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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寐     异人傲世录txt下载     异人傲世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出了太子府邸,科恩和白影在其他人的掩护下,成功的换乘了另一辆马车。太子府派出向左相报信的人才一出,就被科恩派出的人跟上了,一道道最新的情报迅的传到马车上,供科恩分析。

    因为香雪的事,科恩心里就已经怀疑上了左相,而在今天争辩中,这份疑惑更加的深,所以科恩才在刚才放出饵料,要详细的调查一下左相这个人以及他的真正立场。这次求婚的成败关系重大,科恩容不得丝毫的闪失,而左相在这里面也起着极为关键的作用。

    夜幕下,一辆装载了杂物的马车正顺着贵族居住区的道路,向里瓦内政大楼所在的区域摇摇晃晃的前进着。后面的车厢里,已经是一身夜行装扮的科恩和白影就凭借车厢外透进来的一点淡淡灯光,仔细研究着手里的一幅地图──里瓦帝国内政大楼详图。

    为他们带路的,就是太子派去送信的人,左相接到这样一份情报,应该有所反应才对。

    “想不到左相还是位勤劳的官员,都这么晚了还在内政大楼里办公。”因为要保持安静,所以白影的声音直接传到科恩脑袋里,她脸上蒙着面巾,在科恩看来非常古怪,“但愿他和那位斯比亚帝国的前任左相不一样,虽然他们都是属于神殿下派官员。”

    “要打赌吗?我赌他现在操心的绝对不是国事。”科恩靠着车壁,同样把自己的意识传到白影的脑袋里,“当皇帝这么久,在政局里打混了这么久,本少爷多少了解一些这些人的心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还留在内政大楼里,多半是为了方便别人找到他。再说了,白影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我们目前的处境,你是不是应该担心一下我们该从什么地方潜入?”

    “需要我担心吗?如果连这么一个内政大楼都潜不进去,你这皇帝也别做了,回去说给某人听,他可能会跳起来给你一剑,而且骂你是个笨蛋。”白影白了科恩一眼,针锋相对的回答,“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家伙,我是一条龙,就算我奇怪,我也是一条奇怪的龙。”

    再也受不了白影一脸严肃的样子,科恩偏过头去,躲在阴影里偷偷的笑。

    “忘记问你,如果我们探察的结果,认为这个左相能帮助你也就算了。”白影看得多了,见怪不怪,“但如果他不准备帮你,甚至要帮助别人来对付你,你要怎么办?”

    “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否帮忙我都无所谓。”科恩转过头回答,“我最担心的,莫过于这个左相投身于其他势力,在里瓦这样的帝国里,神殿下派官员的势力太过庞大。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里瓦太子危险,里瓦老皇帝危险,连带我们斯比亚帝国也会变得危险起来。里瓦皇权易主的话,外国势力必将进入里瓦,必将对我斯比亚的后背造成威胁,我怎么能安心?”

    “你担心别国用里瓦做跳板,攻击斯比亚帝国吗?”白影点点头,“是啊!你已经在魔属联盟开战了,将来必定会投入更多的兵力,如果后背遭到袭击,那会非常危险。”

    “所以眼下确定左相的立场就变得非常重要,只要他近期没有什么大动作,我也懒得去管别人的家务事。”说到这里,科恩苦笑了一下,“如果他要怎么样……我也只有想办法阻止这样的事生。说真的,我并没有期望今晚能有什么大收获,里瓦左相真有异心的话,身边的防卫一定是非常严密的。是否能近他的身都还是未知数,更别谈有什么行动了……”

    在科恩感叹完这句时,外面有人轻轻敲了车厢,这是下车的信号,科恩的眼光在这瞬间变得极为犀利。带着白影下了车,上了距离内政大楼两条街的一座楼房。这时候,远处的内政大楼正笼罩在一片迷蒙的魔法灯光之中,一个肉眼难以察觉的魔法屏障就隐藏在灯光中,仔细的观察一下,现这个魔法屏障非常严密,任何物体的侵入都会引警报。

    科恩看着这没有什破绽的屏障,抱起手吹了声口哨。

    “你这是在干什么?想到怎么突入了吗?”白影对科恩的态度非常不满,“如果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我们就回去好了,我还没吃晚饭呢!”

    “别顾着说我,你仔细看看,看有什么好办法突入这个魔法屏障?”科恩不客气的教训白影,“一心只想着吃算怎么回事,别怪本少爷没提醒过你,贪吃的女人会倒大霉的。”

    “我是龙族,要看当然能看出来,不过最快也得研究一天,你等得起吗?”白影少有的笑了,“至于说到贪吃,我比你吃得少──做事啦,你还想玩到什么时候?”

    “我早就知道,不管是人是龙,我都不能对异性有什么好脸色,不然就会被异性鄙视。”科恩一边不满的唠叨,一边向街下的情报人员打出手势,下达的命令立即传到远方,“我应该像那位太子殿下一样,一不顺心就打女人耳光来寻开心……”

    远处待命的人有了行动,先前并不怎么大的夜风加大了度,空气也变得更加湿冷。白影迷惑不解的看着科恩,“这就是你的行动?你想用这个来突入魔法屏障?”

    “叫我怎么说你好?拜托你这尊贵的龙脑袋多圈吧!”科恩叹口气,摇了摇头,“下雨前,他们会换另一种魔法屏障吧?现在又不是在打仗,两个魔法屏障转换的时候不可避免会出现间隙吧?以你的飞行度,那个时候冲进去没什么问题吧?”

    白影一时没有合适的语言反驳科恩,只能闷声在自己和科恩身上施展了高级隐身魔法,然后再靠她精湛的飞行本能,带着科恩升上了高空,到了内政大楼上方后缓缓下降悬停。

    下方的魔法屏障闪了一闪,慢慢的消失,白影趁着着两次魔法屏障调整的时机带着科恩从空中突入。就在穿过魔法屏障位置的时候,白影却突然现大楼顶上还散布着一些丝线状的白色线条──那应该是前一个魔法屏障转换而成的备用警戒线,专门侦测不寻常的魔法能量,颜色和魔法屏障一模一样,所以两人先前都没有现!

    “收起魔法,自然下坠。”科恩心里估计了一下距离,“一切交给我。”

    白影的魔法一收,两人的形体立即显露出来,惊险万分的穿过一根根白色警戒线条。在快要降落到楼顶时,科恩一推白影,一人一龙从直坠变成斜坠──科恩看准时机一拳击出,汹涌而出的拳风把白影坠落路线上的白色线条全部吹散,白影立即再次隐身,轻轻飘落。

    但另一位就没这么好运了,在楼顶翻滚过去,虽然科恩使出了浑身解数,但还是闹了个手忙脚乱。好在大楼周围都是树,大风吹过,树梢的响动掩盖了他翻动的声音,没有被人现异常……两人翻身起来,避过楼顶的警卫,按照地图上指示,从楼顶直接翻下窗台。

    心里默数着,科恩伸出手来,打开一扇虚掩的窗户钻了进去。白影跟着进去,现这是一间不大的资料室,四周累积的文件档案直达天花板,正在她惊异这种重要的房间怎么可能不关好窗户的时候,科恩已经在一旁换好了衣服──里瓦内政官员的服装。

    “惊讶什么,如果这这种机构里没有我的人,我这皇帝还混个屁,不如回去种地。”科恩再次把地图放到桌上,“左相的房间在三楼,整个半层都是他的办公区域。顺着楼道,我明你暗潜入他楼上,这地方有一道门,这地方又有一道岗哨,现在只等人来汇报左相的位置。”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走入外间,白影下意识的闪到墙角,但科恩却不闪不避的站在房间正中。

    门被推开,来人一身官服,不过却对站在眼前的科恩视若不见,自顾自的在桌边坐下,开始收拾桌上散乱的文件。

    “真是辛苦啊!左相还在小餐厅用餐,他不离开的话,我们这些小官员也不能离开啊!”说着话,官员把一块腰牌标记放到桌子上,“眼看左相一会就要离开了,可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人要见他,依我看,这种人应该被乱棍打出去,为什么还要安排在小书房等候?”

    科恩微微一笑,走过去拿起腰牌,当他带着白影出门时,那位官员已经开始伏案书写了。

    一踏出门口,科恩和白影就变成了一对黄金搭档,无论是从特长、技能、武技、魔法等方面看,还是从配合度上衡量,他们都是完美的组合,放眼整个比斯大陆,都再找不出比这一人一龙更厉害的“情报人员”。

    走在前面的科恩把自己特殊的感知力提升到极限,一一为白影指出警卫的位置,在这之后,隐身的白影突前,或者是引警卫离开岗位,或者是制造魔法幻象。在某些有魔法屏障或可以杜绝隐身魔法的地方,就轮到科恩出手……一段数百臂长的曲折通道,一会爬出窗外,一会躲入死角,连每一个拐角都被他们利用到;时而疾冲通过,时而隐藏停留,在一刻钟之后,终于成功到达左相的办公区域上方。

    白影负责警戒,科恩轻轻的掀开地毯,拿出一套极为精密的器械,开始在地板上钻孔。一边轻轻转动钻头,科恩一边小心翼翼的把地板残渣吸出……因为对方是高级官员,又带有神殿背景,身边负责警备的能人众多,所以科恩不敢贸然使用监听魔法。

    为了保证稳妥,科恩在左相的小书房和办公室各钻了一个孔,太子派出的那位报信的人就在小书房的沙上坐着,一切就绪,现在就等着左相来了。

    白影关好了所有的门窗,把手掌贴在地板上,专心感受顺着地板传来的每一丝细微响动,不一会抬起头来告诉科恩,“目标出现,随从共六人。一名侍从,两名魔法师,另外三名是武士。”

    科恩点点头,身体平伏在地板上,不敢漏过下面传来的任何声音。帝国的未来,对魔属战争的顺利,甚至是许多人的生死,全寄托在自己这一次监听上。但是左相在听到太子传来的消息之后会表露出什么态度,能表露多少,够不够自己判断他的立场,科恩却无法估计……

    楼下的门开了,左相随行的一位武士走了进去,科恩闭上了眼睛,留心监听。

    “左相大人晚上好,打扰您的休息了。”小书房里,太子派出的人立即站起行礼,“太子殿下差小的来,有极为重要的情报报告。”

    “这个时候传话过来,一定是很重要的情报吧?难为你跑这么远。”左相平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坐下说,坐下说,太子殿下要你带来的是便条还是口信?”

    “是烈火级别的口信,请左相验证一下身分。”太子派出的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与左相拿出的物件扣合,一声细微的金属响声过后,那人开始复述口信,“左相,斯比亚特使的情报指出,那名求婚者的姓名与使命除了科恩.凯达之外,光明神族也是知道的。如此一来,其他帝国的求婚使者可以闭嘴了,里瓦这边也能交代过去。左相也知道本太子和斯比亚帝国已经结盟,他们的事我当然要帮忙,剩下的事情劳烦你安排妥当。”

    “就是这些吗?我明白了,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那么大费周章的操劳,斯比亚特使也是,有这么厉害的一着棋也不早点告诉太子。”沉默了一下,左相的声音再次响起,“麻烦你回报太子殿下,明天的事情我会安排妥当,请他放心。”

    “是的,大人,那小的这就告退了。”太子的手下回答着,脚步声逐渐远去。

    在这时,白影看了科恩一眼,“到目前为止,左相的反应还正常吧?”

    “难说,左相对使者所说的都是场面话。”科恩听着楼下左相踱步的声音,“他一定会有所安排,我们接着听下去就知道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可楼下的小书房里除了左相的脚步声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仿佛左相对这个情况丝毫都不关心。就在科恩心灰意懒,想着要不要撤退的时候,左相却用略微不满的声音问侍从,“时间都已经过了,怎么还不来?”

