧……”

    科恩目光下垂,自己从未见过的一股女儿家的可爱神态在她脸上含蓄的逸出,又闻到她身上飘来的一股香气,心跳不禁加快了许多。

    “在刚明白世事的时候,我和凯丽很奇怪为什么我们和爷爷不同姓,但爷爷一直解释说,我们是从母性的,虽然一直疑惑,但却不想令爷爷不开心。但在那天晚上,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菲琳把压抑在内心很久的秘辛婉婉道出,说一句,就感觉心头的沉重减少一分:“真可笑,我竟然是帝国皇帝和皇后的亲生女儿,斯比亚王子的亲姐姐……”

    “……我不想相信,但却不得不相信,因为,因为爷爷就在身边啊……眼前的皇帝、皇后,虽然他们向我道歉,向我微笑,但我心里却没有一点想亲近他们的想法,我很冷,真的很冷……我叫不出口,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就算是皇后把我抱住流泪,我依然叫不出……”

    “……回到家,我抱住凯丽哭了一夜,她吓坏了,不知道是谁欺负了我,但我却不能告示她原因……她后来因为温丝丽的事情跟你吵架,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没过多久,我们俩就被指婚了,我心里很高兴,也很慌张。高兴,是因为我能跟着你而且远离圣都,慌张,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去做一个妻子……我更害怕因为自己的这个身份,而给你带去灾难……”

    “……在黑暗行省的那段日子,生了很多令人后怕的事情,但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不管再怎么担惊受怕,我都没有放弃希望,哪怕是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也知道你一定能撑过来……但是神魔大战来了,最让妻子害怕和恐怖的战争来了……当听说你从土城脱困的时候,我真是无法形容自己的情绪……”

    “……我曾经以为,只要待在你的身边、只要我们不回圣都,血统这件事就会慢慢的被大家淡忘,至少是被上一辈的人淡忘。就算是没有被遗忘,只要帝国没有大动乱,他们也不会来打扰我们……但我没有想到,个人的意愿在世事面前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斯比亚帝国就乱了,血统的枷锁,注定会降临到我的身上……”

    “……你救出菲谢特之后,我就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们,那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但我的想法被阻止了,他们的理由让我无话可说。

    因为菲谢特已经是皇帝了,他必须保持着满腔的怒火,去点燃敌人的身躯、去照亮皇族复兴的道路……这个时候,一位突然冒出来的姐姐不但对他没有帮助,反而会让他分心、甚至让他疑心……“”……当你,我的夫君成为斯比亚皇帝的那天,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个机会,错过之后,我就再也无法成为你单纯的妻子了……但结果还是被阻止了,一场交易摆在我的面前,如果我说出一切,他们就要推翻菲谢特的最后诏令。而只要我保持了沉默,他们就会效忠于你,而等我们有了后代,皇位就传给这个既有夏麦血统、又有凯达血统的孩子……因为你那时的精神很不稳定,我和父亲根本别无选择……“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不是你单纯的妻子了,我失去了从你那里索取幸福的权利,时常都是在麻木中度过……而在面对你的时候,我心里充满的懊悔和不安,却不能把这种情绪流露出来,生怕被你察觉。我很少与你亲近,是因为我怕万一有了孩子,他会跟背负着我这样的包袱……我很想离你远一点,却总是挪不开脚步……我真的很累了,眼看着她们都能在你的呵护下得到快乐,我很嫉妒,虽然我连嫉妒的权利也没有……”断断续续的说了这么多话,菲琳的脸色又苍白起来,讲到悲切处,眼中又充盈着濛濛泪光,看得科恩心酸不已。他俯下去,吻去菲琳腮上的一滴泪珠,轻声说:“这些事情,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说。你放心,那些人,你夫君我会帮你欺负回来。”

    “欺负回来?”菲琳脸上染红了一抹,没明白科恩的意思。

    “当然了,我妻子让人又利用又要挟,我这做夫君的怎么能不管不顾呢?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就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科恩又亲了菲琳一下:“另一方面,既然你真的舍不下斯比亚,我也会替你想个办法。”

    “你……”菲琳紧张的问:“你不生气了?”

    “谁说不生气了?生气啊!但还能怎么办?不是已经遇到了你们这姐弟俩了吗?总不能把你们家的东西贴上标签卖了吧?其实不管怎么样,一个人穷困也好悲惨也罢,生活总是要继续的,自己的心态,就决定你的生活究竟能过得怎么样。”

    “那……”菲琳低下头去,不敢看科恩的眼睛:“那父亲那里……你还生他的气吗?”

    “这个啊,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但当老子的不向着儿子,总是说不过去的,就算是旁敲侧击的暗示一下,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吧?你差一点就没命了,如果现在我装成个没事人,那我也太狼心狗肺了一点吧?”

    “那怎么办呢?”“我真的管不了他,但是呢,自然有人护我这个短。”科恩笑了笑:“你累了,休息一会吧,要不,我施展一下催眠魔法?”

    “不,我不想睡。”菲琳抬起头来:“我要看着你,我不说话,看着你就好。”

    “你……”科恩晃了晃头,声音高了一个八度:“我没看错吧,你在撒娇!?”

    “……”

    “原来我真的没有看错,能让第一皇妃撒娇,我心里很欣慰啊,”科恩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妞,给爷笑一个……不笑?那换爷给你笑一个……”

    “呸!”

    “舔了!你敢摇头?你再摇头,我就去外面勾引一个软妹子回来……”面对菲琳非常直接的回应,科恩恐吓说:“不信?你看好了,看这棵树,看见上面的名字了吧?”

    驻马在一颗树前,先让菲琳看仔细了树干上那几个蚯蚓似的字迹,科恩换上一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神色,对着那科树说:“软妹子,去告诉你的主人,斯比亚皇帝携第一皇妃来访!”

    “科恩,”菲琳一脸的疑惑:“你为什么要对着树说话?”

    “这不是树,或者是一棵不仅仅是树的树……”科恩解释了一下,又指着树干说:“你要让我没面子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这里有十年不褪色的墨汁,你想我在你脸上画只乌龟吗?如果你觉得乌龟很可爱,我也可以考虑给你来点别的,比如那种毛茸茸的、蠕动的、温热的、散着刺鼻气味的……”

    “我、我有名字。”一位身穿白裙的少女从科恩身后出现,脸色通红,手指局促的搅着衣角:“我……我不叫软妹子……”

    “啊,还真有人在。”菲琳一声轻呼,无可奈何的瞪了科恩一眼,向白裙少女伸手过去:“小妹妹,别听他胡说,他吓唬你呢……来,让姐姐看看你……”

    清丽可人的少女似乎看出菲琳身体不好,迟疑了一下,走上前行了一个异常古典的礼,然后握住了菲琳的手,虽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掩饰不住她目光中的好奇。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少女接下来的回答让菲琳很无奈:“我年纪比你大一点……”

外篇 黑暗传说—超越

    在看到沉眠之地的第一眼起,菲琳就会对这地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她的追问下,科恩并没有解释。他曾经保证过不外泄生命之源和四神真正的身份,要忠于当日的承诺。至于菲琳的疑问,他让她自己去问,有自己这个丈夫在,四神能敷衍菲琳吗?

    显然是早已得知光临沉眠之地的不止是科恩一个人,更知道科恩是个好面子的人,所以四神这次是早早的到了岸边迎接——在碧波荡漾的岸边,十二位原始形态的树精灵伸展出妙曼的枝条结成一条绿廊,四神面带微笑一字排开,衣袍在风中荡漾,显得很飘逸。

    在神的角度来说,哪怕是逃难的神,这样的姿态也算是很亲和了,但一番应对下来,科恩却感觉到他们在与菲琳的言谈中少了一些自然,多出几分暮气——其实,四神的态度正式而郑重也没有什么不对,至少还不构成得罪科恩的理由,但他们却准备了给菲琳的见面礼。

    “菲琳皇妃,我们为你的到来准备了一些小小的礼物。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我们现在还不能送你携带着我们气息的东西,但还是请你收下这些包含我们心意的东西,”水神天生就能让人感觉亲切,在这样的场合中,她自然就成为天经地义的主持人:“这是一套裙装,还有些相应的配饰,用来衬托你的魅力是最合适的。”

    托盘里的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裙装由不知名的红色和紫色料子制作,造型古典的花瓣纹饰以宝石镶边,看不出任何线缝针脚,最特别的是这套衣服搭配有两套珠宝,造型各异,颜色不同,所用原料都是罕见的顶级魔晶石,正在玉石托盘的陪衬下散着迷人光芒。

    不说裙装与饰中涌动的魔法能量,就单从服装本身来看,这都是一套非常难得的珍品。

    “我说,既然要送礼的话,为什么不送点罕见的呢?”四神刚把东西拿出来,科恩脸上就有点不满了,所以毫不客气的找麻烦:“皇妃平时也不缺华服饰……”

    “如果科恩殿下能拿出比这套裙装更好的华服,我就打开我的私人宝库,让你尽情挑选十件东西,”水神的目光转到科恩脸上,笑容灵动,颇有自得之色:“这件裙装是我千年前亲手制作的,最大的用途是可以掩盖我自身的气息,却一直没有机会穿。”

    “虽然用料并不算特殊,但胜在稀少,想重新收集材料的话,少说也要两百年的时间。比如这花瓣纹饰,其实是用噬焰花瓣做的,这种花虽然说不上珍贵,但是三百年的花期也算是一点特色。布料是吐艳鸟用倾心草芯织成的,这样一块,大概需要一百五十年的时间……搭配的饰也一样,是这三位为了打时间做的……”

    “穿上这套衣服呢,绝大多数的魔法攻击无法起到任何效用,而以菲琳皇妃的能力,立刻就能比肩高级魔导师,”一口气说完了裙装的奇特之处,水神揶揄的看着科恩:“所以,殿下你现在是拿不出能平分秋色的衣服,就爽快的认输吧!”

    “知道你有个私人宝库,我就算认输一次又有什么不行?况且这套裙装的确很适合我的皇妃,我都有些急不可待的想看她穿上的样子,”科恩嘿嘿一笑,接过托盘放到菲琳手中,很不客气的转身、开口:“那么,大家给我的见面礼呢?”

    “那有这么赖皮的?”水神惊异:“殿下来过两次,离开时,不都是送你礼物了吗?”

    “有吗?临别时送的东西叫纪念品,是为了巩固情谊的;见面时的东西叫见面礼,是为了加深情谊的。这是两种概念!”科恩很自然的把手伸出来:“我也不多要,这次的外加前两次的,利息就不计算了,伤感情……大家出来混,一定要一碗水要端平。”

    “啪”的一声,水神打了科恩的手心:“晚辈,你是皇帝,要顾及身份。”

    “怎么你觉得我现在做的不是皇帝的本职吗?”科恩面无愧色,口中振振有词:“被皇帝敲诈,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如果觉得吃了亏,你们也可以派个皇帝来反敲诈嘛……”

    他这一番谬论说得众神摇头,连骑在小乌鸦背上的菲琳都有点啼笑皆非,眼见水神就要和科恩吵起来,风神只好站出来救场:“菲琳皇妃身体有恙,不能过于劳累,不如先进去休息一下,我们也好准备治疗的事情。至于殿下的见面礼,就请殿下一会去我那边挑选吧。”

    “风神殿下也有私人宝库吗?那真是太让人意外了,殿下放心,我是个很腼腆的人,拿不了几件的。”科恩点了点头,搓了搓手:“咱们走吧,肚子还饿着呢。”

    水神有心教训“晚辈”,但在菲琳这个“晚辈妻子”面前实在是施展不开,于是借口船小人多,提议分两次渡过环形湖。科恩非常赞同,让小乌鸦驮着菲琳上船与三神先行。等小船走远、水神转身过来要找他算帐时,却见科恩正瓣着指头在跟白影说话。

    跟科恩没有什么好客气的,水神手一招,科恩的话音就传到她耳边,虽然内容让她不解,但预感不是什么惬意的事:“……记得告诉大家,来的时候要穿得普通一些,多敲一点是一点。不能把琴伦忘了,她是这次战斗的主力,能不能达就看她的表现了……”

    “晚辈,你在罗嗦什么?老了吗?”水神气呼呼的说:“快点过来。”

    “马上就好!对了白影,我有件东西给你,把手伸出来吧……”科恩在怀里摸索半天,才把攥成拳头的手拿出来往白影手心里一放,白影眉头一皱,看都不看科恩转身就走了。

    “你很喜欢欺负别人吗?”水神指着科恩说,“你太坏了,我看见的,你用野蜂扎人!”

    “不知道不要乱说啊,这可是谢礼。”科恩用手摸了摸额头上的肿块:“水神大人您专程留下来,有什么关照?”

    “关照你个头!”看了看科恩的额头,水神噗哧一笑,也不再生气,轻轻用手指点了点,原本连绵起伏的红肿就消褪下去:“看起来是吃了苦头啦,好吧,就多送你几件东西好了。”

    “配合一点嘛,大人您这样予取予求就不好玩了,要坚持、要坚持啊!”科恩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然后,刚刚在另一边上岸的第一皇妃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我是病人——你不能这样抓着我走,好歹让我头朝上行吧?我脱了啊,我真的脱了啊……非礼啊!非礼啊!有人脱我裤子啊!”

    “咝——”一声布匹被撕破的声音隐隐传来。

    “……早叫你不要脱了……赔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我对内裤的品味怎么样?喂,你不要跑嘛,你可是神呢……事情是有商量的!”

    “菲琳皇妃,这边请,”土神当做什么事情都没生,干咳一声:“让风神帮助你。”

    风神上来握住菲琳的手,一股柔柔的回旋的气流托住她的身体,缓缓前行,一直到了巨大金字塔侧面的建筑前。刚刚坐下不久,就看到科恩穿着一身新衣服从另一侧走了过来,水神一脸郁闷,慢慢的跟在后面。菲琳身边的三神用怜惜的目光看着水神,很明显,她这回是被敲诈了心爱之物,至少比先前送给菲琳的要珍贵不少。

    心满意足的坐在菲琳身旁,科恩解下外面样式极简单的黑色宽肩大氅,里边是一件立领束腰武士服,装饰寥寥,线条硬朗,却把人衬得别样俊朗。两颗菱形天蓝色宝石扣在领子上,仔细看看,两颗宝石的大小成色完全一样,还各有一条竖立的紫痕,就象是一双猛兽的眼睛,正在沉默中凝视外间的一切。

    “殿下,菲琳皇妃的身体我们已大概了解,”风神开口:“具体的治疗方法比较复杂……”

    “这就没必要告诉我了,”科恩握起菲琳的手,语气清淡的说:“我们来这里就是治病的,具体治疗方法什么的,你说得再明白我也听不懂,反正治好就对了……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菲琳皇妃需要半个月,”看起来火神并不是不喜欢回答问题,而是不喜欢回答复杂的问题:“殿下你的身体要麻烦一些,一个月。”

    “一个月啊,真是个漫长的过程啊,”科恩摸摸下巴:“包吃包住?”

