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当日,人数过十万的叛军饮恨缔亚索玛城下。
在九万作战部队中,有一万余人直接死于混乱之中的互相践踏,有八千余人直接死于内斗,在城外各处还趴着近万在以上两种情况中负重伤的倒霉蛋,投降二万余人,剩下的全脚底抹油跑了。这些没有武器与给养的溃兵,正好给地方守备部队做实战演练。
自始至终,缔亚索玛一方都只有万人不到的部队参战,真正露面的近卫军不过六百人,还是当初调拨给雅尔萨德.萨兰的卫队。可以说这十万叛军,是给斯比亚皇帝活活吓死的。
城下围了一个圈子,最外层是万余本城民众,中层是两千帝**,内层是六百近卫军。
坐在圈子正中的斯比亚皇帝正吹着口哨,左边站着代城主雅尔萨德.萨兰,右边站着侍女白影,身前是满身血污的维纶和一干叛军高级头领。他们均被五花大绑,一溜排开的跪在地上,每个人都被两名近卫军按下了头,只能看到自己膝盖旁边的一小块地面……也不完全是这样,因为有的叛军头领在混乱中被自己的手下打瞎了眼睛,已经看不到了什么了。
被擒获的维纶总督也被按在囚犯之中,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战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而以另一种神色取代,怨毒的目光透过纷乱的长瞪着科恩.凯达,人,沉默不语。
‘三个行省总督参与谋反,占投诚总督的半数,好强悍的阵容。’扫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囚犯,科恩.凯达接过白影递来的酒杯,先放在鼻边闻了闻,然后才带着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大事已定,你们这些准备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的人,难道就不想对本少爷说点什么吗?’
听到科恩的话,低头站立的白影把一只手掩在嘴上,轻声的咳嗽了一声。
‘别啊!白影,朕已经很久没有用本少爷这种自称了,你应该觉得亲切才对。’科恩轻笑一声,把酒杯拿开了一点,以轻松的语气说:‘本少爷没说错吧,维纶总督?’
‘本人无话可说,陛下无论使用何种称谓,都于威严无损。’沉默良久的维纶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道:‘十万军队在陛下手下溃败是正常的,非本人之过。’
‘维纶总督,你也很强悍啊!’科恩用另一只手轻敲着王座把手,眼睛却看着天上,‘虽然你伏法就是眼前的事情,但你煽动其他总督一同谋反却真真切切的生了,在斯比亚帝国的历史上,本少爷也成为一个逼迫任下总督集体谋反的皇帝,关于这点,你心里高兴吧?’
‘没有什么高兴与不高兴的,对我而言,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的无奈之举,我内心本意是绝对不想与陛下为敌的,没人比我更知与陛下为敌的危险性。’维纶摇了摇头,‘但在现今这种大陆形势之下,对即将来到的战争,陛下的胜算真不太高,我们这些在下面为臣的,自然犯不上去为一个即将倒台的皇权卖命,找条退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么忠贞呢?’对于维纶的辩解,科恩并没生气,‘当初的誓言呢?’
‘无论是陛下,又或者是我,’维纶抬起一点头来,说:‘都不会对这些当真吧?’
‘在某些时候,本少爷会当真,特别是关于那种誓言的后半部分。’科恩的嘴角露出一点笑,声音略微高了一点,‘说句心里话,本少爷并不太在意属下大臣找后路,本少爷只在意大臣们有没有伤害到帝国的利益。但在这一点上,你的确做到了。’
‘陛下苦心经营,把我的十万大军诱出帝国腹地,来到这穷乡僻壤决战,把叛乱对帝国的伤害减到最小,’维纶苦笑了一下,‘恭喜,陛下也做到了。’
‘当然,把你诱来这里是没错,但诱你来此的不是本少爷,而是站在这里的雅尔萨德.萨兰,整个作战计划是他做的,而本少爷,只是来收个尾而已。’科恩摇摇头说:‘对本少爷来说,叛乱是由你来领导,那么这场叛乱对帝国的伤害就已经降到最低了。’
‘陛下……你一早就相信我要谋反?’维纶的脸色变了,‘那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可以聚集起军队,为什么你还可以让叛乱持续到三个行省而且会维持那么长的时间是吗?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不世将才啊!’科恩斜着眼睛看维纶,黑色的浓眉扬了一扬,‘不让你聚集起这支叛乱时才出现的流寇军队,帝国平常的犯罪率会大幅上升;不让你的叛乱扩大,那些蠢材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去支持你;不让你的叛乱延续下去,神属与魔属的军队怎么会相信本少爷已经病入膏肓!’
‘陛下……’科恩的话就像铁锤,重重的敲击在维纶的心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为帝国做了这么多好事,其实应该奖励你的。’科恩冷笑了一声,‘抛开其他事情不谈,维纶,你的能力真可以干好一个总督,但很遗憾,你效忠的对象不是本少爷,而只是你自己。你应该知道,对于不效忠于本少爷的人,本少爷是不会费心去搭救的。’
‘但是陛下现在需要我这样一个人!陛下现在腹背受敌,我可以为陛下分忧!’维纶突然力,最大幅度的昂起头来,‘陛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是安全的!’
‘是,你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了,但本少爷要一个手里什么都没有的人来干什么?’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陛下!’维纶看了看雅尔萨德.萨兰,又看了看外面的平民,‘他们也什么都没有,他们还不如我!’
‘不,他们不是什么都没有,’科恩摸了摸雅尔萨德.萨兰的头,‘他们对本少爷有信心。’
‘但是陛下,陛下心里也承认眼下的局势很危险吧?难以一心一意的应对吧?’维纶跪行两步,眼里闪着光彩,‘我有内幕消息,我有头脑,我有帮助陛下赢得战争的一切!’
‘不过就是一群蠢材动的战争,本少爷还需要你的加入吗?你连一个少年设计的圈套都看不出来,还梦想著有更大的智慧?在来这个城市的路上,你居然没有现自己正在走数年前尤肯.萨兰总督被你诱骗的路,这样的你,还梦想着能帮上本少爷的忙?’
‘承认吧,陛下,没有我,陛下不会赢得这场战争的!’维纶笑了笑,‘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永远都为自己留好了退路。陛下,只要你让我活下去,我会把自己准备好的一切呈上。’
‘不用你的任何东西,本少爷也会赢得这场战争,而你,你将永远不知道本少爷用什么手段赢得这场战争,因为你已经看不到了。’科恩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雅尔萨德.萨兰,向一边穿着军法处服装的军官递个眼色。
几名士兵跑过来,从近卫军手中接过了维纶总督。
‘陛下!’雅尔萨德.萨兰转过身,急切的喊着,‘我要亲自砍掉他的脑袋!为父亲报仇!’
‘今天是你**的第一天,本少爷不想你手上染血,那样不好。’科恩再对军法官点点头。
军法官指挥着士兵,把囚犯们拖开去。而在科恩身边,雅尔萨德.萨兰这次是真的被几个军官拖住,还没正式成年的代城主个头不高,但力气真不小,几个军官都使出了吃奶的劲。
‘不要闹了,’白影走过去,轻柔的把雅尔萨德拉到自己身前,‘你该举行仪式了。’
知道不能违反科恩的意愿,雅尔萨德收拾起心有不甘的表情,再一次拿出自己的成年证书,郑重其事的来到科恩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大声说:‘请陛下准许雅尔萨德.萨兰成年,我将不辱家族历代族长传承的使命与荣誉,以鲜血捍卫忠贞,以生命肩负诺言!’
‘在这个平常的日子里,能代替尤肯.萨兰见证你的成年,朕有两份荣幸,也有两份自豪。’科恩坐在王座上,一脸和蔼的回答,‘处在一个长辈的位置,朕真切希望你能获得幸福的生活,但是你要明白,一旦成年之后,你的幸福生活势必会奉献出来为他人忙碌奔波,这就的枷锁。但你还可以选择,你远没到应该成年的年纪,你真的想在今天成年吗?’
‘陛下,请允许我再次恳求,’雅尔萨德以坚定的眼神回望着科恩,‘我已经了解到一个成年人的苦痛,我不怕。请陛下允许我拥有一个成年人的力量和权利。’
‘成年就是为了追求力量和权利吗?’
‘力量和权利,是保证自己和家人的保障,我要保护我要保护的人。’
‘孩子,这是你最后一次被这样称呼,朕要祝福你。’科恩点了点头,‘朕现在,允许你成年,你将拥有一个成年人的力量与权利。’
泪水,禁不住的从雅尔萨德的眼角滑落出来。
科恩含笑看了他一眼,接过了他手里的证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再站起身来,白影早把三样城主信物捧到他身边。
‘今天,十万叛军在城下灰飞烟灭,大家都亲眼看到了这一切。在以前的日子里,缔亚索玛城日常事务被处理得井然有序,大家都亲眼看到了这一切,’看着周围的民众,科恩扬声说:‘这位代城主是如此的称职,你们──有正常的理由阻止朕将城主的荣耀授予他吗?’
‘没有!’围观的民众大声回答。
‘既然这样,朕现在就把缔亚索玛城城主一职授予雅尔萨德.萨兰!’科恩在白影递来的城主信物里先拿出了黄金佩剑,横举在胸前,沉声对雅尔萨德说:‘今天,朕见证了你的勇气,朕希望你永远保持住这份勇气!’
科恩手一推,黄金佩剑前送三分,让雅尔萨德双手接住。挂在腰带上之后,他又接过科恩递出的大印和卷轴高高举起,围在外圈的民众开始连声欢呼──这段时间以来,这位少年代城主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他具备成为正式城主的素养,特别是被攻击的最后阶段,他已经成了这片土地上的英雄,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面对十万叛军的勇气的。
欢呼声持续了很久,雅尔萨德才收回手,一边的城主副官连忙过来帮他拿住手里的东西。
‘现在,缔亚索玛城主,’科恩重新坐了回去,‘行使你的第一次权利和义务。’
‘缔亚索玛城主!’军法官几个正步走到雅尔萨德正前方,‘本官代表近卫军,正式将攻击缔亚索玛城的叛军领交给阁下,共计三十七人,请阁下查验!’
‘偏劳阁下,’虽然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称呼,但雅尔萨德的应对却没出错,‘验收人犯!’
‘陛下!我是总督,不应该交由一个城主处置!’已经走到生命最后一刻的维纶大喊,‘我不服,我是总督,应该押解回圣都!’
‘回禀城主大人,维纶及一干人犯已经查验完毕,并无差错。’在维纶的呼叫声里,城主副官躬身说:‘如何处置,请城主大人示下。’
‘维纶等人叛国谋反,铁证如山……’说到这里,雅尔萨德的话停顿了一下,强自命令自己压下汹涌的复仇冲动,大声命令,‘无需审判,立即以平民等级正法!’
‘城主命令,’副官转过身,向远方大喊,‘维纶等人叛国谋反,铁证如山,无需审判,立即以平民等级正法!’
‘走吧!’科恩站起身来对白影小声说:‘这是百姓的娱乐,我们不要在这里碍事。’
近卫军簇拥着皇帝离开,而围在外圈的民众,却已经纷纷从地上拣起大小不一的石头,朝着圈里的叛逆们涌了过去,维持秩序的士兵们费了很大力气才让他们排好队……在离开之时,民众们眼里全是大仇得报的欣慰,但对于年少热血的缔亚索玛城主而言,这将是一个很难忍受的过程──因为他会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被民众们用石头砸成肉酱,而不是自己亲手去结束他。
这将成为自己心里永远的遗憾……
回头看一眼已走进城门的皇帝陛下,他走得那么平稳,不带一丝霸气,身后的黑色披风正随他的脚步荡漾着,跟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大相迳庭……雅尔萨德心中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再转回头时,原本带有些怨忿的目光已经淡薄了许多。
第二天下午,圣都皇宫。
‘这不是朕在为难他,而是要让他记住,一个城主不能只凭自己的私欲去做事情,既然有了权力,也就有了责任,’面对皇妃们的疑问,斯比亚皇帝是这样回答的,‘维纶怎么死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死了,朕希望雅尔萨德能明白这才是关键。’
‘真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啊!’蜷在躺椅上的第一皇妃淡笑着,‘其实你有私心的吧?’
被人揭穿的斯比亚皇帝看看其他三位皇妃,有点不甘心的回问:‘你怎么知道?’
菲琳用手支起头,‘第一皇妃又不是假装的,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也太不称职了吧?’
‘没错!朕承认自己有私心!’科恩拍了拍手,‘朕的成年仪式不怎么样,第一次就任官职也不怎么样,怎么可能给他一个完美的就任仪式?城下退敌这个名号还不够他自喜的?’
‘真是自私的家伙,而且还耍手段。’迪尔.梅林随手就把身边的一个枕头丢了过去,‘不是说情况非常紧张吗?为什么还一直赖在这里不去做事呢?’
‘情况紧张就不用过日子了?打仗的事情有参谋部,处理国事有内政部,应该朕去做的事情,朕已经全做了。’科恩接住枕头,耸耸肩膀说:‘等一下,朕会带着琴伦小公主去听歌。’
‘听歌?’第一皇妃有点惊讶的问:‘我的夫君什么时候对听歌感兴趣了?’
‘一直都有兴趣,’科恩笑着说:‘特别是福尔娜演唱的军歌。’
‘福尔娜演唱的军歌?’
‘神属联军的进攻迹象已经显露出来了,这次的进攻规模将会很大,边境守备力量不足,所以朕调集了一支近卫军去支援,由朕亲自带领。’科恩坐下,以尽量轻松的语气,缓缓把最新的情况告诉皇妃们,‘这支军队会在一天之后抵达圣都,所以会有个出师仪式,朕希望福尔娜新近演练的军歌能在这个仪式上起到鼓舞军心的作用。’
‘既然是在两天之后就要用,那夫君你还是早些去的好,’第一皇妃微笑着说:‘我怕福尔娜的歌声还不太适合唱军歌,夫君你得多指导她才行。’
‘也好,’科恩站起来,‘朕这就去接琴伦公主。’
当科恩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温丝丽才看着菲琳,眼中露出担忧的神情,‘情况真的已经这么危险了吗?竟然需要夫君亲自带军增援,还需要以军歌来振奋士气?那可都是由近卫军组成的部队啊!什么时候听说过近卫军的士气还不够高昂的?’
‘别慌张,温丝丽,你忘记夫君的话了吗?即便是外面的情况危急到什么程度,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菲琳拉着温丝丽的手,轻声说:‘夫君虽然是皇帝,但到了应该由他统兵出征的时候,他会去做的。即使是陷于危险之中,那也是不容推辞的责任,我们不应该在这点上有异议……’
‘万一……’
‘没有万一,夫君回来,斯比亚帝国就能继续存在;夫君没回来,一切都将不存在。’菲琳眼中透出异常坚决的神色,‘但在这之前,我们要把一切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第五章
‘不对,不应该这样唱,’一份文件被摔在桌面上,回响在大厅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科恩的声音里带着些失望和谴责,‘前几天就跟你说过了,福尔娜,军歌不是这样唱的。这不是咏叹调、不是礼赞曲、更不是情歌。’
第一次被科恩用这样严厉的口气责备,身穿蓝色连衣裙的福尔娜两颊涨红,低垂着头,捏在手里的词谱也在微微颤动着。
个大厅里的人,都吓得不敢出声,只有小公主琴伦是个例外,她站在科恩身侧,正用小手轻轻拉着皇帝的衣角。
‘这也不怪你,是朕急躁了些,要你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达到要求,真是有些难度,但局势紧迫,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抱起琴伦公主之后,科恩的语气缓和下来,‘军歌不需要委婉、缠绵、清越,以及一切的不直接的技法,军歌只需要铿锵作响、令战士热血沸腾就够了!’
‘是,陛下,’福尔娜不敢抬起目光,‘我……我再试试。’
‘这不是简单试试就能达到的,军歌要让战士记起往日的丰功伟业,从而战胜心中的恐惧,充满荣耀的上阵杀敌,第一次在正式场合传递这样的信息给他们,不能出任何错误。’科恩的目光看着窗外,‘你没去过战场,没看到那些血肉交织的场景,所以没有体会,一会你去找总参谋官,让他跟你讲讲什么是战争。多用点心,晚上朕再听听,带琴伦下去吧!’
让福尔娜尾随着军乐队走出房间,近来行踪神秘的总联络官出现在门口。他镇定自若的站在门边,而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清楚内幕的人都不应该有这样的神情,至少应该是担忧……出现这样的表情,只能说明情况在进一步的恶化,而他在掩饰。
‘多日不见啊!’科恩对他笑笑,挥手让近卫再一次的清场,‘又带来了什么消息?’
‘陛下,我们调动了一切能够调动的力量,终于得到了一些消息,’总联络官走近科恩,很是迟疑,‘不过,因为得来的渠道并不完全能保证,所以这些消息的可信度……’
‘你会带着不具可信度的情报给朕看吗?’科恩摇摇头,‘说,你老大我还没那么脆弱。’
‘准备完毕的神属联军会在今明两天向我起进攻,两个主要攻击点都集中在马丁.路德上将防守的区域,兵力起码在六十万以上,这是大概的进攻路线。’玛法递上一张标注过的地图,轻声说:‘老大,因为他们的封锁,这情报来得太晚了……我很抱歉。’
‘不用内疚,能得到这个消息已经很难得了,虽然兵力比我们预计的要多两倍,但这个消息还不至于让你现在这副模样。’科恩接过地图,‘说下去,他们真正的指挥官是谁?’
‘他们的指挥官,是坦西帝国的卡尔.尤里西斯亲王。’总联络官的话停顿了一下,‘根据截获的军令和战略会议,神属联军在攻击中不会留有余力,全部军队一次投入。他们不是要打仗,只是组织一次冲锋而已……我们的边界防御将很难适应这种力度的冲锋。’
在听到神属指挥官是尤里西斯亲王的时候,科恩怔了一下,当总联络官说完余下的话,他现皇帝的左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紧握起来。过了好半天之后,科恩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用沉重的语气连说了三个‘好’,让总联络官无言以对。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与卡尔.尤里西斯亲王对阵,是科恩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形之一,这之中不但有上次神魔大战的上下级关系,还有尤里西斯亲王本身的缘故──他并不仅仅是个军事将领,而是一个几乎与科恩旗鼓相当的人物!
‘如果是一次冲锋,那么就说明他们的重心不在神属这边。’科恩把头放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但尤里西斯亲王的脸始终在眼前晃来晃去,‘到底,你是怎么想的呢?’
‘下帝国战争动员令,是时候了。’科恩睁开眼睛,招手叫来书记官,‘你去参谋部一趟,让他们动用一切力量增援马丁.路德上将,但在应对的时候不要调动魔属的任何一支部队,而且要把向魔属增加兵力的预案放在手边。我要帝国所有能拿起武器的人都拿到武器,封锁各行省之间的道路,逮捕全部间谍……派人去唤醒所有的特别部队。’
‘陛下,唤醒所有特别部队,是要执行横刀计划吗?’总联络官一惊,‘我们的准备还没进行完毕,不用再举行会议告诉大家一下吗?’
‘已经不需要开会了,这世界上的事,不会都等你准备好了才来,去令。’
‘是。’书记官正要后退,又被皇帝叫住。
皇帝沉默了一下,终于没把本来要说的话说出来,只是面无表情的交代一句,‘都下去吧!我要静一下。’
两人离开之后,大厅里变得非常空旷,穿着一身盔甲的乌鸦离开墙角,向科恩说:‘不要让我再提醒你,以你现在的体质,还是不要激动的好,这里没别人供你吸血了。’
‘不激动有个屁用,改天上了战场能不激动?’科恩脸色白,眼中流露出浓重的倦意。
‘那是战场,一个你不用担心找不到生命的地方,’乌鸦拉过一把椅子,在科恩身边坐了下来,‘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担心。’
‘对于自己的事,我从来就不担心,但对其他人,担心是难免的。’科恩回答说:‘如果我陷进去了,你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吧?直接执行就行了。’
乌鸦没有回答,只把一个信封递给科恩,‘这个,在你最沮丧的时候打开。’
‘你什么时候学会玩这套?’科恩一把抓过信封,‘是什么玩意?’
‘是让你看了会更沮丧的东西,’乌鸦说:‘现在打开,你会后悔,失去所有勇气。’
‘信你一次。’科恩笑笑,把信封放好。
天堂岛,神族长公主的宫殿花园里,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化做支离的斑斓碎光,投射在园中的古朴桌椅上。
只手缓缓的伸出,用三根素指握住玉杯晶莹的曲柄,玉杯移动到胸前停住,红润的双唇缓缓开启,吐出一句轻柔的话,‘你不清楚的事情很多,这是一个协议。’
‘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协议?’听到这句话的神族小公主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光明神族怎么能跟黑暗魔族达成协议?一个合作的协议?’
‘协议本来就是敌对双方的最佳选择,你也可以把协议看做争斗的另一种体现方式,至于合作,这完全取决于要对付的对象。’长公主笑了笑,轻声回答妹妹,‘协议是最近达成的,使者是魔族长公主,父神没有拒绝。’
‘我并不怀疑父神的意志,但我们就这样把斯比亚帝国拱手让出?’神族小公主迟疑了一下,‘我并不质疑这事情本身,但这也来得太快了吧!应该再过一段时间……’
‘父神的意思,是觉得在这样的条件之下,斯比亚帝国与科恩.凯达本人都再没有展的空间,也不能做出让人意外的精彩事情,不如就此解除这个制约,让大家都能尽兴。’长公主打断妹妹的话,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这也算是对我们的惩罚,因为我们此前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并没能让父神尽兴,没让父神感到快乐。’
‘是对我的惩罚吧!因为我在斯比亚事务上一直没有做出什么能让父神高兴的结果。’神族小公主在姐姐的注视目光中垂下了头,好一阵沉默之后才抬起头来问:‘那么这次的神属和魔属的联军攻击,就是父神的意愿了?’
‘联军进攻并非父神的意愿,而是经我默许的,因为这符合协议内容,’长公主收起笑意,‘斯比亚帝国骄横已久,是时候让他们感受一下挫折和打击了。’
‘可是……姐姐你不是一直对斯比亚皇帝青睐有加吗?怎么这次会……’长公主的回答让小公主震惊不已,‘斯比亚不可能抵挡得住这种进攻吧?会灭国的。’
‘如果你留心了,就会知道我所青睐的不是个人,而是一件事情的本质。’长公主看了看迷惑不解的小公主,平静的回答说:‘如果斯比亚帝国因为这次的进攻而不存在了,只能说明科恩.凯达的能力不够,还不能做为神魔新一轮争夺的棋子,他的生死荣辱并不值得我去关心。换一下,在你的角度,这样的结局不是也很好吗,你一直都想抹掉斯比亚帝国,这次甚至不用自己动手。’
听到姐姐这样的回答,小公主更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心惊,半天才接着问下去:‘如果……万一斯比亚帝国存活下来,大陆上又会是一个怎样的格局?’
‘如果事情这样展下去,出现的格局将是前所未有的,一直以来对斯比亚的培养,不就是期待着这种格局的出现吗?’长公主重新露出和煦的微笑,‘我在期待着,父神在期待着,黑暗魔族也一样在期待……这件事充满了如此之多的不确定因素,这就是最诱人之处。’
‘真的要用这样的方式?结局会比神魔大战更甚……’小公主的声音低了下去,‘就算斯比亚存活下来,也会成为一个千疮百孔的帝国,说不定科恩.凯达会战死,这样的一个斯比亚,还能上演什么精彩的事情呢?’
‘人族有一句话,叫作“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回想一下克里默、菲谢特、维素、科恩,不正符合这个规律吗?’长公主的目光看着别处,‘科恩是否还活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将他的风格和思想传播开去,人类之中已经有了他的记载。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完全可以等待另一个科恩出现,把这精彩继续下去,并期待另一个科恩的突破。’
‘也许,这就是我与姐姐的差别吧!’小公主也伸出手来拿起一只玉杯,呢喃自语般的说:‘我厌恶科恩.凯达,只想在他身上出气,而大度的姐姐能忍得住;我知道不应该让斯比亚放任自流,但却不想用出神罚一样的灾祸,而睿智的姐姐能下这个决定……’
‘我不否认我们之间有不小的差别,但我不认为这差距是不能逾越的,事实上,只要你能做到一点,就能像我一样坦然面对问题,’说到这里,长公主迟疑了一下才继续,‘只要你放弃掉一些继承自人类的东西……’
‘怎么,姐姐认为我身上还残留着人类的感情?’小公主看了一眼姐姐,‘那姐姐呢?’
‘有或没有,这并不是值得探讨的话题,有则改之,无则嘉勉。对你说这样的话,我也并不清楚是对是错,放任或制止都是方法之一,清楚了解自己的本质,这才是最为重要的,’长公主嘴角出现的笑意更浓,‘当你了解自己之后,才可以关心我身上是否还有人类的情感。’
‘对姐姐的心思,我已经失去关注的热情了,请恕无礼,我这就告辞了。’小公主站起来,向长公主施了一礼,步出两步之后停下,说:‘姐姐你已经做到了,我只有深深的敬畏。多好,一个真正的光明神族,既没有喜欢的东西,也没有厌恶的东西。’
‘确定了吗?’看着越走越远的妹妹,长公主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什么东西是你真的喜欢?真的厌恶?’
公主的身体无力的一斜,伸手扶住院门,沉默良久,又才又向外走去。
斯比亚帝国东北部,银霜行省府银霜堡。
名汗湿衣襟的军官奔跑在通向战区指挥官寝室的通道上,最后收势不及,整个人几乎是扑到门上,嘴里叫着,‘上将,前线特急战报!’
闻声而来的近卫打开了门,把焦急的军官放了进去,一身戎装的马丁.路德从窗边转过身来接过战报,不满的瞪了军官一眼,教训说:‘越是在情况紧急的时候,越是不能慌张,这是一个好军官的基本素养。’
‘是……是的,长官。’军官气喘吁吁的回答,看着马丁.路德拆开红色信封。
了战报上的内容,马丁上将看着这军官问:‘小伙子,你能跑多快?’
‘很、很快!’虽然有点疑惑,但军官还是挺直了身体回答。
‘用你最快的度去通知各位将军,军事会议立即开始,’马丁上将把战报放进怀里,‘再去通知行省总督,让他安排老弱居民撤离,告诉他,只有一天的撤离时间。’
军官跑离的脚步声刚刚消失,马丁上将就转身对自己的副官说:‘下动员令。’
正是在晚饭时间,接到会议命令的十来位将领差不多都是边啃着面包边走进会议室的,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局势已经相当紧张了,身为高级将领的他们根本没有从容进餐的时间。
对于今天的会议,他们也没做更多的猜想,反正战争肯定要爆的,时间早晚而已。会议上要说的,就是己方要怎么去具体防御。但在进入会议室的那一瞬间,将领们都不约而同的感到了这次会议的不同之处──第一个到达的人,居然是马丁.路德上将!
军的将领都知道,马丁.路德上将是一位帝国元老级的将领,为人处事都与科恩陛下一手提拔的将领们截然不同,带有强烈的传统将帅风格,像这样的一位贵族将领,是绝对不会在会议室等待下属的,如果他这样做了,就只有一个可能──今天的会议内容非同小可!
人到齐了之后,马丁上将让副官打开一幅地图,招呼众将领,‘都站过来。’
‘刚接到的特急战报,神属联军将在今明两天之内向我防线起攻击,他们将兵分四路,理论上讲,他们可以从漫长的防御线的任意点上起进攻,但是,我们可以根据他们的作战条件分析出大致地方,’没有任何的铺垫,马丁上将直接就进入了正题,他用手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子,‘就是这几个地方,其中两处是走商路。大致上,敌人总数是六十余万。’
听敌人的数额,众位将领就都傻了眼,还有人当场就喊了出来,‘六十万敌军!上将,我们战区的防御规划只是二十万,现在是三倍!我们连十万正规军都不到啊!’