    “大人请息怒,小的这就出去看看。”侍从连忙答应着,跑出了门外,不一会又跑回来,“回大人,她来了。”

    科恩心里正在想这时来左相书房的人是谁,一抬头,却看到白影的目光变得极为深邃,科恩还没反应过来,白影就把双臂一展,身体在房间里划出一道弧型轨迹,向科恩扑到──只是一瞬间,科恩就被她抱住,全身上下被严密的笼罩在白影双臂幻化出来的一层薄膜中。

    科恩正想问白影是不是疯了,就现有一点一点的,肉眼难以察觉的魔法光点透过楼板漂浮上来,这些光点游弋着,逐渐布满了科恩所在的房间,但在靠近白影之后就会移开,又过了一会,光点继续向楼上飘去。

    “这是神殿的高阶魔法,还没完。”白影的声音在科恩脑中响起,“真是奇怪,左相身边的人怎么会使用这么高深的魔法?还好这人的魔法没学到家,这样的程度只能侦测人类和魔兽,对龙族是无效的。”

    “这就说明,有重要人物上场了。”科恩回答,“我们今天晚上还真是来对了,这个左相果然是有问题。”

    在科恩说话的时候,楼下的左相已经走出小书房,进入了办公室。白影和科恩急忙换位置。但在他们小心翼翼的到达左相上方的时候,才现办公室里又升起一个魔法屏障,隔绝了一切声音,科恩把耳朵贴在地板上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负责隐藏你的气息,除了魔法之外,你可以用一切手段。但是要快一点,我这样维持不了多久的。”白影闭上眼睛,双臂环抱着科恩,“停止你的呼吸。”

    科恩正想说停止呼吸不是完蛋了,白影的嘴唇已经吻在他的颈边,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血管进入科恩的身体,科恩闭住呼吸试了一下,并没有感觉到诸如胸闷的现象,这才明白是白影帮助自己在呼吸。

    白影的皮肤上隐约出现一层细密的纹路,但这细密的纹路,也掩饰不住她此刻绯红的脸色。还好科恩看不到。

    科恩凝神静气,让无孔不入的感知力慢慢的侵入左相的办公室。但刚一开始,科恩就吓了一跳,因为这个时候的感知力变得异常敏锐灵活,跟平时完全两样,几乎是一个数量级的差距。科恩想了想,这大概是白影和自己抱在一起的原因……

    “不要想这种无聊的事。”但他的这个私人想法却被白影知道了,“做正事要紧。”

    科恩暗笑一声,谨慎的在魔法屏障外试探几次之后,觉得无机可乘。于是尝试着把放射状扩展的感知力变成细细的一股,让它如同流水一般依附到了地毯上,这是他以前没有做过甚至是没有想过的,但现在形势所迫,却不得不变通。

    或者是和白影联手的原因,原本只是单纯的感知力,这时却在慢慢转化,最后变成了一种实体力量,按照科恩的意志,躲过了魔法屏障,科恩清晰的感觉到这股力量在地毯中前进,挤开一根根的羊毛,绕开一根根丝线,逐渐来到左相的脚边……

    几乎是立即的,办公室里的情景出现的科恩的脑海里。但更让科恩奇怪的是,他知道这个景象也同时出现在白影的脑海里。

第八章

    “……看看你在今天会议上的表现,真是称得上笨拙这个词。”左相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在教训某人,“我早就跟你交代过,不到局势明朗,不到决定性的时刻不要开口,你怎么知道那个斯比亚混蛋不是做了个圈套让你们钻?真到那时,你就会耽误我们的大事。”

    听着左相这种训儿子的口气,科恩心里觉得非常奇怪,他这在对谁说话?在今天递交国书的仪式上,似乎并没有这样一位说了话,又在地位上能被左相教训的人啊!如果对方是一名里瓦官员的话,左相似乎更犯不着这么苦口婆心。

    “有这么严重吗?那位斯比亚特使除了跟他的主子一样耍耍无赖之外,还能有什么作为?”一个娇媚的女声回答左相,“千山万水的来里瓦求婚,却连求婚者的名字都说不出来,这种白痴行为也只有科恩.凯达那个笨蛋才能做得出来,他真以为斯比亚天下无敌?但让我奇怪的是,左相你为什么在我们即将胜利的时候叫停?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就能收拾了他。”

    清楚的听到这个声音,科恩和白影心里都是一惊,左相果然背叛了太子,这个说话的人是里瓦长公主,事情到这步可真的大条了。但更加令人奇怪的是,一个左相怎么敢跟长公主这样讲话?就算是神殿下派的官员,他也得遵守最起码的礼节,上下有别这点他应该明白吧?

    “如果没有什么杀招,你以为科恩.凯达就派人来求婚了?他这次是志在必得!”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左相的语气却很严厉,“你那个笨得要死的太子哥哥刚才派人通知我,斯比亚特使还有一张极为厉害的底牌没有打出来……关于那位求婚者的一切,光明神族都了解。”

    “什么……居然会有这样的事?”长公主吃了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件事怎么会跟光明神族有牵连?别国的使者怎么敢跟神族抗衡?”

    “你不是很想表现自己吗?看你今天那激动的样子,如果我再不叫停的话,你准备怎么来应付斯比亚的这张牌?”左相拿起了酒杯,冷冷一笑,“没错,科恩.凯达是个混蛋,但他却比你要厉害得多了。光明神族知道这件事,我的长公主,你敢去找光明神族对质吗?”

    “斯比亚特使一定会在明天的会议上打出这张牌的,有这个借口,别国使者还能怎么反驳?”听得出来,长公主的情绪大受打击,“如果让斯比亚帝国娶到了小妹,那对我们以后的计划会是一个极大的阻碍,在任何时候,斯比亚都有了干涉里瓦的借口。”

    “关于这一点,长公主还看得很清楚嘛!”左相放下酒杯,淡漠的说:“不过‘我们’这个词用得可不怎么对,是你的计划遇到了阻碍,小公主嫁到哪一国,跟我的关系不大。”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长公主的声音微颤,“难道你现在想反悔?”

    “知道我为什么放弃你那个笨蛋大哥?因为他不乖,他不听话,竟然有了想掌控我的想法,于是我就选择了你。”左相阴阴一笑,“但在今天,我却现你跟你大哥一样,也有了不乖的举动。这样看来,我似乎有好好考虑一下的必要,看我到底帮谁取得皇权好一点。反正除了你和太子,里瓦还有一位皇子、三位公主,我们的选择余地非常大。”

    长公主沉默了,楼上的一人一龙却越听越心寒,白影刚刚表完“这家伙又是一个鲁曼。”的意见,就立即就被科恩纠正,“不,这个左相比以前的鲁曼还要嚣张。”

    “你想当女皇吗?你想攀登上权力的顶峰吗?那就要听我的话,因为我是一个强大联盟的代表,既然我能把你扶上宝座,那么我也能把你丢进污泥中。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记住,免得日后欲哭无泪。”左相冷眼看着长公主,突然提高了声音,“过来,跪下!”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科恩和白影当场就楞住了,如同被魔法冰冻了一样,谁也没说话。但科恩现在的感知力却太过灵敏,连长公主的衣裙在地毯上摩擦的声音都一丝不漏的传来,他还没来得及骂上一句,下面就传来脱衣服的声音……长公主被左相一拉,坐到他的大腿上。

    “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不会平白无故的让人拥有,付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金钱、权力都是这样。”左相伸出手来,托起长公主的下巴,“不错,你是长公主,你有高贵的血统,但现在真正执掌里瓦权力的却是我,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还有你那不能人事的丈夫就会人头落地!但是……如果你让我高兴,我就能给你一切……对这样的我,你应该怎么称呼?”

    沉默片刻,长公主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叫,“父……父亲。”

    “不愿意吗?”左相冷笑着,“一年前就这样叫,怎么你似乎还很勉强的样子。”

    “没有,我愿意叫。”长公主的声音高了一点,“父亲。”

    听到这个时候,如果不是要隐藏自己,科恩和白影一定会同时长叹一口气,里瓦长公主也真是太令人失望了,当皇族当到这个份上,不如找根绳子去上吊算了。虽然长公主一直是科恩的对立方,但以科恩的性格,他更倾向于选择一个有格调的对手。跟这样一个长公主斗,无疑是自贬身分。

    “比起这个什么长公主,我更讨厌左相。”白影洞悉了科恩的想法,“这个人渣居然胁迫弱势女性,而且性格变态,实在令我齿冷。”

    “我还没顾得上讨厌,一男一女,人家心甘情愿的做利益交换,似乎并不需要我们赞许的样子。”科恩回应白影,“我对左相刚才所说的‘联盟’更感兴趣一点,不过,那个所谓的联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会对斯比亚造成极大的威胁也不一定。”

    楼下的“游戏”已经开始了,长公主被左相放倒在书桌上,两人呼吸急促起来,只不过左相极度兴奋,长公主极度疼痛而已。而自从长公主“啊”了一声之后,科恩背后的白影就没有再表任何意见,科恩在觉得这情景滑稽之余,也在感叹龙族并非是没有感觉的种族。

    “长公主殿下吗?有高贵的血统是吗?现在还不一样臣服在我的身体之下!”楼下的游戏在继续,左相意气风的表着他的长篇大论,“有人想的到吗?俺是平民出身,俺是卑贱的平民出身!公主怎么样!太子又怎么样!啊?还不是一样在俺的下面嗷嗷叫!看着我,我叫你看着我!舒服吗?你──舒服吗?”

    “舒……舒服……父亲……”

    “我早就奇怪太子的性格,原来是被这个左相调教出来的,亏我还是出身贵族,今天晚上真长见识……”科恩摇摇头,不肯放过调侃白影的机会,“龙族的某位,你长见识没有?”

    虽然不能说话,也不能瞪眼,但白影的情绪还是清晰的传到科恩脑中,科恩一笑,“你别紧张嘛!我只是在学术的角度上跟你探讨一种现象而已──哎呀!好,不说了……”

    “父亲……如果明天……斯比亚特使丢出那张牌,我们要……怎么应对……啊!”楼下的长公主一边尽力的伺候着左相,一边问,“我……很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左相一边努力的进行着征服运动,一边回答身下的女人,“叫他当场把这句话写下来,他敢吗?斯比亚只能用这种话来哄骗三岁大的小孩子!”

    “可是……轻一点……可是,明天皇帝会来。”长公主小心翼翼的说着话,只顾着讨左相欢心,对自己真正的父亲反而用“皇帝”的称呼,“如果斯比亚特使说动了皇帝,我们又应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小妹嫁到斯比亚去……天……你好厉害……”

    “说动了皇帝又怎么样?”左相喘着气回答,“小公主──她嫁得过去吗?”

    听到这样的对话,科恩心头的怒火止不住的升腾起来。在**裸的情景下,在**裸的交易中,他们居然谈到了小公主,这简直是一种不能被饶恕的亵渎!白影察觉异状,连忙劝科恩冷静下来,眼看就要成功,左相却又开了口,一段话把科恩的火爆脾气彻底的点燃……

    “你要当女皇,皇帝始终是个障碍,所以,我明天为皇帝准备了一点特别的东西,平时,我的人几乎不能近他的身!”左相干笑几声,“求婚的结局如何无关紧要,我要的是皇权!小公主就算要嫁去斯比亚,准备婚礼也得半年,她也没那么好命能出国界!”

    “啊……你……你……我……”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被吓得语无伦次。

    “怎么了?想当女皇就得这样,皇帝不死,你当个屁!”满头是汗的左相满嘴脏话,“现在怕了?想想吧!如果太子登上皇位,他会把长枪从你**里插进去,从嘴里串出来!”

    长公主瘫在书桌上,眼神空洞之极,身体随着左相的动作抖动着。

    “知道事情多严重了吗?”左相似乎非常享受长公主的神情,说到死亡,他也愈加兴奋起来,“你记住,明天求婚一结束,你一定要举起酒杯,向皇帝敬酒!那酒是特制的,几个月之后才会作……除了我,谁也不知道这事跟你有关系,臭婆娘,听到了没有?!”