    之后的日子里,科恩夫妇就在沉眠之地暂时居住下来,开始一段治疗生涯。依照四神的说法,菲琳所中的诅咒其实并不难根除,麻烦的是科恩向菲琳体内注入了一种诡异能量,以他们的能力,也只能将其慢慢驱散,所以要耗时半月之久。

    两相比较,其实科恩的身体更麻烦一些,因为他身体里携带的诡异能量太多,默然驱散会引能量的反噬,只能用更加谨慎的手段清除那些长久以来积累在科恩身体里的疾病和诅咒。至于那种令四神束手的能量,只能留待以后解决——四神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这问题只有生命之源有办法解决。

    科恩倒不担心四神是有意留下一个让自己卖力营救生命之源的理由,以他几次接触下来的判断,四神是优秀的执行者,却并不擅长使用谋略,他们虽然急迫,却更倾向于用类似生意谈判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不管赋予利益还是欠下人情,永远都是放在桌面上的。他们的这种性格,或许就是科恩身处纷乱之中时,选择沉眠之地暂作停留的另一个原因了。

    科恩,需要时间来思考,需要在一个没有任何外在因素干扰的环境下独自思考——只有他能攀登的金字塔,就具备了这样的条件。每天,在四神例行的治疗时间之外,科恩大多数时候就在金字塔各层漫步,或者看看浮雕,或者丢丢石头,表面上过得清闲惬意。四神从菲琳那里知道了个大概,也不会这种时候来打扰他。

    科恩这些年做了很多事,所造成的影响也很深远,所以,他的思考进程必定缓慢而痛苦。但另有两件事情值得庆贺,菲琳不但身体逐渐康复,而且心结尽去,与科恩的感情一日胜过一日,更难能可贵的是两人之间开始产生默契。不同于揣测和判断,默契是一种自然的反应,由性格上的契合度决定,细微入致,难以伪装。

    半月之期,转眼即到。

    日头偏斜,科恩已在第四层上乱晃了一天。伸个懒腰,信步走到平台转角向下一探,正好看到以手遮额向上昂望的菲琳,她身穿着水神赠送的红紫色裙装,袍带无风微动,花纹处淡光流溢。挺立的三段肩饰彰显了她威仪,而一条勒在细腰上的斜垂腰带,又恰到好处的点缀出她的柔美,看似随意搭配的几件饰,把两种风格完美融合。

    科恩邪邪一笑,手指向正面阶梯一指,菲琳脸上浮现一丝欣喜,点了点头。

    “听闻这塔只能夫君游玩,带我上去的话,不怕被四神知道了怪罪吗?”阶梯处,菲琳一只手伸手给科恩握住,另一只手轻提裙边,绣着紫色花瓣的鞋儿踩到了第一级玉石阶梯上。身体好转,心结不再,所以在现在的菲琳看来,能陪着科恩胡闹反而是自己的正事。

    “怕,怎么不怕?”科恩握住菲琳的柔?两晃:“但是挡不住刺激啊,就当是爬悬崖吧。”

    “好,陪你爬了!大不了一会受罚去。”菲琳被科恩的话勾起儿时记忆,抿嘴一笑,当真是千娇百媚。看得科恩心中一荡,握手的力道不由加重了些。

    菲琳半个月的治疗,就与四神相处了半个月,闲谈之中,多年管理帝国的经验让四神感触量多,四神现在对菲琳的定位已经由“

    科恩的夫人”变化为“我们的朋友”。虽然是这样,但偷偷登塔并不是没有“危险”的。水神风神看到菲琳上塔,多半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另外那两位,性子可是死板得很。

    “居然有这么多不同风格的浮雕,”并肩跟科恩走上第一层平台,菲琳就非常惊讶:“嗯,这处精美绝伦,这处又粗犷豪放,必定不是出自一人之手,甚至连流派也不一样。夫君每天都在看这些浮雕吗?”

    “算是吧,小心别去摸,浮雕上有强大的魔法阵,会夺人心智。”科恩嘱咐完,又问了一句:“四神跟你说过这地方的来历了吗?”

    “前天晚上,水神和风神将大概情形告诉我了,不过为保证这些事情不泄露出去,我答应她们在我身上安放了魔法禁制,一旦距离四神过远,我所知的事情会变成另一个传奇故事,”菲琳向科恩笑笑:“是我自愿的,夫君别怪他们。”

    “你这又是何必呢?”科恩点了点头:“不下禁制,他们还不是得告诉你。”

    “这不一样,或者是第一皇妃做得太久,忘却了很多,有这个禁制在身也是对自己的一个提醒,”菲琳解释完,又兴奋的说:“能在除了夫君之外第一个得知这件事,我很高兴!”

    “那个啥,光明神不是教育过我们,嫉妒是一种罪吗?”

    “档不住刺激嘛。”菲琳轻哼一声,微微耸耸。这动作自然诙谐,逗得科恩放声大笑。

    两人说说笑笑,转完一层又一层,最后,科恩拉菲琳在光洁无尘的阶梯上坐下来:“上不去啦,你夫君我就这么点本事,目前就只能到这里。”

    “夫君你很想上去吗?”菲琳转头看看身后的阶梯,神色很平静。

    “怎么说呢,一方面很想早点上去,可是在另一方面却顾虑重重,”科恩变坐为蹲,手指在玉石阶梯上无意识的划着:“最迫切的原因是关于你那个弟弟……你还不知道,某个很有本事的存在向我保证过,菲谢特那家伙还有救……”

    “真、真的?!”菲琳的呼吸一滞,科恩转头看去,觉她眼中泪光滢滢。

    “骗老婆不算本事,真有救。”科恩点了点头:“不过有时间限制,为了这个家伙也要上去……走上顶层,就是救活这家伙的关键一步。”

    “那夫君你?”菲琳反握住科恩的手:“你似乎是被什么心事困扰着,而不是能力不够吧?难道是走上顶层之后,会生什么大变化吗?”

    “你说对了,变化,整个世界都会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科恩叹了口气:“你想啊,一个斯比亚帝国都能让人焦头烂额,何况是让整个世界动荡?无论我是出于什么目的,带给世人的影响都太大了,大到过一般人的想象。你知道吗?前些日子无聊,去翻看皇家图书馆的藏书,现最让我厌恶的不是奸臣妄逆,而是那些口口声声为万民、为苍生而大开杀戮、犯下滔天罪责的畜生……嘿嘿,这个评价,真是委屈了那些老实巴交的真畜生。”

    “夫君以前人为戒,倒不是不好,凡事都有好坏两面,就象你前些天说的那样,无非对错而已,你这样郁闷只是苦了自己……”菲琳学识广博,翻来覆去也记不起那本书里有这样的记载,不过科恩这样说了,她也不去深究:“如果你真不生气了,那么我问你件事。”

    “我的心情从来没这么平静过,你问吧。”

    “你……”菲琳依然小心翼翼:“真原谅父亲了吗?”

    “两父子,特别是我们这两父子,不会真有过不去的坎。”科恩平静的回答:“其实父亲在处理这件事时,更多的是在保护我,只是事情突然又触及我的忌讳,难免心里别扭……”

    “那么,为什么这件事情不去与父亲商议一下呢?”菲琳看科恩不是在作伪,也就说得直接一些:“以你之能,无论是否告之真相,都得到父亲的建议吧?”

    “不行,说到底,父亲与我的性格的思维相差太多。”科恩摇着头回答:“最理性的分析一下,父亲能与我能相处,无非是相互容让,我们对世界的看法相去甚远,这种相处方式必定有个界线,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实际上是在把他往绝路上逼。”

    “说笑的吧?”菲琳一愣:“事情真的大到这种地步吗?”

    “不错。”科恩这一次的点头,显得有些沉重:“打个比方,你在做一件好事,你明知道是好事,但却会夺取很多人的生命,你会不会迟疑胆怯?如果你进一步现,你在做了这件好事之后却无法控制局面,甚至想不到什么人能控制这个局面,进而导致局面溃败倒退,你还敢不敢做?”

    “我觉得夫君你不是不敢,也不是在迟疑,而是还没想到控制全局的办法而已。”菲琳终于了解科恩话中的关键:“你这些天以来,一直是在头痛这个问题吧?”

    “可以这么说,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只有我不忍心做的事,”科恩的笑容有些苦涩:“菲琳,这次的事情我早不放在心上,我也不想去处罚谁。但是这件事却提醒了我,我之前做事都有明确的目标,但并不做全盘考量。而现在困扰我的,就是这事成功之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菲琳从四神处了解的只是大概,并不完全清楚始末。

    “简单的说,就是变天,”科恩用手指向上一指:“天变了,地变了,人间变了……但是,人心没有变。”

    “天变,地变,人间变……”菲琳喃喃念了两遍才明白科恩所指,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夫君的意思,我明白了一点,你是担心流了无尽的血,到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个表面的变化,你能改变一时的格局,却永远改变不了人心……吸血的依旧在吸血,而那些遭受苦难的人,却依旧在继续自己的命运。”

    科恩伸出手去在菲琳肩上用力搂了楼,此时,这无声的行为,比语言更能表达他的心境。菲琳把头靠向科恩,缓缓说:“另一方面,夫君你也焦虑那些没有自救之心的人,你能救他们一次,救他们两次,救不了他们一生一世,是吗?”

    “对于内心的麻木,外力始终是次要的,”科恩说:“就好像皇权更迭,只是换了面旗帜,于普通百姓没有半点好处可言。强权能做到很多事情,而且不需要解释,但之后呢?菲琳你能做斯比亚的第一皇妃,呕心沥血的话,未必就不能做比斯大陆的第一皇妃,但如果你不去打破这个规则,结果又能怎么样?没有谁能维持一辈子的慈悲,厌了、烦了,最后必然是撒手不管了。”

    “我能改变多少?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一个菲谢特、一个你,这一生下来,十个菲谢特、十个你就到头了。如果不是利益的驱使,我连斯比亚都改变不了……但是之后呢?就算我有本事而且有耐心把利益分到每一个人手上,但如果这些利益有一天不存在了呢?我们曾经做过的事情,是不是就要象旧时代一样崩溃?”

    “哈!你真狡猾!”菲琳突然醒悟过来,坐直了身体:“先用事情乱我心境,然后绕着圈子拉我入局,让我不知不觉上了你的当。”

    “没有哦,”科恩伸出手指,点了点菲琳的额头,非常无辜的说:“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是,我要感谢夫君专程指点我,让我开阔眼界,”菲琳哭笑不得的说:“不过呢,这个当也上得值吧,至少知道了夫君你的打算。”

    “以此为界,前事不提,”科恩的手掌在空中划下:“接下来我会很忙,很多事情需要菲琳你帮忙。”

    “我能做什么呢?”

    “当然是先做好第一皇妃,我们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该骗的骗,该瞒的瞒,我估计找麻烦的人也快来了。”科恩微笑着说:“至于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打理吧,我觉得有个十来天的时间也就足够,之后我就去跟大家回合。”

    “夫君的意思是?”菲琳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阶梯,似有所悟。

    “是啊,”科恩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本少爷不会再让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可是科恩,”菲琳想了想科恩的话,感觉有些忐忑:“你应该很明白,凡人心中一定需要有一片天,无论是晴好或阴沉,总是得有一片天才行。这样的话,他们才能把恐惧的、无法琢磨的事务搁置,才能战战兢兢的生活下去。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如果你打破了这片天,结果可能比你刚才所说更为严重……”

    “嘘,”科恩一笑,右手在空中画了个圈子,伸直的食指轻轻竖在菲琳的红唇上:“有的是时间,你可以看本少爷的真本事。”

第1章

    玉石台阶,洁白中透出两三分晶莹,好材料,更难得每块都是一样大小,成色近似.

    一级级的从脚下向上延伸,几乎看不出拼接的缝隙,就如斜挂的天链,潺潺的涧泉一样成为一个整体,让人不忍下脚去踩,生怕脚下稍微用力,就坏了一幅美景,伤了一颗真心.

    [有趣有趣!]站在第一阶前的科恩点点头,脸上有点邪恶的笑.

    因为要顾及身后四神的面子,他好不容易才把[装神弄鬼]这个词吞下肚.然后,科恩狠狠一脚踩上石阶,还意犹未尽的跳了跳.站在他身侧的菲琳和白影并不意外,但这动作却让要随同科恩上塔的四神愕然.

    在科恩决定上塔的时候,直通塔顶的玉石阶梯上就出现了这种若有若无的流彩,虽然以前没有见过,但怎么看都像是一种亲切和善意的表达吧?没见过这样的人,别人铺了地毯来迎接,他还偏要在地毯上乱踩.不过,虽然四神心里有些不满,但这似乎还不构成谴责的理由好在科恩之后没有再耍宝,占了台阶中心位置,直接走上去.

    [科恩殿下.]再柯恩停下脚步之时,他身后的风神问:

    [真的不去尝试新的浮雕了吗?]科恩的答案令人疑惑,风神几乎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所以不得不再次确认:[殿下难得来一次,再说这时间也紧迫的很]

    科恩转过身来正经的回答风神:[我是个懒人,能省点力气当然最好.虽然各位没有告诉我上面那曾浮雕的功用,但我想晚点上去也不是问题.]

    浮雕虽然是四神修建,但里面是什么世界,没有涉足的人是很难体会的,而且看科恩说的斩钉截铁,四神也不好再坚持,只是脸上的失望难以掩饰.历史曾多次证明,当面逼迫科恩的话,一般没有什么好结果.

    尾随着科恩,大家转出台阶,拐上平台,最后来到浮雕前.

    科恩伸出手来,在接触浮雕的前一瞬转头对白影和菲琳这次的时间可能会长一点.要是等的久了,大家可以下去散散步之类的.放心,我就是去谈个生意而已,没危险的.]

    然后,不待别人回答,科恩已经微闭双眼,意识远离.

    在以前,无论科恩在里面有多辛苦,在外面的各位看来,那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对科恩这次的话,四神本也不放在心上.

    但是,或许是科恩的态度有点奇怪,让一向惜字如金的土神心有所悟,他沉声对大家说:[时间会很长,皇妃是想下去等呢,还是在这里待着?]

    [哪里不都是一样吗?]菲林是绝对不肯离开的:[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也好,皇妃请坐.]土神手一招,浮雕前出现一组桌椅,他开始扮演亲善角色:[反正时间还早,就由我来为大家讲讲这浮雕图案上的故事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科恩的身形就完全消失在空气中,刚坐下的众人霍然站起,相互眼中尽是震惊!

    眼皮抖了抖,科恩不再神游物外.

    六识回返身体,科恩睁开了眼睛,现四周的黑暗渐渐退去.

    而自己,正身处一座孤高山峰之上,远方海涛云卷,身边微风阵阵,转身,映入眼帘的一片绿意荡漾的树林,一间古朴树屋搭在两三人才能合抱的树干上,藤蔓纠结的阶梯斜挂下来通往地面,低矮的刺花绕着树屋下的空地,扎成了一道椭圆的篱笆.

    [开门啦!开门啦!]科恩上前几步,用力摇着硬藤的篱笆门:[谈生意的来啦!]

    [阁下手下留情,那门可经不起这么大力.]树屋内传出一个轻柔但不软弱的女声:[知道的,晓得是贵客临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强盗来了.]

    科恩两手不再拍击,而是用指甲在表面一下下挠着:[而且我又不是突然来的,都在沉眠之地待了快一个月了!]

    [殿下是怪我没有礼貌吗?]树屋里的女声近了些,似乎正在往外走来.

    [有没有礼貌本少爷是不知道啦.]科恩嘿嘿的笑:[但不通人情世故的帽子妳是戴定了.]

    [不是没有礼貌,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而是在犹豫,犹豫是不是就这样来见阁下.]听了科恩毫不客气的言词,女声也没有透露出丝毫不满,平和的,不起波澜的声音一直停留在树屋门边:[科恩,你真的不再想想了吗?现在见到我,对你来说也许不是什么好事.]

    [前两次让你捡了便宜,这回本少爷可不会再上当了.要件嘛,当然就得见本人才行.]科恩收回手来,嘻皮笑脸的神情渐渐淡去:[如果妳坚持的话,我就只能再脑袋里想想生命本源是条金鱼或者是一条毛毛虫这个想法很是有趣,但你愿意以那样的面目出来吗?]

    没有再犹豫,树屋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倾斜洒下的阳光笼罩着一位女性,她身材高挑,穿了一件颜色和样式都相当普通的外套,面容却看不清晰.其实也不是真的看不清晰,至少她的面容是真实存在的,也没有随时间而改变,但是再看过一眼之后,就会很快忘记到底是什么样子]

    [真是和我预料的不一样.]科恩把住篱笆门,下八哥在门沿原来是个大姐啊!]

    [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子?难道会是个大妈吗?]她侧身,从树屋里拿起一个绿藤编的小筐子,然后就再科恩诧异的目光里,信步走近.

    她的动作和姿态说不上美,但令人倍感亲切.

    科恩以前见过很多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的女性,里面故作清高的有,装神弄鬼的也有,即便是公主级别的那种,在气韵上都完全赶不上这位[大姐].因为无论伪神的女性如何丰姿绰约,科恩在面对她们的时候都得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她们抽筋扒皮到目前为止,她们都有这个能力.

