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篇 “黑暗传说──伤口”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以前只听说有谈判不成大动干戈的,却没想到活生生出了件谈判谈到穿婚纱、进洞房的怪事。而且还是出在情势最紧张的前线,生在两军对垒的时候。
完全是不可想像的。
在装饰一新的近卫军统领府,当事者之一是斯比亚帝国的海尔特中将,他当着十名神殿祭司的面,把另一名当事者──突蓝帝国的玛丽公主扛进了礼堂接受祭司的祝福,当时还有帝国驻军的一群高级将官在下面吹口哨起哄,事后他们都证明这对新人的婚礼是相当成功的。而在另一个风格的婚礼上,当被找来的十名魔殿祭司祝福新人的时候,却现玛丽公主两眼都是眼泪汪汪的,还不停的在挣扎着,分明就是被迫嫁给这位中将的。
接到消息,魔属联盟“愤怒的”终止了谈判,并对内宣布,伟大的军队将在两个月内起对斯比亚的进攻,惩罚玷污公主的斯比亚强盗、杀死亵渎尊严的神属罪犯,除非斯比亚皇帝以实际行动证明这件事情并非是他做出的决定──交出海尔特中将,送还玛丽公主。
其实在早些时候,斯比亚帝国所面临的局面就已相当不妙了,里瓦帝国各路叛军得到援助,无论质、量都有了很大提高,在海尔特中将做出这件震惊大陆的事情时,叛军联盟已正式起了反击,临时组建的里瓦第二近卫军抵挡不住,为保存实力只有节节后退。而在国内,一些地方的叛乱也以流寇和山贼的名义开始,在个别地方,叛乱的部队甚至威胁到了交通线。
有那么广大的地域需要驻守,而斯比亚的军队数量又不是太多,所以在这些事情同时生的时候,斯比亚上下官员都感觉异常的吃力。情况越来越紧张,军部甚至出动员令,在全国范围内徵集兵员不说,还命令在数十所军校就读的学员立即组建新的军团开赴各地。而魔属联盟的抗议威胁声浪就是在这时汹涌袭来,猛烈的拍击在圣都的每一寸土地上。
虽然各自的出点不一样,但对于这件事情,斯比亚帝国各部官员和贵族们的态度却是空前的一致,都要求科恩陛下严厉惩罚海尔特中将。在这些人里,有一部分人是害怕在这个时候跟魔属联盟开战,抢了人家的女人,人家就会变成哀兵,哀兵必胜的道理大家都懂吧!
另一部分大臣倒是对自己的皇帝、对自己的军队有信心,却很看不惯海尔特中将冒失的行为方式,认为他这是全无责任心的做法,是把斯比亚帝国往火坑里推。如果这次不进行处罚,那么这位中将以后还不得无法无天?还能有人管得住他吗?
在这个需要缓冲的时候,第一皇妃身体欠安,不再处理政务;德高望重的马丁.路德上将镇守里瓦边境,无法分身;总参谋官参与军务忙到日夜不分……再没人能阻挡这些大臣的声音,所以,全部的尖锐意见全都直冲着科恩陛下去了。
科恩陛下随即下令,限海尔特中将在十五天内回圣都述职。
通常情况下,即便是最近的路线,从前线赶回圣都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大臣们都以为这是陛下变通的做法:海尔特中将在十五天内回不来,那么陛下就可以用这个借口处罚他,以回避掉一些令人尴尬的处罚理由。
科恩陛下的一些亲近好友,比如杰克**官,已经在暗自想办法,为保住海尔特中将的小命而努力──虽然谁都知道科恩陛下不太可能把海尔特中将交给魔属联盟,但海尔特现在已经是中将了,一些在常人看来很普通的处罚手段(比如剥夺官职、削减封号、文训斥等等),其实跟直接杀了他没有太大区别。
在规定时限的第十四天上午,九位风尘仆仆的武士站到了圣都城门下,当守卫军官要其头领出示身分证明时,这位身材魁梧、腰身直挺的武士把一面腰牌拿出,脸上的威严神情令人不敢靠近,“皇家近卫军驻坎普行省、威尔斯行省总指挥官海尔特中将及随从副官、护卫。”
停顿了一下,又回头看看两位蒙着脸,身体矮小的武士,“这是家属。”
守卫军官立正行礼,查验身分完毕立即放行,在这一行人离去时,却不住的回头偷看。这真是太神奇了,只用十四天就回到了圣都,而且不带任何行李和足够护卫(中将的随身护卫是御赐近卫五百名,在圣都城中可带御赐近卫五十人),中将所说的那两位家属,到底是不是被中将抢来的公主呢……中将大人真是硬汉啊!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依然沉着冷静。
回到圣都的,的确是海尔特中将,因为有几位位高权重的兄弟帮他打点,他甚至还享受了龙族提供的快捷航运服务,不过帮他打点的兄弟毕竟没有科恩陛下那样的面子,所以赶来提供服务的只是一般龙族,这旅途实在不怎么惬意。在之后借助马匹赶路的时候,海尔特中将更是彰显其猛将风范:直接从叛乱地区穿过,还顺便救了一支地方军的侦察队。
去了军部报到,又去了皇宫报到,但皇帝陛下却没有直接见他,几位亲王和皇妃也没有接见他,无奈之下,海尔特中将只好带着其他人进了自己在圣都的府邸。虽然这府邸富丽堂皇,但海尔特中将却真正的担心起来:皇帝陛下,不是真的要拿自己开刀吧?
除了担心自己,还有更加麻烦的事情──刚刚换了衣服的玛丽公主一边嚷嚷着:“谁是你的家属!?”一边提着刀子冲过来。她那乖巧的弟弟在后面死死拉着她的衣角,神情急切,却只敢向海尔特中将猛打“赶快逃走”的眼色。
“早知有今天,就不去抢这娘们回来了。”海尔特在心里哀叹着,埋怨着命运的不公。自从抢了这女人回来,他就没有一天清静过,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强悍的女人?不高兴嫁给自己就自杀嘛!干嘛要拿刀子对着自己……不过,如果她真的要自杀,海尔特中将也是不会答应的。用海尔特自己的话来说:“你是我抢回来的,这就够了!”
事实上,玛丽公主是个看得清处境的人,她知道突蓝帝国已经容不下自己,魔属联盟里也容不下自己,抛开信仰和敌对的关系,能在斯比亚帝国生活下去也不错。因为,这位抢了自己的男子,没有遵守一般的游戏规则,即:尽量利用自己、必要的时候牺牲自己去洗清他身上的污名。
作为一名军事将领,他不可能不具备这样的头脑,但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甚至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情。这种由一个男子的行为给自己造成的陌生环境,让一直苦苦挣扎在阴谋和丑恶中的玛丽公主,心里有了某种变化。
尽管他用那样的姿势把自己扛在肩上,尽管他无数次的向别人炫耀抢来的自己……这些都是很让人难为情的经历。
虽然海尔特中将除了逼迫自己举行婚礼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举动,但自己却怎么也转不过这个弯。怎么说也是堂堂帝国公主,居然是被抢去当妻子的,如果没有合适的台阶,她怎么下得来台?
其实找个台阶下来并不难,斯比亚皇帝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她早听说斯比亚皇帝是个疯子,最近又听说这皇帝开始吸人鲜血。看看海尔特,就知道这个被他私下称呼为“老大”的皇帝应该也跟他差不多,甚至要更加粗鄙和卑劣……
别说台阶了,这次的事情,他甚至有可能砍了海尔特的脑袋,当然,作为红颜祸水的自己也逃不掉……哼,皇帝,没一个是好东西!
家庭战争一直维持到晚饭前,结束的原因并不是大家肚子饿了,而是海尔特的两位兄弟来访。知道这关系到海尔特的前途,玛丽公主才收了刀子、撂下狠话回房。但在晚上,玛丽公主现跟兄弟谈完事情的海尔特,脸色却更加沉重了。
这一晚,分房而睡的“夫妻”俩都未曾合眼,寒夜蒙霜,冷暖自知。
第二天清晨,海尔特带着玛丽公主到了皇宫,晋见斯比亚皇帝,科恩.凯达。
“中将阁下,陛下传令,要将军携玛丽.霍格珊达在早朝后晋见。”等了一会,一位跑来的传令官对海尔特说:“陛下和各位大臣的会议已近尾声,请将军准备。”
“知道了,”海尔特整整身上的衣服,转头对玛丽公主说:“跟我来。”
玛丽公主站起身,收拾好纷乱的心绪,准备在海尔特中将的陪伴下,勇敢的去直面自己阴暗人生最重要的一个瞬间,即使是不好的命运,也要表现出自己的气概、为人的尊严。对于海尔特中将,其实她早没有恨意……应该说,她一直没有恨意,甚至在谈判期间,一直处于阴暗生活中的她就对这位中将有特别的感觉,一种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事情的,安全的感觉。
况且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海尔特不立即“抢”她走,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带着弟弟自尽。甚至,在某个角度上,她是深深的感激海尔特。
但这个似乎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明白的海尔特,就是那种天生能让她生气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浪费机会,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的暗示置若罔闻,让她生气、让她跳脚……如果他明白,他愿意,那么在今天,他和自己就不会以这样被动的状态来晋见斯比亚皇帝。
这不单单是为自己,也是为他好啊!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让人气闷。
“斯比亚皇帝……”走在后宫的,反倒是玛丽公主先开了口,“会怎么对待你?”
“这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抢你回来开心的,没说过你有权利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海尔特头也不回的回答,“你不是说我粗鲁卑鄙吗?还问这个干什么?”
“你的确粗鲁卑鄙,但我看啊看啊就看习惯了不行吗?”玛丽公主说:“分清好坏行不!”
“对,我就是分不清好坏的人,所以才会把你抢回来。”
“不走了!”玛丽公主停下了脚步。
海尔特也不多说,拦腰抱起玛丽公主向前走去,毫不理会玛丽公主为恢复自由而进行的一系列抵抗,一直到了一座凉亭边上才停下来,“把你的头弄弄,像什么样子?”
“我就是这个样子,嫌我长得不行,当初就别抢!”
海尔特楞了一下,随即背过身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公主怨恨的目光中,围着她走了一个圈子,然后猛一转身,抓住了公主的衣领,把她拖过来,两张脸有史以来第一次靠得这样近,让公主的心跳都乱得一塌糊涂,不知道海尔特要做什么。
“我只说一次,你要给我听清楚了!”海尔特似乎是动了怒,脸色变得煞白,“无论我今天是什么下场,但是你,你必须给我漂漂亮亮的出场。我海尔特做事从来都是争先,就算我今天被砍了脑袋,我也要让这里的人、帝国的人、整个大陆所有的人知道,我海尔特抢回了最漂亮的女人!我的女人!她值得我去付出代价!”
“你……你……”玛丽公主曾经无数次的憧憬过另一半对自己的表白,但都不是这个模式。
这时候被海尔特慑人的气势全面压倒,双目所见尽是那攻城掠地的神情;双耳萦绕的尽是那低沉的充满男人气概的话;呼吸的,是带着他身上战甲气味的空气……她整个人呆住,紧张、茫然、迷乱,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如果你再表现得像个泼妇,我就把你扫地出门。”海尔特慢慢的把手放开,一丝不舍在目光掠过,“让你去过你那该死的自由生活。”
捕捉到眼前男子那一点细微却真实的对自己的眷念,玛丽公主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身体微微着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张开娇艳的红唇,却吐出一句那么不合时宜的话:“你威胁我!”
“同不同意,一句话。”
“我……”玛丽公主咬了咬嘴唇,突然意识到自己显得很弱势,于是背过身去,偷拭去眼角那一点泪花:“这地方不能化妆!”
“毛病,”刚才的话似乎耗费了海尔特中将大量的体力,他看看四周,指着近处一精巧房舍,“那里,快点。”
清水洗面,花汁点唇,轻拢云,拈草凝眉,玛丽公主最细微的动作全映在海尔特眼中,没有一丝遗漏。这位从来不懂儿女情长、从来没把贵族名媛放在心上的铁血战将,嘴唇边隐约露出笑容,带着苦涩,带着坚定,带着心甘情愿。
带着一身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玛丽公主低了双眉,绞着素手,几乎是一步步挪到他面前。良久听不到他一句赞赏的话,慢慢的抬起眼,怔怔的看着他。
“你刚才用的水,是第一皇妃承接的清露,是用来泡制饮品给国相的;摘的花,是第四皇妃辛苦培育、第一次开花的珍品;那草,是皇帝陛下的母亲视若心头肉的故友遗物……”海尔特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公主,很无力的说:“三罪齐,够我被砍十次了……”
“那么,”玛丽公主秀美的眉毛一扬,把头轻轻偏开一点,开启嘴唇,“又怎么样呢?”
“值得。”海尔特点了头,“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度,这样的你,才是我要抢的。”
拉起玛丽公主的手,一直走到花园的尽头,在一处被保护得几乎有些过分的楼前,海尔特中将才停下了脚步。一位近卫军军官上前,向海尔特行了一个军礼,解下了他的佩剑。
“进去之后,不需要你做任何解释,你当初怎么对我,今天就怎么面对那些大臣,一切的话,都由我来说,”最后,海尔特转头过来,以不容拒绝的语气交代,“不许软弱,不许哀求,更不许流泪,就是我被拉出去砍脑袋,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含着微笑目送我,不许倒地不起,不许惊慌失措……我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海尔特中将,我天生就不需要这些,即便是在被老大牺牲的时候也不需要,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用其他的方式……”
“吻你吗?在那样的情形下,跟做戏有什么区别?”玛丽公主打断海尔特的话,“你可知道,身为一个魔属公主,我吻你代表着什么?”
“懒得去想,”海尔特回答,“从来不想。”
“如果我要吻一个人,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我,我自己知道怎么做……”玛丽公主放脱海尔特的手,抚上了他的脸,慢慢的靠过头去,缓缓的踮起了脚,但火热的唇落在空处,没有吻到海尔特那久经战场的粗糙脸庞──玛丽公主亲眼看着三个近卫冲上来,不由分说的按住了海尔特,用一根象徵着皇权的绳索把他的双手绞在身后。
眼泪在瞬间就涌了上来,却在海尔特的一句话中被强自按下,在被近卫们拖起来的时候,他微笑着说:“记住我的话。”
“近卫军驻坎普行省、威尔斯行省总指挥官海尔特中将,晋见皇帝陛下!”
在内侍长的通报声中,反剪双手的海尔特挂着微笑,骄傲的走进了楼内大厅,玛丽公主缓缓跟在后面,她正从另一个角度看着这个男人,只觉得这巨大的大厅,似乎还容纳不下他的身影,于是,也微微的仰起头,平和大方,仪态端庄的跟进,一直跟他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一直以来,她心中暗暗惋惜没有见到海尔特中将在战场上的气概,但在这时,她已不用等战争了,因为走在自己前面的海尔特中将,就是最为威武的海尔特,不可能有比他更勇敢、更无畏的将军了。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她会记得这个背影,这一刻。
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香,在最靠里的正中平台上,安放着一张可以由人抬的病榻,一位黑的青年无力的依靠在上面,以手支头,看着另一手里握着的卷宗。
看上去,他似乎比海尔特更要年轻,但消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挺立的皇家礼服也难掩他打骨子里渗透出来的疲倦……但,这个大厅里有他,就几乎使人注意不到站在两侧的大臣们。他似乎是一个神秘、危险、又具有致命吸引力的黑洞,把玛丽公主的目光牢牢的吸引过去,为了不偷看,而是直视他,玛丽公主再不能保持常态。
“陛下!”看到这年轻人的面色,海尔特禁不住的前冲几步,以玛丽公主从未见过的慌乱和急切口气问:“你……你还好吧!?”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疯子,科恩.凯达啊!玛丽公主在心里这样想着,目光一偏,寻找着这位皇帝靠吸血维持生命的证据……对自己的命运,反倒不那么关心了,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非常坚定的海尔特中将,最后也不得不点头,答应牺牲自己吧!
有他为自己这样做,有他曾经为自己这样做,能够亲眼看到有人曾经为自己这样做,就已经够了,已经可以满足了……
“无知女流!”一位站在科恩.凯达下的大臣上前一步,“见到皇帝陛下,还不跪下?”
“院长大人自重!”还没等玛丽公主想好要回答的话,海尔特已经抢先回答了,“我海尔特一向敬你为师,你训斥我天经地义,但你不能训斥我的妻子!”
“海尔特中将,斯比亚帝国还没承认这位玛丽.霍格珊达是你的妻子。”被称为院长的大臣冷着一张脸回答,“校官以上军官迎娶,必须得军部批准,准将以上将领迎娶,必须得到皇帝陛下批准──你身为中将,岂能不知?”
“是我不守军规,卤莽从事。自从成为军人,我就知军规国法神圣崇高,身为将领,我愿领受一切处罚,”海尔特目光低垂着说完上半句,然后把脖子一硬,“但这不关她的事!她是公主!我无法容忍她受到不符合身分的对待,你们不承认她是我的妻子,但是你们也无法否认她是我抢回来的,我抢她回来,就是为了拿她当老婆!能训斥她的,只有我!”
这一番话,把这位大臣气得瞪圆了眼睛,正要话,无力依靠在病榻上的科恩陛下轻轻的将手里的文书翻页,纸张的轻微响声回响在大厅里,各位义愤填膺的大臣,还有同样义愤填膺的海尔特中将,都不由自主的低了低头。
这是极具威严的皇帝才能做到的事情,玛丽公主很奇怪,传闻中的斯比亚皇帝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只有暴政淫威,应该只有卑劣阴险,应该永远得不到大臣真正拥戴才对。
在把公文翻过了一页之后,科恩陛下依然把目光放在,连眼都没抬,更别说就身前的事情表任何见解和决定。
“我们先放下身分待遇,海尔特中将,在这件事情上,你应该知道你犯下了怎样的罪。”于是,另一侧的大臣开口了,“我国与魔属联盟如同水火,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应该尽量延缓开战时间,而不是用这样的手段去刺激他们将战事提前。你可知道目前的形势?国内已有叛乱,里瓦叛军正在反攻!”
“我知道,”海尔特中将点了点头,“所以我现在跪在这里。”
“中将,你不可一错再错了,”说话的大臣忧虑的看着海尔特,“请你告诉我们,你是被这位来自魔属联盟的女士设计引诱,你是中了魔属联盟的奸计──事情,或者会有转机。”
“我海尔特是一个军人,同时也是一个男人,我今天跪在这里,是因为我要跪的是皇帝、国法、军规,我并不会因为这一段身高的差距就泯灭我身为军人的坚定,做为男人的担当,”海尔特抬起头来,“犯错的是我,我绝对不会把过错推到一个女人身上。她端庄高贵、她矜持聪慧,是我自己一见倾心,非要把她抢到手不可!”
“但我们接到情报,当晚的情形似乎不是这样,”又有一位大臣言,“在魔属联盟中有人想对其不利,中将大人似乎是去救了她出来,有感她已无路可走才出此下策……”
“这是一派胡言!我海尔特刀锋饮血,绝对不是慈悲心氾滥的闲人!”海尔特中将大声将其言打断,“她是我费尽心机抢来,强行逼迫举行了婚礼,除了将她几度扛在肩头,我没碰过她一个手指头!一直到现在,她还未对我心甘情愿,所以,还是我的追求目标!”
大厅里,回荡着大臣们轻微的讨论声,无一不是对海尔特极力维护玛丽公主的事情感到愤怒和失望,而玛丽公主本人更是深切的感受到这一切,喉头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海尔特中将,你……太令我等失望了。”劝告的苦心白费,位大臣用沙哑的声音感叹一声,然后转头向着科恩陛下一礼,“为正帝国法典,给世间一个交代,免于陷入两线作战的危险境地,请陛下以军法处罚海尔特中将,并对等处置玛丽公主。”
海尔特中将很平静,维护了她的声誉,让大臣们用“公主”的称呼,似乎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一些大臣扼腕摇头,跟着附议:“臣等同请……”
一些大臣稍微考虑了皇帝陛下与海尔特中将的私人关系:“或将海尔特中将和玛丽公主降为平民……”
在场的大臣们一共提出了七种处置方案,随便哪一种,都不是一个中将领受之后还能维持威严和尊严的,但是在这个大厅里,大臣们脸上没有愧色,有的只是惋惜和悲切,有资格站在这里的他们,处理此事可以说不带丝毫私人感情。暗保海尔特,是为了帝国的将来,明令处罚公主,也是为了帝国的将来。
大臣们,已经尽最大努力去挽救海尔特中将了,无奈海尔特中将却不肯迷途知返……而且在本质上,斯比亚不但难以向外交代,也难以向国内民众交代魔属公主的事情。就算科恩陛下无视帝国之外的声音,他也要对内有所交代才行,陛下的身体已经这样子了,难道又要去为海尔特中将背这个黑锅?归根结底是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更别说这个女人实际个已穷途末路的魔属公主,值得吗?
是她的帝国要毁掉她!
哪怕,哪怕就是海尔特中将暂时受一下委屈,身为统军将领,日后未必就找不回来这面子!在场的大臣就差对海尔特中将明说:“牺牲这个魔属公主,保你一世威名,保我斯比亚武将齐全!”
群臣的言结束,而低头看着文书的科恩陛下依然没有抬眼,对场内的一切视而不见。事情陷入了僵持的局面,这很明显,海尔特中将不放弃玛丽公主,而大臣们是在强迫着海尔特放弃玛丽公主,双方都不肯后退一步。
自从遭遇了前些时候的变故,玛丽公主对皇族其实已非常瞭解了,在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之中,她向前跨出了一小步,迟疑了一下,再跨出一小步,然后,义无反顾的迈出了第三步,嘴角露出微笑,提起裙边,向着科恩.凯达皇帝行了标准的宫廷礼。
在她露出微笑的时候,在场的大臣们清晰的感觉到了她的魅力,如同方才海尔特转述的那种魅力,他们惊讶于她在这时还能艳光四射,还能笑得出来……
“我,玛丽.霍格珊达,魔属联盟突蓝帝国公主,”她微笑着,“请求跟皇帝陛下说话。”
科恩.凯达没有任何表示,群臣也不能逾越礼节,海尔特不知她想干什么,于是,无人出声制止──在这样的情况下,能不给海尔特极力维护的女人说话的权利吗?即便她就是红颜祸水,能迷惑海尔特中将,她还能迷惑这大厅里的所有人吗?
“皇帝陛下,我自幼生长在宫廷,见惯了男女欢爱,情场追逐;我习惯了贵族少年向我献殷勤,风流才子追逐我的身影,我已习惯了征服男人的心灵,习惯**男人于掌心,并且……以之为最大的生活乐趣。”公主无视海尔特惊讶又愤怒的眼神,就站在他的身边,以最悠闲、清淡的表情说出了这些话,“初见海尔特中将,感觉他粗鲁无礼、不学无术,但我,我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笑,肆无忌惮的说……肆无忌惮的,拿面包屑喂鱼……”
大臣们的迷惑,海尔特中将的慌乱,还有皇帝陛下的无视,在这刻构成一幅奇特的景观。
“所以,我用自己的容颜,千般迷惑海尔特中将……我用一言一行去……去挑逗他,”伴随着海尔特的怒吼声,玛丽公主咬着牙,强行命令自己说出声,“是我……我想**他……我要……我要把他……踩在脚下……我、我,我从来……”
“你!”海尔特大喊一声,声音振聋聩,“你敢说出口!我现在就砍了你!”
一名昨天晚上去过中将府邸的年轻大臣快上前,用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牢牢的封住了海尔特中将的嘴,然后目光复杂的看了玛丽公主一眼,又转过头去对近卫点了点头──两名近卫手上用力,那不知用什么东西做成的绳索紧紧的缚住海尔特中将,使之动弹不得!
“我……”玛丽公主着抖,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自己从未想过会说出的话,“我、我是一个……**的女人……我……我是……用心险恶的,去设计这个……男人……”
“我……”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她说出了最伤人伤己的一句话:“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他……从来没有!”
然后,放弃了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的她,身体不受控制的瘫到地面上,垂着头,大滴的泪水滴到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无力的程度,比斯比亚皇帝更甚。
在海尔特中将的坚持下,只要玛丽公主不说出这样的话,凭海尔特中将以往的功劳与地位,她至少还能保得住性命。而海尔特中将也是这样打算的,要用自己的处罚换她一命……束缚海尔特中将的绳索,因为他剧烈而绝望的挣扎,已经嵌入皮肉之中,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中将礼服,滴在金黄色的军衔上,红得刺眼。
“请陛下决断!”大臣们强自按捺着,不再去看这一男一女,硬着心肠进言,“公主殿下已表明心迹,海尔特中将确实是误入陷阱,请立即将玛丽公主以间谍罪名法办──臣等再诚请陛下,给公主殿下以皇族待遇!”
玛丽公主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遥望着上方的科恩.凯达,心中对这位皇帝已没有了任何的好奇和鄙视。因为没有任何理由了,这位传说中的疯子一言未,就把事情推到了这个地步……真是她从前闻所未闻的阴险和歹毒……
也是这个时候,科恩.凯达才拿过一枝笔,在写了点什么,然后把手上的东西交给身边的书记官,抬起了双眼──真的是一双黑色的眼睛,属于洞察者的眼睛。
在这一瞬间,玛丽公主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幼稚、有多愚蠢。
“你,”科恩.凯达抬起了左手,指着海尔特,轻声说:“近一点。”
近卫松开海尔特,让他行进到科恩陛下十步处,海尔特正要下跪,科恩陛下又斜斜看了他一眼,“要死的人,免。”
然后转头看着玛丽公主,示意她也走上去……不过,当她走到一半的时候,斜边过来一位白衣侍女,唰唰唰几下清理了她身上所有的尖锐物品,最后假意旋身以衣袖掩盖,用几乎要捏碎了她右手骨头的力气,把她手心里的一枚细针夺去──那可是玛丽公主异想天开,想劫持斯比亚皇帝好与海尔特中将逃跑,如果海尔特中将死忠就用来捅自己喉咙的最后依凭!
“你非斯比亚人,”在她要下跪的那刻,面无人色的斯比亚皇帝又说:“免。”
然后,科恩陛下的目光环视全场,让众人也围拢过来,在平台前站成两排。
“你们,看不到吗?”凝视着地面,科恩.凯达问了众人一个摸不着头脑的话,“嗯?”
没有人醒悟过来,皇帝陛下是在问大家看不到什么,难道是在责备大家看不到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没人能回应。
“你们知道吗?如果朕现在受制于各方压力,处罚了海尔特,”科恩.凯达的目光抬起,在包括海尔特在内的所有人脸上掠过,“海尔特会变成什么?”
变成军法如山、国法威严的活生生的反面例子?
没人能回应。
斯比亚皇帝支起身子,从病榻上站了起来,早有门外的护卫抬过麻袋,让科恩陛下抽出匕刺入了麻袋,逐渐的,一点血红从他嘴角边渗出。
“海尔特会变成朕心里、斯比亚帝国心里的一个伤口,一个永远的伤口,朕与斯比亚,将永远无法再前进一步。”科恩.凯达将匕还鞘,用丝巾擦去嘴边的血迹,用平和的目光看着众人,说出了谜底,“在朕、在斯比亚想做点什么的时候,这个伤口就会痛,就会流血……它就醒目的摆在眼前,用那痛楚和血液告诉我们,我们曾经怕过、曾经犹豫过、曾经妥协过。”
众位大臣静静的听着,一时没有话来反对。
“我们本来可以不妥协的,”科恩.凯达继续说:“魔属联盟的提前攻击,就是因为抢了他们的女人?可笑,他们的用意再明白不过……这是送上门的女人,不抢回来,后果更为严重,海尔特至少避免了成为奸杀者,是这样吧!各位?哀兵,女人被抢了,只能成为没卵蛋的兵!记住,没有心甘情愿就没有哀,有的只是行凶未遂的老羞成怒。”
虽然一直在某中将的粗鲁中经受历练,但玛丽公主听到这里,脸蛋还是前所未有的火烫,可是,内心却无法不去注意这个疯子皇帝的任何一个字,而这并不完全是他在说自己的事情,而是他那种淡泊却理所当然的语气,平缓却无视豪强的态度……皇帝说这些话,不可能是随口说说就算了。
天知道,身为魔属一员,她本应该立即反驳才是,即便是找不到任何理由,她也可以对这位皇帝怒目而视的。
“至于无法向国内交代,这就更过虑了。”斯比亚皇帝的嘴角向上一翘,“士兵们、民众们,会很高兴海尔特获得一位魔属公主的青睐……当然,前提是公主回心转意,但这属于技术细节,暂时放下。”
“然后,说到里瓦的叛军,不错,他们会来势凶猛,在听说这件事情之后,他们甚至会找个借口结成真正的同盟,不拘泥于里瓦境内,而是从所有的边境线上攻击斯比亚。”科恩.凯达收敛了笑容,“从根,他们的人数没有增加,却会分散到更为广大的战线上去,这对我们的防守来说却是好事。他们的空隙更大,在同一战线上的力度减弱,缓解了我们的压力。”
“那么……朕说了这么多,”最后,科恩问:“你们明白了?”
“明白了,陛下。”皇帝的意志是如此的明显,没有人能拉得回来。
“至于海尔特,朕以后会处罚他,而现在,却要麻烦你们在两天内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朕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位女子心甘情愿的嫁到了斯比亚,嫁给了海尔特。”
“这……”大臣们面面相窥,但是最后,谁还能敌得过皇帝的意志?
“剩下的是私事,你们就不用围观了。”科恩示意众人离开,再让**官撕去海尔特中将嘴上的东西,“说吧!自己说。”
“老大……我……我……”海尔特见大事底定,反倒羞愧万分的说不出来什么,不过,羞愧的原因不是因为抢了人,而是因为先前怀疑老大有可能会把自己拖出去“喀嚓”,或者就乾脆是“卡嚓卡嚓”。
“话都说不利索,还敢学人抢老婆?”科恩.凯达冷冷一笑,“这婚礼也不用办了。”
“不是!老大!”海尔特当然知道科恩的意思,“我喜欢!我是真喜欢!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虽然我那个时候不明白!”
“你们俩方才演的那一出戏真是矬到爆,”科恩还是冷冷的看着海尔特,“有没有排练过?跟你说了多少次,演戏要专业!专业!”
“老大……那个……”海尔特低下头去,“其实不是演戏……”
“哦?不是演戏啊!那么就是你真心爱上了女人?”科恩.凯达的面色,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变得邪恶,但多少有了些凡人的表情,“记得很久以前,有四个人跟你有一个赌约啊!”
“老大!不要!”此时出现在海尔特脸上的,才是真正的恐惧,“不要!至少换个地方!”