第1章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天气。
天空中,阴霾满布;田野上,霪雨带风;哪怕是只走一步,靴子也会陷到湿透的泥土中,随便呼出一口气来,都会在身前变成一团白雾。这样的天气不适合耕种劳作,不适合寻胜探幽,除了在小屋里生上暖暖的一炉碳火驱散湿气之外,做什么事情都不适合。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能让一切东西都霉的天气里,在除了烂泥还是烂泥的斯比亚东北边陲的旷野中,阵阵雄厚、低沉的战鼓声响了起来,无数火红、醒目的战斗旗帜飘扬如海。一个个严整的方阵,一群群在身体上覆盖着钢铁的士兵,如同蔓延在田野上的汹涌洪流一般向着某处汇集而去,仿佛那处地点具有绝世无双的魅力。
而在斯比亚帝国的军用地图上,这处地点此时的名称是神属联军中军大营,也就是说,这地点是神属联军最高指挥部所在地!
神属联军统帅,威名显赫的卡尔.尤里西斯亲王,以及他魔下的近二十万精锐部队就盘踞在这里。就是在他们准备出,要隐秘的向撤退中的斯比亚军队起致命一击的时侯,却意外的现自己反被斯比亚军队包围了……
其实严格一点来说,斯比亚军队并没有完成这个包围圈,他们只是从三面合围上来,还给神属联军留下背面那一条路,神属联军主营四面的九个警戒营被他们以排山倒海之势拔除了七个,只剩背面的两个没动,但这并不是因为斯比亚军仁慈。
斯比亚军是希望让神属联军知道自己还有条生路,希望神属联军沿着这条并不宽敞的生路后退,进而展为溃退,那么,斯比亚的骑兵们正好可以衔尾追击,把他们杀个一干二净。
所以,洞悉了斯比亚军意图的的卡尔.尤里西斯亲王在第一时间就宣布本军已四面被围陷入了绝境,将士们除了奋力一战之外别无生路。
亲王的做法说明他在进行一场豪赌,他赌自己这支精锐士气未泄,他赌斯比亚军强弩之末,他赌斯比亚皇帝科恩.凯达——兵力不足!
“长官,”亲王重伤未愈的公子一步三喘的爬上营地高台,在父亲的耳边提醒说:“我们手下这支军队,在银霜堡战斗中减员甚多,布置上可否更稳妥一点?”
“不需要刻意去做,这几天撤退下来,部队已经逐渐恢复元气。”亲王的目光扫视着远方的斯比亚军,但旷野上湿重的雾气严重干扰了他的视线,让亲王有些无可奈何,“更别说为进攻而进行了大范围的精简,指挥上也将会更流畅、快捷,不应该有问题。”
“但是,”把手从伤口上拿开,儿子忧虑的说:“斯比亚军来势汹汹……”
“在斯比亚军队方面,虽然他们离奇的将我们包围,但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斯比亚不可能调集太多部队过来。即便是勉强调集过来了,这些部队的战斗力也不会太强。斯比亚手上有多少军队,我可是清楚楚得很。”
亲王淡淡一笑,转身对后边的儿子和众将领解释说:“科恩.凯达可没那么多精锐,他的大部分近卫军还在魔属联盟的土地上挖沟筑城,而大批正规军团分散各地根本就来不及增援这里。除了那五个银霜堡下见过的亲卫军居之外,眼下这些包围我们的部队,绝对是新近训练,从没上过战场的后备军团。”
“这些后备军团既没有作战经验,又属于长途跋涉,到现在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
将领们在亲王的话语中连连点头,慌张的心情也渐渐安定下来。
“就算这些斯比亚援军还保留了体力,但他们是临时混编的队伍,怕是连‘协同作战’这句话都没听说过,更不要奢望他们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并在战斗中去贯彻。有以上三点因素,这一仗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所以,要命令前卫部队以最快的度通过营门,组成敌前防御。”解释完毕之后,亲王大声命令,“你们各归部队,等待本王的作战命令,这一仗,本王会让斯比亚军吃够苦头!”
“为了神属联军的荣誉!”将领们轰然响应,“战斗!”
不过,大营对面的斯比亚皇帝却并不在意尤里西斯亲王在说些什么,科恩陛下只是看着手中的一柄黑铁残刀,用冰冷严酷的语气下达了命令:“进攻!”
这命令从科恩陛下驻马的小丘陵此起彼伏的传出,其中一路奔向装载着巨大战鼓的马车队,盼间就变成或激昂、或低沉的节奏响起;另一路则沿着战线分散开来,被遍布战地的战斗旗手接收到,立即化为上下摇曳的火红信号—半空云雾中响起连声呼啸,一直盘旋在阴霾间的飞行军种开始向神属联军俯冲过去。
而在这个时候,神属联军队正在出营。
当斯比亚飞行军种临头之时,这些倒霉的士兵们不是不想抵抗躲避,而是没有抵抗躲避的办法。因为之前的准备是要追赶斯比亚军,所以他们的大盾、弩机等等武器全部装车,这会时间根本没有机会取下来,营地附近一片旷野,又能怎么躲避?唯一的办法是尽快冲出营门分散,但斯比亚的羽箭却以人数最密集的营门为中心,向这些正奔向战场的神属联军覆盖!
“不要停下脚步!快向外冲!”神属联军的军官们心急火燎,冲出去就安全了——低头!”
连纬的弩箭啸叫而来.营门附近汹涌的人潮猛的塌下去一块,身上插满箭矢的士兵扑倒在地,立即就给这天地间连绵的灰沉加了些许亮丽。
鲜红的血液伴着甩起的泥浆一起飞溅,濒死的惨叫混合着嘶哑的命令回荡,那些还能奔跑的士兵疯狂叫喊着向前冲,根本顾不上去分辨脚下踩到的是淤泥、是箭杆又或者是自己战友的身体……
在天空中,斯比亚军翼人部队开始将新的战术第一次用于实战,神属联军的军官们惊异的看着已射出箭矢的翼人们接连不断的向上飞、再向上飞,像极了条正在昂的毒蛇,逐渐的,这条毒蛇昂过度了,甚至在它的背部与地面平行之后还依然不更改飞行线路,而是继续向着自己的尾部靠拢……
就这样,翼人们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圆环队形,每一个身处其中的翼人都保持着这种垂直于地面的圆周飞行方式,在最短时间内带着弩箭重临营门上空!
这是高悬在神属联军头上的死亡之轮。
神属联军的营地大门,自然也就遭受到了他们最为猛烈和密集的弩箭攻击,平均每冲出十个士兵,就有一到两个受伤倒地。
如此程度的伤亡让军官们心惊肉跳,纷纷要求推倒营地周围防御物以开辟新的出口,但尤里西斯亲王却冷言否决。
“斯比亚人这样做,就是要让我们自己破坏营地防御!”亲王下令,“调集弓箭手、弩机上前反击!飞行单位继续侦察,不得与敌接触!”
在门口附近堆积的伤员成为后面士兵前进的阻碍时,神属联军的弓箭手终于赶到了——不过这些向上射出的弓箭,即便是能飞到斯比亚翼人身边也没剩下多少伤害力,倒是随后出现的弩机带有真正的威胁。
一张弩机,一弦可带五支弩箭,同时射的弩机数量一多,飞向敌人的弩箭就连成了片!
当第一批被弩机射中的翼人士兵坠落下去的时侯,斯比亚人飞行部队就变了队形,每一个“悬”在营门上空的圆环都开始分裂成好几个圆环,远远看过去,那轮廓就好像是一朵绽放开来的花朵,他们暂时用这样分散的队形减少所受到的伤害,以争取时间做进一步的调整。
不过神属联军的弩机这时侯也遇到了一个令人吐血的难题——仰射角度不够。
于是,营门附近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一方面是斯比亚翼人在艰难的提升整体高度,而另一方面的神属联军的弩机兵们,却在疯狂的用双手在弩机尾部挖坑!
不过,通过营门的士兵却更多了,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盾牌,这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弩箭带来的伤害。
看到营门附近的截击意义已经不大,斯比亚翼人掉转方向,追杀先前出营的神属部队去了——神属联军的弓箭手和弩机连忙冲出营门掩护外面的部队。
然后,当他们出了营门,就正好掉进斯比亚人的圈套。
天上的翼人突然折回,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弓箭手和弩机倾泻火力,终于第一次有火光出现在这霍雨霏霏的大地上,虽然烧得不旺,也足够让神属联军的将领们心疼一阵子了。
斯比亚的游骑兵们也没闲着,他们趁着这段混乱,尽心尽力的照顾了跑在最前面的轻步兵。
似平斯比亚人的总攻击,就要这样展开了。
“沉住气,都不要乱,命令部队继续出营!”面对手下将领的担忧,尤里西斯亲王坚定而又自信的说:“这只是斯比亚军的骚扰,只要保持好阵形,他们不久之后就会停手。”
将领们都有些怀疑尤里西斯亲王的判断,斯比亚人打得顺风顺水,怎么会突然收手呢?
不过之后的事实却证明了亲王的判断,斯比亚人真的在缓慢的收回部队!
他们的翼人部队和游骑兵在逐渐严整的神属联军面前已经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开始后撤,而他们的主力也并没有在这个时侯起总攻击—事实上,在这个角度上看,他们的主力都还没怎么露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起攻击呢?这明明就是个好机会啊!
大多数神属联军的军官都很费解,斯比亚人实在没理由放过这样的机会。但从容若定的亲王却明白,这不是斯比亚人的机会,他们之前不过是在骚扰、在打击己方士气的同时看看能不能造成己方的恐慌。
如果自己的部队真的恐慌,斯比亚人才会真的起攻击。
像这样规模的一场大战,斯比亚人会非常谨慎,科恩.凯达是个吝啬的人,他不会把士兵的生命浪费在试探性的进攻上面……他是在找机会,一个可以真正击溃神属联军的机会!
战鼓声平息下来,翼人收拢了翅膀,战斗旗帜停止了摇动,游骑回归本队。斯比亚人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在他们的队伍中,有很多小股的烟尘正在冉冉上升,这种烟尘在雾气中非常显眼,也让神属联军费解——斯比亚人要火攻?在这种天气里?
不一会,潮湿的空气中,飘来了一阵肉汤的香味。
难道他们是想要吃饭……不会吧?战斗已经开始了,还有时间吃饭?
“通知后勤准备饭食,”亲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微笑,“战斗会持续很长时间。”
“怎么可能……”有人小声嘀咕。
“我们的部属有将近二十万,即便是前军被偷袭,主营剩下的军队也有十六万之多,斯比亚人想打败我们,他们需要多长时间?就算让你去杀手无寸铁的二十万人,一天一夜也不见得能杀完。”亲王也不生气,淡淡的说:“只要我们自己不乱,斯比亚人就没有机会。”
凭藉几十年的军务生涯经验,凭藉在大小战争中磨练出来的敏锐眼光,尤里西斯亲王的宝全都压中了!
科恩.凯达当然没有更多的近卫军和正规军团增援这里,这些紧急调集而来的斯比亚军队的确都是远道而来,大部分士兵的确也没上过战场,甚至在人数上也不占优势,包括科恩的五个亲卫军团在内,包围此处的兵力是二十二万余人,其实并不比被包围的亲王部队多。
对这位斯比亚帝国皇帝而言,今天这场战斗非常关键,其结果甚至关系到斯比亚帝国的生死存亡,但科恩.凯达手里没有更多的东西能为他增添胜算,他的全部优势就在于指挥部队竭尽全力的在计划时间内包围了尤里西斯亲王,没有给对方留下更多的机会——这个计划在增援路上就已经制定完成,科恩陛下在银霜堡下的所有举动,都是为了促成这个计划。
虽然科恩.凯达在人前表现得信心十足,但斯比亚帝国的核心层人员都明白,自从神属联盟和魔属联盟决定夹击斯比亚帝国的那一刻起,斯比亚就被推到一个异常危险的位置上,尤里西斯亲王出任神属联军统帅,更是让这种危险加剧。
斯比亚的唯一自保办法,就是在漫长的战役途中,以自己的拚搏和牺牲,去一丝一毫的夺回主动。
马丁.路德上将以自己的生命与数万斯比亚健儿的鲜血为代价坚守住了银霜堡,抢回了第一丝主动——科恩.凯达不是神王,也不是魔王,他不能像变戏法那样把远方的军队抓到战场上来,也不能诅咒全体神属联军同时患上失心疯,他只能用自己最擅长的手段去把这一点主动扩大,最完善的加以利用。
在眼前这片战场上,敌我兵力对比大致比一,科恩陛下想一口吃掉尤里西斯亲王是不现实的,就算吃得下,这顿大餐怎么也得花掉他两三天的时间,对斯比亚军来说,两天时间就足以导致一场噩梦。
在所有会导致失败的因素之中,时间对斯比亚来说显得尤为关键。
在这种势均力敌的战斗中,士兵素质固然重要,但统帅的谋略、意志以及决心则更为重要。打与不打,怎么个杯法;廿打到什么程度,都要由统帅来下决断。
换句话说,这一场战斗,完全得看两位统帅的表现。但就现在而言,这两位统帅都才摆出一个阵势,还没有进入试探对方的阶段,他们必须在战斗的过程中去分析对方的作战意图,谁落在后面,谁就会被动。
斯比亚皇帝的狡猾之处在于将这场战斗的时间提前了,这场战斗,其实自他带援军离开圣都的那刻起就已经开始。
在进军途中,斯比亚皇帝调集了所有能赶到银霜行省的部队分五路驰援银霜堡,其中大部分部队是为横刀计划准备的。
但由于各路援军到达的时间有差异,无法凝聚成拳,所以皇帝陛下只能将计就计,暴露自己这一路援军的行踪,好全力掩盖其他部队的行踪。
在银霜堡下,科恩陛下打落牙齿和血吞,生生的咽下一口恶气,与尤里西斯亲王订城下之约,其实两位统帅谁也没拿这个约定当回事,科恩陛下不打,是苦于部队没到位,而尤里西斯亲王不打,是在寻找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结果是两军假装撤退又回头,在这撞上。
从表面看起来,似乎斯比亚军更具优势,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斯比亚各路部队经过长途奔波,疲惫的身体是不能支撑一场持久战争的,而这恶劣的战场条件却注定今天的战斗会让士兵消耗更多的体力——这是科恩陛下必须直面的第一个难题。
除了各级军官、魔法师混编大队和飞行特种混编大队之外,斯比亚军队里的其他军团都是没有经历过战火洗礼的部队,实战经验很是缺乏。虽然都是为横刀计划所准备的精英力量,但训练时间根本就不够。其中的精灵狼骑军团、山地矮人联合军团军种,这些军种是否能在战场上达到预定效果很难这是科恩陛下必须直面的第二个难题。
因为科恩陛下命令部队要以最快的度赶到,所以这些部队早就把辐重给养甩在身后,如果今天这一战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那么斯比亚军队就会陷入用一只手握着断刀抵挡敌人的疯狂进攻,而用另一只手去挖野菜充饥的境这是科恩陛下必须直面的第三个难题。
通常情况下,有这三个难题是绝对不能起战斗的,但科恩陛下却没有其他选择了,如果他此时不知难而上,悬挂在斯比亚帝国头上的灾难之剑就真会当头劈下来!
冒险是无可遴免的,而战斗又希望渺茫。能不能更改结果,只能靠陛下的军事谋略了。
在隆隆的战鼓声中,尤里西斯亲王施展出自己的雷霆手段,在短时闯里让麾下部队在慌乱中镇静下来。
接着,他一边命令仅余的飞行部队升空侦察,一边让参谋官就地布置防御阵形。在侦察军官收集情报时,亲王已经为即将到来的战斗盘算起来……在不明敌情的时侯,指挥官应该先以自己的军队状况为考虑标准,所以亲王让部队排下了一个稳固的防御阵形。
尤里西斯亲王并不是一个缺乏进取精神的统帅,个经验老道的指挥官,他知道在这样的气侯条件下,步兵并不适合在泥泞的战场上进攻,所以,他以各类步兵为主力布置防御,各类骑兵作为机动力量,以便伺机反攻,打乱斯比亚军的进攻节奏以夺取战机斯比亚军为数不多的精锐具有强悍的冲击力,组成兵力均匀的线形防御是愚蠢的做法,
斯比亚军可以任选一点进行突击,从而压迫己方,导致战线塌陷和崩溃。
所以神属联军这次摆出了由无数小方阵组成的一个大方阵,其中留有大量间隙和空地,重步兵、轻步兵、突击步兵依次排列,组成层次分明的抗冲击队列。当斯比亚部队突入这样一个方阵之后,他们会现自己前后左右全是敌人,而且自己是在联军的弓箭射程之内。
第2章
在亲王目视斯比亚军,心中暗自盘算的时候,神属联军的情报官终于跑到了亲王身后抹了抹头上的汗,情报官压低了声音说:“禀报亲王殿下!我军最新情况收集完毕。”
“收集好了?”亲王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敌军,“。”
“是的,殿下。因为我们先前的准备是要进军,所以当时斯比亚军奇袭过来的时候,前军完全出于准备不足的状态,四支前军现在都联系不上,指有些散兵逃了回来,根据他们的描述,前军遭受了猛烈打击,我们判断他们已经完了。”情报官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资料,“主营及附近有我十六余万军队,刨除各指挥后勤系统外,可用之兵为十四万余,包括两万后卫部队。”
“不要去动我们的后卫部队,”亲王淡声问:“向国境外的留守部队布增援命令了么?”
“第一时间就把主营遇袭的消息通报过去了,我们的留守部队是坦西嫡系,他们接到命令一定会前来增援的,但是这条道路艰难,怕是一时之间也到不了。”
“不需要那么慌张,本王会追加一道命令给他们,让他们不要忙乱,稳住脚步四平八稳得来,别在半路被斯比亚人偷袭了。有手里这十多万军队,本王也能跟科恩#8226;凯达一争短长!”亲王微微一笑,“斯比亚军的情况又如何?”
“亲王殿下,斯比亚人切断了我们与外面侦察兵的联系,我们不清楚他们有哪些部队,有多少人。在这种天气里,升空的飞行部队视野也很不好,只能看到他们一部分兵力部署,”说到敌军,情报官的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根据下官的分析,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斯比亚人不可能调集这么多的部队包围我们,周边的道路情况不可能让这么多人通过。”
“你忘记斯比亚军擅长的东西了,这些包围我们的部队,甚至有从我们身后绕过来的,”亲王对情报官说:“这里的道路不怎么好,可是里瓦、波塔帝国的边境道路却还可以使用。”
“他们越过国境?”亲王的公子问:“从里瓦、波塔帝国迂回到我们身后?”
“既然斯比亚下定决心要打着一张,他们心里就不会有任何的顾忌,为救这里的燃眉之急,他们根本不会在乎那些小小的边境纠纷,”亲王摆手让情报官退下,对自己的儿子说:“所以今天的这一仗,我们唯一的目的是保存实力伺机反攻,时间推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不过,如果拖得太久的话,也有可能导致科恩#8226;凯达更改战略,把这里当做主战场。”
“这里是不是主战场,跟现在的情况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的斯比亚腹背受敌,从帝国的存亡角度考虑,科恩#8226;凯达势必会轻视其中一个方向,用相对集中的兵力保证一个战场的胜利。虽然他与神属的关系很不好,但神属这边毕竟比魔属好说话,所以,他最终还是会忽略我们这个战场,以换取对魔属战场的主动。”亲王解释说:“如果科恩#8226;凯达把这里当成主战场,那么它部署在魔属联盟的近卫军就会大部回援,到那时候,我们这点部队不但打不近斯比亚,而且还会非常危险。”
“也就是说,科恩#8226;凯达现在的抵抗只是做做样子?他已经决定把这场仗拱手相让?”
“本王刚才所说只是一个大致上的情况,科恩#8226;凯达是个很厉害的将领,胃口也不小,能吃下的东西绝对不会放过,他之所以亲自来这里,就是想寻找一个吃掉我们的机会。事实上,本王授命来侵占斯比亚的领土,又令斯比亚损失惨重,他心中恨不得将本王剥皮拆骨。”
说到这里,亲王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地说:“大局势是一回事,细节上能做到什么程度是另一回事,以细节反控全局的可能是存在的。身为将领,必须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所以,我们必须仔细的打好每一仗,不给斯比亚军反控全局的机会是吗?”
亲王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亲王殿下,”脚步声响起,情报官又一次跑来,交给亲王一叠资料,“殿下,我们派出的侦察兵汇报,斯比亚军这次的部队很奇怪,以前的情报上没有,从装备的军团。野外有雨雾,不清楚他们来了多少人,他们摆出了进攻振兴,但还没有完成部署。”
“知道了,”亲王翻看手里的资料,“斯比亚那五个亲卫军团在不在?”
“再派出侦察兵,把你手里全部的侦察兵都派出去,从各个方向出击,接敌面以进攻侦察。一定要查明这五个亲卫军团的位置!”亲王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语气加重了一些,在情报官转身离开之后,他又问自己的副官,“刚才那个从侧翼部队来的传令兵呢?叫他来。”
副官立即去找,但绕了一大圈,却找不到那位跑来报告侧翼两军被消灭的传令兵,亲王听到这个消息,只微微点了下头,回望斯比亚军阵营的时候,脸上还露出了一丝笑容。
站在他身边的儿子不解,“长官,这五个军团的位置有什么特殊意义?”
“记得我刚才所说吗?以细节反控全局,你很幸运,因为你现在正身处在这样一场战争中,对面的科恩#8226;凯达已经开始反抗他的命运了。以你的年纪来说,这是不可多得的宝贵经验,科恩#8226;凯达这一刻,你可要用心去学。”亲王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未变,“你想一想,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五个战斗力最强的斯比亚军团部在我们眼前?”
“这……我们的侧翼?”儿子愣了一下,脸色突然一变,“先前的情报有可能是假的,我们侧翼的两支部队很可能只被隔开,并没有受到攻击,斯比亚军想在他们来援的时候偷袭!”
“还不算笨,”亲王转头说:“传令下去,参谋部来台上作业,所有随军学员台下观摩!”
“是!”副官领命而去。
而在对面的雨雾中,斯比亚军的号令声再一次响起,部队终于完成整体部署,组成前军的诸多方阵缓步上前,透过雨雾的间隙,神属的飞行侦察兵们可以窥视到其中的一部分:一个又一个的方阵依次上前,布满田野,棱角分明的方阵间都留有供其他部队通过的通道——他们居然使用了与神属联军差不多的阵型!
斯比亚皇帝身边,一名军人打扮的文官开口说:“陛下,前面准备好了,我们是不是要进攻了?”
听了这名文官的话,其他将领不禁觉得好笑,陛下是整个斯比亚军队的灵魂,整个军队就是有陛下一手带到今天,什么时候进攻,陛下心里自然是考虑好了的,何须一个书记官在边上瞎紧张?书记官嘛,不就是写写记记就完了——这位年轻的书记官第一次上战场,跟随在科恩#8226;凯达身边充当第二副官,他穿着一副连体盔甲,因为头盔大了点,一直要用手扶着。
一边吃着配属的战地口粮,科恩陛下一边注视着敌军大营那边的情况,缓缓问道:“你第一次上战场吧,觉得怎么样?”
水雾缭绕,稍微远点的地方就隐没在漫漫的白气中。
“感觉嘛,这里的气氛很肃穆,很压抑,像是把全身的血都挤在一个地方,令人非常难受,但我还能行,”书记官说完感受,又说了一句陛下曾对他说过的话,“兵者,国之大事。”
“不错。兵者,国之大事,”科恩陛下又问:“对面的那位亲王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应该…应该是这样。”书记官的答话度越来越慢了,因为在通常情况下,陛下如果用这种方式跟他说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会令他非常难受……但是,这是一场关系帝国存亡的战争,陛下不会在这时候还有心情耍他吧?或者陛下只是想来点轻松的话题?
“朕记得你也曾经上过军校,又在朕身边待了这么久,对军队应该不陌生,”科恩陛下再问:“你觉得斯比亚军今天能做到什么程度?攻的破敌军阵型么?打得进敌军营盘吗?”
“这个……我们的军队当然可以做到,斯比亚军无敌。”书记官觉得事情越不妙了,因为他再去军校报道的第一天就被当时的科恩总督截下,丢在维素总督的手下处理文案。以陛下的头脑,他当然不会忘记这点,但陛下现在故意选择性的失忆,事情有些奇怪。
“有信心?”
“当然有信心!”书记官心里在“扑通扑通”的狂跳,但他此时绝对不能提供其他的答案。
果不其然,皇帝陛下的目光向他看过来,嘴角先滑过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句地说:“你有信心是吧?好,那这段进攻由你来指挥。”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把身边的将领连带书记官本人下的一起打了个冷战。
皇帝陛下这到底是怎么了?如此重要的一次战斗,居然让一个书记官来指挥,这也太儿戏了吧?这可关系帝国存亡啊!书记官本人更是哭丧着脸,即羞愧、又慌张,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朕累了,所以要休息一会,在朕醒来之前,战斗指挥权由第二副官行使,给朕好好打,打好了晚上加菜,”皇帝下了马,横了一眼周围那些想要说话的将领,“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陛下……”书记官处在众将领锋利而又愤怒的眼神焦点中,急得都快哭了,只好跑去哀求科恩,“陛下……我只是一个书记官啊,这等达是我可做不下来……”
“关我屁事,”铁石心肠的皇帝一裹披风,就在侍卫铺下的油布上躺下,还满足的伸了一个懒腰,“吃饱喝足之后,就是应该静卧啊……你指挥到朕睡醒为止。”
书记官还想再求求皇帝陛下,哪怕是拼着挨上两脚也得推回这个差事,但前军已经行进到攻击位置,讨令的传令官已经在指挥部的小丘陵下站了一排,实在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位年长的高级将领给其他将领打了个眼色,走到书记官面前。
“部队进攻在即,还请阁下立即下令,”对书记官说完这句话,年长将领把头凑过去,“陛下这样安排必然有道理,阁下只管下令就是,我们参谋部自然会酌情处理。”
“既然这样……那我就试一试吧!”书记官看了看闭上双眼的科恩陛下,又去看看等待命令的前军,终于把心一横,脚一跺,拼命回忆着以前粗略看过的步兵操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命令来,“前军,谨慎进攻!”
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用出任何具有冒险性的战术。
“得令。”年长将领点点头,对身边副官说:“弓箭兵急袭,前军缓进,进行试探性进攻!”
战鼓擂响,隆隆声在荒芜的田野上扩散开去,震得人心也跟着这节奏剧烈跳动,所有听到这鼓声的斯比亚士兵都不禁精神一振,而对面神属联军的军人们,却都不由自主的一惊!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斯比亚人的进攻开始时,他们还是会觉得有些慌张!这种对斯比亚军的恐惧是潜藏在他们灵魂深处的一个印记,无论他们怎么准备,无论是谁给他们搭起,他们都会在这支传说的军队前战栗——特别是这支军队是由科恩#8226;凯达在带领的时候!
在无数的传说和谣言中,当科恩#8226;凯达统领着这支军队时,他们就会变得极为邪恶和锋利,他们会冲垮一切阻碍、做的人和他们想做到的事情……那些口说没事俄将领们,那些呼喊着神圣口号的祭祀们,却不会在这可代替他们来面对这如同刀子一样锋利的进攻!
“全阵——举盾!”神属联军的军官们挥舞着战刀,大声喝令着那些眼神有点呆滞的士兵们,因为斯比亚军名闻天下的进攻已经开始了。
天空中传来一样的呼啸,如同是蜂群临头,又像是奔出地狱的鬼怪在历号,转瞬间就从远方来到近前,飘忽不定却又能让神属士兵分辨出这声音的轨迹。
少数警觉的士兵抬起头,正好看到一片黑色的麻点从茫茫雨雾中显现出来,在半息之中完成了从模糊到清晰的全过程,变成斯比亚军特有的黑杆白羽的利箭,雪亮的箭镞闪着寒光,劈头盖脸的刺下来!
在三个方向上斯比亚军的箭下笼罩了一共六个神属联军方阵。凄厉的惨叫声在神属联军的阵型中蔓延着,猩红的液体甚至飞溅过了盾墙,原本整齐划一的方阵中,出现了成片的缺口,伤亡密度之高、宽度之广,让后面的神属士兵不寒而栗……
在以往的战事里,斯比亚弓箭兵已经久负盛名。这次参加战斗的弓箭兵就更为特殊,其中大部分士兵经历过里次大战,又秘密训练很长时间,真可说得支由魔鬼组成的部队。从上到下,个个都手稳心狠、战术老辣。居然可以在最大射程上做到密集覆盖,这些特别配置的羽箭在积攒了足够的能量之后,又以近乎垂直的角度落下,让神属联军吃了大亏!