    “是……父亲……”长公主低声回答,“我敬酒……一定……”

    “放心,我跟斯比亚的那个左相不一样,我比他聪明得多。他在我们的联盟里,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左相喘着粗气,“当初要不是我们支持他抓菲谢特.夏麦,他早就完蛋了,可那个蠢货,居然不听我们的安排,白白把斯比亚送给了科恩.凯达……”

    如果说前几句话点燃了科恩的怒火,那么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道霹雳,很端正的在科恩的脑袋里炸响……白影明白,她不可能劝得住科恩,任何人都不可能劝得住科恩,就如同龙族某个部位的鳞甲不能碰一样,科恩心里也有一个地方不能碰,那就是菲谢特的死。

    “杀他没问题。”在第一时间里,白影向科恩传递了这样的信息,“但普通的方法必定会惊动守卫,我们不可能再隐蔽的出去,这会影响你接下来的很多安排。”

    科恩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才回答白影,“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需要你帮忙。”

    虽然这回答是一段不带任何语气的心灵交流,但白影还是感受到了科恩心中那股强烈的杀机,事实上,他没有在听到左相那句话的时候冲下楼去把左相大卸八块,已经是了不起的进步了。

    “把你的力量全部借给我。”在得到白影肯定的答覆之后,科恩让她了解到详细的方法,末了还加了一句,“这样死,真是便宜了他!”

    白影这时候可没心情附和他,她凝神静气,思维完全放松,把自己的身心完全交给科恩去控制,只留下一点空间维持自己和科恩的隐蔽。而科恩却在极力操纵着自己的感知力,让感知力退回到地板上,绕行到左相身后……这个方法完全是科恩的即兴挥,因为他现自己和白影合作的话,虚无的感知力能转变成一种实际能量,至于这能量有多大,全看他本身的能力……至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科恩也不太明白,反正能用得上就行。

    楼下的房间里,感知力不断的上升,失败几次之后,顶端终于成功的来到左相的后上方,就如同一条昂起头的毒蛇,自上而下,凝视着左相的后背……楼上的科恩紧咬牙关,把感知力前端变成一丝丝的线条状,在左相出一连串“怒吼”的时候,千万根丝线状的感知力轻轻滑进左相的身体。

    科恩是第一次使用这样的技能,当然免不了生疏,如果是在平时,左相也自然能察觉异状,他当场拔腿就跑的话,科恩也只有被迫撤退,改天再来收拾他。但活该左相倒霉,此刻正是他的“紧要关头”,所有的心思都聚集在下半身,根本无暇去理会后背的一点细微感觉。

    全身火热的左相正要驰骋在极乐的颠峰时,一股阴森冰凉的感觉从背后传来,脊柱上犹如毒蛇的信子舔过,上半身立即就像是被冰冻一般,那一丝丝,一点点,一片片的刺痛,顺着毛孔钻入了左相的肌肤。就像是千万条虫子进入了他的身体,在一起啃噬着他的筋骨。

    “呵!呵!”剧烈的疼痛袭来,让左相猛然撑起身体,一双凶狠的眼睛瞪着还在他身下“婉转迎奉”的长公主,脸色刷白,却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逃走,但身体僵硬到了极点,根本用不出多大的力气。

    “啊……你好棒……好厉害……”长公主哪知道左相的身体生了变化,还一心要讨他欢心,手足紧紧缠绕着他,不住的奉上热吻,含糊不清的叫着,“给我……快给我……求你了……”

    强烈的恐惧感袭来,左相几乎快要哭出来,因为他很清晰的感觉到,那千丝万缕的奇怪物体进入身体内部,以往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他,第一次想到了死。

    结局已经注定了,那些逐渐在左相心脏部位聚集的精神力量,在极短的时间里再次转变为实体能量。无声无息的,左相的心脏中爆开了一朵小花,他的心脏先是被突然的扩张到极限,然后静止,虽然肌肉依然在跳动,但却不能再改变心脏的扩张的形态。

    下身的快乐感觉依然没变,但内脏却如同被人放到了烈火之中,两种有着极端差异的感觉在左相身体里冲突着,缠绕着,扭曲着……左相的一切挣扎与反抗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命已到尽头。

    “这一招就叫痛,并快乐着。”一个声音在左相脑中响起,“你该感谢我,因为我让你活得丰富,死得精彩。”

    左相口里出一声嘶哑的呼喊,一头栽倒在女人**的身体上,双眼圆睁。

    而楼上的科恩只来得及对白影说声“快跑”,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皮抖了抖,科恩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觉得全身虚脱无力,软绵绵的样子。定眼一看,自己已经回到了住处的房间。

    一名随从军官正把毛巾放上科恩的额头,看到科恩醒来,顿时满脸的惊喜,赶紧跑出去报告。科恩转头看看屋角,以前都是站着的白影,这会却是坐着的,看来她也有点吃不消。

    “特使大人。”利普进了门,几步走到床前,“您觉得怎么样?身体还撑得住吗?”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乏力而已。”科恩早已经检视了自己身体,知道自己昏迷的原因是体力透支,慢慢的翻身坐起,“现在什么时间?外面情况怎么样?”

    “现在的时间是午饭前,特使你要马上换装才行,不然就来不及参加今天的会议。”利普拿过了科恩的服装,嘴里说个不停,“金沙萨都乱成一锅粥了,左相昨天夜里死在内政大楼的办公室里,听说死得非常蹊跷,具体情况不明。但在三十多名一流魔法师和神殿武士的保护下,没有出现任何异状就死了,所以大家推断不大可能是暗杀。另外,特使吩咐的事情全都办好了,太子那边来过两个人,我帮特使打了……”

    “怎么样?”科恩换好了衣服,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白影,“没事吧?”

    “比你好得多。”白影站了起来,“现在带你回斯比亚都没问题。”

    “斯比亚,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习惯于进攻的。”科恩笑笑,对利普说了句:“出。”

第九章

    因为左相大人的离奇死亡,今天的内政大楼里,到处都渗透着一种沉闷的气氛,既诡异,又压抑。惶恐不安的里瓦内政官员们一个个低着头,脚步急促的奔走在通道里,就是和以往的熟人遇到了,也不像往日那样互执问候,彷彿别人都得了没救的急性传染病一样。

    在科恩昏迷的那段时间,金沙萨可是被翻了个底朝天,左相的手下甚至太子都认定左相是死于敌对势力的刺杀,因为有里瓦神殿大祭司亲自过问,所以左相的战友们带着手下满世界的找刺客,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而里瓦老皇帝的态度就更加的暧昧,他不阻止左相和神殿势力的搜查行动,也不阻止其他势力大摆宴席庆祝。

    当科恩的马车在内政大楼前停下时,现内政大楼外的警戒人员全部被换了,全是清一色的里瓦皇家近卫军,军中玫瑰温特哈尔.雷尼一身戎装,和另一位年轻的将领并肩站在楼前的台阶上,用她那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从她身边经过的每一个官员。

    各国使者和里瓦官员到齐之后,有人在一楼大厅为左相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悼念仪式。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各位大人,请肃立。”一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神殿祭司走到大厅的小讲台上,用他那抑扬顿挫的嗓子声情并茂的说:“大家知道,在昨天夜里,受到里瓦国民尊敬的左相大人离开了我们,今天在这里,神殿的同僚们为缅怀他,举行一个小小的仪式。”

    “里瓦帝国左相,原来是光明神殿祭司,作风正派,信念坚定,十八年前被神殿派驻里瓦帝国担任内政官员。”祭司的眼神在台下的人群中扫视了一遍,照着手里的卷轴念,“这十八年来,先后担任各种职务,为里瓦帝国的繁荣起到了极关键的作用……”

    科恩用眼角瞟了瞟站在侧方的太子和长公主,现他们都是一脸的肃穆表情,特别是长公主,她今天画了个淡妆,气质高贵,仪态娴静,正经到极点。谁也想像不到,她昨天晚上在左相的办公室里干了些什么事情。

    “放眼里瓦帝国,甚至在整个神属联盟之内,我们都很难再找到像左相这么勤勉、博爱、踏实肯干、任劳任怨的官员了。”老祭司的这段话差一点没让科恩笑出声来,惊慌之余,科恩连忙用手指捏住自己的大腿,苦苦的忍住,但老祭司的话却滔滔不绝,“就在昨天夜里,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不畏劳苦的伏书桌,为里瓦帝国尽了最后一份力,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听着祭司的话,科恩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大腿上那块肉都快被他捏破皮,身边的人还以为他正在悲痛失去左相这一强力“帮手”,哪知道他心里已经快笑到抽筋。还好,门厅那边穿来的一阵脚步声把科恩解救出来──深居简出的里瓦老皇帝,终于到达了。

    科恩转回身去,只觉得眼前一亮,被一群侍卫簇拥着的里瓦皇帝衣着简练,精神十足,一举一动,干练英武,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老态”。虽然不是同一个类型,但他整个人的气度足可以跟科恩家的老头一拼,或者说,与坦西帝国的尤里西斯亲王不相上下。

    寒暄几句,里瓦皇帝把手一抬,一干里瓦官员赶紧跑到会议室里坐好,太子公主们更是要多乖有多乖。各国使者依旧是互相谦让着,跟在老皇帝后面按座次入场。不过科恩就有点伤脑筋,左相虽然死了,但他的计划会不会跟着取消,一会怎么通知老皇帝别喝酒?

    今天到场的人更多,不但有文官,更多了些武将,还有神殿的祭司。稍等片刻,礼仪大臣站起来说:“回禀皇帝陛下,各国使者到齐,各部官员到齐,是否可以开始会议?”

    “昨天的情况,各位官员都有帖子上来,朕都瞭解。”里瓦皇帝轻声说:“就不要拘泥于小节了,各位使者言吧!”

    礼仪大臣应声是,转过身来,正要问“哪位使者”要言的时候,却现斯比亚特使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位特使微笑着,伸出手来解下了自己身上华丽臃肿的外套,信步走进会议室中间。礼仪大臣知道本应该立即制止他的这种行为,但却被斯比亚特使眼神中散出来的气势震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尊敬的皇帝陛下,本使请求第一个言。”科恩一身的干练装束,气质和昨天言时完全两样。与其个上战场的将军,还不如个长剑即将出鞘的杀手,“请准许。”

    “准。”里瓦皇帝微微点头。

    “谢陛下。”科恩俐落的一转身,两步来到了使者席前,凌厉的目光罩住了云路帝国求婚使者,“云路帝国使者,你为什么来求婚?”

    “这个。”云路帝国使者哪知道科恩会这样问,条件反射的回答,“当然是为帝国间的友好,迎娶里瓦小公主殿下,是我国上下共同的心愿。”

    “没错,小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谁都想娶,但要想想有没有这个资格。”科恩冷漠一笑,“你国虽与坦西、班塞、奥马图等帝国接壤,但国力虚弱、资源贫乏,除了奴隶多之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上次神魔大战之中,你云路帝国可有寸功?今时今日与其他帝国同场竞争,你有没有觉得底气不足?迎娶小公主殿下,你拿什么保证小公主殿下一生幸福?!”

    “你……你……”云路使者如被雷击,浑身上下抖个不停,“你侮辱云路帝国……”

    “这么多人在场,本使哪一个字侮辱了云路帝国?”科恩“哈”的一声大笑,“没有必胜的觉悟,你来求什么婚?不如本使送你一件礼物,你早些退场吧!”

    科恩从白影手里接过一叠信笺,“啪”的一声砸在云路使者的桌子上。云路使者满脸疑惑的抽出一张来,看了不到几眼,整个脑袋已经垂了下去,这些信笺,全是云路使者在这次求婚中行贿里瓦官员的证据,还有跟里瓦帝国内某方势力勾结的信笺。

    “要收下吗?”科恩轻声说:“不收的话,我很愿意念给大家听。”

    “我收。”云路使者一把抓过信件,站起来对里瓦皇帝行了一礼,“请陛下恕罪,云路帝国退出此次求婚。”

    云路使者的退场是谁都想不到的,里瓦内政官员中立即有人告戒科恩,“斯比亚特使,请你注意你的语气,不要这样咄咄逼人,求婚是一件文雅的事,扯上政治就不好了。”

    里瓦皇帝端坐着,耷拉着眼皮,彷彿毫不关心场中生的一切。

    “照这位大人的话来推断,这次求婚不算政治事件啊?”科恩笑着走到这位官员面前,“那就请大人告诉我,为什么求婚的会议会在内政大楼里召开,为什么你这位内政官员会出现在这个会议上?在接受教育的时候,你的导师没告诉过你,皇家之事再小也攸关国体吗?”