“哭求无用啊!因为你老大现在是痛兵,”科恩笑笑,“谁叫你当时斩钉截铁的说自己绝对不会为女人怎样。杰克,把那东西抬上来。”
在场的六个人之中,只有两位女性不知道目前是什么状况,然后,就看着本应该很严肃的**官杰克扛着一根巨大的灯柱,贼笑着从偏门进来,而那位先前堵住海尔特嘴的总联络官,正躲在一角,捂着肚子,异常夸张的偷笑。
灯柱是一般的灯柱,毫不起眼,就是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那种。但海尔特中将如同见到了鬼魅一样,不住的求饶,令两位女士异常诧异。
“再不开始,一会的人更多,甚至会有皇妃过来看,说不定还有公主,不急,可以慢慢等。”科恩说:“又说真的爱,又说军人的坚定、男人的担当,恐怕不是真心话吧?”
“是……是真的,”海尔特低下头,又抬头看了一眼玛丽公主,“是真的。”
“那就请吧!”杰克扶着灯柱,已经笑到不行,“我已经听到其他人的脚步声了哦。”
海尔特踌躇片刻,神情变得坦然,然后走到灯柱边用双手抱住了灯柱,玛丽公主惊讶的掩上嘴,却看到海尔特的双脚也盘了上去……
难道是学动物爬上去做什么令人尴尬的动作吗……两位女性的心里刚刚掠过这样的正常人的想法,就听到海尔特中将难为情、粗壮的吼声──“我的病──终于有救啦!”
“我的病──终于有救啦!”
“我!的!病──终!于!有!救!啦!”
惊讶过后,两位女性的好奇心顿时大涨,不约而同的注目看了过去,现灯柱上贴满了那种一个指头、两个指头的短小纸条,因为经历风雨,所以变得跟灯柱的花纹一般。
再走近一点,现这些纸条上以各种字体写着一些广告:包治男性隐患,一剂上天、二剂入地、三剂四剂神魔难敌!(需要者请前行五十步,左转五步后进入旅店,向店家寻求隐居在此店最便宜房间的大师即可)上承十五代专治男儿风流疾病之不二世家,一不要钱、二不要物,广结各地豪杰而已!(欢迎各风流男儿前来寻访,在下于前行一百步之露天花园左侧之围栏边听候差遣)十四风月街,八大寻芳地之共同推荐之保健名师,一心培训男欢女爱之绝代高手!即日起大赠送,来就送绝版山川大地寻花问柳图!(欢迎──这厮卖假药已经被抓了,现在由真我大师免费问诊受害者,……)
两位女性一目览过,都同时撇了头不再看向那边,脸上表情极为复杂。
为了躲避海尔特中将接下来的报复,杰克和总联络官赶紧收拾东西溜了,而科恩.凯达走过去,一把扶住无地自容的海尔特的后脑,猛力把他的脑袋收拢过来,让两个人额头相抵,而科恩的目光,直直的盯住了海尔特。
海尔特大吃一惊,这力气、这眼神,怎么会是刚才那个无力靠在病榻上的皇帝?
“你有没有把我真正当兄弟看待?”科恩的目光逼视着海尔特,句的问:“说!”
“有啊……”海尔特茫然的点点头,“真的有!”
“刚才有没有怕过?”逼视的目光更甚,“怕那个斯比亚皇帝砍了你的脑袋!”
“没有!”海尔特摇了摇头,“我……只怕斯比亚皇帝砍她的脑袋……”
“有抢的果敢,就要有保护的坚持!”科恩捏住海尔特的脸,“你能做到吗?尽全力去守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能!”
“即使是所有的人都反对,还能坚持吗?”
“能!”
“即便是来自魔属联盟的女人,也不怕吗?”
“不怕!”
“那好……我在此地以老大的身分祝福你,我的兄弟!好多年,我一直盼望你等得到幸福,现在,你终于肯自己去夺取了。虽然斯比亚皇帝会惩罚你,但我,我一定会支持你的。”科恩放开海尔特,随即一个紧紧的拥抱,“我,以你为荣!”
“我……老大……”海尔特说话有些不利索,“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刻……”
“爬开!”科恩突然变脸,一把就把他的将军推了个跟头,然后转过头,阴阴的笑着,对目瞪口呆的玛丽公主说:“看到了吧?他就这傻样,长得不帅,又不会说话,喜欢跟人抬杠,钻进牛角尖就不会出来……真心劝你一句,还是不要嫁了。天空海阔,外面的好男人就像是地里的庄稼,你一抓一大把,抓两把就放不下……”
“你……”又气又急的玛丽公主突然明白了,面对这样一个皇帝,最好什么修饰的话都不要说,直接说出心里的感觉是最合适的选择,于是猛的擦去眼中的泪,“你欺负我!”
“皇帝不能欺负人,还干这个皇帝干嘛?”科恩眼睛一翻,“不服?回家种地去!”
“这……”玛丽公主又抹掉一把眼泪,“这……不公平!”
“公平?”科恩哼了一声,“海尔特,解释一下公平的含义给你女人听。”
“所谓的公平,”海尔特这个时候才从地上爬起来,眼中全是狂喜,“就是把能让人看到的不公平的地方全部隐藏起来!”
“所以,你还是要赶快习惯的好,”科恩满意的点点头,隐去了一些笑意,用手指着海尔特,“就是这样一个糟糕的人,你也愿意陪伴他吗?无论他怎样,都始终相信他,就算斯比亚皇帝以后要砍他的脑袋,你也会像刚才那样身怀暗刃来救他?”
“虽然绝对不会成功。”白影硬插了一句。
“我想……”看着海尔特,玛丽公主用嘶哑的声音说:“从那天晚上,他出现在我面前,我……我就不可能再对其他的男人那样了……”
“也就是说,有可能对其他女人这样做是吧……算了,如果有这样一天,也是他倒霉,”科恩轻咳一声,右手抽出一柄礼仪佩剑,左手捏住剑尖,“都给我跪下!”
“朕,斯比亚皇帝在此宣布,授予玛丽帝国南郡公主的封号,依从原姓,不需更改。”说着,科恩转了头过去,“朕,准许你们的婚姻,并祝你们白头相携,幸福美满。”
说完,科恩两手同时用力,礼仪佩剑一声脆响,断为两截──这是一国皇帝非常正式的决定仪式,剑一断,意味着这件事情永成定局,如果有人要反对的话,不好意思,请谋反先。
“从此,我把我的生死兄弟托付给你,请你,一定要给他幸福。”拉起玛丽公主的手,科恩先轻吻了她的手背,然后拿过海尔特的手,眼内洋溢着细碎的闪光,“除了教会他打仗和抢女人,我没有机会教他其他的,请看护他,扶助他。”
“老大!”海尔特哽咽着说:“我没有那么没用!”
“你也一样要给她幸福,有了家,男人就不一样了。”科恩的目光再次落到玛丽公主脸上,“现在,请回答我。”
“是的,皇帝陛下,我保证。”玛丽公主哭得不成样子,说出了心里最想说的一句话,“像陛下这样的皇帝,别说一天吸十个死囚的血,就是一天吸一百个,也没人可以歪曲陛下的声誉……”
“说到这个……”科恩回过头看着白影,尴尬的笑笑,“我是不是又……”
白影没好气的点点头。
“朕好辛苦,”斯比亚皇帝的脸色在瞬间恢复能吓死人的苍白,无力的倒在白影的怀里,手轻轻一挥,淡淡笑说:“你们还不请退?”
第1章
依照斯比亚皇帝的命令,海尔特中将在圣都迎娶了魔属公主。浪漫婚礼上的悠然钟声还未完全散去,科恩几乎是在同时接到了神属联盟与魔属联盟的警告信,在他把这两封信随手丢弃在书桌上的那一个瞬间,战争的号角,就不可避免的回响在南北两个方向的边境线上。
普通民众很难理解这次的战争是因为什么而起,所以皇帝陛下专门颁布了一道公文,由最基层行政官员直接向民众宣读,明白阐述了这一战的最根本原因,以及斯比亚不能软弱的理由。
无数在历次战争中负伤退役、对自己军队有无上信心的市长、镇长、村长们拖着残疾的身体,用坚毅的神情、豪迈的语气向民众传达了公。
就连那些正在生叛乱的区域里,大街小巷里也贴满了这道公文,怎么撕都撕不完。
于是帝国民众们知道了这战争是上次神魔大战的余波,战争的根本原因是其他帝国容不下一个欣欣向荣的斯比亚,无论有没有中将的婚礼又或是其他什么事,这战争依然会来︱︱帝国,说白了还是由人组成的,就跟一群平庸的小人容不下别人比自己优秀一样,他们会群起而攻之。跟他们没有道理可讲,也没有规则可循,只能展现出自己最强硬、最暴烈的一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在这个时候,斯比亚帝国内的叛乱已经蔓延到三个行省,叛军占领了大小城市共计十七个,甚至对两个行省的府形成了包围的态势。
斯比亚帝国,已经处于内外交困、腹背受敌的危急境地。
也是在这个时期,魔属联军军部第一次在神魔大战之外的时期正式组建了战时指挥部,属下各路军队大张旗鼓的,依批次向斯比亚领土开进,惟恐天底下还有人不知道他们兵分三路,每路军力十五万似的。
把自己的军事部署做得人尽皆知是一个奇怪的举动,但魔属联军的指挥部却不怎么在意。他们就如同是在进行一场演习,把四十五万军队放在距离斯比亚帝国的南部防线之外两百里,左军对准坎普行省,右军对准威尔斯行省,中军兼顾左右,三军互为依托,对斯比亚防线虎视眈眈,让人难以判断其真实进攻方向。
而在面向神属联盟的方向上,斯比亚帝国漫长的边境线与两个帝国接壤:一个是里瓦帝国,另一个是波塔帝国。
但在魔属联军高调部署的同时,之前历次战争中都表现出很强‘冒失精神’的神属联军却一直没有什么行动,他们就连一点行动的迹象都没有。不过,有确切的情报指出,神属联军的进攻集群也在这个时期正式组建了,其战时指挥部就设在班塞帝国。
大势所趋,斯比亚帝国实际上已被孤立,所以没有更多的情报传回,参谋部和联络处甚至没有两处联军总指挥的确切情报︱︱挂名的总指挥是两位名不见经传的老将军,说他们老真的不过份,别说打仗,他们的岁数能活过今年就不错了,真正的指挥官一定是另有其人。
不过,根据魔属联军与神属联军的种种表现来看,他们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默契,甚至是密切合作。这才是最让科恩担心的,如果同时在两线作战,斯比亚军的处境将会极为恶劣︱︱神属与魔属的军队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合作,必定是存了灭亡斯比亚的决心!
普通民众不可能得到这么详尽的情报,但在参谋部供职的一些高级将领们却心知肚明,他们明白等待斯比亚的将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战争,内忧外患的斯比亚能在这样的情形下支撑多久,完全得看科恩陛下的运筹。
对于即将到来的整个战争,总参谋官不允许参谋部做任何出单场战役的战前预演,但他关起门来私下演练过,最好的结果是:斯比亚帝国在付出极大代价之后,在外交手段的配合下,保留了小半国土而继续存在……
这不是失败,面对这样的攻势,本身的继续存在就比单纯的胜利要有意义。
魔属联盟,布卢克帝国,福克斯堡,魔属联军军部。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坐满了凝神静声的军人,放眼望去,长长的会议桌两边全是耀眼的将军以上军衔。这些将领是前线指挥部的属下各部门指挥官以及各参战军团的军事指挥官,但令人疑惑的是,在总指挥官的位置旁边还安放着一张与总指挥等级一样的高靠背椅,与副总指挥相对,其旁才是参谋部、情报部、后勤部等部门长官的位置。
在这样严肃的战争中,不太可能出现两个总指挥官吧?
‘联军总指挥官到!’门边警戒的军官一声通报,会议室里的军官全部起身,保持肃立。
仅听那远远传来的蹒跚脚步声,众将领心中就可以推测出这位总指挥官阁下的身体糟糕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但这是神圣严肃的军事会议现场,没有人会把对总指挥官的忧虑挂在脸上︱︱对斯比亚帝国的作战,是当前一切事情中最重要和迫切的,谁来担任总指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带来一场胜利。
拄着拐杖的老军人终于走到了门口,威严军服的刀削线条掩饰不了他的苍老,精美考究的黄金装饰只能让他的喘气声更显急促。但是,在看清这位将领的面容之后,没有人露出失望或者轻视的眼神……与年纪和身体状况成正比,这位老将领在魔属军队体系中的威望和号召力也是最强的(前联军元帅除外),在场的将领们都曾经是他的学生︱︱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担任魔殿的军事将领导师,负责教授军官们要使用一生的知识:军人的本质与素养。
‘敬礼!’值更军官一声号令,数十位将领同时转身行礼,以信服的目光注视着老军人,‘听从元帅大人的一切号令!’(担任魔属联军总指挥官,军衔即自动升为元帅。)
放开副官的搀扶,老元帅举起手来还了礼,再拄着拐杖走到会议桌边,微笑着与自己往昔的学生一一握手,一直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
再一次用目光巡视了会议桌前的将领们,老元帅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风烛残年的我,再一次身着军服见到各位,深感荣幸!’挺直了腰的老元帅,说出话来一点也不输给年轻人,洪亮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着,‘能亲身参与这一场针对魔属联盟最大敌人的战争,本人以及本人的家族,更觉得由衷的荣幸!’
‘下官等同感荣幸!’数十人洪亮整齐的回答着。
‘身为军人,为国尽忠是最基本的本分,我不想再强调这一点,我现在要告诉各位的是,消灭斯比亚帝国,不仅仅是收回被占领土地那么简单!这场战争的最重要意义在于彻底摧毁魔属竞争对手的实力,以此为基点,我们可以保持起码一百年的独大优势!如果这个目的没有达到,魔属联盟的情况就会变得非常糟糕!’老元帅的话停顿了一下,‘所以,对于这场战争,本人不会接受除了胜利之外的任何结局,本人,是带着这个来担任总指挥官的。’
一个白色的信封被老元帅以凝重的姿势放到桌上,上面‘遗书’两字,显得刺眼之极。
‘这,就是本人对待这场战争的态度,当不是胜利的消息传来的那个瞬间,就是这封信公开的时候。’对于将领们的震惊表情,老元帅表现得非常坦然,‘上至魔殿金袍祭司,下至普通平民百姓,都在瞩目着我等的表现,在这个扭转历史的时刻,每一个军人都要承担起自己的义务和使命!我的使命很简单,就是满足你们的一切需要,包括物资、兵员、战争条件,以及顶住来自外界的一切干扰,而你们的使命就是用这些东西,去夺取一个完美的胜利!’
‘下官等必定全力以赴!不辱使命!’将领们心里原本还有的一点对元帅的疑虑,在元帅清楚的言谈、坚定的意志影响之下,已经全部消融。
‘这场战争,我是以最谨慎的态度在对待,我希望各位也一样。’直到这时,老元帅依然没有让大家坐下的意思,‘在平时,你们之间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有不服,有争斗,这我能理解。但现在我命令你们,把这些屁事都给我丢开︱︱这是在神圣的黑暗魔王大人关注下的战争,军队里不能容许一丝一毫的龌龊!拖后腿的、犹豫不决的、不服从命令的,死!’
‘是的︱︱元帅大人!’
‘检讨以往的战争,所以我们决定在这次的战争中增加“作战部”这个单位,这个部门与参谋部并列,直接对我负责,所有布给参战军团的军事指令,都会经过作战部下达,任何没有作战部部长签名的军事命令,你们都不得执行。’老元帅郑重的宣布,‘那么,在会议正式开始之前,我就介绍担任作战部部长的将领给各位认识,他的任职是由联军总部决定,而且得到了我的全力支持的。作战部长,进来!’
对在场的将领来说,这个消息既有点意外,却又符合情理。意外的是联军在总指挥官与各军团之间增加这样一个全新的,拥有绝对权威的机构;符合情理之处在于,老元帅的身体真的无法支撑他随军指挥……
在将领们等待的目光中,门外有一组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脚步声停止在紧闭的大门外,一个清朗的,令众人感到熟悉的声音穿透大门,直达各人的耳边,‘联军作战部部长,斯维斯.赫本中将前来报到!’
大门被缓缓的打开,在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身戎装,佩戴中将军衔的斯维斯.赫本公爵。
会议室内的将领之中,有人释然,有人惊讶,也有人木然。
离开联军多时的他,此时依然是那么风度翩翩,但目光中的冰冷和坚毅却让人再也找不到以前那位‘温柔可人的情报部副长官’的影子了。以前的他,像是一柄周身镶嵌宝石的工艺长剑,华丽、高贵而不具危险性。而现在,这长剑已被抽离了剑鞘,显露出锐利的锋芒,还有一击杀敌的凌厉。
‘请进,’不出所料,老元帅指着身边的空位,扬声说:‘这是你的位置。’
时隔多日,斯维斯中将终于以军人的身分重新进入了这间会议室,参与到一场针对斯比亚帝国的百年战争中。在这个会议室中,明白这场战争真正意义的仅仅只有两个人而已,而作战部的成立,其实已经让斯维斯中将本人成为这次战争的直接指挥者,元帅,只是一个签在军事命令最后的标记︱︱其代表的全部意义是支持,魔属联盟支持这份命令!
‘在今天这个会议进行之后,前线指挥部所属的各位就要开拔。我这老朽的身体无法伴随你们一起上前线,但这不重要,因为我知道各位与我都是抱着同一理想在奋斗着。’老元帅沉声说:‘我宣布,对魔属联军对斯比亚作战总策略会开始︱︱各位,请就座!’
‘是的,长官!’将领们坐下。
在老元帅身后的墙上,巨幅地图正在缓缓下放。新一任的参谋部长官站起身向地图走去。几名参谋军官快步走近,把手里的绝密文件分给在座将领。
‘对斯比亚的战争,’当那无比熟悉的斯比亚地图出现在眼中的时候,斯维斯.赫本在心里暗暗说:‘终于开始了!’
‘各位请看,这是目前的战场态势图,’参谋部长手里的长棍点到了地图上,‘斯比亚帝国近期的军力配属基本未变,他们依然在坎普和威尔斯各要地保留着十二万战斗力最强的近卫军。而且两地的近卫军统领府已经秘密迁移,统领府除去指挥体系还另有直属部队六万。整个防御圈里还另有一些新组建的军团,以及地方守备军团,总数不到八万。’
‘也就是说,我们要面对的敌军总数量是二十六万,不到三十万是吗?’有将领问。
‘只能说目前是这样,实际上会有变化,通过几次战争,大家应该对斯比亚军的调动度有个起码的估计。根据谨慎的分析,我们相信斯比亚能在很短时间内动员五十万规模的军队,在我们这个方向,他们能很快的将十到二十万军队放到防御位置上。’参谋部长解释说:‘在其中,十八万近卫军是整个斯比亚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是中坚力量,也是最难啃的骨头。’
‘资料中说斯比亚军近卫军总额还不到三十万,除了各级指挥机构外,作战部队不到二十五万。’另一位将领看着手里的文件言,‘也就是说,除了留下拱卫都的必要军团,斯比亚全部的近卫军都在我们对面了?’
‘是这样,而且在我们对面的近卫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牌军团,他们的中高级军官,绝大多数都是土城战役的幸存者,拥有的实力我这里就不用再做描述了。’参谋部长点了点头,接着说了下去,‘这些军队的总指挥官是海尔特中将,根据我们的最新情报,他已经在回统领府的路上了。对于这位极具攻击性的指挥官,大家也不会感到陌生,去年到今年,军部就三次要求所有少将以上级别将领写了关于他和另几位斯比亚将领的作战预想。’
‘斯比亚坚持把海尔特中将放在我们对面多少有点奇怪,要知道这位指挥官最擅长的是进攻,而在我们对面的坎普和威尔斯地域,斯比亚军却是处于守势。’坐在会议桌边的一位军团长说:‘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或者斯比亚军是想在我们进攻之前先来一次进攻?’
‘进攻是肯定有的,但不会是全线进攻,就如同上一次一样,在战线某一点上进攻至战线后方并展开一系列破坏才是斯比亚军真正擅长做的,这一次,他们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战法,在这之外,斯比亚坚持把海尔特中将放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参谋部长说:‘在眼前腹背受敌的时候,他们的另一位中将莫亚,被部署在斯比亚以北靠近里瓦帝国的地域,唯一的一位上将马丁.路德,被部署在斯比亚东北方向,防御除里瓦之外的全部神属联军进攻面。’
‘斯比亚帝国已处于无将可派的境地?’对这样的答案,问话的将领有点意外,‘但我们怎么保证神属联军会真正的进攻斯比亚?以前神属联军就出卖过盟军,实在不可信任。’
‘虽然会常常出卖盟友,但神属联军永远会忠于自己的**,只要我们让他们保持这个**,他们就会按照我们定下的步骤去做事。’老元帅插话说:‘让神属联军进攻斯比亚并保持这种攻势,是我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对于这点我可以向各位保证。’
‘这样说来,在这次的战争中,斯比亚会比上次更加凶险?是真正的腹背受敌?’
‘应该这样说,’斯维斯.赫本中将纠正说:‘斯比亚要先解决国内的叛乱之后,才能有资格腹背受敌。’
‘关于斯比亚国内的叛乱,我们也知道一些,’一位将领问:‘但怎么能肯定斯比亚会先对国内的叛乱下手?’
‘因为,斯比亚皇帝的性格使然,科恩.凯达不会允许国内有任何武装在做跟对外战争无关的事情,所以,国内的叛乱会先被扑灭。’斯维斯.赫本中将说:‘但扑灭叛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会消耗他很多时间和精力。而这些时间对于我们而言,是异常宝贵的……’
第2章
斯比亚帝国,叛军临时总部。
“我想我已经说很清楚了,阁下,”在一群叛军将领的注视下,帐篷正中那位黑衣蒙面的使者提高了他威严无比的声音,“我们要求你的部队立刻展开进攻,进攻方向是圣都!”
“进攻?那就意味着我现在就要公布自己的身分,”站在信使对面的是四位同样的黑衣蒙面人,其中一位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人回答,“这时间不对,目前的情况还不成熟。”
“时机是不是成熟,这得由我们说了算。”信使的态度非常强硬,事实上,他这句话已经满是威胁的意味了,“如果不按照我们说的话去做,你恐怕就等不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刻了。”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去送死?”信使在这些人心中似乎具备非常高的地位,与之对话的黑衣人还是用平和的语气在说话,“我们已经在广袤的土地上进行了针对科恩皇朝的叛乱,我们已经达到了协定的条款,托光明神王的宠爱和保佑,我们没有被科恩。凯达的军队消灭。如果现在这个时候要我们进攻圣都,科恩。凯达会立即把我们扑杀的!”
“当然,你们的部队会进行一场艰苦的战争,伤亡也不会小,但献身战争是士兵的宿命。”信使坚持着,“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能保得性命,并可从最后的胜利中分得一杯羹。”
“就凭我们手上的叛乱军队对圣都的近卫军?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军队只能用来叛乱。”黑衣头领摇着头,“这是我们最后的班底,我绝不会让他们做无谓的消耗。”
“要么你就带着这支部队去进攻圣都,”信使的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人味,“要么你就去死,由其他人带领这支部队去进攻圣都。”
“我了解了,信使阁下,”黑衣头领点了点头,仿佛已经低头,语气中也泛出浓重的疲惫感,“您知道吗?每当您与我对话,我都能在您的语气中感受到另一个人──也就是科恩。凯达曾经给我的感觉,至少在让我接受一些事情的时候,你们的态度很相似。”
“我应该说,那是我的荣幸吗?”信使轻哼了一声。
“不,这不是您的荣幸,而是您的遗憾。”
“怎么会成为我的遗憾了?”
“当我把这柄匕**你的脖子,并拔出来之后,”黑衣头领举起自己的右手,一柄雪亮的匕闪耀着寒光。
信使下意识的要有所行动,周围的一群叛军将领已经涌上去抓牢了他,黑衣头领上前两步,用左手抓住了他的头,继续说:“现在,信使大人,你只会后悔一件事,就是你没能拥有跟科恩。凯达一样,能把心有杀机的人威吓住的那种目光和实力──”
“噗”的一声,尖锐的匕插进了信使的脖子,雪亮的刃口没有在伤口里停留,在扯出一大片血雾之后,黑衣头领把匕丢弃到地上,站到门边长吁了一口气。
“阁下,”看着还在血泊中抽搐的信使,一位叛军将领小心翼翼的开口问:“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这位信使死了之后,我们就跟外面失去了联系。”
“我们有军队,怎么可能跟外面失去联系?他们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信使跟我们撕破脸,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有了不向圣都进军的最好理由,因为信使不见了……”黑衣头领笑了笑,向将领示意拿地图来,“现在,先生们,让我们来看看自己的处境。”
“出于某种原因,科恩。凯达没有使用精锐部队对付我们分布在三个行省里的部队,也许你们会想,这是因为他的部队不够,但我现在要告诉你们,那是假象。在任何时候,科恩。凯达都会先对付我们,因为我们是身处在他家后院的叛徒!”看着地图,黑衣头领说:“所以我们目前不是要进攻,而是要收缩防御,我们要找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静静的等待神属联军和魔属联军进攻的那天。看看这地图,你们觉得什么地方合适?”
“以这样的要求来说,似乎靠近边境的城市更符合我们的要求,但考虑到帝国之间的关系,里瓦绝对不行,那边的势力太复杂,靠近波塔帝国会好一点。”一位将领说:“这里有两个城市,都有通向边境的道路,对我们来说,最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有条退路。”
“我喜欢凡事留有退路,”黑衣头领并不心急,用目光询问着将领们的意见,“那我们得放弃一个城市,要选哪一个?你们给我理由。”
“阁下,有一个消息,但我不知道对我们有没有帮助,”围看地图的将领中,有人说:“在三个多月之前,东缔行省府来了一位跟阁下很有渊源、跟科恩。凯达也很有渊源的少年。”
“哦?赶紧让我知道,这个幸运儿是谁。”
“是雅尔萨德。萨兰,就是那个早就死了的,所谓的帝国忠良尤肯。萨兰的儿子。”那位将领回答,“为了让他成年之后更好的行使自己的使命,科恩。凯达命令他回到家族曾经的领地,进行一些……实践之类的事情,目前应该还没有离开,因为道路都掌握在我们手里。”
“成年前的游历,回述家族的荣耀,科恩。凯达对这位未来的总督真的很好,完全是按照真正的贵族方式在培养他,雅尔萨德。萨兰……”黑衣头领不知是在高兴还是在愤怒,出一连串不真实的刺耳笑声,“哈哈!哈哈哈!这真是宿命的安排,我真是走运!
““聚集全部部队,包围东缔行省府,我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站在这个府──缔亚索玛城下!”黑衣头领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着,尖端染血的手套在纸面上画出一个红圈,“先生们,这个雅尔萨德。萨兰是科恩的养子,只要我们生擒住他,我们就能处于不败之地!之后,我们就能打出‘清君侧’的旗帜了。先生们,没有必要再隐藏身分了,我们将以真面目示人,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叛军,你们是斯比亚帝国的军队!”
“是的──阁下!”将领们兴奋的回答着。
“科恩。凯达真是不走运啊!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把一个这么关键的人物遗忘在边境城市,以我们的实力,要夺取这个城市应该不是什么问题。”黑衣头领解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自己消瘦的面孔,“命令部队换装,以追剿叛军的名义,以最快的度前进!”
“遵命!”将领们回答:“维纶总督!”
命令传出,除了留下一部分作为牵制的驻守部队外,原本分散做几十股的叛军一起掉转了方向,以前所未见的行军度向东缔行省冲去。而维纶总督亲自率领的一支“讨伐军队”追在稍微后面一点的地方,以相距不过百里的状态,两股部队先后进入了东缔行省!
一路之上,所遇到的所有仓库、农场、乡镇甚至乡间小屋都被洗劫一空,所幸叛军的目标异常明确,选定的行军路线几乎是一条直线,沿途根本不做停留,加之靠近波塔边境的又多是防御敌军进攻的缓冲地带,地广人稀,要不然的话,这不知又要增添多少冤魂。
叛军不得不这么凶恶,因为在斯比亚国土上进行叛乱真不是一件令人心旷神怡的事,即使斯比亚正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谁都看得出来,科恩。凯达要想外御强敌的先决条件就是肃清国内的反对势力,而叛军的支持者们却又一再命令叛军进攻,真是丧心病狂的外援啊!
这场叛乱进行到今天,已经不是想隐瞒就能隐瞒得了的,所有的情报都显示出,科恩。
凯达一早就知道主事者是谁,虽然没有兵围剿,但几支部队却封堵了叛军继续展的空间,科恩。凯达等的就是叛军成建制进攻的那一刻,进攻圣都?怕是手里的部队连点渣都剩不下。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身为叛军总指挥的维纶总督怎么会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呢?此人的心狠手辣早已名声在外,别人的生死是从未看在眼里,但现在,手里这点部队已经是他所拥有的全部资本,如果在进攻圣都的路上拼光了,那么他以后的下场也不会比垮台的科恩。凯达好上那么一星半点──如果科恩。凯达真的倒台的话。
所以,要的任务是存在下去,只要部队存在,就有了跟任何人谈判的本钱──占领东缔行省坐观时局变化,这才是最稳妥的一个办法。
如果神属联军或魔属联军要赢了,他可以选个好时机冲出来抢地盘;如果天没长眼,科恩。凯达在两面夹击之下赢了,他至少还可以用雅尔萨德。萨兰换得一个远走高飞的机会。
科恩。凯达即使再恨自己也会接受这样的条件,他太了解这位皇帝的心理了……这样的思维方式,就是维纶总督一直以来秉承的“乱世生存法则”,在上次内战中,他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东缔行省,历史上曾经是萨兰家族的领地。在斯比亚帝国所有的十八个行省之中(不算坎普和威尔斯)
,这行省的面积并不算很大,处于斯比亚与波塔接壤线的中间部位,拥有两条通向波塔帝国的运输线,民众数量在所有行省中排末尾几位,物产贫乏。
在科恩。凯达登基之后,这里更被帝国做为一个与波塔帝国的缓冲地带,所以没得到大规模的民生建设支持,反倒是有几处囤军地点和一些边境军事设施。因为斯比亚军的总体防御思想出奇,所以在边境上并没有部署什么兵力,只有被称为边境守备部队的一些不入流警戒部队存在着。另在行省府缔亚索玛城周围驻有不到两万的帝**,那是唯一有战斗力的部队──但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敌军会在身后突然出现!