更有甚者,弓箭指挥官命令部队使用骨牌射击法,催命的弓箭从后到前、从中间到左右一次射,神属联军那边到下的士兵自然也就跟着这样的次序倒下,中箭的身体接连倒下,像极了被推倒的骨牌——这比稀稀拉拉的伤亡更有震撼力,更能恐吓神属联军。
“弥补盾墙!各方阵预备兵补充站位!”神属联军前军指挥官下令,“弓箭手上前,反击!”
还未让神属联军从第一次弓箭攻击中回过神来,斯比亚军第二波羽箭又跟着飞了过来,再准确不过的落到第一批羽箭造成的缺口周围,让这些缺口变得更大、更宽、更深!
虽然在方针后列队等待的预备兵员跑步上前补充,但却无法在斯比亚军弓箭攻击的短暂空隙闾补好缺口,一是因为负重,二是因为地面。这地面已经被前面的人踩过,又泡足了雨水,比沼泽强不到那里的,用力过重脚就陷进去,用力过轻就是一个大跟头——只跑上这么一小段距离,每个留得命在的士兵都是浑身泥浆。
前线的慌乱是免不了的,好在身处前线的神属军官并不是菜鸟,在他们的喝令声中,士兵们高举着盾牌,与周围的盾牌一起严密的护住自己。这样一来,斯比亚军的弓箭伤害就被降下来了,但为了保证防护密度,神属联军的阵型自然就收缩了些。
基次箭雨过后,神属联军的弓箭兵终于到位,为数不多的弩车也被前拖后顶的弄了上去,前面被斯比亚弓箭打得凄惨无比的士兵出欢呼,自己的反击终于开始了!
但身处大营中的尤里西斯亲王,这时才想出斯比亚军为什么会在骚扰之后吃饭的原因,目光一凛,下令说:“弓箭兵暂不反击,先给所有沾过水的弓箭换弦!”
弓箭是一种娇贵的兵器,弓弦又是其中最娇贵的部分,遇水之后弹性就会大幅减弱,先前在营门被骚扰的时候,弓箭大部分都是用过,不可避免的沾了水,又过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是不行了——为了最求效果,弓箭兵肯定会向前靠,那么就会被斯比亚弓箭手提前歼灭!
这命令和新弓弦在射前的那一刹那同时到达,让弓箭手们好一阵手忙脚乱。虽然这令他们无法立即支援前线,但却可以在斯比亚弓箭兵一会换弓弦的时候偷袭他们——在这种鬼天气里,弓箭兵的杀伤力已经高得可怕了。
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斯比亚的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远方。这是黑压压的一大片轻装步兵,行进间根本就没有任何阵型可言——他们冲破雨雾的包裹,伴着头上横飞的羽箭,像是满过堤岸的潮水一样,,缓慢而又坚决地涌向神属联军。
轻装步兵一直是斯比亚军队的主力军种,也是其他帝国最熟悉的斯比亚军种,其训练和使用都有一套很严格的流程方法,但无论是哪一种使用方法,都不符合眼下这种情况……科恩#8226;凯达吃错药了么?
“试探攻击?”
这些士兵的装备很复杂,长短粗细什么都有,虽然可以互补,却不具备统一的冲击性和突破力,跟一般的野外侦察队没什么区别。甚至连这些士兵,也比一般的斯比亚步兵要瘦弱矮小一些!难道是斯比亚无兵可用,先派出了边境守备队那样的部队?
到这个时候,亲王已经有点捉摸不透斯比亚军的想法了。按照科恩#8226;凯达谋定而动、一击必杀的风格,他不会用出这一着,因为时间对于他来说是非常宝贵的。
不过身为神属联军的统帅,亲王不会在猜测敌军怪异行为上花时间,亲王想要的,是一场实质上的胜利!
“你把我坦西健儿看成什么人了,”亲王冷冷一笑,决定将计就计,“反击,攻击侦察!”
“反击,攻击侦察!”传令官的声音回响在高台下,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几只攻击队伍中。亲王一点都不担心这些部队会遭受密集羽箭的袭击。因为,斯比亚人的弓箭兵一直在射,这个时候也需要换弓弦了。
果然,在此同时,斯比亚弓箭兵阵营中也传出号令,“停止射——换弓弦”
“换弓弦!”弓箭兵们同时收弓解弦,“解弦完毕!”
“三号弦——换!”
“三号弦——换!”
弓箭兵揭开宽大的内衣皮带扣,在六个同柱中找到三号弦头,“呼”的一声拉出来,只用很简单的工具协助,三两下就把弦装上,开始调试起来,所用时间可比神属联军快多了!
“阁下,这是专为潮湿气候作战而准备的弓弦,我军军纪良好,所以这类贵重的作战器材是在战前下到每个士兵手上,换起来是很方便的。”皇帝旗帜下,年长将领正在为书记官解释,“有这支弓箭部队压阵,神属联军可要吃足苦头,阁下也可防线大胆的指挥。”
当换完弓弦的斯比亚弓箭兵再度开始射时,对面高台上的亲王,眼中也禁不住流露出一丝赞叹神色,而后冷冷一笑“雕虫小技!攻击!”
第3章
“攻击!”魔属联军的号角声中,步兵方阵指挥军官的战刀向下一挥,“前进!”
严密护住方阵的盾墙微微一抬,一排排长枪枪头同时斜指着前方:一列列的士兵踏步上前,脚下每走一步,口中必定出一声大喊。
“前进!前进!前进!”
这些方阵,就像是在田野中移动着的钢铁方块一样,迎着斯比亚的轻步兵而去。真正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神属联军在反击了,他们开始反击了!”斯比亚指挥部里,面无人色的书记官站在皇帝陛下的威武旗帜之下,手心里全是冷汗,“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请阁下先冷静下来,想想如果是陛下在指挥,他会以怎样的心态面对,大家都在关注着阁下呢!”年长将领在书记官旁边分析说:“请看,敌军前面的方阵残缺不全,冲击力不足,眼下起反击只有两个可能:其一,他们在虚张声势;其二,他们是另有部队反击,前面这些只是在放烟雾,想迷惑我们。我们应该在防御这两点的同时,再给对方一点压力。”
“是这样吗?”有了及时的提醒,书记官点了点头,在心里回想了平日皇帝指挥军队的然风度,虽然怀疑自己做不到,但现在身处在这位置,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说到底,陛下还在后面躺着呢!于是稳了稳心神,“那么,我们应该防御对方的反击,再找机会进攻!”
“前线部队做好撤离准备,弓箭兵继续遮断射击并布置防御,”书记官毫无头绪的话通过年长将领的嘴,却变成清晰明了的命令,“步兵方阵准备抗冲击,游骑兵、猎杀队准备!”
神属联军的步兵方阵越来越快,与斯比亚轻装步兵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近,但尤里西斯亲王派出的侦察部队却不是前面的步兵方阵,这些步兵大张旗鼓的移动只不过是为了掩盖其后部队出的声响而已——三支自从战争开始以来还没派上用场的精锐骑兵部队,正藉着雨雾的笼罩,悄悄的行进在方阵间的通道中。
马上的骑兵们静悄悄的移动着,刀枪贴身,尽力压低身体,避免被对面的敌军现。不多时,他们已经顺着交错的通道来到突击位置。
“呜——呜!”一批响箭终于从骑兵头顶掠过。
“为了联盟的荣誉!”指挥官猛的立起身体,高举手中的战刀,“全体骑兵——突击!”
这一声命令,同时唤起了战场三个方向上的急促马蹄声,这声音如临头的滚滚春雷,又像瀑布在飞流长泻,乍一响起就完全盖过了步兵的喧嚣。瞬息之间,三支精锐的神属联盟骑兵就裹着雨雾赶了步兵方阵,一路人吼马嘶、风驰电掣的冲向斯比亚军的阵营!
“坦西健儿们!你们在马背上长大!你们打败过魔属联军!你们是毫无畏惧的骑兵!”指挥官手上的战刀在风雨之中虚砍,“打败斯比亚人,成就百年功勋——冲啊!”
“是敌人的骑兵……轻步兵不是对手,赶快避开!”书记官心头狂跳,连呼吸也变得急促,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虽然自己从来没指挥过军队,但书记官也知道骑兵是轻步兵的天敌,心里怎么会不紧张?
“传令——步兵退后,把敌军诱进来!”他身后的那位年长将领一把顶住书记官的背,令他动弹不得,同时小声在书记官耳边说:“激战在即,主帅不能移动半步!”
“承教了,”书记官顿时想通其中缘故,脸上泛出坚毅神情,抬头说:“自这刻起,再不会有后退的事情生!”
在长官的激励下,在号角的催促中,神属骑兵们**坐骑越奔越快,手里的武器越舞越急,溅起的泥点甚至粘上了长达八臂的骑枪头!
一千臂、八百臂、六百臂,突击中的骑兵两腿直立,猛的起身离鞍,尖锐的枪头开始下压!
四百臂、三百臂、两百臂,手中那闪耀着死亡气息的金属,已经对准了那些向后逃跑的斯比亚轻装步兵!
没错,他们在逃跑!
“不可一世的斯比亚军也有今天,也有**对刀的时候,你们受死吧!”指挥官在狂呼,“跟紧他们,就没陷阱!”
“斯比亚人!”四方的骑兵们群起呼应,持枪手臂已经**枪尾,“你们受死吧!”
之后,这三股由骑兵组成的洪流紧追着逃跑的斯比亚轻装步兵,一头就扎进了突然变得浓密的雨雾中。
穿透雨雾时只觉得气息一紧,骑兵们眼前就已豁然开朗——正前方是几个整齐的弓箭兵方阵,再后面是更多的步兵方阵,虽然他们站得还算规矩,但放眼一看就知道是杂牌部队。而那些像没头苍蝇一样四散的斯比亚步兵,居然跑进了他们的弓箭兵阵列!
而这些站位严密的斯比亚弓箭兵,在骑兵前锋临近的时候似乎有点被吓傻了,还在向着后面的骑兵射,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只要冲进去,就能让他们血流成河!
“杀啊!”根本不用等什么命令,骑兵们挥舞着战刀、平端着长枪就冲了上去,只在一刹那就冲进了斯比亚弓箭兵的队形中——浓密的血光飞舞而起,却不是斯比亚人的伤亡!
神属骑兵突击前锋最前列,排的马匹同时失足,马上的骑兵也跟着飞甩出去,以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在天上滑过,但落入泥泞中的下过半数,其他的都横在距离地面一两臂的地方抽搐惨号——阴险的斯比亚人,他们居然在弓箭兵阵列中安插了无数的长枪和尖桩!
蹄声如暴雨般密集,突击波前部的骑兵无法更改方向,只得以血肉之躯去碾平前进的道路,马上的骑兵也急红了眼,疯狂叫嚣着冲了上去!
男儿刀锋争英雄,杀一个打平、杀两个就赚!
可斯比亚弓箭兵却不是这样打算的,前面的人射出一箭之后就飞后撤,露出身后那一排狰狞的箭簇来。箭矢连绵不绝,那些已经突入阵形的神属联盟的骑兵,就是这样陷入了绝境,前冲的撞上长枪尖桩,一个个死不瞑目;原地打转的,却又在斯比亚的弓箭下饮恨收场。
“分进合围!”跟进的骑兵指挥官眼睛已被己方士兵的鲜血染红,当即下令,“继续突击!”
突击中的三支骑兵大都依从命令一分为二,从斯比亚弓箭兵阵形两边绕过,这可便宜了斯比亚弓箭兵,侧面对着他们的骑兵简直就是完美的移动靶子!虽然骑兵有盾牌护身,但马匹可没有穿盔甲!更别说这些骑兵在进行高转向时得付出的代价——每支骑兵中都几乎有三分之一的马匹滑倒。斯比亚人没安陷阱,但这湿滑的地面就是最厉害的陷阱!
这支坦西骑兵也不是菜鸟,除了借助冲击节奏和队形减少自己的损失之外,居然还有人在飞驰之中收刀提弓,跟斯比亚人对射起来,虽然大欠准头,可还是给斯比亚人带去了伤亡。眼看着,就已经冲到了斯比亚的轻步兵方阵区域。
这个时候,变换了节奏的战鼓声在斯比亚军阵列中响成一片,各步兵方阵突然收缩,四边排出长枪林,士兵全部蹲了下去,用盾牌把自己保护得密不透风。那些混杂在弓箭兵阵列中的轻装步兵们,也为弓箭兵提供了严密的盾墙保护,倒让冲近的骑兵有点找不到地方下手。
几乎是在神属骑兵冲击弓箭兵的同时,斯比亚军的骑兵也上场了,往日三三两两的游骑兵,这时都以百人为单位实施反冲击。神属骑兵憋住一口恶气,就想找斯比亚骑兵来一场白刀战,但狡猾的斯比亚骑兵却只肯隔着步兵方阵用弓箭分胜负,直把神属骑兵气的肝胆俱裂!
追吧,斯比亚骑兵的度快、地形熟,根本就追不上;直接从步兵方阵中冲过去吧,那盾墙和长枪阵是骑兵的天敌;隔着一个个步兵方阵对射吧,又根本不是斯比亚骑兵的对手!
双方骑兵在四通八达的通道中彼此追逐冲撞,天上弓矢乱舞,地上血肉横飞,仅有的几次短暂接触也以神属骑兵的溃散而落下帷幕……尤其可恨的是那些龟缩的斯比亚步兵方阵,他们顶着龟壳一样厚重的防御充当人造障碍不说,还竟然能随意压缩神属骑兵的道路,不少骑兵就丧命在突然压迫过来的长枪林以及一些其他的器械下。
弩箭、飞斧、石头、鱼网、绳套,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各色粉末……各种希奇古怪的“武器”都被斯比亚人用了出来,让神属骑兵的伤亡不断攀升,这哪是在打仗,这简直就是屠杀!
激烈对战中,神属骑兵虽然无法冲击到斯比亚步兵方阵,但视野已经不受雨雾的局限,可以看得很远,他们最主要的作战目的也就达到了。更有甚者,个别混在普通神属骑兵中的精英侦察骑兵以小队为单位,相互掩护着冲向斯比亚阵营深处,斯比亚方虽然有猎杀队拦阻,但还是有数处被渗透,随后,阵营深处就有一组组耀眼的魔法光球升上天空——此类非攻击型魔法不受魔法屏障限制,所散出来的刺目光亮能直接穿透雨雾。
骑兵用生命换来的情报,以最快的度传到亲王处。
“报告——敌军是以魔法加重雨雾!”
“报告——敌军在阵前布置了三层雨雾带,阻挡我军视线!”
“报告——敌军弓箭兵阵列布置有严密器械防御!我军伤亡惨重!”
“报告——敌军中阵视野良好,未见重装步兵与骑兵,全部是轻装步兵方阵,后阵有大量未着盔甲的单位在构筑工事!”
“报告——已经侦察到敌军指挥部所在地,上面插有斯比亚皇帝的旗帜!”
“命令步兵方阵进攻,注意进攻节奏和波次,本王要给斯比亚军真正的压力。”听完这些报告的尤里西斯亲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有活着回来的骑兵军官没有,带上来说说情况。”
听到亲王这样的命令,正在高台下学习作战的学员们都有些费解,按理说攻击侦察到这一步就应该足够了,为什么亲王殿下还要继续让步兵进攻呢?难道亲王已经洞悉了斯比亚人的安排了吗?
实际上,亲王还不知道斯比亚方面的作战意图,他只清楚一点,如果对面的斯比亚军要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那仅靠这一次的骑兵突袭是侦察不出来的,斯比亚人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会硬撑下去,直到真的撑不住了为止……但神属联军这边却不能再承受这么大的侦察伤亡了,既然已经付出高昂的代价,那么就要继续施加压力,一次侦察清楚!
连绵不断的号角声音中,神属步兵方阵在弓箭兵的掩护下继续向前。就是在这个时候,两位军官搀扶着一位浑身血污的骑兵军官上了高台。
这位骄傲的骑兵指挥官“咕咚”一声跪在亲王脚下,老泪纵横的嘶吼了一句,“亲王殿下!请殿下为兄弟们报仇啊!”
短短一语,凄凄血泪,让高台下的军官学员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说说战斗经过、斯比亚人的部队配置和战术,详细一点。”亲王一把拉起骑兵军官,另一手拖过一张地图。
骑兵军官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地图和前方的战场,从前到后的叙述骑兵的作战经过。
才听了三分之一,亲王就转头下命令,“左右两方转为佯攻,前方为主攻!”
“为什么?”亲王的公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场地泥泞,左右两方不适合配置骑兵,我们要找的五个军团不会在那里,所以强攻正面就可以,”亲王稍微解释了一下,又对骑兵军官说:“你继续。”
“为什么左右不好配置骑兵呢?”高台之下,一名学员悄悄问一个参谋。
参谋冷冷一笑,“你没听我们的骑兵因为转向而大批摔倒?斯比亚骑兵的马蹄子上长得有刺啊?左右配置的骑兵要冲击我们得转多少弯才行?路上要摔倒多少?斯比亚人又不是傻子!”
纷飞的箭雨中,神属联军的步兵方阵已经接触到斯比亚人做出的雨雾,士兵们扛着大盾,咬着牙行进在滑得不行的泥泞中,一步一停,终于挨过了雨雾带,看清了他们面前的敌人。
旌旗下,一个个斯比亚轻装步兵方阵,整齐的排列在战场的另一边,后退的弓箭兵正在其中穿梭站位。
敌我之间的空些己方骑兵的残骸,人马尸体混杂在一起,都裹着一层泥浆。那些未断气的战士还在呼着白气,一边呻吟,一边在泥水中爬行蠕动着。鲜血被雨水稀释,又和地上的泥污混合,变成一种恶心倒胃的颜色……黑暗惨烈的地狱,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调整脚步!”趁斯比亚的弓箭兵后退,神属军官们布命令,“保持防护前!”
这可能是神属联军成军以来最乌龟的一次进攻,各方阵几乎是爬着攻过去的。但在这种地面上,快冲击是在开玩笑。即便是慢慢的走到这里,都几乎有一半士兵成了光脚——在他们身后的泥泞中,一路都陷着标准战靴的靴筒,其中又要数军官的牛皮战靴最挺直神气。
与此同时,神属联军中的魔法师也跟随着步兵方阵的脚步,开始以魔法驱散雨雾。但斯比亚军的随军魔法师也不会闲着,立刻又有新的雨雾出现……两军的魔法师就隔着广阔的战场,干这些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勾当。
神属魔法师用风系魔法不停的吹,但斯比亚魔法师是用水系魔法不断的加,相比而言是斯比亚占便宜。所以神属魔法师尽了全力,但雨雾还是照样在战场中间阻隔着视线。
“前进!前进!前进!”神属步兵方阵硬着头皮,打着光脚,接连穿越雨雾带去攻击斯比亚军。就算是非常小心的前进,但还是有士兵掉队、滑倒,异常的狼狈,也让人怒火中烧。
双方的步兵方阵,终于要在这时候撞到一起了。彼此都是长枪如林,都是盾牌似墙,都是血肉之躯包裹钢铁,都是大好年华背负帝国兴衰!
杂念全部抛之脑后,白茫茫天空,灰蒙蒙的田野都变得凝滞,只剩下一群脚下甩着泥浆、口鼻呼出白气的男人在冲击。
二百臂、一百臂……头上箭如雨下,身边惨叫不断。
九十臂、六十臂……脚下一片腻滑,手中汗出如浆。
四十臂、气如牛喘!三十臂、雨水蒙眼!二十臂、两耳失聪!
十臂!
血!
鲜活的生灵撞击在尖锐的钢铁上,顿时擦出一蓬蓬刺眼的血色花朵,沿着战线连接成行,纵横着,蔓延着,飘荡着,就如同是扎根在腐土中的灵魂之花听从邪魔死神的召唤,在刹那中怒放,又在转眼间凋零,只将那一瞬触目惊心的璀璨留在天地之间,充满人类的全部视野!
“弩箭,——射!”“兄弟们杀啊!”
“飞斧——投!”“为了荣誉!”
“石灰——撒!”“坦西健儿们冲啊!”
刹那之间,一切感觉重归身体,士兵们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长官嘶哑的命令声;能看到亮眼的枪头从身边掠过,捅进战友的心窝,拖出一串串血珠子;能感受到手中盾牌正被敌人的武器猛烈撞击着,一下接着一下,数都数不过来!
枪头下的红缨在左右飞窜,手上的战刀来回盘旋,盾牌撞在一起互相挤压,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谁都分不清别人在叫喊什么,谁都不知道自己在叫喊什么,满眼尽是横飞的武器,进一步伴着哭,退一步随着笑,脚下一滑跟着凄惨的哀号。
谁也不曾想到,平常在身体里流动的血会在身体外面变出这么多花样,箭矢射中飞溅起的血珠、枪头刺中激起的血流、刀锋拖过带起的血雾……血,在洞穿的伤口前后喷洒着,在切割的**上蔓延着,在斩断的肢体断口汩汩流淌着……衬托着白惨骨头、黑黄泥浆,扬起一阵阵腥气……
“前面打得很激烈,弓箭兵还能帮他们减轻压力吗?那边有神属散兵,派队人去挡住他们。左翼敌军松动了,要调整一下方阵的队形……”指挥部的皇帝旗帜下,书记官圆睁着眼睛,紧握双拳,不断下达着命令,当然,这些命令必要先经参谋军官的转述,才能被部队了解和执行。
经历了先前的惊慌和忐忑,书记官已经投入到这个“指挥”的角色中,虽然还年轻,虽然还不怎么明白应该怎么去指挥一场战争,但当田野凝固成猩红、前线的厮杀声清晰的传来时,一种钢铁的韵律却在他的心中悄然涌动着。夹杂着对命运的愤怒,对世道的无奈,让他忘记了害怕,也忘记了自己是个书记官……
唯一没忘的,就是自己看过一次的,也是全大陆最普通的兵步兵操典!
第4章
“一流的战士配合,二流的部队,三流的全局指挥。科恩凯达,你果然是令人费角啊。”听完骑兵军官的描述,再听完步兵进攻情况,亲王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事情就有点奇怪了。”
亲王这一句话说出来,不但是他的儿子,连身边的其他军官也愣住了。一名将领悄声说:“那个,长官,斯比来人看起来打得还不错啊”
“那是部队本身的战斗力,你们何时察觉对方有任何大一点的配合与整体指挥?到目前为止,斯比亚人只让前列方阵单独战斗,后方诸兵种都没调动。”亲王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斯比亚军战斗风格可不是这样的,甚至一个普通平庸的指挥官也会做得痹烩好。”
“难道斯比亚人在放烟雾?企图迷惑我们?”
“不要去想表征,我们应该分析敌人的最终意图。你们想一想,无论科恩凯达想要做什么,他的第一目的是战决,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危险。”亲王背起手来,在高台上走起了圈子,“在包围我们的时候,就应该全面戟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他放过了这个机会,反而在外面跟我们打野战。科恩凯达惜兵如命,什么时候听说他愿意跟人打野战?”
“或者他们是要引我们去进攻他们?”有将领回答,“斯比亚人在阵后修筑了工事。”
“在这样的气候之下,修筑有效的工事需要多长时间?”亲王脚步未停,反问一句,“如果是想以工事为依靠,为什么又急着挑起点端?为什么不再等?等工事修完不是更好?”
“或者是故弄玄虚,让我们以为他们的力量不够起攻击,只能以防御代替进攻,从而引我们主动攻击?”
“战场广阔,不是斯比亚人想让我们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亲王转头过去看一眼战场,继续引导手下将领,“以我们的实力耗上五六天不是问题,但他们等不了,这战术能奏效?“
“他们想缠住我们?以便留出时间去清剿我们的侧翼部队?”
“想缠住我们的话,他们就应该不露面,在我们接到侧翼警报迟缓时偷袭我们不是更有效果?”亲王说:“斯比亚人现在的打法,分明就是在拖时间,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在一场需要战决的战役中拖时间,他们一定在等待着什么。”
“这很有可能,可他们到底在等待什么呢?”
“这个线索很难理清,”亲王的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击着,“斯比亚阵形图画好没有?”
“画好了!”一名参谋递过一张墨迹未干的纸张来,这是根据骑兵军官的描述画出的。
“很眼熟,”亲王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对自己的儿子说:“把土块战役过程图拿给我。”
“是!”亲王的公子从怀里掏出一本标注着“机密”两字的图册,递给自己的父亲,这是坦西帝国高级将领才能拿到的机密材料,上面有斯比亚军历次作战的资料。作为经典防御战的土城之战,上面自然不会漏过。
“奇怪,布局上居然是全盘在模仿,”亲王愣了一下,“斯比亚人真要打防御战?”
“一模一样?”一名将领凑上来看了看两份图,惊讶的张大了嘴,“难道科恩凯达料定我们会全线压上?”
“科恩凯达?”亲王冷哼一声,收起了两份图纸,“他有可能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
“通常情况下,如果科恩凯达在这里,他不会排列出这样一个没经变化的阵形,也不会用上散兵试探进攻这一手,这违背他的作战思想。而且今天的斯比亚军基本上没有表露出战略上的进取心,只是凭着自身的训练素质在硬撑。”亲王思索着,“这种仗打下去,对斯比亚有百害而无一利,对战局也没有影响如果斯比亚军这样打,那他们只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虚实相同的拖下去,”亲王的公子轻声说:“拖到科恩凯达赶来这里,或者是拖到大部队到达这里,更或者是一个重大转机的出现。其中又以科恩凯达不在的可能性最大。”
“不会吧?如此重要的战斗,统帅居然不在这里?”
“这可能是其中一个原因,但这也有可能是科恩凯达想要传递给我们的信息,”亲王说:“我们这样考虑——如果这一切都是得恩凯达对我们的误导呢?”
“误导?”
“拿地图来!”亲王招呼参谋部各将上前,指着地图说:“我们先确定一个前提,斯比亚军不受任何限制,能够调集大量部队实施作战。在这个前提下,他们会怎么制定战略?”
众将领相互看了一眼,都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斯比亚精英部队都被分隔在相距离几千里的另一个战场,吃紧的其它地方向边境也分去不少兵力,科恩凯达还有什么部队用?但亲王殿下已经这样要求,他们也只得去配合。
“在兵力相仿的情况下,斯比亚军会以他们最拿手的战术,对我本营的两侧翼部队实施分割,选择其中最合适的下手,争取既成战果之后,再寻求其他战机。”亲王公了先言,“他们选择在这种最不适合战斗的天气战斗,是出于让我们无法彼此快增援的考虑。”
“也就是说,他们利用这样的气候条件把我们分割了?”一们参谋将领接过话,“在这样的天气里,我们行动不便,但斯比亚军也是一样,他们又靠什么形成对我们的优势兵力?”
“如果斯比亚军没有分兵攻击我们的侧翼呢?”亲王说出了关键,“如果他们把全部兵力用来对本官实施包围攻击呢?”
“那就不应该贸然动攻击,这样做会让我们有所警惕。明智的选择是安静的实施包围,然后全面强攻,一鼓作气打下去,这才是正确的战术。”
“亲王殿下科恩凯达用兵一向诡异,”站在亲王对面的一位参谋官踌躇了半天,看看亲王的脸色半不坏,才轻声说:“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包抄部队没有到位呢?”
“不会吧?”周围响起几声冷笑,“包抄部队没到位就攻击,这才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情啊!”
“这可不一定,可能斯比亚人现在就在这么干。”亲王并没有嘲笑这们参谋官,“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干,你们都是聪明人,仔细想想就应该明白了。”
有了亲王的支持嘲笑声是没有了,但绝大多数参谋官还是想不通,而亲王殿下却微笑着,看着他手下的这一群将领,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最后落在自己的儿子脸这们公子此刻脸色凝重,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亲王上前一步,对儿子说:“看你的样子,似乎想到了斯比亚人在等什么?”