    被科恩的气势压迫,这位官员一时语塞,说不出反驳的话。而其他帝国的使者都觉得不关自己的事,被赶出去的只是个配角,自己何苦去出这个头,个个正襟危坐,闭口不言。听到科恩“教育”官员,里瓦皇帝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现在,到加洛帝国。”科恩训哑了那位强出头的官员,再次站到了使者坐席前,“加洛使者,昨天你曾经说,贵国的求婚者非常之优秀,神属联盟里简直找不出第二人,是吗?”

    “当然。”加洛使者点头,在标榜自己的时候还不忘打击科恩,“以正义与公理的名义,我保证这位求婚者是一位优秀的、道德的、有名有姓的年轻贵族!”

    “当然,贵国的求婚者有名有姓,不然我今天怎么能让你退出呢?”科恩笑着,退到会议室中间,拿过白影递来的一份文件,当场打开念起来,“这是加洛神殿的文件档案,各位听好。艾亚.提仑,男,二十五岁,伯爵,加洛帝国皇后的嫡亲外甥。自今年一月以来,这位艾亚.提仑被控非礼贵族女性八次,骚扰贵族男性一次,奸污平民女性二十九人,其中幼女七人,家中女仆离奇死亡十六人……”

    里瓦群臣交头接耳,议论之中,少不了激愤的神态。加洛使者的额头上也冷汗淋漓。

    “这就是你刚才所说‘优秀的、道德的、有名有姓的年轻贵族’。”念完之后,科恩把文件丢在加洛使者面前,“如果不是这会议室里所有人的道德标准都出了问题的话,那就只能说明是使者大人你的道德标准太廉价了,连一个铜板都不值……你还要待在这里吗?”

    一脸羞愧的加洛使者站起身,向里瓦皇帝行了礼之后,飞也似的逃离了会议室。

    看到科恩来势汹汹,原本坐在加洛使者身旁的奥马图使者紧张起来,用目光与他利益相关的势力方求援,数道眼光在会议室中交会,立即制定好了扰乱科恩的计划。

    “斯比亚特使好大的官威啊!出奇兵,走偏锋,必定是在战争之中锻炼出来的。”一名丞相摸着胡子,不紧不慢的说:“可就算斯比亚的政局作风是如此,特使也要留意点,因为这里是里瓦帝国,里瓦帝国讲究的是以文治国,一切事务都不以强力相逼,请特使大人自重。”

    “以文治国是吧?”科恩走到丞相身前,双手撑到他的桌沿上,睥睨一笑,“如果一枝笔、几张纸就能安邦定国,就能令天下臣服,那伟大睿智的光明神族为什么会有战神?大家都讲文嘛!取消就好了嘛!让战神大人自重嘛!”

    说完这句,科恩丢下目瞪口呆的丞相,径直来到奥马图使者身前,奥马图亲王正拿着手帕猛擦汗,根本不知道科恩会用什么招数对付他,如果像前两位使者那样,面子可就丢大了。

    “亲王殿下好。”但出人意料的是,科恩在这个时候却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极有礼貌的说:“您不要紧张嘛!”

    “谁说本王紧张了?谁说的?”看到科恩的样子,奥马图亲王好歹缓了一口气,以为科恩并没有抓到自己的小辫子,气色也变好了,含笑回答,“本王一点都不紧张。”

    “对嘛!为什么要紧张呢?”微笑中的科恩突然咋吧了一下嘴唇,上下牙齿一碰,“我不吃人肉已经很久了。”

    奥马图亲王一惊,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去。当他被人扶起来的时候,却看见那位万恶的斯比亚特使正两手做兰花指,从他的随从手里轻巧的接过一封粉红色的信笺。

    “就像奥马图亲王昨天说的一样,本使也承认,奥马图求婚者是一位善良、感情丰富专一的好青年,这样一位贵族,无论爱上了谁,都会给对方幸福。”科恩越是用温柔的语调说话,奥马图亲王就越是心惊肉跳,他知道,这位使者的目的是把自己也给踢出去。

    “各位不相信我的话吗?请听我念这封由奥马图求婚者亲手写的情书。”科恩微笑着,用两根手指拈出信笺,轻柔的抖开,“致我亲爱的,唯一照耀我的灿烂阳光,我生命中唯一的女神……我怀着万般无奈的心情,告诉你一件悲伤的事,父亲大人告诉我,皇帝陛下已经决定由我担任向里瓦小公主的求婚者……我不愿意,虽然他们说小公主是位温柔贤淑的女士,但光明神王知道,我只爱一个。我会反抗,我会以死来反抗,虽然他们把我软禁起来,但他们只能软禁我的**,绝不能禁锢我的心灵,亲爱的,请给我勇气,请祝福我……”

    求婚议事上出现这样的事情,算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满场的大臣使者无不苦笑。这位斯比亚使者也太搞怪了,斯比亚帝国的情报系统也太厉害了……

    “真是感人至深的一段纯洁爱情,字字辛酸,催人泪下……只可惜他爱恋的对象却不是里瓦小公主殿下。”科恩叹口气,感叹说:“各位都是正派人,所谓做人要厚道,我们不如成全这一对苦恋中的小情人吧!不然的话,一不小心弄出人命,事情可就收不了场啦!”

    全场的人都用一种惋惜的眼神看着吃了哑巴亏的奥马图亲王,有不少人笑到快断气。奥马图亲王看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也只有摇摇头站起来,声明退出求婚。但心里除了输的失落,并不怎么恨斯比亚特使,毕竟对方已经给他留足了面子。

    已经有三家被斯比亚特使踢出局,全场的人眼看科恩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波塔使者,都在心里猜测他这次要用什么办法让波塔使者退出。求婚到了这一步,皇帝都没什么表示,群臣也乐得坐在一旁看戏。

    波塔亲王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严肃,他自信本国的求婚人选没有任何问题。

    “亲王殿下好,放心啦,贵国的人选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贵国在这次求婚中也没有任何的不足。”科恩平和的说:“不过,本使有一两个小问题想请教亲王殿下。”

    “这样可不行。”一位跟波塔亲王早有交易的里瓦大臣站起来,“这是各国的求婚,斯比亚特使你怎么能随便向其他使者提问?”

    “请注意,现在是我与亲王,两个帝国代表在说话,贵国皇帝陛下并没有命令我闭嘴,你跳出来似乎不合适。”科恩教训完里瓦大臣,转头再问波塔亲王,“亲王殿下,您是否认为,帝国之间的联姻是神圣而伟大的。”

    “是的,本王是这样认为。”波塔亲王斟酌着自己的话,“本国非常慎重。”

    “这桩婚姻如此神圣,其中能不能搀杂例如生意手段中的相互交易?”科恩继续问,“当然,我是在假设。”

    波塔亲王隐约觉得这是一个局,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不回答,他用极为复杂的眼光看着科恩片刻,之后才勉强开口,“当然不能。”

    一听到亲王的这个回答,科恩就把眉头一扬,“那就请亲王殿下当着大家的面,宣布波塔帝国退出这次求婚吧!”

    “本王为什么要这样宣布?”波塔亲王瞪了科恩一眼。

    “这很简单嘛!在圣历二二二七年十一月,因为六月战争的缘故,波塔与里瓦就有过一次联姻了。”科恩晒然一笑,“美丽端庄的波塔公主殿下,嫁给了里瓦二皇子。”

    “这有什么,一次也是联姻,两次还是联姻。”波塔亲王冷哼一声,“亲上加亲,这并不是值得诟病的理由。”

    “当然,亲上加亲是一件好事,但问题的关键,却是这次出嫁的是里瓦小公主。”科恩不再跟波塔亲王对话,而是信步来到里瓦众臣面前,“各位大人想过没有?如果小公主殿下这次嫁去了波塔帝国,那么神属联盟、甚至是整个比斯大陆上的人会怎么议论这件事?”

    在里瓦群臣还在想科恩上句话的含义时,科恩已经当起了临时演员。

    “听说了吗?里瓦帝国和波塔帝国又联姻了呢!”

    “是吗?喜事啊!谁嫁给谁啊?”

    “里瓦小公主嫁到波塔帝国去了呢!”

    “哎呀!以前不是波塔公主嫁去里瓦吗?”

    “是啊!所以这次就里瓦小公主嫁过去嘛!谁也不吃亏。”

    “天啊!这不是换婚吗?只有什么都没有的奴隶才换婚啊!怎么国家之间也能换?”

    科恩一个人,模仿着两个人的对话,声音一粗一细,神态维妙维肖,而会议室里的人越听脸色越不对,到科恩再一次尖起嗓子重述“换婚啊”这句话时,已经有不少的里瓦大臣黑了脸。

    换婚,是一种极端无奈的婚姻方式,通常是一些没能力嫁娶的贫穷人家或奴隶才使用。具体做法是,甲家的女儿嫁给乙家的儿子,而乙家的女儿又回嫁给甲家的儿子……堂堂的帝国,绝对不会容许有这样的婚姻存在。科恩这一手,可以是插到了某些人的心脏上。

    因为左相大人的离奇死亡,今天的内政大楼里,到处都渗透着一种沉闷的气氛,既诡异,又压抑。惶恐不安的里瓦内政官员们一个个低着头,脚步急促的奔走在通道里,就是和以往的熟人遇到了,也不像往日那样互执问候,彷彿别人都得了没救的急性传染病一样。

    在科恩昏迷的那段时间,金沙萨可是被翻了个底朝天,左相的手下甚至太子都认定左相是死于敌对势力的刺杀,因为有里瓦神殿大祭司亲自过问,所以左相的战友们带着手下满世界的找刺客,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而里瓦老皇帝的态度就更加的暧昧,他不阻止左相和神殿势力的搜查行动,也不阻止其他势力大摆宴席庆祝。

    当科恩的马车在内政大楼前停下时,现内政大楼外的警戒人员全部被换了,全是清一色的里瓦皇家近卫军,军中玫瑰温特哈尔.雷尼一身戎装,和另一位年轻的将领并肩站在楼前的台阶上,用她那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从她身边经过的每一个官员。

    各国使者和里瓦官员到齐之后,有人在一楼大厅为左相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悼念仪式。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各位大人,请肃立。”一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神殿祭司走到大厅的小讲台上,用他那抑扬顿挫的嗓子声情并茂的说:“大家知道,在昨天夜里,受到里瓦国民尊敬的左相大人离开了我们,今天在这里,神殿的同僚们为缅怀他,举行一个小小的仪式。”

    “里瓦帝国左相,原来是光明神殿祭司,作风正派,信念坚定,十八年前被神殿派驻里瓦帝国担任内政官员。”祭司的眼神在台下的人群中扫视了一遍,照着手里的卷轴念,“这十八年来,先后担任各种职务,为里瓦帝国的繁荣起到了极关键的作用……”

    科恩用眼角瞟了瞟站在侧方的太子和长公主,现他们都是一脸的肃穆表情,特别是长公主,她今天画了个淡妆,气质高贵,仪态娴静,正经到极点。谁也想像不到,她昨天晚上在左相的办公室里干了些什么事情。

    “放眼里瓦帝国,甚至在整个神属联盟之内,我们都很难再找到像左相这么勤勉、博爱、踏实肯干、任劳任怨的官员了。”老祭司的这段话差一点没让科恩笑出声来,惊慌之余,科恩连忙用手指捏住自己的大腿,苦苦的忍住,但老祭司的话却滔滔不绝,“就在昨天夜里,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不畏劳苦的伏书桌,为里瓦帝国尽了最后一份力,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听着祭司的话,科恩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大腿上那块肉都快被他捏破皮,身边的人还以为他正在悲痛失去左相这一强力“帮手”,哪知道他心里已经快笑到抽筋。还好,门厅那边穿来的一阵脚步声把科恩解救出来──深居简出的里瓦老皇帝,终于到达了。

    科恩转回身去,只觉得眼前一亮,被一群侍卫簇拥着的里瓦皇帝衣着简练,精神十足,一举一动,干练英武,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老态”。虽然不是同一个类型,但他整个人的气度足可以跟科恩家的老头一拼,或者说,与坦西帝国的尤里西斯亲王不相上下。

    寒暄几句,里瓦皇帝把手一抬,一干里瓦官员赶紧跑到会议室里坐好,太子公主们更是要多乖有多乖。各国使者依旧是互相谦让着,跟在老皇帝后面按座次入场。不过科恩就有点伤脑筋,左相虽然死了,但他的计划会不会跟着取消,一会怎么通知老皇帝别喝酒?