    而这位大姐,她的一举一动都让科恩感觉非常顺眼

    平和,大度,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令人心情舒缓.

    但相应的,在这样的生灵面前,普通人心理的小算盘也很难打响.

    [吃吗?]她把藤筐放在门沿上,里面都是科恩说不出名字的鲜艳果子.

    [等下再吃.]科恩站好,有些不满意的说道:[为什么你会比我高出一个头?]

    [我高过你可不只一个头.]她不以为意的拉开门:[如果你要为这个生气的话,可以活活气死你.]

    [总得做个自我介绍啊,总不能没有名字吧?]科恩跟在她身后嚷嚷.

    要是四神或者其它什么神在场,听了这样的对话,第一反应绝对是张口结舌,第二反应就是冲上来把科恩打个半死再瞧在曾经的朋友份上,半死.

    来到树屋前的一处桌椅前,坐下之后科恩才现,面前的桌子是一个巨大的树桩,上面还有一圈圈密集的年轮.

    [你不是知道我是谁吗?]再科恩对面坐下,她把藤匡放到桌上:通常他们都叫我姆神,不过我想,你大概不喜欢这样叫我.]

    [其实叫什么都无所谓,但是有些称谓会让人误解.]科恩在藤筐里检起一个暗红色的果子,甩甩上面的水珠丢进自己嘴里:[好吃干脆我就叫你大姐好了不知道你那四个手下会不会记恨我我觉得,这里应该不是浮雕里的幻景吧?]

    [你这人可真是狡猾的让人生气,妳分明知道浮雕幻景是怎么回事,所以进浮雕幻景时封闭了自己全部意识,逼的我在这里见你,现在还装什么胡涂?]坐在科恩对面的生命本源摇了摇头:[下次可别再这么做了,我的能力没有恢复,把你抓来这里是很危险的事.]

    [我都不怕,妳怕什么?说起来,大姐倒并不是别人想象中那么好欺负,知道再分界线上修个石堆,自己远远的躲开.不过,大姐你上次在浮雕幻景里假扮我朋友的事情,我可是要稍微记恨一下.]科恩笑笑的动作可没停下:[对了,光明和黑暗,那两个老混蛋不知道大姐妳其实在这里隐居吗?]

    [她们知道我还存在,但她们并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甚至连神魔分界线上的沉眠之地也没有能现,四神无法消灭他们,但隐藏的本领还是有的.]生命之源回答:[另外,他们并不知道无法消灭我,更不知道消灭我的后果,这就是整件是最令人啼笑皆非的地方.]

    [难道大姐你还保留着他们的尿布?可以在关键时候将她们羞辱至死?]

    [不,因为我是生命创造者,如果我真的消失了后果,妳应该想的到.]

    [啊,原来生命之源还有这个隐意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不是去过龙岛吗?这里大概和龙岛的存在形式差不多.都是远悬海外,别人不能找到的隐密地点.]生命之源解释说:[我倒是比较奇怪,妳是怎么看透浮雕组图的虚实的?]

    [以前有些奇怪,但是我没有仔细想过,但这次进来之前想明白了.]科恩回答:[那浮雕是为提取我心中所想而存在的,环境也好,敌人也好,都是我心中顾及的产物,想什么出来什么,怕什么遇到什么在某个角度来说,这招数真狠,大姐你很喜欢欺负老实人.]

    [老实?你什么时候变成老实人了?]生命之源被科恩的话逗笑了,与人类的笑容不同,她脸上的笑意是同时出现的,完全不受肌肉的牵引,就那么平均的浮现,由浅至深,慢慢的荡漾:[再怎么厉害的招数都是为了自保,如果心中没有歹念,浮雕组图并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这话不对.]科恩摇头说:[只要是人,心中就有歹念,程度深浅而已.]

    [殿下的意思是,人类中不可能有纯良的存在?]生命之源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斯比亚皇帝,轻声问:[也包括殿下在内?]

    生命之源这样科恩就知道彼此的交锋已正式开始,虽然之前就打下了铺垫,但跟这种级别的人物谈生意还是第一次,稍有不慎,人类的前景可就不太妙了他打起精神,小心应对具体的形容,就是两手拿住果子,抬眼直直的望着生命之源说话.

    [难道大姐妳还真以为有这样的人类存在吗?别闹了,谈正事呢!]

    [我没有开玩笑.]生命之源正色说:[对我来这个问题需要很慎重的对待.]

    [为什么而重要?]

    [这个大陆上的生灵都是我创造的.]生命之源迟疑了一下:[我塑造了他们的身体,赋予他们生命和灵魂,如果,这些生命中连一个纯良的都没有我会感觉很失望]

    [对了对了,这种心情就跟我前些天一样.哦.妳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吧?来,提取点记忆过去.]科恩坐直了,异常大方的说:现在知道了吧?我当时的心情也很不好啊!]

    生命之源也没客气,只花了一点时间就弄清楚了钱些日子生在科恩身上的事情,收回自己的手:

    科恩叹了口气:

    生命之源说:

    科恩点点头:

    生命之源静想片刻,异常困难的做了一个假设:

    科恩也静想了片刻,才缓缓回答.

    生命之源问:

    这种劳心劳力的谈话让科恩无法一心二用,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果子.

    科恩面带遗憾的说:

    听了科恩的话,生命之源定定的看着科恩,表情既不是生气也不是动怒,而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被人否决后的失望与悲痛.科恩坦然的回望,面上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

    很久之后,她才用低沉的声音说:

    科恩笑了笑:

    生命之源的神色恢复了平静:

    科恩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

    生命之源却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

    科恩呵呵一笑:

    生命之源回觉得很直接:

    科恩收起了笑容:

    科恩摇了摇头:

    生命之源思索片刻之后回答:

    科恩摆了摆手:

    科恩恍然大悟的点着头:

    科恩想了想:

    说到这里,生命之源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在为这些种族自豪.

    科恩的话停顿了一下:

    生命之源点了点头:

    生命之源看着科恩,带着疑惑问:

    科恩伸出手来,三跟手指立起:

第2章

    出人意料,生命之源只是面带惋惜的叹了口气,然后坦然接受了科恩这句话。看到她痛心的模样,科恩心里也很是有些郁闷,不好在接着说什么,干脆陪着她一起沉默。

    “我当然知道自己有错,如果不是这些错误,事情也不会展到今天这样。”好半天之后,生命之源才开始说话,“在这段隐居的日子里,我也在回想自己的作为,或者是因为我创造生命的举动过于轻率了……不过科恩殿下,你认为我的错误在哪里呢?”

    “说句很实在的话,我只是管理一个帝国的皇帝,还远远没到能够创造命的程度,自然不具备评价大姐你这个做法是不是正确的那种眼光和件事。”。科恩这话倒是出自肺腑。“但是,我猜想大姐你应该是对自己感到自豪,还有一些寂寞,所以才会去创造其它生命,然后把自己的某些能力赋予他们,让他们快乐……在这个角度上来看,这没有什么不对。”

    “在创造生命之前,我是这个世界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生命。除了我,整个世界毫无生机,那样的心情你是体会不到的,漫长岁月中的某天,我与另一个生命有了联系,就是让你来寻找我的生命……你叫她棉花糖。”谈起旧事,生命之源不免感伤,“我这才知道,除了我还另有生命存在,除了我这样的,还有很多另外型态不同的生命……”

    她手心中托着一颗小小的果实,随着话音,果实外面那一层果肉慢慢的干枯,鲜艳的果皮出现一道道小皱褶,一抹绿芽破皮而出,柔弱的摇摆在微风中,晃了一晃,绿芽分出的两片嫩叶舒展开来,冉冉盘旋而上,不消片刻,已经长成一株五六寸的小树苗。

    生命之源把手一抬,已经向下伸出根须的树苗飞进篱笆旁的一个小坑洞里。附近树根下出一阵欢呼,七八个三寸高的蓝色小精灵拿着各种工具飞出来,争先恐后给树苗覆土浇水,忙的不亦乐乎。

    “我很谨慎,从简单到复杂,从微小的植物,在到有血有肉的动物,先是创造了没有智慧的生灵,在创造有智慧的生物……但我……毕竟还是失败了!”

    “这不是失败,大姐你创造的生命很完美,他们有能力,有智慧,甚至有目的明确的反叛计划……不管怎么说,创造生命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相比而言毁灭就很简单。”科恩摇着头说:在我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前,我想先知道那两个老浑蛋是怎样反叛的。我之前问过四神,但她们就是不说,生怕影响了大姐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

    “这些日子以来,那四个孩子也过的很辛苦啊!他们都是元素生灵,为了保护沉眠之地不被现,他们甚至放弃了聚集在身体里的元素力量,一直虚弱的生活着。”生命之源对科恩笑了笑:“殿下,你可不能责怪他们。”

    “我真是怀疑了。”科恩苦笑了一下:“大姐你拥有的情感一点也不比人类少啊!”

    “换你来潜伏万年,你在性格上也会有些变化吧!况且我大多时候没事好做,有时候也会再人类帝国里生活一段时间。”生命之源跟着苦笑一下:“光明和黑暗大概不会想到,他们的一切作为都被我看在眼里,但我没有办法去处罚他们,也没有能力挽救悲惨的人类。”

    “嗯,我进一步肯定大姐你已经在感情方面很强势,居然还能不知不觉的跑题。”科恩送上一句奉承,决定主动引领谈话的主题:“如你所说,光明和黑暗有一定的情感和情绪,那么,他们和四神是同时被创造的吗?这中间有什么细微的区别吗?”

    “因为生命种类很多,所以在创造有智慧的生命之前,四神就先被创造出来,他们是单纯的元素生物,因为单纯,所以力量强大。”生命之源笑笑,开始向科恩诉说过往的事情:“他们替我掌管四大元素,并且将驱使元素力量的办法教给其它种族,让他们具备起码的生存能力,而光明和黑暗比四神晚了三千年,甚至晚于……科恩殿下所知的龙族。”

    不会吧?科恩大吃一惊:“龙族被光明和黑暗打的那么惨,怎么会?!”

    “因为在反叛的十后,实力强大的龙族已经被光明和黑暗消灭了,现今的龙族是当初犯了错,被我放逐到海外去的。”生命之源似乎明白了科恩询问历史的原因,解说的也更加详细:“四神被创造之后,我创造了和人类差不多的四个种族,并指定给四神,他们的关系更紧密。科恩殿下你找到的水族就是其中的一个,这四个种族,是直接受到我和四神指引的。”

    “四族稳定下来之后,我才创造了龙族和精灵族,看起来一切都很好,但他们各有弱点,生存不易,比如四族对自己的主元素运用的很高,却很难使用其它元素;精灵能使用多种元素,行动敏捷,型态俊美,可惜繁衍很难;龙族虽然同时具备了力量与元素运用,却正因为这样,所以一般的身体无法容纳,所以一旦失控,龙足队种族造成的伤害也很大。就因为这些原因。我才想到了创造人类。”

    “就是说,人类是集中了其它种族的优点,而且尽量回避缺点的一个种族?”科恩问:“就是能力均衡的那种……”

    “是的,这也可以种无奈的妥协,有得必有失;没有完美的事务。我虽然能创造生命,但我不能更改生命存在的基本法则。”生命之源点了点头:“等待一切准备就绪,我才决定创造人类……光明和黑暗,他们两个正是为了人类的诞生而诞生的半元素生物。”

    “大姐你的打算,是想让他们去引导人类吗?”科恩拿起一个果子,在手心里把玩着。

    “当然,但人类再各个方面的属性都比四族要复杂的多,一个指引者显然是不够的,多一个指引者配合上也会出问题,所以再创造光明与黑暗的之后,我使用了孪生子的的方式……

    孪生?!这两个老浑蛋居然是孪兄弟?科恩这一惊可吃的不小。

    之前他跟两个伪神团伙有种种接触,对方的作为隐隐透出一种诡异,他肯定两者之间有一定程度的勾结,但科恩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一直势同水火的神王与魔王,他们居然是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

    “我还以为没有什么事情能让科恩殿下吃惊呢!”生命之源脸上出现了微笑:”殿下是否想知道的更详细一些?”

    “那还用说!”科恩用力的把头一点,神情专注。

    “光明和黑暗,从身体上来说是半元素半**的构成,所以无论是哪一种力量,他们都可以拥有和使用。同时,他们可以在两者之间转换,甚至在一段时间之内彻底抛弃一种型态,而作为栾生的特征,他们是共同享有生命的,就算其中之一被彻底消灭,他的灵魂也可以寄生再另一个的影子里,以时间为工具,慢慢恢复能力。”

    “这种存在方式真是精妙绝伦,简直比我还能扛啊。”科恩吐出一口大气,有点无可奈何:”什么叫真正的打不死?这才是真正的打不死!”

    “科恩殿下不用气馁,我刚才也说了,没有任何实物是完美的。”生命之源又笑了笑:“即便是在怎么强大的命,也是有天生的缺点。光明和黑暗嘛,他们俩也是一样。”

    “真的有缺点?”科恩双眼微微一闭。

    “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即使有一天,我在殿下的帮助下收回被他们夺取的能力,他们依然是光明和黑暗,依然有毁天灭地的实力。”生命之源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沉思中的科恩:”其实我的能力对他们来种负担,他们并不能使用,反而要花费精力苦苦的压制。如果我收回了自己的能力,他们才能挥自己真正的,能令全大陆生灵颤抖的实力,这大概是他们想象不到的结局吧……科恩殿下,要我说出光明与黑暗真正的缺点供你参考吗?”

    “嗯,我虽然不算太聪明,但也不需要每件事都让大姐你来提醒吧?即使今天想不到,明天总是能想到的。”科恩抬起目光,笑容中充斥着自信:”大姐,请继续我们的历史课。”

    “既然殿下坚持自己思索和拼搏,那我也乐得做一个旁观者,我很期待殿下想出答案的那一刻。”生命之源并不做作,对科恩性格的喜欢溢于言表:”刚才说到光明和黑暗降生,然后就是人类了……其实今天的人类,与刚创造出来的人类有很大区别……因为在之后的一段岁月里,各个种族之间都有通婚,血统的融合,使各个种族都有了些改变,总体说来是向有利的方向展……说起来,殿下管辖下的三十六部族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类。”

    “三十六部族说他们的祖先生活在神魔分界线上,那里是大陆的中心吧?”科恩摇了摇头:”血统融合与地理位置和交流程度有关,为什么位于中心点的部族反而没有这样做呢?”

    “这很简单,因为我原本就在大陆的中心,而三十六部族是居住在我家附近部落。”生命之源解释说:”这么说吧,我一直鼓励人类走出密林,去寻找更美好的生活,因为他们也是我的孩子……但我没有想到,我的这些孩子会自的崇拜我,而三十六部族就是孩子们留下来侍奉我的,每个种族派出一个部落。我曾经试图阻止,但无法动摇他们的初衷。”

    “这是展成社会的必然,不用意外。蛮荒人类再遇到不可理解和不可战胜的事务时,都会很理智的把问题推给崇拜者,没有哪一个人类社会缺少这个步骤……”科恩说:”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善意的表达,他们敬畏你。”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生命之源点了点头:”人类的数量越来越多,开始向大陆各处迁移,光明和黑暗肩负引导之责,也分别北上南下。最初的几千年,我是很欣慰的,因为人类不但成功的在各种环境下生存下来,还展出了自己的文化,而且南北各有差异和特色。”

    “我想问题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的吧?”科恩轻声问:”在人类建立等级观念之后。”

    “是的,不知不觉中,人类有了模糊的等级观念,最初的判别标准是靠力量和奉献,之后就变化……可以被称为一种堕落吧?”说到这里,生命之源的脸色黯淡了一些:”第一次大范围的争斗是人类起的,为了土地,他们攻击居住在大陆北段的冰雪精灵……”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对第一次战争肇事者的认定,科恩倒不怎么意外。

    “光明很快解决了这次纠纷,我也处罚了当时两方的领,原以为事情就会这么过去,但没想到才仅仅五年的时间,就爆了第二次争斗,而且还过了上一次的规模。”生命之源痛心的摇了摇头:”科恩殿下你能想象吗?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却要互相攻击杀戮……”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这板子怎么打的下去?”科恩苦笑着回答:”那光明和黑暗呢?每一次争端都是由他们去阻止吗?”