“是的,长官,但我的想法很、很荒唐”
“说来听听嘛!”亲王摆摆手,“斯比亚人在等什么?他们的五个军团去哪里了?”
“我想,他们应该是在等等我们侧翼部队的反应,”亲王的儿子看着父亲,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斯比亚人布置战场的时间很短,无法保证全面屏蔽我们的命令传递,他们担心会受到侧翼的夹击,所以他们要试探进攻一下,然后拖一拖时间,等我们侧翼的反应。那五个军团应该被做为机动部队使用,埋伏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如果侧翼部队得到了我们被进攻的消失而来增援,那么五个军团就在路上偷袭,”有了亲王公子前面的分析,参谋官们也想到了这一点,开始担心起来,“如果侧翼部队没有接到消息,这五个军团就会压上,完成对我们的彻底合围!?”
“所以斯比亚人才用这样看似笨拙、普通的方式进攻?”现在气氛突然活跃起来,参谋军官们七嘴八舌的补充着,“历为他们只有展开进攻,才能看到我军侧翼的反应?”
“所以一流部队打增援,二流的部队拖住我们科恩凯达一定就在这里,”亲王断然直言,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要想凭借这支二流部队拖住我们,就必然由科恩凯达亲自带领才行,他一就在敌军的指挥部里。”
“但是,长官,我依然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亲王的儿子说:“如果科恩凯达要完成这样的布置,特别是监视我军的左右两翼的情况,他就需要一个非常达的情报传递体系,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这是不可能完成的啊!再说,他只有五个军团的机动兵力,单独冲击一支侧翼部队还行,但我们有左右两支,进军道有选择,他怎么应行突情况?”
“科恩凯达的情报消息要怎么传递,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关注的,”亲王摇了摇头,“事实摆在眼前,我们要先为这场战斗伤脑筋。”
“那我们的战略是?”参谋官们看着亲王。
“斯比亚人设计了一个局,把我们套在了里面,如果我们按照一般方法应付,那么身边的网会越来越紧,唯一的胜算,是我们不信常规,逆行破局,再不济也要拼个鱼死网破!”亲王好整以暇的回答,“既然斯比亚人分兵玩火,我们就把这火烧得更旺些!”
“亲王的意思是?”
“我们主动进攻!把斯比亚人往死里打,本王不信科恩凯达五个军团不来救他们的皇帝!”亲王微微一笑,“你们看,我们眼前的斯比亚人不过十来万,人数比我们还要少。如果我们看得准、打得好,这一战就可定大势。”
“但是亲王殿下,要是他们还藏着五个机动兵团,那差不多是十万精兵。”
“整个战场的变数其实就在这五个机动兵团身上,如果科恩凯达这边有危险,他们身为将领救是不救?一方兵力要在这种天气中投入战场,得花多少时间?我们难道无法利用这段时间改变战略吗?”亲王说:“还有我们的两翼,如果他们真被斯比亚人消灭的话,他们难道没有动作吗?只要他们一动,斯比亚人就要溃退了。其中的概率,你们可以算一下。”
“但是我们的力量似乎不太够”有将领担心兵力不足。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我们没能完成这个目的,斯比亚人没被我们打败,但他们会没有损失?”亲王一笑,“战斗一完,无论什么结果,他们为了自保都要退!到那时,我们二路大路中至少还有两路可以继续进攻!这就是了不起的胜利。”
“亲王殿下分析得很全面,但我们身为指挥中枢,以身犯险是不是有点急进了?”
“打仗,从来都没有绝对把握,有以上几点而且概率如此大,就值得我辈努力了,”亲王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说:“本王身受联盟托付,就应该为联盟打好这一仗,危险算什么?!”
统帅这样一说,将领们再没有劝阻的心思了,此战是神殿的主张,不打真是无法交代。
“在这种天气,战斗进行得会很慢,只要指挥得当,伤亡就不会太高,”亲王定了决心,“我们的侧翼部队一直在等进军的命令,这么久没有得到我们的消息,肯定会有所行动,只要我们的侧翼一动,斯比亚人就完了!传令下去,用所有手段去联系他们!飞行兵种、骑兵队,能派的都给我派出去!”
“是!”
“参谋部,马上制定强攻步骤!”
“是!”
亲王一声令下,参谋部立时忙碌起来,大幅地图一铺,参谋军记们就急忙趴上去画线计算,冲击时间、战斗消耗、部队排列、兵种配合、前后支援等等数据纷纷出笼,再变换成具体命令下给各个方阵。
大营里,传令兵骑着骏马往来穿梭,把统帅的决心和战斗意图送到各个指挥官手上。卡乐尤里西斯亲王盛名卓着,从不打没把握之仗,这时斗志昂扬的布置进攻,无疑会使得神属联军的战斗意志高涨,各部队有条不紊的进行调整,军官们的喝令声中气十足,士兵们跑动中腰身挺直,就连聚集在高台下观摩作战的学员们,也显得流动起来。
在这上下一心,群情激奋之时,亲王也带着儿子步下高台,去换穿战甲,这样看来,统帅有可能要亲临前线指挥!
“你的伤,怎么样?”在独生子帮父亲束紧背后皮带的时候,亲王轻声问:“还能战斗吗?”
“没有问题!”儿子嘴角一泯,把伤口疼痛暂时忘却,“长官,我可以!”
“那好,你即刻带本部近卫离宫,集合两万后卫部队,第隔二十里地设立一道防御,斯比亚人一定会有小部分人来骚扰,但你一定在稳稳守住,”亲王转过身来看着一脸茫然的儿子,继续说“专挑险要地段,清理面积加大,每一处防御都要树起本王统帅旗织。”
“这这是为什么?”
“科恩凯达这回要跟本王拼命,本王没什么好怕的,但这指挥中枢却瘫痪不得。战场变数太多,科恩凯达又一向悍勇,如果情况不对,本王指挥部队后撤。”亲王苦笑一下,“后撤是不会变成溃退,就得看你的作为了。如果你做得不好,可能谁都回不去。”
“情况没恶化到这一步吧?”
“科恩凯达志在纵横,拼命的念头一起,斯比亚人一定会拿出最的法宝。如果他病了,那可不是本宫这点部队能顶住的,为父这样打算,也是为了保全帝国子弟。”亲王轻声说:“此战如果不打,我们就不算是军人,万一情况有变,至少这样的安排能争取到撤退的时间。他是一国之君,可以毫无顾忌的作战,这就胜过本王太多。而本王的敌人不仅在前面,身后也有很多啊!”
“如果情况有变,我们成建制后撤不就行了?以我军力,斯比亚人能奈我何?”
“我儿幼稚,科恩凯达早就料到这点了,如我部不战而退,他会追击与否暂不说。联军那边会不追究部队的责任?监察厅的祭司政客可懂战争?到时会有多少人含冤而死?”亲王摇摇头说:“再说,为父并不想后撤,先前那么分析并不尽是为了误导手下将领,如果斯比亚军势微,为父会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如果两翼部队真的联络上,斯比亚人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但战场上的事情无法尽在我手,为父不得不未雨绸缪。”
“父亲长官请千万小心!”
亲王看着儿子身上的伤,没有像往常那么责怪儿子对自己的称呼,反而少有的流露出些许柔情,“本王会把学员全归入你麾下,他们是帝国明曰希望,你要保护好。”
“遵命!”
亲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拿起佩剑大步走出帐篷。
“学员们!”等独生子跟到高台下,亲王已经站在一群学员中,跟他们讲话了,“全军上下都在备战,你们也一定想要为这战战争尽一份力吧?”
“愿听亲王殿下调度!”听了亲王的话,本来没机会参加战斗的军官们多数面露喜色。
“我军总攻在即,物资消耗很大,所以我军后路就显得极为重要,”亲王不动声色的吩咐下去,“本王已令岚度少将于我军后沿途布置防御,防止斯比亚人偷袭,你们跟随他去督促部队,务必把这件事做好,功成之后,本王重赏!”
“遵命!”一听是如此而轻松的关键差事,众学员轰然领命,纷纷收笔奔去自己的帐篷披挂。
这群什么事都问个没完的学员一离开,参谋部的军官也大感轻松,专心做起自己的事来。记录官在战事笔记上翻过一页,又把亲王这道命令和话都记录在案——记录官是神殿下派,负责记录各将领在战争中的一切言行。
岚度少将再看父亲一眼,毅然转头离开,早有亲卫带过战马,前呼后拥的出了营门。
亲王目送儿子出营后上了高台,问自己的副官,“还有多久展开攻击?”
“长官,”副官回答,“已经开始调动了。”
亲王轻声说:“一开始就不能停下,尽力联系左右两军,一定要联系上!”
“是的,长官,”副官问:“给他们什么命令呢?”
“依战局自行处置,本王这次允许他们做任务有利于神属联军的行动。”亲王向副官打了个眼色,副官立时心领神会
前线的厮杀还在继续,不断有士兵扑倒在污秽的泥浆里,而在远方,重新调整了阵形的神属联军,已经慢慢开始前进。前面方阵走过的路更加难走了,野草被踩得乱七八糟,甚至被踩踏得草根外露虽然这些部队行进的度比先前要慢,但密密度度的方阵一个个出现在斯比亚阵前,依然是气势十足。
事实上,就连久经沙场的斯比亚军官们,也人没见过这么有气势的神属联军,从来都是联军主力的坦西部队中,那么军旗连成片,那士兵汇成了汪洋!
在卡尔尤里西斯亲王的统领下,这支军队不比精锐的魔属联军差。
“都出来了,”斯比亚指挥部,书记官用冰冷的口气下了结论,“他们要总攻!”
“判断得很好嘛!”
身后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让书记官吓了一大跳,“陛下!”
“他们上主力了,但你刚才指挥得也不错,很有你老子的风格,“斯比亚皇帝嘴里咬着草根,淡淡的说:“下去休息吧,换上朕那么副骑战盔甲。”
一听可以去休息,书记官先松了一口气,可皇帝陛下后面一句话又把他吓了个半死,骑战盔甲的盔甲啊,盔甲都内嵌能大幅提升各种能力的小型魔法阵和魔晶石,造价极为昂贵。
陛下这样安排,难道还要自己上前线去打吗?
自己、自己不过就是个书记官啊!
第5章
敌我两方的方阵在互相撞击着,前锋线将士奋力交战,绞出一团团死亡之声。时间在缓缓的推移着,战斗的重点已经转移到两军正面。气势如虹的神属联军似乎在这个时候占了上风,中央方阵开始向前挤压。在强大压力下,斯比亚防线中心的几个步兵方阵有些扛不住了,虽然很无奈,即使是身后的战鼓声密集如故,但这些方阵还是像停在水面的黑甲虫一样,被来自神属联军阵营中的大风吹得向后滑去。
斯比亚步兵真的不善野战!这一点变化立即就被通报上去,亲王和一众参谋看着手上的地图,脑袋里飞推断着这形式演化下去的结果……
“雨雾稀薄,他们的魔法师停止施放雨雾了。亲王殿下,斯比亚军队变换阵形了,前后都在动!”高台之上,参谋宫的连声大叫让人侧目。
亲王走到栏杆边,凝神向战场望了过去,果然看到弥漫在战场上的雨雾带已消散了不少,加之己方魔法师一直在用风系魔法驱散,笼罩战场的稀薄雨雾很快就被卷了个干净,斯比亚全军阵容也第一次出现在神属联军面前。
看清斯比亚军的方阵数量,神属联军中顿时爆出一阵阵欢呼,因为这些斯比亚军的人数,甚至要比被包围的神属联军少——普通士兵和小军官哪知战斗背后的艰辛?一看眼前的数量对比,立即就心花怒放,这可真是送上门来的肥肉啊!
“是不是斯比亚的魔法师已经耗尽魔力,无法再支持下去了?”有参谋官在亲王身后猜测,“这种规模的战斗,先还是要维持魔法屏障啊!”
“不一定,他们阵形整齐,进退有据,不像是支持不下去的样子,”亲王的目光在斯比亚军阵形中扫视着,特别注意那些方阵的位置调整,“我看是斯比亚人现我们的意图,正在进行重要调整,他们要来真的了——传令前线,加紧攻击,不要让斯比亚人完成调整!”
这命令刚一路传到前线,斯比亚人阵后的战鼓声就变换了节奏,他们前线正中心的方阵就“呼啦”一声炸了窝,如决堤之水一般向后退去!
敌军溃退,激战之中的神属联军方阵当然要大追特追,前排本就不甚整齐的士兵“啊啊”大叫着拚命向前,后排的士兵一看空隙拉大赶紧向前靠——但脚下的地面却严重干扰了战士的跑动,方阵轮廓立即模糊、扩大、不规则起来,顶在头上的盾牌,这时候自然也就分开了。
“不要急进!”亲王目光一凝,心里已知道这几个方阵要吃亏,“保持方阵防御!”
“敌突前零散方阵、覆盖急射、左三减二、标定十节——”、“右二加一、标定九节——”、“正前加二、标定八节——”隐藏在各方阵中的斯比亚弓箭指挥官同声下令,“射!”、“射!”、“射!”。
刹那间,斯比亚军几乎全部方阵中都飞腾起一股黑点,前后左右,横七竖八的向着那几个阵形散乱的神属联军方阵飞去——神属联军方阵中的盾墙已经在士兵跑动中散开,单个盾牌完全挡不住多方向射来的箭雨,立时遭受到自开战以来最惨烈的伤亡!
斯比亚弓箭兵这五轮齐射引了第一场浩劫,之后,当余下的神属方阵士兵们自围拢在一起的时候,斯比亚军中突出的方阵却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度反冲上去,浩劫之后的那点神属士兵就像是洪水前的几只破箱子,只在峰头晃了一下就消逝不见了……吞噬了他们的斯比亚方阵并没有停下,反而借势上前与之后的神属方阵交战,前线一时打得天昏地暗!
“科恩?凯达!”亲王沉声说:“一定是科恩?凯达在统一指挥了。”
在那片插满箭杆的地面上,弥漫的鲜红相互连接起来,逐渐变成一片巨大的红,衬着昏暗天地,让人看了心惊肉跳。也仿佛在提醒着这里所有人,斯比亚军的战斗力已经复苏了。其他神属方阵中虽然骂声一片,怎么恶毒怎么来,却再没有先前的那种欢呼声了。
“混蛋!”一名参谋官的拳头砸在栏杆上,嘴里恨恨的说:“斯比亚人,有你没我!”
“小不忍则乱大谋,冷静点。敌军弓箭的射程和杀伤远过我们的弓箭,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们必须时刻防备他们的弓箭部队。”亲王殿下倒是没有流露出更多心疼神情,“照这样看来,斯比亚人会不断的给我们看新花样,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是啊!”参谋长忧心的说:“敌军的前冲度非常快,像是完全不受这地面的影响。”
“度快也杀不了人,告诉各方阵指挥官,要扬坚忍不拔的意志,稳住战线!”亲王冷冷一笑,“就算拖,我们也要拖死斯比亚人!”
“陛下!”斯比亚军指挥部里,随军参谋长也在言,“敌军更加注意防御了。”
“少爷我就怕他们不注意防御。”科恩?凯达吐出嘴里的草根,“部队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布置魔法传音,少爷我来给这群渣滓聊上几句。”
“日安啊,卡尔?尤里西斯亲王。”不多时,一个年轻声音穿越喧嚣的战场,直达神属联军的大营,客气的态度让神属联军官兵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在这里见到你,真是令人高兴。”
尤里西斯亲王淡笑,吩咐魔法师准备好传音魔法,回应说:“日安,科恩?凯达陛下。本亲王也很高兴,但陛下所站之处风雨交加,不若本王派亲卫前来引路,陛下来此烤烤衣服?”
“亲王好意,朕一定要去,一定要去的,”斯比亚皇帝像是没听出亲王话中的隐意,反而很承情,语气中还有些急切,“不过呢,朕还是先想为亲王介绍一下这几支斯比亚部队,虽然他们初上战场,但无一不想得到世人的关注,亲王睿智,当知朕的心意。”
“陛下请讲,”亲王哈哈一笑,“于公于私,本王都当指教后辈!”
“这第一支部队自然就是斯比亚皇家亲卫军弓箭军团,他们刚才的表演,亲王还看得过眼吧?”斯比亚皇帝好整以暇,一句一顿,像极了一个博物馆的解说员,还知道卖关子,“亲王可知道斯比亚部队为什么在这样的地面上奔跑自如却不滑倒吗?”
“陛下如不私藏,本王自然要洗耳恭听。”
“因为在这里的所有斯比亚步兵,都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被人称为神魔分界线,”斯比亚皇帝说起谎话来比平常说话还流利,因为在这里,三十六部族的士兵只有三分之一,但这并不影响皇帝继续给敌方施加压力,“厮杀的战斗虽然惨烈艰苦,但对他们来说,却不比平常糊口更艰难!虽然你们会在这种泥泞的地面滑倒,但从出生开始,他们就是在这上面奔跑、围猎、逃避他人的追杀!他们——早已经习惯在这种地面上生活!”
“陛下所说,倒是本王前所未闻之事,”亲王觉得有些奇怪,特别是对科恩?凯达突然冷酷激昂的声音不理解,但不管怎样,这对话不能继续下去了,以免动摇军心,“如无其他,本王就等着与陛下的见面了。”
“亲王殿下可要保重了,”斯比亚皇帝以这样一句话做为对亲王的结束语,“突击军团!”
“在!”斯比亚阵营中响起排山倒海的回应声。
“你们,”科恩?凯达冷声说:“听清楚卡尔?尤里西斯在哪里了吗?”
“听到了!”
“擒贼先擒王!”斯比亚皇帝的眼神逐渐变冷,下达军令,“给朕活捉卡尔?尤里西斯!”
“遵命!”各方阵轰然回应。
战鼓声滚滚擂向四方,除了一线搏杀的方阵之外,其他斯比亚军方阵同时前进,在战斗旗的指挥下,各方阵调整相对度,形成一个全新的阵形。就那些没穿盔甲、在军阵后方修工事的“民夫”们,也以最快的度披甲带刀,集结成方阵来到阵形后方。
“亲王殿下,那不是民夫,是军队!”参谋官察觉到了异常,“他们的度很快……”
“斯比亚军全员投入是好事。”亲王面不改色,连看都没看一眼,“继续派出联络队,一定要联络上侧翼!”
“呼——呼——呼!”三个明亮的光球从斯比亚军阵中飞上天,轰然一声炸开之后洒落漫天的银华,裹着风雨久久不肯消散——神属联军参谋部中一片哗然,难道这就是斯比亚军的总攻信号吗?!但斯比亚军却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有十来个“民夫”方阵在向前移动。
这些“民夫”方阵,正式名称是斯比亚部族重步联合军团,属于横刀计划中的一支隐藏力量,虽然此军团满员参战,但现在根本没有达成“重装”的标准,实战威力如何,谁都不敢保证。科恩把他们用在这场战斗的关键之处,也是苦于没有其他兵力可用了。
行进中的部族联合军团,依照重步兵的习惯缓慢提升度,在喊杀声中越冲越快。对面的卡尔?尤里西斯亲王甚至已经可以辨别出他们身上所穿的皮甲、手里的战刀和木盾。
把这些看在眼里,亲王不禁哑然失笑——坦西重步闻名天下,他从军之初就指挥重步军团,深知此军种的优劣,斯比亚军现在要靠一个没有重装的重步军团来做总攻尖刀,这简直就是自找死路,虽然他们的突击度很快,但没有重型装备的重步,又能在战场上有什么作为?
针对斯比亚的进攻,亲王迅对神属联军做出调整,齐装满员的坦西重步开始相互靠拢,在一线的方阵之后接成一道铜墙铁壁般的防线,就等着那些斯比亚傻瓜来冲撞了——双方将士都明白这种规模撞击的意义,不约而同的放声大喊,为己方阵营打气!
刚睡着的斯比亚书记官被这澎湃的助威声吵醒,拖着一副骑战盔甲来到科恩陛下身后,凝神向战场望去,现己方的十一个方阵正在加冲向敌方,心头热血一涌,脑海里残留的些许睡意一扫而空——头上“呼啦啦”一阵响动,竟是无数翼人飞过,结队扑向战场中心。
“普通的空地联合,这是斯比亚军的老招数了,”亲王也看到从云雾中冲来的群群翼人,命令说:“部队稳住,做好防御就可以撑过去,注意打击对方飞来的翼人。”
神属联军重步防线后方,所有的努机都张弦待,枚枚铁箭昂指天空;换上新弦的弓箭兵也在盾牌后潜伏着,他们准备给予斯比亚翼人部队一个致命的偷袭——斯比亚翼人却并不急于冲击,而是在本阵上空回旋着,在空中聚集成了更宠大的队形。
“他们在等什么?”亲王有些疑惑的自语,“应该在步兵冲锋前开始攻击。”
其实不但是亲王和神属联军的疑惑,斯比亚指挥部里的书记官也很疑惑,科恩陛下看了看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没有说什么,但这时,天空上却响起一声清越长鸣——听到这呜叫的神属士兵,心中都翻涌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切恐惧,意志不甚坚定者手脚开始抖,营后的马厩中群马悲鸣,不是吓得趴在地上就是挣脱缰绳亡命逃离!
“加强魔法屏障!布置精神屏障!”长鸣声还未消散,亲王就下令,“这是斯比亚的飞龙!”
魔法力量加注进去,野战魔法屏障闪出丝丝异彩。而此时的天上,一个巨大的火红身影正破空而出,穿越巳变得稀薄的云雾向下急坠,度快得让人看不清,好似一颗燃烧的流星撞过来,又忽的一折,如同一道红光向上疾飞,转折中甩出八个连珠火球,向神属联军重步军团的防线砸去——在防线士兵眼中,那些火球似乎是凝滞不动的,只是体形在迅的扩大!
“轰!轰!轰!”的一串闷响,八个火球都打在了神属联军的魔法屏障上,强大的力量不但把魔法屏障打了八个大凹,巨大的声响还让士兵们痛苦不堪,被弹开的火球残块燃烧着飞落各处,只在空中留下道道黑烟——可还没等神属联军将士回过神来,火红色的飞龙又再次冲了下来,不过这次,他对还没恢复的魔法屏障喷出了十二个更大的火球!
望向天空的神属联军官兵,眼中都流露出恐惧,一位参谋官用这样的眼神看了看亲王。
“怕什么?一头龙能与我二十万大军相提并论吗!”察觉部下心理的亲王一声怒吼,“增援上前——士兵死光了军官上、军官死光了将官上、将官死光了本王上!”
轰然巨响中,魔法师们全力施出的魔法屏障被撕开一个大口子,后续三个火球从这裂缝中钻入,直接降临到神属联军的头顶上!巨大的身影仍然在空中盘旋,它散出的无形威压不断地挤压着脆弱的精神屏障,毫无来由的恐惧渗入了士兵们身体的每一部分,当其冲的那数百人甚至连牙齿都在格格打战,眼睁睁地看着火球临头,身体却完全无法躲避!
连珠火球,终于在重步军团的防线上制造出一场灾难!
这是在今天的雨雾天气下,大地的次燃烧!
巨大的火球钻入地下,在地底深处爆裂开来,被释放的魔法能量顺着被震开的龟裂,向外猛烈喷,掀起巨大的、一块块、一团团的泥土,最终纵横连接,变成了追魂噬骨的火焰,伴随着异常的呼啸,这火焰奔行着、澎湃着,吞噬了一切!
地面的积水瞬间就被烤干,变成大团的白气升腾,草木皆成飞灰,金属通红变形,**归于尘土……
防线缺口的边缘处,数百个火人在漫无目的的奔跑着,出凄厉的惨叫,希望战友能帮助他们……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得到了帮助,各种水系魔法和防护魔法接踵而至,却对已经被点燃的东西无济于事,无奈的军官举起了手,含泪的弓箭兵张满了弦……
增援部队接替了死去的人,站在还在不住冒着白气的土地上。
“哦,意志是很坚强的嘛,不愧是坦西部队。”眼见部族联合军团靠近敌方防线,科恩?凯达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浓烈,“变鼓,围猎。叫奴隶军团准备。”
“亲王殿下!”参谋官手指着远方的天空,“斯比亚军动了!”
天空中,聚集成团的斯比亚翼人部队正在分裂,分别向正在突击的部族方阵靠拢,在上下组合好了之后,形成层次分明的突击集团——在这一瞬,尤里西斯亲王觉得嘴唇有些干。
看似散乱的部族方阵分散开来,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神属联军不可能追上的度绕向两翼,而在每一个方阵上空,都扭动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风柱……那是斯比亚的翼人,他们用自己高的飞行技巧,在战场上组成了十二个上粗下细的龙卷风柱阵形。
配合着步兵的度,就像龙卷风那样旋转前进!配合着步兵的攻击,就像龙卷风那样暴烈残忍!
第6章
神属联军重步防线两翼有足够的轻骑和轻装步兵压阵,在面对斯比亚部族军团冲击的时候也勇敢的压了上去,若在平时,即使无法完全遏止冲击,也能拖住敌人的攻击脚步,让其陷入苦战,但在此时却受到了来自空中的猛烈打击弩箭,斯比亚翼人部队的弩箭!
回旋在本阵上空的十二个龙卷风柱,如同败家子一样向反击过来的轻骑和轻步喷射着弩箭,更有甚者,在看到这些神属联军中没有弓箭手之后,龙卷风柱开始倾斜着向前“刮”去,巨大的上部前伸而出,一会在敌人头上来回的滚动压榨,把敌人打得散之又散,一会又变像是巨大的铁锤那样高高扬起,一下接一下的猛砸在一队轻骑或轻步头上,将之完全消灭……
在龙卷风下面,部族军团的士兵们也没闲着,他们在方阵外面放置了不少游击小队,那些在弩箭打击下存活下来的神属联军还没冲到他们面前,就要经受另一轮的远程打击。身为部族一员,这些士兵除了拥有在恶劣地面上的通行度之外,还拥有投掷多种武器的技能。
地上的长枪、战刀、斧头、铁锤,没有什么是他们投不出去的,在个翻滚,捡起的武器“唰”的一声就出去了。就算是与小股敌人的近身战,他们也打得可圈可点。
三十六部族的子弟在放下了懦弱与恐惧之后,本身的优良素质得到了极大的挥——论单兵厮杀,神属联军的士兵万万不及他们油滑刁钻;论配合作战,口哨声远比神属联军的军令来得方便快捷,更不要说在这样地面上,神属士兵就是听到了军令,也不一定能及时完成动作!
遇到成规模的敌军反击部队,这些外围游击的士兵会一哄而散,让敌军去面对身后如林的盾墙刀山。
神属联军放置在两侧压阵的部队没有一丝怯战,坦西精锐悍勇的特点显露无遗,虽然被天上的弩箭压得喘不过气来,反冲击队伍却打得异常顽强,前赴后继的向前冲。在靠近之后,这些坦西士兵们显示出远高出斯比亚士兵的战斗能力,加上坦西人体格强壮,装备精良,所以厮杀之中,两三个斯比亚士兵未必能收拾下一个对手。
双方将士裹在一起,杀得天昏地暗,坦西反击部队的轻骑带领着步兵坚守着,在局部战线上,倒下的斯比亚士兵是敌人的两倍甚至三倍!
这样的局面,让后面的斯比亚高级将领也看得心惊肉跳,战前对坦西战力的估计,看来还是不够。这时来不及调整战术,只能靠前线将士用生命去铺就前进的道路了,军令不断向前传,全是差不多的话——“帝国存亡,在此一战!”、“冲不过去,提头来见!”。
斯比亚各线军官,眼睛也红了,这些参加过帝国历次战役的军人,带着训练多时的部队来打这一仗,没有人能容忍失败!坦西士兵的激烈反击,已经深深的激怒了他们。
“魔法师——出击!”各方阵的指挥官,几乎同时下达了这个命令。魔法师本来不应该在这里使用,但现在已顾不上了,对方的增援已经快到了!
在相对整齐的方阵中,狡猾的斯比亚人放进了魔法师,这是他们在碎浪溪战役中取得的经验——神属联军的魔法屏障高悬于天,这种接近之后释放的魔法,他们根本无法防御!