    今天到场的人更多,不但有文官,更多了些武将,还有神殿的祭司。稍等片刻,礼仪大臣站起来说:“回禀皇帝陛下,各国使者到齐,各部官员到齐,是否可以开始会议?”

    “昨天的情况,各位官员都有帖子上来,朕都瞭解。”里瓦皇帝轻声说:“就不要拘泥于小节了,各位使者言吧!”

    礼仪大臣应声是,转过身来,正要问“哪位使者”要言的时候,却现斯比亚特使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位特使微笑着,伸出手来解下了自己身上华丽臃肿的外套,信步走进会议室中间。礼仪大臣知道本应该立即制止他的这种行为,但却被斯比亚特使眼神中散出来的气势震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尊敬的皇帝陛下,本使请求第一个言。”科恩一身的干练装束,气质和昨天言时完全两样。与其个上战场的将军,还不如个长剑即将出鞘的杀手,“请准许。”

    “准。”里瓦皇帝微微点头。

    “谢陛下。”科恩俐落的一转身,两步来到了使者席前,凌厉的目光罩住了云路帝国求婚使者,“云路帝国使者,你为什么来求婚?”

    “这个。”云路帝国使者哪知道科恩会这样问,条件反射的回答,“当然是为帝国间的友好,迎娶里瓦小公主殿下,是我国上下共同的心愿。”

    “没错,小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谁都想娶,但要想想有没有这个资格。”科恩冷漠一笑,“你国虽与坦西、班塞、奥马图等帝国接壤,但国力虚弱、资源贫乏,除了奴隶多之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上次神魔大战之中,你云路帝国可有寸功?今时今日与其他帝国同场竞争,你有没有觉得底气不足?迎娶小公主殿下,你拿什么保证小公主殿下一生幸福?!”

    “你……你……”云路使者如被雷击,浑身上下抖个不停,“你侮辱云路帝国……”

    “这么多人在场,本使哪一个字侮辱了云路帝国?”科恩“哈”的一声大笑,“没有必胜的觉悟,你来求什么婚?不如本使送你一件礼物,你早些退场吧!”

    科恩从白影手里接过一叠信笺,“啪”的一声砸在云路使者的桌子上。云路使者满脸疑惑的抽出一张来,看了不到几眼,整个脑袋已经垂了下去,这些信笺,全是云路使者在这次求婚中行贿里瓦官员的证据,还有跟里瓦帝国内某方势力勾结的信笺。

    “要收下吗?”科恩轻声说:“不收的话,我很愿意念给大家听。”

    “我收。”云路使者一把抓过信件,站起来对里瓦皇帝行了一礼,“请陛下恕罪,云路帝国退出此次求婚。”

    云路使者的退场是谁都想不到的,里瓦内政官员中立即有人告戒科恩,“斯比亚特使,请你注意你的语气,不要这样咄咄逼人,求婚是一件文雅的事,扯上政治就不好了。”

    里瓦皇帝端坐着,耷拉着眼皮,彷彿毫不关心场中生的一切。

    “照这位大人的话来推断,这次求婚不算政治事件啊?”科恩笑着走到这位官员面前,“那就请大人告诉我,为什么求婚的会议会在内政大楼里召开,为什么你这位内政官员会出现在这个会议上?在接受教育的时候,你的导师没告诉过你,皇家之事再小也攸关国体吗?”

    被科恩的气势压迫,这位官员一时语塞,说不出反驳的话。而其他帝国的使者都觉得不关自己的事,被赶出去的只是个配角,自己何苦去出这个头,个个正襟危坐,闭口不言。听到科恩“教育”官员,里瓦皇帝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现在,到加洛帝国。”科恩训哑了那位强出头的官员,再次站到了使者坐席前,“加洛使者,昨天你曾经说,贵国的求婚者非常之优秀,神属联盟里简直找不出第二人,是吗?”

    “当然。”加洛使者点头,在标榜自己的时候还不忘打击科恩,“以正义与公理的名义,我保证这位求婚者是一位优秀的、道德的、有名有姓的年轻贵族!”

    “当然,贵国的求婚者有名有姓,不然我今天怎么能让你退出呢?”科恩笑着,退到会议室中间,拿过白影递来的一份文件,当场打开念起来,“这是加洛神殿的文件档案,各位听好。艾亚.提仑,男,二十五岁,伯爵,加洛帝国皇后的嫡亲外甥。自今年一月以来,这位艾亚.提仑被控非礼贵族女性八次,骚扰贵族男性一次,奸污平民女性二十九人,其中幼女七人,家中女仆离奇死亡十六人……”

    里瓦群臣交头接耳,议论之中,少不了激愤的神态。加洛使者的额头上也冷汗淋漓。

    “这就是你刚才所说‘优秀的、道德的、有名有姓的年轻贵族’。”念完之后,科恩把文件丢在加洛使者面前,“如果不是这会议室里所有人的道德标准都出了问题的话,那就只能说明是使者大人你的道德标准太廉价了,连一个铜板都不值……你还要待在这里吗?”

    一脸羞愧的加洛使者站起身,向里瓦皇帝行了礼之后,飞也似的逃离了会议室。

    看到科恩来势汹汹,原本坐在加洛使者身旁的奥马图使者紧张起来,用目光与他利益相关的势力方求援,数道眼光在会议室中交会,立即制定好了扰乱科恩的计划。

    “斯比亚特使好大的官威啊!出奇兵,走偏锋,必定是在战争之中锻炼出来的。”一名丞相摸着胡子,不紧不慢的说:“可就算斯比亚的政局作风是如此,特使也要留意点,因为这里是里瓦帝国,里瓦帝国讲究的是以文治国,一切事务都不以强力相逼,请特使大人自重。”

    “以文治国是吧?”科恩走到丞相身前,双手撑到他的桌沿上,睥睨一笑,“如果一枝笔、几张纸就能安邦定国,就能令天下臣服,那伟大睿智的光明神族为什么会有战神?大家都讲文嘛!取消就好了嘛!让战神大人自重嘛!”

    说完这句,科恩丢下目瞪口呆的丞相,径直来到奥马图使者身前,奥马图亲王正拿着手帕猛擦汗,根本不知道科恩会用什么招数对付他,如果像前两位使者那样,面子可就丢大了。

    “亲王殿下好。”但出人意料的是,科恩在这个时候却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极有礼貌的说:“您不要紧张嘛!”

    “谁说本王紧张了?谁说的?”看到科恩的样子,奥马图亲王好歹缓了一口气,以为科恩并没有抓到自己的小辫子,气色也变好了,含笑回答,“本王一点都不紧张。”

    “对嘛!为什么要紧张呢?”微笑中的科恩突然咋吧了一下嘴唇,上下牙齿一碰,“我不吃人肉已经很久了。”

    奥马图亲王一惊,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去。当他被人扶起来的时候,却看见那位万恶的斯比亚特使正两手做兰花指,从他的随从手里轻巧的接过一封粉红色的信笺。

    “就像奥马图亲王昨天说的一样,本使也承认,奥马图求婚者是一位善良、感情丰富专一的好青年,这样一位贵族,无论爱上了谁,都会给对方幸福。”科恩越是用温柔的语调说话,奥马图亲王就越是心惊肉跳,他知道,这位使者的目的是把自己也给踢出去。

    “各位不相信我的话吗?请听我念这封由奥马图求婚者亲手写的情书。”科恩微笑着,用两根手指拈出信笺,轻柔的抖开,“致我亲爱的,唯一照耀我的灿烂阳光,我生命中唯一的女神……我怀着万般无奈的心情,告诉你一件悲伤的事,父亲大人告诉我,皇帝陛下已经决定由我担任向里瓦小公主的求婚者……我不愿意,虽然他们说小公主是位温柔贤淑的女士,但光明神王知道,我只爱一个。我会反抗,我会以死来反抗,虽然他们把我软禁起来,但他们只能软禁我的**,绝不能禁锢我的心灵,亲爱的,请给我勇气,请祝福我……”

    求婚议事上出现这样的事情,算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满场的大臣使者无不苦笑。这位斯比亚使者也太搞怪了,斯比亚帝国的情报系统也太厉害了……

    “真是感人至深的一段纯洁爱情,字字辛酸,催人泪下……只可惜他爱恋的对象却不是里瓦小公主殿下。”科恩叹口气,感叹说:“各位都是正派人,所谓做人要厚道,我们不如成全这一对苦恋中的小情人吧!不然的话,一不小心弄出人命,事情可就收不了场啦!”

    全场的人都用一种惋惜的眼神看着吃了哑巴亏的奥马图亲王,有不少人笑到快断气。奥马图亲王看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也只有摇摇头站起来,声明退出求婚。但心里除了输的失落,并不怎么恨斯比亚特使,毕竟对方已经给他留足了面子。

    已经有三家被斯比亚特使踢出局,全场的人眼看科恩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波塔使者,都在心里猜测他这次要用什么办法让波塔使者退出。求婚到了这一步,皇帝都没什么表示,群臣也乐得坐在一旁看戏。

    波塔亲王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严肃,他自信本国的求婚人选没有任何问题。

    “亲王殿下好,放心啦,贵国的人选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贵国在这次求婚中也没有任何的不足。”科恩平和的说:“不过,本使有一两个小问题想请教亲王殿下。”

    “这样可不行。”一位跟波塔亲王早有交易的里瓦大臣站起来,“这是各国的求婚,斯比亚特使你怎么能随便向其他使者提问?”

    “请注意,现在是我与亲王,两个帝国代表在说话,贵国皇帝陛下并没有命令我闭嘴,你跳出来似乎不合适。”科恩教训完里瓦大臣,转头再问波塔亲王,“亲王殿下,您是否认为,帝国之间的联姻是神圣而伟大的。”

    “是的,本王是这样认为。”波塔亲王斟酌着自己的话,“本国非常慎重。”

    “这桩婚姻如此神圣,其中能不能搀杂例如生意手段中的相互交易?”科恩继续问,“当然,我是在假设。”

    波塔亲王隐约觉得这是一个局,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不回答,他用极为复杂的眼光看着科恩片刻,之后才勉强开口,“当然不能。”

    一听到亲王的这个回答,科恩就把眉头一扬,“那就请亲王殿下当着大家的面,宣布波塔帝国退出这次求婚吧!”

    “本王为什么要这样宣布?”波塔亲王瞪了科恩一眼。

    “这很简单嘛!在圣历二二二七年十一月,因为六月战争的缘故,波塔与里瓦就有过一次联姻了。”科恩晒然一笑,“美丽端庄的波塔公主殿下,嫁给了里瓦二皇子。”

    “这有什么,一次也是联姻,两次还是联姻。”波塔亲王冷哼一声,“亲上加亲,这并不是值得诟病的理由。”

    “当然,亲上加亲是一件好事,但问题的关键,却是这次出嫁的是里瓦小公主。”科恩不再跟波塔亲王对话,而是信步来到里瓦众臣面前,“各位大人想过没有?如果小公主殿下这次嫁去了波塔帝国,那么神属联盟、甚至是整个比斯大陆上的人会怎么议论这件事?”

    在里瓦群臣还在想科恩上句话的含义时,科恩已经当起了临时演员。

    “听说了吗?里瓦帝国和波塔帝国又联姻了呢!”

    “是吗?喜事啊!谁嫁给谁啊?”

    “里瓦小公主嫁到波塔帝国去了呢!”

    “哎呀!以前不是波塔公主嫁去里瓦吗?”

    “是啊!所以这次就里瓦小公主嫁过去嘛!谁也不吃亏。”

    “天啊!这不是换婚吗?只有什么都没有的奴隶才换婚啊!怎么国家之间也能换?”