    “是的。虽然最终的仲裁在我,但第一时间赶去阻止事态的,必然是他们中的一个。那段岁月,他们很是忙碌,因为各地的争端从不休止,从几百人到几万人不等……再之后,争端的对象逐渐扩大,精灵。矮人。半兽人。野蛮人等等,甚至连龙族都被卷入进去……唯一能远离争端的,就是神魔分界线附近的这些种族了。”

    “光明和黑暗就是在这段时间堕落的吗?”

    “这段时间,他们还没有反叛的迹象,甚至说的上是在全心全意的守护着人类。但是,人类展和堕落的度之快使他们困惑不以,其实不只是他们,我也同样困惑。所以,在他们的恳求之下,我赋予了他们新的天赋——好奇和思考。”生命之源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他们看到,他们好奇,他们思考……这样想来,的确是我亲手埋下了促使他们反叛的种子……有一次,为了阻止一场人类和矮人间的争斗,光明使用了大范围的魔法,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光明,他就在战场上呆立了足足两年之久。

    “就因为这样,他们就反叛了?”科恩一愣,觉得很荒唐。

    “确切的说,应该是人类教会了他们一切,包括谋划和反叛。现在想来,数千年的时间,人类能上演多少阴谋和反叛行为?这已经足够让原本就疑惑的光明和黑暗受到影响……我也没有想到,赋予他们的新天赴会展出另一种天赋,怀疑。”生命之源纠正了科恩的话:”事实上,在千年之后,光明和黑暗就已经怀疑我的做法,他们请求使用严苛的律法管束各个种族,并彻底的贯彻……森严的等级制度。”

    “但是,作为元素生物来说,怀疑本身就是一种自我毁灭。”

    “大姐,你没答应吧?”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科恩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了。

    “我不是早就说过吗?其它生命都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他们能生活的快乐,怎么能使用这样严酷的法则?甚至强硬的把他们分为三六九等?生命的意思,不都是一样的吗?”生命之源的回答肯定了科恩的预感:”我一直这样认为,所以,我做不到。”

    “然后这两个浑蛋就爆了,是吧?”

    “应该是埋下了不满的情绪吧!”生命之源叹了口气:”因为与他们有这样的一次谈话,我之后也有想过要避免种族间的摩擦,所以那段时间,我把一些种族放到海外的岛屿上,在把另一些种族放到自己身边管束……特别是力量强横的龙族,我要他们担任我家的护卫。”

    “难道反叛的爆点是在这里?”科恩眼睛一亮。

    生命之源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龙族,龙族,科恩殿下,你可知原本龙族的体型是多大?”然后看着茫然的科恩,缓缓提示:”它们原本的体型,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一。”

    “力量!”科恩两手一拍,果汁飞散:”其实大姐你并不需要什么护卫,但头脑简单的龙族并不了解事情原委,认为担任大姐的护卫是无上光荣的事情,一门心思讨好你,加之在先前的争端中吃过亏,所以趁机追求更强大的力量,结果导致体型增大!”

    “这就是反叛的爆点,至少,威胁到人类的龙族是因为我而出现,我对人类来说是有罪的——这是他们反叛时的借口之一。”生命之源用一块手帕擦去科恩胸前的几滴果汁,动作很自然:”光明和黑暗分别来见我,说龙族的实力已经越了其它生命,可能会让大陆失去平衡,请求我收回龙族的力量。可是,增进力量的方法是龙族自己摸索探询出来的,我又怎么能随便抹杀孩子的努力?况且龙族的数量不多,并不会对其它种族造成威胁。”

    科恩无言的摇了摇头,暗暗叹了口气:生命之源太仁慈了,不懂黄金棒下出孝子的道理,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

    “这件事情之后,黑暗和光明就沉默了很多,还生过几次外出龙族与其它种族生争端的意外,还险些与光明和黑暗生直接冲突。为了安抚他们,我就把一部分龙族送去了龙岛,并在岛上布置了一个遮蔽法阵,以免光明和黑暗去闹事。”

    “这些都是那两个老浑蛋调虎离山的技俩。”科恩又摇头叹气:”没估计错的话,他们会进一步的削弱你身边的力量,然后看准大姐你的弱点再动手,四神肯定会在关键时离开你。”

    “你说的没错。”生命之源说:”我的弱点,就是在动生命礼赞曲时,四神当时都不在。”

    “生命礼赞曲?”科恩挠头:”这算是一种娱乐活动?还是庆典?”

    “算是吧,我创造了这么多生灵,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让他们出来让我无论是有没有智慧的。”生命之源说:”虽然他们都能感受我的召唤,但却不能靠自已的力量来,所以,我会去帮助他们,让生活在大陆各处的他们飞到我的面前……”

    “飞到你的面前?”科恩怪叫一声:”这是……豪华的魔法啊!”

    “规模很大,必须心无旁骛才行。”生命之源面上又是一黯:”光明和黑暗,就是在这时偷袭了我,夺取了我的力量……四神匆匆回归,但他们的力量与我息息相关,只能保护着我离去……之后的事情,科恩殿下你大概也知道了。”

    “这两个老混蛋夺取了大姐的力量,也替代了你的位置。”科恩点着头说:”先以神殿和魔殿对各族洗脑,再以战争消耗人类数量,使各族都在内耗中挣扎,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

    “如果出现了能够挑战他们的人类,光明和黑暗就会实施天罚,然后再重新创造生命。”生命之源补充说:”距今为止,已经有过八次天罚了,波及整个大陆。”

    “也就大陆上的生命已经被毁灭过八次了?!只要出现能挑战他们的人类,他们就要毁灭大陆?!”一股凉气顺着科恩的背脊上行,整个身体毛。

    生命之源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无进痛楚:”就算没有出现能挑战他们的人,他们也要毁灭大陆……”

    “为什么?”科恩再也忍受不了:”这完全没有道理!”

    “光明和黑暗……他们虽然拥有一些感情,但他们无法对未来进行推测,他们只能反思,只能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对他们来说,所谓的存在,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生命之源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所以……当现今人类的展,一旦过他们反叛时那个标准……”

    “他们就毁灭世界,然后重新来过?”科恩恨的牙齿咯咯响。

    “这是我所见过的,全天下……最懦弱的两个懦夫!!!”

第3章

    太阳逐渐移动到头顶,暴露在阳光下的话,会直接感受到气温的升高。但如果是行走在海岸边,因为有海风的缘故,反而会觉得凉快一些,当然了,如果是赤脚踩着沙滩边的海浪,头上顶着小灵编制的大草帽,手里还拿着一颗多汁的蜜瓜,那么不但会感到凉爽,还会觉得很惬意……

    因为之前谈论的话题过于沉重,导致“谈生意的双方”一边消沉。一边愤怒,所以科恩就提议换个环境和心情,这才有这次非常浪漫的海岸漫步。阳光。沙滩。海浪。在双方刻意的回避下,关于光明与黑暗反叛的种种细节就没有再被提起。

    “对了。”走出大概千来步,生命之源的神色平静了许多,也稍微放慢了脚步:“科恩殿下之前曾经说我有三个错误,不知道是哪三个?”

    “先声明啊,我是一个小小的帝国皇帝,没有资格评价大姐你的品格等等。”科恩灌了一口密瓜汁,哇哇大叫两声:“我所说的错误呢,只是指大姐你在管理各族时的疏忽,好歹咱也狐假虎威当了几天流氓啊,**下属这档子事儿,总算是有点心得的。”

    “科恩殿下的确是油嘴滑舌。”听完科恩拿腔拿调的话,生命之源笑了笑:“被别人指出错误是很正常的事,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你何必把对付光明和黑暗的办法用在我这呢?”

    “坦白的说,这才是我的本色!所谓的,传说中的真情流露,大姐你以为我流氓的称号是怎么来的?”科恩嘿嘿的笑:“好吧,我们先来探讨大姐你的第一个错误。”

    “好。”生命之源停下脚步:“用你的话说,我洗耳恭听。”

    “至少在我看来,大姐你创造生命是一个壮举。从你创造四神开始一直到创造出人类,这中间都没有什么错误。”科恩正色说:“但是,大姐你要知道,创造生命是靠慈悲,管理生命则是靠规则,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两件背道而驰的事。”

    “为什么,用慈爱去引导他们,真的行不通吗?”

    “大姐啊,规则本身就是冰冷的,是用来震慑被管理者的。无论是谁,敢触及规则就一定要被处罚,而且是相应的惩罚才行。”科恩摇了摇头:“并不是说每个生命都会去触犯规则,也并不是说各个种族都一定会堕落糜烂……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每一个命都有**,**会促使他们产生变化,在这个时候,如果没有规则的震慑,他们自然而然就堕落了。打个很简单的比方,我走十部就能偷盗粮食而不受惩罚,我为什么还要去耕种流汗啊?”

    “盗窃,难道他们不会感到羞耻吗?”

    “羞耻?会啊,第一次当然会啊,但是比得上在风霜雪雨之中流汗流泪吗?一时的羞愧换来一年的惬意,这生意哪头比较赚?你当各族真傻呀?”科恩举起蜜瓜,一口喝完里面的汁液,然后把瓜壳抛下海去:“在表面看来,规则的存在让一些人受到惩罚,但我们换个角度想,每一次规则被触犯的时候,他所保护的,是除了触犯者之外的所有人啊……”

    “科恩殿下,其实我也曾经制定过规则。”

    “坦白说,大姐的规则没有用,而且仅有的一点规则也是被大姐亲手摧毁的。”科恩打断了生命之源的话:“龙族犯错就把龙族调回身边,或者把其他犯错的种族送到外海,只是阻止战争而不对祸根加以处罚,大姐,你这种行为不是仁慈,而是偏袒和纵容。”

    “运用严苛的规则就能管理好一切了吗?孩子们生活在这种规则之下,就会开心了吗?”

    “我真是服气了,大姐你还真固执。是,我说过仁慈和规则是两件独立的事情,但我没有说过这两种东西不能同时存在啊,对各种族来说,慈爱不可缺少,规则更不可缺少!”科恩摇了摇头:“好,我们现在来说快乐,大姐当然希望各族子民都能生活的快乐……但是我们知道,这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

    “有人快乐,那么必然就有人不快乐,甚至在一个纯粹的旁观者来说,看到别人不快乐,就是自己的一种快乐。”科恩没有给生命之源插嘴的机会:“因为快乐和不快乐是需要对比的,再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这个界定就会模糊甚至是消失……就算大姐你有一天做到了,你让所有的子民都快乐了,那么再下一个瞬间,他们就失去了对快乐的概念,甚至觉得了无生趣。”

    “你的意思是说……必须要让一些孩子生活在悲惨之中,才能让其他孩子体会到快乐吗?”很明显,生命只源不能接受科恩的论调:“既然他们共同享受阳光雨露,共同受大地的滋养,为么就不能共同快乐?”

    “大姐你刚才说的是植物吧,但我说的是人,是有智慧。有**的人!”科恩叹了口气:“很遗憾,在人类身上,大姐你永远看不到所谓的共同快乐,这在实际和理论上都不存在。我说过,事情总是需要对比的,有人富裕,就有人会穷的响叮当;有人风流倜傥,就得有人打光棍来配合他;人类要多一点土地,精灵的领地就要萎缩……”

    “不!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这一次,生命之源的语气强硬了些,看的出,她的情绪在波动。

    “大姐你不要激动,我说的是事实。其实大家都明白没有其他的办法,资源只有那么多,而**却随着我们对世界的探索而上涨。”科恩对她的态度并不惊讶,反而笑了笑:“其实我倒认为……对大陆上的种族来说,这其实并不是坏事。”

    “科恩殿下,你真是令我诧异,这样的状况居然不是坏事?”就算是仁慈到无以复加的生命之源,这时也流露出对科恩的话不满。

    “我就全说了吧,这种种的事情,归纳起来就是两个竞争!”

    “种族之间,帝国之间,家族之间,甚至是两个人之间,无不充斥着这种行为。这不是什么坏事,而是我们进步的途径啊!”知道自己的话跟生命之源一贯的想法有冲突,但科恩依然坚持:“比较产生差距,差距导致危机,危机会转化为进步的动力——想拥有财富?那就去寻找比富人更先进的赚钱方法!想要女人吗?那就去创造属于自己的魅力之源!想要权力吗?那就去准备更快捷,更有效的计划!”

    “这是何必,这是何苦……”生命之源摇了摇头:“生命的出现,难道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管理,是统治,不要在纠缠于哲学问题了好吧?那太伤感情了。”看生命之源的脸色,科恩决定缓和一下气氛,不要把之后的生意搞砸了:“大姐,这种东西,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特别是某些东西讲出来吓人一跳,实际上却没有那么可怕。”

    “如果运用规则是唯一的途径,事情还能有什么变化呢?”生命之源的情绪低落总算是暂时停止,她看着科恩:“殿下你打算推翻自己的论点吗?”

    “在理论上来分析,悲惨和快乐是同时存在的,这点已经肯定了,但在现实来讲,这两种命运并不是不可以被改变,至少可以通过个体行为使之流动起来……也就是说,今天悲惨的人,因为勤奋努力,明天就快乐了,而今天快乐的人,可能会因为某种原因,在明天就悲惨了……所以,可以把这快乐当作是一种奖励,而悲惨嘛,说据老实话,今天的悲惨标准,在一百年前说不定就是快乐呢!”

    “这就是我的孩子们相互争斗,流血万里的原因吗?”

    “好!大姐你终于提出一个建设性的问题了!”科恩立即开始立正。鼓掌。做的像模像样:“不错,这是竞争的原因,但却不是流血万里的原因。导致他们白白流血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笨。”

    “笨?有智慧的生命会笨到哪里去?”

    “有智慧是一回事,笨是另外一回事好不好?”科恩摇了摇头:“本少爷刚才说了理论和实际,但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操作手法。如果你的孩子够聪明,他们就应该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操作的最终目标是把悲惨的机率压到无限小,事实上,除了打打杀杀,要把对方亡族灭种之外,你的孩子根本没去探询过其他的办法,这样才给了光明和黑暗可乘之机,这不是笨是什么?”

    “他们还没有足够的时间……”

    “时间绝对够用!”科恩把话说的斩钉截铁:“是大姐你保姆式的管理压制了他们。”

    “这……这是我的第二个错误吗?”生命之源脸上显露出惊讶的神情,凝固了好一阵才有消散的迹象,显然是对科恩这种谈话方式有些不适应。

    科恩点了点头。

    “愿闻其详。”

    “大姐你一直对他们使用孩子这个称呼,但你并不是把自己当成是他们的母亲,而是保姆,一个无为不至的褓姆。”在细碎的浪涌声中,科恩正色说:“但孩子要正常的长大,她需要的不仅仅是保姆,或者说,她只是在最初阶段需要保姆,在这个阶段之后,要不就应该放开手让他们自己去学习,要不就得为他们请很多的导师。”

    “听起来,这像是各族都在使用的方式吧?不是什么难以明白的道理。”

    “各族当然明白了,但那是在离开大姐的直接护佑之后才明白的,遗憾的是,当时大姐你并没有明白这点,还一味的使用保姆的方式。”科恩用光脚丫在沙滩上画着大大小小的图形:“而且,大姐不但对各族是这样,就连对光明和黑暗也是这样。”

    “你没有引导光明和黑暗,他们就不能引导各族,而各族生活的环境却促使他们产生**,进而展成了堕落。然后,这种堕落转变成行为,由量变到质变,影响了其他人,这就难怪光明和黑暗被各族反叛,而大姐又被光明和黑暗反叛……我觉得,这两个老混蛋在反叛的时候,肯定以为自己从事的事业是正义的,甚至在心里还充满了对各族的爱啊……”

    “如果科恩殿下不侮辱爱这个词,我心里会更加好受一点。”生命之源从追忆中抬起头来,第一时间夸奖了科恩:“说起来,殿下的口才很好,而且思维也有条理……甚至在殿下让我提取的记忆中还有很多能准确表达意思的词句,以往想起这种种,总觉得没有头绪,现在经殿下的提醒,我想到了更多……我尚且如此,我的孩子们就更加稚嫩了。”

    “大姐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只是个小不点,何德何能提醒你?伪神灭了那么多次世,大姐你闭关修炼了多少年了?有这段时间,什么狗屁问题会想不到答案?要是换成我,人格早裂变成千百瓣,每天开坊间聚会都可以了。”科恩却不满意这样的称赞:“我敢肯定,我所说的,大姐早就想到了,老实说,我并不喜欢大姐这种考教人的方式。”

    “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我即使能想到,也与殿下的思路不一样,事实上,我所想到的要模糊很多。”生命之源否定了科恩的猜测:“再说了,殿下移到这里就喊着要谈生意,什么样的生意只许殿下用全力而却要束手?这很不公平!”