隐秘训练这么久的魔法师混编大队,在这时显露了自己真正的实力,近身护卫住两边一分(抱歉,我实在看不清图片上的字了,好象是一分?),一个个刺眼的魔法闪电球就从盾墙间隙中平射而出,又与临近的闪电连接起来编织成一组没有间隙的电网,神属联军士兵身上的金属甲恰好成为最好的导体……满目亮银闪过,伴随着成片的惨叫,还冒着袅袅青烟的地上只余下黑糊糊的枯骨和变形的甲胄兵器!
看到前面突击已近成功,斯比亚皇帝一挥手,组成方阵的奴隶军团也开始向前冲击了,在军阵的后面还有一些由山地矮人联合军团组成的方阵在缓步推进着!
“补充魔法屏障、精神屏障!”亲王心中知道了斯比亚军的战术,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增援一线,左右两翼向中军靠拢封闭通道,不能让敌军冲进防线!”
虽然亲王这时候下达了有针对性的命令,接到命令的部队也在一丝不苟的执行,但他明白得却晚了一点,斯比亚军部族军团的度,已经提升到令神属联军望尘莫及的地步——十二个方阵分成四队,如同滚滚洪流一般,从神属联军中重步防线两侧杀了进去。然后四队调整队形,以八个方阵的兵力在神属联军防线两翼分别摆出了两个“吕”字形,牢牢的控制住了缺口,另四个方阵呐喊一声,向重步防线后方包抄过去!
重步兵;一面还有敌军,根本就没办法转身迎敌,而且在防线后还有大批防御能力脆弱的弓箭兵,如果不保护他们,那么接下来的战斗也就不用打了……战斗的艰难与危急,使得亲王脸上的神色有了自战斗开始以来第一次变化。
亲王殿下把心一横,一拍面前的桌子,“重步就地防御,把弓箭兵纳入保护范围,配合后续部队包围冲入的敌军!”
敌军突破入内,线型防线已经没有必要再维持下去,也维持不下去了,只有先结成圆阵自保,再与增援队伍配合,去消灭已突入阵形的斯比亚人,这样的话,战局或者还有这就如同是一个赌局,赌的就是麾下将士的意志和战斗力!
相比与神属联军的动作,斯比亚军的行动更快,两个方阵的部族军团士兵趁此时机沿敌军防线后侧疯狂突进,追杀那些来不及逃脱又缺乏近战能力的兵种,还一路分出斯比亚诸兵种中战斗力最强大的猎杀队。
这些士兵的武器配备与能力不是普通精锐能比,长枪遇之即断,大盾一劈两半,在局部战斗中,神属重步根本就没有防御办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敌人在自己身前绞起一阵阵腥风血雨……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神属重步兵的这个圆阵变化过程要多艰难有多艰难,人员战位要多混乱有多混乱,原本亲王的估计,重步可以趁变阵的机会包围两支急袭的斯比亚部族军团,可就连这个打算也落了空——两支急袭队伍合而为一之后,总兵力达到了四个方阵,汇集的魔法师在保护下跟随推进,接连不断的范围性魔法打得神属联军根本近不了身。
神属联军的弓箭兵到这时才回过神来,军官们好不容易才把散乱的士兵汇集成群,正要展开反击,天上的四个龙卷风柱又接踵而至,在神属重步上空刮过,连绵箭雨射得他们连拉弓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远程攻击的骚扰,斯比亚部族军团的突进没有遇到太多障碍,依然在按照自己的作战意图进行战斗,十二个急袭方阵分成三个集群,相互配合作战。
当一个集群在神属联军中完成一个冲击波次之后,会向己方的另一个集群靠拢,而这个被靠拢的集群会接替冲击,最后以一个弧线轨迹靠近另一侧的己方集群,这三个筑群,就像是小丑手里的三个球,始终有一个在冲击、两个在重要位置防御兼休整。
如果不是神属重步还在混乱之中,如果不是神属增援部队还没到位,斯比亚人就无法使用这样的战术。可偏偏斯比亚人创造了这样的条件!
反观神属联军这边,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在先前开始的攻击中,一线普通步方阵被斯比亚军消灭,再次组织起来的重步防线被斯比亚军从两侧绕过急袭,下得不变得圆阵,而后面的部队放置得并不紧密,增援途中被突进的斯比亚军绞得混乱不堪。斯比亚军的战术刁钻,善于抓机会度又快,他们是拖着神属联军的方阵在打,把这些方阵拖离原来的位置和路线,使得整个阵形更加混乱!
看到此时,亲王才知道科恩?凯达不是想打面对面的方阵决战,他是要把双方尽快拖入到一场混战中去……混而不乱、浑水摸鱼的打法,才是斯比亚军真正的强项。
“命令我军后方的方阵,在左右两侧各组成由十个方阵构成的集群,彼此压缩通道,缓步向前推进,”亲王下令说:“其他方阵,互相支援向前推进,到达位置之后就停留在重步方阵外围,先与后面两个大集群构成‘品’字形!然后变阵成倒‘品’阵形!”
亲王的这个命令不可谓不及时,但接到命令的神属联军才开始执行,斯比亚军第二突进部队已经从部族军团把守的突破口中冲了进来。原因嘛,自然是斯比亚皇帝看到了神属联军的动向,命令后续部队加快了度——斯比亚军能在这样的地面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快突进度,实在让神属联军上下心惊肉跳!
这就意味着,斯比亚人能把一个方阵当两个方阵使用!
“这该死的天气,”亲王的脸上闪过一丝焦虑,转过头去问副官,“与侧翼的联系怎么样了?打了这么久,还没有一点消息吗?”
“还没有联系上,”副官摇头,想了想又说:“殿下,侧翼是不是已经……”
“不会的,科恩?凯达绝无兵力去消灭他们,本王能肯定自己的推断!”亲王转过头去,神情严峻,“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下,斯比亚军就会陷入包围了!”
话没说完,斯比亚军的奴隶联合军团爆出一阵震天撼地的呼喊,跟随着先一步前进的部族方阵,分成左右两个方向向神属联军的阵营深处冲去。根本不用去听,亲王都知道那些奴隶叫喊的内容只有两个字,最多四个字。
“军功!”、“军功!”、“十级军功!”
这种出自奴隶军官之口的呼喊,对奴隶士兵来说比什么军令都管用——在奴隶的灵魂和意识中,军功是比金币更实在的东西,有了军功,可以当平民、挣房子、换土地、娶老婆、生儿子!
房子、土地、老婆、儿子!听者热血澎湃、闻者两眼通红,嚎叫声当即就嘶哑起来,瞬间就冲到了最前面,脚步快得连部族士兵都跟不上。而科恩?凯达要的,就是他们这种被刺激出来的凡冲击力,至于他们散乱的冲击线,那已经不算什么了。
望着以散兵线急冲击而来的奴隶军团,神属各方阵的士兵都有点懵,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斯比亚方阵瞬间就乱了套,待这群恶鬼冲到面前的时候,士兵们还以普通方式防守。轻装步兵对上奴隶兵,本来也算棋逢对手,但谁也没料到这是一群来抢人头的疯子。
“你妈啊——”先是三阵由远及近、没头没脑的嘶哑叫骂,而后才是实实在在的攻击。
冲在最前面的一整排奴隶只用盾牌护住上身,距离足够近的时候猛的跃起,像是饿狗一般扑向敌军士兵,用自身的重量和冲击力压垮一两个敌人,后面的奴隶及时冲上与周围的敌人打成一片,支援的奴隶专攻下盘,自然少不了其他东西助威——几名前线指挥的神属军官正要令就被撒了一脸的石灰,还没回过神来,两腿中间那玩意被人狠狠一拽,来不及叫痛,眼睛又被奴隶用手指捅了,跟着颈间一凉,脑袋高高飞起……
与实际战斗效果相比,奴隶联合军团带给神属联军更多的是混乱和恐惧,这群斯比亚军中的异类根本不顾及自己的生命,他们以小队为战斗单位,分工明确、配合精密,要的就是人头!
被奴隶们用绳子套住,强行拖出队列分尸的神属士兵比比皆是;被奴隶们抱住,以老鼠偷鸡蛋方式活捉的军官也不在少数……
奴隶们会以各种方式,包括投掷手上唯一的武器为代价赢得一丝主动,甚至不惜用一只手来换取机会,只要是在他们面前倒下,无论是滑倒还是被扑倒,下场都是非常凄惨的。
虽然斯比亚军各部油滑的打法给坦西部队制造了无数麻烦,但他们近战实力也在这时候得到了挥,地面的不利在防守战中降到了可以被忽视的地步,奴隶们只能缠斗奇袭、不善强攻久战的缺点也暴露出来,战场各处杀得倒也旗鼓相当。
神属联军各方阵刚完成针对此类攻击的防御调整,正要把奴隶军团端掉的时候,斯比亚部族军团趁奴隶军团制造的混乱杀到,两路各六个方阵的兵员组成楔形攻击箭头,深深的**还没完成集结的两个大集群中,这就宣告亲王殿下的“品”字阵形已成为泡影。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神属联军重步兵圆阵,遭受到斯比亚山地矮人联合军团的猛烈攻击,被打得残缺不全的重步兵陷轮的危机之中。
纵观整个战场,无处不是在激烈血战中,神属联军各个集群被斯比亚军分割开来,一些咬牙坚持的部队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虽然说不上是谁包围了谁,但整个战场却在逐步被拖入一场大的混战之中。
战局已经显示出失控的迹象,仅靠现在的部队独木难支,卡尔?尤里西斯亲王心里的焦急已经累积到相当高的程度,询问副官和参谋的声音也变得十分严厉,“侧翼联系上没有?!”
“还没有任何消息,亲王殿下!”面对亲王殿下凌厉的目光,答话的参谋心里不由自主的在抖,询问是否撤退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又转,还是没敢说出口。
亲王转过头去,心中有无数念头闪过,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赌下去……因为撤退不是小事情!
战斗到现在,神属联军付出了很大代价,一撤退,这些努力就付之东流了,虽然斯比亚军占据了主动,虽然斯比亚军带给己方严重的伤害,但斯比亚军并没有足够的实力歼灭自己。就算两边都达成残废,最后倒霉的也不是自己,能拼掉斯比亚这支主力,也算是一场胜利!
“重步以斯比亚指挥部为目标,进攻!预备队绕过敌军从两侧强攻!”亲王冷冰冰的命令声响起,“其余各方阵坚守,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听到亲王殿下命令,将领们都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不少人望着预备队中为数不多的轻骑兵,心中不免惋惜:如果在这个战场上,坦西还拥有一支神魔大战中的猛兽骑兵该多好!哪怕只有一两队,也能立刻改变战局啊!
号角声绵延传递,决死一战的心意传到每一个士兵的耳中,神属联军各方阵的血性都激,战斗的残酷步。前面的重步兵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全面疯狂反扑,一时之间打得矮人军团节节后退……而步骑混编的预备队,则在这时绕过激战的地段,向前推进。
“陛下,敌人开始全线反击了。”
皇帝说:“各部队的压力会很重,但生死存亡就在此一战,斯比亚军决不后退。”
“那么下一步的战术是……”
“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攻击部队按照计划打,不得后退一步!”科恩?凯打下令,“矮人军团拖一下分开,去干两侧的预备队!让重步冲进来,交给其他部队给我往死里打——告诉所有人,敌人冲到了指挥部都给我提刀就砍!就算人死光了,旗帜也不能后退一步!”
“是!”
释放完一轮魔法的巨龙翱翔在高空,看到了战场局势的最新变化,神属联军的攻击部队分三路冲进了斯比亚阵营中,重步前锋组成斜线突进态势,虽然行进度不快,但却在异常坚决的向前插——他们在舍命攻击!
斯比亚各部队围绕着三支敌人血战不止,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才堪堪挡住左右两侧,但坦西重步的脚步却没有被阻止。
山地矮人联合军团一分为二,堵在左右敌人的前进通道上,这些在个头上更不如坦西士兵高大的矮人们虽然对重步没有什么优势,但打轻骑和普通步兵就顺手多了,对方冒死攻击,队形很是散乱,矮人们的力量和战斗技能在这种情势下最好挥!
虽然装备不齐、兵员不够,又是千里奔袭,但这才叫硬仗!
双刀斧左右劈砍、单头锤上下翻飞,坦西士兵却前仆后继的冲,一往无前的冲!两边都杀红了眼,根本不顾伤亡了!
“陛下,敌军的反攻势头太过凶猛,我们的伤亡幅度加大。”
“部队不需要做任何调整,”斯比亚皇帝嘴角的笑意冰冷严酷,嘴里更是怪话连篇,“老子这几年砸锅卖铁凑出来的家当都压上了,拼光也要把坦西人干掉!”
站在皇帝陛下身后的书记官遗传了家族见不得血的毛病,虽然不至于晕倒,但看到前线从未间断的血肉模糊,胃里还是在翻江倒海。正在难受时,猛然间看到敌军一支数十人的轻骑从混乱中杀出,一直冲击到距离指挥部不足一里的地方。
他心里一阵紧张,而一支卫戍骑兵小队迎上前去,拦截住他们,双方在他目光可及的地方厮杀起来!鲜血四处迸溅,却遮不住骑兵们坚毅如钢铁一般的表情,不知怎么着,他突然振作了起来,一时间全忘了胃里的不适,跳起来指着那支轻骑嘶哑的大吼,直到他们被一个不剩地消灭干净,才畅快地大笑起来,好像自己也打了一场胜仗一样。
战场已经混乱到不能再混乱的程度,但是在场面上,反倒是神属联军的状态要更好一点,至少他们的指挥部没有受到威胁。
“你觉得现在怎么样?”可恨的是,皇帝陛下还有闲心转头过来调侃他。
“我觉得……”书记官回想着步兵操典,“指挥部受敌军威胁,要……”
“反击是吧?”皇帝陛下哈哈一笑,“朕已经把近卫派上去了。”
看到皇帝陛下豪迈的笑容,书记官心中满是惭愧,包在头盔里的脸涨得通红,因为他本来要说“转移或撤退”,但皇帝陛下用力的拍着他的肩,说了一通夸奖的话,还让他去后面任一支什么什么部队的监督官……
“完了,这下不知被贬到什么地方去了……”有些沮丧的书记官还以为自己被贬,一步步绕到丘陵后面,只见满眼荒草在雨雾下飘摇,哪来什么部队?
书记官正在惊异,旁边过来一个少见的精灵族军官,边行军礼边说:“阁下来这里是要传达命令?”
“啊,我是来担任监督官。”书记官看看这位精灵族军官,把皇帝的手令递过去。
“欢迎阁下,”精灵军官也在打量着这位穿着皇室盔甲的年轻人,把手向荒原上一指,“部队都在这里了。”
书记官顺着军官的手看去,却什么都没现,只有脚上有什么东西在挠,低头一下,一双猛兽的眼睛正在荒草中仰视着自己——它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这是我的坐骑,阁下你踩着它的前爪了。”精灵军官微笑着解释,“您的坐骑,就是右边这一只,很温顺……”
书记官看过去,只见一个令人感觉恐怖的魔兽脸孔也从草丛里抬起望着自己,虽然身体被伪装掩盖,看不出体形轮廓,但那对铜铃一般大小的眼睛里充满了野性,尖利的牙齿一直伸出唇外。袋里一阵乱响,至此对“温顺”一词有了新的理解。
第7章
这场坚苦卓绝的战斗进行到现在已经好几个钟头了,纵观整个战场,会现两军在广阔的原野上分成了五个大版块,各版块之间空隙极大,而且都以神属联军为中心展开战斗,分别是联军左后集群、左前集群、右后集群、右前集群及在中央强攻的重步集群。斯比亚各部队以强的移动力为基础,缠着这五个集群进行血战。
如果不是坦西军人的纪律和意志在联军中屈一指的话,这战场早已散架。也多亏是卡尔?尤里西斯亲王亲自领兵作战,有亲王坐镇在后方,一道道军令接连下达,前线厮杀的将士才心里不慌,换了其他统帅可没这个效果——不管怎么样,能在战场上几度与斯比亚军抢夺主动权,能让科恩?凯达如此狼狈的,卡尔?尤里西斯亲王是开了先河。
越是在危机关口,两军越想寻找到有利于自己的战局突破,派出的小部队更是在战场各处杀得浑然忘我。突击、反突击、偷袭、反偷袭……敌我都是花样百出,敢想敢做。
斯比亚军毕竟没有联军的重装和长年累月的方阵作战经验,打成现在这个局面也殊为不易,但以这样的方式进行下去,优势却会逐渐的、不可抑制的向联军倾斜,亲王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坚定的支持下来,这正是老辣统帅的本色,知己、更知彼!
飞翔在高空的巨龙在回旋着,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只能不甘心的俯视着身下。十二个翼人组成的龙卷风柱只剩下了九个,力不从心,不得不渐渐放缓度……亲王看在眼里,虽感欣慰,却又不免为科恩?凯达惋惜一下,斯比亚这些全新的兵种、全新的战术都很有威力,却坏在兵员少、战法生疏,在关键性的战役中能力有限。
就在亲王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在战后组建专门的空中集群时,斯比亚阵营后方传出一阵绵长的号角声。亲王眉头一拧,凝神看过去,在号角声音中,一支全新的部队从斯比亚指挥部所在的丘陵两侧开了出来。居然是骑兵,斯比亚的骑兵部队!
看着那些骑兵从丘陵两侧不住的往外漫,亲王觉得自己似乎上当了,战场五个版块之中留有巨大空隙,无一物可以阻挡骑兵冲击,各部队又被斯比亚人缠住……科恩?凯达,他居然敢这样兵行险着!
“传令,卫戍部队上前准备反冲击!”亲王的命令在湿冷的空气中震颤着,“集中所有骑兵、所有空闲兵员,各部军官带队,一定要堵住斯比亚骑兵的冲击!”
战斗打到现在,局势呈胶着状,这是士兵们付出最大努力的结果,这个时候,斯比亚的骑兵投入战场,可以不受限制的分割和袭击任何一处、反复冲击任何一支部队,甚至是直接冲击联军指挥部!
这些攻击带来的后果,都将是联军的噩梦!
与此同时,在斯比亚的骑兵队列中,另一个人也和亲王殿下一样经受着折磨,那就是可怜的书记官,这倒不是因为他那只“温顺”的坐骑一直都不安分,而是因为身边的那位精灵军官,他嘴里唠唠叨叨就没个完,跟那些皇宫里的女精灵们完全不一样。
“本来啊,精灵是不应该在这样的战场上出现的,我们更应该在森林和花海之间驰骋,沐浴在月神的光辉之下,”精灵军官向身边的文官抱怨着,“我们是狼骑兵,可是现在的精灵驯养狼已经不多了,你看看,几乎什么魔兽都有,完全不美观、不浪漫……而且,魔兽的瞬间冲刺能力还不如战马呢!虽然说它的持久力、跳跃攀爬能力和破坏力比战马强很多……”
“我是监督官,”书记官狠狠的瞪了精灵军官一眼,“你战后要去军法处自请处罚!”
“说说而已嘛!”精灵军官楞了一下,叫屈说:“还没开始打嘛!”
“再说我现在就换了你!”书记官接过刚到的命令,看了一眼丢给精灵军官,十足的铁血军人做派,“战斗命令下达,直接冲击敌军指挥部,给我马上执行!”
“知道了!”精灵军官大吼一声,回身做个手势。
十多面旗帜接连展开,几千精灵兵刀在手,**坐骑跟随战鼓的节奏缓缓向前,再自然不过(我看不清楚,不太肯定哦)的结成楔形攻击队形。整支队伍中的士兵,全都是人骑合一默默前进,没有任何一点多余的动作或者声音。书记官甚至觉得这些士兵都不用监督,唯一要看着的只是他们那嘴里喋喋不休的带队军官。
长年跟在皇帝身边,书记官本身不但会骑马,而且体格也较强壮,再加上科恩陛下还会偶尔把他丢到皇家演武厅里去跟近卫军官们“活动”,天长地久的下来身手也算敏捷。虽然没正式学习过武技,空手放倒三两个士兵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第一次进行在这样一支骑兵中,心中没有一点忐忑,那是骗人。
在书记官眼中,这支骑兵行动划一,整齐的好象是连体所生,体形高大的冥狼、斑纹虎、闪电豹、幽灵熊依次前进,尖锐的齿爪与凶恶眼神相互辉映,而其上的精灵却都微眯着双眼,对即将到来的血战一脸平静,只有成片的暗绿战甲中偶尔会闪过一抹精灵利刀的锋芒。
这支骑兵,就是横刀计划中的一支精锐,精灵狼骑军团,虽然人不过万,但都是为以后特别骑兵军团准备的种子。就算坦西帝国当日的猛兽骑兵军团,也比不上眼前精灵和魔兽浑然天成的关系。而今天,斯比亚精灵狼骑已经在此,覆灭已久的坦西猛兽军团却还没有重置。
精灵军官高举的双手向外一分,又向前一挥,全线骑兵们几乎是在同时进入了慢跑阶段,队伍进行在凌乱的战场前沿,十来面旗帜在带有浓重血腥味的空气中飘扬起来,上面精细的花纹将精灵族的风格显露无遗。逐渐的,他们距离激战处越来越近,地面上开始有大滩的血迹和残破兵器出现。远方的喊杀声也变得清晰起来……
嗅到血的味道,天生嗜好血肉杀戮的魔兽出了低沉吼声,喘气声也变得粗重,但在精灵的控制下,它们有很快平复下来,以坚定的步伐从血泊中踏过,跨越满地的尸体,迎向在战场的另一端出现的联军轻骑兵。
谁都知道那是联军仅余的骑兵部队,是为了阻止狼骑兵而来。
在各处苦战的联军部队看到这支特殊的骑兵,拼杀的动作僵凝了一阵,人类对魔兽天然的恐惧不由自主地升了起来。可是,他们现在有什么办法呢?试图去增援的分队也被斯比亚军牢牢的牵制在原升空中的飞龙已经在盘旋上升,翼人也在重新组织队形,这所有的压力,都要让来自营地的最后一支生力军去独自承担。
精灵军官的双手再次高举,在空中凝固了一下,然后坚决有力的向前一挥,整个骑兵队形就像被人猛的抽了一鞭子那样提升了冲击度——群兽的嚎叫刺破苍穹,战士的半月利刀晃花了敌人眼睛,就连书记官也被这股洪流一样的队伍裹带着,开始了生平第一次疯狂冲击!
巨龙下滑,龙卷风起,战场上又一次风云变色!
只在一瞬间,从天上喷洒下来的连珠火球和如雨的箭矢就完全覆盖了联军阻击部队,引的火焰和震动还未消散,精灵狼骑的铁爪就伸到联军士兵跟前,临时组成的阻击队伍被狼骑兵摧枯拉朽一般的撕成碎片——魔兽与精灵战士的组合威力,就在这一刻,就在联军士兵纷飞的血液和残肢断体中凝固下来,永远的留在比斯历史上!
“殿下!”神属联军参谋官的话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颤动,“被击破了!”
“命令两翼不惜代价的阻击他们!”亲王终于变了脸色,“不惜任何代价,指挥部不能动!”
左后、右后两个集群接到军令之后,拼死杀出一支部队前来增援,在漫天弩箭下不计伤亡的一直冲到狼骑兵身边,却被魔兽的毛爪毫不留情的践踏了——精灵骑兵以最快的度向前推进,攻势直指联军大营。
没过多久,精灵族所特有的银色圆刀,已经有不少飞射到了神属联军营地里,这些线条与造型都符合精灵族审美标准的金属片,杀伤力也是那么完美,它们盘旋着,切割着,拉扯着,直至失去所有动力,最终卡进某个神属兵将的骨缝里。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魔兽嚎叫着跳过拒马,猛扑到两人高的营墙上,并不厚实的营墙哪经得起这力量?当场就斜了下去,后面的魔兽藉着坡度冲上,拿营墙当跳板,直接跳进了神属联军的大营!“轰轰”声接连响起,营墙被又压又托又踩,终于大段大段的倒塌下来!
无论是哪一方,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士兵,都在这一瞬间有点恍惚,破了?这点时间,神属联军大营破了?!随即,战场上响起斯比亚士兵的欢呼声,各处杀得更加激烈,而联军士兵却还能咬紧牙关坚持,破了就破了,只要统帅旗帜不倒,以亲王的睿智,未必就扳不回来!
在联军大营附近捞油水的奴隶军团士兵一声高喊,跟在精灵狼骑后面冲上,别的不会,捡便宜还不会吗?狼骑第一任务是攻击联军指挥部,第二任务是消灭魔法师,而自冲进去的奴隶士兵一个固定任务也没有,于是就跟在后面抢人头兼放火……
狼骑兵从各个方向冲进来,一入营区更是如鱼得水,体形大的顺着通道杀,跳得高的窜上帐篷,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他们了!
“亲王殿下快走!”
形势已危急得无可挽回,一群军官涌上高台强行把亲王带离,留下另一名将领指挥残局,到亲王被放上马离开,精灵狼骑前锋距离这座高台已不足两百步,到亲王出营门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一只魔兽已经跳到了高台上!
大营里飘摇的火头伴随浓烟升起,半空中的魔法屏障暗淡下去,在联军统帅的旗帜倒下的那一瞬间,由斯比亚魔法师编织出的闪电网和流星雨也出现在战场上!
兵败,如山倒。
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斯比亚皇帝上了马,一挥手,身后的巨大旗帜跟随他向前移动,皇帝一动,斯比亚全部兵力也就一起压上,就连伙夫、马夫、民夫都抓起武器向前冲……神属联军将士心中的最后一点依凭消失了,在血战不休的精锐部队中,终于出现了逃兵,恐惧和怯弱是会传染的,凄厉的惨叫声传来,靠近大营的部队反而最先崩溃。
“神属联军败啦!”、“神属联军败啦!”、“杀了坦西亲王了!”夹着流言的欢呼声汹涌如潮。
“斯比亚健儿们!”科恩?凯达一声呼喊,“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在斯比亚军震天动地的呼喊声中,越来越多的联军方阵崩溃,四处都是丢盔弃甲的逃兵,就算是逃,这也是神属联军历史上最丢脸的一次逃离,无数被这个结果弄昏了头的士兵慌不择路,最后陷在淤泥中,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抖……
狼骑兵在大营里转了两个圈,杀得正兴起的时候,科恩陛下和一众近卫穿越混乱的战场赶到。
但陛下并没有任何夸奖的话,反而劈头就给了带队的精灵军官一马鞭,一句严厉得不能再严厉的喝骂脱口而出,“收拢队伍,追!”
“是!”精灵军官一个激灵,哪敢有二话,赶紧转身走。
“回来!”陛下把一个少将肩章丢给他,又把自己随身佩带的黑铁剑塞到书记官手上,然后一把拉过书记官的脖子说:“你现在是精灵狼骑兵的总指挥,追!抓不到亲王,你别回来!”
“是!”书记官根本没有去考虑陛下的话,直接就跟着精灵军官去了。
待到火烧**的狼骑兵冲出大营去追亲王的时候,斯比亚皇帝才把目光放到身后的战场上。刚才的五大版块已经不存在了,还在拼命苦战的只有联军的重步集群和另两支小部队,但这些还在坚持的军人却没有回天之力,因为其他联军部队不是逃了个干净,就是军心大乱被斯比亚军打成了残废。
“传令下去,留少量部队监视联军重步兵,集中力量尽快击溃联军剩余部队,”科恩?凯达下令说:“本少爷倒要看看,穿着几十斤的盔甲他们还能跑多久、跑多远!就让奴隶军团去跑给他们追,其他人弓箭伺候!”
那位指导过书记官作战的年长将领迷惑不已的问皇帝,“陛下,为什么要让书记官去追亲王?难道他是文武全才?”
“是不是文武全才得看他这次追得怎么样,”陛下微微一笑,说出了原因,“精灵们的爆力强,但打不下来这种苦仗。而书记官继承了他老子的固执和坚持,必定会牢牢咬住敌军,这样的配合,才能使这次追击变得彻底。我们的坦西亲王啊,这次可要把裤子跑掉了。”
“为什么您不把坦西亲王……”年长将领手掌一切。
“干掉他,再换七十万联军来打斯比亚?”科恩看着身边将领,摇了摇头,“只要坦西亲王在,半支残军在,他们就不会换人……神属联军的两支侧翼部队怎么样?”