    科恩一个人,模仿着两个人的对话,声音一粗一细,神态维妙维肖,而会议室里的人越听脸色越不对,到科恩再一次尖起嗓子重述“换婚啊”这句话时,已经有不少的里瓦大臣黑了脸。

    换婚,是一种极端无奈的婚姻方式,通常是一些没能力嫁娶的贫穷人家或奴隶才使用。具体做法是,甲家的女儿嫁给乙家的儿子,而乙家的女儿又回嫁给甲家的儿子……堂堂的帝国,绝对不会容许有这样的婚姻存在。科恩这一手,可以是插到了某些人的心脏上。

第十章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出了斯比亚特使“狰狞”的真面目,其他六国使者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掉了四个,每一句话都像是出鞘的刀剑,每一次攻击都是乾净俐落的打在别国使者的软肋上,心机深、手法妙,让人想申辩都难以找到托词。

    公平的说,里瓦大臣之中并不缺乏能言善辩的人物,科恩的话也并没达到滴水不漏、无法反击的地步。但左相昨夜才离奇死亡,皇帝又赫然在座,在这样一个复杂且扑朔迷离的情况之下,谁不为自己的小命多想想,谁敢在局势并不明朗的会议上多嘴?

    科恩先前抢白两位里瓦官员的气势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群臣对斯比亚特使这样一个陌生而厉害的人物,在没有对其充分瞭解之前,是不会轻易站出来反对的,免得到时候被反咬一口,被别人言语羞辱的话,贵族可丢不起这个面子。

    满场的人里,唯一暗自高兴的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太子殿下,在科恩纵横全场的时候,他心中一个劲的为科恩加油。至于里瓦老皇帝,他依然半眯着眼睛,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科恩脸上挂着诚挚的笑容,缓缓走过长长的使者席位,站到了班塞使者面前。以一种胜利者的姿势,自上而下俯视着班塞亲王。亲王感受到强大的压力,又知道自己现在要孤军奋战,于是目光闪烁着,非常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

    “大家都知道,班塞帝国是很富庶的,国民安居乐业,贵族怡然自得,都过着幸福的生活。在这一点上,斯比亚帝国还要努力才行,我国现在的财政收入,大概只是班塞帝国的五分之二。”科恩收起了笑容,“特别是班塞帝国这次推荐的求婚者一点缺点都没有,想必班塞帝国已经为小公主的婚礼准备了庞大的资金吧?”

    听到斯比亚特使无缘无故的说出好听的话,班塞亲王表现得异常谨慎,小心翼翼的想了一下,才回答说:“不错,因为举国上下都非常重视这桩婚姻,所以我们准备了一定的资金来筹办这场婚礼,算算,大概两、三百万金币的样子。这就证明了我们在这件事上的慎重。”

    因为知道斯比亚帝国又穷又烂的局面,班塞亲王才会说出这个金额,他已经料定,这笔使用在婚礼上的钱,就是打死科恩.凯达,他也拿不出来。

    “真是很大的一笔资金,不过说到这里,我想多解释一点。”科恩转过身来,“昨天的时候我说过,我国求婚者的名字是要保密的,大家都还记得吧?在我正要说出一个很重要的证据的时候,左相大人中止了会议。”

    “是的,我们记得。”礼仪大臣点头回答,“特使现在一样可以说出证据。”

    “其实,有关这位求婚者的一切,伟大睿智的光明神族都是知道的,有感于这位求婚者的奉献精神,光明神族已经祝福了这桩婚姻。”科恩丢下了句非常有份量的话,“各位,你们现在听到的全部都是事实,斯比亚帝国还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信口开河。”

    “既然特使都这样说了,我们当然相信。”里瓦大臣的席位上传出一个声音,“但是口说无凭,请特使大人修书一封,我等好送去光明神殿查实,只要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就好。”

    “这位大人真会开玩笑,事情今天就得决定了,现在给神殿写信来得及吗?”科恩弹弹手指甲,还埋头去吹了口气,“不如……我拿件更能说明问题的东西给大家看吧!”

    扮成助手的白影立即送上一个被火漆密封的信封。科恩伸手接过,高举着,来到里瓦神殿大祭司身前,“祭司大人,这里只有你与光明神族的关系最密切,请你打开信封念一念吧!”

    大祭司向里瓦皇帝看过去,看里瓦皇帝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才拿起信封,小心的揭开火漆,拿出其中的两张纸。不看还好,这一看之后,大祭司的眼睛就瞪得溜圆,好半天说不了话。还是科恩在一旁再三催促,大祭司才说话。

    “各位,这里面有两张信笺,一张是天堂岛神殿枢机庭下到斯比亚帝国的公文,其中也谈到本次求婚的事,枢机庭的枢机祭司们已经提前祝福了斯比亚与里瓦的联姻。”大祭司叹了口气,“第二张,是一张拨款的明细清单,为婚礼而拨的款项是……一千万金币。”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无声,神族如此举动,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但没有人知道,枢机庭的拨款之中,那一千万金币是用来支付科恩的两位哥哥,力克亲王和西夫塔亲王的婚礼费用。在科恩在送回小公主之后,维素亲王亲自给枢机庭写信,又说上次的公文不够正式,又说两个亲王的婚礼是放在一起办,设计下一个又一个的文字圈套,终于得回这份正式的回信。看信的大祭司哪会想那么多,一见写着婚礼,再一看后面的金额,脑袋早就晕了。

    至于表示祝福的那封信,当然是科恩从光明神族长公主那里讹来的。

    科恩拿回信笺,装回到信封里,含笑走回到班塞亲王面前。班塞亲王没有光明神族的祝福,也不可能拿出一千万金币来操办婚事,无奈长叹一声,起身向里瓦皇帝行礼,退出了求婚。好在他输得光明正大,并不丢面子。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集中到了坦西帝国使者的身上,但这位前神属联军的总指挥官却悠闲的坐着,彷彿一点也感受不到这几乎能令人窒息的压力。直到科恩站到他身边,尤里西斯亲王脸上才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

    “亲王殿下。”更令人惊讶的是,科恩的态度来了个倒转,“来里瓦帝国之前,我国科恩.凯达皇帝陛下曾经有命令,说亲王殿下是他昔日的长官,曾经教他很多东西,所以,本使在任何情况之下,都不能对亲王殿下您说出无礼的话。这次求婚,完全得看亲王您的意思。您想要继续的话,本使将尽力争胜,如果您大度成全了斯比亚帝国,本国会很感激。”

    “特使太客气了,本王何德何能,怎么当得了凯达陛下的赞扬。”尤里西斯亲王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轻声说:“不过,本王临来参加会议之前,得到了一个消息,想向特使证实一下。不知道在目前的场合,特使方不方便回答。”

    “亲王殿下请问。”科恩点头说:“本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王听说,斯比亚十万大军已于日前开赴神魔分界线,正准备向魔属帝国起进攻。”亲王收起了笑容,正色问,“这消息确切吗?”

    “亲王殿下说得没错,虽然本使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因,但斯比亚帝国出兵魔属却是铁一般的事实。”科恩同样正色回答,洪亮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照时间看来,斯比亚帝国的军队在今天已经杀入魔属联盟威尔斯帝国。”

    尤里西斯亲王看着科恩,突然笑起来,笑得非常畅快。一直没动过的里瓦老皇帝在这时才歪了歪身子,剩下的人都在呆,谁也不例外。

    “好,好,好!”尤里西斯亲王连说三个好字,一掌拍在桌面上,“在这个时候,斯比亚居然有这挥师杀入魔属联盟的壮举,仅凭这股豪气,本王就很钦佩。本王在此宣布,坦西帝国就此退出求婚,并衷心祝福这次婚姻。”

    “多谢亲王成全。”科恩行了一礼,给足了尤里西斯亲王面子。

    之后,两人就在不停的说着客气话。而看到大事已定的礼仪大臣就看着里瓦皇帝,徵询皇帝陛下的意见。

    “来这里之前,朕还以为能看到精彩的场面。”里瓦皇帝缓缓站起,开了金口,“没想到啊!各个帝国先后退出,弄到现在,你们都看看,这场面有多冷清。”

    “这个……皇帝陛下认为要怎样才热闹呢?”科恩心里很不舒服的抱怨着,但脸上的笑容却非常灿烂,“本使一定尽力让皇帝陛下满意。”

    “特使大人,你笑得可真开心。”里瓦老皇帝不为所动,“你认为,朕会把宝贝女儿嫁给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求婚者?”

    “这个嘛……”科恩知道老皇帝在故意刁难自己,“请皇帝陛下体恤。”

    “体恤,现在七国使者只余贵国一家,又有光明神族的祝福,又有光明神殿的拨款,朕能不体恤吗?”里瓦老皇帝冷哼了一声,“里瓦帝国说出的话,一定会实现,朕的小女儿,肯定是嫁到斯比亚,不过嘛……”

    老皇帝吊够了科恩的胃口,群臣看着斯比亚特使一脸焦急的样子,无不大感解气。

    “就像朕刚才所说,朕的女儿绝不能嫁给不知姓名的人。所以嘛!大家都把婚事筹备着,等斯比亚什么时候能说出求婚者的名字了,里瓦帝国小公主就什么时候出嫁。”

    “陛下开恩……”

    “朕决定了。”老皇帝打断科恩的话,“闹到天堂岛神殿,朕还是这么说。”

    科恩当然懂得见好就收,于是“一脸沮丧”的接受了老皇帝的决议。礼仪大臣当场书写国书,科恩掏出印章盖上,这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

    在这时候,一位里瓦大臣站起来,大声提议说:“为庆祝这件喜事,皇帝陛下跟大家共饮一杯怎么样?”

    这个提议当然获得所有人的赞同,科恩转头向长公主看去,现她一脸的冰寒表情,眼神中略微有点慌张和歉疚,心里一动:原来左相虽然死了,但是谋反的计划却没有中止……眼看老皇帝从侍从手里接过了特制的金杯,科恩连续打出的眼色均被老皇帝无视,不由得心急如焚,几乎想劈手抢下老皇帝的酒杯丢出去。

    老皇帝微笑着,跟各国使者、众大臣频频碰杯,快到科恩身前的时候,身子一转去了太子那边,急得科恩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今天决定了你小妹的事,朕很高兴。”老皇帝举着酒杯,来到了长公主身边,“想必你也很高兴吧?”

    “是的,父皇。”长公主站起来,手上的银杯跟老皇帝的金杯轻轻碰触,银杯微微颤动着,放弃了最后一个能挽救老皇帝生命的机会,“儿臣很高兴。”

    “从小你就任性,没想到啊!时至今日,你还是这么顽皮,当然,这里面也有朕的原因,朕不应该那么溺爱你。”老皇帝的酒杯,沉声说:“刚才,是谁提议喝酒的?”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早在老皇帝一语双关的话说了一半的时候,众人就安静下来。老皇帝的话一说完,数十位影子武士就出现在会议室里。本应该在外面驻守的女将军温特哈尔.雷尼,早已带着近卫军占据了大门。而那位提议喝酒的人被影子武士抓了出来,跪到老皇帝脚下。

    “你喜欢喝酒吗。”老皇帝淡淡的说:“那就替朕喝了这一杯吧!”

    “陛下……臣……万死之罪!”那位的身体早就抖开了。

    “各位使者,见笑了。”老皇帝转身对科恩等人说:“里瓦帝国处理点家务,请各位先走一步,朕今夜在皇宫设宴款待各位。”

    谁都不是傻瓜,还在场的使者们当然是有多远走多远。科恩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可能有不少人要掉脑袋……没想到啊!真正的老狐狸是里瓦皇帝,自己上刀山下油锅的,没想到让他拣个大便宜,这老小子哪是来主持求婚,分明就是来剿灭叛乱份子的……

    “殿下为什么会在最后退出呢?”坦西亲王上了马车,副官就一脸疑惑的问,“全力争夺的话,凭殿下的能力,坦西不一定会输啊!”

    “你应该知道吧!”亲王轻声回答,“斯比亚在跟魔属交战。”

    “知道啊!跟求婚有关系吗?”副官更加疑惑了。

    “这场婚姻对坦西并不是很重要,本王一开始之所以会那么坚持,就是要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筹码,因为……我认为这位特使是科恩.凯达假扮的。”亲王转过头去,看着还在台阶上跟其他人说话的斯比亚特使,“但听到开战的消息,我才知道我错了,这场战争对斯比亚来说非常的重要,所以科恩.凯达不可能在这时赶来里瓦,他一定是在亲自指挥这场战争。”

    “是这样啊……”副官点了点头,“因为这样我们就退出吗?”