    如果另有他人在场,必然会被生命之源的这段话惊的不能自已:这是什么世界?无限尊贵的母神,居然跟流氓谈生意!

    “好吧,既然说到了生意……”科恩点了点头:“我们现在就来谈生意好了。”

    “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吗?”生命之源显然还没有习惯科恩的跳跃式谈话:“光明和黑暗还牢牢掌握着大陆的命运,而科恩殿下你也没有打败他们的把握,这时候谈生意,真的不算太早吗?”

    “有很多人,包括以前的我在内,做事都只看眼前,没有想的更长远,所以才酿成悲剧,所以这次,我打算先策划的完美一点。”科恩笑笑,很有点高深莫测的意味:“打败伪神是一个前提,种种细节当然还要在跟大姐商量,但是某些事情,我想还是现在敲定的好。”

    “这样的话……”生命之源也笑了笑:“殿下不是说我有三个错误吗?第三个还没说呢!”

    “第三个是和生意联系在一起的,分成两次说太麻烦了,一次吧。”科恩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点,竟然真有几分生意人的狡捷:“大姐你说呢?”

    “如果殿下坚持的话,我也不好反对。”

    “好。我就喜欢大姐性格里的这份直爽!”科恩转了转头上的草帽:“我们现在假定伪神已经被打败了……”

    “功名和黑暗会怎么样?”生命之源似乎更关心这点,以致于出口打断了科恩的话。

    “我在假定啊!”科恩哭笑不得:“大姐你配合一下好不好?”

    “抱歉。”

    “嗯,我们假定伪神被打倒了,而且大片和平。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科恩用大串的形容堵住了命之源的嘴,这才小心翼翼的触及主题:“被伪神夺去的力量重新回到大姐身上,那么,大姐你那个时候会有什么想法?”

    “想法。”生命之源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想法?”

    “我的意思是,大姐你若恢复了力量,你准备做些什么?”问完这句话,科恩没有再做其他的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生命之源。

    “我会先抚慰我的孩子们,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他们,然后,”生命之源沉默了片刻,然后回望着科恩,缓缓说:“殿下对生命的认知很实际,提倡的管理方式在目前看来也最有效。我想,请殿下与我一起担负起教导各族的责任,希望科恩殿下不会拒绝我。”

    “我?”科恩指了指自己:“你让我管理包括全人类在内的大陆生命?”

    “是的。在殿下的心中也有**,应该很适合这个位置。”生命之源点了点头。

    “你觉得我能管好吗?”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仅隔咫尺,两人对视,科恩脸上固然是沉静如水,生命之源却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时间流逝,浪花一叠叠的涌上沙滩,冲刷着两人一路走来的脚印。很久之后,科恩脸上的表情才出现变化,他微微的一笑。很自然的,生命之源的神色也就跟着一松。

    “你错了。”却没有想到,科恩说出的是这句话:“这就是你的第三个错。”

    “我的第三个错?”生命之源喃喃的重复。

    “你的孩子们,他们的生命不属于你,他们的自由不属于你,他们的生活也不属于你……”科恩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有被浪涛声盖过的迹象,但其中的意思,却清晰的传到生命之源的意识中:“你,生命之源没有权力为你的孩子们安排命运,同样的,我科恩。凯达也没有这个权力。”

    “历经多少万年,光明和黑暗倒台了,大姐你又想安排一个新的,凌驾于全人类之上的神去管理他们?”科恩摇了摇头:“即便这个神是我又怎么样?我对着大大小小的几十个种族,我能比光明和黑暗做的更好吗?我怎么去控制?我灭调神殿和魔殿,然后树立起一个侍奉我的神殿吗?那还不如现在的格局!”

    “难道……”漫长的谈话进行到这里,生命之源终于明白了科恩要谈的生意,语气第一次凌厉起来:“科恩殿下,你是要我主动退出吗?!”

    话音一落,目光所及之处浪涛尽碎,万籁俱寂,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停止了!

    “其实,大姐你早就想到退出了。”科恩淡淡的说:“我只是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我……不能照顾孩子们的话……”天地之间,只于下生命之源梦呓一般的话语:“我还能做什么……”

    “或者。”小流氓伸出手握住生命之源的手,好整以暇的回答说:“你可以祝福他们。”

    “虽然我们有很大的分歧,但请相信,我不是在生殿下的气。”生命之源轻声说:“就如同我允许殿下表明自己的观点一样,请殿下也给我足够的时间,我预感这不是一次见面就能谈妥的事情。”

    “我不忙。”科恩笑着说:“我会常来的。

第4章

    如同先前的消失方式一样,科恩的回归也是在瞬间完成的,称的上是既梦幻又神秘,如果非给他的这种出现方式配上音效的话,大概只有用“嗖!”的一声才能般配。不过,再斯比亚皇帝开眼睛的时候,就现身边的气氛和景象很诡异,是他绝对想像不到的。

    斯比亚帝国第一皇妃两手掐著土神的脖子,水神一脸紧张的抱著她的腰,拼命想把两人隔开;而一像再四神面前表现的如同乖宝宝一样的白影,虽然她整个人都被风神托起,但姿态却正凝固在飞旋踢的最后一个动作上,脚间已经点到火神的胸口了——这六个人的全部动作,都在科恩出现时的一声乾咳中庭下,静止不动,犹如一组栩栩如生的浮雕。

    与几人的目光一对,科恩就知道这里大概生了什么事,于是微微一笑,开始替人排忧解难:“在玩家家酒吗?好啊,也算我一个。”

    正主现身,其他人所营造的,短兵相接的气氛,犹如垮塌的沙堆一样轰然而逝。

    菲琳。白影几步迎上来,藉口整理服饰检查科恩是否零件完整,土神和火神也一脸关切的走过来分站科恩的左右,在他的肩膀和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就连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风神都用关切的目光注视著他……全场,只有水神正捂嘴偷笑。

    很没心没肺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让科恩明白这次争斗的导火索又是自己……这实在怪不得其他人,伟大的科恩君消失了大半天的时间,这已经足够引血案了。

    “本少爷早就建议大家下去散步嘛,站这么久脚会麻的。”科恩在脸上堆起微笑,冲各位一一点头:“我们下去吧,弄桌子本少爷请客,大家坐下来大家慢慢聊!”

    “殿下能用什么请客呢?”经过之前一系列惨绝人寰的遭遇,水神已经自认为看透了小流氓的心肝脾肺肾:“这可是在沉眠之地,所有能请客的东西都不属于殿下!”

    “要赌吗?”科恩殿下斜眼看过去,还下的挑著眉梢。

    “我才不会在晚辈面前认输!”不得不说,水神抓住了这一次难得的机会:“赌什么?”

    “愿意赌就好,嗯,这样吧,如果你输了的话,就扮个软妹子来看看……”小流氓肩膀耸动,笑容很**。

    “什么是软妹子?”看到科恩的笑容,水神还是有戒心的。

    “看不出来你还很爱学习嘛,我很欣慰。”一脸道貌岸然的小流氓伸出手指在空中游走,勾勒出一条条曲线:“所谓的软妹子,就是目光软软,嗓音软软,腰身软软……”

    “这样而已?”水神并不畏惧,反而问起科恩的赌注:“要是殿下输了呢?”

    “要是本少爷输了,自然是扮硬汉子给你看……”在现水神有飙的迹象之后,小流氓即时的追加了正常的赌注:“或者,答应你一个条件好了。”

    “闭嘴!”见赌注不算是太过分,水神大喊一声:“我赌了!”

    “一言为定!”

    两掌一击,水神和科恩的声音同时响起:“请大家为赌局公证!”

    无论是对人类也好,还是对神灵也罢,在他们有所期待的时候,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不久之后,在正对塔身的一处风景清幽的庭院中,小人得志的笑声很刺耳的响起。

    没有错,出笑声的正是科恩。

    坐在科恩对面的水神却是脸色涨红,神色愤然,她虽然掌握了一个胜率颇大的机会,然而机会总归只是机会,既然是赌,那么失败的可能性还是存在著。只能说水神今天的运气实在欠佳,小流氓对此的形容很富有地域色彩——倒楣催的。

    桌面上放著一个藤筐,里面盛著一筐色彩艳丽的水果,虽然现在还没人知道这些果子的滋味,但大家能肯定一点,就是面前这玩意,连果子带藤筐都不是沉眠之地的出产。

    “来来来,大家吃,不要客气,重出这些水果的大姐亲口保证独此一家,别的地方绝对吃不到哦!”先拿了两个,分别塞到菲琳和白影手里,科恩这才开始招呼四神,绝口不提赌注的事,这并不流氓会放过水神,其实她只是想多看看水神尴尬憋气的表情而已。

    毕竟位高权重,菲琳这些年享受过不少珍贵的东西,所以果子拿到手里也没有多想,直接就吃——这时的菲琳没了枷锁,轻松的心态直接反应到行为上,就连吃果子的动作也恢复了本色。他可是跟科恩一起长大的,根本就不用削皮切块。双唇张开皓齿微动,先咬了一小口,可还没等她啃下一块来,香甜的果汁就漫进舌齿之中。

    皇妃眉头一展,另一手就向藤筐抓去,正好碰到白影的两女对视,莞尔一笑。

    等她们吃完第二个水果,却现四神连一个果子都没吃,确切的说,四神中的三位都是拿著水果在愣,剩下的那个异类,这时正全心全意的沉浮在愤慲疑惑中,没顾得上出手。当然了,看到这样的情形,就算面前的东西在怎样美味,两女也只得停下手来,虽然知道他们愣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

    天姿国色的美女,就是再怎么凶横的吃相,也不会让四神级别的人物泪眼蒙蒙吧?

    “科恩殿下。”手里拿著一枚黄色的水果,全力感受著里面蕴藏的气息和能量,土神眼中的东西终于顺脸颊流下,声音抖的一塌糊涂:“你……见到她了?”

    火神和风神同时以渴求的目光盯著科恩——再已形同偷窃的手段拿取了一枚蓝色果实之后,水神也加入这个行列。

    “有些事情呢,大家明白就好,说出来可就没什么意思了。”说到正事,科恩脸上的流氓笑容消失了,声音也低沉了很多:“总之一切顺利,这水果嘛,以后还有。”

    “以后还有?”土神显然是明白了科恩的话,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谢谢。”

    “有什么值得谢的?以后在说吧,生意还没谈好呢!这里的一切还是照旧,最近两三个月我是不用再来了。对了,最顶层的浮雕还不到解封的时候。”科恩对四神交代起细节来:“本少爷在神魔分界线上修建了新的帝国都,虽然距离还比较远,但我不能下达明令,所以难免会有人误闯进来,如果闯进来的是我的人,你们就地拘禁,不是我的人一律格杀。”

    “请科恩殿下放心,我们的使命就是严格保守沉眠之地的秘密。”

    “以后,本少爷大部分时间都在新国都,因为后面有一系列的安排,可能也难以脱身,那么,在联络上就要大家多想办法,必要的时候可以通过中间人。”科恩抬起手来,指了指菲琳和白影:“中间人也就是这两位,不可能再有其他人选。如果有人冒充,杀无赦。”

    虽然科恩一口一个“格杀。杀无赦”,但她身边的人都听的非常仔细,点头如捣蒜。因为在座的无论什么身分,都明白沉眠之地的秘密一旦洩漏,后果事不堪设想的……换一个角度来看,虽然科恩嘴上说“生意还没谈好”,但就凭他现在号施令的态度,众人自然知道了这桩“生意”其实已经谈的很深入,所谓没谈好,多半是殿下有什么古怪条件还没有被满足。

    也就是说,这位一直对这件事不怎么情愿的科恩。凯达殿下,已经正式扛起对抗伪神的大旗。四神虽然是神,但事实上已经站在这面旗帜之下,成为科恩麾下的小兵兵。

    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所以一筐果子很快就被吃光了。

    也就是在吃完了果子之后,菲琳和白影才知道那不是寻常水果,其中蕴含著相当程度的能量,还不是那种临时性的,筐被瓜分下肚,四神的能力提高了一倍,另外两位的身体也得益非浅,至于有著雁过拔毛恶习的科恩殿下,他早就在某处吃到吐了……

    真是难为生命之源,补充能量也就罢了,还能把果子种的如此美味。

    高兴归高兴,该做的事情还是得仔细,在四神的精心调养下,直到两天后,菲琳的身体才算真正的稳定下来,再与白影一起被风神稍微训练了一下,把补充的能量全部吸收之后,皇妃已经具备跟人干架的实力了。

    趁这个时间,科恩又对沉眠之地的里里外外作了一番安排,隐然有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别墅的意思,四神也只是点头,一副马是瞻的模样。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推倒了伪神,一个沉眠之地算什么?自已被使唤几天又算什么?

    只是苦了水神……因为她又跟科恩打了几次赌,结果败的晕头转向。

    可怜这一位,曾经也是威风八面,现在不但要假扮“软妹子”引诱“硬汉子”。当然了,每当这种时候,小流氓会很配合的假扮“硬汉子”让“软妹子”引诱……如果不是有菲琳和白影在,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古怪的赌约呢!

    到科恩一行人真正要离开的时候,水神库房里所有能见天的东西都给搜括一空,非但如此,她还连累了其他人,三神押箱底的玩意全部改名换姓,就算是现在不能拿走的物品,科恩都找了一间库房堆起来,门上贴了自己的封条。

    大家得出一个结论,科恩比龙族贪婪多了,白影不过才的了一对耳环。

    所以在欢送仪式上,四神都有意拉开了跟科恩的距离。风神和菲琳携手而行,水神跟白影窃窃私语,土神前面开路,火神后头压阵……临别在即,谁也不想再被科恩敲上一竹槓。科恩也不觉得受了冷落,骑著小乌鸦,悠然自得的两眼看天哼小曲。

    这斑斑劣迹不是率性而为,而是科恩有意这么做的。

    他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今后少不了要与四神打交道。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与他平起平坐的事“大姐”。而大姐的手下跟他差了个等级,再跟四神亲密无间的话,小心人家谈“生意”的时候居高临下。

    就算大姐没有争高下的心思,但连续打出四张感情牌来科恩也受不了啊!到目前为止,他手里的本钱微薄的很。感情与生意,这两件事情单独存在时都不成问题,但混在一起就会变质。

    “看起来,你是真的恢复正常了。”听了科恩的话,坐在他前面的菲琳浅浅一笑:“好啦,这下夫君开始计算别人,我才真正放心了。”

    “不要把你夫君说的那么不堪。”科恩幸幸的回答:“告诉你,本少爷可是有原则的!”

    “原则?”妃琳横了科恩一眼,噗哧一声笑的更甚:“你什么时候开始有原则的?你把他藏在哪里了?块拿出来我看看。”

    “你!你可以侮辱我的原则。”科恩狠狠的一咬牙:“但是你不能侮辱我!”