“他们已经反应过来了,”情报官说:“正在做调整。”
“真乖,”斯比亚皇帝的笑容有点儿狰狞,“好,我们这就去做客。”
第8章
一只奇特的骑兵正快行进在泥泞难行的路面上,之所以说他们奇特,不但是因为她们的坐骑不是普通战马,也因为他们全身上下只有一个斯比亚军的标记,更因为骑士装备异常整齐周全,大多数是左刀右弓,背后还背负着一个银色的圆盘状武器。
刚刚结束一场遭遇战,路边躺满了联军死尸,骑士的盔甲沾满鲜血和泥点,都在急促的呼吸着,微微张大的口鼻处喷出一口口白气,**魔兽的低沉嘶吼此起彼伏,每一声都意味着这些敏锐的魔兽又嗅到敌人的气味--羽箭会紧接着飞出,结果一个路边的联军逃兵。
虽然疲惫,但是不能停,追击的脚步绝对不能停!
“报告,前方现大量溃兵,还有坦西亲王的旗帜!”
侦察兵的报告让书记官精神为之一振,他看了一眼身边那位刚刚晋升为少将的精灵,“干吧!”
“全军成冲击队形!”精灵少将大喊一声,自己先冲了上去,“攻击!”
汹涌而至的攻击转过一个丘陵,就现了不远处那面高扬的联军统帅旗,顿时杀声大起,分为三路直冲过去。在联军统帅旗下,正在被归拢的联军散兵看着斯比亚军脚跟脚的杀到,都傻眼了,但一直在“保护联军后卫线”的联军学员军官们却很悍勇,先是分出一支弓箭兵占据有利地形,又驱赶着再次拿到武器的散兵上前拼命。
双方接战之前,先是一轮稀疏的弓箭对射,狼骑兵的队列中出现伤亡,但对方的弓箭兵损失更是他们的十倍以上!没等联军第二轮齐射,狼骑兵的锋芒已经临头!
半弯长刀在飞旋,凶恶魔兽在撕咬,联军散乱的阻挡被拦腰截断,面对这支凶神恶煞的骑兵,大批心有余悸的联军士兵再次沦为逃兵,转头就跑,盔甲不要了,武器也不要了,飘扬的统帅旗居然让这群可耻的逃兵撞的不住摇晃,学员军官提刀乱砍也控制不了局面。
接踵而来的狼骑兵高高跃起,杀入还有战斗力的联军队伍中,撞出了大片血色,不断有士兵被魔兽咬住丢上天,铁甲都顶不住那毛茸茸的爪子一击,两千多名保护后路的联军士兵当然知道前面败了,但却不知道这支骑兵如此可怕。
不要恋战!恶狠狠的把黑铁剑从一名逃兵身上拔出,书记官大声喊叫,”坦西亲王不在这里,砍倒旗帜向前追!“然后把不太会用的黑铁剑还鞘,找了一把长柄砍刀握在手中。
又杀了一个来回,把这里的联军队伍击溃后,狼骑兵呼啸而去,只留下一地尸骸和倒在污泥中的联军统帅旗。”慢一点!”精灵少将对书记官说:“魔兽脚力不一,这样的度无法配合!”
“要捉坦西亲王就不能放慢脚步!”书记官狠狠地瞪了精灵军官一眼,那凌厉的目光居然逼得这位久经沙场的军人一凛。他厉声吼着,俨然一位铁血将领,叫他们追,从你往下,掉队者不论什麽原因,战后一律追究责任!”
少将愣了一下,更加大声的吼叫着,把这道命令传到了整个狼骑兵队伍的耳朵里,脚力的骑兵面面相觑-平时嬉皮笑脸的头已经够狠了,这新任命的人类总指挥居然更心狠手辣!”
但这命令十分有效,他们满脸怒容的丢下多余负重,艰难万分的赶上去-在度上比较,魔兽在路面上不如马匹,但长途奔袭能力更加强悍,不断有零散敌人满面惊慌的回头看见这群恶魔奔驰而过,然后一刀砍下他们的头颅。
一路驱赶着溃兵,前行不到五里又看到坦西亲王的统帅旗,这一次是书记官抢先冲出,众人哪敢让他冒进,纷纷拼了老命越过他,顶着头上的箭矢直接杀入敌阵-还是老办法,将敌人截成数段之后一路追杀。
砍倒旗帜不见坦西亲王,这回不用吩咐,整枝骑兵继续向前追赶。
这一追追的就远了,足有三十多里,在这段路程上,狼骑兵无可避免的分为前后两个集群,后面的因为魔兽类别原因,实在跟不上脚步了。
没有先前一逃再逃的士兵提前预警,当狼骑兵从丘陵间溢出时,数千后卫部队居然没有准备,直到索命的骑兵冲到眼前,才好歹列成阵势。
因为地形关系,狼骑兵采用一点突破,敌后回转的战术,付出数百伤亡后,狼骑兵在联军背后变成两个巨轮,强力压迫下,联军阵势变得不成形状,刚好后集群赶到,两边一突,联军伤亡成倍增加。
这一战打的艰苦,被严密保护的书记官负伤两处,好在没有大碍。可战斗还未结束,书记官又厉声催促部队前进。
“停一停吧。”精灵军官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对书记官说,让部队吃口饭,喝口水!”
“不行,”书记官红着眼睛拒绝了,不捉住坦西亲王,只有我死了,你们才能停!”
这个人类总指挥实在疯狂,骄傲地精灵们心底的热血被压的狂涌出来,让魔兽喝点血里的脏水,自己生吞下难咽的干粮,再次前进,一路疯狂杀戮。
遇到零星阻拦,破!
遇到后方医院,毁!
遇到后勤基地,烧!
在看到第四面统帅旗时,精灵们已经不记得自己斩获多少,追至何处,只有统帅旗下那些近卫盔甲极为显眼
“是坦西亲王!杀啊!”书记官的吼声早已沙哑,活捉坦西亲王!”
精灵的天性注定他们不会一起吼叫,但他们会义无反顾冲上去,追到这一步,没理由不再添战果!此时,跟随书记官的只有两千多骑兵,其它的或已牺牲,或已掉队,而坦西亲王身边有近万部队!
能帮助他们的,只有舍身的战斗意志与新胜的余威。
所有的家当拿出来,不再保留战斗力,进攻途中射光所有箭,接战前一瞬甩出背后最致命的飞轮,在重伤掉下坐骑的那一刻,骑士们也向朝夕相伴的魔兽下达最后一个指令-向前,向前,再向前!
孤僻冷傲的精灵从未如此热血沸腾过,从未这麽豪迈过,他们用生命铺就的道路向前蔓延,劈开枪林,砸开盾墙,一路深入敌阵,狼骑爆全部潜能,锋锐直至统帅旗,一批失去主人的魔兽比野生魔兽更加凶猛,一边出悲戚的吼叫,一边在联军腹心区域横冲直撞,肆意杀戮。
伤亡过半时,落后的狼骑终于赶到,他们是抛弃战甲才追到的。
看着被精灵狼骑搅成散沙的战地,亲王出一声长叹,再被军官们架上马时,顿时觉得自己在今天老了十岁。
坦西亲王要跑!书记官大喊一声,让**魔兽调转方向,“抓住他!”
看着满眼血丝,脸色狰狞的书记官强行冲撞,十余名精灵狼骑立刻跟上保护,但书记官行为太过疯狂,他简直比久经训练的士兵还快,战刀只有无师自通的横扫竖劈两式,却在混战中威力无穷。
他驾驭的魔兽已在连番苦战中与他配合默契,此时感到主人自灵魂的杀机,也挥出全部的兽性--只以后足蹬地,人立着向前冲,两只前抓左右开弓,遇着无不血肉模糊!
欺我坦西无人!
一位拍马过来的联军将领提枪就刺,书记官只及把战刀一架,刀却被长枪挑飞,雪亮的枪尖接着一晃,照着书记官的心窝扎去,一边的护卫掷出弯刀把长枪砍成两截,但敌将不改初衷,没有枪头的长枪依旧刺去,好在被弯刀打偏一点,只把书记官左肩捅了个对穿。
钻心的痛袭来,书记官出不逊于任何魔兽的嚎叫,抽出腰间黑铁剑下意识向前一挥,整个人从魔兽上栽下,在那一刹那,他看到联军将领脖子被砍破,鲜血喷射出来。
他的嘴角挑起骄傲的笑容,还想提刀继续,但一阵天旋地转,沉寂和黑暗袭来,书记官终于昏迷过去
当书记官醒来,现身下晃晃悠悠,仔细一看,原来自己躺在一张宽敞的担架上,由四头魔兽背负前进。
“我们--”书记官张开干裂的嘴唇,追到什麽地方了?”
行行好吧。精灵军官第一时间赶到,又犯了老毛病,还要追?追到天涯海角啊?坦西亲王又不是你逃婚的夫人
“不行--,书记官看看周围,现路边狼骑不是在追击,两手摸索着,要追上,要追上-”
“别动,小心伤口!”精灵少将真是怕了书记官,赶紧把一张命令放到他面前,是皇帝陛下命令回撤的,看清楚,是皇帝陛下亲手签的命令!”
仔细确认无误后,书记官才无力的躺下,忍着伤口的疼痛问:“结果-怎样?”
“据通报说,皇帝陛下亲率五个亲卫兵团,以地形优势将神属左翼快歼灭,之后连夜设计埋伏,奇袭右翼,此战役已阶段性结束,我军完胜,共歼灭俘虏敌军三十多万。”精灵少将摇了摇头,说:“只可惜我们追到那一步,还是让坦西亲王跑了!”
“是我的过失……”
“别把自己当宝石看,阁下,你已经晕过去三天四夜了。”精灵少将很不乐意的回答,“在你晕过去之后,我们依然向前追击了。”
“真的?”书记官有点惊讶。
“精灵不骗人,可我们的这支狼骑兵,也就只剩三千多了。”少将的语气变得很低沉,“陛下那边伤亡也很大,各参战部队中没有损失过半的很少,这一场仗,我们牺牲太多了。”
“陛下心里,想必也很难受吧……”
“不过你也别难过,我们抓住了联军断后的总指挥,身份高贵,是坦西亲王的亲儿子!”精灵少将笑着说:“跑了老的,但捉了小的,好歹也算是个安慰吧?”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说,”书记官一脸的正经,“你笑起来像是个蛇人奸商……”
进攻的路难行,撤退的路就更难走,还要收容伤员,打扫战场,押运俘虏……所以,当狼骑兵回到银霜堡的时候,已经是追击战结束的第五天。书记官肩上的伤口经过多次魔法治疗后开始愈合,终于能骑着自己那头魔兽赶路了。
经过这次恶战,他的魔兽真的变温顺了。
银霜堡下,上万伤员被运上船,沿江两岸全是撤退的军队,几乎没有辎重,只有俘虏背着少量的粮食。这情景让书记官费解,为什么斯比亚打胜了还要撤退?
“都是陛下的安排,我们在这次大撤退中担任后卫,”精灵少将现在很少露出笑容了,“刚接到命令,阁下的总指挥职务已经被取消,你必须直接乘快船回圣都去。”
书记官接过命令看看,点头说:“明白了。”
“阁下不用归还坐骑,这头魔兽已经不会再有第二个主人了,”精灵少将又递过一封公文,“麻烦阁下帮我把这个提交军法处。”
“这是什么?”
“弹劾文件。”精灵少将脸色如常的回答,“阁下不顾将士伤亡,强令部队追击,造成了大量损失,我身为这支骑兵的训练指挥官,必须弹劾阁下,这是对事不对人。”
“你做得对,”对着生平第一次弹劾自己的公文,书记官心中波澜不惊,“我会提交的。”
“谢谢阁下的体谅,”精灵少将行了个军礼,“祝阁下一路顺风!”
“那个……”书记官的嘴唇蠕动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多加小心。”
“战友啊,高贵而浪漫的精灵是大地的儿女,”精灵少将扶了扶头盔,又露出了他那特别的微笑,“无论我们倒在哪里,都是回到母亲的怀抱……”
“明白,”书记官点点头,“我会请陛下再派监督官来看着你的……”
军用快船一般是用来传送紧急军情,度不是民间快船可比,十九个船员里有十六个壮汉是浆手,顺风顺水,细窄的船身破浪前行,飞一般的驶去圣都方向。
一进入帝国腹地,书记官看到两岸全是备战的景象,路上的后勤辎重穿流不息,江上的运输船队昼夜不停,码头上停满部队……看来陛下是要弃守银霜堡,以城市为基础进行内线防守了。
只是几天工夫,圣都城巍峨的城墙已经在望,书记官再城外换上魔兽,没有时间收拾自己,就这一身不文不武的打扮,还吊着一只手就进了圣都城门。
战时的皇宫是极为忙碌的,熟识的官员们看到这位刚从战场上下来,穿着带血盔甲的书记官也不觉得惊讶,倒是参谋部的一些将领们看他的目光比较奇怪,看得书记官浑身不自在,交了战果报告和战损表之后赶紧溜去最高军法处。
一推开门,现自己的老爹和**官对坐在一张桌子边,看来,兼任最高军法官的**官与军纪总监督又开始“目光决战”了!
“哎呀,我亲爱的书记官,你可算回来了,”已经落在下风的杰克像是看到了救星,跳过来抱住书记官,“前线怎么样?打得顺手吗?我收到消息,说你大破敌军,连坦西亲王都被你追得尿了裤子,嘿嘿嘿嘿,我们的莱顿罗伦佐——少将!”
“准将!”一边的提夫罗伦佐老大人一拍桌子,“是准将!”
“皇帝陛下的命令上写得很明白,”杰克耸耸肩,“是少将。”
“一次侥幸的战果能让文官上升少将之位?准将已经过高了!”提夫罗伦佐院长中气还是那么足,“我已经回禀过国相与四位皇妃,是准将。”
“是这样的,”杰克在迷惑的书记官耳边说:“陛下的命令是不能更改的,但院长执意只升你为准将,所以编了一大堆你的不足来,要我想办法降你一级……”
“这个是……”书记官苦笑着,拿出弹劾公文,“这是狼骑兵指挥官对我的弹劾案。”
“哦?”听说是公文,杰克收起了笑容,翻阅一下以明白事情经过,于是把弹劾公文递给军纪监督,“院长大人,不如就以略有冒进嫌疑为由,暂时将莱顿罗伦佐降为准将,战后由陛下来为令公子恢复名誉如何?”
“不过,因为陛下对令公子的最新任命,他依然要加挂少将军衔上任才能镇得住。”杰克接着说:“对外宣称依然是少将,对内嘛,下公文把这个处罚通知到总督和少将一级。”
“就这么办吧!”老院长终于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儿子说:“陛下任命你为魔属战场总后勤监督官,全面监督后勤事物,你的担子可不轻。”
“魔属一线已经开战了吗?”书记官这一惊可吃得不小。
“在你们跟坦西亲王决战之时,魔属联军已经开进了砍普和威尔斯特别行省,”杰克回答说:“战争已经开始几天了!”
“你回来的途中也应该现了吧?南北两个战场,斯比亚已经倾注了举国之力,腹地的军库都已经被搬空,所有的储备都运向前线,这是生死存亡的一战。”老院长低沉的说:“北部战场已经阶段性结束,我们将转入战略防御,现在,帝国要全力支持南部战场!”
“明白了,”书记官一挺胸膛,眼睛里闪耀的是属于军人的光芒,“我马上出!”
第9章
魔属联盟,艾里纳帝国,魔属前线指挥部。
年轻的中将端坐在丝绒背椅上,手上拿着一幅神魔分界线地图,俊秀的脸上神色淡漠,全部思绪都沉寂在地图里。午后阳光透过部长室的拼花落地窗照射进来,变成了明暗不一的光带,拖长变形的窗花图案斜斜的烙在他那身威严的军服上,如同布料本身的水印一样。
“长官。”一份标注着绝密的公文被放到了遍布淡棕色木纹的办公桌上,情报官的声音带着职业特有的冰冷,“科恩凯达丢了银霜堡,斯比亚北部战线被迫后退,全面转入防御。”
被这一连串名称所刺激,作战部长抬起头来,伸出白净的手接过了情报,只看一眼站起身,几步走到墙边的巨幅地图边。手脚麻利的情报官已经早一步到达,摇动着绞盘把地图降下来,又在相关范围上铺了一层几乎透明的纸,用各种线条标出斯比亚北部态势。
“斯比亚军目前在银霜行省动了一次大规模反击战,战况很激烈,据现有情报的分析,双方投入的兵力总数过百万,其中神属联军的兵力起码是六十五万以上,”情报官用古井无波的声音解说着,“整个银霜堡战役前后历时十五到二十天,其中激烈交战时间长达十天。”
“科恩凯达这次是御驾亲征,以他的指挥能力,实际战果应该更大一些。”站立姿势十分标准的作战部长这时候轻声说:“坦西亲王有那么难缠吗?”
“据可靠消息,科恩凯达这次是兵行险着,他选择在泥泞天气孤军深入,以精锐主力在野外决战,一举重创神属联军。但因为联军先行进攻了银霜行省,导致斯比亚后勤全毁而无力追击,只派了一支骑兵驱逐联军指挥机构。撤退之时,斯比亚军的景况空前凄凉。”
“这场主力决战中,处处细节都充满科恩凯达的个人风格,”作战部长翻看着手里的详细情报,下了断语,“的确是他在指挥。”
年纪比作战部长大一点的情报官虚心请教,“何以见得?”
“我们可以从战役开始看起,后来殉职的马丁路德上将死守银霜堡并坚持到援军到来,这就为斯比亚军争取到了第一个微小的主动,虽然这点主动还远远不够撼动战争的天平,但却给了斯比亚皇帝一个耍流氓的机会,此后的战事,处处都是科恩凯达这位流氓皇帝的杰作。坦西亲王就是被这无数的手段围绕,难免影响他的判断。”
“流氓会怎么做事?就像我在一个朋友身所感受到的,流氓是一个对个人素质要求不高的行业,”作战部长解释说:“当一个真正的流氓遇到状况时,他通常不会真的出手,即便是真的出手了也不会真的拼命。流氓通常做的事情,上用自己的种种表现让对手觉得他会出手,会拼命,有实力去拼命并且造成很大的伤害……通俗的说就是唬人,用正式一点的阐述是战略以及战术欺骗。坦西亲王的遗憾,是在于身边没有具备流氓习气的朋友。”
“照这样分析的话,马丁路德上将的死会不会让斯比亚皇帝留在北部战场上?”情报官说,“科恩凯达是一个报复心非常重的人,如此亲近的人殉职,他不会放过亲王的。”
“不!科恩凯达一定会来南部战场,而且会尽快赶到。”作战部长否定了情报官的分析,“不错,他是一个流氓,但你别忘记他流氓之后的后缀是什么。”
“皇帝。”
“成大事者不以自身喜好为转移。为了帝国,为了皇室,他一定会亲身奔赴我们这里。”
听了作战部长的话,情报官点了点头,再次指着地图说起了北部战场的事情。
“神属联军剩余的主力在班塞帝国休整之后,紧随斯比亚军主力后退的脚步,经过一些零星战斗占领银霜行省大部,并一直保持了对斯比亚的压力。而司比亚军在撤退之后,一方面开始补充新兵,一方面动员全民防御,各城市乡镇的成年居民全部到军队登记,被分派工作。临近地区的所有作战物资,都在加紧向这线抢运。”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作战队长回到桌边,放下手里的情报,“除了联军的伤亡之外。”
“是的,神属联军现在的兵力很是尴尬,防守绰绰有余,进攻却稍显不足,这会让卡尔尤里西斯亲王伤透了脑筋。”情报官跟随在作战部长深厚,“还有一个趣闻,听说亲王的世子在断后的时候被斯比亚骑兵俘虏了,而这支骑兵的指挥官,就是斯比亚皇帝身边的书记官。”
“这哪里是什么趣闻,这是不折不扣的坏消息,亲子被俘,多少会干扰一下坦西亲王的作战指挥。”作战部长摇摇头,指着桌上的情报说,“书记官介文官,但在斯比亚皇帝身边待上一段时间居然就可以领兵作战,这场追击打的坚决彻底,已能让不少将领汗颜了。”
“但是科恩凯达接下来的安排却有些奇怪,他给这位刚立下战功的书记官授予少将军衔,让他担任南部战场总后勤监督官,”情报官说:“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这位书记官没有学习过一天后勤。难道他是个事事无师自通的特例天才吗?”
听了情报官的话,作战部长沉思片刻,才摇头说:“不对。”
“这世上没有事事无师自通的天才,只有知人善用的统帅。这个书记官如果对后勤很精通,那么就应该去担任总后勤官。”作战部长缓缓说:“正因为他不懂后勤,才最适合担任总后勤监督。这种规模的大战,后勤牵扯到地方与军队两个系统,相当复杂,意外频繁,职权不清,相互推委的事情也层出不穷。在这个时候,监督官的作用就显得尤其重要,做为一个门外汉,他只做一件事就够了。”
“哪一件事?”
“以强势力消灭所有不和谐的声音,压榨出后勤系统的全部潜能。他长期担任书记官,对官僚体系有相当程度的了解,那些地方官员骗不了他;在军队方面,他有战功在身,并不逊于一般的将领,特殊状况他可显欢后奏,谁敢违背他?”作战部长说:“这样一解释,你还觉得这任命奇怪吗?斯比亚的后勤无忧了,这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休息。”
“但是神属联军的接连作战,在客观上消耗了大量斯比亚生力军,他们不可能再增援我们前面的敌人……”情报官还想再强调这一点,但作战部长却对此不太感兴趣,只好换了话题,“长官,您对情报部的最新命令是?……”
“为了保证切断斯比亚增援南部战场,我们有必要对坦西亲王提供点帮助,当然,还要对他施加一些压力,”作战部长沉吟半刻,“通知我们的朋友,请他们去处理这件事,我们需要坦西亲王尽快动新的攻势,他的动作要快,要猛,最好先毁掉几个城市。”
“下官明白。”情报官点头。
“我们的朋友”这个词在两人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背景神秘,手段残酷的黑骷髅会,所以“可靠情报”都来自黑骷髅会,甚至情报官自己就是来自这个组织。
“时间紧迫,你出去吧!”作战部长从情报中挑选出几页,其他的全部烧掉。
青烟还未散去,这位年轻的公爵就拿着这几页情报出了门,直接走向楼下的参谋部,,无论是什么军衔的将领,都在第一时间向他行军礼。
因为大家都知道,作战部长这个职务,实际上是在行使联军统帅的职权。虽然他现在只是指挥部众多中将里的一位,但整个魔属联军,都在这位斯维特赫本公爵的指挥之下!
“最新情报,”走进参谋部的斯维特中将把情报递给总参谋官,“有些变化,我们的战略要做一些调整。”
“斯比亚全线后撤?”总参谋的声音里带着点兴奋,马上在地图上找到银霜堡的位置,加重语气说了声,“丢得好!”
听到总参谋的话,一群参谋围上来,几页纸在他们手里传阅着,议论声响成一片。
“斯比亚北部战火未熄,”总参谋官请作战部长坐下,轻声问:“以阁下的判断,斯比亚皇帝会不会来我们这边亲自指挥?”
“就和我一直的判断一样,他肯定会来的。”斯维特中将回答,“带着他仅有的近卫军。”
“斯比亚被两面夹击,还能抽调部队?”总参谋摇了摇头,“他们在北部的防线已经够薄弱了,这不太可能。”
“斯比亚这次拿出了全副身家,一定会出现我们情报上所没有的部队,”斯维特中将说:“以科恩凯达的性格,他怎么会不藏点好东西在暗处?”
“阁下这话不无道理,”总参谋考虑了一下。“斯比亚的新军种很有威力啊!”
“他们有新军种,我们也有,这点不用担心,我对联军的特别部队很有信心。”
“那阁下在顾虑什么?”
“在这个时候,我们更要慎重的去判断另一件事,科恩凯达会以何种方式到来?”斯维特中将说:“他是要稳妥的去增强正面的近卫军呢?还
是像上次神魔大战一样,以舰队海运到我军背后,以打击我军后勤线为切入点呢?”
“针对这两点,我们已经做过分析了。上次神魔大战与今次战争不一样,我们的攻击已经全线展开,中路突进已经二百多里,科恩凯达这个时候再袭击我军后方效果不会很明显,而且风险很大。”总参谋说:“我们判断,他更有可能直接指挥坎普和威尔斯的全面防御。”
“我的看法刚好与你相反。”
“阁下的根据呢?”
“分析斯比亚曰前的北部战役,我们可以现一件有趣的事,科恩凯达已经变成一个赌徒,整场战争都是孤注一掷过来的,本来坦西亲王的赢面比较大,但科恩凯达运气比坦西亲王好一些。”
“阁下的意思是说……斯比亚还会在我们这边赌一把?”
“是的,虽然规模小一点,但依然是孤注一掷的赌法。”
“两次针对魔属联盟的作战都使用同一种战术,他就不怕我们防备?”总参谋说:“事实上,我们的防备是很充分的,在海岸附近监视的军舰多达四百艘,他怎么登陆?”
“斯比亚的海军在上次神魔大战中就有很大规模,这次恐怕就更强了,”斯维特中将说;“如果连登陆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他就不是科恩凯达了。”
“我们在海岸线已经部署有部队,既然阁下做出了判断,那是否要从前线抽调部队增加防御?”总参谋官的表现倒有配合,“不够的话,还可以临时从各国调兵。”
“战况很紧张,海尔特中将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不能从前线抽调一兵一卒,预备队更不能动用。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我决定让特别部队靠近海岸线。”斯维特中将看着总参谋说:“舰队要全力拦截斯比亚海军,尽量削弱他们的力量,然后放他们上岸,趁他们立足未稳的时候,用特别部队冲击,他他们消灭在海滩上。”
“我们能知道斯比亚的确切登陆地点?”
“就算我们的海军再怎么无能,起码的预警能力还是具备的,”斯维特中将拿过一张地图,“我门的特别部队,机动能力是很强的。”
“斯比亚人想要达到作战效果,那么登陆队就不可能是步兵军团,数量也不会少,”总参谋官看着地图,低声分析说:“骑兵的重量是很大的,再加上要持久作战的粮草军械,他们想要上岸就得找个大码头啊……”
“还有一点,”斯维特中将的手指划过海岸线附近的连绵山脉,“他们也不能指望着骑兵去翻越这条山脉吧!”
“明白了,我们立刻开始作业,”总参谋站起来,“半个钟头后,我们会像阁下交出最详尽的分析报告,一个钟头之后,我们就能拟订出这个反登陆的作战计划。”
“我不怀疑参谋部的谋划能力。”斯维特中将脸上出现了自信的笑容,“我就等着用印了。”
当天下午,魔属联军的数支秘密部队就接到了军令,开始隐秘的向海岸线进,专为消灭斯比亚精锐而准备的战场侦察系统也全面铺开——因为斯比亚在魔属的防御大体上呈线型,所以坎普帝国(魔属联盟不承认坎普是斯比亚领土)南部的大片地域实际上是在魔属联军手里,而斯比亚的预计登陆地点就是在坎普海岸线的几个山脉隘口。
没过多久,这个区域就被魔属联军布下了天罗地网。
与此同时,黑骷髅总部也接到了来自魔属联军指挥部的消息,但在满足魔属请求的时候,黑骷髅会却在这里面夹带了私货。
一份包括四位斯比亚皇妃在内的名单,即将启动在斯比亚都圣都的一场血腥狂潮。
史称“圣都浩劫行动”。
第10章
燃烧在江岸边的战火逐次熄灭了,天空中飘散这一股焦臭的味道。原本宏伟坚固的银霜,现在只剩一栋两层的陈旧楼房还可以使用。
缺了一角的大门边响起脚本声,身为神属联军总指挥的卡尔#8226;尤里西斯亲王,一身戎装,走进了这栋被严密把守的楼房。在他深厚,一群高级将领满面焦虑地注视着他进去。
这楼里楼外的卫兵都不是普通士兵,而是一群神情倨傲的盛装武士。
亲王殿下在二楼过道里停了下来,一位武士过来为他开了门,默认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久经战场的军人看来,房间里有说不上的奢侈华贵。空中有淡淡的花香,地板铺设的羊毛地毯,靠里一排长桌,内侧坐了十来个祭司,有来自天堂岛神殿的,也有来自各国大神殿的,级别都很高。
“请坐吧,”居中的一位祭司,表情严肃的指指正对长桌的一张半高靠背椅,“亲王殿下。”
尤里西斯亲王向各位祭司点了点头,坐到了椅子上。才坐下来,就现这椅子比估计的高度还要矮上三分,自己的目光不得不微微向上,才能注视着桌后的祭司们。以亲王的大量,也不禁在心里暗暗鄙视这样的安排。
祭司们是要自己低头认罪吗?可笑,自己何罪之有?