在前进的时候,维纶总督仔细的研究了战局,又现了另一个对己方极为有利的条件,那就是在缔亚索玛城驻守的军队,当初只是一个仅具备指挥系统的空架子,全部的兵员都是在自己的领地上征召的──在向所有部队送兵的时候,精明的维纶总督也送进去大批心腹。
以此种情况推论,这一仗不但不会有什么损失,还会多出万余可用之兵吧?被科恩。凯达训练过的军队,战斗力可不是自己训练的叛乱部队能比拟的……真是久旱逢甘霖。
犹如是压顶的乌云一样,维纶总督的部队包围了缔亚索玛城,当中自然少不了一些战斗,但不管怎么说,总数过十万的叛军已经严密的、没有一丝缝隙的包围了这座城市。
能在乱世之中存活下来,维纶总督不是草包,在进军的路上,他自始至终的关切着外间的一切情报,包括周围行省、帝国内外的军事情报。最具可信度的情报指出,自己周围没有任何一支上百人的帝国部队存在,醒悟过来的科恩。凯达倒是派出一支军队追赶过来,但差距在二十天以上……可笑,这支部队之前还等在自己去进攻圣都的路上。
在维纶总督到达缔亚索玛城下时,攻击城市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三天,缔亚索玛城的魔法防御光幕在之前一天寿终正寝,那道本来就不怎么高的城墙被投石车削去了一人高,城内各处冒起直冲云霄的粗大烟柱……
这些战果,都是那些在科恩。凯达处偷学多时的军官干出来的,当然,还有内应的帮助。
“这一步总算是走对了,”沉默良久的维纶总督叹了口气,说出了到达城下的第一句话:“世事如棋局,只有看不懂的下棋人,没有识不破的密眼雾。”
“维纶总督,我们的攻击是突然展开的,三天以来,城内守军伤亡惨重,连总督府邸都被用来治疗伤员了,一切男丁都被要求参与防御,那黑烟,就是他们在焚烧尸体。”负责攻城的将领在维纶耳边说:“根据内应的次报告,雅尔萨德。萨兰还留在缔亚索玛城里。”
“雅尔萨德。萨兰?说详细一点。”
“是的,总督。他是在我们举事之前来到此地的,有三位导师陪伴着,走访了与其家族有关的一些地点,并根据科恩。凯达的要求,在这里撰写一本有关他家族的传记,这是内应搞到的抄本。”将领递过抄本,“我们到达这里之前,有护卫要带着他逃去波塔帝国,但这小混蛋跟他老子一样又臭又硬,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还翻出他老子留给他的一副盔甲穿戴起来,说是不能有侮家门……”
“这是真正的将门之后,可敬,可爱,可悲,可叹。”维纶总督端详着手里的抄本,消瘦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对于他们来说,逃去别的帝国被外交条例保护、最后再被神殿送回,真比杀了他们还难以接受……不过,我倒是喜欢这样的家族。”
“总督大人喜欢?”将领有些迷惑,因为在上次帝国内乱中的一个深夜,他亲眼见到,维纶总督用佩剑杀了雅尔萨德。萨兰的父亲尤肯。萨兰!
“因为我做不到,所以有些羡慕。”在心里暗自说了喜欢的理由,维纶总督稍微偏转了头问将领,“城内其他情况又如何?”
“城内总共只有一万余部队,三天激战之后,还能在城头的只有五千余人了。”将领回答说:“从昨天起,防守城墙的平民就占防御总数的一半了,多处城墙被破坏……他们没补给、没援军、没希望,我们明天就能拿下这城市!”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明天的总攻我来指挥。哦,那不就是我们的幸运儿吗?”维纶总督敏锐而阴冷的目光搜索着城墙,终于,在倒塌的门楼边,将雅尔萨德。萨兰的身影从杂乱的背景之中剥离出来──雅尔萨德。萨兰穿着一副镶嵌着银丝花纹的残破盔甲,手抚着光秃秃的墙面,坚毅的脸庞血渍和灰尘,一名护卫正拚命的把他的身体往后拖。
维纶总督一阵心悸,被远方城墙上雅尔萨德。萨兰的目光吓到了,那种翻滚着滔天仇恨的、毫不加以掩饰的目光,很明显带有科恩似的特色──不将其生擒,自己今后将噩梦连连。
“我改变主意了,”回味着少年那充满恨意的眼神,维纶总督轻柔的翻开了手抄本的第一页,“在我翻看完这本传记的时候,部队必须集合完毕,我要马上总攻!”
“是的,总督!”知道自己交给维纶总督的手抄本不过百多页,将领急忙跑去传令,“传令全军集合──准备总攻!准备总攻!”
维纶总督身边的副官把手中令旗一举,正在后面千步处待命的六百鲜衣银甲的亲卫队立即催马上前,不消片刻就团团围在维纶总督周围,一声整齐的呼喊之后,六百柄马刀同声出鞘,宣告准备完毕。这是维纶总督真正放心的部队,全由本家族的子弟组成。
维纶总督的战马被牵了过来,他就骑在马背上,一页又一页的翻看着这本名为“萨兰家族传记”的手抄本。在他身后的大营里,几万接到军令的大军正蜂拥而出,依照事先制定的总攻计划,奔向各自的攻击准备位置──战鼓阵阵,号角嘹亮,楼车、撞车、云梯车汇集成行,长枪阵列组成雪亮的金属密林!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看着这样,等待着这样的一场战争,维纶总督也有点奇怪自己的举止。在把眼前的手抄本翻看过半之后,他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内心其实并不是在惧怕这位少年,而是惧怕科恩。凯达,斯比亚的皇帝。
加上原本就在围攻缔亚索玛城的先头部队,总攻部队将近九万人,此起彼伏的军令中,这支大军终于在维纶总督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准备完毕。
而在缔亚索玛城的城头,这时候也匍匐了一些防御部队,从他们的姿势和服装上来分辨,这应该是那种半军半民的临时部队。
这将是没有一丝波澜的战斗。
除了呜咽而过的风,城上城下均是鸦雀无声。
死寂之中,维纶总督轻轻合上了手抄本,闭眼沉思着,好半天之后,才吐出一口气。
“真有意思,”猛的睁开眼睛,维纶总督阴冷的目光重新笼罩着缔亚索玛城,“这本书。”
“回禀总督大人!”叛军将领来到维纶总督身边,大声回报,“大军准备完毕,请下令!”
“部队待命,布置传音魔法。”维纶总督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将领们,“先生们,你们之中谁能告诉我,科恩。凯达在得知我们攻击缔亚索玛城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按照常理来讲,总督大人这次进军突破一般思维,不求进,只要自保,所以科恩。凯达不可能会先有防范,他只能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一阵沉默之后,有将领分析说:“以末将想来,大概会让追来的两支部队钳制我进军斯比亚内地的出路,把我们逼在这地方,再谈判。”
“因为我们手上有雅尔萨德。萨兰,所以科恩。凯达会投鼠忌器吗?”维纶总督笑了笑,“在此总攻前最后一刻,我们的情报官还有一次汇报机会。”
“是的,总督大人,”负责情报的将领说:“最新的情报显示,我们周边五百里没有帝**队,雅尔萨德。萨兰还留在缔亚索玛城内。”
“不容易啊!这是我们第一次从科恩。凯达手里抢得主动,各位要好好珍惜,以此为契机,达到我们一直期盼的目标。”维纶总督转过了头,看着远方的城墙,“在我劝降无效之后,立即展开强攻,我今夜要在城内入眠!”
“如您所愿,总督大人!”
第3章
呼啸的风声中,鲜亮的叛军旗帜在飘扬着,维纶总督的亲卫队在缓步向前,六百骑的行动就犹如一人般,整个的、分毫不差的保护着维纶总督,前进到守军投石车的打击范围之外。
城下,叛军趾高气扬;城上,守军脸如菜色。
“缔亚索玛城里的人听好了,这是你们最后活命的机会。”身披一袭血红披风、穿银色礼服的维纶总督策马上前,好让城头的守军不但能听到自己的声音,还能看到自己的身影,“我──维纶总督,这支十万大军的统领者,要求与缔亚索玛城守军将领说话。”
“维纶总督万岁!维纶总督万岁!维纶总督万岁!”城下的叛军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在我的耐心还没消失之前,你们最好派一个说得上话的人站出来,”在欢呼声停顿下来之后,维纶总督长笑一声,“否则的话,我的军队会把你们的城市夷为平地!”
“杀!杀!杀!”叛军晃动着手里的武器,疯狂的叫嚣声一波高过一波,与石车空转的声音混淆起来,如同浪涛般的冲击着缔亚索玛已显脆弱的城墙。
“在我眼中,缔亚索玛城只是一粒沙尘!其实,你们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你们不小心挡在我前进的道路上,必须退让!”威胁的话说到这里,维纶总督的语调稍微有一点缓和,“为城里的无辜百姓,难道你们就不想纠正这个错误吗?你们不是一直宣称自己爱民如子吗?如果是因为你们的将领死了,那么总还有领主和城主吧?出来,你们也有谈判投降的资格!”
在近十万叛军的注视下,四位盔甲还算整洁的守军军官走上了城头,往两边一分之后,一位个头明显矮小许多的将官跟着走了出来。与身边的四位军官相比,这位矮小的将官简直就像一个少年──虽然他穿着一副只有帝国大领主才能拥有的金黄色镶银饰盔甲。
“斯比亚帝国属下,缔亚索玛城代城主,雅尔萨德。萨兰在此!”矮小的将官取下头盔,露出满面风尘,以坦然无畏的神情面对着城下的十万叛军。
但在维纶总督听来,这声音分明未脱稚气,以这样的小孩为对手也是异数。
叛军阵中也响起连片讥笑声,小孩子?这一仗赢得太简单了!
“雅尔萨德。萨兰,本人可以承认你城主的身分,这就意味着,你现在可以代表缔亚索玛城全体民众,与我进行谈判。”维纶总督正色说:“投降吧!你们没有丝毫的胜算。
““我以代城主的身分站在这里,并不是要向你投降,”雅尔萨德。萨兰冷静得不像是个少年,“我在向叛军表明,缔亚索玛城是有领导者存在的!
城主牺牲了,有代城主,代城主牺牲了,会有下一个代城主继任!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绝对没有向叛逆投降的道理!““先,我对你的勇气表示钦佩,其次,我对你的愚蠢表示鄙视,”维纶总督哈哈一笑,“叛逆?谁是叛逆?!”
雅尔萨德身边的一名军官忍不住上前一步,大声训斥:“你维纶难道还不算是叛逆吗?
““当然不算是叛逆,我维纶只是一个倍受迫害的贵族!”维纶反驳说:“叛逆者,无一不是以犯上做乱为手段、以推翻帝国身登皇位为最终目的!
但是,你们看看我!我维纶打出了自己的旗号了吗?我宣布要推翻斯比亚帝国了吗?我向圣都进攻了吗?我在回避、在逃亡,而你们,就挡在我前进的路线上!为了我所率领着的这十万本族子弟,我一定要跨过这座城去!
是战到最后一个人连累无辜百姓,还是要现在投降各走各路,你们选择吧!““有谁会相信你的谎言!”城头上,另一位军官大声说道:“你这卑鄙小人!”
“科恩。凯达曾经说过,人生就像是在赌博,我同意这句话,你们现在就是在赌博,但赌注不是一个铜板。”维纶并没在卑鄙上做任何反驳,“你们不赌,就是大军杀入城内,血流成河!赌了,至少还有一丝活命的希望!
我维纶在此立誓,在你们投降之后,我将以仁厚的手段对待你们,无论贵族平民,我都不会滥杀无辜──如果,你们激怒了我,那就……““杀!杀!杀!”十万叛军不失时机的同声大喊,声音震得城墙上的沙土都在向下滑落。
“投降吧!我留点时间给你们考虑。”维纶抬手制止了军队的吼声,眼中流露出温和的目光,用悲天悯人的沉重语气,缓缓的说:“城下的军队,城上的军队,都是来自同一个故乡。两军之中,有血肉相连的父子、有盼望团圆的叔侄、有同一母亲的兄弟……曾经有人说,一场没有亲兄弟相互残杀的战争就称不上真正惨烈,那么,这场就要爆的战争,会惨过历史上任何一次,但这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你们投降,一切的悲剧就不会生……”
城墙上,守军有了些动摇的迹象,这可以从那些四处跑动的军官身上看出来。
“或者,你们的军官不愿意投降,因为他们是靠着士兵的生命在维持荣耀,但这荣耀并不属于普通士兵,战斗下去,除了死,你们能得到什么呢?作为一个普通人,幸福的唯一解释就是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维纶深情的继续,并开始把蛊惑目标从守军将领转移到普通士兵身上,“你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加入我这一方,抓住你们的最高将领,杀死你们身边的军官!只有这样,你们才有活下去的权利!自己的生死,不应该由军官们来决定!”
城墙上的守军在继续动摇,已经在某些地方展为骚动,这样看来,无论是在素质和忠诚上,边境地区的军团都无法跟帝国内地的军团相提并论,不过,这也省去很多麻烦──想到这里,维纶总督大喊了一声:“时间无多,你们做出决定吧!”
缔亚索玛城头,保持多时沉默的雅尔萨德。萨兰抬起手来,阻止了身边军官的话,然后转身走了下去,几位陪伴他的军官紧跟在后面。相隔太远,维纶总督实在无法得知详情,但从跟在后面的军官们互相推攘的动作来看,似乎他们已经生了争吵,或是在劝说着什么……维纶心中一动,伸手向后面的人做出一个手势。
“全军──前进!”接到命令的叛军将领令,“投石车──准备!”
“必胜!必胜!必胜!”三声呼喊之后,叛军前列的步兵缓步上前,以硕大的黑色盾牌护住全身,盾牌上缘,露出的一点雪亮战刀刀尖反射着光亮,无数甲片随主人脚步的移动而互相撞击,出的脆声汇集起来,成为一种沉重的,几乎要让四面城墙战栗的闷响……
在投石车的绞索声里,缔亚索玛城正对叛军主营的吊桥晃动了一下,然后,在维纶总督处变不惊的目光注视下,铁链声大作,厚重的吊桥猛的砸了下来,“砰”的一声,尘土飞扬!
“敌军异动!前军戒备、弓箭手上!”叛军将领紧张起来,“骑兵入快通道,准备反击!”
维纶总督缓缓举起右手摆了摆,身边的将领再一声号令:“全军止步,暂不攻击!”
“哈!”军阵前进的脚步停止下来,万多面盾牌猛的砸入地下,无数长枪对准了城门。
两军沉默,一片死寂。
“吱呀──”一声,缔亚索玛城门上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被推开了,有人走了出来,因为阳光照射角度的关系,所以一时之间还看不清楚走出来的人是谁,不过,这位走在阴影里的人才跨了不到三步,就被地上的杂物一绊,“噗”的一声摔倒在地。
叛军中的讥笑声还没形成规模,就被面色阴沉的维纶制止,这是一个真正紧张的时候!
那人重新站来,抖抖身上的尘土,一步步的走到阳光中,一副金黄色、镶嵌银色饰纹的盔甲出现在十万叛军眼中,让叛军上下都忍不住的高声欢呼:“必胜!必胜!我们必胜!”
“贤侄,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为了百姓而投降,这是你成熟的第一步,继续,继续向前走,”维纶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命令说:“谁敢对缔亚索玛城主无礼,杀无赦!”
身穿着父亲遗留的金黄盔甲,背后披着皇帝御赐的黑色披风,雅尔萨德。
萨兰走在通向叛军主营的路上,一步,又一步,脚步丝毫不偏的踩在道路中线处,在城门外五十步,面无表情的雅尔萨德停了下来,回手从背后取出三样城主才会拥有的物品,在身前摆好──那是一柄镶嵌着宝石的黄金佩剑、一颗被红色金丝绒包裹的方印、一本记载着城市资料的册子。
这是投降交权必备的三样物品,像征着城主的一切。叛军上下,几乎都要放声歌唱了──这么多日子的风餐露宿,终于要拥有一个行省府,有好日子过了!
然后,城下的雅尔萨德。萨兰又拿出一个卷轴,用双手捧到胸前。
“贤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手上拿着的,是你家族的成年宣誓书吧?”
维纶回想了一下刚才所看的手抄本,恍然大悟,“萨兰家族的成年宣誓书需要一位长辈的签字才能生效,所以,你才坚持自己是代城主,不具备完全的权力是吗?没关系,我就是你的长辈嘛!我会为你签署这份成年宣誓书的,而且,作为对你优秀能力的奖励,我还会让你继续担任城主!好孩子,你有让我惊叹的决断力跟勇气!”
听到维纶这句话,表情默然的雅尔萨德向左横移了一步,一步,再一步,让出路心位置──这是投降礼仪的一部分,表示接受上位者,并恭敬的迎接上位者的到来。
看到雅尔萨德的行为,维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也就是在维纶露出笑容的那一个瞬间,位于雅尔萨德身后五十步的城门“砰”的一声震动起来,沙石不住的向下掉,似乎有人正要推开大门。城门一旦打开,这城市基本上就可以说是不对攻击方设防。这也是投降仪式的一部分,接着出来的,就应该是打扫道路的民众……
破损之后又被修补过的城门终于打开了,门洞里的灰尘逐渐散开,模模糊糊的,里面好像有人走了出来,还是因为阳光照射角度的关系,没人能看清楚来人是谁。十万叛军之中,有不少眼力好的人,他们都跟维纶一样,紧盯着阳光投射在地的那道边缘,像这样一个标志着重要转折的投降仪式,没有人愿意遗漏每一个点滴。
一只黑色靴子的前半截,踩到明亮的光斑中。
另一只脚跟着进入明亮光线中,还有黑色的礼服下襟,紧接着,来人又跨出一步,停住了,明亮的阳光正好照耀着他鼻子以下的所有部位,脸的上半部分还隐没在黑暗之中,但在光线明亮处,带着邪恶意味的笑容,正从抿着的嘴角边蔓延出去。
礼服的胸前部位,一个硕大的斯比亚帝国皇家徽记正熠熠生光!
叛军将领之中,有人的身体正在微微抖,那不是因为幸福,而是因为心底的恐惧……
门洞里,来人的身体在向前移动着,他缓缓抬起脚,在放下的那一个瞬间,就将十万叛军胜利的想法踩到了地下──阳光下,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黑色的科恩。凯达!
距离城门最近的叛军,是将近百名的侦察散兵,他们距离城门至少也有一千步,但在那一个瞬间,百来人都是“呼”的一声向后飞退!
带着嘲讽的微笑,科恩。凯达的脚步没再停留,如同是散步那样前进着,目光随和得像是去参加宴会。但叛军的侦察散兵却几乎是魂飞魄散,一个个猫腰低头,以同样的幅度后退着。而在城头上,那些原本匍匐在地的士兵同时起身,站得雄赳赳、气昂昂,身着银色盔甲的近卫军官跑上前去──把几十面巨大的斯比亚皇帝的旗帜同时在城墙上展开!
帝国皇帝,就在缔亚索玛城里!
近卫军,就在缔亚索玛城里!
上当了!这是圈套!卑鄙无耻的圈套!
科恩。凯达在这里,没有人能够活下去!
叛军上下十万之众,无一人不是张口结舌,除了震惊,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将领是这样,普通士兵也是这样……偌大的场地上,就静得只剩下“沙沙”
脚步声!就算是维纶这等人物,也接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反差,脸色变得煞白,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已经丧失了思考对策的能力,只是心里有个声音还在狂呼着……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顺着道路中央,科恩。凯达走到了雅尔萨德。萨兰身边,停下了脚步。一名白衣侍女凭空在他们身侧出现,把一张金黄色的王座安放在地──这金光闪闪的王座,平常要十人才能搬动,但在她手上就像是玩具似的,轻轻巧巧的拿,轻轻巧巧的放。
这个侍女,一定就是传说中,皇帝陛下身边那位神秘莫测的白影!
原来,雅尔萨德。萨兰并不是准备投降,他是在准备让皇帝陛下亲手授予他城主的身分!那些摆放在地上的东西,都是皇帝陛下要授予他的物品。
科恩。凯达一撩身后的披风,在王座上坐了下来,看他神清气爽的模样,哪是什么重病缠身快要千古的样子?虽然就他就坐在那里,虽然手里没有武器,但叛军中却没一个人敢妄动,生怕自己一动,就会招致科恩。凯达雷霆万钧般的打击。
在神属联盟的任何一支军队中,科恩。凯达的名字是直接跟死亡联系在一起的……他只消动动手指,就可能从天上、从地上、或者从身边、又或者从一些更诡异的地方冲出无数军队,直接把自己踏为肉泥!
所以,这十万叛军只能沉默着,惶恐着,等待着他对自己最后的判决。
科恩。凯达的目光逐渐抬起,叛军主阵进入眼帘,但在他脸上的那种嘲讽笑容,却愈加的浓重了──他,就要开口说话了。
“投降吧!我留点时间给你们考虑。”斯比亚皇帝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人有熟悉的感觉,好像不久前还听过的样子,“城下的军队,城上的军队,都是来自同一个故乡。两军之中,有血肉相连的父子、有盼望团圆的叔侄、有同一母亲的兄弟……曾经有人说,一场没有亲兄弟相互残杀的战争就称不上真正惨烈,那么,这场就要爆的战争,会惨过历史上任何一次,但这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你们投降,一切的悲剧就不会生……”
如果世上真有一个最喜欢羞辱别人的皇帝,眼前这位就是;如果世上真有一件令人羞愤得要自杀的事情,眼前这件就是。叛军阵列中,不断有士兵兵器脱手掉下……恐惧,令人无法抗拒的恐惧,正随着科恩。凯达的话声传来!
“或者,你们的军官不愿意投降,因为他们是靠着士兵的生命在维持荣耀,但这荣耀并不属于普通士兵,战斗下去,除了死,你们能得到什么呢?作为一个普通人,幸福的唯一解释就是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斯比亚皇帝的话,居然跟刚才维纶总督的话一字不差,“你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加入我这一方,抓住你们的最高将领,杀死你们身边的军官!只有这样,你们才有活下去的权利!自己的生死,不应该由军官们来决定!”
以同样的语言劝降,效果截然不同。
除了主阵的叛军之外,其他围城的三面叛军“哄”的一声退散,丢盔弃甲,哭爹叫妈…
…
主阵的叛军士兵们,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军官们,直把军官们看得心里毛,在斩杀了数十名有逾越或逃跑企图的士兵后,督战队就被普通士兵围攻了……
“我抓到了一个军官啦!我不用死啦!”
“干你娘的,不准抢我的!”
“亲卫队!亲卫队里全是军官!”
“上啊!杀啊!冲啊!”
城下的科恩。凯达,他含笑看着这一切
第4章
在当日,人数过十万的叛军饮恨缔亚索玛城下。
在九万作战部队中,有一万余人直接死于混乱之中的互相践踏,有八千余人直接死于内斗,在城外各处还趴着近万在以上两种情况中负重伤的倒霉蛋,投降二万余人,剩下的全脚底抹油跑了。这些没有武器与给养的溃兵,正好给地方守备部队做实战演练。
自始至终,缔亚索玛一方都只有万人不到的部队参战,真正露面的近卫军不过六百人,还是当初调拨给雅尔萨德。萨兰的卫队。可以说这十万叛军,是给斯比亚皇帝活活吓死的。
城下围了一个圈子,最外层是万余本城民众,中层是两千帝**,内层是六百近卫军。
坐在圈子正中的斯比亚皇帝正吹着口哨,左边站着代城主雅尔萨德。萨兰,右边站着侍女白影,身前是满身血污的维纶和一干叛军高级头领。他们均被五花大绑,一溜排开的跪在地上,每个人都被两名近卫军按下了头,只能看到自己膝盖旁边的一小块地面……也不完全是这样,因为有的叛军头领在混乱中被自己的手下打瞎了眼睛,已经看不到了什么了。
被擒获的维纶总督也被按在囚犯之中,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战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而以另一种神色取代,怨毒的目光透过纷乱的长瞪着科恩。凯达,人,沉默不语。
“三个行省总督参与谋反,占投诚总督的半数,好强悍的阵容。”扫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囚犯,科恩。凯达接过白影递来的酒杯,先放在鼻边闻了闻,然后才带着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大事已定,你们这些准备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的人,难道就不想对本少爷说点什么吗?”
听到科恩的话,低头站立的白影把一只手掩在嘴上,轻声的咳嗽了一声。
“别啊!白影,朕已经很久没有用本少爷这种自称了,你应该觉得亲切才对。”科恩轻笑一声,把酒杯拿开了一点,以轻松的语气说:“本少爷没说错吧,维纶总督?”
“本人无话可说,陛下无论使用何种称谓,都于威严无损。”沉默良久的维纶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道:“十万军队在陛下手下溃败是正常的,非本人之过。”
“维纶总督,你也很强悍啊!”科恩用另一只手轻敲着王座把手,眼睛却看着天上,“虽然你伏法就是眼前的事情,但你煽动其他总督一同谋反却真真切切的生了,在斯比亚帝国的历史上,本少爷也成为一个逼迫任下总督集体谋反的皇帝,关于这点,你心里高兴吧?”
“没有什么高兴与不高兴的,对我而言,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的无奈之举,我内心本意是绝对不想与陛下为敌的,没人比我更知与陛下为敌的危险性。”维纶摇了摇头,“但在现今这种大陆形势之下,对即将来到的战争,陛下的胜算真不太高,我们这些在下面为臣的,自然犯不上去为一个即将倒台的皇权卖命,找条退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么忠贞呢?”对于维纶的辩解,科恩并没生气,“当初的誓言呢?”
“无论是陛下,又或者是我,”维纶抬起一点头来,说:“都不会对这些当真吧?”
“在某些时候,本少爷会当真,特别是关于那种誓言的后半部分。”科恩的嘴角露出一点笑,声音略微高了一点,“说句心里话,本少爷并不太在意属下大臣找后路,本少爷只在意大臣们有没有伤害到帝国的利益。但在这一点上,你的确做到了。”
“陛下苦心经营,把我的十万大军诱出帝国腹地,来到这穷乡僻壤决战,把叛乱对帝国的伤害减到最小,”维纶苦笑了一下,“恭喜,陛下也做到了。”
“当然,把你诱来这里是没错,但诱你来此的不是本少爷,而是站在这里的雅尔萨德。萨兰,整个作战计划是他做的,而本少爷,只是来收个尾而已。”科恩摇摇头说:“对本少爷来说,叛乱是由你来领导,那么这场叛乱对帝国的伤害就已经降到最低了。”
“陛下……你一早就相信我要谋反?”维纶的脸色变了,“那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可以聚集起军队,为什么你还可以让叛乱持续到三个行省而且会维持那么长的时间是吗?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不世将才啊!”科恩斜着眼睛看维纶,黑色的浓眉扬了一扬,“不让你聚集起这支叛乱时才出现的流寇军队,帝国平常的犯罪率会大幅上升;不让你的叛乱扩大,那些蠢材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去支持你;不让你的叛乱延续下去,神属与魔属的军队怎么会相信本少爷已经病入膏肓!”
“陛下……”科恩的话就像铁锤,重重的敲击在维纶的心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为帝国做了这么多好事,其实应该奖励你的。”科恩冷笑了一声,“抛开其他事情不谈,维纶,你的能力真可以干好一个总督,但很遗憾,你效忠的对象不是本少爷,而只是你自己。你应该知道,对于不效忠于本少爷的人,本少爷是不会费心去搭救的。”
“但是陛下现在需要我这样一个人!陛下现在腹背受敌,我可以为陛下分忧!”维纶突然力,最大幅度的昂起头来,“陛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是安全的!”
“是,你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了,但本少爷要一个手里什么都没有的人来干什么?”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陛下!”维纶看了看雅尔萨德。萨兰,又看了看外面的平民,“他们也什么都没有,他们还不如我!”
“不,他们不是什么都没有,”科恩摸了摸雅尔萨德。萨兰的头,“他们对本少爷有信心。”
“但是陛下,陛下心里也承认眼下的局势很危险吧?难以一心一意的应对吧?”维纶跪行两步,眼里闪着光彩,“我有内幕消息,我有头脑,我有帮助陛下赢得战争的一切!”
“不过就是一群蠢材动的战争,本少爷还需要你的加入吗?你连一个少年设计的圈套都看不出来,还梦想着有更大的智慧?在来这个城市的路上,你居然没有现自己正在走数年前尤肯。萨兰总督被你诱骗的路,这样的你,还梦想着能帮上本少爷的忙?”
“承认吧,陛下,没有我,陛下不会赢得这场战争的!”维纶笑了笑,“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永远都为自己留好了退路。陛下,只要你让我活下去,我会把自己准备好的一切呈上。”
“不用你的任何东西,本少爷也会赢得这场战争,而你,你将永远不知道本少爷用什么手段赢得这场战争,因为你已经看不到了。”科恩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雅尔萨德。萨兰,向一边穿着军法处服装的军官递个眼色。
几名士兵跑过来,从近卫军手中接过了维纶总督。
“陛下!”雅尔萨德。萨兰转过身,急切的喊着,“我要亲自砍掉他的脑袋!为父亲报仇!”
“今天是你**的第一天,本少爷不想你手上染血,那样不好。”科恩再对军法官点点头。
军法官指挥着士兵,把囚犯们拖开去。而在科恩身边,雅尔萨德。萨兰这次是真的被几个军官拖住,还没正式成年的代城主个头不高,但力气真不小,几个军官都使出了吃奶的劲。
“不要闹了,”白影走过去,轻柔的把雅尔萨德拉到自己身前,“你该举行仪式了。”
知道不能违反科恩的意愿,雅尔萨德收拾起心有不甘的表情,再一次拿出自己的成年证书,郑重其事的来到科恩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大声说:“请陛下准许雅尔萨德。萨兰成年,我将不辱家族历代族长传承的使命与荣誉,以鲜血捍卫忠贞,以生命肩负诺言!”
“在这个平常的日子里,能代替尤肯。萨兰见证你的成年,朕有两份荣幸,也有两份自豪。”科恩坐在王座上,一脸和蔼的回答,“处在一个长辈的位置,朕真切希望你能获得幸福的生活,但是你要明白,一旦成年之后,你的幸福生活势必会奉献出来为他人忙碌奔波,这就的枷锁。但你还可以选择,你远没到应该成年的年纪,你真的想在今天成年吗?”
“陛下,请允许我再次恳求,”雅尔萨德以坚定的眼神回望着科恩,“我已经了解到一个成年人的苦痛,我不怕。请陛下允许我拥有一个成年人的力量和权利。”
“成年就是为了追求力量和权利吗?”