    “你怕呀?”菲琳笑的像一朵花,两条腿儿在裙中荡著。

    “鉴于那个什么魔法是无解的,所以嘛,不能让知道你的身体已经富源。”科恩决定找回这个场子:“经过考虑,本少爷决定对你的双腿进行一些技术性的处理。”

    “哦,夫君准备么处理呢?”菲琳两腿一转,足尖再空中点出一组舞步,裙边飞旋,上面的花纹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很简单嘛——绑起来!”一条绳索出现在科恩手上。

    “太麻烦了,风神教了我一个更便捷的方法,可以暂时封闭两腿的感觉——你看。”菲琳的话音刚落,两腿就软软垂下,再无丝毫受控制的迹象。

    “行了行了。”科恩叹了口气,把绳索收起来:“快到新都的时候再来这手,别没事用出来吓人。”

    “说起来,新都的建设还没有全部完工吧?”听科恩提到新都,菲琳的思维下意识的开始向皇妃模式倾斜:“另外,皇宫还缺著好大一块呢!”

    “你担这个心干嘛?就算是顶帐棚也一样能住人。”科恩一晒:“在我看来,文官办公的地方有了,军队驻扎的地方有了,粮食饮水具备,这就已经很好了。毕竟才这点时间,没办法弄得很讲究……”

    “可不是吗,本来说是去抓紧时间处理建设的,没想到走到半路上被流氓拐了……”

    “别翻老帐啊……你十六岁那年还问本少爷借过钱呢!”

    “那笔债务早就转给杰克了。”

    “他谁啊?不认识!”远方的远方,神魔分界线的商路上,一位骑著高头大马的年轻人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

    “靠!”一边掏出手帕,年轻人一边骂:“是哪个混蛋在背地里骂我呢?老子可是**官,百毒不侵那种!”

    身边的几个近卫转过身来,一脸怜悯的看著他。

    当上这个斯比亚帝国**官,他得罪的人比银河里的星星都还多,这才打几个喷嚏啊?

第5章

    以现存历史的角度来解读的话,神魔分界线无疑是一个包含“苦难。血腥。丑陋。卑贱。蛮荒”等诸多涵义的地名词组。

    如果解读的更仔细些,那其中的涵义就会升级,变成苦难中的苦难。血腥中的血腥。丑陋中的丑陋……总而言之。这不是好地方。靠近就会有厄运降临。

    有意无意的,神魔与人类都忘记了,这里曾经是幸福的起点。

    但无论是哪种命运,其实都与这片地域无关,是成为悲惨之地还是成为幸福源泉,都是由土地所承载的生灵所决定的,就如同这狭长地域的地位变化一样它以前远离斯比亚,现在却因世事风云而成为帝国的心脏,这种变化并非是天一,而是人为的。

    确切的说,这一切都是科恩。凯达决定的。

    年轻有为的皇帝开疆拓土,打下了魔属联盟大片江山,手指再地图上轻轻一点,就把这里作为斯比亚帝国的新帝都。巧合的是,在原住民族长门口耳相传的古老传说里,这个位于神魔分界线西端的盆地有另外一个名字,虽然读音拗口,但意思却很直白:神的花园。

    神魔分界线很长,就像是腰带那样卡在比斯大陆的中部,但宽度不一,依地形时宽时窄,而神的花园,正好是最宽的几个地点之一。

    盆地几乎有半个黑暗行省大,地势平坦,纵衡的河流大都从东面森林而来,蜿蜒奔流之后注入西边的沼泽里,另两面被绵延的山岭所环绕,山脉不高,但只有几处隘口能够通行。

    因为古老的传说,这里成为一个寄托梦想的地点,变的神圣而肃穆,在以前,每隔十年,三十六部族就会推选出三十六位代表去盆地祭祀,除此之外,其他族人是不能进去的,就算是逃命也只能曾边缘处潜行。因为这样的原因,新帝都的选定还费了小嘉德南很多唇舌。

    “好美的景色啊,难怪皇帝要把帝都定在这里。”勒住了缰绳,帝国官用贪婪的目光浏览着山下的绿色员也,突然放声大喊:“啊啊啊啊啊啊”

    “阁下!您不打喷嚏了!”朝夕相伴的近卫自动忽略了官的孩子气,惊喜的说:“难怪您坚持要走山路,原来山上的空气对您的身体有好处啊!您真是睿智的鬼斧神工啊!”

    “什么屁话!连奉承话都不会说,养着你们这群笨蛋干什么用?”年轻的官气的七窍生烟,劈头就是一顿喝骂:“睿智的鬼斧神工?有这么比喻的吗?你的课白上了!?”

    “这不能怪我啊,我才去军官学院补习班三天,您就把我给抓回来了。”几乎同样年轻的近卫嘿嘿讪笑:“不过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我的成绩在中校军官里是最好的!”

    “别跟我说你还识字,别跟人说我认识你,站远点!”官“呸”了一口,提了缰绳就走:“再油嘴滑蛇,小心我没收你的作案工具!”

    “啊啊,明白了。”近卫连连点头,但是身体又凑近了点:“那,阁下,您刚才为什么叫啊?”

    “那是因为我现这地方真的不错,所以决定要开始贪污,好在这里修栋别墅什么的……”官满嘴胡诌,目光注视着正从山脚关隘处经过的一队马车,然后,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是啊,听说待城的景色比这里更好,新建的别墅一定要依山傍水,前后都有花园。”从第九军团时期就开始保护官的贴身近卫,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就跟着叹了一口气:“可是一个人住会寂寞啊,如果能与那辆马车里的小姐一起住在别墅里就好了……”

    “别胡说八道。”官没有再说什么,扬起马鞭指着远方的另一条路:“我们从那边走。”

    下山陆上,这支中等规模的队伍中在没有人说话调笑,这看是难得的事,谁不知道在没公事的时候,官身边的人最会插科打诨,可以说从上到下都没个正形。而现在,官的沉默影响了马队里的其他人,虽然杰克从来都不会因为这些是打击报复,但大家还是小心翼翼的保持安静,生怕影响了他。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近卫当然很了解官,能让威名显赫的捷克阁下突然沉默,这样的事情用一只手都数的出来,而那位小姐就恰好属于其中之一。想当初制作蘑菇的时候,这位近卫可是工头,他多少知道些捷克的心事。

    下到山脚,杰克带领马队上了远方的商路。

    这商路修了有一段时间了,路面仔细的用器械辗压过,马蹄踩上去声声脆响,质量相当不错,连同周围的道路,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系统,看来新都的设计和修建是精心设计过的。

    因为杰克要回避某人,所以一行人并没有按照预定的路线前进,每走多远就遇到了前来检查的近卫军。

    这让杰克有些不满,虽然不是预定的路线,但两条商路之间的距离不过才三里,这群狐假虎威的家伙,简直就是跑上门来示威嘛!

    然而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官得罪的人多,而三十六部族里的罪人又特别多呢?因为盆地的特殊性,所以在这里警戒的近卫军全是三十六部族子弟。好一通问答之后,尾巴翘上天的部族莽汉才在官面前服了软讲到国法,除了皇帝本人,谁还能比官更专业?

    但这么一闹,远方的马车可就更远了,商路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杰克本来还想去碰碰运气的兴致也没了。一行人如遭霜打的茄子,暮气沉沉向前溜达。路边的那些景致,也早早的失了格调。

    傍晚时分,飞霞漫天,伴着一股诱人的气息,百鸟归巢了。

    “不对啊,这香味……好熟悉!”杰克猛然转头,气吞山河似的嗅了一下,然后一夹马腹冲向路边,扯开嗓子就喊:“是哪个浑蛋在这里烤肉,你等违反帝国法律第六十三条第五章第三节,要处罚金十万。苦役三十年。**开花。稀哩哗啦……”

    “是你爷爷我!”路边树林里,有人粗声粗气的吼回来:“有种进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你说什么?你是他什么?”又一个雄厚的男声响起:“你皮痒了是吧?”

    “你管我?”先前的声音快移动,还中断了一瞬:“你敢打老子?反了你了接招!”

    然后,地面微微一抖,束林就开始哗哗的摇动,在官阁下怪叫着冲进去之后,树冠摇动的幅度更大了,落叶满天乱飞。

    “没事。没事。”目送主子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见多识广的贴身近卫吩咐其他人:“别傻站这了,你们留下一队人来就行,其他的前进半里在路边扎营。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没有命令就别过来,小心遭殃。”

    然后,贴身近卫就下了马,招呼大家坐在路边休息,对隐隐传来的各种怪异声音充耳不闻。一同留下的近卫里有两个刚分来不久的菜鸟,很鬼祟的蹲过来,指指前面的树林,悄声问官的贴身近为是怎么回事,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啊,听起来怎么像是在斗狗。

    “啊呸!”贴身近卫在官身边什么都不是,但在其他人面前脾气可不小,他本身是高级军官,转年就要被授与准将的军衔:“你们也不怕被人拔了舌头,树林里面随便出来一个人,都能把你们当蚂蚁似的踩了。别的不说,让你们打扫一辈子厕所还是可以办到的!”

    “不会吧?”菜鸟中的二分之一属于那种背景深厚。年少气盛,另二分之一是有赫赫战功在身的滚刀肉,于是异口同声的问:“谁这么跩?”

    “你们听仔细了。”贴身近卫对着菜鸟轻蔑一笑:“这个嗓音最粗狂的,应该是帝国近卫军统领海尔特中将。而现在这个嗓音稍微低沉一点的,就是帝国北分军队统领莫亚中将,再加上我们年轻有为。聪明绝顶的官阁下……怎么,跩不得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话里的两个名字如雷贯耳,菜鸟被震住了,嘴巴半张,还挂着口水。

    “你娘,两兄弟打一个,不算!”树林里,杂乱的声音终于平息了下来,有人拍着身上的衣服,用满不在乎的口气抱怨:“有种的,改天再来打!”

    “嘿嘿。”杰克阴险的笑:“改天还是两兄弟,你又变不出个哥哥弟弟什么的。”

    “老子现在有老婆,有老婆就能有儿子!”海尔特中将豪气万丈的坐下,大**压倒一片草:“你们俩连屁都没有一个,光棍!”

    “你什么时候能吐出象牙来。”莫亚中将隐约知道弟弟在感情上有些纠葛,瞪了海尔特一眼:“娶个老婆有什么好炫耀的?不是某人帮忙,你现在不知在哪关着呢!”

    “嘿嘿嘿嘿……”被人翻了老底,海尔特憨厚的笑了笑,灌了一口酒之后,突的一下把目光放到杰克身上:“怎么?听你哥哥的口气,你小子在这事上有戏?”

    “哎……”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杰克长叹一声,脑袋搭拉下来。

    “怎么了?谁家姑娘这么跩啊?”看这模样杰克是栽进去了,打归打,自家兄弟可不能被人看扁,再加上海尔特这两年统领作习惯了,举手头足都是一副老爷口气:“是谁这么不知好歹呀?别急,告诉我,老子亲自出马给你绑回来”

    旁边飞来一只脚,把海尔特踢个筋斗。

    “靠!我帮你弟弟,你为什么还踢我!”海尔特吐出嘴里的草,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又要动手,却被杰克的第二声长叹打断,转头一看,官满脸哀怨,郁闷的不行。

    “难道……”婚后的海尔特可没少跟夫人学习,现在号称满腹经纶其实就是一肚子歪诗。这时看到杰克的表情,他脸上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放低了声音问:“是有夫之妇吗?”

    杰克摇了摇头,手指一下下的戳着脚下的泥土。

    “难道……难道……”只在瞬间,海尔特的脸色刷白:“对方是个少爷!”

    “你娘!”隔壁那位又是一记天外飞脚,海尔特再次嘴啃泥。

    海尔特爬起来,刚吐出嘴里的草,骂人的话就被烤鸡腿给堵回去了。

    莫亚冷冷的收回手去,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弟弟:“这种事情只属于两个人,旁人不要乱出主意,你办法一箩筐,最后还不是得杰克自己去决定?他既然干的下来官?难道还不会夜里抢人吗?”

    “官又怎么样?是,你弟弟比我们聪明点,但是没我有杀气啊。”海尔特啃着鸡腿,含含糊糊的说:“好,不说这事,吃东西吧,这些香料可是我上次从皇宫里顺出来的……”

    “嗯,味道的确不错,有琴伦小公主的风味。”莫亚点了点头:“我前些天经过圣都的时候,只看见了几位亲王,琴伦小公主好像不在皇宫。”

    “当然不在。”杰克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早些天就跟乌鸦一起去新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两位中将对望一眼,继续大口吃肉。

    “怎么了?”会餐时突然出现的沉默总是显得很突兀,杰克立即就现了异常,抬头,问的有些茫然:“生什么事情了?”

    “嗯,这个嘛。”海尔特吐出嘴里的骨头渣滓,看了一眼杰克,放缓了声音说:“算上乌鸦和小公主,已经有不少人赶去新都了吧!”

    “这不是很正常吗?”杰克所担任的职物,限定了他能得知的消息不会太全面:“那是新都哇,大家过去是应该的吧?”

    “是吗?如果联系上时间来想,还有那些没去的人呢?”莫亚用小刀切着另一边的半只野猪:“如果再联系一个月前,第一皇妃的行踪呢?”

    杰克可是聪明人,被人一只点,这就明白了事情的奇特之处:“这……难道有大事生?不会啊,我今天早上接到情报,说是皇帝。皇妃已经在去往新都的路上了,连大概位置都有。”

    “就是这位置才令人觉得奇怪,科恩加菲琳,他们俩足足失踪了一个月之久,干嘛去了?这一个多月,他们俩没有其他命令下来,就让我们这些人去新都而已。”海尔特冷哼了一声:“为什么只把老派系的官员留在圣都?而我们这些人全来了?”

    “不要胡乱猜测了,科恩还能出什么事?就算是有事情生,重新出现的话也界说明事情解决了。”莫亚接过话:“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就好了吗?不要去管那些老官员。”

    “你少在我这里打马虎,只是官员分成两块了吗?”海尔特有些不满:“你的军队在哪?你为什么轻车简从的打这条路上走?别以为老子除了当兵么都不明白……”

    莫亚微微一笑,丢过去一块肉,海尔特一把接住:“说说吧,你准备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对我来说,世上的路只有一条,无论什么状况,我都只能这条路上走。”莫亚轻描淡写的回答:“其实呢,事情的关键还是看科恩,他选择什么,那就是什么,对我来说,领军百万的日子,也不比几个人游山玩水有趣。”

    “这才对嘛!”海尔特哈哈一笑:“别说老子们亲手打下的第国轮不到旁人来指手画脚,就算是玩没了,咱们也能两三年再打下一个来!有科恩在,咱们还有什么做不到?”

    “这么多肉还堵不住你的嘴吗?”莫亚又瞪了他一眼:“什么帝国。什么江山,你喝多了是吗?”

    “呸!你快跟卡罗斯一个德行了。”海尔特满不在乎的说:“四周都是我的人,你光着**睡觉都没人知道!”

    “这件事情并不一定像我们估计的那样,也有可能已经过去了,除了当事人,其他人贸然提起的话,有可能让事情恶化,或者就死灰复燃,所以,你最好还是管一下你的嘴。”莫亚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我们是军职,一举一动都有影响。但你职务不一样,多听多看多琢磨,如果真的有识,你必然要冲在前面。”

    “我知道。”杰克明白了哥哥的意思,点了点头:“我会去给其他人打个底子,以免事到临头他们犯糊涂。”

    “其实也不用太多人知道。”莫亚笑了笑:“科恩把大家召集在新都了。”

    “吃吧吃吧,三个人吃不完半只猪,说出去会被别人笑话的!”见应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海尔特又开始不正经起来:“那个,我说,我家夫人你见过吧?他有几个新交的姊妹,想见见名扬四海的莫亚中将啊,你给句话吧……别拿眼睛瞪着我,老子不吃那套……跟你说,那几个妞可都是很水灵的,你不要可有人抢着要……”

    “如果有了老婆的人都是你这个模样,我看这老婆不要也罢……”

    “你和杰克不是亲的!你跟卡罗斯才是两兄弟!啊……又来!”