“亲王殿下,今天我等唤你来,是想请你解释一些事情。”说话的祭司看到亲王腰后的佩剑,“虽然你身份高贵,但神殿祭司找你谈话,你怎么还敢佩带武器?快快解下。”
“联军统帅行至任何一处,都不需要解下这佩剑,以为这是统帅身份的象征,”亲王和蔼地回答,“各位当然是神殿祭司,但各位现在找我谈话,是在行使联军督战的权利,也就是说,各位现在的第一身份是军职,且等级在本王之下,哪有见下级还要交武器的道理?”
“尤里西斯亲王!”另一位祭司很没风度地拍着桌子,给亲王扣了很大一顶帽子,“你不要狂!这次战役的失败,你是有很大责任的!”
“失败?”亲王冷冷一笑,“这次战役还没有结束,阁下怎么就认为是失败了呢?”
“六十五万军队,再加上十万预备队,现在还剩下多少部队?”祭司继续拍着桌子自问自答,巨大但又中气不足的声音在房间了来回飘,“还剩二十七万!二十七万!辎重被毁,后勤被搞得一塌糊涂!这难道不是失败?不是你的责任?”
“哦,本王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了,但遗憾的是,本王不能同意你的观点。”
“本王先告诉各位一个基本军事常识吧,”好整以暇的亲王伸出一根手指,根本不理会那张愤怒到肥肉乱抖的大脸,“第一,战役远没到激素的时候,判断胜利与失败都为时过早。”
“第二,”亲王再轻巧地伸出第二根手指,“即使要判断战役的成败,其标准也是战役目标的达到程度。在站前,本王接到的战略目标是在占领银霜行省的同时,消灭和牵制尽可能多的斯比亚军队。”
“各位请看看,银霜行省现在以被我军占领,与我军决战的斯比亚军损失过半,还有大批的斯比亚军在我军正面疯狂的构筑防御。”说到这里,亲王殿下的脸上甚至有了点笑容,“本王目前已经大部完成了这两个预定目标。在这种情况下,各位怎么能说是战役失败?”
“简直是狡辩!付出如此巨大的伤亡,你难道还能说这是胜利?”
“事实上,本王确是这样认为的,”亲王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回答说:“斯比亚也大了很多仗了,各位可曾见过谁从斯比亚手里占领到土地和城市?可曾见到谁把斯比亚军队打得如此凄惨的弃城而逃了?可曾见过谁在斯比亚军的主力攻击下存活下来了?”
“只有本王!”房间里回响着亲王殿下的话,“只有本王率领的这支军队做到了!”
回声逐渐平息下来,祭司们的脸色有点凝滞,特别是拍桌子的那位,已经满脸涨红。
“至于我军的伤亡损失,当然是大了一点,但各位不觉得跟取得的战果比起来,这些损失还算合理吗?”说到这里,亲王适时的方放缓语气,“科恩#8226;凯达御驾亲征,不但无寸尺之功,反而损兵折将,连斯比亚帝国仅有的一名上将、神属联盟四大统帅之一、与本王齐名的马丁#8226;路德都在此战中陨落,这还不算是好战果?各位,你们还想要什么样的战果?”
在神属联盟的所有帝国之中比较,只有两个帝国对待神殿祭司的态度可以强硬,一是“目中无人,惟恐天下不乱”的斯比亚帝国,另一个就是大陆最北端的坦西帝国。相对与斯比亚仅是皇帝个人喜好不同,坦西帝国的强硬是先天性的历史原因。
坦西最靠近天堂岛,靠近光明神族,得到的晋见机会也是其他帝国的数倍,能够经常见到主子,对奴才当然就不太看重。坦西大神殿虽然外表看起来冠冕堂皇,却最没有油水可捞,祭司嘛,自然也就谈不上金贵。
“亲王殿下,”坦西神殿大祭司干咳了一声,用看似缓和,其实是落井下石的用心接过了话头,“就想你所说,战役还未结束,谈胜败还早了一点。但神属联军的重大损失却是摆在眼前是事实,如果说,我们真的需要付出如此之大的伤亡来赢得这场站争,那么亲王你的价值体现在何处?”
“我们已经尽全力满足亲王的一切要求,兵员、钱粮,要我们承担多少压力才能做到这些?”坦西祭司接着说下去,“现在的战果,绝对不是亲王真正能力的体现吧?”
“阁下这话,”亲王殿下的眉头挑了挑,“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们之所以提名亲王来担任联军统帅,是希望亲王能带给联盟一次无可争议的巨大胜利,而不是象现在这样,一边心通,一边清点战果,”坦西祭司说:“以亲王一直以来的优异表现,完成这样的目标似乎不是难事。”
“阁下是在职责本王作战不利?”亲王冷笑着回答,“如果是这样,阁下应该投起诉状。”
“大家都不要带着情绪嘛,这是公事嘛!”看到谈话的气氛已经很僵,天堂岛神殿祭司出来打了圆场,“亲王,这里并没有说你作战不立嘛,你一生忠勇,这一点上谁会怀疑你嘛?”
之后,话锋一转。
“不过嘛,这次战役的种种安排,倒跟亲王你以前的风格不太一样,虽然我等不是将领,但还是想请亲王为我们解释一下,我们听明白了,才能向联盟军民传达嘛!”
话音刚落,几名武士从侧间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大堆记录。
“那么,我们先从第一次银霜堡攻击战开始吧,”最左侧的祭司拿起第一份记录,“亲王殿下,我想听听你任命自己的公子——岚度少将担任督战管的解释。”
“我们想听听亲王殿下对银霜堡总攻击战最后阶段的解释……”
“我们想听听亲王殿下对于在银霜堡下与科恩#8226;凯达会面的解释……”
“我们想听听亲王殿下对于在银霜堡下销毁军粮全军后撤的解释……”
“我们想听听亲王殿下对于全线后撤中撤消众多部队编制的解释……”
一顶又一顶的帽子扣过来,一项又一项的罪名载过来,亲王殿下平静的回答着,他已经清楚这些祭司们心里的打算,应对起来并不感觉吃力,因为他们现在所说的这些都是管样文章,亲王在等他们摊牌的那一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楼外的联军将领们焦急地等待这,那块刚刚铺设好的草地,又被将军的长筒站靴踩得处处凹陷。由祭司组成的督战处无疑是一个烂泥坑,进去出来可就难了,将领们怎么能不担心?
偶尔会从楼上传来某个祭司的咆哮,但从头到尾都听不到亲王任何声音,这就更让他们不安了。
一个钟头,两个钟头,三个钟头……直到夜幕降临之后,这场长达六个钟头的“谈话”才结束。当亲王殿下施施然的从门口出来的时候,居然连一根头都没有少。众将领这才大出一口长气,纷纷围了上去。
“都在啊?”亲王殿下微笑着向各位点头,“走,一起出饭吧!”
将领们簇拥着亲王离开,没有一个人再回头看那小楼一眼。
吃饭的地点,就在主帅帐营中。
“诸位,”亲王殿下把酒杯放到饭桌上,打量了面前的几名核心手下,“祭司们摊牌了。”
将领们根本就没心思吃东西,总参谋官轻声询问:“他们还想我们做什么?”
“进攻,”亲王殿下微笑着回答,“祭司们要求我们再次组织强大的攻势。”
“开玩笑,谁他妈想进攻自己去!”一位脾气火暴的将领当场就说了粗口,“干!老子们拼死拼活,打到今天这个程度,还他妈挑三拣四!”
一直以来举止优雅,充满贵族风度的亲王殿下,这时含笑看着手下们,对将领的粗话没有一丁点的不适应。
“那么……”总参谋官自然而然的压低了声音,“亲王的意思是?”
“坦白说,我对现在的战局也不甚满意,但本王却不想按照祭司们的话去做。”亲王殿下平静的说:“进攻是必要的,但按照祭司们安排的时间和方式去做,只能是为魔属联军的攻击做嫁衣,对我们没有半点的好处。”
“亲王想另外决定进攻方式?”总参谋官来了精神。
“仗打到这份上,也应该变一变了,带着这样的战果回去,大家都面上无光啊!”亲王回答,“现在,斯比亚军精锐全力支援南部,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可是……”另一名将领忧心的开口,“把斯比亚打痛了,世子的安全……”
“这点倒不用担心,于公于私,科恩#8226;凯达都不会做这种事情,”亲王微微一笑,“大家就等着斯比亚人把他完整无缺的送回来吧!”
黑暗传说——两两相对
与以往的魔属联军相比,这一次组建的魔属联军在各方面都有了显著的变化。
名义上的联军统帅坐镇后方,拖着老迈的身体周旋在各个势力中,尽全力为前线争取更多、更好的物资和政治支持。各帝国的皇族、贵族终于在大是大非上达成了一致,把看家老本都拿了出来。舞会、庆典全部取消,贵族、官员俸禄减半,多少年没见过的贵族名媛们上街募捐了?多少代没见过太子世子扛包运粮了?但现在,这一切又重新出现在魔属土地上。
实质上的联军统帅,斯维斯赫本?中将坐镇前线,亲身参与到每一个攻击环节中,务实、严谨又不失进取的作风扩散到每一级的指挥机构中。军官阶层的优异表现,加上良好的内外环境,使各部队逐渐摆脱历次失败所带来的不良影响,终于可以正式以前的历史,并开始从中吸取经验教训。
有长期细致的前期准备,有作战部及参谋部的统一指挥调度,又有后方各帝国的全力支持,全军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空前,可以说是历史上最团结、最冷静、最勇猛的军队。
对正面之敌--由海尔特中将率领的斯比亚近卫军的进攻,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展开。
海尔特中将,在光明神殿的神属联盟军事将领名册中,排名第十六位,黑暗魔殿基本上认同这个排名,针对他和他率领的进卫军集群,斯维斯?赫本中将可花了不少的心思。
从前线的战斗状况,就可以体现出这点来。
魔属联军分成左、中、右三个攻击集群,在同一时间开进了斯比亚军队的防区,牢牢的站稳了脚跟。但在这之后,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魔属联军却没有急躁冒进,而是让部队进入了一种波浪式的进攻中--在整个前线上,看似零散的小规模攻击一个接着一个展开。
配置合理的兵力构成,精心策划的路线规模,灵活多变的攻击顺序,让战斗力无与伦比的斯比亚近卫军也伤透了脑筋。在这片广阔的区域上,近卫军少则损失数十人,多者损失上百人。虽然看起来不算太多,可架不住魔属联军每天这么干!
在兵力上,斯比亚近卫军实在困难,但在帝国最精锐的部队全在这里了,谁还有那个脸再去向圣都要兵?而魔属联军呢?虽然他们每一次的损失都是近卫军的数倍,可他们有编制庞大的补充兵团,损失多少,回营救能补充上相同数量的、有一定作战能力的新兵。
斯比亚的将领中最有特色的两位,莫亚中将善守,海尔特中将善攻,这市天下皆知的事情。而这种战术,就是斯维斯中将全盘计划中的一环,斯维斯中将相信,海尔特中将的忍耐力是有限的。魔属联军就是要用这样的攻势不断的撩拨海尔特中将的暴力脾气,要这位中将无一刻时间的安宁,要他自己跑出来找魔属联军决战!
两军胶着着,每一天,每一刻,曲折绵延数百里的前线都是激烈而血腥的战斗……而被斯比亚军上下视为神明的皇帝陛下,却没有针对此战的命令下,彷佛陛下已经忘记了还有这样一场战役。
当阳光照在这座宏伟的阶梯状金字塔上时,已经变得相当柔和了,沉眠之地的微风拂动着,里着无数不知名的花瓣,荡起白影轻盈的衣角,让这位龙族的挺拔身姿显得更加轻盈。
他明亮清澈的双眼的盯着面前的浮雕,任凭时间流逝,目不转睛。
不是因为喜欢这浮雕,而是因为浮雕前的那个一身黑黑衣的年轻男子--他单手撑在浮雕上,意识已经进入浮雕内的世界,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回复本体的迹象。
上一次,科恩一路从最低层到达这里,破了很多浮雕,即使是身体受伤,可每一次都能在一瞬间内完成,从没有耽搁这么久过。
还好他本身脸色平静,呼吸心跳等等也无异常,要不然的话,谁都难保白影不动粗。
跟白影一比,四神的神经就比较大条了,陪了白影等了一会之后,水神拉着风神到一边下棋去了,这也难怪,四神的性格各不一样,尤其要算水、风最是无形。只有土神在坚持等待着,剩下一个火神就只好两边游荡着。
谁也不知道这位斯比亚皇帝在浮雕世界里遇到了什么难题,可有一点是肯定的,不管他遇到什么难题,都要独自去解决,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到他。
而在此时此刻,在浮雕内的世界里,科恩?凯达正微笑着,拿惯了刀剑的手中正捻着一枚棋子,用一个轻柔的动作放到棋盘上。
坐在他对面的菲谢特?夏麦,用一种平静的可以令人窒息的神态看着他。
「本少爷就是这样干的,」落子之后,斯比亚皇帝的手并没有离开,而适用一根手指推着这枚黑色的棋子移动,向前、再向前,直到把一堆白色棋子都推落到棋盘之外,「派书记官带领精灵狼骑兵一路追杀,不给坦西亲王任何干涉战局的时间,之后再集中兵力将两翼的神属联军分别击溃,期间斩获无数……怎样?做得还漂亮吧?」
「已经十二天了,」菲谢特?夏麦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你花了这么多时间,把你登基以来的每一场战争事无遗漏的讲,你是想说服谁?是要说服我,还是要说服你自己?」
「世界已经不一样了,」斯比亚皇帝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朋友,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一点,「本少爷已经不需要在为自己找借口了。」
「上次的问题,你已经找到答案了吗?」
「上次的问题?」科恩惊讶的反问:「你指哪一件?复活还是战争?」
「两者皆有。」菲谢特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否则你来这里做什么?」
「本少爷来这里,是为了检视以往的每一场战争,从中吸取经验验教训,顺道再跟四神做点交易而已,」科恩坦然回答,「至于上次你的问题,我不准备回答,事实上,我没放在心上。」
「没放在心上?」
「是!因为你不是『菲谢特』你只是本少爷心理的一个投影,一个『菲谢特』的投影。上次本少爷铩羽而去,就是因为没有想到这点,情绪波动,才败在自己那廉价的人生观之下,」科恩哈哈一笑,「当本少爷想通了这点,还有什么可以限制本少爷的?」
「廉价的人生观?你还真是没把人命当成一回事。」
「好吧,或者本少爷刚才所说的并不完整,你不只是本少爷的投影,你是套用了本少爷心中投影的生命之源。虽然生命之源没有醒来,但总有点意识留下吧!」
「如果你是菲谢特,你不会不知道本少爷的选择,虽然我跟以前相比不一样,但菲谢特还是可以理解我。菲谢特知道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贪大求全,他还没有这么笨。」科恩的笑容逐渐淡去,正色说:「不过,本少爷还是愿意告诉你答案。」
「本少爷决心已下,即将起的战争,会是比斯大陆历史上最惨烈的战争,影响之巨、范围之广,不是其它战争可比。当然,战争就免不了死人,而且要死不少人,」斯比亚皇帝把手上的棋子一丢,显示出强大无比的决心和勇气,「这是决定大陆命运的一战,也是向黑暗魔族和光明神族的开战的序曲!」
「菲谢特」静静的看着科恩,没有说话。
「对普通人类来说,他们没有选择,因为在种种逼迫之下,本少爷已经做出了最后的选择,不容更改。」科恩正视着面前的「菲谢特」,加强了语气,「本少爷要复活菲谢特,这是本少爷的选择,哪轮得到菲谢特表意见?他愿意也得活过来,不愿意也得活过来!」
「嚣张跋扈,一意孤行,这就是你登基为帝之后的威风吗?」
「有这么严重吗?」科恩又哈哈一笑,表情中尽显豪迈,「如你所说,因为战争要伤人命就不战争了,那么以前死去的人呢?本少爷要怎么向他们交代?无数为梦想抛洒热血的人就这么白白的死了?情何以堪!?」
「本少爷现在是皇帝了,甚至应该自称为朕,那么朕就告诉你一句话,」说到这里,科恩才放缓了语气,「一块石头,当它被压在泥土中的时候,它什么都没有,它什么都不做。但当有一天它出了泥土、成为山巅一柱的时候,它就拥有了包括阳光在内的一切,在这个时候,它就要辉映阳光,报答雨露,做它能做的一切事情,给仰望者以力量、勇气!」
「朕现在,就是这样一块石头。朕已经是山巅一柱,不能再回到泥土里去了。话说回来,这谋划归谋划,在世上毕竟还有运气这种东西存在,不一定能成果。」斯比亚皇帝话锋一转,斩钉截铁,「但是!哪怕是事情半砸了,粉身碎骨的一路滚下山去,朕也不能回头,不能畏畏尾!」
「这样看来,你是决定死战到底了?」对面的「菲谢特」神色依然,「你以自己的生命去拼,但如果你死了,这世上还能留下些什么?」
「我不是神,我当然会死,也许就会在这一战中死去,但这无碍于这个世界。」科恩还是第一次正面回答这类问题,「跟伪神玩命不是件容易的事,这需要巨大的努力和牺牲,我现在能做到这一步,并不仅是我自己的能力,即便是我这次玩完,但我付出的努力和牺牲会融合到人类反正伪神的世代力量中。有赌不为虽然不一定是我押注。」
「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你了。」
「是啊,你说服不了我。」科恩点点头,把手里的棋子一丢,「僵持下去没意思,开门吧!」
「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观点,」「菲谢特」把手一挥,庭院里的篱笆门滑开,「但我还期待着再次与你谈话。」
「贪大求全,真不是好习惯。」留下最后一句话,科恩长笑而去。
出了这箝制自己很长时间的浮雕世界,科恩没有再去动同级别的其它浮雕,而是在四神惊讶的目光中转过身来,深深的吸入一口带着淡淡花香的清新空气,昂天笑了几声。
对他这种出奇的行为,白影是见得太多了,只是没想到笑完之后,斯比亚皇帝嘴角边又挂上了一丝血迹,白影连忙走上去拿自己的手帕拭掉血迹,扶着科恩下了塔。
在之前,科恩到达沉眠之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泡了半天清泉。四神又在他身体上研究半天,还是没能把科恩身上的诅咒去掉,但四神却能肯定一件事情,就是它身上这诅咒的原理,与伪神当日用来对付生命之源的的魔法很类似。科恩对这结果只能一笑了之,自己只是区区一个人类,居然能享受到生命之源相同的待遇。
不过,在四神在治标不治本的尽力救治下,科恩身体上的不适感有很大的改善,要是换了之前的状况,在浮雕世界里耗费那么多心力,出来非喷血三尺不可。
「这样的身体,」让科恩坐下,白影有些怀疑的看了看四神,「他还能上战场吗?」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的皇帝又不肯吸血维持体力,」水神没好气的看着斯比亚皇帝,气呼呼的坐下来,「战场上都不肯吸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伪善了?」
「战场上是要死人,但是死在战斗中跟我被我吸血是两回事,」科恩苦笑一下,「性质不同。」
「如果你支持不下去了呢?你吸还是不吸?」
「这个……」科恩看了一眼自己腰间挂着的吸血鬼之触,「得看我当时的求生**了,顺其自然吧!」
「这次的战争环境相当恶劣,但我们却无法向你提供帮助,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土神面色凝重的说:「希望你能胜利啊!」
「打仗的事情交给我就好,我有其它事要拜托你们做,」科恩这次居然一点苦都不叫,直接就把条件开出来了,「我安排了一些后手,包括人事上的安排,现在这些人已经离开了圣都,经过几次中转之后,他们会分批到达这附近。你们要负责他们的安全,里面包括我的妃子。」
「这与我们的使命相冲突。」风神说:「人一多,这里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拚命的事情我做,伤脑筋的事情你们做,」科恩笑着说:「请各位多开动脑筋,想个办法既不影响使命又能保护我的人,这件事没价钱可讲。」
「好吧,」土神郑重点头答应,「我们会做到。」
「白影在送走我之后会回来这里做接应。」科恩说:「我这就点要求,你们一定要做到。」
「既然答应了殿下,我们就一定会负责到底。」火神说:「请放心!」
「好!时间紧迫,我们就改日再叙了,」科恩站起身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白影,走。」
黑沉沉的天,雾茫茫的海,波涛翻涌,朔丰强劲。
一支庞大的舰队停泊在海面上,虽然各舰都下了重锚,但船身还再随着波涛再不住漂移着。舰队不得不拉开各舰的距离,预防出现诸如碰撞之类的意外。
巨大的旗舰上,一位身穿洁白海军军服,佩戴斯比亚中将军衔的将领正在指挥室里交集的等待着,一会走到穿口观望天色,一会又喝令外面的了望兵认真点--他就是斯比亚帝国皇家海军总指挥官,山德中将。
山德中将和他的舰队,等待的不是别人,就是他口中的「恶魔」--斯比亚皇帝陛下,因为皇帝陛下将亲自指挥偷袭部队,使用与上次神魔大战相同的事情,奇袭魔属联军后方。
对于皇帝陛下的这个提案,当初知道的帝国核心层全员反对,包括山德在内。可是皇帝陛下只有几句轻描淡写的说辞,「奇袭部队注定孤立无援,要独自承受巨大伤亡,环境之恶劣,不是能凭空想象。如果朕不在,谁敢保证战果?国君国君,如果这一仗打败了,斯比亚帝国就没了,还哪来什么君?」
「魔鬼最大的魅力,还是在军队中啊!」想到这里,山得不禁苦笑了一下。
「来了!来了!」了望兵在外面大叫,「中将,来了!」
山德冲出指挥室,顺着了望兵手指的方向看去,现天边有一个细微的白点飞来,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转身命令,「叫各舰、各部队指挥官来旗舰,皇帝陛下到了!」
再说这句话的时候,山得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第1章
厚重的布慢隔绝了浪涛和夜寒,明亮的灯光下,巨大的指挥舱内挤坐着几乎所有的斯比亚海军将领。靠内的一圈人,手里拿着六页的作战计划;后面的人,手里捧着却是两寸厚的详细作战计划。
而他们的皇帝陛下,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盘腿坐在椭圆形会议桌上,一边对作战计划进行最后休正,一边用手里的匕戳着身下的地图那张被他坐着的、大比例的魔属联盟地图上,几十处割裂的破口蜿蜒着,连接成几条明晰的进攻路线。
科恩陛下水远能带给大家无比的信心和挑战,这一次也没让大家“失望”。在最后一次与手下将领对照了作战计划之后,他站了起来,迈动着双腿,漫不经心似的走在会议桌边沿上,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点表情。
没有人会对科恩陛下这样的言行不满,也不会有人觉得科恩陛下的举止与舱内的气氛不相符。事实上,以一个标准军人的目光来看,无论陛下在作战会议上怎么做,这位斯比亚帝国和军队的灵魂人物,他的形象都依旧是那么完美。
长久以来,军队对内政系统的最大不满,就是因为军人们觉得内政事物占用陛下太多时间和精力了,以致于陛下与军队日渐疏远。
“自从斯比亚帝国第一支舰队建立以来,你们就没打过什么恶仗。所以有人形容加入斯比亚海军是一件既安全、又浪漫的事,”皇帝停下脚步,对着前排的三位海军将领微微一笑,“你们觉得这说法怎么样?还合适吗?”
“这是挑衅和侮辱!”虽然海军没打过什么恶仗,但将领们的火爆脾气却不逊于伟大的近卫军,当场就有人挥舞起了拳头,“我们一定要把这些嚼舌头的泼妇揪出来打倒!”
“经验不足是事实,但这场战争提前了,我没有时间让你们去吸取血战经验。”目光中带着严酷,皇帝陛下抬手阻止了下面将领的牢骚,“在这次战役里,海军是最重要的一环,如果你们搞砸了,那就再也没有下一次机会。你们不会有,我不会有,斯比亚帝国不会有。”
皇帝的话响在耳边,重如千钧的作战计划拿在手里,海军将领们当然知道自己的责任。
“从整体到细节,我们是在进行一场前无古人的战役。你们手里虽然拿着最详细的战役计划,但没人知道这场战役里会出现什么突状况,到那个时候,你们不会在计划书里找到应对办法,”皇帝用靴尖轻轻点在桌面上,“战争啊,是永远没有教科书的。”
“陛下放心,海军可不是鱼楠部队!”听到皇帝这么说了,海军实际上的最高将领,帝国海军副司令,第一舰队司令山德中将站了起来,斩钉截铁的说:“我们能完成战役目标!”
“凭什么?”皇帝陛下看过来,目光严厉。
“战争没有教科书,但皇帝陛下已经给了我们一切应该具备的素质,让我们成为最优秀的军人!”山德中将站得笔直,“是的,浴血奋战的经历,我们没有像近卫军那么多,经验上是差一些。但我们对于这次的战役进行了不下十次的演练,海军流出的汗是近卫军的十倍!”
“所有能想到的突情况,我们都想到了,对于那些没能想到的问题,我相信海军参谋部能在第一时间拿出应对方法!”山德中将的语气中洋溢着非常坚定的信念,他明白,自己此时是在代表整个海军言,“海军将以舍弃性命的决心去作战,展现出我们最大的战术及技术优势!我们会用一个辉煌的战役结果,让那些流言和我们的敌人一齐消失!”
“我们会用一个辉煌的战役结果,让那些流言和我们的敌人一齐消失!”众将领站起,齐声附和:“请皇帝陛下相信我们!”
“我最得意的事,不是重建了帝国和军队,你们知道是什么吗?”被海军将领无比旺盛的战斗意志和胜利信心包围,科恩陛下嘴角浮出一点细微的笑容,缓缓说:“我最得意的是把一种新的思考方式教给了你们。北部战场上的大军,已经可以在没有我指挥的情况下作战,他们已能应付一切情况而不损斯比亚威名。希望今天的斯比亚海军,也拥有了这份实力!”
“请陛下放心,海军拥有这份实力!”
“既然你们拥有这份实力,”科恩陛下脸色一凝,“那么,我现在命令—作战开始!”