“力量和权利,是保证自己和家人的保障,我要保护我要保护的人。”
“孩子,这是你最后一次被这样称呼,朕要祝福你。”科恩点了点头,“朕现在,允许你成年,你将拥有一个成年人的力量与权利。”
泪水,禁不住的从雅尔萨德的眼角滑落出来。
科恩含笑看了他一眼,接过了他手里的证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再站起身来,白影早把三样城主信物捧到他身边。
“今天,十万叛军在城下灰飞烟灭,大家都亲眼看到了这一切。在以前的日子里,缔亚索玛城日常事务被处理得井然有序,大家都亲眼看到了这一切,”看着周围的民众,科恩扬声说:“这位代城主是如此的称职,你们──有正常的理由阻止朕将城主的荣耀授予他吗?”
“没有!”围观的民众大声回答。
“既然这样,朕现在就把缔亚索玛城城主一职授予雅尔萨德。萨兰!”科恩在白影递来的城主信物里先拿出了黄金佩剑,横举在胸前,沉声对雅尔萨德说:“今天,朕见证了你的勇气,朕希望你永远保持住这份勇气!”
科恩手一推,黄金佩剑前送三分,让雅尔萨德双手接住。挂在腰带上之后,他又接过科恩递出的大印和卷轴高高举起,围在外圈的民众开始连声欢呼──这段时间以来,这位少年代城主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他具备成为正式城主的素养,特别是被攻击的最后阶段,他已经成了这片土地上的英雄,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面对十万叛军的勇气的。
欢呼声持续了很久,雅尔萨德才收回手,一边的城主副官连忙过来帮他拿住手里的东西。
“现在,缔亚索玛城主,”科恩重新坐了回去,“行使你的第一次权利和义务。”
“缔亚索玛城主!”军法官几个正步走到雅尔萨德正前方,“本官代表近卫军,正式将攻击缔亚索玛城的叛军领交给阁下,共计三十七人,请阁下查验!”
“偏劳阁下,”虽然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称呼,但雅尔萨德的应对却没出错,“验收人犯!”
“陛下!我是总督,不应该交由一个城主处置!”已经走到生命最后一刻的维纶大喊,“我不服,我是总督,应该押解回圣都!”
“回禀城主大人,维纶及一干人犯已经查验完毕,并无差错。”在维纶的呼叫声里,城主副官躬身说:“如何处置,请城主大人示下。”
“维纶等人叛国谋反,铁证如山……”说到这里,雅尔萨德的话停顿了一下,强自命令自己压下汹涌的复仇冲动,大声命令,“无需审判,立即以平民等级正法!”
“城主命令,”副官转过身,向远方大喊,“维纶等人叛国谋反,铁证如山,无需审判,立即以平民等级正法!”
“走吧!”科恩站起身来对白影小声说:“这是百姓的娱乐,我们不要在这里碍事。”
近卫军簇拥着皇帝离开,而围在外圈的民众,却已经纷纷从地上拣起大小不一的石头,朝着圈里的叛逆们涌了过去,维持秩序的士兵们费了很大力气才让他们排好队……在离开之时,民众们眼里全是大仇得报的欣慰,但对于年少热血的缔亚索玛城主而言,这将是一个很难忍受的过程──因为他会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被民众们用石头砸成肉酱,而不是自己亲手去结束他。
这将成为自己心里永远的遗憾……
回头看一眼已走进城门的皇帝陛下,他走得那么平稳,不带一丝霸气,身后的黑色披风正随他的脚步荡漾着,跟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大相迳庭……雅尔萨德心中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再转回头时,原本带有些怨忿的目光已经淡薄了许多。
第二天下午,圣都皇宫。
“这不是朕在为难他,而是要让他记住,一个城主不能只凭自己的私欲去做事情,既然有了权力,也就有了责任,”面对皇妃们的疑问,斯比亚皇帝是这样回答的,“维纶怎么死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死了,朕希望雅尔萨德能明白这才是关键
“真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啊!”蜷在躺椅上的第一皇妃淡笑着,“其实你有私心的吧?”
被人揭穿的斯比亚皇帝看看其他三位皇妃,有点不甘心的回问:“你怎么知道?”
菲琳用手支起头,“第一皇妃又不是假装的,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也太不称职了吧?”
“没错!朕承认自己有私心!”科恩拍了拍手,“朕的成年仪式不怎么样,第一次就任官职也不怎么样,怎么可能给他一个完美的就任仪式?城下退敌这个名号还不够他自喜的?”
“真是自私的家伙,而且还耍手段。”迪尔。梅林随手就把身边的一个枕头丢了过去,“不是说情况非常紧张吗?为什么还一直赖在这里不去做事呢?”
“情况紧张就不用过日子了?打仗的事情有参谋部,处理国事有内政部,应该朕去做的事情,朕已经全做了。”科恩接住枕头,耸耸肩膀说:“等一下,朕会带着琴伦小公主去听歌。”
“听歌?”第一皇妃有点惊讶的问:“我的夫君什么时候对听歌感兴趣了?”
“一直都有兴趣,”科恩笑着说:“特别是福尔娜演唱的军歌。”
“神属联军的进攻迹像已经显露出来了,这次的进攻规模将会很大,边境守备力量不足,所以朕调集了一支近卫军去支援,由朕亲自带领。”科恩坐下,以尽量轻松的语气,缓缓把最新的情况告诉皇妃们,“这支军队会在一天之后抵达圣都,所以会有个出师仪式,朕希望福尔娜新近演练的军歌能在这个仪式上起到鼓舞军心的作用。”
“既然是在两天之后就要用,那夫君你还是早些去的好,”第一皇妃微笑着说:“我怕福尔娜的歌声还不太适合唱军歌,夫君你得多指导她才行。”
“也好,”科恩站起来,“朕这就去接琴伦公主。”
当科恩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温丝丽才看着菲琳,眼中露出担忧的神情,“情况真的已经这么危险了吗?竟然需要夫君亲自带军增援,还需要以军歌来振奋士气?那可都是由近卫军组成的部队啊!什么时候听说过近卫军的士气还不够高昂的?”
“别慌张,温丝丽,你忘记夫君的话了吗?即便是外面的情况危急到什么程度,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菲琳拉着温丝丽的手,轻声说:“夫君虽然是皇帝,但到了应该由他统兵出征的时候,他会去做的。即使是陷于危险之中,那也是不容推辞的责任,我们不应该在这点上有异议……”
“万一……”
“没有万一,夫君回来,斯比亚帝国就能继续存在;夫君没回来,一切都将不存在。”菲琳眼中透出异常坚决的神色,“但在这之前,我们要把一切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第5章
“不对,不应该这样唱,”一份文件被摔在桌面上,回响在大厅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科恩的声音里带着些失望和谴责,“前几天就跟你说过了,福尔娜,军歌不是这样唱的。这不是咏叹调、不是礼曲、更不是情歌。”
第一次被科恩用这样严厉的口气责备,身穿蓝色连衣裙的福尔娜两领涨红,低垂着头,捏在手里的词谱也在微微颤动着。
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吓得不敢出声,只有小公主琴伦是个例外,她站在科恩身侧,正用小手轻轻拉着皇帝的衣角。
“这也不怪你,是朕急躁了些,要你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达到要求,真是有些难度,但局势紧迫,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抱起琴伦公主之后,科恩的语气缓和下来,“军歌不需要委婉、缠绵、清越,以及一切的不直接的技法,军歌只需要铿锵作响、令战士热血沸腾就够了!”
“是,陛下,”福尔娜不敢抬起目光,“我……我再试试。
“这不是简单试试就能达到的,军歌要让战士记起往日的丰功伟业,从而战胜心中的恐惧,充满荣耀的上阵杀敌,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这样的资讯给他们,不能出任何错误。”科恩的目光看着窗外,“你没去过战场,没看到那些血肉交织的场景,所以没有体会,一会你去找总参谋官,让他跟你讲讲什么是战争。多用点心,晚上朕再听听,带琴伦下去吧!”
让福尔娜尾随着军乐队走出房间,近来行踪神秘的总联络官出现在门口。他镇定自若的站在门边,而在这个时侯,任何一个清楚内幕的人都不应该有这样的神情,至少应该是担忧……出现这样的表情,只能说明情况在进一步的恶化,而他在掩饰。
“多日不见啊!”科恩对他笑笑,挥手让近卫再一次的清场,“又带来了什么消息?”
“陛下,我们调动了一切能够调动的力量,终于得到了一些消息,”总联络官走近科恩很是退疑,“不过,因为得来的渠道并不完全能保证,所以这些消息的可信度……”
“你会带着不具可信度的情报给朕看吗?”科恩摇摇头,“说,你老大我还没那么脆弱。”
“准备完毕的神属联军会在今明两天向我起进攻,两个主要攻击点都集中在马丁。路德上将防守的区域,兵力起码在六十万以上,这是大概的进攻路线。”玛法递上一张标注过的地图,轻声说:“老大,因为他们的封锁,这情报来得太晚了……我很抱歉。”
“不用内疚,能得到这个消息已经很难得了,虽然兵力比我们预计的要多两倍,但这个消息还不至于让你现在这副模样。”科恩接过地图,“说下去,他们真正的指挥官是谁?”
“他们的指挥官,是坦西帝国的卡尔。尤里西斯亲王。”总联络官的话停顿了一下,“根据截获的军令和战略会议,神属联军在攻击中不会留有余力,全部军队一次投入。他们不是要打仗,只是组织一次冲锋而已……我们的进界防御将很难适应这种力度的冲锋。”
在听到神属指挥官是尤里西斯亲王的时侯,科恩怔了一下,当总联络官说完余下的话,他现皇帝的左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紧握起来。过了好半天之后,科恩脸生丰露出一丝笑容,用沉重的语气连说了三个“好”,让总联络官无言以对。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与卡尔。尤里西斯亲王对阵,是科恩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形之一,这之中不但有上次神魔大战的上下级关系,还有尤里西斯亲王本身的缘故——他并不仅仅是个军事将领,而是一个几乎与科恩旗鼓相当的人物!
“如果是一次冲锋,那么就说明他们的重心不在神属这边。”科恩把头放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但尤里西斯亲王的脸始终在眼前晃来晃去,“到底,你是怎么想的呢?”
“下帝国战争动员令,是时侯了。”科恩睁开眼睛,招手叫来书记官,“你去参谋部一趟,让他们动用一切力量增援马丁。路德上将,但在应对的时侯不要调动魔属的任何一支部队,而且要把向魔属增加兵力的预案放在手边。我要帝国所有能拿起武器的人都拿到武器,封锁各行省之间的道路,逮捕全部间谍……派人去唤醒所有的特别部队。”
“陛下,唤醒所有特别部队,是要执行横刀计划吗?”总联络官一惊,“我们的准备还没进行完毕,不用再举行会议告诉大家一下吗?”
“已经不需要开会了,这世界上的事,不会都等你准备好了才来,去令。”
“是。”书记官正要后退,又被皇帝叫住。
皇帝沉默了一下,终于没把本来要说的话说出来,只是面无表情的交代一句,“都下去吧!我要静一下。”
两人离开之后,大厅里变得非常空旷,穿着一身盔甲的乌鸦离开墙角,向科恩说:“不要让我再提醒你,以你现在的体质,还是不要激动的好,这里没别人供你吸血了。”
“不激动有个屁用,改天上了战场能不激动?”科恩脸色白,眼中流露出浓重的倦意。
“那是战场,一个你不用担心找不到生命的地方,”乌鸦拉过一把椅子,在科恩身边坐了下来,“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担心。”
“对于自己的事,我从来就不担心,但对其他人,担心是难免的。”科恩回答说:“如果我陷进去了,你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吧?直接执行就行了。”
乌鸦没有回答,只把一个信封递给科恩,“这个,在你最沮丧的时侯打开。”
“你什么时侯学会玩这套?”科恩一把抓过信封,“是什么玩意?”
“是让你看了会更沮丧的东西,”乌鸦说:“现在打开,你会后悔,失去所有勇气。”
“信你一次。”科恩笑笑,把信封放好。
天堂岛,神族长公主的宫殿花园里,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化做支离的斑斓碎光,投射在园中的古朴桌椅上。
一只手缓缓的伸出,用三根素指握住玉杯晶莹的曲柄,玉杯移动到胸前停住,红润的双唇缓缓开启,吐出一句轻柔的话,“你不清楚的事情很多,这是一个协定。”
“什么时侯有了这样的协定?”听到这句话的神族小公主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光明神族怎么能跟黑暗魔族达成协定?一个合作的协定?”
“协定本来就是敌对双方的最佳选择,你也可以把协定看做争斗的另一种体现方式,至于合作,这完全取决于要对付的对象。”长公主笑了笑,轻声回答妹妹,“协定是最近达成的,使者是魔族长公主,父神没有拒绝。”
“我并不怀疑父神的意志,但我们就这样把斯比亚帝国拱手让出?”神族小公主迟疑了一下,“我并不质疑这事情本身,但这也来得太快了吧!应该再过一段时间……”
“父神的意思,是觉得在这样的条件之下,斯比亚帝国与科恩。凯达本人都再没有展的空间,也不能做出让人意外的精彩事情,不如就此解除这个制约,让大家都能尽兴。”长公主打断妹妹的话,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这也算是对我们的惩罚,因为我们此前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并没能让父神尽兴,没让父神感到快乐。
“是对我的惩罚吧!因为我在斯比亚事务上一直没有做出什么能让父神高兴的结果。”神族小公主在姐姐的注视目光中垂下了头,好一阵沉默之后才抬起头来问:“那么这次的神属和魔属的联军攻击,就是父神的意愿了?”
“联军进攻并非父神的意愿,而是经我默许的,因为这符合协定内容,”长公主收起笑意,“斯比亚帝国骄横已久,是时侯让他们感受一下挫折和打击了。”
“可是……姐姐你不是一直对斯比亚皇帝青睐有加吗?怎么这次会……”长公主的回答让小公主震惊不已,“斯比亚不可能抵挡得住这种进攻吧?会灭国的。”
“如果你留心了,就会知道我所青睐的不是个人,是一件事情的本质。”长公主看了看迷惑不解的小公主,平静的回答说:“如果斯比亚帝国因为这次的进攻而不存在了,只能说明科恩。凯达的能力不够,还不能做为神魔新一轮争夺的棋子,他的生死荣辱并不值得我去关心,换一下,在你的角度,这样的结局不是也很好吗,你一直都想抹掉斯比亚帝国,这次甚至不用自己动手。”
听到姐姐这样的回答,小公主更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心惊,半天才接着问下去:“如果……万一斯比亚帝国存活下来,大陆上又会是一个怎样的格局?”
“如果事情这样展下去,出现的格局将是前所未有的,一直以来对斯比亚的培养,不就是期待着这种格局的出现吗?”长公主重新露出和煦的微笑,“我在期待着,父神在期待着,黑暗魔族也一样在期待……这件事充满了如此之多的不确定因素,这就是最诱人之处。”
“真的要用这样的方式?结局会比神魔大战更甚……”小公主的声音低了下去,“就算斯比亚存活下来,也会成为一个千疮百孔的帝国,说不定科恩。凯达会战死,这样的一个斯比亚,还能上演什么精彩的事情呢?”
“人族有一句话,叫作‘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回想一下克里默、菲谢特、维素、科恩,不正符合这个规律吗?”长公主的目光看着别处,“科恩是否还活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将他的风格和思想传播开去,人类之中已经有了他的记载。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完全可以等待另一个科恩出现,把这精彩继续下去,并期待另一个科恩的突破。”
“也许,这就是我与姐姐的差别吧!”小公主也伸出手来拿起一只玉杯,呢喃自语般的说:“我厌恶科恩。凯达,只想在他身上出气,而大度的姐姐能忍得住;我知道不应该让斯比亚放任自流,但却不想用出神罚一样的灾祸,而睿智的姐姐能下这个决定……”
“我不否认我们之间有不小的差别,但我不认为这差距是不能逾越的,事实上,只要你能做到一点,就能像我一样坦然面对问题,”说到这里,长公主迟疑了一下才继续,只要你放弃掉一些继承自人类的东西……”
“怎么,姐姐认为我身上还残留着人类的感情?”小公主看了一眼姐姐,“那姐姐呢?”
“有或没有,这并不是值得探讨的话题,有则改之,无则嘉勉。对你说这样的话,我也并不清楚是对是错,放任或制止都是方法之一,清楚了解自己的本质,这才是最为重要的,”长公主嘴角出现的笑意更浓,“当你了解自己之后,才可以关心我身上是否还有人类的情感。
“对姐姐的心思,我已经失去关注的热情了,请恕无礼,我这就告辞了。”小公主站起来,向长公主施了一礼,步出两步之后停下,说:“姐姐你已经做到了,我只有深深的敬畏。多好,一个真正的光明神族,既没有喜欢的东西,也没有厌恶的东西。”
“确定了吗?”看着越走越远的妹妹,长公主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什么东西是你真的喜欢?真的厌恶?”
小公主的身体无力的一斜,伸手扶住院门,沉默良久,又才又向外走去。
斯比亚帝国东北部,银霜行省府银霜堡。
一名汗湿衣襟的军官奔跑在通向战指挥官寝室的通道上,最后收势不及,整个人几乎是扑到门上,嘴里叫着,“上将,前线特急战报!”
闻声而来的近卫打开了门,把焦急的军官放了进去,一身戎装的马丁。路德从窗边转过身来接过战报,不满的瞪了军官一眼,教训说:“越是在情况紧急的时侯,越是不能慌张,这是一个好军官的基本素养。”
“是……是的,长官。”军官气喘吁吁的回答,看着马丁。路德拆开红色信封。
看了战报上的内容,马丁上将看着这军官问:“小伙子,你能跑多快?”
“很、很快!”虽然有点疑惑,但军官还是挺直了身体回答。
“用你最快的度去通知各位将军,军事会议立即开始,”马丁上将把战报放进怀里,“再去通知行省总督,让他安排老弱居民撤离,告诉他,只有一天的撤离时间。”
军官跑离的脚步声刚刚消失,马丁上将就转身对自已的副官说:“下动员令。”
正是在晚饭时间,接到会议命令的十来位将领差不多都是边啃着面包边走进会议室的,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局势已经相当紧张了,身为高级将领的他们根本没有从容进餐的时间。
对于今天的会议,他们也没做更多的猜想,反正战争肯定要爆的,时间早晚而已。会议上要说的,就是己方要怎么去具体防御。但在进入会议室的那一瞬间,将领们都不约而同的感到了这次会议的不同之处——第一个到达的人,居然丁。路德上将!
全军的将领都知道,马丁。路德上将是一位帝国元老级的将领,为人处事都与科恩陛下一手提拨的将领们截然不同,带有强烈的传统将帅风格,像这样的一位贵族将领,是绝对不会在会议室等待下属的,如果他这样做了,就只有一个可能——今天的会议内容非同小可!
人到齐了之后,马丁上将让副官打开一幅地图,招呼众将领,“都站过来。”
“刚接到的特急战报,神属联军将在今明两天之内向我防线起攻击,他们将兵分四路,理论上讲,他们可以从漫长的防御线的任意点上起进攻,但是,我们可以根据他们的作战条件分析出大致地方,”没有任何的铺垫,马丁上将直接就进入了正题,他用手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子,“就是这几个地方,其中两处是走商路,大致上,敌人总数是六十余万。”
一听敌人的数额,众位将领就都傻了眼,还有人当场就喊了出来,“六十万敌军,上将,我们战区的防御规划只是二十万,现在是三倍!我们连十万正规军都不到啊!”
第6章
对于一个不到十万部队的防御战区来说,六十万敌军可以在任何方向上对其展开进攻,全方位、全时段、完全掌握主动。一对六,把防御力量分散的话只会是惨淡收场,就算抱成一团,在对方不断攻击之下,其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吼一声就能把敌军人数变成二十万的话,我不会阻止你,但很明显,你没有这个本事,”马丁上将横了他一眼,“现在,闭上你的嘴!”
“长官,我们有细致一点的情报吗?”一位少将小心翼翼的问:“比如……”
“没有确切时间,没有确切人数,没有确切进攻路线,”马丁上将直接把各将领的幻想击得粉碎,“确切的只有一点,我们必须挡住他们,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将领们一直跟随皇帝战斗,一直享受着达情报网路所带来的种种便利,所以在此刻,大家都很不适应情报极端匮乏的现实,不满的神情也流露在脸上了。
“没有细致的情报,我们就打不了仗?上将此刻要的是军人的建议,而不是娘们的抱怨。”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把情报匮乏的原因归咎到别人头上,一位将领用不怒而威的目光扫视着其他将领们。“科恩陛下一直苦心栽培我们是为什么?为了把我们放在平安无事的战场上?为了让我们去打必定胜利的仗?那是敌人!不是演戏的对手!他们会搜肠刮肚、不择手段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就是要靠自己的能力将不利的战局扭转过来,这才是一个将领真正的作用!”
“你们应该还记得在科恩陛下指挥下的每一场战争,哪一场不是以少打多?一比六,他们稳赢吗?”马丁上将接过这位将领的话.并把自己的语调放缓了些,“你们都是科恩陛下带在身边的将领,好好回想-下吧!要怎么打才能保住这支军队的威名,要怎么打,才对得起皇带陛下!”
“是的,长官,”一位少将干咳了一声,把全部心思都放到了战争上,稍微思考了一下开口说:“六十万敌军从四个点进入边境,这至少要五天的时间,再加上后勤等等,他们要打到我们的内防御圈至少要十五天,虽然我们手上的正规兵力不足十万,但只要收缩防御的活,坚持半月应该没有问题,有这一个月的时间,援军应该可以赶到了。”
“但关键在于我们不清楚敌军以何种方式进攻,”另一位少将说.“如果我们采取收缩防御的方式,他们绕过我们直接攻击后方怎么办。我们前后都是平原,根本役有防御关卡,取个平均数,任何一支人数十五万的敌人越过银霜堡,内陆军队只能与他们展开野外决战,而根据前一段时间的情况来看,帝国内陆基本再无这样规模的军团在附近,就算能够集结一支这样的军队,时间上也不允许。”
“在我们的战区之后,也绝对没有一支能与十五万正规军抗衡的地方守军,”有将领在肯定这个观点,“在援军赶到之前,他们会对我们造成极大的破坏……”
“援军虽然一定会来,但现在不要做太多考虑,没到达战场的兵力,再多都是没用的。现在制定战略,仅以我们自身的兵力为基础。”说到这里,马丁上将用平静的语气宣布,“对了,对方的指挥官是卡尔.尤里西斯,上次神魔大战的总指挥官。”
围在他身边的将领们,这时侯都沉默了,这位亲王的份量,他们可是非常了解的。神属联盟能派出他来指挥,只能说明他们对这场战争异常重视,他们的战争准备已经远远过自己原本的估计……六十万人,尤里西斯,他们难道想灭掉斯比亚?
而己方,恐怕也得从一个更高的层面来重新考虑这次战争了。
“看来大家都了解到这其中的关键了,那么,现在就让我们假定敌人后勤完全不成问题。”马丁上将说“你们应该注意到一个关键点,为什么敌军会同时从四个点进攻?这与神属联军的风格不相符,也与这位指挥官的风格不相符,他一直是个稳健派的指挥官。”
“而且道路只有两条,为什么又要费力开出另两条道路呢?这种临时道路运输力严重不足,部队必须随身携带便携给养,还持续不了多久。”有将领点头同意,“这手笔太大了,如果是进攻,靠六十万的规模,顺着两条商路前进不是最佳选择吗?”
“或者……这样奇怪的方式在他看来才是最稳健的?”
毕竟都是跟着科恩混过很长时间的,再加之已逐渐进入临战的兴奋当中,将领们的思维开始活跃起来,立即开始从现象着手,试图反推讨方的最终作战目标。
“究竟是什么作战目标,才会稳健的兵分四路呢?而且其中两路只携带有限的给养?”
“有限的给养,证明这两路敌人的作战任务不是很繁重,或者就只是负担了掩护使命。”
“他们掩护什么?掩护主力攻击银霜行省?”有人在疑惑。
“攻击银霜行省以两路三十万人就完全胜任了!”有人在反驳,“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如果两翼敌人的作战任务繁重,随身携带的给养肯定经不起消耗,他们没了给养还能干什么?他们绝对不可能有扩大战线,或者是向纵深展的企图,这完全无法解释!”
“先生们,我真的对你们很失望,”马丁上将摆了摆手,制止了越来越多的争论,然后在众位将领的注视下说:“时间不多了,我要先出去一下。在我回来之后,我要听到你们对敌人作战意图最正确的分析,如果你们做不到,就准备全部去挑大粪。”
一刻钟之后,马丁上将走回了会议室,来到沉默无语的将领中。
“长官,我们分析出来了,”一名的少将说:“他们的作战意图不是我们……”
“是什么?
“他们最终的作战目标,是我们的援军。”面色沉重的少将把地图送到上将面前,指着上面的各色线条说:“敌军侧翼部队会在过了边境之后保持不战状态,只在援军到来之时才实施迁回包围,在构成包围圈例,他们也同时进入了自方补给范围,所以他们不需要过多的给养。他们两侧的军队,只需要携带这一战的给养就够了。”
“所以?”马丁上将看着文位少将说:“我们的援军就不能来了?”
“如果援军不来,那我们的防御就没有意义了,六十万敌人,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少将脸色已经有点不正常,“援军不但要来,而且要赶快来,如果银霜行省失陷,结局也不会比援军被围歼好。”
“为什么呢?”
“主力敌人可以选择攻击银霜堡,或者用十五万人把我们包围,直接去打我们身后。更可怕的是,他们还可以选择把援军一直拖在这里,那魔属那边的战局就非常危险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自己的十万军队几乎帮不上任何忙!”
“所以,我们得想办法让这十万军队帮得上忙才行,”马丁上将说:“十万部队虽然不多,但他们想一口吃下去还不大可能。”
“上将!时间已经很紧迫了!”一位将领急切的说:“赶紧下命令吧!”
“刚才出去的时侯,我已经把命令下达了。”马丁上将轻松自若的回答,“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我们这十万人能做点什么吧……各位,我要你们重新分析一次,如果你们的分析跟我的命令有出入,你们一样要去挑大粪。”
仿佛在这个战区,挑大粪比六十万敌军来袭还要恐怖。
会议结束之后已是深夜,众位将领相继领命离去,会议室里只剩下上将一人,他站在窗边,皱眉背手看着银霜堡街道上逃离的人流,显得心事重重。
这时侯,会议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了,副官带着一名联络处的军官走了进来,站到上将身后。
深知副官不会在紧要关头打断自己的思路,上将轻声问:“什么事情?”
“长官,是我,”身穿联络官制服的军官上前一小步,“我是您的机要官。”
“机要官?”马丁上将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惊讶,“那个……盒子有用了?”
“是的,长官,在一刻钟之前,我收到来自圣都第一份命令,再三确定无误,”有点兴
奋的机要官递上手里的一份用火漆密封的文件,“由皇帝陛下签的,属于最高机密文
件。”
马丁上将将信将疑的接过文件,拆开火漆,看着上面仅有的短短的一行
横刀计划开始实施科恩.凯达
橘红的火焰在文件上蔓延着,纸张逐渐化为飞灰了。
“终于开始了啊!”转身去看着黑沉的夜幕,上将口里念叨着一句皇帝陛下当初在制定这个绝密计划时就在念叨的奇怪诗句,“我自横刀,向天笑。”
圣都,皇宫,维素.凯达正告诉四位皇妃横刀计划开始实施。
“父亲,横刀计划不是才准备了三分之一吗?”在躺椅上坐直了身体的第一皇妃微皱着眉头说:“现在实施横刀计划,会暴露我们全部的实力,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横刀计划的准备没能完成,但这次神属与魔属联军已经勾结在一起了,规模异常强大,几乎是把要用在下次神魔大战的力量全部用来攻击我们了,”国相大人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在这个时侯,仅凭斯比亚的常规军队是绝对撑不过去的,即便是派出所有为横刀计划准备的特殊军团,我们的情况依然很险。”
“他们的规模有多大?”
“仅从目前来看,神属联军第一次进攻的兵力已达六十万,里瓦叛军二十五万,”国相照实回答,“魔属联军那边现在看是四十五万,但谁都知道这数字会继续增加的。”
“明白了,形式逼迫,别无办法。”菲琳点着头说:“先度过这个险关再说。”
“才准备了三分之一的军团,具体要怎么实施呢?”迪尔.梅林问。
“根据刚才商量的结果,内政方面要按照这个改良过的步骤去做,尽量在细节上施展个人才能去增加效果,弥补准备不足所带来的影响,”国相把三个卷轴分递给三位皇妃,“军事方面的事情交给科恩和参谋部去办,我们只要做这些事情就足够了。”
“父亲,”菲琳疑惑的问:“为什么没有要我做的事情?横刀计划不适合我做?”
“不,菲琳,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因为横刀计划准备不足,所以我并不知道结局会怎么样,因此,我已经向科恩提出了另一个事情,科恩他也默许了。”拿出另一个卷轴,维素.凯达正色说:“我们早先准备的几个秘密基地,只有我跟科恩知道,绝对不会被外人现。你要做的,就是按照这个卷轴上提出的要求,去一项一项的完成规划。”
“有这样的事情?”菲琳将信将疑的接过卷轴,现上面是要求自己指定一批各族、各部后备人才名单,并准备大量资金、资源、资料的要求,“这是……这是……”
“我说过了,横刀计划一展开,我们根本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或者我们可以达到目标,又或者某些势力会插手干涉,什么样的可能都是存在的,这个后备计划不一定会用上,可我们不能冒毫无准备的危险。我们一直以来的努力不能白费,只有你才能担负起这个承先启后的重任。”维素.凯达的语气十分沉重,“在完成本职之后,凯丽、温丝丽、迪尔和其他一些人会赶来帮你的忙。”
“你要马上起程,在你今夜离开之后,圣都乃至整个帝国就会进入战时紧急状态,没有人可以自由通行,也没有人知道你们在什么地方,你们会受到最严密的保护。”
“那么……父亲呢?还有母亲呢?”菲琳抬起头问:“科恩呢?”
“在这样的一场战争中,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使命,”维素.凯达微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们,科恩也是一样,在我们成为皇族之底嘴卿萝亥有面对一切艰难的准备了。”
“但是……”菲琳还有能力问,而其他三位皇妃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种安排,几乎就等于是在安排最后的种子,如果预计中的事情一旦生,可以肯定除了菲琳圈定的人之外,所有的人都活不下来。
“不要太苛求,”维素摇了摇头,无奈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逃避不了的。”
“我明白了,”菲琳紧握住卷轴,坚定的说:“我会去做好这件事情,而且会等待科恩把我接回圣都的那一天。”
“我们也是一样,”另三位皇妃的手握到一起,迪尔.梅林说:“我们绝不会输的!”
银霜行省,府银霜堡
“不可以!上将,这绝对不可以!”会议室里,传来青年将领们激烈反对的声音,“绝对不能让上将你冒险!只用四万人防守银霜堡,实在是太危险了!”