第6章

    “待城外围警戒指挥官见过各位长官!”面对两位帝国实权派最高将领以及兼任的最高军法官,这位当值的矮人族指挥官不敢有丝毫怠慢:“各位已经进入待城范围,从这裡开始,各位长官的供给完全由近卫军负责,还有专门配备的嚮导和连络官。”

    “不用紧张,上校,这裡是你的管区,我们会配合你的。”杰克摆出军法官的派头,回了一个标準的军礼:“这裡距离待城还有多远?一路远行,我很想早点洗个热水澡。”

    “还有半日路程!”每一位近卫的军官都接受了正统学习和训练,其中包括怎麼和别人打交道,所以虽然是矮人,但这位指挥官在领会杰克的意图上没有障碍:“不打扰各位长官了!”

    “谢谢,上校。”杰克又还了一个军礼。

    配备的嚮导和连络官前面开路,三位斯比亚高官卫队组成的大规模马队在缓缓前进在这种安全级别很高的区域,除了皇帝陛下和一两个特别部门之外,没有任何人能放马奔驰。警戒的近卫军,他们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不过嫚走也有慢走的好处,科恩陛下留给每位应召前来的高官一份机密文件,还有介绍待城的资料。两位将领本打算进城之后才看,但杰克却让他们现在就看,理由是城裡的熟人比较多,不乘这个机会先熟悉待城的各个方面,进城后会因為一无所之而被其他人调侃。

    大家性格各异,但都是要面子的人,所以就在马背上看了起来,文件其实并不重要。几眼就看完了,但是介绍待城的资料却是厚厚一摞,还配有插图,很有意思。

    “很难想像啊,这麼大的城市,这麼多的建设量,至今為止才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来修建。”捷克看著城市的概图愣:“这真是帝都吗?谁家的帝都有这个规模?”

    “你说的没错,规模是比较大。”海尔特用小指在地图的比例尺上量了一下,心裡就推测一个大概面积:“城墙裡面就算主城区吧,面积大约是魔属联盟福克斯堡的四倍。不过,这个六边形的城墙修的真奇怪。”

    “这上面不是说明了吗?新帝都要有新面貌,六边形的城墙看起来美观,也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空间,而且从防御上来说也更加方便。”莫亚一页页的翻看著,似乎没有现什麼特别有趣的东西:“其他的防御设施,基从黑暗城翻版过来的,嗯,加了两个飞行兵种的驻扎营地和起飞场,不过,似乎缺少防御魔法镇的介绍……”

    “市政官又是科尔特,这傢伙真不愧是御用第一市政官啊!”杰克在官员目录裡找到了熟人:“看看守卫军事将领是谁……名义上是岩石少将,我看实际防御任务还是他名下的这个指挥部在行使吧……不过这种安排太奇怪了,就像是领主的主城,军事民政,都是科恩陛下身边的人,连各族的官员将领数量都按照比例提升,却完全没有内政系统的份。”

    “你说对了。”海尔特这个大嘴巴就没有不敢说的话:“与其说这是斯比亚帝国的都城,还不如说这是陛下和我们的都城!”

    莫亚乾咳一声,岔开了话题:“说起来啊,还好我们在帝都公开隻前就退出了神属联盟,神殿也被请出去了。不然的话,这个美丽的城市注定会有一块地方给祭司们佔据著,想想都会觉得很鬱闷啊……对了杰克,祭司的事没什麼麻烦吧?”

    “麻烦是有一些,但是不怎麼大,我晚上路就是因為这个。”杰克和上手裡的资料:“其实很好理解,哪个祭司会捨得放弃斯比亚这块肥肉呢?眼看著合约商团成立了,眼看著战争赔偿运来了,什麼都不做就可以坐地收钱呢,这个时候要他们滚蛋,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这麼说起来,是有人闹事?”

    “以前没机会接触,这一次可让我开了眼界,為了留下来,祭司们可是出血本了。”杰克哈哈一笑:“知道我收了多少钱吗?相当於斯比亚去年税收的五分之一。知道我挖了多少神殿的私密武装出来?四万七千人!知道这期间我砍了多少人的脑袋?快一千了。”

    “靠!”海尔特吓一跳:“这不是在打仗,你这个职务关係民生根本,不能乱杀人!”

    “铁案,铁証。”杰克两手一摊:“你们是不知道,连我以前都不知道,有很多神殿跟各地的海盗,山贼有联繫,这要赶他们走,什麼齷齰事情都见光了。他们杀人越货,那就怪不得我了,全部纪录在案,上报陛下后再通知天堂岛,然后卡卡卡卡卡卡……哦,我们有伴了!”

    两位将领回头一看,远方路上正有一支马队快奔来。看飘起的尘土。怕有两三百人。

    “比老子还要嚣张,居然在待城范围内纵马。”海尔特看了看,作出初步判断:“护卫虽然严密,但队形不严整,不是陛下的卫队,陛下也不应该从这个方向出来。”

    “不是陛下的卫队就好啊。”远远的看到骑士们是穿制服的,杰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準备威了:“难道牢饭真的那麼香甜吗?好吧,不管是哪个部门或行省的老爷,既然这些人很期望被军法制裁,我也不能不给他们机会啊……”

    对方的马队来的极快,一会功夫就追上来。护卫群中的军官一声命令,重护卫就层层围在三位高官周围,其他人侧马让出三分之一的路面,后队的卫兵缓缓迎上,手都握住了武追来的马队中冲出几骑,在大队人马相遇之前向这边打起了手势。

    “看样子,你这军法官是拿他没办法了。”海尔特嘿嘿一笑:“这混蛋消失了一阵子,居然学会耍威风了,一会咱们找个地方收拾他,你们觉得怎麼样?”

    “呸呸呸,你们俩去收拾他,我没有那脾气,惹不起他。”杰克一脸的索然:“上次抓了他的副官,还没来的极登记就让人给放了,然后还跑来要赔偿,敲诈了我一马车的红酒!”

    “我们几个人当中就属你好东西多,不敲你敲谁?”莫亚抬起手来,向一位冲上来的骑士打了个招呼,脸上难得的露出点微笑。

    那骑士与三人差不多年纪,披了一件黑色大氅,笔挺的军服包裹著消瘦的身体,面色冷峻,目光凌厉。

    骏马冲到三人身前,一声长嘶打了个迴旋,年轻的骑士分别向三人点头,脸上却没有其他表情,只把大氅解下随手扔给手下,露出裡面特殊的黑色军服来,胸前有一个用银线绣制的十六芒星居然是神秘的帝国联络部统领,玛法少将。

    “跑这麼急,有事?”莫亚轻声问。

    “没事。”玛法咧了咧嘴,这就算是笑过了:“看见前面有人,就跑两步玩玩。”

    “既然来了就一起走,现在不同往日,在待城,就是自己家门口,没人再弹劾咱们几兄弟拉帮结派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海尔特大手一招,让马法的护卫併入队伍,扭头看著总连络官说:“天南海北的,凑够人数不容易,你脸色有点白啊,别跟我说事情多,我倒是听说你上次办差事的时候遇上两个漂亮的妞……你们都滚远点,靠这麼近,想听墙脚吗?”

    看见顶头上司开始谈荤论素,近卫们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躲不了的也要散开些。谁不知道这四个位高权重的人物是一起长大的,流鼻涕的时候就开始跟皇帝陛下混了,他们的普通八卦就算了,万一不小心听到了什麼密闻,那就是大麻烦啊!

    “知道有事生?”趁著护卫们重新分派方位的时候,杰克靠近玛法:“哪位的?”

    “知道。”玛法的目光再捷克的马鞍边一扫,伸手过去掏出一个小巧的酒壶来,送到鼻子下面闻闻就放到了怀裡:“全准备好了。”

    玛法的话很平常,语调也没有波动,但在捷克听来却不是那麼回事。他的前半句“知道”,那就是说他已经清楚了事情的全貌;后半句“准备好了”则更加惊人;而那个“全”字,甚至算得上恐怖按照联络部一贯的作事风格,那些老派系官员一定是在玛法的控制之内,只等某人点头了。

    杰克默然点头,心中并不惊讶,因為这就是联络部的职能之一,他们是皇帝陛下的一柄暗刃,无论迪人士来自外部还内部,他们的攻击都是致命的。说起来,玛法是因為要安排这件事情才晚到的吧?

    “,那边的建筑似乎很高啊,是城裡的吗?”既然事情已经如此,杰克也不多言,他用手指著远方:“我们刚才还谈到待城的佈局,你是联络部的,应该比我们知道多啊,来来来,给我们当导游吧,说的好本少爷有赏。”

    看杰克把一个酒壶拋上拋下,总连络官的护卫们都在暗自咋舌,他们在连络部两三年了,还没有见过谁敢这麼消遣他们的上司,要知道,玛法少将,人送绰号血领主!

    “那是这盆地裡唯一的山,正好位於待城皇宫的正后方,皇帝亲手设计了上面的建筑,但在目前还什麼都没有做。”

    更让护卫惊讶的是,少将居然一脸坦然的当起了导游:“现在我们能看到的就是一个平台,面积很大,是把山头削平了建的。另外还有一座桥,越过城墙把这座山与皇宫连接起来……”

    大家一起惊嘆。

    三位高官及下属是在惊嘆皇帝如此大的手笔,想来连接皇宫和城外的桥樑一定非常的壮观,而总连络官的手下们却在惊嘆长官的滔滔不绝……这算什麼?难道长官要把一年份的话在今天说完吗?长官平时不是这脾气,能点头示意时不会用手,能不说话时绝对不会开口!

    甚至在去年,有位亲王的小姨子直接找上了一位皇妃,把情书直接塞进了需要玛法少将亲自批阅的文件中,玛法少将连眉头都没挑一下,直接在上面写了两个已阅。

    如果不是今天遇到这三位,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顶头上司还有能说会到这一面。

    “不过我有些好奇啊,待城中的各种设施都属完善,面积又是这麼大,两三年的时间怎麼建的起来呢?”杰克疑惑的问:“我们暂且不说建城所需要的资金和材料,就说最基本的人工吧,难不成我们还有上百万没登记在册的劳工吗?”

    “想哪去了,你知道我们某年在分界线上留下的部队吧?但之后你当法官,这方面的事情你就不清楚了。”玛法解释说:“在那之后,这些留守部队就开始垦荒,因為生產出来的粮食比较多,所以就开始接受大量部族的遗留民眾,到最后规模越来越大。而他们又不能见光,所以就一直以军团建制生活在分界线上。”

    “数量很大?”杰克一愣:“有多少人?”

    “详细数量我也不知道,反正分界线上的道路,后勤基地等等都是他们建的。分界线在帝国的这一段是建设重点,骑搭地方只保留了必要的警戒部队,虽然说不上多能打,但做点其他事情还是称职的。”看了看杰克的表情,玛法生硬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想问什麼,是说帝国配备的警戒部队数量很少是吧?”

    “对,帝国只配备了一个军团,无论如何撒不满分界线。”

    “这很简单,多支部队使用一个番号就行,反正他们是自给自足,不用等著帝国喂养。”玛法说:“所以,我们要修建待城,除了十来万人之外,其他事情都是他们做的,你别看这些人打仗不行,建城却很有一套,什麼地方有原料,能用什麼方法运输,他们都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我还奇怪呢,战争期间的那些给养是从哪裡来的,莱顿。罗伦佐那傻小子就是临时打包也来不及啊,原来是这麼回事。”杰克感嘆一声:“这样说来,待城附近的居民也不必从其他地方迁移,有他们就足够了。”

    “这点你说错了,科恩至今没有要大批迁移居民的计画,而且建城完毕之后,这些人会回到原籍。”说到这裡,玛法的目光中也有些疑惑:“似乎科恩还没决定让哪些人住进待城。”

    “这麼说来,待城现在是空的?”杰克的眼睛瞪大了。

    “有军队。有劳工。人多著呢。”玛法又摇摇头:“城裡还有很多建筑还没完工,码头什麼的数量也不够……看,那就是城墙,黑暗城的样式,内外两层。”

    “真是壮观。”杰克举目远眺,商路尽头一座极其雄伟的城市终於显露出来。

    远远看去,在这片一望无际的绿色大地上,连绵起伏的灰白色身影静静的俯卧著。

    六边形的城墙,既稜角分明又隐带曲线。高度足有三十臂,望楼,门楼比邻挺拔,再配上城裡那些高耸的尖塔,给人的第一眼感觉是雄伟中不失俊秀。近一点,看见了风格凝重的城门,再近一点,飘扬的旗帜映入眼帘。

    缓缓掠过头顶的风,带来了城墙上响起的长号声,探头仰望,一队队对飞行兵以整齐的队形横跨长空。商路的宽度在不知不觉中扩大了一倍不只,路边的林木被修剪的十分整齐,一块两人高的石碑上书写著一排血红的大国之所在,家之所在!

    “好!”站在石碑前,最先吼出这第一声的,却是一向不出风头的莫亚。或许在这位中将心中,国与家两字的份量最重。

    “哎。”海尔特摇头晃脑的嘆著气,指著旁边帝国皇帝的签名说:“我跟此人的差距又拉大了,真是不甘心啊……回头得让老婆给我补课了。”

    临近城门,随行的护卫们调整位置,用意种严整的几乎有些过分的队形,把四位上司围在中心。四面表明身分的旗帜高高举起,营著用石条垒砌的奇观而去,马蹄声脆,人人屏息。

    城门裡出来一队人马,看样子是来迎接的。

    两边同时止步,海尔特微微点头,副官下马,小跑著站到路中央。

    “帝国近卫军统领海尔特中将。帝国北方军队统领莫亚中将。帝国最高军法官杰克。帝国联络部统领玛法少将,以及各自卫队成员,奉命前来待城报到,请查验命令文书!”

    对面的一位军官同样小跑出列,高声回答:“奉皇帝陛下命令,待城市政官科尔特携当值城防指挥官,前来查验各位长官的命令文书!”

    两位的副官走到一处,接过对方递来的命令,翻开自己的密码本仔细对照。完毕之后各自留下副本,这才互相境军礼离开。整个过程中,参与的人都一丝不茍,面无表情这类级别的军官调动,是需要慎重对待的事情。

    “来来来,快把解渴的饮料抬上来给大伙!”手续一办完,科尔特笑咪咪跑过来:“各為辛苦了,一路风餐路宿的。”

    “谁像你啊,八面玲瓏的人,连当官都只当帝都的官老爷。”杰克先下马,跟科尔特拥抱了一下:“我说,你虽然跑到这裡,但我可接到告你贪污的状子了……”

    被杰克当面这样说,换了别的官员一定筛糠似的抖,但科尔特不是一般的官员,他是皇帝第一任的贴身副官,跟科恩几个兄弟混的很熟,而且杰克长年在圣都,跟他更是熟悉。

    “冤枉!”科尔特极其夸张的喊冤:“我收的钱都上交国库了,有收条的!”

    “啊呸!”杰克推开他:“文上次跟我哭诉了,说你抢了他的传家宝!”

    “你这混蛋给我滚出来!”科尔特转回头去叫:“你居然告我的黑状!”

    “不是我!”城墙上有个声音回答:“是瓦地!”

    “瓦你给我滚出来!”

    “你娘,你居然听文那混蛋胡扯,莫加迪可以给我做证!”

    一个矮人从城门裡冲出来,手裡还拖著一个沙人。然后,一堆人围著城们开始对掐,唾沫横飞。

    “果然都集中在一起了。”莫亚从近卫手裡接过饮料,分递给海尔特和玛法,脸上带著微笑:“都很有活力嘛!”

    “我不喝这玩意,没味道!”海尔特大步向前冲去:“瓦地,酒拿来!”

    玛法伸出手指在装饮料的碗裡沾了一下,收回来看看才对莫亚说:“没问题,喝吧!”

    “报告”

    莫亚刚把碗举到嘴边,一骑快马就朝城裡冲过来,马上的骑士大声呼喊;“报告各位长官皇帝陛下到达西城门外,只有十里路程了!”