“接令!”所有人同时起身,依次从两个侧门离开会场。
偌大的一条指挥船,立时就处处充满喧嚣。启动作战的命令经过参谋部出,化做了闪烁的灯光信号。这些灯光点亮了桅杆,也刺破了黑沉冷寂的夜空,像是积蓄了巨大能量的涟漪一般快的扩散出去,没过多久,整片海域都闪烁起来。
微弱的星光下,规模巨大的斯比亚舰队扬帆破浪前进,只在身后留下一道道模糊的航迹。
皇帝陛下站在指挥舰最高一层船台上,看着整支舰队移动、加,嘴角边洋溢着笑意,对他的海军统帅说:“横竖还有段时间,来喝一杯好了。”
“陛下,我正在当值。”山德中将脸上充盈着一种临战的兴奋神情,“喝酒会被处罚的。”
“我没说要跟你喝,是你自己赖在这里不走。”斯比亚皇帝一点也不担心伤了山德中将的心,“有话就说,省得站在这边煞风景。”
如果是换做其他帝国的皇帝对臣下说出这样的话,那么臣下一定是脸色苍白汗如雨下,而山德中将只点点头,说出自己心里一直酝酿的话来,“陛下带兵进包围圈,不觉得太危险了吗?以陛下的地位和影响力,如某陛下有什么意外,那么我们斯比亚帝国也就完了。”
“坦白说吧,本少爷不是那种舍己为人救世界的人,也不是用性命去出风头的白痴,所谓君主陷入危险会激军队的战力这种说法,我虽然觉得没错,却不想用自己去试验。之所以要自己带领这支部队登陆,是因为有其他原因,”科恩摇了摇头,“国相和皇妃那里,你要多做解释,让他们不要过于担心,本少爷没那么容易玩完的。”
“如果陛下不告诉我原因,我又怎么去跟国相和皇妃们解释呢?”山德中将跟着摇了摇头,“我并不担心陛下玩完之后我会被士兵们撕成碎片,我只是很好奇而已。”
皇帝陛下要亲领部队偷袭魔属联军后方,到现在为止,知道的人仅限于帝国核心人员。国相和皇妃们都有密令下达,要山德全力阻止陛下冒险。
虽然跟随在科恩身边的日子不多,山德中将却觉得自己对科恩内心韵理解过其他将领。
他明白自己在这个时侯无法劝阻科恩,但他可以利用这个最后机会帮科恩重新梳理一下作战思路,事情也许会有些转变。
从另一角度来看,山德是一个由部族领成长起来的海军将领,对于亲身冒险这种事情,他从来就不太看重。生存于世,不冒险的话无疑是痴人说梦,整个斯比亚帝国都在冒险,唯独缺了皇帝针怎么行?
所以在感受到皇帝目光异样时,他的面色反倒如常。
“魔属联军实际上的统帅,是斯维斯.赫本公爵,你对于这位贵族统帅了解多少?”
“除了参谋部和联络部下放的文件之外,我没有其他渠道去了解斯维斯.赫本公爵。山德回答:“从文件个厉害的家伙,虽然作为一名联军统帅还有欠缺,但魔属联盟为他配备了最优化的指挥机构,他除了作战之外可以不理会任何事,能够放开手脚挥特长。”
“魔属联军拥有了一个很强大的统帅,这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难题,”科恩陛下点点头,斯维斯公爵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没有其他魔属将领那么明显的缺点,如果让他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与斯比亚军的作战上,这场战争将成为我们的噩梦。”
“难道陛下你有办法让他不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与斯比亚军的作战上?”山德觉得科恩的话有点无稽。“打败我们,这是魔属联军唯一的目标吧?”
“本少爷当然可以做到,”科恩冷冷一笑,“对于一个魔属统帅,特别是对于斯维斯公爵这样的贵族统帅来说,打败斯比亚军队与打败我,这是两件事,这中间是有区别的。”
“陛下是想……”山德中将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陛下是想让斯维斯公爵将注意力放到你身上,干扰他对全局的判断,让斯比亚得到扭转战局的机会?”
“此战非同小可,虽然我们有这样前的力量和作战部队,但时间仓促,各方面都有欠缺,”科恩说:“计划初期是最危险的,如果在这时被斯维斯看破,我们会怎么样?”
“……”想想己方用等同于孤注一掷的战略,山德点了点头。
“斯维斯公爵是一位优秀的贵族统帅,生来就拥有别人一生拚搏也得不到的东西,更从小受到正统的贵族教育。所以他不看重金钱地位,不喜欢奢靡浮华,虽然有强烈的使命感和正义心,但冷寂的灵魂和血液攀得不到一个沸腾燃烧的机会,”科恩陛下脸色冰冷,说出自己对斯维斯公爵的性格分析,“在他的心底里,充斥着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对战争的渴望。所以眼下的这场战争与其说是魔属联盟的,还不如说是他自己的。”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有这样一个伟大的人生目标是好事,但对斯维斯公爵来说,他的人生目标会成为他最致命的弱点。”从这刻开始,科恩的话里带有了强烈的血腥味,“他不明白,也不能摆脱,因为这些东西本就是他灵魂中的一部分—我是他的天敌!”
“战必攻心、攻心为上!既然他想要一个一生的敌人,我就给他一个;他想要一场宿命般的战争,我就把这场战争送到他伸手可及的地方……斯维斯公爵,纵然是魔属联军的明日之星,也无法背弃自己的人生,也跳不出这个自己亲手设下的束缚!”
“我们前后两条战线,对魔属联军来说都是那么重要,但是一条有我,一条没有我。那么,斯维斯公爵会以哪一处为要目标呢?我不需要,也不可能让他在战役中全程关注我,只要他在某个关键时刻有恍惚和迷惘,对斯比亚军来说就足够了。”
“我完全明白了,”站在科恩身后的山德听得汗流浃背,从刚才的话里,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与面前这人的差距,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和海军在这次战役中肩负的使命,直身体,向科恩行了一个最正式的军礼,“在这场战争中,海军会做得比陛下预想的还要好!告辞。”
在山德走下去的时侯,送酒上来的勤务兵才刚到,在这小兵崇敬的目光中,皇帝陛下端起酒杯向着无垠的夜空一举,微闭着眼睛,用对长辈的语气说了句“干杯”,杯中美酒,被均匀洒在船板上……
在科恩和山德这次谈话的同时,在魔属联盟的联军前线指挥部,在作战部会议室里也有一次性质相差无几的谈话。
“公爵阁下,最新的情报里还没有斯比亚海军的动向,他们的舰只仿佛像是失踪了一样,”总参谋官扫视着手里的情报,一脸忧虑的神色,“我们是不是要再确定一下?”
“当然要确定,但不是确定斯比亚海军的登陆,而是确定他们会在何时、何地登陆。”斯维斯.赫本公爵凝视着桌上的地图,手指在海岸线上来回移动着,一个又一个的港口在指尖下滑过,“科恩.凯达这次想做多大?他会带多少部队过来?现在的局面没有给他留下充裕的时间,他们的登陆行动绝对就在三天之内展开。”
“如果阁下的预想没错,那么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总参谋官也把目光放到了地图上,“斯比亚军决定偷袭我军身后,那么他们先要确定的是部队规模和偷袭地点,因为这两点直接受限于后勤能力。部队规模小,达不到作战目的;规模过大会过后勤能力,生存都是问题,再加之是皇帝率领这支部队,不得不在安全上做更多的考虑……
“所以呢?”斯维斯公爵抬头看着总参谋官,“他会怎么做?”
“我觉得,科恩.凯达会选择在靠近前线的地方往行登陆,就在我们一线营地之后的两百到四百里之间,在我们前线与后勤分配战之间的地域进行战斗,”总参谋官解释说:“在这个距离之内,科恩.凯达先能以随身携带的物资支撑五到十天,然后他会在战斗中缴获一定的作战物资,接着,我们当面的斯比亚近卫军会来接应他……他们会在某个关键地点会师后撤,从而安全的打乱我们的作战构想,甚至在我们这里取得更大的战果。”
“你的分析大致上成立,我也觉得他会使用分兵偷袭、两边呼应、会师伺机的战术,但在时间和空间规模上会更大胆,”斯维斯公爵说:“他们偷袭的距离不应该是两百到四百里,因为这个距离对我军伤害不大。科恩.凯达亲自出击,这本身就说明了这次偷袭的规模或者我们对他们的计划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如何解决给养问题,但别忘了,科恩.凯达已经在上次神魔大战中给
我们上了一课。”
“这样说来,最适合的登陆地点应该在坎普海岸线西南方的突出部。这里三面临海,有适合登陆的港口,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在这里建立一个稳固的基地。”总参谋官摇了摇头,极力不去考虑敌军如何运输给养的问题,只把自己的想像力挥到了极限,“这处地点距离交战地点的路程足有上千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们还真没有很有效的办法消灭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封锁。”
“我们已经调集了机动部队防守这一线,另有海军全程监视。虽然不能在第一时间反击,但我有信心把他们困死在海滩七月士他们泥足深陷,”虽然是这样说,但斯维斯公爵眉宇间却没有一丝的轻松神态,“问题的关键在于,科恩.凯达每一次都有奇策,全是让我们措手不及的战术……我担心这一次,我们依然没有抓到他的要害。”
“为什么阁下会这么担忧呢?”
“我们当面之敌,自从我们接成战线以来,他们就没有任何动作,无论斯比亚在北边打得如何,他们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没有主动进攻,没有求战心切,甚至我们连续两次重拳进攻都没打开局虱丹的勺防御做得太好了,这不是海尔特中将的指挥风格,更像是莫亚中将的手笔。”斯维斯公爵说:“但我们知道莫亚中将不在这里,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一定是接到科恩.凯达的命令,在某个时间或者事件之前,除了防守,不能有任何行动,以免引起我们的警觉。”
“面对这样一个思维另类的对手,阁下也一定很伤脑筋吧?”总参谋官感慨的说:“科恩.凯达是一个狡猾的统帅,他仅仅是玩个消失,就能把已经明晰的战场又盖上一片迷雾,让我们看不清楚如果不能把握住他的作战思路,对我们可不太有利。”
“没有关系,到目前为止,整个战场的主动权都在我们手里。能处处料敌先机当然很好,但在大多数时侯我们却不能凭空臆测,见招拆招才是最实际、有效的办法。”斯维斯公爵安慰总参谋官说:“你看,整个战场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下,还有一支专门为对付科恩.凯达登陆而准备的精锐军队,无论科恩.凯达想怎么玩,他都不可能跳出这个圈子!”
“在整个联盟的支援之下,联军前所未有的强大,”分析完一切,斯维斯公爵站直了身体,“所以,对即将到来的这场战役,我很乐观,我们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报告!”公爵贴身的近卫队长在外敲门,高声回报:“吉伦特子爵报到!”
“终于来了,”公爵面露喜色,把手上事务交给总参谋官,自己出门迎接,走到半路又折回,叫人拿上一套中将军服和军衔佩饰,去往指挥部大门这位子爵来得真是及时。
吉伦特子爵,一向在魔属联军将领中享有“农夫”之称,也是唯一一个曾经成功抑制科恩.凯达的战役级指挥官。在目前这个时侯,要对付科恩.凯达的出奇战术,吉伦特子爵将是斯维斯公爵最得力的助手和伙伴!
有了他的加入,科恩.凯达这次掀起的风浪将会小很多。
第2章
冰冷的海面上,一支艾里纳帝国的海军舰队正在距离海岸两百余里处巡航。九十来艘舰船的桅杆塔台上,浑身哆嗦的了望兵顶着强劲的海风,却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裹紧了身上的皮袍,小口往嗓子里灌着烈酒,圆睁着一对通红的双眼,严密监视周围的海面一一大规模的海上作战远比陆战来得残酷,虽然不存在被偷袭的情况,但早一点现敌军,自己手里就多一分把握。
自从海军强盛的坎普帝国被斯比亚强占之后,以往规模庞大的魔属海军就被活生生宛I去一块。之后因为威尔斯被占,让同样以海军强盛著称的特拉法帝国不得不大力展陆军,完全没有新舰下水,连旧舰的维修费都拿不出来。又因为魔属联盟内物价上扬、资源紧缺……所以现在能维持这支比以前规模还要大一点的联合海军,不知道有多少官员贵族呕心沥血!
眼下航行在海面上的这支舰队,是三支强大的巡航舰队中的一支,全舰队有三成的新舰,还混杂了一些老坎普舰,长官士兵都是长年与海打交道的老手,也算是能拿得出手的精锐力量了。他们在战斗中的唯一使命就是拖住遇到的敌人,阻止登陆并坚持到歼灭舰队的到来。
虽然近年来每一次出海前夕,长官们都会用诸如“我们这次是去打斯比亚海军!
这次的敌人是山德那条烂**鳖鱼!“之类的话来吓唬士兵们,但谁都知道,这一回出海是在玩真的—从了望塔到底舱,各种流言像烟雾一样弥漫着,士兵们都有所耳闻,那些随船配备的狮鹜飞行兵可不会帮着自己打仗,他们唯一的使命就是在遇到敌人时飞去联军报信。
对于普通士兵们来说,不惧怕斯比亚这个敌人那是假话,但自从联军军部的作战指令下达之后,他们心中对斯比亚海军的惧怕已经顺延到第二位了,取而代之的是战败惩罚:在额头刻上“败军”两字,默默无闻的在屈辱与庸碌中度过余生,甚至失去向黑暗魔王祈祷的权利……别说是魔属士兵,就算是普通魔属平民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南风加大—调整风帆、稳定航向!”
舰队左侧的掩护舰上,站在舵手边的航行官在大声传令。前后甲板上立时响起一片绞盘声,涨满的风帆在笨重的移动着,桅杆顶上的了望官不得不调整站位,以免那些撩过自己视野的绳索影响观察,当他的视线再一次回到自己所负责的区域时,现某一点上的浪花显得有些死板,与周围翻涌不止的海面上区别了出来—在这个稍纵即逝的瞬间,如果不是他的视线移动与那片海浪的涌动幅度达成同步的话,他不可能现其中细微的异常。
一个冷战,了望官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直竖起来,他用力拉动身边的绳子,下面立即就把一个魔法师送上了望塔。年轻的魔法师强忍着酷寒,用魔法观察了望官所指的方位——在魔法光幕上,虽然还是无法辨别轮廓、航向和度,但那绝对是一艘船!
联络兵拚命的向舰队旗舰打旗语,航行官在吼叫着:“桨手全力、顶风航行!放飞行兵!”
三只张满双翼的石像鬼从船尾跃起,各自紧抓一条拉直的绳索,如同风筝一样升上天空,蓄满势力之后振翅向上,调整了方向疾飞。即便是使用了这种最稳妥的起飞方式,还是有一只石像鬼被突然袭来的乱风卷了个跟头,差点掉下海去。
“是侦察船!”确切的消息很快就被石像鬼传了回来,“度很快,没有旗帜!”
警铃声一响起来,舰船上就不再存有秘密。军官全部补充到战位上,凝神戒备的士兵们血液也沸腾了。在这种时候,一艘不打旗帜的快侦察船跟在自己身边,这只能说明自己与斯比亚海军的战斗已经迫在眉睫!
“收到旗舰命令!”联络兵冲到指挥舱报告:“旗舰命令我舰带左右两舰攻击敌方侦察舰、各舰放出全部石像鬼进行侦察!”
“带队左转!”舰长的命令简短有力,“抢占风向!”
在这艘掩护舰掉头冲向斯比亚侦察舰的时候,整个联军舰队也开始收拢队形,进行海战准备。没有人知道斯比亚的侦察舰是在做巡逻侦察还是战前侦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一它所属的斯比亚舰队一定就在己方周围,距离这里不会过两个钟头的航程!
被现的斯比亚侦察舰依仗着自己的度和灵活性,在三艘联军掩护舰的围堵中左冲右突,油滑得像条海鳗,无论情况如何危急,就是不肯离开联军舰队的目视范围。仅从这点就已经说明它不是在巡逻侦察,而是在做战前侦察。
旗舰上,联军舰队指挥官脸上的肌肉抖动着,下达了一连串命令。同一时间,旗舰后甲板清空,善于长途飞行的一队狮鹜正在起飞……而那些先行起飞的石像鬼不负重托,挥得异常出色,警讯一个接着一个传到旗舰上,让指挥官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现斯比亚舰队!两支斯比亚舰队分别位于我舰队两侧!
“各有主力舰四十艘以上,配有相当数量的小型掩护舰,有不明用途的大舰只跟随!
“左侧敌舰转向,正向我舰队靠近,距离我舰队不足一个钟头的航程!”
“右侧敌舰转向,正向我舰队靠近,距离我舰队不足一个钟头的航程!”
“左右敌舰队形一致,倒人字阵!”
在心里惊讶了一下斯比亚人的配合默契度,舰队指挥官决定先行攻击更靠近海岸的一支敌军舰队,好方便自己战后的撤离,“全舰队向右、呈突击队形全前进,准备破击敌军舰队!狮鹫分队立即离开,上报战况!”
联军舰队排成两列纵队,像是两支撩过海面的铁枪,一往无前的刺向传说中的斯比亚海军。投石机上的油布已经揭开,努机上也架好了锐利的铁箭,坚守着在岗位上的士兵们在祭司的带领下向黑暗魔王祈祷着……
整个舰队,此时再没有了多余的动作和声音,直到一声尖利的通报从桅杆上传下来:看到敌军舰队!正前、八海里—他们升了斯比亚军旗!
一瞬间,魔属舰队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士兵们紧握武器的手猛的再一紧,有的人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忘记,真的是斯比亚人,他们来了!就要在这里进行战斗了!
斯比亚舰队越来越近,近到魔属舰队的士兵们已经能看清对方桅杆上的旗帜,他们的舰体和风帆上都涂着诡异的条形彩**案,和起伏不止的海面混成一体,即使是在这种距离上,依旧让人很不容易分辨出他们的度和确切航向!
魔属旗舰的指挥舱中,两鬓斑白的海军中将望着斯比亚舰队,禁不住心潮澎湃,接连战败的屈辱、对胜利的渴望,如同是两只大手在猛力拉扯着他的心脏,就在对方前锋舰艇驶入攻击范围的那一刹那,他忍不住拔出腰间的指挥刀,一刀劈得身前驾驶台木屑乱飞!
“各舰,”老将军出一声嘶吼:“为了魔属联盟的荣誉—战斗!”
跟随这一声号令,魔属海军前列军舰的投石机抢先攻击,一团团燃烧的巨石从魔属舰只的甲板上腾飞而起,带着士兵们毁灭一切的**和希翼,向斯比亚舰队狠狠砸过去!
“敌军攻击!”巨石还在空中飞行,在斯比亚旗舰上,山德中将身边的副官转头问长官:“是否反击?”
“还不到时候,稳住,”山德的双眼微眯着,尖锐的目光紧盯着前方,“突击舰冲击!”
在第一轮巨石激起的水柱中,被魔属海军误认为是“掩护舰”的数十艘斯比亚突击舰猛的加快度,组成两列纵队,迎面向魔属联军的舰队冲去,很快就遭遇了魔属一方的掩护舰群—双方的突击力量在海面上擦肩而过,一场激烈而短暂的混战后分道扬镇,各自冲向对方的主力舰队群,只在海面上留下二十多条猛烈燃烧的舰体。
后面的斯比亚舰队也稍微改变了一下队形,大约四十艘主力舰组成厚实的壁垒,用自己的舰体和风帆护住后面的六艘大型舰船,但整个舰队的方向和度没有大变化,只是“人”字阵形的后端收了上来,变做一个倒“u”字形,隐约要把敌军的“双铁枪”罩在里面。
这种阵形并没有特别值得一提的地方,但是“u”字底端两侧的六艘大型舰船,怎么看怎么让魔属心里打鼓,难道这六艘大型舰船有特殊用途?或者就干脆是运输舰?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在魔属指挥官的心中升起,但他下达命令时还是遵循战前订下的策略—海战是苦战、是血战、没有任何滑头可耍!最稳妥的战术就是最有效的战术!
“正面突击,猛烈攻击斯比亚主力舰!”中将的语气沉稳异常,“注意防备斯比亚掩护舰的扰乱攻击!
魔属舰甲板上,全部投石机都瞄准了斯比亚主力舰,随着距离的接近持续调整射角度,巨石在空中连成了片,接成了群。不断有斯比亚方的主力舰被飞石击中,但他们的舰体坚固,不容易被飞石伤害—这是第一轮,接下来的近战才是重头戏,特别是距离五百臂,能直接攻击对方风帆的时候,这种主力舰近距离战斗,被各国海军戏称为“疯狂泼水节”。
至于游弋在主力舰中间的那些掩护舰,在疯狂泼水节来临时就要远远逃开,他们的舰体大小,一个照面就会被烧成火鸟。
靠舷的弩机则俯向下,准备攻击靠近的敌人,眼见那些前来骚扰的斯比亚“小型掩护舰”就要进入弩机射程,几十艘“掩护舰”上的桅杆却突然折断,向后倒去,风帆也紧缩成一团—不,那不是桅杆折断倒下,那是斯比亚人有预谋的统一收帆!
没有人不在内心中惊讶,但谁也没有时间去思索斯比亚“掩护舰”的桅杆和风帆构造,因为这些接近的“掩护舰”又有了新变化—船身两侧的壁板向上伸出,倾斜过来之后严密的盖在了甲板上方,保护住大部分船身。
遮蔽了自己的武装,斯比亚人要怎么攻击?!
海面在起伏翻滚的时候,也把一艘斯比亚突击舰推送到浪尖上,让它那流线型的舰跋雇万分的高昂起来—舰下方埋设的一根金属撞角狰狞的指向天空!
“他们要撞击!”各舰的弩机指挥官大声喊叫:“瞄准!瞄准他们的船身正中!
尽管斯比亚的战术有些出人意料,但魔属各舰指挥官却并不慌张,对于己方这种舷高达到三十五臂的大型军舰来说,斯比亚这种舷高十来臂的小船撞一下只能是轻伤,它们的撞角虽然尖利,但自身的重量却不够,无法在刺穿舰体的时候把破口撕开。
况且,参加这次海战的魔属大舰都装备了最新制造的秘密武备,正是打击这种小船的利器—每支弩箭尾端都有一条粗缆与主桅附近的一组滑轮相连,只要带有倒刺的弩箭刺入斯比亚小船的舰体,滑轮那头的重物就被抛下,斯比亚的小船会被吊在空中,生死两难!
斯比亚人一向自诩自己军力群,但魔属联盟也没有睡大觉,军事科技一样在前进!
“突击舰驶入投石机射击死角、以轮叶浆前进……驶入弩机射击范围……继续前进……
进入贴身范围!“斯比亚旗舰上,副官怪叫一声:”魔属舰队上当了!我们的突击舰加成功!“
“弩箭射!”同一时间,魔属舰上传出攻击命令。
魔属士兵没有对不起长年累月的艰苦训练,多组弩机同时运作,射击角度和时机配合得天衣无缝,拖着粗缆的巨大铁箭向着自己的目标呼啸而去,负责牵引粗缆的士兵紧张的等待长官的命令。对每一艘斯比亚小船,他们都至少使用了三支铁弩,所以要在第一时间选择**位置最牢固的那一支做牵引,另两支要及时放弃才行。
“当!”的一声巨响,飞在最前面的那支铁弩撞在斯比亚突击舰的舰体上,却没能如愿刺穿,只在壁板上拉出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火星,就滑落到海里—这是金属相撞的声音!
“混帐,是铁船!”、“快转舵!”、“重新装填弩箭!”、“撑杆入水!”、“击锤准备!”
电光石火中,魔属一方的补救办法接二连三的出笼,却未想到利用特殊机械加之后的斯比亚突击舰避开了防守严密的舰和舰身,直接撞向魔属大舰的舰尾!
斯比亚人想做什么?舰尾有什么东西好撞吗?是,那里有船舵,可是,要想用尖利的撞角去破坏水下的船舵,那就跟老眼昏花的人穿绣花针一样艰难……只是理论上可行而已“喀嚓!”一声,领头的魔属巨舰船身一震,正在用力扳动舵盘的军官手下一空,整个人收力不及摔在地上,只余下舵盘无故疯转—尾舵已经碎裂了!?
“他们的撞角不是尖刺形的!”一名目睹了尾舵惨剧的军官面色白的宣布:“斯比亚人误导我们,他们的撞角非常大,上面还有铁齿,全是冲我们的尾舵来的!”
“快警告其他舰艇!”舰队指挥官高声叫着,但却没有多大的效果。
斯比亚突击舰群已经冲进整支舰队的阵形之中,正在肆无忌惮的冲撞着各舰的舰尾—这些小舰的防护严密、度快、转向灵活,根本拿它们没办法!
魔属方射出的漫天弩箭中,终于有一根插进了斯比亚突击舰的上甲板,倒钩幸运的卡在金属防护板的缝隙中,愤怒的魔属军官一声令下,数千斤的重物从另一端的甲板被抛下海去,强大的势能通过滑轮组的加强,把这艘铁船向上拉起,虽然斯比亚人立即砍断了粗缆,但舰还是脱出水面,让附近的魔属军人们看清了斯比亚人的神秘撞角。
那是一组正在运转的锥型金属机械,主体不算大粗大,但上面的八组铁齿正围绕着锥型主体左右相反的飞旋转,破坏范围很大,别说是木制的船舵,就算是金属制成的舵面在这种金属撞角的攻击下也会被绞成破烂!
思维灵活点的人一看这种撞角的长短大小和安装深度,就会知道这武器分明就是专用于毁坏魔属大舰的尾舵,斯比亚人一定搞到了魔属主力舰的图纸—这全是早有安排的阴谋!
这时候明白,很明显已经晚了一点,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只是一轮接触而已,就有十来艘巨舰被撞毁了尾舵,已经不能再转向了……在海上的战舰不能转向,无论这战舰有多么强大坚固,它的最终结局都不会有任何的悬念。
“突击舰继续扩大战果,主力舰向前,稳定战场态势,”斯比亚旗舰上,山德中将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脸色,仿佛眼前的战局根本不足于撼动他那金属一样冷酷的心,“火力舰准备!”
“火力舰准备!”副官大声重复着命令,两手紧抓住指挥舱的门框,连自己指甲出血都没察觉到—身处在这样一场激烈的海战之中,见证斯比亚海军即将到来的辉煌,年轻的心灵怎么可能不激动?不紧张?
事实上,除了那些正拚死冲杀的斯比亚突击舰,即将投入战斗的主力舰和火力舰上,所有人的心情都与这位副官类似。
“主力舰已到达最佳射程!”副官的声音有些颤抖,“请求压制攻击!”
“攻击!”山德一声令下,在海面上飞越的带火巨石就多了不止一倍!
双方的主力舰越来越近,最终不可避免的开始擦身而过,但狡猾的斯比亚人,他们把距离设定在魔属弩箭的射程之外,就是那么一点微小的差距,魔属舰队的弩机大部分已经失去了作用……可恨的是,部分杀红了眼的魔属大舰为了追求这一点射程开始转舵,但立即就遭到斯比亚主力舰的重点打击!
“混帐啊!”魔属舰队指挥官心如火焚,“斯比亚人这下知道我们那些舰艇的船舵没了!”
但马上,魔属舰队指挥官就得担心另一件事,斯比亚的大舰船显露出尖利的牙口,甲板上紧密有致的排列着大型投石机,侧弦上伸出上下两层平台,上面弩机的体形跟魔属这边的中型投石机有得一比。第一次射击就让魔属海军张口结舌—铁枪阵形前排的四艘主力舰完全被火焰吞噬,一艘悍不畏死的魔属主力舰在被点燃之后还想上去撞击,无奈被斯比亚主力舰用粗缆拉住,被那小山一样的巨大舰船从头顶碾过,活生生轧成两截I在一系列看似普通的战术安排之后,战局已经在按照斯比亚方的预想进行。旗舰上的作战军官在纸面上把敌军分为两类—有舵的和没舵的。其实不用他们去分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魔属舰队的队形很快就会崩溃,变成两个度和航向完全不同的群体。
那些有舵的魔属大舰,将在第一时间被围杀,至于那些失去了船舵的,不妨让它们先装装死狗,己方后面的火力舰会在战斗最后赶去送他们一程。
被识别出来的,还能转向的魔属舰只遭受到猛烈的攻击,斯比亚主力舰近乎疯狂的向它们的桅杆和风帆倾泻着火焰,成群的巨石飞离斯比亚火力舰的甲板,加深了这些魔属舰艇的灾难,场面上,这已经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了!
追剿战在冰冷如铅的海面上展开,通体灰色的魔属舰船,蓝、灰、黑条纹斑中夹杂着白点的斯比亚舰在往来穿梭,相互撕咬着对方的尾巴,致命的武器就是他们之间的唯一联系。巨石入水激起的高高水柱犹如硷布一样挂在海天之间,刺眼的红色火焰燃烧着,在船帆上、在甲板上,甚至是在翻卷着泡沫的浪涌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魔属舰队一方的阵形终于分崩离析,中将指挥官长叹一声,命令还有航行能力的残余舰只自行突围,这一仗,英勇的魔属舰队已经输了……虽然胸中满怀苦楚,但中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一场实实在在的海战中失败。
在列焰与鲜血的包围中,中将指挥官开始了平生最后一次祈祷,也是最诚挚的一次祈祷……但愿其他两支舰队,不要遭遇与自己相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