“打仗,就没有不冒险的,只要能保证拖住敌军,退滞敌军的展开,这种冒险就有了很积极的意义。”马丁上将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点也没把手下将领的反对放在心上,“说到冒险,还是两支骚扰敌军侧翼的部队最危险,你们每支只有三万人,却要缠住对方的十五万人……”
“那不一样啊!上将!在野外我们有很多办法,您在这里只有死守啊!”手下的将领们喊着,“这样的事情,应该让我们年轻人来做!”
“当你们有一天成为上将的时侯,才能有资格跟我争防守银霜堡的权力,对方的指挥官是谁?凭你们肩上的一颗金星,还妄想拉住他?”马丁上将笑了笑,站起身来说:“如果觉得我的防守位置危险,你们就要好好打,拖住他们,你们打得越好,我就越是安全。”
“上将”
“别说了,这种决定是最符合帝国利益的,我意已决!”上将目光一变,把所有的劝阻都打了回去,“现在,让我们再来看一遍计划!”
将领们无言的沉默着,打开了手里的文件。
第7章
在现在这个季节,圣都的夜晚是清冷的,而且还常常伴随着浓雾,在这样的季节里,没有人愿意在浓雾中行走。但今天,不顾清冷在雾中行走的人非常多。那轰然的脚步声,那金属的摩擦声,一阵阵的从主街上扩散出去,让圣都居民惊讶不已——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久无变化的圣都就重新实施了宵禁,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莫非预示着什么重大事件不成?
从门缝里,从窗格中,居民们看到街圣都警备队忙碌的身影,他们在通宵抓人。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雾气照耀在皇宫大门的时侯,圣都正东面的城门终于打开了,城门之外,安静的站立着以行进姿态排列的军队,黑压压的方阵一个接着一个,一直顺着道路排下去,最后隐入了白的蒙蒙雾气之中。
这些部队,全是以前部署在圣都附近的近卫军。他们属于拱卫帝国都的精锐力量,也是在目前情况下,斯比亚帝**事体系中最后一支同时其备强战斗力和机动力的军队。他们出现在这里,一方面预示着局面的危急,另一方面也在展示带国的战争决心。
在城门上当值的中将点点头,他身边的魔法师向城门外出三个红色光球,排列于城下的方阵轰然作晌,开始向前移动,穿过门洞,顺着宽大的街道,直接走向皇宫前的巨大厂场——皇帝陛下的命令,即将出征的部队会在皇官厂场举行一个临战前的阅兵式,不但可以鼓舞士气,更可以藉这个机会向国民宣布战争正式开始。
但不得不说,这一次的阅兵完全不同以前,街道两边没有插满鲜亮的旗识,城市上空也没有厚重的庆典钟声,没有鲜花,没有欢呼,只有一些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备队士兵站在街边,沉默的看着近卫军通过。但斯比亚近卫军是一支非常军队,是最不容易受到外在环境影晌的军队,战士们的脚步声依旧整齐,目光依旧坚定,
部队通过之后,宵禁正式解除,圣都的民众们涌出家门,聚集在皇宫广场周围虽然警备队在昨天晚上抓了一夜的外国间谍,但某些流言还是在民众中扩散开来,其中有关于叛军的,有关于神属联军和魔属联军的,也有关于皇帝陛下身体状况的……
皇宫里,一夜未睡的科恩.凯达正站在雾气弥漫的小花园里沉思着,白影坐在他身边的小石桌上,把接到的最高机密文件一一拆封,念出内容给科恩听—这些文件,建的通信系统在后半夜收到的,刚刚送来。
“……莫亚中将回覆,坚决完成横刀计划内容。另:里瓦叛军已展开全线疯狂进攻……”白影的声音回响在科恩耳边,“……马丁.路德上将回覆,坚决完成横刀计划内容。另:敌军势头凶猛,数量庞大,无其他办法可以退敌,我等已决意献身,以使敌军无法展开,陛下来援时不必顾及,以歼灭敌军为第一考量标准……”
“近卫军集合完毕了吗?”科恩打断白影的汇报,问了一句,“什么时侯可以出?”
“回票陛下,集合在广场上的近卫军一共十万人,还需要半个钟头的时间,”书记官回答说:“随军各种物资在中午准备完毕,不足部分可以在途中补充。”
“以参谋部的计算,还能缩短行军时间吗?”
“已经是最短的行军路线了……”书记官转变了一下语调,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是那么的沉重,“阅兵就快开始,陛下也应该换衣服了,官员们已经全部到场,贵族们也是一样。”
“换,都换,”科恩点点头,没一点嫌麻烦的意恩,“这一次的阅兵,可得好好办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笼罩圣都的浓雾终于有了消散的迹象,但当官员贵族们到齐、阅兵快要正式开始的时侯,太阳又被密集的云层遮蔽,天色阴沉得让人无法展开眉头,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不祥的事端。陆续聚集到广场周围的民众交头接耳,掩饰不住慌乱和焦虑的神情。
检阅台边沿位置,皇家军乐队已经准备妥当,福尔娜穿着军装站在最前面。
嚓亮的长号声中,皇宫正门对开,门口传出一声洪亮的号令,“皇帝陛下到!”附近的近卫军士兵同声敬礼,广场周围的嘈杂声完全消失。
大约百多名身穿银色盔甲的近卫军分为两队,快从门内跑出,手抱战刀,沿地毯疾进。快要结束的时侯,一身黑色装扮的皇帝陛下快步走出,步伐稳健快,与身边跑进的近卫军士兵只慢上一拍,跟在后面的亲王、皇妃、小公主等人,根本就无法跟上科恩陛下的脚步。
陛下今日一身黑色装扮,黑礼服、黑铁剑、外加一袭黑色的披风,再衬着陛下冷峻的面色,整个人显得杀气凛然,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一点银色,仅是胸前皇家徽记的刺绣。
“停!”军官一声令下,跑到位置的近卫军静静伫立在鲜红色地毯两侧。
科恩陛下却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就跨上了检阅台——统帅的目光,将整个广场上的十万近卫军完全容纳!
“全体注意——敬礼!”当值中将大喝一声,“皇帝陛下万岁!”
“轰”的一声响,十万近卫军将武器举起,同声呐喊,“皇帝陛下万岁!”
犹如金属般坚硬的声音,让广场周围的民众心头齐齐一颤。他们居住在圣都,常常围观此类仪式,以前所见的阅兵,受阅军队无一不是穿着鲜亮的盔甲,远比今天的这些近卫军要好看得多,但那些仅式上的军队,却绝对赶不上今天这些近卫军有震撼力。民众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这些士兵身上,第一次仔细打量起来——之前,他们甚至没有好好看过这些士兵。
这些士兵身上的装备显得杂乱,却无一例外的向外散着杀气;他们的战袍黯淡陈旧,头罩一直压到眉沿,却掩饰不了目空一切的眼神!
科恩右手握拳横到胸前,干脆俐落的回了一个军礼。
“礼毕!”
又是“轰”的一声,十万近卫军武器下放,动作整齐得让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斯比亚帝国科恩.凯达亲卫军,第一军团复仇、第二军团毁灭、第三军团浩劫、第四军团裁决、第五军团末日,集结完毕!”当值中将跑近检阅台,大声汇报,“请皇帝陛下检阅!”
乍一听到这五个军团的番号,一般官员与贵族们所站的地方就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因为这五个军团是所有帝**队里最让人感到陌生的部队——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一次检阅,也从来没有出现在后勤部的给养名单上。甚至一度有人猜测科恩.凯达亲卫军这个军种不是真的存在,但在今天,他们却真切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了,而且看起来还是一支很强悍的军队。
在场所有的人里面,只有为数不多的高层官员知道,这五个不属于帝国普通部队,也不属于近卫军的特异军团,是皇帝陛下秘密部署在圣都周围的应急部队,是用来救命的。
同时他们也知道,这支部队被调出圣都,就意味着帝国后方已经极度空虚了……到底是面对着多么强大的敌人,才会让帝国的军力紧张到如此程度?
科恩陛下站到检阅台的边缘,背起了两手,沉默的目光从左到右的扫过广场上的部队,移动的幅度极为缓慢。无论是站在他身后的亲王、皇妃,还是台侧的贵族官员,甚至是广场周围的民众,都在静静等待着皇帝开口的那一刻——科恩陛下的语言是有无上魔力的,每一次讲话,都能带给大家绝对不同以往的**和感动!
无数人在心里猜测着:大战在即,又是一次如此出奇的阅兵仅式,科恩陛下会说些什么呢?从哪一点进入话题呢?陛下的选择是偏向鼓舞?还是要偏向激励?又或者根本就是一次彻头彻尾的煽动?
时间在慢慢流逝,科恩陛下的目光在缓缓移动,这中间沉默不语的空档,已经过了以往任何一次阅兵或讲话……或者是因为时局严峻,皇帝本人想以这样的方式来提高大家的注意力?这样的气氛,还真是让在场的人有点不适应。
终于,皇帝的目光已经将部队方阵逐一打量完毕,站在检阅台附近的人甚至可以看到皇帝的目光正在向广场中心线回收,鼓舞军心民心的最佳时机,就是现在了。
但是,站在检阅台上的科恩.凯达,还是没有讲话,就连脸上的严肃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围观的民众人群中,本已消失的窃窃私语又有了复苏的迹象,当然,是那种非常细微的私语——夹在沉默不语的皇帝和十万亲卫军之间,怎么敢大声说话?
按道理讲,科恩陛下不应该把最佳讲话时机放掉,这不符合陛下一贯的风格,更不符合一个君王的睿智,科恩陛下从来都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皇帝,更拥有极强的果敢精神,难道,真是因为这次局势危急,让科恩陛下挥失常了吗?
站在检阅台下的中将没等到皇帝的回应,举在胸前的手始终无法放下,但军令如此,这位中将只能坚持着最为标淮的立正姿势,站在皇帝和十万亲卫军的目光交叉点上!
不管科恩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一种抑郁的气氛,己经开始在广场上扩散开来,逐渐的影响到越来越多的人,良众人群中的私语范围也越来越大——难道,皇帝陛下真的己经如传言所说的那徉病入膏肓了?难道站在检阅台上的这个皇帝只是一个替身,根本就不敢讲话?
现场的沉默状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现场气氛的转变,也让很多人暗中焦急。
这样下去可不行!虽然最好的时机已过,但皇帝陛下必须立即说话,陛下必须自己救场!这是在圣都,是在近百万民众眼下举行的检阅,关系到这场战争中的民心起伏——皇帝,他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讲话?会不会又是来自其他势力的干扰?
急切的神情,已经出现在皇妃们的脸上,维素.凯达看看旁边负责警戒的将领,打了个眼色,将领心神领会,后退转身,跟一群手下安排起来。随即,广场周围的情报人员、警备队员、便衣近卫展开了一次沉默的拉网式搜查!
呜咽的风,萧瑟的刮过广场街道,黑沉的云,一直压到不能再低的地方。
接到消息的乌鸦,从皇宫侧门走出,静静站到检阅台远方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之后回过身去,向维素亲王轻轻摇了下头,示意广场中并无一个能令皇帝无言的势力在,皇帝不讲话,只能是另有缘故……但在他们做这一切的同时,广场上的气氛已经抑郁到相当浓烈的程度,任何一个民众,哪怕是一个白痴,都能感受得到。
这太诡异了,时间并没有停滞不前啊!
逐渐的,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伴随着抑郁的气氛袭来,有如实质一般,迫使周围的民众停止一切举动和语言。不约而同的,他们强迫自己溶入这一片铺天盖地的沉默之中,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稍微好受一点;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安抚自己内心的惊恐。
有人在流汗,有人在抖,有人在缓慢的后退,再没有人愿意站在第一排,所有人的第一选择都是要躲藏在别人背后,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正从皇宫广场扩散,不停的向四周蔓延着!
民众们已经受不了了,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身体逐渐靠拢并相互依偎着,汗湿的手掌紧握在一起,以同样的频率瑟瑟抖……不经然的,人群之中会出一声悲凄声。
一向稳健的维素亲王也等不下去了,他想走到乌鸦身边去观察一下科恩的状况,但在临迈步的那一个瞬间,他惊异的现自己无法向前移动脚步,哪怕是想让脚稍微向前滑动一点都不行,腿上的肌肉紧绷着,犹如抽筋一样,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无奈之下,维素亲王只能向站在皇帝与十万亲卫军之间的中将猛打眼色,示意他立即想办法化解——但满头冷汗的中将却连目光都无法移动,因为,他正处于皇帝陛下的目光正中!
只有他最清楚的看到,皇帝陛下的目光一直在变,变得无比的凌厉,甚至是充满了一种原始的暴力野性。这个广场的恐怖气氛源点,就是科感陛下的这双眼晴!
他怎么敢动,怎么能动?他只能尽量以同样的目光回视科恩陛下,才能压制住自己掉头逃跑的念头,他只能让自己处于一种更加疯狂的、受不理智的精神状态,才能保持住自己站立的姿势!
十万亲卫军的感受,与中将一模一样,处于科恩目光中的他们,手中的武器在微微晃动,呼吸声粗重如牛——而这时的广场周围,已经有不少的民众尿了裤子!
这么多人,在阅兵式上被自己的皇帝吓成如此模样,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意识到情况不妙,维素亲王转过一点目光,命令皇家军乐团演奏,但乐队指挥根本就拿不稳手里的指挥棒,更别说举起来——他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维素亲王,希望亲王能想办法去解救自己。维素亲王眉头一皱,又看着福尔娜,但脸色苍白的福尔娜只试着张了张嘴,没能出任何一丝声音
再让这祥的状态维持下去,转瞬之间,就会有人受不了而疯,围观的人群之中,己经有很多人晕倒了,唯一还能保持住的,只有十万亲卫军和皇帝身后的一群人,但他们的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亲卫军士兵的眼神,维素亲王焦急万分,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军队会疯狂的!就连维素亲王自己,内心也是止不住的一阵阵恐慌。仿佛在这个时侯,站在前面的不是自己的儿子,不是斯比亚皇帝,而是一个真正的魔鬼!
千钧一之际,科恩陛下目光一变,沉声一喝:“全军!”
十万亲卫军将士犹如被科恩救出万劫不复的死地一般,以从未有过的兴奋回应:“在!”
皇帝陛下冷漠异常的吐出两个字:“出!”
“是!”
这句短得不能再短的话,是十万亲卫军异口同声的回答,是他们自心底的欢呼,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之下,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更忘记了敌人的规模、攻击,跟这个广场相比,战场就是乐园——因为在战场之上,是敌人在感受皇帝陛下的目光!
汗湿衣襟的中将,终于能将手放下,转身指挥部队出了+
围观的民众,终于也能从无边的恐惧之中回过神来,站在前面的民众十有**都是同时瘫倒在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支阵形不乱的军队移动——这个时侯,没有人再怀疑科恩.凯达,没有人敢再怀疑科恩.凯达……病入膏肓?真是见鬼了!
在民众敬畏的目光注视中,在诡异的高涨士气之中,亲卫军缓缓前进。
皇帝陛下那匹黑色的坐骑被人牵了过来,科恩整了整装束,准备上马。
亲王和皇妃们都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这是科恩刻意的行为,不可否认,这非常有效。贵族官员们更是在心里感叹着皇帝陛下的英武——这样的方式,别的皇帝即便全盘学去也是毫无用处的,不但无法激士气民心,还会成为笑柄!
没有问题了,这样一支已经遗忘了所有恐惧的军队,将不会再有敌手,而带领着他们的科恩陛下,将使他们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状态,没有任何人能让他们回复一个正常人的心态,他们不会再惧怕除了陛下之外的任何事情……所有的官员,都以崇拜的眼神目送这支军队,目送科恩陛下。
就在科恩陛下右手扶到马鞍的那一个瞬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进了转音魔法区域,一路穿过了检阅台,冲到了科恩陛下身后!
已经下了检阅台的科恩陛下回转身体,看到脸上挂着泪痕的琴伦小公主正跑向自己,最后纵身跃下检阅台,一头扑到自己怀中,两只手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不……不……不……你……不要……走……”一个口齿不清、却能让人心伤欲碎的童音,传到圣都的每一个角落里,“不准……你……走……不准……你……死……”
前进的军队放缓了脚步,士兵们都转过头来,科恩陛下怔怔的看着怀里的琴伦小公主。
“你……不要走……”不住哽咽的琴伦小公主,已经让科恩陛下激励而出的士气烟消云散,“你别走,我……每天都对你说话一我每夭都很乖……我跳舞给你看……我唱歌给你听……你别走……你别死……”
“完了。”维素亲王在心里叹了一声,“全完了。”
第8章
自从和乌鸦救出琴伦的第一天起,在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科恩。凯达无时无刻不在期望着她开口说话,能开口说出除了那一段万恶誓词之外的任何话。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琴伦小公主的第一次开口,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说的会是这样的话。
如果是个迟钝的人,科恩当不上这个皇帝,在琴伦开口的那一个瞬间,他就明白了一切。
琴伦自小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成长,受尽了迫害与折磨,在被自己救出来之后,当然会希望得到尽可能多的关爱,当她现自己很关切她的情况时,她在恢复了语言能力的时候选择了继续沉默,继续“啊啊”的跟在自己身后,生怕自己现她能说话,而少了那一份关爱。
毫无疑问,科恩已经是琴伦小公主最亲密的人之一,在小公主刚才所说的话里没有一丝的造作,完全是她真情流露。
并不知道战争是怎么回事的她,愿意做一切的事情,换取科恩不要离开自己──整天跟科恩待在一起的琴伦,知道的帝国机密多过任何一位大臣,她知道科恩此去会面对极大的危险,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斯比亚帝国法典明文规定,战时扰乱军心民心者处死。琴伦小公主方才的所作所为,完美的瓦解掉了皇帝苦心营造的一切,其中就包括了军心和民心,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坦白说,在今天的阅兵仪式上以沉默贯穿始终,是科恩权衡了时局所做的最好选择。他深知,尽管抓了很多外国间谍,但自己今天的一切言行,还是会在最短的时间里传到神属和魔属联军那里去,为了完美自己现在的“形象”,他需要向他们传达一个最重要的资讯──那就是斯比亚皇帝已处于一种巨大压力下的半疯狂状态!
广场中的亲卫军、广场周围的民众,甚至站在身后的官员贵族们,只是这个疯狂场景之下的一些布景,科恩。凯达要影响的是两名敌军最高指挥官的思考方式!
当然,任何人想动琴伦公主一根头都是妄想,科恩更是这样。但科恩是一个皇帝,他还得照顾自己的帝国,所以,他必须在保证琴伦公主不受到任何伤害的同时,重建被琴伦公主瓦解的民心士气……虽然这很艰难,艰难的近乎痴人说梦。
“全军──止步!”
皇帝陛下的号令传出,本来就没怎么动的亲卫军士兵们下意识的跺脚停下。皇宫广场上的军队,还有周围的人们都在注视着他俩,等待着接下来要生的事情。
温柔的笑容出现在斯比亚皇帝脸上,化开了慑人心魄的凌厉气势。科恩单膝跪地,让被泪花蒙了双眼的琴伦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笑容,再脱下手套,用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不能哭,再哭就不漂亮了。”
科恩轻柔的话语,被传音魔法送到了所有人耳边。
之后,科恩抱起琴伦公主,转过身去面对着军队,面对着民众,缓缓的走近了部队,“这一位,不用朕再介绍了,她是朕的妹妹,是朕最珍视的妹妹,你们的琴伦公主。”
维素亲王急打眼色让负责传音魔法的魔法师跟上──此时,贵族官员们都觉得极端无力,完全无法想像如果自己是处在科恩陛下的地位,还能有什么办法挽回局面。
“你!”抱着琴伦小公主的斯比亚皇帝,冲一个最靠近自己的士兵问道:“家乡在那里?”
“神……神魔分界线……”震惊不已的士兵纠正,“黑暗行省!”
“你!”皇帝的目光偏斜到另一名士兵身上,脚步没有停留,“家里还有什么人?”
“母亲!弟弟!”
“你!”皇帝的目光注视着另一个士兵,“为什么要成为斯比亚的军人?”
“因为要跟着皇帝陛下,因为我要活下去!”
“家在暗月行省、还有一个父亲、要保护父亲!”
在这之后,皇帝本人已经不问,他的目光落到谁的身上,谁就会立即报出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家人、自己为什么从军。
“家在丽桑行省、有一个妹妹、要保护妹妹活下去!”
“家在杜枫行省、有一大家人、要保护他们!”
“家在白霜行省……”
“家在基泰行省……”
“家在圣都……”
“你们和朕一样,都有家庭,都有最为珍视的人,都穿上了军服,都要上战场杀敌──朕与你们有着同样的目的!”走到了广场正中心,斯比亚皇帝终于停下了脚步,环顾着四周,“土城成军以来,你们就跟随朕浴血奋战;帝国光复战役,你们从黑暗行省一直打到圣都,立下了赫赫战功;朕登基之后,你们就再也没出现在人前……做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一个安定的生活吗?”
“是的!陛下!”整齐而洪亮的回答再一次席卷全场。
“谁都想生活得好一点,谁都不想每时每刻面对生死的抉择!但是,这并不由我们说了算,因为我们,有敌人,”科恩看看广场周围的民众,一点也没隐瞒战局,“敌军的规模很庞大,敌军的攻势也不会弱,他们先毒杀了里瓦帝国的皇帝,然后挑起了国内的叛乱,一直做到今天的全面进攻!他们叫嚣着,要攻进斯比亚,要攻到圣都!在这个时候,如果我们不迎头反击,我们一直以来生活的帝国,我们的家,我们的家人,将再无安宁之日!”
“是的!陛下!”
“敌人要摧毁你们的家!你们答应吗?”
“不!”
“敌人要凌辱你们的家人!你们答应吗?”
“不!”
“因为有军队在守护着所有人,因为有法律在保护着所有人,因为有皇族和官员在引导帮助着所有人,帝国,才被称为帝国!当有敌人来犯的时候,该谁挺身而出?!”
“我们!”
“我们是什么人?”
“军人!”
“为了帝国的安宁,我们要去战斗;为了家人的安宁,我们要去战斗;为了往昔牺牲战友的鲜血不是白流,我们要去战斗!”科恩点着头,放缓了语气,“你们不孤单,因为在你们战斗的时候,朕在你们身边。我们不孤单,因为在我们战斗的时候,斯比亚帝国在我们身边!”
“是的!陛下!”
“所以,我们要暂时告别亲爱的家人,”科恩陛下顺着来路走向检阅台,“我们要在她们的思念之中,踩着斯比亚的土地战斗,我们还要在她们殷切的期待之中──凯!旋!
归!来!“
“凯!旋!归!来!”士兵们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情绪高涨!
广场周围的民众,他们被皇帝陛下和军队深深感动,壮年男子、垂暮老人,泪光闪闪。
“等着朕,琴伦公主,等朕凯旋回来的时候,会带一个最漂亮的花环送给你。”斯比亚皇帝把琴伦公主放到检阅台上,在她脸庞轻轻一吻,然后转过身去,一声震耳欲聋的号令,“部队──出!”
“得令!”已在原地站了很久的中将拉长了声音,暴吼一声,“出!”
“在我们凯旋的时候,准备好鲜花和美酒,”科恩接过马缰,翻身上马,转头对检阅台边的军乐队说:“随便来点什么。”
呆若木鸡的乐队指挥总算可以活动了,金色的指挥棒横着一划,三声雄厚的鼓声点出节奏,雄壮的军乐声响起来。
恢复了演唱能力的福尔娜上前几步,站到了演唱位置上,但她立即就被人推开了──推开她的人,居然是还在一个劲抹着泪水的琴伦小公主!
军乐是不能停的,面对这样的特殊状况,乐队指挥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重新演奏一次前奏,正在他要做出这个再来一次的手势的时候,琴伦小公主那口齿不清却天真纯净的声音已变成歌声,通过传音魔法,回响在圣都上空,回响在每一个军人的耳边……
“跨过千山,撕裂寂静;越过大江,黑暗咆哮;我们是帝国的军团,如同暴雨中雷霆闪电!”
本来威武雄壮的军歌,又被泪流不止的琴伦小公主用独特的音质演绎得格外坚定。
在这个时候,已经在刚才体会了比战场更为悲壮惨烈场景的福尔娜,站在琴伦小公主身后,将自己的歌声融合进去。
“铁血誓言,终生不变;征途漫长,谁敢抵挡;我们是帝国的军团,敌人不过是盘中美餐!”
“肩并肩,顶天立地;为光荣的军队而战!为斯比亚帝国而战!”
一个稚嫩清脆,一个轻灵高亢,两个女声的简单汇合,居然隐隐透出一股别**歌绝对无法承载的意味,不仅仅是威武雄壮、坚定无畏所能形容,而是一种让人不听歌词就能立即辨别出这军歌一定是斯比亚帝国的特色!带着一种只听这声音,就犹如典型的斯比亚军人站在眼前一样的效果!
凝重的旋律、激昂的节奏中,就犹如是无数个手持战刀的科恩。凯达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他们从容不迫的经过,他们紧抿的嘴角带着骄傲的笑,他们平视的双眼中流露出对敌军的蔑视,他们一直走到了充斥着血与火交织的战场之中……而且确信无疑,这无数个科恩。凯达,还是会以这样的神情走出来……
就连维素亲王,也微笑着,不住点头。
几天之后,斯比亚帝国阅兵仪式上的景象,就丝毫不漏的出现在魔属联军作战部里。
斯比亚皇帝的每一个举止、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眼神变化,都被魔属联军的军官们翻来覆去的看过了。
其中,看得最为仔细的一个将领,就是作战部长斯维斯。赫本中将。说得正确一点,他看了整个晚上,直到魔法师再次为保留影像的水晶注入能量的时候,他才转过头去思索起来。
副官适时打开了窗帘,阳光从窗户格子中间射进来,一条一条的,打横照在这位实际支魔属联军总指挥官的俊秀面庞上……
这位历史上最为年轻的总指挥,此刻正拿着斯比亚的最新情报,陷入一种深深的疑惑之中。
让他疑惑的东西,不仅仅是这个前后风格截然不同的检阅仪式,还有斯比亚的调兵情况──除了那些以前完全没有出现过的亲卫军之外,他们没有调动过任何一支军队,镇守国内各个要地的部队一个士兵也没动,更没有大批的物资转运迹象。
按照常理推测,魔属联军与神属联军的夹击之势已经完成,中间还有数支叛军响应,斯比亚帝国应该是处于一种四面皆敌,无法应付的境地才是。但在科恩。凯达的应对手法里,却多少透出些诡异的意味……难道,他这次又有什么奇特的招数?或者根本就是虚张声势?
闭上眼睛,斯维斯。赫本中将在脑海里检查着战争的每一步计划,寻找着任何一个可能被科恩。凯达找到并利用的漏洞……
这些计划已经深深的印进了他的记忆中,但在最后,寻找的结果却是毫无所获。
“到目前为止,部队的准备情况怎么样?”终于,斯维斯中将开口问:“斯比亚近卫军在两个行省中有什么怪异的举动吗?”
“没有,中将大人,他们并没有任何的调动现象,”副官轻声的回答着,“斯比亚所有的部队距离边疆至少都保持着四百里的距离,好像一点都不心急的样子。”
“神属联军那边的情况呢?”斯维斯中将又问:“他们开始进攻了吗?”
“已经开始了,我们接到了他们的一份通报,”副官看了看文件,“选择的地点、时间都与我们商定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出入。”
“神属联军会这么乖吗?他们又不是傻子,不会真心真意的帮我们做事。恐怕有很多通报里不会提及的安排吧!”斯维斯中将摇了摇头,“还有什么别的异常情况没有?”
“没有,中将大人,”副官说:“我们的进攻,应该在十天之后正式展开。”
“先缓一缓,别着急,”斯维斯中将下令说:“要等科恩。凯达的精锐军团陷进神属联军的泥潭之后,我们才会动手。”
“为什么呢?中将大人,前线的部队都有点等不及了。”
“如果我们手里的粮草充足,我不会把攻击日期后延;如果现在一个金币能买到原来那么多的物资,我也不会把攻击日期后延。但是,现在魔属联盟的情况很糟糕,我们禁不起折腾,更没有余力支撑一场长久的战争,我们必须要一击建功,”斯维斯中将叹了口气,“对我们来说,这是一次百年战争,我们必须要慎重──再去检查一遍准备情况!
“
“是的,中将大人!”
第9章
神属联盟,斯比亚帝国,银霜行省境内。
斜风细雨之中,商路两侧旌旗招展,人声鼎沸,一眼望不到头的神属联军正在埋头行进着。正中的商路被满载的马车占据,作战部队全在路基两边的泥泞路上行军。
雨虽然细,却足够从盔甲的缝隙渗入,湿透每一件衣服,士兵们如战马那样喘着粗气,艰难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却没有任何人出一声抱怨。相反,他们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保持军容严整。
这支为数三十万的部队,是此次进攻中的绝对主力,其中大部分军团都是来自坦西帝国,并由他们的卡尔。尤里西斯亲王直接指挥。
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里,神属联军总指挥官带着数十名副官和参谋上了一个小山坡,在最高处,骏马喷着响鼻停下,让主人将附近部队的行军状况尽收眼底──将领们停在尤里西斯亲王的马后,以信服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背影,静静的等待着亲王的命令和问题。
飘飞的细雨,无法沾染在亲王身上,都在距离盔甲数寸的地方滑开,顺着风势落向地面。亲王本人是唯一不受这天气影响的人,脸上未染风尘,军服干净笔挺,但就在他的形象神态给人无上信心和威严的同时,他那沉默的目光又能让人感到一丝紧迫,一点严峻。
在接过总指挥权力的那一天,这位亲王就不顾神殿祭司们的反对,极为强势的更改的整个作战计划,先把总攻的四路部队变为三路,他亲自指挥的中军被充实为三十万,并用近乎威胁的手段要来了一支额外的部队做为预备队,总数十万,使神属联军的总兵力达到了空前的七十五万人,但亲王──他似乎还不满足。
“主力部队距离银霜堡还有几天的路程?侧翼部队情况如何?”卡尔。尤里西斯亲王一面用手抚摩着爱马的脖子,一面对自己的副官连续问:“斯比亚军队有什么动作?”