    “当然不是。”亲王微微一笑,“如果这特使是科恩.凯达扮的,我会争取到最后一刻,他输了也无话可说。但现在不一样,我如果赢了这位特使,科恩.凯达会认为我在拉他后腿,他会记恨我。你知道被科恩.凯达记恨在心有多麻烦吗?到现在为止,还没人逃过了他的报复。”

    “原来是这样。”副官一笑,“父亲,我明白了。”

    “叫我亲王。”亲王瞪了儿子一眼,“你知道坦西帝国跟斯比亚帝国的差别在哪里吗?”

    亲王的爱子摇着头。

    “坦西帝国,不但皇帝睿智,而且猛将如云,如果遇到战争,随便派出一员将领都能独当一面。”亲王又转过头去看着斯比亚特使,“而说到打仗,斯比亚却只有皇帝一人上得了台面,余下将领不堪重用。没错,他们是打过不少胜仗,但每一场都得皇帝亲临才行。”

    “所以这场战争,科恩.凯达会亲临指挥,不然就会失败!”

    “对,现在你知道,生在坦西的好处了吧?老牌的军事强国,自然有极大的优势。”亲王伸出手来,拍拍爱子的肩膀,“斯比亚很强没错,但他想真正的跟坦西平起平坐,还得再努力才行。”

    而这时,处理好一切的科恩正站在内政大楼的台阶上,虽然身边人来人往,但他的双眼却远望着天边,远望着神魔分界线。

    “海尔特,你已经走上舞台了。”科恩心说:“好好展示你的才华!”

篇外篇 “黑暗传说──魅影军团──复出!”

    魔属联盟,威尔斯帝国,北部边防军军部所在地──欧佩城。

    当接到斯比亚军入侵的第一封战报时,欧佩亲王正在吃早餐。因为近来本国贵族子弟在神魔分界线上遇袭一事,亲王已经忙碌了一个晚上。这会,他刚和参谋们看完报告,过问了深入侦察任务,并亲自下令组建谈判团,准备去跟斯比亚交涉被俘贵族的问题。

    侍从正往酒杯里倒着佐餐酒,副官就一溜小跑着进了餐厅,手上拿着一个红色信封。亲王看了他一眼,拿起了餐具,“念吧!”

    “是的,亲王殿下。”副官抹去头上的汗,用微微抖的手抽出了信笺,“边防军特急战报:十月十一日凌晨,近十万斯比亚军队突出分界线,分两个方向,同时偷袭我边防关卡。至十一日上午,朔风关、烈风关、长风关、飓风关、天风关、雪风关失守,第一边防线防御崩溃,指挥部已经撤退至第二线。”

    亲王满脸惊讶的放下了餐具,还没回过神来,他的副官已经拿出了第二个红色信封。

    “十二日起,边防军起全线反击,地方军团十六次阻击失利;十四日,第三军团步兵集群与敌左翼正面接触,骑兵穿插配合,失利;第四军团固守凌风关一线,意图威胁其后路,十五日与敌生激战……失利。”副官顿了顿,“斯比亚军度极快,右路之敌十六日占领飞花关,十七日抢渡瓦涅河,十八日占领落花关。左路之敌顺蓝水河直行,十八日占领幻花关,十九日陈兵秋花关一线……第一、第二线部队大多失去联系,第二线军部已经后撤……”

    “两河流域,全告失守?”亲王忽的站起,怒目圆睁的大声训斥,“秋花关距离第一边防线有四百里,足足四百里!野外行军,一路激战,敌军只用八天时间!?他们是人,他们不是神族,哪来的这种度?要不要吃饭?要不要睡觉?我们的军队到底有没有抵抗!”

    副官乖乖的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而在这时,军部所有的高级官员都听说了前方有特急战报传来,纷纷赶到亲王的房间外。战情室已经接到通知,一大串尉级军官扑进资料堆里,翻找着一切能用得上的文件资料。刚刚打扫完毕的会议室重新布置,才躺下的参谋们正手忙脚乱的把军装往身上套……

    盛怒的亲王掀翻了桌子,砸碎了古董花瓶,踢了自己的爱犬,还打了侍从官两个耳光才出了门。门厅中,两排军官靠墙肃立,按官职大小排列,坚毅的目光盯着身前的地毯。

    亲王在军官们的目光里踱着步,突然停下,“副司令官。”

    “到!”

    “向都告急,你亲自去,请皇帝陛下调集至少两个军团的近卫军防守威达山脉,以防止敌军偷袭,都一带的防卫也请立即加强!再向魔殿报告。”亲王沉吟片刻,“传令官!”

    “到!”

    “立即传令下去,敌军很可能已经攻下了秋花关,进入了两河平原。沿线各部队一定要尽全力拖住敌人,能拖多久是多久。再一个,尽量联系敌后部队,让他们破坏敌后方。”亲王凶狠的目光在手下的脸上掠过,“敌军兵分两路,他们是想在欧佩城会师,然后顺怒涛江而下攻打威达山脉,以威胁我国都……命令周边三百里的部队,两天内赶到欧佩城协防!”

    “是!”传令官运笔如飞,笔尖沙沙沙的掠过纸面。

    “各位,敌军如果打到两河平原,那就已经属于疲惫之师,十万部队到这里也只能剩下六万而已,算上战损,连六万都不到。”亲王已经担任了十多年的北部边防军总司令,对这片地域瞭如指掌,对敌方能用出的战术也早已瞭然于胸,“所以我们的战术是,调集第五、第六、第八军团在两河平原与敌决战。趁敌军还没会师之时,各个击破!”

    “亲王英明!”

    “斯比亚军队十一日凌晨开始进攻,今天是二十二日,他们打了十一天,远离国土上千里,随身携带的补给也应该用完了。”亲王冷哼一声,“而我们以逸待劳,十二万对六万,没有不取胜的理由。各位立即回营调集部队,明天开拔,这群不守规矩的地痞流氓……本王会毫不留情的踢他们的**,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众军官回应一声,各自奔向自己的岗位,数百道军令立即就散出去。

    欧佩城周围的驻军一片忙碌,领补给的,磨武器的,写家信的,跟情人告别的……地方官员慷慨的在各条道路上设立茶水站,免费提供饮料点心;风月联合会也急忙宣布,各家妓院从今天起对军人打五折。

    军官们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挥舞着拳头向士兵训话,前一句数落神属联盟军队是后娘养的孩子,一打就哭,后一句就说斯比亚军队是连后娘都没有的孩子,不用打都会哭;魔殿的祭司也急忙跑来凑热闹,一边狂热的向士兵们喷着唾沫,一边把“精美的、能保佑大家生命的”项炼和戒指塞到那些年轻人手里。

    士兵们兴奋了,部队开拔了,他们唱着雄壮的军歌,排着整齐的队形,一路穿过欧佩城的街道,踏过怒涛江上的桥梁。身边是连绵的旌旗,头顶上是美丽少女撒出的花瓣雨,他们微笑,他们自豪,他们无所畏惧,他们上战场……

    威尔斯帝国北方防区的三个军团在一天之内集结完毕,共计十二万人,这三个军团中,除了第八军团是老底子,第五、第六两个军团是在神魔大战之后组建的,有经验的军官和老兵并不多。但这已是北方防区的王牌部队,仅余的全部机动兵力。威尔斯的北方防区的三条防御线,就得靠他们这支机动部队来支撑。

    在欧佩亲王的带领之下,队伍浩浩荡荡的从北部边防重镇欧佩出,进而踏足两河平原。第五军团靠左,第六军团靠右,第八军团拖后,三个军团相距五十里,在两河平原上摆开一个倒三角阵形,一步一个脚印,先踏踏实实的堵在敌军的进攻线上,再慢慢的迎上去。

    欧佩亲王坐镇第八军团,抱着自己的爱犬,等着斯比亚军队送上门。

    北方防区自古就是一块多灾多难的土地,因为突出在威达山脉之外,没有天险的保护,所以在每一次神魔大战中都会被神属联军占领。这一线几乎没有什么大城市,只是顺着两条大河分布着驻军关卡和中等城镇,地势平坦,特别是欧佩城前方的两河平原,非常适合大军团决战。而欧佩城后方五十多里,就是威达山脉中的一个最大的关隘。

    但每一次,神属联军的进攻脚步都是在这里停住,最长的一次战役也只打了八天而已。因为他们的每一粒粮食、每一枝羽箭都要穿越分界线运来,十万人的军队就要出动八万后勤人员补给,神属联军后方的补给线根本就不堪重负。

    欧佩亲王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出城寻找战机。如果让斯比亚军队围住欧佩城,他们就会切断周边的十数条商路,并会卡死威达山脉关隘出口,那么己方的战略空间就被大幅压缩,无法把握主动。

    二十四日夜,斯比亚军与威尔斯军的前方侦察部队接触,威尔斯军十六支侦查分队只逃回一支,但也带回了斯比亚军左路突前的重要消息。欧佩亲王一声令下,第六军团与第八军团合兵一处,急向敌左路推进。同时命令第五军团前插,负起阻断之责,防敌右路增援。

    二十五日晨,斯比亚军左路察觉异状,开始向右侧友军靠拢,威尔斯军第六、第八军团紧追不舍。时至中午,斯比亚军见势不妙急忙后撤,意图再次抢渡蓝水河开溜。威尔斯军高歌急进,誓要将此路敌军歼灭于蓝水河畔……

    二十五日晚,负责阻断任务的威尔斯军第五军团与敌军右路接触,苦战一个钟头,反被斯比亚军击溃。数万零散乱兵没头苍蝇似的逃命,却被斯比亚骑兵衔尾追杀。齐兵满员,三万二千人的步骑军团,最后只逃回三千余人。也是在这个时候,欧佩亲王才现自己上了当,斯比亚军的左路根本就不存在。带着自己跑了一整天的,只不过是支小部队而已……

    欧佩亲王立即收缩部队,向欧佩城靠拢,途中又与赶来援助的皇家近卫军一部会合。二十六日凌晨,与真正的斯比亚军主力遭遇。

    突前的第六军团一部先被袭击,四千轻骑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冬季的枯草被斯比亚军浇上了火油,翻卷火焰在平原上肆虐纵横,烧得威尔斯军抱头鼠窜。紧接着,殿后的第八军团重骑集群被斯比亚军翼人集群偷袭,可怜威尔斯帝国重金打造的六千重装骑兵,在一个钟头之后已经变成三千徒步行进的重步兵……

    欧佩亲王正在犹豫的时候,成建制的斯比亚军出现了,差不多死光的侦察队最后一刻传回消息,威尔斯军好歹勉强的组成了防御阵形。但欧佩亲王很显然高估了自己部队的战斗力……或者说,他低估了斯比亚军队。

    随着那第一丝阳光,一抹黑色出现在苍茫的平原上,转眼之后,这黑色就在威尔斯士兵的视野中弥漫扩散,前方,左方,右方,彷彿是一股股奔腾不止的黑色怒涛,由远处向威尔斯军咆哮而来。

    威尔斯军中,现敌军的报警的声音此起彼伏,军官们不知所措,因为他们不清楚敌军的主攻方向!

    斯比亚军第一次擂响了战鼓,第一次打出了旗帜,沉闷威武的鼓声传播在平原上,火红的战斗旗在风中激荡。战马汹涌而来,铁蹄践踏着枯黄的野草,骑士的战刀反射着寒光。渐渐的近了,旗帜上,“魅影军团”四个大字让威尔斯士兵看得清清楚楚!