    城门下一片寂静。

    “算準了时间的?”玛法一愣。

    “走吧。”莫亚放下碗:“迎接去。”

第7章

    嘹喨的号角声响彻云霄,早先入城的高级官员懤m赶来,会即在西城门下的人群中。亲朋好友相见。这场面自是热闹非凡。在一阵富有特色的寒喧之后,众人热切的目光都盯著远方一片连绵的丘陵,商路在那里绕了几个弯,是目光被阻断之地。

    不断有近卫军骑兵小队擎著旗帜从那边飞驰过来,一路报告皇帝陛下越来越近的消息。这隆重的前导仪式,一般只能用在御驾亲征之后的凯旋仪式上,非正式的回驾是不能使用的。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人出反对或则难的声音。当然了,也有部分原因是这些高级官员还没有摆脱“土豪”的称谓,洗脸换衣服是知道的,但皇家礼仪就不成了。

    另一个原因,是城门下的人多多少少知道点生的事,别看大家平时被称为“农夫。流氓。地痞。奴隶”,但他们对“老大。老板”的心意远比饱读诗书的那些老派文官深厚,质朴而直接。所以,科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回来,大家的心情就不只是惊喜和兴奋所能形容的。

    这件事情比打赢一场战争要重要的多,用什么法庆祝都不过份!更别说这里是待城,哪怕是大家夥儿再给科恩待几顶皇冠,都没人会跳出来阻止!

    “看到了,来了。”城门上有人喊叫,部族口音拖的老长。

    大家举目望去,现了些移动的黑点——就是这瞬间,近卫军的骑兵涌上了远处的丘陵,金线黑绒的旗帜上下飘扬。

    “这到底是什么排场啊?”担忧和焦急一去,恶劣的嘴脸就暴露了,拥挤的人群中有人在嘻皮笑脸的打听:“爷打仗打的多了,还没见过近卫军有路不走,只爬坡的啊!新明的?”

    “不明白了吧?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这边一挤兑,那边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们就跟著起哄:“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完美护卫阵形,名字就叫做——老子要清静,你们靠边站!”

    “靠!兄弟们,海军的人叫板啦!”

    “扒他裤子!扒他裤子!”

    “谁吐的口水?”

    “呦,小手挺白呀,新来的吧?”

    ……

    喧嚣。嘈杂。混乱。乌烟瘴气……都不足以形容这些人营造的气氛。

    就在这群人正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一支马队顺著护城河过来了。马上的骑士只用目光扫了几下,城门下的兵痞和各族老爷们就安静了下来,活向一群绵羊看见了狮子。

    戴军衔的一个劲的冲来人傻笑,穿长袍的也在七零八落的问好:“莫亚中将日安。海尔特中将日安。玛法少将日安。军法官大人日安。”

    “看看你们是什么样子,太懒散了!歪戴帽子斜穿衣,都不想混了?”军法官突前两步,面色沉静的下令:“听我口令——武官在右。文官在左,整装。列队!”

    虽然杰克年纪不大,但他担任的职物特殊,是帝国内唯一能管束文臣又能管束武将的法官。别看他天性喜欢玩闹,整人的手段却是科恩亲传,不管私交如何,犯到他手里不死也得掉层皮。所以,他的话音一落,就只听的城门下脚步声响,大家夥很快就站成了豆腐块。

    “少将以上军衔者,随我等迎他去。一级文官以上陪同前往,相距半里。”看到城门下的人被杰克料理好了,莫亚一拉马头:“立即出!”

    “是!长官!”

    被点到的人喜不自禁,赶紧叫人迁马过来;没被点到的人就有点垂头丧气。不甘心的**著手指头。吆喝声中马蹄声响,旗帜鼓张,一行人快马加鞭,顺著商路向前冲去。

    前去迎接的马队刚绕过第一个丘陵,大家就现了自己的目标。因为前面的商路,并不像以往那样堆满了近卫军和仪仗。宽阔的路面中只有一骑缓缓而来,虽然隔的还有些距离,但大家都认出是嚣张的小乌鸦——它不断喷著响鼻,把那些想靠近的近卫军赶到路边去。

    小乌鸦身上装著一前一后两具马鞍,穿著一身白裙的菲琳侧坐在前面,披著一件黑色风衣的科恩正坐于后,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过来了——奔驰的第一集团中,有人把拳头向上举起,跟随在后面的人都识相放慢了度。前后顺序不是以官职来分,而是以亲密程度决定的。

    如同往常一样,几匹马拥上去把目标围住。这时候就能看出小乌鸦的势利了,它对这几匹相对平凡的战马视而不见,没再使出先前那种驱赶手段。

    “哟哟,大家都来了啊!别了,我抱著个大活人,还不了礼的。”某个拐戴皇妃翘家长达一月之久的不良男子放下风帽,把一头黑放出来,微笑著说:“太意外了,我还以为是我早到呢,没想到你们动作这么快,怎么样?这座待城修的还行吧?”

    “我们才到城门,还没来的及进去呢。”听到科恩的话,海尔特不客气的放下准备行礼的手:“老大,我觉得你的笑容有点假……啊啊啊……有人在看,不要拉我的脸!”

    “还顺利吧?”莫亚抽回捏人的手,向科恩问候完了又把目光放到菲琳脸上:“你的气色好了很多,真是可喜可贺。”

    “当然可喜可贺了。”菲临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这句一语双关的话,只把手伸出去摊开:“那么,各位的礼物呢?难道大家是空手来的?”

    “我们哪有拿的出手的东西啊?”杰克开始打混:“以前不是有人这样评价我们吗?我们浑身上下,除了臭男人的装备,还是臭男人的装备!”

    “那不行,一会得补上。”科恩先强而有利的支持了菲琳的敲诈行为,又对玛法说:“看你的脸色,最近一定是忙坏了吧?来来来,先吃个果子……别抢!都有!你娘,叫你别抢了!”

    玛法咬著从没见过又不知来历的水果:“我说老大,这东西不会是你在路上捡的吧?”

    “这种美味鲜嫩的水果,哪能随便捡到?都是你老大我做生意赚回来的。”看著几个正施展格斗术抢果子的兄弟,科恩摇头笑笑:“你准备的事我大概能猜到,让夥计们散了吧!”

    “这样好吗?”玛法坚持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也行,但夥计们只限于观察,私下里不能有什么行动。”迟疑了片刻,科恩轻声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和菲琳都不想让它留下任何文件纪录。”

    “这点要求太简单了,老大你放心吧!”

    玛法才把话说了一半,就被杰克挤到一边去了,杰克的脸上有点兴奋:“老大,这意思不就是说,以后我们就跟他们分开过了?”

    “帝国是一个整体,哪有分开过这种说法?”科恩是又好笑又好气:“你别听见风就是雨,善后事宜我跟菲琳已经商量好了。但这段时间是比较关键的,因为帝都的行政权力要进行交接,待城的人员还不够,前期只管理邻近的几个行省。对了,近卫军的调动完成了吗?”

    “除了留下驻扎圣都的那一部份之外,其他的部队正在分批的前来待城。”说到正事,海尔特恢复了中将本色:“他们将以待城为中心,组件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一个月就成。”

    “那就好,其他的我们晚上再谈。”看到其他前来迎接的人走近了,科恩结束了这类严肃的话题:“我们先进城吧,别说你们,我对待城也很生疏……有带路的没?”

    “你的眼睛在看哪里呢?”听科恩这样说,菲琳当仁不让的举起手,把他的下巴轻拨过来:“虽然我还说不上熟悉带城里的一草一木,但大概情况还是了解的,你快求我吧!”

    “白!日!做!梦!”科恩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我从来不求女人,这是我的原则!”

    “说到这个原则啊。”第一皇妃想到之前的一次谈话,对周围的人说:“大家听笑话吗?”

    这句问话可把大家给难住了,因为刚刚见面,科恩和菲琳到底是怎么解决这件事情的还没有人知道。虽然看来他们俩的关系很融洽,让在场的人都有回到少年时的感觉,但……就算是在少年时期,听菲琳讲科恩的笑话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于是,杰克的脸上堆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很难得的善解人意了一回:“我求你,菲琳姐姐,躲们导游吧!”

    “那还等啥,走哇!”科恩顺势下台,刚说完这句话,就被第二迎接集团给包围了。

    这会拥上来的,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一部分是科恩年少时的夥伴,一部分是早年跟随科恩闯荡的手下,就连远远跟在后面的那部份人,也是深受科恩恩惠的部族成员,完全没有斯比亚帝国老内政派系的人,自然也不用再搞什么正式的入城式,一群人就这么簇拥著科恩和菲林向城里走去。

    “陛下,我们的城墙全是用两百斤的大石条垒砌的,下面还有异常坚固的地基。外面这层样式普通,但里面那层的墙面有外飘。内倾两种角度,极难进攻,绝对是当世第一!”负责建造城墙的血族官员举著一把伞,在柯恩马侧介绍:“墙高三十臂,过平常云梯和楼车的高度,墙上设有各种最新式的防守器械……可以说,没有任何军队能攻破这种防御。”

    “做的好!赏金五万,待城官宅一处。”科恩伸出手去敲敲墙面:“要妞不要?”

    “谢谢陛下……那个,妞就不要了,我。我有喜欢的人了。”血族官员正在一本正经的谢赏,冷不防被科恩后半句话吓了一跳。

    能把口齿伶俐的血族弄成结巴,也算是好本事。科恩在哈哈大笑中下了马,兴致勃勃的牵著小乌鸦向前走去,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封赏,非常优厚,也是在为之后的封赏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近了城门,一条气势宏伟,宽达百臂的笔直大道出现在众人面前,淡青色的接面十分整洁,与两旁城排的房屋合为一体,稜角分明的向前延伸过去。路边是密植的乔木,中间伫立著一盏盏高挑的魔法路灯,灯杆上方,斯比亚皇帝的旗帜在缓缓飘动。

    “现在轮到我这个导游出面了吧?”坐在小乌鸦背上的菲林信手一指:“大家请看,这是从北城门直通皇宫的帝国大道,街面全是用时板交叠而成,一百臂的宽度是当世之最。中间六十臂是仪式用的主街,两侧各有二十臂宽的路面是供通民众使用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旁的树木才刚刚种下去,得等上两年才有碧绿长廊了。”

    “树木什么的,本少爷知道有种树半年就能成材,这碧绿长廊嘛,就包在我身上。”想了想,科恩才转过身来说:“但是帝国大道这名字我不太喜欢,这样,咱们今天既然遇上了,就给这条道路现取一个名字。人人有份,谁也躲不了啊!”

    一般来说,帝国都里最重要的街道都是如此命名的。以“帝国”冠名几乎成为铁定的规矩,大家一时之间难以捉摸科恩的用意,都有些难以开口。

    众人之中,只有一向不喜欢在这种场合出风头的玛法最清楚科恩的想法,知道他目前正对这一类事情反感,,所以第一个响应科恩的话:“要是帝国大道不行的话,叫中央大道怎么样?”

    既然冷面血领主都开始乱盖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谦虚的?

    “这名字太俗了!乾脆叫幽冥大道算了!”能这样叫嚣的,除了血族的人不会有别人。

    “幽冥大道,闹鬼啊?兄弟跟著老板刀尖滚过来的,这条路应该叫血色大道才对!”这雄厚的声音应该属于一个武将。

    “血色大道太暴戾了吧?我们这座城市刚刚建成,大家都希望得到幸福,那么就叫祈福大道吧……”

    “不行不行,荆棘大道这名字不行,兆头不好……”“我觉得,还是你来取吧。”在越来越大的争论声中,菲琳弯下腰来对科恩说:“如果让他们来取,最后怕是得打起来。”

    “也好。”科恩把手一举,霸气十足:“别吵了——听我的!”

    “这座城市的名少爷取的。待城,知道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吗?那是因为这座城市在我们生命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我们会住在这里,我们在等待,等待什么呢?对我们来说,是等待神之降临;对普通百姓来说,是等待君恩威泽……”说到这里,科恩笑了笑:“很崇高的寓意是吧?但很可惜,包括我们在内,这城里住的都是凡人。”

    哄笑声起,但很快就在柯恩认真的神色中消失。

    “所以,本少爷决定了,这里就叫——凡人大道!”科恩回身指著大道的尽头:“凡人设计的,凡人修建的,凡人使用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剥夺凡人的权利!”

    很直白的话,很浅显的含意,科恩说的理直气壮,大家听的畅快淋漓,在场各位举起拳头,充满**的大叫起来:“凡人大道!”

    然后,众人继续陪同皇帝夫妇参观。

    因为正式迁都的命令还没有下达,所以城市里很少能看到普通居民。除了建筑劳工外,只有一些驻守的部队和必要的各部官员。一路走过,听著各位督造官的介绍,科恩不住的点头,给出的封赏更是惊人。按照科恩的说辞,身边这些都是自己家兄弟,提爵位什么的既不实际又伤感情,所以还不如来点实际的,有什么难处自己提,科恩帮大家解决。

    于是呢,除了现金。府邸。软妹子之外,当天还出现了很多希奇古怪。难得一见的封赏,能说的出来的有:皇帝要代写两封情书。四份认罪书,开后门让六个人从皇家学院毕业,还要赦免七名酒醉闹事的囚犯,撤销某些人偷鸡摸狗的纪录……

    几乎是有求必应,皆大欢喜,老板今天太大方。太可爱了!

    菲琳让自己的书记官把这些封赏仔细记下,准备尽早办妥。科恩今天没有提爵位官职,但那依然是封赏的一部分,按照帝国惯例,那可是惠及家族。部族的大事。她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能不按照律法去做,只是现在不明说出来让大家败兴罢了。

    城市的各种配套系统都很完善,道路。排水。仓储。军队驻地。居民区。商业区等等分布合理,甚至在城墙之内还留出了大片空白街区。供以后展使用。“”

    其中的大手笔之一是从城外引水入城,其中两条河流穿城而过,把几大区域分割开,并保证物资运输和居民用水,皇宫区域的用水是由第三条河流供应。遗憾的是因为人手不够,所以这些河上的桥梁都没有装饰。

    尽管如此,大家依然觉得很欣慰,因为谁也没有见过如此整洁的城市。

    “更整洁宏伟的还在后面。”菲琳指著前面:“皇宫,还有皇宫外面军政区。”

    环绕宫墙的人工河把皇宫与其他区域完全隔开,成为真正的城中之城。前面是一个巨大的正方形广场,周围耸立著高大的楼房,比邻挺拔,分别属于不同的军政部门,外墙是清一色的大理石,线条刚劲,外型庄重肃穆。

    大家以后就在这些楼里办公,但今天却不是领略风味的时候,只能走马观花的看看。

    按照不同的等级,每位到达待城的官员都得到了自己的住宅,这可不是圣都那种见缝插针手法修建的房子,而是前有庭。后有院,旁边还能挖池子养金鱼的大宅子!更别说科恩还给每人了一笔搬家费,买了家俱。奴仆。软妹子之后还能有剩馀……

    这么大的一座城市,当然是需要大批居民的,也有人问科恩要迁移哪些居民过来,科恩笑答不著急——似乎他并不在乎这件事,这种态度难免会让人迷惑不解,再联系几乎称的上变态的城市防御,不少人˙怀疑科恩是不是要把待城变成一座半军事化的要塞城市,有的人还在猜测科恩是不是要把这里当成攻打魔属的军事基地。

    带著这样的疑问,当天的参观活动进入了尾声。!“

    在内侍和近卫的簇拥下,一行人来到皇宫大门前,大家知道皇宫里还有大堆事情等著这夫妇两处里,都很识趣的找理由道别。好在待城虽然居民不多,却有足够的娱乐场所,他们不愁找不到地方联络感情——这些地方免费向官员们供应菜肴酒类,而且还提供了“切磋武技”的场所。

    科恩也不挽留,邀请大家参加明天的烧烤宴会,然后就抱著菲琳进了皇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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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人傲世录介绍:
在我们所数识的星空背后,无尽虚空的深处。存在着我们无法理解的世界。他,一个背负无尽宿命人类灵魂,在这个陌生世界重生。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魔法。陌生的精灵。陌生的幻兽。陌生的异族。还有……血与火的杀戮和战争,还有那熟悉的……异人傲世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人傲世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人傲世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