“主力部队距离银霜堡还有九天的路程,先头部队还有四天的路程。前面回来的情报说,驻守银霜堡的斯比亚军队一分为三,留下了大概五万人的守军,其他大约五万人已经不知去向。”干练的副官回答,“亲王,还有一个情况比较特别,我们的侧翼自进入斯比亚以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沿途也没有任何可补充给养的村庄,连居民和耕地都很少见。”
“不奇怪,这是斯比亚防守地区的基本策略,边境数百里纵深一律清空,不留任何可攻支援作战的物资,只要看看商路附近连棵碗口粗的树木都没有,就应该知道这个对手有多难缠。”尤里西斯亲王感叹着说:“命令侧翼部队,非必要情况下不得与敌人接触,节约给养!”
“是的,亲王!”
“再命令先头部队再加快行军度,务必早日赶到银霜堡,一旦赶到就立即攻击!这支主力也要加快度,在距离银霜堡一日路程时展开,战线的总宽度要达到六十里,”亲王接着下令,“这样的道路情况,后勤马车肯定不够,还要再征调一倍的马车和民夫。
“
“是的,亲王!”副官犹豫了一下,“后勤基地附近的几个行省总督,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只介意够不够我用,不会想其他的事情,”亲王的语气很平和,“既然他们无法办到,你就带些人回去解除那几个总督的职务,然后征集足够我用的东西。”
“亲王……那不是我们的帝国。”副官有点笛邸?“我知道。”亲王转头看了副官一眼。
副官一个激灵,挺胸回答:“下官一定完成!”
“你怎么完成?”亲王继续看着副官,目光还是很温和的。
但副官额头上的冷汗都流出来了,“下官立即带兵接管邻近行省的一切权力,征集任何一辆能用的马车,直接在城里抓人充当民夫!不管是偷是抢,都要满足前线一切需要!
下官这就出!“
接到命令的副官刚刚出,尤里西斯亲王又掏出了地图,就在纷飞的细雨中看起来。指挥着一支人数如此庞大的军队攻击区区一个帝国,身为总指挥官的尤里西斯亲王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因为他要攻击的目标是斯比亚,是科恩。凯达。
而这场战争的起者,却无视战争具体情况,要求他必须在预定的地域和时间展开进攻。
坦白说,这真不是一个进攻的好地段,即便是前面的军队能够顺利,后面狭窄的道路也会限制部队的后勤补给。那么,战争组织者的意图就很明显了──他们不希望神属联军进攻得太顺利,他们也不希望神属联军占领太多斯比亚的土地。他们只想让这支神属联军成为一个陷阱,死死的拖住科恩。凯达,让他不得抽身。
但尤里西斯亲王本人,却不想只做到这个地步,因为这次战争跟以前的战争不一样,占领的土地是不需要归还的,另一个原因,身为皇室一员的亲王,无法拒绝成为指挥官的命令,但他绝不会按照别人的意图去打仗!更别说这场战争关系到大陆之后数十年的整体格局和力量对比。
所以,尤里西斯亲王强制性的更改了作战计划细节,这是他身为指挥官的权力。
银霜行省位于斯比亚帝国东北边陲,在面向边境的方向,只有两条运载能力不强的商路通向波塔,另有几条小路通向里瓦,但在其府银霜堡之后,却有达的水系一直蜿蜒到达圣都,可供军队后勤之用,是斯比亚帝国东北防御的最重要枢纽。
如果神属联军能在短时间之内占领银霜堡,而后勤又能够搭建好到银霜堡的运输线,那么就有了稳固的后勤基地,前面的军队就可以一直向前推进,尽可能多的占领土地。
驻守银霜堡的十万斯比亚军队并不能阻挠亲王这个计划,实际上,当战争一打响,这十万部队就只能是菜板上的肉,现在剩下的唯一一个问题,就是怎么解决科恩。凯达率领的援军了──只有到达战场的援军才有能力改变战局,但前提是他们能及时到达,有战斗力。
昨天晚上,尤里西斯亲王已经接到了科恩。凯达率援军出的消息,算算时间,这支援军到达战场的时候,银霜堡应该早已易手了,他们不可能来得那么快。而且十万之数的援军,无论从哪个方向靠拢,都会被己方的侧翼部队包围……但科恩。凯达会乖乖的送上门来吗?
与魔属联军指挥官所担心的一样,尤里西斯亲王也把注意力集中在最关键的一点上:科恩。凯达,他会用什么办法来应对呢?
在心里叹了口气,亲王合上了地图。
就犹如科恩。凯达看不透他,尤里西斯亲王同样抓不到科恩。凯达的思维方法。而战争的本质就是敌我双方的一场从统帅到士兵的全方位对抗,统帅的策略在其中占据的成分又很大……但不管怎么说,在这场战争中占优势的,还是尤里西斯亲王一方。
在不知敌军统帅的意图时,只有把自己的准备工作做到最好。而现在,神属联军的一切都已做得妥妥当当,尤里西斯亲王,就等着科恩。凯达出现了。
一方面,尤里西斯亲王本人不太愿意与科恩。凯达在战场上见,但在另一方面,他又非常期盼着这一次交手──人,真是一种矛盾的生灵。
“亲王殿下,紧急情报。”一名参谋跑过来报告,“两支侧翼部队各自被一支斯比亚部队盯上了,敌军人数不详但非常油滑,根据交手情况来看,敌军是想缠住我们的侧翼。
“
“马丁。路德,你想做什么呢?”尤里西斯亲王接过情报看了看,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眉头扬了扬,“真是一位令人肃然起敬的老将军。”
“父亲……”一位穿着全副盔甲的年轻将领靠过来,被亲王严厉的目光扫了一眼,立即改口,“长官,您为什么出这样的感叹?”
“这位马丁。路德上将一心只求破坏我们的布置,分出相当力量缠住我军两翼,让我两翼无法完成对其援军的合围。而自己以破釜沉舟的决心驻守银霜堡,用上将的威望稳定军队不足所造成的军心士气下降,他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这样的将领,我尊敬他。”亲王淡淡一笑,“为了表示我对他的尊敬,我任命你为攻击银霜堡的督战官。”
“是的,长官。”
“你现在就赶去先头部队,”亲王继续交代,“无论打成什么样子,我只要你做到两点。三天拿下银霜堡,保证码头设施的完整。”
当尤里西斯亲王随主力部队到达银霜堡城下的时候,已经是第七天之后。
在这几天里,本来规模就不算太大的银霜堡,已经在神属联军强大而猛烈的攻势中受到极大摧残,别说魔法防御屏障了,连城墙都被完全推平,整个城市中有一半的城区变成了瓦砾,多处街道冒着火苗,城区上空弥漫着成片的黑烟……
但银霜堡里还没被破坏的城区这时还处于斯比亚军的控制之下。仅余的这部分斯比亚军全收缩在码头附近的军事要塞群中,苦苦支撑着斯比亚在东北防御中最后一个防御要点。因为码头附近的地区就只有那么大,神属联军一时之间还拿他们没办法。
包括先头部队的营地一直到银霜堡城后的广袤战场,都笼罩在一种暗灰的冷凝色调中,天空是暗灰的,地面是暗灰的,孤零零耸立的残破城市是暗灰的,就连一路所见的士兵们也是暗灰的……点缀在这无边无际暗灰颜色里的,是一团团、一条条、一点点无规则的暗红。身穿银白盔甲、披着一袭火红披风的尤里西斯亲王,是这战场里唯一的一点鲜艳。
从神属联军大营到银霜堡的城墙有两里地,通常,这段路程并不算长,但尤里西斯亲王却足足花了半个钟头的时间。因为唯一的平整道路全被运送伤员的担架占用,挤得水泄不通,伤员们痛入心肺的哀号和担架员心急如焚的开道声交汇在一起,中间还混杂着军官们嘶哑的调度命令,瞬间就将战场的残酷含义昭示在众人面前。
又因为人手不足,在运输途中死去的伤员只能盖一张军毯就地摆放着,每隔上数十步,路边就堆放着大堆残破到无法修复的兵器盔甲,被烧毁的攻城车残骸横七竖八的斜倒在远处的旷野之中……唯一不缺的,无处不在的,是血。铺满路面泥沙的暗红血液刚刚有了凝固的迹象,又被一层新的血液盖住,逐渐变成深浅不一的血洼,不断向外散着浓烈的腥味。
这些景象都在向人述说着,生在这里的战斗有多激烈。
在军官的命令声里,补充战场的神属部队在向前开进,不少士兵脸色白,还有的士兵用手掩着嘴,一边呕吐一边踉跄前进,更有一些士兵张着一双呆滞的眼睛,看着路边的一排排尸体,忘记了前进──
“干你x的!什么呆!”军官拳打脚踢,“前进!不然就是你躺在这里被别人看!”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在此次组建的神属联军中,有大量新近招募的新兵,为了能赶上这次战争,训练得不是很充分。巷战这种整个神属联军都不熟悉的科目,自然会更加生疏。
“亲王阁下,我们的攻击是在五天之前开始的,在两天之内就摧毁了银霜堡的外围防御和城墙,进入了城区……”一位先头部队的少将跟在亲王身边,胆战心惊的汇报着战况,“斯比亚军跟我们展开了巷战,战争很惨烈,我们的伤亡极大……”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伤亡数字的,”亲王登上一段残破的城墙,神情严峻的眺望着远处的码头,斯比亚军正利用这战斗的间隙把他们的伤员放上运输船和木筏送走,己方的十几具投石车徒劳的向运输船攻击着,但射程远远不够,全部落在岸边不远处的水里,“十五万人攻击了五天,却连一个边陲城市都没拿下来,你们的指挥官呢?”
“亲王殿下,”少将一脸悲痛的回答,“指挥官他……已经在巷战中殉职了。”
“殉职了?”稍微有点意外的神色一掠而过,亲王又问:“督战官呢?怎么不来汇报?
“
“督战官也在巷战中负重伤,至今还昏迷不醒。”少将解释说:“在今天上午巷战的时候,斯比亚人前后三次偷袭了指挥部,很多将领都殉职了,部队一团乱,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指挥。下官是接替指挥全面战斗的临时指挥官。”
“前后三次?”掠过尤里西斯亲王脸上的意外神色加深了,停留时间也更长,“情报上并没有说此地有如此强悍的斯比亚部队。”
“是斯比亚军指挥官的卫队干的,这从他们的尸体上能看得出来。”少将回答,“情报并没有把私人卫队包含进去,而马丁。路德的私人卫队近千人,全是驻守斯比亚皇宫的皇室亲卫部队,他们从地道里钻出来之后,指挥部卫戍部队根本抵挡不住……更可恨的是,他们第一次袭击之后根本就没撤退,就隐藏在瓦砾废墟中,又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袭击我们两次!”
“敌军的情况又如何?”尤里西斯亲王看着军事要塞群中最高的那一座建筑说道。
“我们查明守军的正规部队一共是四万人,都是非常善于巷战的老牌部队,战术手段相当的老辣。但这几天的战斗下来,他们的伤亡也很惨重,现在最多还剩下一万人,”少将说:“战斗地点越是靠近码头,他们的防御就越是顽固,我们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很大代价。”
“先头部队中,还有多少能战斗?”
“我们的伤亡数接近五万,”少将回答说:“能有效投入战斗的建制单位还有半数。”
“我给你五万主力部队,再给你半个钟头的时间组织下一次进攻,我来督战,一刻钟一个攻击波次,绝对不能停止,一直持续到攻下这座城市为止。”亲王看着要塞群上空飘扬着的斯比亚旗帜,“我不想再看到斯比亚的旗帜在这城市上空飘扬。你们不用再有顾忌,直接用魔法攻击。”
“那码头设施……”
“码头毁了可以重建,时间浪费了可补不回来,”尤里西斯亲王依旧用平静的语气说:“如果这样还攻不下来,你就只能直接去督战队报到了。”
要攻下一个城市,不容易。要摧毁一个城市,就要简单得多。更别说是毫不吝啬,甚至是不计血本的使用魔法攻击去摧毁一个残缺的城市,这就更加的简单了。
至当天深夜,除了最为坚固、有额外魔法防御的军事堡垒群之外,银霜堡里所有的建筑都被一**的魔法攻击推倒推平,在不间断的照明魔法光亮下,可以看到那些建筑已经化成了粉末,四下里连大一点的瓦砾堆都见不到,只剩下军事堡垒孤零零的伫立在江岸边。
在神属联军丧心病狂的攻击下,坍塌的码头已经陷入地基,整个滑入江水里,原本几艘停留在码头边的运输船正熊熊燃烧着……这就意味着,银霜堡最后的退路也被切断了。
地面上人声鼎沸,神属联军新一波次的攻城部队正在弓箭射程之外集合,篝火边,云梯如林,长刀反光。而在军事堡垒上,却只点着几支火把,一群群神情枯槁的士兵正相互依靠着坐在地上,仔细检查着自己脚下的武器。
还好,这个军事堡垒在设计之初就被定位为战区指挥部的所在地,特别强调防御和安全,更储存有大量的武器装备,所以在神属联军的攻击下幸存下来。但处于如此强度的攻击之下,这堡垒再怎么坚固也支撑不了多久──守卫这里的斯比亚军,包括轻伤员和伙夫在内,只剩不到五千人了。
敌人进攻之间的准备时间,正是分食物的时候,往日可口的面包和肉汤,这时却变得难以下咽,但为了保持住最起码的一点体力,士兵们只有强忍着伤口的痛楚,用几乎握不住碗的手进食,不少士兵的手根本就举不到自己嘴边,只有互相帮忙。
先后让近六万余神属联军士兵上了死亡名单,他们真是太累了。
从码头被毁的那一刻,就没有人再幻想着还能活着出去,但没有一个人慌乱失措,他们是斯比亚的军人,除了本身具有悍不畏死的作风之外,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理由──斯比亚帝**中唯一一位上将,就在他们身边。
自己并不是被帝国抛弃的人,因为上将在这里!
自己还在进行着关键的战争,因为上将在这里!
远方,观望着堡垒的尤里西斯亲王难掩心中的愤怒,沉声下令:“攻击!”
第10章
“西墙被突破,赶快补救!”一队还能走动的伤员出。
“东墙羽箭紧缺,赶紧运送!”肢体残缺的民夫去了。
“敌军尖兵一组突入地下室,敌军增强了楼顶的进攻,迅救援!”令的上校左右看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转头对马丁。路德说:“长官,我去地下室。”
“去吧!”马丁。路德上将拿起身边的黑铁战刀,“我去楼顶平台。”
“上将,”上校说:“还有机会的……帝**队不能没有您!”
“帝**队不能没有皇帝,除了皇帝,谁都可以献身,”马丁。路德上将坚决的摇了摇头,又转头对机要官说:“你毁掉那玩意,然后拿起武器参加地下室的战斗。”
“是的,上将。”机要官把绑在胸前的一个大皮箱解下打开,露出一个金属箱,正面的金属板上镶嵌着二十多块拇指粗细的各色魔法晶石。
机要官扭转着上面的一组按钮,魔法水晶立即就出了一组有规律的闪光,“毁灭的资讯已经出,正等待回覆。”
过了片刻,最上面一排红色魔法晶石也有规律的闪烁起来,机要官的目光紧盯着那闪烁的光亮,一边用笔飞快在纸张上记着,一边开口说:“是皇帝陛下的回覆:各路援军距离银霜堡均已很近,包括飞行部队,命令你部尽一切可能存活下来,尽一切可能存活下来。”
“真是好东西啊!看着这东西,犹如是看到帝**队的明天,没有一个将领不想带着这东西建功立业……”马丁。路德蹲下来,用手抚摩着箱子上面的晶石,“毁掉它。”
“是!”机要官先用一把铁锤将金属箱里的一部分砸成了粉末,再摆弄一阵上面的魔法晶石,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类似火油石弹的圆球,小心翼翼的安放在金属棉板的凹槽里,然后把整个金属箱抱起来,满怀歉意的对马丁。路德说:“上将,我不能参加地下室战斗,为保守帝国最高等级机密,请送我上平台。”
“走吧!”马丁。路德释然的点点头,带着仅剩的几名护卫向外走去,“我们给你开路。”
走在曲折的回廊里,外面惨烈的厮杀声顺着钢铁阑珊传进来,透过通风口向外看,可以看到神属联军的士兵正顺着云梯向堡垒上攀爬着,几乎布满了整个外墙。神属联军的天空单位还在不断的起突袭,包括在平台上投下重装步兵!而己方所有的防御设施都已经被损坏,仅余的斯比亚军正疯狂的砍杀着爬上平台边沿的神属士兵,但还是砍不尽、杀不完,反而会被数量庞大的敌人淹没掉。
主堡最高一层平台的门刚被打开,一名神属联军的重甲步兵就从平台上扑了过来,马丁上将看也不看一脚踢出,把这敌军连带他身上几十斤重的盔甲踢得倒飞出去,撞倒了另一名重装步兵。
“记住了!平台上跑动的都是敌军!”马丁。路德“唰”的一声抽出黑铁战刀,第一个冲了出去,战刀抡出一个黑色圆圈,让三名想抢进门里的重装士兵身分离。几名近卫保护着机要官站上平台,锁死门不说,还将钥匙扭断在锁眼里。
“杀!”马丁。路德一刀把挡住去路的敌人劈成两半,大喊一声,“还有活着的人没有?!”
“上将来支援我们了!”一名双腿齐膝断掉的斯比亚军官嘶哑的喊道:“兄弟们,杀啊!”
“上将来支援我们了!”平台边缘各处,四五十名身上沾满血迹、连面目都辨认不出的斯比亚士兵用同样嘶哑的声音回应,“杀啊!”
“送我去墙边!”满天的飞矢中,机要官大喊一声,“这里不行!”
“跟紧我!”马丁。路德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掉头向战斗最激烈的方向杀去,行进途中,他肩上耀眼的军衔被敌人现,不断有神属联军的重装士兵被从天上丢下来,但往往是人还没落到地面,就被这位斯比亚军中最年长、军衔最高的将领一刀劈死!
走到一半,神属联军空中部队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主堡的这层平台上,斯比亚上将的出现就是最直接有效的军令,根本不用请示,密集的空中部队疯狂的向这层平台投掷重装步兵,虽然频频生在空中相撞,把重装步兵投在空处摔死的事故,却依然坚持这样的战术。
“上将!很高兴在您麾下效力!”机要官终于到了平台边缘,大喊了一声,然后,抱着金属箱的机要官就顺着堆积的尸体跑上垛眼,纵身跳了下去,“兄弟们──低头,趴下!”
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一位穿着整洁军服、身上没受到任何伤害的斯比亚军官从平台上跳下,都是能让人感到奇怪的事情,要知道他跳下的地方,有成千的神属士兵。
地面上的神属士兵们都抬头,看着这名军官的陨落,在他们疯狂的眼神里,有一丝不解的疑惑。
这名斯比亚军官直接掉到了地上,时间仿佛停滞了一下──当它重新开始流转的时候,还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爆响。
堡垒下出现一道璀璨的闪光,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堡垒剧烈抖动,架在堡垒墙外的云梯一起折断,无数士兵惨叫着掉下──喷涌而出的金黄色火焰顺着地面延伸,吞噬着遇到的一切生灵;银白色闪电漫无目的的飞射横扫,在更大的范围内肆虐;激飞上天的蓝色雾气迅化开转白,飞行部队触之即坠!
一时间,战场中心变得非常安静,如同是被清洗过一样。三千多正等着要攻入堡垒内的神属联军士兵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地面延烧着的火焰,墙面残留着的冰晶……
神属联军指挥部里,目睹这一切的副官声音在战栗着,“亲王……”
“不用惊讶,让各军团的特殊兵种接手攻击!没有人能阻挡我们的脚步,一定要拿下这个堡垒!”尤里西斯亲王嘴边的肌肉**两下,“要目标是拿下主堡最高的平台!”
连绵不绝的号角声中,更多的神属联军士兵向堡垒涌了过去,数量多得如同暴风雨前迁徙的蚂蚁。军官们也拿着武器行进在队伍里,用近乎疯狂的语言驱赶着士兵向前。
“斯比亚士兵们!全大陆最勇敢的士兵们──站起来!”马丁。路德上将抖落身上的灰尘,走到了平台中央,不需要传音魔法,他的声音就回响在每一个士兵耳边,“我!马丁。路德,从不怀疑你们的勇气,我深信你们将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直到现在,还没有谁能阻止你们努力赢得胜利!如果,你们现在已失去必胜的信念,那就需要我来激励你们,但是,斯比亚的士兵们,你们是从来不需要激励的!你们真的失去必胜的信念了吗?!”
“没有!”堡垒上下各处,都传出斯比亚士兵的回应。
神属联军的云梯,就在这个时候重新架上了堡垒。
“当年在土城,我们被数十万魔属联军围困,魔属联军的攻击才称得上真正疯狂!可结果怎么样?是谁胜利了?!是谁存活了?!”上将的话里充满了对神属联军的蔑视,“面前这些敌人,是独自一个人连门都不敢出,一群人聚在一起就以为自己能占领整个世界的懦夫!仅凭人数上的优势,他们就可以打败我们?!打垮英雄的斯比亚军队?!”
“不能!”斯比亚士兵的回应声大了,更为坚定。
神属联军的士兵,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向上攀爬。
“神属联军是什么军队?最多对付一个帝国的军队!斯比亚军是什么军队?是可以独自打败魔属联军的军队!这是雄狮与野狗的区别!一支只敢袭击盟友的军队,竟然敢来攻击我们,这不是奇耻大辱吗?!人生在世,终归一死,为了所爱的帝国,我们可能死在这里,为了不负先我而去的烈士英灵,我们可以死在这里!但我们的叱吒将震动天地,我们的旗帜将永远飘扬!”
“兄弟们,”马丁。路德将手中的战刀高高举起,对着第一个冒头的神属联军士兵挥下,“杀啊!”
“杀啊──”神属联军顺着云梯涌上……
“杀啊──”没来得及运走的斯比亚伤员们出疯狂的叫喊,冲上各层平台和地下室…
…
“杀啊──”闪着寒光的金属撞击在一起,血光伴随着火花一起缤现!
斯比亚军人不计后果的,向堡垒外倾泻着全部火力,铁制的、石头的、木头的、液体的……神属联军层层围堵在堡垒之外,拚命的寻找着堡垒的每一个缝隙……
“报告亲王殿下──维拔军团近卫队上去了!”
“报告亲王殿下──安塔韦少将重伤!”
“报告亲王殿下──夺取了主堡第一层平台!”
“报告亲王殿下──阿嚓汗准将阵亡!”
“报告亲王殿下──飞歌军团近卫队攻进主堡地下室!”
“报告亲王殿下──现斯比亚运输船队,距离我主营地六十里!”
“报告亲王殿下──飞行部队开始投掷特殊部队!”
“报告亲王殿下──主堡第一层平台坍塌,其下士兵全部阵亡!”
“报告亲王殿下──特殊部队投入战斗!”
“报告亲王殿下──地下室进水,白狼准将以下三百人阵亡!”
围绕主堡垒的厮杀已不知道进行了多久,一层层的平台相继失守坍塌,到最后,整个堡垒外围只剩下最上面一层平台还没坍塌,神属联军再无阻碍,开始用工具在堡垒上开凿通道,但堡垒墙壁太厚,一时之间根本弄不开。所以,对仅有的一层平台的攻击反而更加激烈──在那层平台上,现在只剩下一名斯比亚军人了,神属联军的各军团特殊战队轮番上阵!
整个神属联军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这个不大的平台上,几十万人在同时给自己的士兵加油鼓劲,每一次的攻击受挫,却会让四下里的助威声音变得更大一些。
调整好一切作战部署之后,卡尔。尤里西斯亲王也加入了观战的行列,因为对他而言,这场战斗进行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唯一未确定的,就是对方的失败时间而已。但这属于前线将士的职能范围,他本人不会去心急。
他所要做的,是在这最后一位顽抗的斯比亚军人倒下时鼓舞全军士气,以迎接斯比亚援军的到来,他们的船队距离这里不足百里。斯比亚援军以这样的度来援,是件大好事,因为那说明他们为了挽救银霜堡而不计代价,根本就没有携带足够的给养。
斯比亚援军到达这里还要好几个钟头,而且到达之后还要下船、展开、布阵,他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和机会……
平台上那名斯比亚军人是极为强悍的,神属联军接连十几次的攻击全以失败告终,以通向堡垒内部的小门为中心,三十步外的平台地面上堆满了残缺的尸体,无数的鲜血流淌着汇集起来,顺着地面下的排水管流出,染红了从上到下一整面的青石墙面……
“呛”的一声之后,跟随着液体疾喷洒的声音,一名神属联军的中校军官摇摇晃晃的后退,两手无助的空中虚抓,最后出一声惨叫后,从平台边栽了下去。
马丁。路德上将退到小门前,摆出一个任何斯比亚士兵都熟悉无比的防御姿势,他左手持小圆盾,右手握黑铁刀,侧身弓步,双目傲然平视,静待着下一波次敌军的攻势逼近──在这之前,他已经独自一人挡住了无数次这样的进攻,死在他手下的敌人不可计数。
上将的盔甲多处破损,黑色披风也只剩半截,战靴之下还有一大滩殷红的血迹。
“铁勒战队有礼!”一声沉喝,又一位打扮怪异的神属联军军官从天而降,四十多名与他一样打扮的士兵跟着落下,附和着,“见过马丁。路德上将!”
“杀了他!”银霜堡下,几十万人同声叫喊!
追随着这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组闪耀着狰狞寒光的武器,长枪在前飞掠呼啸、弯刀在后翻转厉叫,裹着斗气的连枷、回旋而至的飞刀,这些如海啸般猛烈的攻击涌向了马丁。路德──上将目光一凛,前冲几步,矫健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之中闪转腾挪,每一手起,必有敌人级落下,每一移步,必有对手颓然倒地!不过片刻,四十多人的队伍只剩半数。
“杀了他!”神属联军的叫嚣声越的大了!
“上将神勇,晚辈失礼了!”趁着马丁。路德一路搏杀、连气都来不及换的时机,带队的神属军官大喊一声,提起自己手里的重型战斧,劈头向已独自战斗了好几个钟头的马丁。路德砍去。
上将急退一步,提起手里的盾牌,但这面小圆盾早已是伤痕累累,加之上将久战力衰、斗气薄弱,怎么还经受得起重型武器的凝力一击?“当”的一声,盾牌当场裂成两半!
上将本可趁这机会反击,但无奈敌人太多,纷纷从两侧蜂拥而上掩护长官,上将只得再退一步──只是一步,那军官的重斧又已临头!
上将不断后退,军官不断进逼。重斧与战刀在空中交集,不断出“当、当、当!”连声闷响,最后,在一记声震四野的撞击声中,上将与神属军官分开了。
“叮叮当当”一阵响,两人的武器都断裂成了碎片。
“好!”几十万人出的欢呼声直上云霄!
这位马丁。路德上将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完全是因为他手里那柄黑铁战刀,如今断成碎片,看他还能靠什么屠杀神属士兵!
“投降吧!上将,你已筋疲力尽,无法再战了。”神属军官丢下手中的半截斧柄,拿过一把大刀,“铁勒战队是里瓦帝国最强悍的战队,本人是皇亲,不会辱没您的身分。能撑到这个地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对您而言都够了。”
上将看了看手里的黑铁刀,刀柄之外只余数寸锋刃,淡淡一笑,上前一步站好。
“你没机会的!”神属军官满眼都是杀机,“投降!”
上将轻蔑的看了军官一眼。
“杀!”神属军官与剩余的二十来人一涌而上,武器尽出。
“杀了他!”几十万神属联军挥舞着拳头,几近疯狂。
金黄色的耀眼光辉出现,在平台上席卷而过,神属军官与他的二十多名手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出,就被这道璀璨的亮光拦腰砍作两段!
这一刻,堡垒下的军队沉默了,没有人能喊出任何一个字,在整个神属联军的震惊目光中,黑铁刀柄上的金黄光亮逐渐黯然,消散。
身上战甲尽裂的上将脚步踉跄,在尽力让自己站稳之后,喘着粗气,猛然喊道:“我自横刀──向天笑!”
没有刀身的黑铁战刀,端端的遥指着神属联军总指挥官──卡尔。尤里西斯亲王所在的方向,那一身的傲气与坚定,铺天盖地!
“杀啊!”醒悟过来的神属联军这时是真正的疯狂了,再一次紧急升空的飞行部队,开始投掷。
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越的鸣叫,上将把目光上抬,现神属联军的飞行部队已被团团火焰包围着,正不断的下落!
皇帝陛下的援军,到了。
疼痛,从布满全身的伤口中传来,随着每一次呼吸,汹涌澎湃;麻木与冰冷,逐渐把上将的身体包裹起来,遥指着对方阵营的黑铁刀柄,无法上举一分,也无法下落一毫。
胸口传来断裂的感觉。
一大口鲜血从上将口中激喷而出,在悠然掠过的清风中化为血雾,上连一轮猩红夕阳,下接苍茫杀戮战场……
篇外篇“黑暗传说──城下之约”
在天空中,一组组的翼人飞行兵监视着战场上的一切迹象。
在地面上,斯比亚亲卫军复仇军团、毁灭军团,正以千人队的规模接成阵线,待命。
江岸边,末日军团、浩劫军团还在不断的下船,退出战场的裁决军团正在将伤员后送。
在神属联军的阵营中,这时候是一片沉默。而在银霜堡下,却是满地的死尸和伤员。
就在神属联军即将攻下银霜堡的那一个瞬间,斯比亚的援军到了,无数飞来的翼人部队在极快的时间里打垮了神属联军的飞行部队,肃清了堡垒下的战场,更有一部分充实进堡垒内部,还在平台上建立了指挥部。之后没过多久,斯比亚军队的运输船队就露面了。
因为银霜堡的地势限制,所以能同时投入战斗的队伍不是很多。
卡尔。尤里西斯亲王派出两支部队突袭船队,却在斯比亚翼人和飞龙的攻击下狼狈逃回,远道而来的斯比亚援军,就在亲王能看到的地方下船、整队、展开,从容的向战场进。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神属联军中没有人相信这个两万余人的军团会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这个叫做“裁决”的军团,没有使用任何离奇的战术手段,他们直接冲上来,从正中撕裂六万神属联军组成的战线,就在银霜堡的废墟中,在堡垒军队的支援下,把神属联军的部队打得支离破碎。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神属联军,居然出现了整队、整营脱离战斗的情况!
一个钟头之后,斯比亚援军中的复仇军团、毁灭军团各部相继投入战斗。两个钟头之后,银霜堡整个城市重新被斯比亚军控制。三个钟头之后,神属联军指挥部被迫后撤──在这三个钟头的残酷战斗中,神属联军的伤亡近六万人,其中一万余人是因逃散而丢掉了性命。加上先前攻击银霜堡所损失的兵员,神属联军主力部队的总伤亡已经过十二万,以三十五万人的总数量计算,这样的伤亡已经远远出通常战争中五分之一的伤亡机率。
尤里西斯亲王再次组织起阵列,斯比亚军也突出城区,列阵于银霜堡城墙范围外──这里地势平坦,才是真正的决战之地,这场战争一旦开打,不打到一方彻底灭亡是停不下来的。
对神属联军来说,这不是一个好选择,一整天的持续攻击行动,已经消耗了部队太多的精力。虽然在接到斯比亚援军逼近的消息之后,亲王曾让一部分部队休整过,但在之前的战斗里,士气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这时候开战,面对的又是如此强悍的敌人,结局不会很乐观。
如果是在平常,神属联军不会这么容易受影响,但他们已经在战场上劳累了一天,又接连受到战斗局势的打击,特别是以绝对优势围攻银霜堡而不克,士气和体力已经跟早上大不一样了。后面又亲眼目睹了斯比亚军砍瓜切菜一般的杀戮作风,一些新兵能站稳就已经不错了。
仿佛是知道了亲王心中的顾虑,杀气腾腾的斯比亚军队在列阵完毕后并没有敲响战鼓进攻,而是在战场中那些伤员连绵不绝的哭号声里静静的站着,等待着,一直到夜幕降临下来。
斯比亚军越是沉默,神属联军的士兵就越是惶恐,死亡的气息,在这块土地上传播着。
但是尤里西斯亲王却神情自若,一点也不受这气氛的影响,因为他知道,即便是科恩。
凯达真的想要干掉自己,也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做,更何况他现在手里只有这点军队,根本没有全歼自己的能力──自己麾下的部队,毕竟是坦西帝国真正的精锐!
斯比亚军可能连今天的早饭都没吃,现在想一口吃掉自己的军队,谈何容易?
随着黑暗的降临,战线上有无数的篝火升起,远远近近,连成一片摇曳的橘红星海,光亮照耀着战场,照耀着周围的战士──活着的,死去的,或者是在两者之间挣扎着的。
“部队准备战斗!”神属联军指挥部里,一直关注着江岸的亲王命令,“皇家礼服,牵马。”
副官迷惘的照办了,无从知道缘故,但在亲王那沉默的目光中,一艘与别的运输船迥异的运输船正在银霜堡下靠岸,一匹毛色全黑的骏马跃上了临时码头,马上的人黑衣黑甲,身影却绝不溶于背后黑沉的夜色,反而像是一个诡异的光源一样,正在向外散着什么……
“皇帝陛下万岁!”
斯比亚军中传出三声排山倒海的呼喊声,让神属联军上下知道,斯比亚皇帝亲临战场!
尤里西斯亲王好整以暇的换上皇家礼服,跨上了战马,只带十余名护卫,向战场前沿靠拢,在到达一线部队的时候,亲王想了想,再命人用担架把重伤之后刚刚苏醒不久的儿子也带了过来,让他骑上战马,跟自己待在一起。
而在对面,一身黑色打扮的斯比亚皇帝在银色盔甲的亲卫簇拥下,也来到了战场前沿。
“好好看着,这就是斯比亚皇帝。记住他的样子,记住他让你重伤,记住今天因为他而死去的战士,然后,对他露出笑容。”亲王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抬起手来向对面招了招。
斯比亚皇帝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继续策马上前,出了部队前沿还没停下,一直到了两军正中,这位皇帝才解下自己的头盔,顺手挂在马鞍前桥上,冷冷的看着亲王。
“其他人留在这里,”亲王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儿子说:“你跟我上前,别说话。”
在严阵以待的两军士兵之中,坦西亲王与斯比亚皇帝走到一处,只相距半个马身的距离。
“陛下晚安,多日不见了,陛下风采更胜从前。”卡尔。尤里西斯亲王微笑问候完毕,介绍了自己身边面无血色的青年将领,“这是犬子,一直仰慕陛下威名。”
科恩。凯达的脸上连应付的笑容都没有出现,只是把冰冷的目光放到亲王身上,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回答。
亲王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说:“陛下招我前来,是因为有什么话要说吗?两军交战在即,我身为指挥官,脱离部队太久可不怎么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科恩终于开始说话,“总比身为一个没有军队的指挥官好。”
“陛下还是那么风趣,”亲王脸色一正,凛然反问:“陛下请看,本王麾下大军近百万,如何会成为一个没有部队的指挥官呢?”
“因为有朕在这里,”科恩的视线稍微向上抬了一点,“一场面对朕的战争,你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成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光杆指挥官。或者在那时,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指挥官了。”
“陛下真是豪气干云,”亲王哈哈一笑,“本王久经战事,只信最后的结果,从不战前臆想。不错,陛下年少英武,但这里的斯比亚军也仅仅是十万不到吧!就算斯比亚军战力强悍,想要吃掉本王手下的军队得花多少时间?斯比亚军吃什么?用什么?就凭那点运输船,陛下带了多少给养来?或者陛下会延年益寿,看着本王手下逐渐老去,那时候本王才真是光杆。”
“听口气,你是想打这一仗?”科恩眯起一点眼睛,“那么就退后,开战。”
“不是本王想开战,”亲王捕捉到科恩陛下眼中的杀机,“是陛下心里想开战吧?”
“废话,你率大军侵入斯比亚帝国,攻斯比亚边防,身为斯比亚皇帝,朕心里不想将你歼灭,难道是在想陪你散步么?”科恩冷漠的回答,“说起来,亲王这种昨天才笑脸相迎,今天就背后插刀的行径,真是令朕不太适应啊!”
“陛下怎么能说出如此话来,神属联军要攻击斯比亚,不由本王的意志为转移,本王被任命领军,完全是身不由己,”亲王摇了摇头,淡淡笑说:“陛下不也是身不由己的登基,登基之后,不也得为斯比亚帝国鞠躬尽瘁?本王也是一样,既然这战争无法避免,那么为了自己的帝国,为了自己的皇族,本王一定会打好这一仗。本王麾下健儿,没有一个是怕死之辈!”
“朕相信亲王手下无怕死之人,但坦西帝国的败落不就是从此落下病根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斯比亚军今天不会让任何一个敌人生还,你坦西军勇猛,正好全部死在此地。
“笑容,第一次出现在科恩脸上,”然后,神属联军来年要讨伐的就不再是斯比亚,而是坦西了。““本王承认,陛下所说不无可能,但时世无常,我等不可能安排好千秋大业吧?”
“既然不想千秋大业,亲王你又何必带军至此?”
“总有些牵挂吧……”亲王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陛下想怎么样?”
“朕给亲王两个选择,”科恩伸出两根指头,“其一,开战,不死不休,打到一方完全覆灭为止。其二,你退兵。”
“陛下是非常人,想的也是非常之事,”亲王惊讶的张大了嘴,“本王想不通这两个提议。”
“斯比亚的援军为什么会来得如此之快,想必亲王也想不通吧?因为这五个军团是斯比亚精锐之选,以一当十不是自夸的形容,而朕带着他们出来,就没有再想过要活着回圣都,反正是打仗,打哪边对朕而言已不是考虑的范围。”科恩说:“神属联军是杀,魔属联军也是杀,倒是亲王要想一想,如果你手里的这点子弟回不去,以后的坦西帝国将是何等遭遇?”
“陛下对胜利的执着真是令本王汗颜,”亲王回答,“陛下就那么肯定本王会退兵?”
“亲王退不退兵,在斯比亚来说并不重要,只是对坦西帝国比较重要而已,毕竟坦西不是每年都能征召到这些精锐。现在的斯比亚不再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都是敌人,斯比亚只想好好的杀戮一次,不负威名而已。”科恩说:“怎么选择,亲王自己拿主意,朕等不了太久。”
“陛下,请王的军队吧!他们经年的训练,流了无数的血汗,就是为了今天这一战。”亲王笑着转头过去看了自己的部队,换了一种略微低沉的声音说:“陛下也清楚,这一战奠定的是以后数十年的大陆格局,神属联盟也好,魔属联盟也罢,又有哪一个帝国不想从中谋利?本王带着满腔战意而来,陛下只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想让本王退兵?如果换了陛下在本王的位置,难道就不想再向前走上一步吗?如果有能力除去一个帝国大患,陛下不做?”
“亲王毕竟还是年长啊!不错,换了朕在亲王的位置,朕也想向前再走一步,如果有一天能除去斯比亚这大患,朕会做。”科恩不为所动,“朕说正事一向轻描淡写,因为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一眼就能看清楚,当然,亲王退兵对斯比亚也有好处,但这好处却不算大,属于你们的战争结束了,而属于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亲王一生明智,当然会权衡利弊吧!”
“这事难办了,”亲王沉默半晌,对科恩说:“本王伤了这么多人手,无法交代啊!”
“需要向人交代吗?”科恩微微一笑,“身为神属联军最高指挥官的亲王,在担心这个?”
“陛下位高权重,自然没有这些烦恼,神殿的祭司们,监军可是很严厉的。”亲王也笑,“陛下,人言可畏啊!如果手上没点东西,本王无法退兵。”
“行啊!”科恩抬手起来,指指自己说:“朕这颗人头怎么样?要吗?”
“陛下说笑了,谁有胆量要陛下人头?”亲王摇着手说:“陛下给点土地,本王不就好交代了?本王也不想走上一条跟陛下兵戎相见的道路,无奈帝国与神殿逼得紧啊!”
“亲王想要的是这个银霜堡?”科恩皱皱眉头,“如果朕把斯比亚军死守之地让给了你,朕怎么向那些死去的烈士交代?”
“本王退兵也有同样的难题,陛下,不如我们一起面对?”
这一次,换到科恩沉默,好半天之后,斯比亚皇帝下了决心,“好吧!交出你们全部军粮,然后退兵,朕就把银霜堡给你。”
“为什么要交出军粮?”
“不交军粮,朕怎么放心得下?亲王你追击朕的部队怎么办?”
“陛下太多疑了,”亲王笑笑,“陛下用这些军粮追击本王怎么办?”
“那就在军粮里下毒,烧,洒到水里。”斯比亚皇帝的坏主意真是不少,“军粮一完,大家退兵,二十天之后,银霜堡就是你的了。”
“陛下真是好气魄,”亲王击掌一笑,放低了声音,“陛下不怕本王二十天后继续进攻?”
“亲王有这信心当然是好事,”斯比亚皇帝哈哈大笑,一牵马头就往回走,“如有雅意,亲王尽管前来,朕一定预备上等好酒恭候!”
尤里西斯亲王也笑了一笑,掉转马头,带着儿子一起回归本阵。
当夜,神属联军交出了自己大部分军粮,由斯比亚军付之一炬,浓烟滚滚,遮天蔽星。
在整个焚烧军粮的过程中出了点小意外,小纠纷也一直没完,因为蛮不讲理的斯比亚军士兵会在焚烧前搬开一些粮食,就在旁边架起大锅煮来吃,看得神属联军心痛手痒……
但是,说起打架找麻烦的话,谁又是斯比亚军的对手?于是,第二天清晨的神属联军撤退队列中,又多了近千鼻青脸肿的轻伤员。
对于这些事情,亲王只是一笑置之,完全没有理会,一心一意的指挥部队撤退着。
退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艰难的程度甚至比进军更甚,特别是身后是斯比亚这只猛虎,神属联军更需要小心翼翼。亲王在召集援军向自己缓缓靠拢的同时,命令后勤送来足够的粮食,以保证退兵中途的日常消耗;更在安排部队分阶段、分批次后撤的过程中,精简裁撤掉了一些已没有多少战斗力的部队。
这样的行为,使得神属联军的中层将领心中布满疑惑,特别是其他帝国的将领,就差指着亲王的鼻子骂他排除异己居心叵测了,但亲王却一反常态的以极为强硬的态度压下这股风波,几天之后,已有很多中层将领向神殿写信,报告亲王此次的异常举动了……
这天晚上,重伤未愈,刚刚能够行走的亲王儿子来到父亲的帐篷,身为儿子,这位年轻人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父亲一些事情。
“来了?”尤里西斯亲王端详着手里的地图,一点也没有对儿子的到来表示出一点惊讶的意思,只是指指旁边的一排凳子,“你伤还没好,坐吧!”
看着父亲两鬓的花白,儿子心中不忍,把原本要质问父亲的话缓了一缓──他不知道,就是这一缓,让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升了一大截。
“身体伤了,脑袋倒是没伤,我本以为你不能体会为父这次的计划,”亲王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脸色还是很差,看来这次你出不上什么力了。”
儿子心里有点迷惑,欲言又止。
“不用固执了,你的身体不适合奔波。”
儿子正准备什么事情,帐篷外就接连不断的响起通报声,各军团指挥官鱼贯而入,都是一身戎装,满脸杀气。在向亲王问好之后,也都一一落坐。
“各位,其他话我就不多说了,”人差不多到齐之后,亲王沉声问:“部队准备好没有?”
一名将领起身回答:“回禀亲王,部队已经全部准备完毕!”
“斯比亚军的行动呢?”亲王再问。
另一名将领回答说:“斯比亚军正在撤离中,已经有一部分顺着水路离开了。”
“好!正合本王算计,他们在后撤中途,就是防范最薄弱的时候,”亲王巡视着部下,“此次作战,本王要求各部疾进,不要管任何事情,一定要按时赶到预定位置,包围斯比亚军队全歼之!有任何人贻误战机,杀无赦!”
“是!”
“侧翼部队已经接到本王命令,将在你们行动时给予强有力的支援!”
“是!”
“你们各归本部,按先前给你们的战斗计划执行,马上就出!”
“是!”
接到命令的各位指挥官正要起身离开,帐篷外就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半息之后,一个传令兵连滚带爬的进了帐篷,哭号了一句:“亲王!我们的两支侧翼部队被斯比亚军袭击,全完了!”
“胡说!”亲王拍案而起,怒目圆睁,“两支侧翼加在一起三十万,斯比亚怎么吃得下?!”
“他们的指挥官……已经殉职了……”传令兵吓得瑟瑟抖,“头、头被抢回来了……
““全军……”亲王只觉得一阵晕眩,两手不由得按住了桌子,“布置防御!”
神属联军的大营外,黑压压的斯比亚军已经开始在收拢包围圈了,鲜红的战斗旗帜高高的飘扬着……
“报告皇帝陛下,山地矮人联合军团到位!”
“报告皇帝陛下,部族重步联合军团到位!”
“报告皇帝陛下,飞行特种混编大队到位!”
“报告皇帝陛下,魔法师混编大队到位!”
“报告皇帝陛下,第一奴隶联合军团到位!”
“报告皇帝陛下,精灵狼骑军团到位!”
“报告皇帝陛下,马丁。路德上将伤势恶化,以身殉职……”
黑衣黑甲的斯比亚皇帝接过书记官递上的一截只剩刀柄的黑铁刀,紧紧的握在手里,望着地平线上的神属联军大营,声音异常低沉。
“进攻。”他说。
下期预告硝烟散去,战争却没有结束,战火反而蔓延到更加广阔的空间里。
几乎损失了所有军队,卡尔。尤里西斯亲王终于如愿进入了银霜堡,却接到了神殿祭司继续进军的命令,攻击目标,居然是斯比亚帝国的都。这一次,亲王会依从吗?
趁着斯比亚帝**队疲于奔波的时候,魔属联军终于亮出了手里最锋利的武器,越以往任何一次战争的强烈攻势,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而在这时,科恩。凯达还被困在神魔分界线某处一座金字塔的浮雕里……
第一章
依照斯比亚皇帝的命令,海尔特中将在圣都迎娶了魔属公主。浪漫婚礼上的悠然钟声还未完全散去,科恩几乎是在同时接到了神属联盟与魔属联盟的警告信,在他把这两封信随手丢弃在书桌上的那一个瞬间,战争的号角,就不可避免的回响在南北两个方向的边境线上。
普通民众很难理解这次的战争是因为什么而起,所以皇帝陛下专门颁布了一道公文,由最基层行政官员直接向民众宣读,明白阐述了这一战的最根本原因,以及斯比亚不能软弱的理由。
无数在历次战争中负伤退役、对自己军队有无上信心的市长、镇长、村长们拖着残疾的身体,用坚毅的神情、豪迈的语气向民众传达了公。
就连那些正在生叛乱的区域里,大街小巷里也贴满了这道公文,怎么撕都撕不完。
帝国民众们知道了这战争是上次神魔大战的余波,战争的根本原因是其他帝国容不下一个欣欣向荣的斯比亚,无论有没有中将的婚礼又或是其他什么事,这战争依然会来︱︱帝国,说白了还是由人组成的,就跟一群平庸的小人容不下别人比自己优秀一样,他们会群起而攻之。跟他们没有道理可讲,也没有规则可循,只能展现出自己最强硬、最暴烈的一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在这个时候,斯比亚帝国内的叛乱已经蔓延到三个行省,叛军占领了大小城市共计十七个,甚至对两个行省的府形成了包围的态势。
斯比亚帝国,已经处于内外交困、腹背受敌的危急境地。
也是在这个时期,魔属联军军部第一次在神魔大战之外的时期正式组建了战时指挥部,属下各路军队大张旗鼓的,依批次向斯比亚领土开进,惟恐天底下还有人不知道他们兵分三路,每路军力十五万似的。
把自己的军事部署做得人尽皆知是一个奇怪的举动,但魔属联军的指挥部却不怎么在意。他们就如同是在进行一场演习,把四十五万军队放在距离斯比亚帝国的南部防线之外两百里,左军对准坎普行省,右军对准威尔斯行省,中军兼顾左右,三军互为依托,对斯比亚防线虎视眈眈,让人难以判断其真实进攻方向。
而在面向神属联盟的方向上,斯比亚帝国漫长的边境线与两个帝国接壤:一个是里瓦帝国,另一个是波塔帝国。
但在魔属联军高调部署的同时,之前历次战争中都表现出很强‘冒失精神’的神属联军却一直没有什么行动,他们就连一点行动的迹象都没有。不过,有确切的情报指出,神属联军的进攻集群也在这个时期正式组建了,其战时指挥部就设在班塞帝国。
大势所趋,斯比亚帝国实际上已被孤立,所以没有更多的情报传回,参谋部和联络处甚至没有两处联军总指挥的确切情报︱︱挂名的总指挥是两位名不见经传的老将军,说他们老真的不过份,别说打仗,他们的岁数能活过今年就不错了,真正的指挥官一定是另有其人。
不过,根据魔属联军与神属联军的种种表现来看,他们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默契,甚至是密切合作。这才是最让科恩担心的,如果同时在两线作战,斯比亚军的处境将会极为恶劣︱︱神属与魔属的军队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合作,必定是存了灭亡斯比亚的决心!
普通民众不可能得到这么详尽的情报,但在参谋部供职的一些高级将领们却心知肚明,他们明白等待斯比亚的将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战争,内忧外患的斯比亚能在这样的情形下支撑多久,完全得看科恩陛下的运筹。
对于即将到来的整个战争,总参谋官不允许参谋部做任何出单场战役的战前预演,但他关起门来私下演练过,最好的结果是:斯比亚帝国在付出极大代价之后,在外交手段的配合下,保留了小半国土而继续存在……
这不是失败,面对这样的攻势,本身的继续存在就比单纯的胜利要有意义。
魔属联盟,布卢克帝国,福克斯堡,魔属联军军部。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坐满了凝神静声的军人,放眼望去,长长的会议桌两边全是耀眼的将军以上军衔。这些将领是前线指挥部的属下各部门指挥官以及各参战军团的军事指挥官,但令人疑惑的是,在总指挥官的位置旁边还安放着一张与总指挥等级一样的高靠背椅,与副总指挥相对,其旁才是参谋部、情报部、后勤部等部门长官的位置。
在这样严肃的战争中,不太可能出现两个总指挥官吧?
‘联军总指挥官到!’门边警戒的军官一声通报,会议室里的军官全部起身,保持肃立。
仅听那远远传来的蹒跚脚步声,众将领心中就可以推测出这位总指挥官阁下的身体糟糕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但这是神圣严肃的军事会议现场,没有人会把对总指挥官的忧虑挂在脸上︱︱对斯比亚帝国的作战,是当前一切事情中最重要和迫切的,谁来担任总指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带来一场胜利。
拄着拐杖的老军人终于走到了门口,威严军服的刀削线条掩饰不了他的苍老,精美考究的黄金装饰只能让他的喘气声更显急促。但是,在看清这位将领的面容之后,没有人露出失望或者轻视的眼神……与年纪和身体状况成正比,这位老将领在魔属军队体系中的威望和号召力也是最强的(前联军元帅除外),在场的将领们都曾经是他的学生︱︱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担任魔殿的军事将领导师,负责教授军官们要使用一生的知识:军人的本质与素养。
‘敬礼!’值更军官一声号令,数十位将领同时转身行礼,以信服的目光注视着老军人,‘听从元帅大人的一切号令!’(担任魔属联军总指挥官,军衔即自动升为元帅。)
放开副官的搀扶,老元帅举起手来还了礼,再拄着拐杖走到会议桌边,微笑着与自己往昔的学生一一握手,一直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
再一次用目光巡视了会议桌前的将领们,老元帅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风烛残年的我,再一次身着军服见到各位,深感荣幸!’挺直了腰的老元帅,说出话来一点也不输给年轻人,洪亮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着,‘能亲身参与这一场针对魔属联盟最大敌人的战争,本人以及本人的家族,更觉得由衷的荣幸!’
‘下官等同感荣幸!’数十人洪亮整齐的回答着。
‘身为军人,为国尽忠是最基本的本分,我不想再强调这一点,我现在要告诉各位的是,消灭斯比亚帝国,不仅仅是收回被占领土地那么简单!这场战争的最重要意义在于彻底摧毁魔属竞争对手的实力,以此为基点,我们可以保持起码一百年的独大优势!如果这个目的没有达到,魔属联盟的情况就会变得非常糟糕!’老元帅的话停顿了一下,‘所以,对于这场战争,本人不会接受除了胜利之外的任何结局,本人,是带着这个来担任总指挥官的。’
个白色的信封被老元帅以凝重的姿势放到桌上,上面‘遗书’两字,显得刺眼之极。
‘这,就是本人对待这场战争的态度,当不是胜利的消息传来的那个瞬间,就是这封信公开的时候。’对于将领们的震惊表情,老元帅表现得非常坦然,‘上至魔殿金袍祭司,下至普通平民百姓,都在瞩目着我等的表现,在这个扭转历史的时刻,每一个军人都要承担起自己的义务和使命!我的使命很简单,就是满足你们的一切需要,包括物资、兵员、战争条件,以及顶住来自外界的一切干扰,而你们的使命就是用这些东西,去夺取一个完美的胜利!’
‘下官等必定全力以赴!不辱使命!’将领们心里原本还有的一点对元帅的疑虑,在元帅清楚的言谈、坚定的意志影响之下,已经全部消融。
‘这场战争,我是以最谨慎的态度在对待,我希望各位也一样。’直到这时,老元帅依然没有让大家坐下的意思,‘在平时,你们之间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有不服,有争斗,这我能理解。但现在我命令你们,把这些屁事都给我丢开︱︱这是在神圣的黑暗魔王大人关注下的战争,军队里不能容许一丝一毫的龌龊!拖后腿的、犹豫不决的、不服从命令的,死!’
‘是的︱︱元帅大人!’
‘检讨以往的战争,所以我们决定在这次的战争中增加“作战部”这个单位,这个部门与参谋部并列,直接对我负责,所有布给参战军团的军事指令,都会经过作战部下达,任何没有作战部部长签名的军事命令,你们都不得执行。’老元帅郑重的宣布,‘那么,在会议正式开始之前,我就介绍担任作战部部长的将领给各位认识,他的任职是由联军总部决定,而且得到了我的全力支持的。作战部长,进来!’
对在场的将领来说,这个消息既有点意外,却又符合情理。意外的是联军在总指挥官与各军团之间增加这样一个全新的,拥有绝对权威的机构;符合情理之处在于,老元帅的身体真的无法支撑他随军指挥……
在将领们等待的目光中,门外有一组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脚步声停止在紧闭的大门外,一个清朗的,令众人感到熟悉的声音穿透大门,直达各人的耳边,‘联军作战部部长,斯维斯.赫本中将前来报到!’
大门被缓缓的打开,在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身戎装,佩戴中将军衔的斯维斯.赫本公爵。
会议室内的将领之中,有人释然,有人惊讶,也有人木然。
离开联军多时的他,此时依然是那么风度翩翩,但目光中的冰冷和坚毅却让人再也找不到以前那位‘温柔可人的情报部副长官’的影子了。以前的他,像是一柄周身镶嵌宝石的工艺长剑,华丽、高贵而不具危险性。而现在,这长剑已被抽离了剑鞘,显露出锐利的锋芒,还有一击杀敌的凌厉。
‘请进,’不出所料,老元帅指着身边的空位,扬声说:‘这是你的位置。’
时隔多日,斯维斯中将终于以军人的身分重新进入了这间会议室,参与到一场针对斯比亚帝国的百年战争中。在这个会议室中,明白这场战争真正意义的仅仅只有两个人而已,而作战部的成立,其实已经让斯维斯中将本人成为这次战争的直接指挥者,元帅,只是一个签在军事命令最后的标记︱︱其代表的全部意义是支持,魔属联盟支持这份命令!
‘在今天这个会议进行之后,前线指挥部所属的各位就要开拔。我这老朽的身体无法伴随你们一起上前线,但这不重要,因为我知道各位与我都是抱着同一理想在奋斗着。’老元帅沉声说:‘我宣布,对魔属联军对斯比亚作战总策略会开始︱︱各位,请就座!’
‘是的,长官!’将领们坐下。
在老元帅身后的墙上,巨幅地图正在缓缓下放。新一任的参谋部长官站起身向地图走去。几名参谋军官快步走近,把手里的绝密文件分给在座将领。
‘对斯比亚的战争,’当那无比熟悉的斯比亚地图出现在眼中的时候,斯维斯.赫本在心里暗暗说:‘终于开始了!’
‘各位请看,这是目前的战场态势图,’参谋部长手里的长棍点到了地图上,‘斯比亚帝国近期的军力配属基本未变,他们依然在坎普和威尔斯各要地保留着十二万战斗力最强的近卫军。而且两地的近卫军统领府已经秘密迁移,统领府除去指挥体系还另有直属部队六万。整个防御圈里还另有一些新组建的军团,以及地方守备军团,总数不到八万。’
‘也就是说,我们要面对的敌军总数量是二十六万,不到三十万是吗?’有将领问。
‘只能说目前是这样,实际上会有变化,通过几次战争,大家应该对斯比亚军的调动度有个起码的估计。根据谨慎的分析,我们相信斯比亚能在很短时间内动员五十万规模的军队,在我们这个方向,他们能很快的将十到二十万军队放到防御位置上。’参谋部长解释说:‘在其中,十八万近卫军是整个斯比亚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是中坚力量,也是最难啃的骨头。’
‘资料中说斯比亚军近卫军总额还不到三十万,除了各级指挥机构外,作战部队不到二十五万。’另一位将领看着手里的文件言,‘也就是说,除了留下拱卫都的必要军团,斯比亚全部的近卫军都在我们对面了?’
‘是这样,而且在我们对面的近卫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牌军团,他们的中高级军官,绝大多数都是土城战役的幸存者,拥有的实力我这里就不用再做描述了。’参谋部长点了点头,接着说了下去,‘这些军队的总指挥官是海尔特中将,根据我们的最新情报,他已经在回统领府的路上了。对于这位极具攻击性的指挥官,大家也不会感到陌生,去年到今年,军部就三次要求所有少将以上级别将领写了关于他和另几位斯比亚将领的作战预想。’
‘斯比亚坚持把海尔特中将放在我们对面多少有点奇怪,要知道这位指挥官最擅长的是进攻,而在我们对面的坎普和威尔斯地域,斯比亚军却是处于守势。’坐在会议桌边的一位军团长说:‘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或者斯比亚军是想在我们进攻之前先来一次进攻?’
‘进攻是肯定有的,但不会是全线进攻,就如同上一次一样,在战线某一点上进攻至战线后方并展开一系列破坏才是斯比亚军真正擅长做的,这一次,他们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战法,在这之外,斯比亚坚持把海尔特中将放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参谋部长说:‘在眼前腹背受敌的时候,他们的另一位中将莫亚,被部署在斯比亚以北靠近里瓦帝国的地域,唯一的一位上将马丁.路德,被部署在斯比亚东北方向,防御除里瓦之外的全部神属联军进攻面。’
‘斯比亚帝国已处于无将可派的境地?’对这样的答案,问话的将领有点意外,‘但我们怎么保证神属联军会真正的进攻斯比亚?以前神属联军就出卖过盟军,实在不可信任。’
‘虽然会常常出卖盟友,但神属联军永远会忠于自己的**,只要我们让他们保持这个**,他们就会按照我们定下的步骤去做事。’老元帅插话说:‘让神属联军进攻斯比亚并保持这种攻势,是我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对于这点我可以向各位保证。’
‘这样说来,在这次的战争中,斯比亚会比上次更加凶险?是真正的腹背受敌?’
‘应该这样说,’斯维斯.赫本中将纠正说:‘斯比亚要先解决国内的叛乱之后,才能有资格腹背受敌。’
‘关于斯比亚国内的叛乱,我们也知道一些,’一位将领问:‘但怎么能肯定斯比亚会先对国内的叛乱下手?’
‘因为,斯比亚皇帝的性格使然,科恩.凯达不会允许国内有任何武装在做跟对外战争无关的事情,所以,国内的叛乱会先被扑灭。’斯维斯.赫本中将说:‘但扑灭叛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会消耗他很多时间和精力。而这些时间对于我们而言,是异常宝贵的……’
第二章
斯比亚帝国,叛军临时总部。
‘我想我已经说很清楚了,阁下,’在一群叛军将领的注视下,帐篷正中那位黑衣蒙面的使者提高了他威严无比的声音,‘我们要求你的部队立刻展开进攻,进攻方向是圣都!’
‘进攻?那就意味着我现在就要公布自己的身分,’站在信使对面的是四位同样的黑衣蒙面人,其中一位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人回答,‘这时间不对,目前的情况还不成熟。’
‘时机是不是成熟,这得由我们说了算。’信使的态度非常强硬,事实上,他这句话已经满是威胁的意味了,‘如果不按照我们说的话去做,你恐怕就等不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刻了。’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去送死?’信使在这些人心中似乎具备非常高的地位,与之对话的黑衣人还是用平和的语气在说话,‘我们已经在广袤的土地上进行了针对科恩皇朝的叛乱,我们已经达到了协议的条款,托光明神王的宠爱和保佑,我们没有被科恩.凯达的军队消灭。如果现在这个时候要我们进攻圣都,科恩.凯达会立即把我们扑杀的!’
‘当然,你们的部队会进行一场艰苦的战争,伤亡也不会小,但献身战争是士兵的宿命。’信使坚持着,‘最重要的一点是你们能保得性命,并可从最后的胜利中分得一杯羹。’
‘就凭我们手上的叛乱军队对圣都的近卫军?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军队只能用来叛乱。’黑衣头领摇着头,‘这是我们最后的班底,我绝不会让他们做无谓的消耗。’
‘要么你就带着这支部队去进攻圣都,’信使的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人味,‘要么你就去死,由其他人带领这支部队去进攻圣都。’
‘我了解了,信使阁下,’黑衣头领点了点头,仿佛已经低头,语气中也泛出浓重的疲惫感,‘您知道吗?每当您与我对话,我都能在您的语气中感受到另一个人──也就是科恩.凯达曾经给我的感觉,至少在让我接受一些事情的时候,你们的态度很相似。’
‘我应该说,那是我的荣幸吗?’信使轻哼了一声。
‘不,这不是您的荣幸,而是您的遗憾。’
‘怎么会成为我的遗憾了?’
‘当我把这柄匕**你的脖子,并拔出来之后,’黑衣头领举起自己的右手,一柄雪亮的匕闪耀着寒光。
信使下意识的要有所行动,周围的一群叛军将领已经涌上去抓牢了他,黑衣头领上前两步,用左手抓住了他的头,继续说:‘现在,信使大人,你只会后悔一件事,就是你没能拥有跟科恩.凯达一样,能把心有杀机的人威吓住的那种目光和实力──’
‘噗’的一声,尖锐的匕插进了信使的脖子,雪亮的刃口没有在伤口里停留,在扯出一大片血雾之后,黑衣头领把匕丢弃到地上,站到门边长吁了一口气。
‘阁下,’看着还在血泊中抽搐的信使,一位叛军将领小心翼翼的开口问:‘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这位信使死了之后,我们就跟外面失去了联系。’
‘我们有军队,怎么可能跟外面失去联系?他们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信使跟我们撕破脸,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有了不向圣都进军的最好理由,因为信使不见了……’黑衣头领笑了笑,向将领示意拿地图来,‘现在,先生们,让我们来看看自己的处境。’
‘出于某种原因,科恩.凯达没有使用精锐部队对付我们分布在三个行省里的部队,也许你们会想,这是因为他的部队不够,但我现在要告诉你们,那是假象。在任何时候,科恩.凯达都会先对付我们,因为我们是身处在他家后院的叛徒!’看着地图,黑衣头领说:‘所以我们目前不是要进攻,而是要收缩防御,我们要找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静静的等待神属联军和魔属联军进攻的那天。看看这地图,你们觉得什么地方合适?’
‘以这样的要求来说,似乎靠近边境的城市更符合我们的要求,但考虑到帝国之间的关系,里瓦绝对不行,那边的势力太复杂,靠近波塔帝国会好一点。’一位将领说:‘这里有两个城市,都有通向边境的道路,对我们来说,最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有条退路。’
‘我喜欢凡事留有退路,’黑衣头领并不心急,用目光询问着将领们的意见,‘那我们得放弃一个城市,要选哪一个?你们给我理由。’
‘阁下,有一个消息,但我不知道对我们有没有帮助,’围看地图的将领中,有人说:‘在三个多月之前,东缔行省府来了一位跟阁下很有渊源、跟科恩.凯达也很有渊源的少年。’
‘哦?赶紧让我知道,这个幸运儿是谁。’
‘是雅尔萨德.萨兰,就是那个早就死了的,所谓的帝国忠良尤肯.萨兰的儿子。’那位将领回答,‘为了让他成年之后更好的行使自己的使命,科恩.凯达命令他回到家族曾经的领地,进行一些……实践之类的事情,目前应该还没有离开,因为道路都掌握在我们手里。’
‘成年前的游历,回述家族的荣耀,科恩.凯达对这位未来的总督真的很好,完全是按照真正的贵族方式在培养他,雅尔萨德.萨兰……’黑衣头领不知是在高兴还是在愤怒,出一连串不真实的刺耳笑声,‘哈哈!哈哈哈!这真是宿命的安排,我真是走运!’
‘聚集全部部队,包围东缔行省府,我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站在这个府──缔亚索玛城下!’黑衣头领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着,尖端染血的手套在纸面上画出一个红圈,‘先生们,这个雅尔萨德.萨兰是科恩的养子,只要我们生擒住他,我们就能处于不败之地!之后,我们就能打出“清君侧”的旗帜了。先生们,没有必要再隐藏身分了,我们将以真面目示人,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叛军,你们是斯比亚帝国的军队!’
‘是的──阁下!’将领们兴奋的回答着。
‘科恩.凯达真是不走运啊!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把一个这么关键的人物遗忘在边境城市,以我们的实力,要夺取这个城市应该不是什么问题。’黑衣头领解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自己消瘦的面孔,‘命令部队换装,以追剿叛军的名义,以最快的度前进!’
‘遵命!’将领们回答:‘维纶总督!’
命令传出,除了留下一部分作为牵制的驻守部队外,原本分散做几十股的叛军一起掉转了方向,以前所未见的行军度向东缔行省冲去。而维纶总督亲自率领的一支‘讨伐军队’追在稍微后面一点的地方,以相距不过百里的状态,两股部队先后进入了东缔行省!
之上,所遇到的所有仓库、农场、乡镇甚至乡间小屋都被洗劫一空,所幸叛军的目标异常明确,选定的行军路线几乎是一条直线,沿途根本不做停留,加之靠近波塔边境的又多是防御敌军进攻的缓冲地带,地广人稀,要不然的话,这不知又要增添多少冤魂。
叛军不得不这么凶恶,因为在斯比亚国土上进行叛乱真不是一件令人心旷神怡的事,即使斯比亚正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谁都看得出来,科恩.凯达要想外御强敌的先决条件就是肃清国内的反对势力,而叛军的支持者们却又一再命令叛军进攻,真是丧心病狂的外援啊!
这场叛乱进行到今天,已经不是想隐瞒就能隐瞒得了的,所有的情报都显示出,科恩.凯达一早就知道主事者是谁,虽然没有兵围剿,但几支部队却封堵了叛军继续展的空间,科恩.凯达等的就是叛军成建制进攻的那一刻,进攻圣都?怕是手里的部队连点渣都剩不下。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身为叛军总指挥的维纶总督怎么会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呢?此人的心狠手辣早已名声在外,别人的生死是从未看在眼里,但现在,手里这点部队已经是他所拥有的全部资本,如果在进攻圣都的路上拼光了,那么他以后的下场也不会比垮台的科恩.凯达好上那么一星半点──如果科恩.凯达真的倒台的话。
所以,要的任务是存在下去,只要部队存在,就有了跟任何人谈判的本钱──占领东缔行省坐观时局变化,这才是最稳妥的一个办法。
如果神属联军或魔属联军要赢了,他可以选个好时机冲出来抢地盘;如果天没长眼,科恩.凯达在两面夹击之下赢了,他至少还可以用雅尔萨德.萨兰换得一个远走高飞的机会。
科恩.凯达即使再恨自己也会接受这样的条件,他太了解这位皇帝的心理了……这样的思维方式,就是维纶总督一直以来秉承的‘乱世生存法则’,在上次内战中,他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东缔行省,历史上曾经是萨兰家族的领地。在斯比亚帝国所有的十八个行省之中(不算坎普和威尔斯),这行省的面积并不算很大,处于斯比亚与波塔接壤线的中间部位,拥有两条通向波塔帝国的运输线,民众数量在所有行省中排末尾几位,物产贫乏。
在科恩.凯达登基之后,这里更被帝国做为一个与波塔帝国的缓冲地带,所以没得到大规模的民生建设支持,反倒是有几处囤军地点和一些边境军事设施。因为斯比亚军的总体防御思想出奇,所以在边境上并没有部署什么兵力,只有被称为边境守备部队的一些不入流警戒部队存在着。另在行省府缔亚索玛城周围驻有不到两万的帝**,那是唯一有战斗力的部队──但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敌军会在身后突然出现!
在前进的时候,维纶总督仔细的研究了战局,又现了另一个对己方极为有利的条件,那就是在缔亚索玛城驻守的军队,当初只是一个仅具备指挥系统的空架子,全部的兵员都是在自己的领地上征召的──在向所有部队送兵的时候,精明的维纶总督也送进去大批心腹。
以此种情况推论,这一仗不但不会有什么损失,还会多出万余可用之兵吧?被科恩.凯达训练过的军队,战斗力可不是自己训练的叛乱部队能比拟的……真是久旱逢甘霖。
犹如是压顶的乌云一样,维纶总督的部队包围了缔亚索玛城,当中自然少不了一些战斗,但不管怎么说,总数过十万的叛军已经严密的、没有一丝缝隙的包围了这座城市。
能在乱世之中存活下来,维纶总督不是草包,在进军的路上,他自始至终的关切着外间的一切情报,包括周围行省、帝国内外的军事情报。最具可信度的情报指出,自己周围没有任何一支上百人的帝国部队存在,醒悟过来的科恩.凯达倒是派出一支军队追赶过来,但差距在二十天以上……可笑,这支部队之前还等在自己去进攻圣都的路上。
在维纶总督到达缔亚索玛城下时,攻击城市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三天,缔亚索玛城的魔法防御光幕在之前一天寿终正寝,那道本来就不怎么高的城墙被投石车削去了一人高,城内各处冒起直冲云霄的粗大烟柱……
这些战果,都是那些在科恩.凯达处偷学多时的军官干出来的,当然,还有内应的帮助。
‘这一步总算是走对了,’沉默良久的维纶总督叹了口气,说出了到达城下的第一句话:‘世事如棋局,只有看不懂的下棋人,没有识不破的密眼雾。’
‘维纶总督,我们的攻击是突然展开的,三天以来,城内守军伤亡惨重,连总督府邸都被用来治疗伤员了,一切男丁都被要求参与防御,那黑烟,就是他们在焚烧尸体。’负责攻城的将领在维纶耳边说:‘根据内应的次报告,雅尔萨德.萨兰还留在缔亚索玛城里。’
‘雅尔萨德.萨兰?说详细一点。’
‘是的,总督。他是在我们举事之前来到此地的,有三位导师陪伴着,走访了与其家族有关的一些地点,并根据科恩.凯达的要求,在这里撰写一本有关他家族的传记,这是内应搞到的抄本。’将领递过抄本,‘我们到达这里之前,有护卫要带着他逃去波塔帝国,但这小混蛋跟他老子一样又臭又硬,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还翻出他老子留给他的一副盔甲穿戴起来,说是不能有侮家门……’
‘这是真正的将门之后,可敬,可爱,可悲,可叹。’维纶总督端详着手里的抄本,消瘦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对于他们来说,逃去别的帝国被外交条例保护、最后再被神殿送回,真比杀了他们还难以接受……不过,我倒是喜欢这样的家族。’
‘总督大人喜欢?’将领有些迷惑,因为在上次帝国内乱中的一个深夜,他亲眼见到,维纶总督用佩剑杀了雅尔萨德.萨兰的父亲尤肯.萨兰!
‘因为我做不到,所以有些羡慕。’在心里暗自说了喜欢的理由,维纶总督稍微偏转了头问将领,‘城内其他情况又如何?’
‘城内总共只有一万余部队,三天激战之后,还能在城头的只有五千余人了。’将领回答说:‘从昨天起,防守城墙的平民就占防御总数的一半了,多处城墙被破坏……他们没补给、没援军、没希望,我们明天就能拿下这城市!’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明天的总攻我来指挥。哦,那不就是我们的幸运儿吗?’维纶总督敏锐而阴冷的目光搜索着城墙,终于,在倒塌的门楼边,将雅尔萨德.萨兰的身影从杂乱的背景之中剥离出来──雅尔萨德.萨兰穿着一副镶嵌着银丝花纹的残破盔甲,手抚着光秃秃的墙面,坚毅的脸庞血渍和灰尘,一名护卫正拚命的把他的身体往后拖。
维纶总督一阵心悸,被远方城墙上雅尔萨德.萨兰的目光吓到了,那种翻滚着滔天仇恨的、毫不加以掩饰的目光,很明显带有科恩似的特色──不将其生擒,自己今后将噩梦连连。
‘我改变主意了,’回味着少年那充满恨意的眼神,维纶总督轻柔的翻开了手抄本的第一页,‘在我翻看完这本传记的时候,部队必须集合完毕,我要马上总攻!’
‘是的,总督!’知道自己交给维纶总督的手抄本不过百多页,将领急忙跑去传令,‘传令全军集合──准备总攻!准备总攻!’
维纶总督身边的副官把手中令旗一举,正在后面千步处待命的六百鲜衣银甲的亲卫队立即催马上前,不消片刻就团团围在维纶总督周围,一声整齐的呼喊之后,六百柄马刀同声出鞘,宣告准备完毕。这是维纶总督真正放心的部队,全由本家族的子弟组成。
维纶总督的战马被牵了过来,他就骑在马背上,一页又一页的翻看着这本名为‘萨兰家族传记’的手抄本。在他身后的大营里,几万接到军令的大军正蜂拥而出,依照事先制定的总攻计划,奔向各自的攻击准备位置──战鼓阵阵,号角嘹亮,楼车、撞车、云梯车汇集成行,长枪阵列组成雪亮的金属密林!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看着这样,等待着这样的一场战争,维纶总督也有点奇怪自己的举止。在把眼前的手抄本翻看过半之后,他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内心其实并不是在惧怕这位少年,而是惧怕科恩.凯达,斯比亚的皇帝。
加上原本就在围攻缔亚索玛城的先头部队,总攻部队将近九万人,此起彼伏的军令中,这支大军终于在维纶总督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准备完毕。
而在缔亚索玛城的城头,这时候也匍匐了一些防御部队,从他们的姿势和服装上来分辨,这应该是那种半军半民的临时部队。
这将是没有一丝波澜的战斗。
除了呜咽而过的风,城上城下均是鸦雀无声。
死寂之中,维纶总督轻轻合上了手抄本,闭眼沉思着,好半天之后,才吐出一口气。
‘真有意思,’猛的睁开眼睛,维纶总督阴冷的目光重新笼罩着缔亚索玛城,‘这本书。’
‘回禀总督大人!’叛军将领来到维纶总督身边,大声回报,‘大军准备完毕,请下令!’
‘部队待命,布置传音魔法。’维纶总督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将领们,‘先生们,你们之中谁能告诉我,科恩.凯达在得知我们攻击缔亚索玛城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按照常理来讲,总督大人这次进军突破一般思维,不求进,只要自保,所以科恩.凯达不可能会先有防范,他只能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一阵沉默之后,有将领分析说:‘以末将想来,大概会让追来的两支部队钳制我进军斯比亚内地的出路,把我们逼在这地方,再谈判。’
‘因为我们手上有雅尔萨德.萨兰,所以科恩.凯达会投鼠忌器吗?’维纶总督笑了笑,‘在此总攻前最后一刻,我们的情报官还有一次汇报机会。’
‘是的,总督大人,’负责情报的将领说:‘最新的情报显示,我们周边五百里没有帝**队,雅尔萨德.萨兰还留在缔亚索玛城内。’
‘不容易啊!这是我们第一次从科恩.凯达手里抢得主动,各位要好好珍惜,以此为契机,达到我们一直期盼的目标。’维纶总督转过了头,看着远方的城墙,‘在我劝降无效之后,立即展开强攻,我今夜要在城内入眠!’
‘如您所愿,总督大人!’
第三章
呼啸的风声中,鲜亮的叛军旗帜在飘扬着,维纶总督的亲卫队在缓步向前,六百骑的行动就犹如一人般,整个的、分毫不差的保护着维纶总督,前进到守军投石车的打击范围之外。
城下,叛军趾高气扬;城上,守军脸如菜色。
‘缔亚索玛城里的人听好了,这是你们最后活命的机会。’身披一袭血红披风、穿银色礼服的维纶总督策马上前,好让城头的守军不但能听到自己的声音,还能看到自己的身影,‘我──维纶总督,这支十万大军的统领者,要求与缔亚索玛城守军将领说话。’
‘维纶总督万岁!维纶总督万岁!维纶总督万岁!’城下的叛军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在我的耐心还没消失之前,你们最好派一个说得上话的人站出来,’在欢呼声停顿下来之后,维纶总督长笑一声,‘否则的话,我的军队会把你们的城市夷为平地!’
‘杀!杀!杀!’叛军晃动着手里的武器,疯狂的叫嚣声一波高过一波,与石车空转的声音混淆起来,如同浪涛般的冲击着缔亚索玛已显脆弱的城墙。
‘在我眼中,缔亚索玛城只是一粒沙尘!其实,你们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你们不小心挡在我前进的道路上,必须退让!’威胁的话说到这里,维纶总督的语调稍微有一点缓和,‘为城里的无辜百姓,难道你们就不想纠正这个错误吗?你们不是一直宣称自己爱民如子吗?如果是因为你们的将领死了,那么总还有领主和城主吧?出来,你们也有谈判投降的资格!’
在近十万叛军的注视下,四位盔甲还算整洁的守军军官走上了城头,往两边一分之后,一位个头明显矮小许多的将官跟着走了出来。与身边的四位军官相比,这位矮小的将官简直就像一个少年──虽然他穿着一副只有帝国大领主才能拥有的金黄色镶银饰盔甲。
‘斯比亚帝国属下,缔亚索玛城代城主,雅尔萨德.萨兰在此!’矮小的将官取下头盔,露出满面风尘,以坦然无畏的神情面对着城下的十万叛军。
但在维纶总督听来,这声音分明未脱稚气,以这样的小孩为对手也是异数。
叛军阵中也响起连片讥笑声,小孩子?这一仗赢得太简单了!
‘雅尔萨德.萨兰,本人可以承认你城主的身分,这就意味着,你现在可以代表缔亚索玛城全体民众,与我进行谈判。’维纶总督正色说:‘投降吧!你们没有丝毫的胜算。’
‘我以代城主的身分站在这里,并不是要向你投降,’雅尔萨德.萨兰冷静得不像是个少年,‘我在向叛军表明,缔亚索玛城是有领导者存在的!城主牺牲了,有代城主,代城主牺牲了,会有下一个代城主继任!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绝对没有向叛逆投降的道理!’
‘先,我对你的勇气表示钦佩,其次,我对你的愚蠢表示鄙视,’维纶总督哈哈一笑,‘叛逆?谁是叛逆?!’
雅尔萨德身边的一名军官忍不住上前一步,大声训斥:‘你维纶难道还不算是叛逆吗?’
‘当然不算是叛逆,我维纶只是一个倍受迫害的贵族!’维纶反驳说:‘叛逆者,无一不是以犯上做乱为手段、以推翻帝国身登皇位为最终目的!但是,你们看看我!我维纶打出了自己的旗号了吗?我宣布要推翻斯比亚帝国了吗?我向圣都进攻了吗?我在回避、在逃亡,而你们,就挡在我前进的路线上!为了我所率领着的这十万本族子弟,我一定要跨过这座城去!是战到最后一个人连累无辜百姓,还是要现在投降各走各路,你们选择吧!’
‘有谁会相信你的谎言!’城头上,另一位军官大声说道:‘你这卑鄙小人!’
‘科恩.凯达曾经说过,人生就像是在赌博,我同意这句话,你们现在就是在赌博,但赌注不是一个铜板。’维纶并没在卑鄙上做任何反驳,‘你们不赌,就是大军杀入城内,血流成河!赌了,至少还有一丝活命的希望!我维纶在此立誓,在你们投降之后,我将以仁厚的手段对待你们,无论贵族平民,我都不会滥杀无辜──如果,你们激怒了我,那就……’
‘杀!杀!杀!’十万叛军不失时机的同声大喊,声音震得城墙上的沙土都在向下滑落。
‘投降吧!我留点时间给你们考虑。’维纶抬手制止了军队的吼声,眼中流露出温和的目光,用悲天悯人的沉重语气,缓缓的说:‘城下的军队,城上的军队,都是来自同一个故乡。两军之中,有血肉相连的父子、有盼望团圆的叔侄、有同一母亲的兄弟……曾经有人说,一场没有亲兄弟相互残杀的战争就称不上真正惨烈,那么,这场就要爆的战争,会惨过历史上任何一次,但这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你们投降,一切的悲剧就不会生……’
城墙上,守军有了些动摇的迹象,这可以从那些四处跑动的军官身上看出来。
‘或者,你们的军官不愿意投降,因为他们是靠着士兵的生命在维持荣耀,但这荣耀并不属于普通士兵,战斗下去,除了死,你们能得到什么呢?作为一个普通人,幸福的唯一解释就是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维纶深情的继续,并开始把蛊惑目标从守军将领转移到普通士兵身上,‘你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加入我这一方,抓住你们的最高将领,杀死你们身边的军官!只有这样,你们才有活下去的权利!自己的生死,不应该由军官们来决定!’
城墙上的守军在继续动摇,已经在某些地方展为骚动,这样看来,无论是在素质和忠诚上,边境地区的军团都无法跟帝国内地的军团相提并论,不过,这也省去很多麻烦──想到这里,维纶总督大喊了一声:‘时间无多,你们做出决定吧!’
缔亚索玛城头,保持多时沉默的雅尔萨德.萨兰抬起手来,阻止了身边军官的话,然后转身走了下去,几位陪伴他的军官紧跟在后面。相隔太远,维纶总督实在无法得知详情,但从跟在后面的军官们互相推攘的动作来看,似乎他们已经生了争吵,或是在劝说着什么……维纶心中一动,伸手向后面的人做出一个手势。
‘全军──前进!’接到命令的叛军将领令,‘投石车──准备!’
‘必胜!必胜!必胜!’三声呼喊之后,叛军前列的步兵缓步上前,以硕大的黑色盾牌护住全身,盾牌上缘,露出的一点雪亮战刀刀尖反射着光亮,无数甲片随主人脚步的移动而互相撞击,出的脆声汇集起来,成为一种沉重的,几乎要让四面城墙战栗的闷响……
在投石车的绞索声里,缔亚索玛城正对叛军主营的吊桥晃动了一下,然后,在维纶总督处变不惊的目光注视下,铁链声大作,厚重的吊桥猛的砸了下来,‘砰’的一声,尘土飞扬!
‘敌军异动!前军戒备、弓箭手上!’叛军将领紧张起来,‘骑兵入快通道,准备反击!’
维纶总督缓缓举起右手摆了摆,身边的将领再一声号令:‘全军止步,暂不攻击!’
‘哈!’军阵前进的脚步停止下来,万多面盾牌猛的砸入地下,无数长枪对准了城门。
两军沉默,一片死寂。
‘吱呀──’一声,缔亚索玛城门上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被推开了,有人走了出来,因为阳光照射角度的关系,所以一时之间还看不清楚走出来的人是谁,不过,这位走在阴影里的人才跨了不到三步,就被地上的杂物一绊,‘噗’的一声摔倒在地。
叛军中的讥笑声还没形成规模,就被面色阴沉的维纶制止,这是一个真正紧张的时候!
那人重新站来,抖抖身上的尘土,一步步的走到阳光中,一副金黄色、镶嵌银色饰纹的盔甲出现在十万叛军眼中,让叛军上下都忍不住的高声欢呼:‘必胜!必胜!我们必胜!’
‘贤侄,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为了百姓而投降,这是你成熟的第一步,继续,继续向前走,’维纶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命令说:‘谁敢对缔亚索玛城主无礼,杀无赦!’
身穿着父亲遗留的金黄盔甲,背后披着皇帝御赐的黑色披风,雅尔萨德.萨兰走在通向叛军主营的路上,一步,又一步,脚步丝毫不偏的踩在道路中线处,在城门外五十步,面无表情的雅尔萨德停了下来,回手从背后取出三样城主才会拥有的物品,在身前摆好──那是一柄镶嵌着宝石的黄金佩剑、一颗被红色金丝绒包裹的方印、一本记载着城市资料的册子。
这是投降交权必备的三样物品,象征着城主的一切。叛军上下,几乎都要放声歌唱了──这么多日子的风餐露宿,终于要拥有一个行省府,有好日子过了!
然后,城下的雅尔萨德.萨兰又拿出一个卷轴,用双手捧到胸前。
‘贤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手上拿着的,是你家族的成年宣誓书吧?’维纶回想了一下刚才所看的手抄本,恍然大悟,‘萨兰家族的成年宣誓书需要一位长辈的签字才能生效,所以,你才坚持自己是代城主,不具备完全的权力是吗?没关系,我就是你的长辈嘛!我会为你签署这份成年宣誓书的,而且,作为对你优秀能力的奖励,我还会让你继续担任城主!好孩子,你有让我惊叹的决断力跟勇气!’
听到维纶这句话,表情默然的雅尔萨德向左横移了一步,一步,再一步,让出路心位置──这是投降礼仪的一部分,表示接受上位者,并恭敬的迎接上位者的到来。
到雅尔萨德的行为,维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也就是在维纶露出笑容的那一个瞬间,位于雅尔萨德身后五十步的城门‘砰’的一声震动起来,沙石不住的向下掉,似乎有人正要推开大门。城门一旦打开,这城市基本上就可以说是不对攻击方设防。这也是投降仪式的一部分,接着出来的,就应该是打扫道路的民众……
破损之后又被修补过的城门终于打开了,门洞里的灰尘逐渐散开,模模糊糊的,里面好像有人走了出来,还是因为阳光照射角度的关系,没人能看清楚来人是谁。十万叛军之中,有不少眼力好的人,他们都跟维纶一样,紧盯着阳光投射在地的那道边缘,像这样一个标志着重要转折的投降仪式,没有人愿意遗漏每一个点滴。
只黑色靴子的前半截,踩到明亮的光斑中。
另一只脚跟着进入明亮光线中,还有黑色的礼服下襟,紧接着,来人又跨出一步,停住了,明亮的阳光正好照耀着他鼻子以下的所有部位,脸的上半部分还隐没在黑暗之中,但在光线明亮处,带着邪恶意味的笑容,正从抿着的嘴角边蔓延出去。
礼服的胸前部位,一个硕大的斯比亚帝国皇家徽记正熠熠生光!
叛军将领之中,有人的身体正在微微抖,那不是因为幸福,而是因为心底的恐惧……
门洞里,来人的身体在向前移动着,他缓缓抬起脚,在放下的那一个瞬间,就将十万叛军胜利的想法踩到了地下──阳光下,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黑色的科恩.凯达!
距离城门最近的叛军,是将近百名的侦察散兵,他们距离城门至少也有一千步,但在那一个瞬间,百来人都是‘呼’的一声向后飞退!
带着嘲讽的微笑,科恩.凯达的脚步没再停留,如同是散步那样前进着,目光随和得像是去参加宴会。但叛军的侦察散兵却几乎是魂飞魄散,一个个猫腰低头,以同样的幅度后退着。而在城头上,那些原本匍匐在地的士兵同时起身,站得雄赳赳、气昂昂,身着银色盔甲的近卫军官跑上前去──把几十面巨大的斯比亚皇帝的旗帜同时在城墙上展开!
帝国皇帝,就在缔亚索玛城里!
近卫军,就在缔亚索玛城里!
当了!这是圈套!卑鄙无耻的圈套!
科恩.凯达在这里,没有人能够活下去!
叛军上下十万之众,无一人不是张口结舌,除了震惊,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将领是这样,普通士兵也是这样……偌大的场地上,就静得只剩下‘沙沙’脚步声!就算是维纶这等人物,也接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反差,脸色变得煞白,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已经丧失了思考对策的能力,只是心里有个声音还在狂呼着……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顺着道路中央,科恩.凯达走到了雅尔萨德.萨兰身边,停下了脚步。一名白衣侍女凭空在他们身侧出现,把一张金黄色的王座安放在地──这金光闪闪的王座,平常要十人才能搬动,但在她手上就像是玩具似的,轻轻巧巧的拿,轻轻巧巧的放。
这个侍女,一定就是传说中,皇帝陛下身边那位神秘莫测的白影!
原来,雅尔萨德.萨兰并不是准备投降,他是在准备让皇帝陛下亲手授予他城主的身分!那些摆放在地上的东西,都是皇帝陛下要授予他的物品。
科恩.凯达一撩身后的披风,在王座上坐了下来,看他神清气爽的模样,哪是什么重病缠身快要千古的样子?虽然就他就坐在那里,虽然手里没有武器,但叛军中却没一个人敢妄动,生怕自己一动,就会招致科恩.凯达雷霆万钧般的打击。
在神属联盟的任何一支军队中,科恩.凯达的名字是直接跟死亡联系在一起的……他只消动动手指,就可能从天上、从地上、或者从身边、又或者从一些更诡异的地方冲出无数军队,直接把自己踏为肉泥!
所以,这十万叛军只能沉默着,惶恐着,等待着他对自己最后的判决。
科恩.凯达的目光逐渐抬起,叛军主阵进入眼帘,但在他脸上的那种嘲讽笑容,却愈加的浓重了──他,就要开口说话了。
‘投降吧!我留点时间给你们考虑。’斯比亚皇帝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人有熟悉的感觉,好像不久前还听过的样子,‘城下的军队,城上的军队,都是来自同一个故乡。两军之中,有血肉相连的父子、有盼望团圆的叔侄、有同一母亲的兄弟……曾经有人说,一场没有亲兄弟相互残杀的战争就称不上真正惨烈,那么,这场就要爆的战争,会惨过历史上任何一次,但这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你们投降,一切的悲剧就不会生……’
如果世上真有一个最喜欢羞辱别人的皇帝,眼前这位就是;如果世上真有一件令人羞愤得要自杀的事情,眼前这件就是。叛军阵列中,不断有士兵兵器脱手掉下……恐惧,令人无法抗拒的恐惧,正随着科恩.凯达的话声传来!
‘或者,你们的军官不愿意投降,因为他们是靠着士兵的生命在维持荣耀,但这荣耀并不属于普通士兵,战斗下去,除了死,你们能得到什么呢?作为一个普通人,幸福的唯一解释就是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斯比亚皇帝的话,居然跟刚才维纶总督的话一字不差,‘你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加入我这一方,抓住你们的最高将领,杀死你们身边的军官!只有这样,你们才有活下去的权利!自己的生死,不应该由军官们来决定!’
以同样的语言劝降,效果截然不同。
除了主阵的叛军之外,其他围城的三面叛军‘哄’的一声退散,丢盔弃甲,哭爹叫妈……
主阵的叛军士兵们,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注视着军官们,直把军官们看得心里毛,在斩杀了数十名有逾越或逃跑企图的士兵后,督战队就被普通士兵围攻了……
‘我抓到了一个军官啦!我不用死啦!’
‘干你娘的,不准抢我的!’
‘亲卫队!亲卫队里全是军官!’
‘上啊!杀啊!冲啊!’
城下的科恩.凯达,他含笑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