    前方的弓箭手还没来得及威,就被来自空中的火油石弹砸得七荤八素,威尔斯军唯一的一支石像鬼部队迎上去,却像破布团一样接二连三的栽向地面。“死战不退”的口号刚喊过,在箭幕掩护下的斯比亚铁骑就切进了威尔斯军阵形……

    杀声震天。

    在两军接触的那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斯比亚骑兵高高跃起,落进威尔斯军长枪阵后方,用双手长刀旋转出一个又一个的死亡风暴,从无法转身的长枪手背后杀起。没有主人的马匹立即燃烧起来,变成一匹突入长枪阵的火马,就算被刺翻在地,方圆二十臂距离内也没有不被点着的东西。

    虽然武器没有斯比亚军精良,兵员训练也不如斯比亚军完备,但威尔斯军却以高昂的士气、卓越的牺牲精神,顽强抵抗。长枪、战刀、铁锤、匕,手上有什么是什么,丢了武器的,使绊腿、插眼睛,最不济还能用血肉之躯为战友挡刀……

    但冲入敌军阵形的斯比亚士兵却是一台台的杀戮机器,包裹在身体上的盔甲为他们提供了严密的保护,进退之间从容杀敌,说得上是有条不紊。右手一刀把前面的敌军砍成两半,手腕一翻,刀柄后安装的短刃就**另一名敌军的喉咙。左手盾牌一摆,格挡住左方刺来的长枪,接着盾牌一掀,安装在盾牌内侧的小弩射,乌黑的弩激飞出,锐利的箭头直接洞穿敌军单薄的皮甲……至于安装在肘部、肩部的三菱尖刺,更是让敌军防不胜防。

    双方的士兵在广阔的平原上展开一场血战,在欧佩亲王的指挥下,威尔斯军甚至还有一次反冲击,但因为失去了重骑兵,这次冲击很快就失败。

    一个钟头之后,威尔斯军的体力支撑不住,左翼防线崩溃。亲王还想稳住阵脚,无奈新兵太多,膨胀的士气开始低落。在斯比亚军以雷霆之势突入右翼的时候,军心动摇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斯比亚军总指挥官才轻轻举起右手,向着敌方中军阵营一点,出总攻击命令……

    高悬在头上的太阳见证了这场战争,两河平原的沃土饱饮了鲜血。

    是役,威尔斯军大败,第五军团建制不复存在,第六军团伤亡过半,第八军团战损军力达三分之二,全军十二万人,有命逃回欧佩城的不到四万人。威尔斯皇帝的亲侄,皇家近卫军指挥官被俘,至于总指挥官欧佩亲王,他摔断了一条腿。

    威尔斯用数万士兵的生命,再一次铸就了斯比亚军队的威名。鲜血染红的一个名字,再次响彻魔属联盟的大地。

    魅影军团,复出了!

第一章

    在两河平原获得无可争议的胜利之后,人数仅六万的斯比亚军队一直杀到欧佩城下。

    魅影军团极为狂妄,因为他们在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建立了营寨,居然完全无视城中守军的存在。事实上,就在斯比亚军队刚抵达的时候,威尔斯军曾经主动出击了一次──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威尔斯军在自家门口又一次中了魅影军团的埋伏,一半士兵丢盔弃甲的逃回城,另一半士兵在同胞的眼皮子底下横屍遍野。

    在此之后,威尔斯方面再没有贸然出击,他们只能依仗城中物资充足,跟魅影军团乾耗着,静待对方吃光粮食的那一刻。这虽然是个不错的战术选择,但军队中的士气却在慢慢的下降。士兵们已经亲眼见识了魅影军团的厉害,再也不敢对其等闲视之──到底谁才是没娘的野孩子一打就哭,现在答案已经出来了。

    但在城下扎根的魅影军团却没有闲着,他们派出小股部队,彻底的摧毁了欧佩城与外界的联系。天空中随时都有翼人在巡视,江上的桥樑被全数烧燬,航道上被做了无数手脚。纵横的商路被挖得不成模样,不但路面上大坑套小坑,有的地段连路基都不见了……

    最最可气的是,一支魅影军团的小分队趁着夜色直接开到欧佩城下,把威达山脉第一关──沸血关外的一切烧得乾乾净净。沸血关守军还以为欧佩城失守,吓得连夜点燃告急烽火。

    一片漆黑的夜幕下,星星点点的烽火在连绵不绝的山峰中连接起来,一路蜿蜒着向威尔斯都延伸而去。在天明时分,声势浩荡的烽火终于绕了个小弯,掠过威尔斯皇帝和群臣忧虑的目光,向魔属联军军部所在地──布卢克帝国的都福克斯堡爬去。

    站在皇城上的威尔斯皇帝沉默不语,群臣目光低垂。胆颤心惊的威尔斯军部立即做出增援前线的计划,但经过上次神魔大战的消耗,威尔斯帝国可供调遣的兵力屈指可数,无奈之下,就连拱卫都的最后两个近卫军团,也各有一部要被调去前线。

    威尔斯皇帝在这份报告上签名、盖章,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非常憋闷。作为一个皇帝,他当然清楚报告上列出的已经是本国所有的机动军力,他也清楚这次莫名其妙的战争会消耗多少金钱,并且打乱本国的各项恢复计划……

    但另一方面,威尔斯皇帝却想不明白一件事:斯比亚帝国为什么会冒着战败的风险进攻自己?

    如果想用军功来鼓舞国民,科恩。凯达大可选择去攻打连一支像样军队都没有的坎普帝国啊!如果威尔斯受到这种强度的攻击,其他魔属帝国一定会赶来增援,在强力的增援之下,科恩。凯达绝对讨不了什么好处,那他为什么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也许,科恩。凯达就如同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因为是神魔大战之后的第一次战争,所以威尔斯帝国一直小心翼翼的封锁着战争的消息,但在烽火燃起之后,无论官员们怎么隐瞒都没用了。威尔斯的国民不是白癡,谁都知道这一串烽火代表着什么,那是威尔斯帝国最大的天险关隘、沸血关的告急信号!

    沸血关位处威达山脉中段,是威达山脉最大的一个关隘,如果敌军攻下了这个关隘,那么威尔斯帝国再也无险可依,敌军将会顺怒涛江而下,直接威胁都……在上次神魔大战里,号称“有神恩眷顾的铁血之师”的神属联军也没能直接威胁到沸血关,难道说这次攻来的敌军比神属联军还要多吗?如果不是,那么敌人凭什么打到沸血关外?

    随着烽火的延伸,威尔斯帝国里流言四起,有说是神属联盟破坏协定,提前动神魔大战的;有说是魅影军团前来复仇的;还有联盟演习的……但不管如何,烽火燃起来是事实,勇武、骄傲的威尔斯国民不能接受这样的耻辱也是事实。稍后,最具可信度的流言再度风行,指出进犯的军队属于神属联盟斯比亚帝国魅影军团,人数不足十万。

    魅影军团,就是在神魔大战中让十万威尔斯军血洒疆场的那个军团,就是在战后不留一个俘虏的那个军团,就是让整个魔属联盟蒙羞的那个军团!

    人,自然都是有尊严的,无论这尊严是多么的廉价。威尔斯国民的心当然也是肉做的,他们也会觉得痛,敌人这种势如破竹的攻击行为深深的刺激了他们,他们被激怒了,愤慨的人群在都街道上聚集,直接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无分贵贱,所有人手上的国旗左右挥舞,嘴里高呼着诸如“杀光斯比亚猪”、“歼灭魅影军团”、“打到斯比亚圣都”的口号。皇宫周围更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跪地哭诉的有,割血明志的更多,一阵阵“支持皇帝、支持军队、歼灭敌军”的呼喊声直上云霄……

    威尔斯官员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一股能被自己引导,并能被自己利用的民众情绪。于是在不久之后,军部和财政部都在皇宫前拉出横幅,上书“欢迎有志青年投身军旅,以报国恩”、“捐出一个铜币,前线的将士就多一块麵包;捐出一个银币,前线的将士就多十枝羽箭;捐出一个金币,前线的将士就多一件铠甲”等等煽情的字眼。

    皇宫左边是近卫军军乐团,军歌嘹亮;皇宫右边是都魔殿演讲团,唾沫飞溅。

    临时应召入队的人排起了长龙,有青年人、壮年人,甚至还有少年人和老年人,他们手拉着手,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着刚学会的军歌,一步步的挪向前面,争着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忠贞报国的名册上,其中还有人因为插队而被打得不**形。

    捐献钱物的地点更是气氛热烈,刚刚开始的时候,登记的官员们还记录一下名字,但在不久之后,急不可待的人群就开始喊着口号开始扔钱,无数的铜币、银币、金币在空地上堆积得如同小山。更有人捐献金银饰、铜铁器具、锅碗瓢盆……更别说那无数的日常用品,有老奶奶缝给孙子的鞋垫,有小姑娘做给情人的手套,有商人捐出卖不掉的帽子,还有虫蛀的木盾……

    虽然最初有些混乱,但在官员们精湛的引导行动之下,魅影军团的进攻行动把威尔斯帝国上下的报国**点燃。当都的近卫军团开拔之时,民众捐献的款项已经出威尔斯一年的税收总额,仅在都一地,当天报名从军的就高达四万余人。威尔斯帝国从上到下,每个人都确信,在这样的**之下,魅影军团是死定了!

    而在另一方面,绵延不熄的烽火仍在继续前行,顺着艾里纳和特拉法两国的分界线,最终进入布卢克帝国,到达福克斯堡的魔属联军军部。

    神魔大战结束之后,魔属联军的军部实际上就处于解散状态,军部的各部指挥官已回归所属帝国,而且大多在休假。留下的一些必须的当值人员中,最高级别的军官是个少将,他还是一个负责拟订各**队联合演习的文职军官。所以当这催命一般的烽火来临之时,以往从容不迫的联军军部第一次出现鸡飞狗跳的状况,技艺生疏的信号军官甚至无法立即判读出详细信息。

    最后,两名上将级别的军官带着一大群参谋从布卢克帝**部赶来,会同布卢克魔殿大祭司一起做出了一个应急计划,并以魔属联军军部、地狱岛魔殿的名义联合下。

    威尔斯帝国与三个帝国接壤,其中坎普帝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恢复一支有机动力的军队,所以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后方的艾里纳帝国要立即调集两个骑兵军团、一个轻步军团、一个重步军团进入威尔斯,协助正面防守。而右方的特拉法帝国也要立即调集两个轻骑军团、两个轻步军团,从侧翼威胁进犯的敌军,并伺机攻击敌军后勤线,滞懈敌军的进攻步伐。布卢克帝国的两个近卫军骑兵军团将随后赶上,力图在威达山脉一线全歼敌军。

    整个军援计划调动满编军团十个,总兵员四十万人出头,随后赶到军部的将军们对这个计划比较满意,因为这十个军团都是上次在神魔大战中出够了风头的部队,骑兵军团机动力很强,步兵军团都是能攻能守的多面手,加之有完备的后勤保障,完成作战计划应该没问题。

    联军军部的混乱状况也在斯维斯。赫本公爵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在确定斯比亚军队会继续进攻的那一刻,就结束了游历,起程回国。

    回程中,斯维斯。赫本也在马车中做出了一个与军部大同小异的反击计划,谨慎的他甚至多调集了三个协助坎普帝国防禦的军团。在公爵的计划里,无论斯比亚军团如何能打,他们都不可能再取得更多的战果,最终的结果只能是退军。那么……科恩。凯达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军队驻紮在欧佩城下到底是在图谋什么?这才是他百思不得解的问题。

    但在这一连串的事情里,却让他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那就是斯比亚军队的作战风格又有了改变,魅影军团的军种构成更加合理,在原来战术灵活、机动快的基础上加强了攻坚能力。在八天的攻击时间里,他们前进了四百里的距离,虽然是突然偷袭,但斯比亚军队显露出来的实力,却已过了魔属联军以往的记录。

    “科恩。凯达。”放下地图,斯维斯。赫本闭上双眼,“真是让人看不透。”

    如果让他知道这次战役的指挥官不是科恩,不知道他又会怎么想呢?

    就在威尔斯帝国乃至整个魔属联军手忙脚乱的时候,在那两河流域广阔的平原上,无数的威尔斯帝国散军依然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平原上乱转。在斯比亚军队闪电般的进攻之下,这些毫无准备的威尔斯军队拼尽全力也抵挡不住,根本来不及撤退,在被斯比亚军打散之后,他们只能三三两两的缩成一团,睁着惊恐无助的眼睛,远远看着斯比亚军队向后方前进。通常情况之下,只要他们不是聚集得太紧密,高歌疾进中的斯比亚军是顾不上理会他们的。

    既然连前进路线两侧的散军都顾不上,斯比亚军队更没时间去理会一个孤立于进军战线之外的小小关卡──幽水关了,因为这个关卡距离战线过于遥远了一点,而且在此次战争中没有任何军事价值。

    但驻守幽水关的威尔斯军队却比较特殊,与大多数的威尔斯军队相比,这支将近六千人的军队都是由经历过神魔大战的老练士兵组成,战斗经验丰富,还有不少人曾经参与过围歼魅影军团的战役,多多少少瞭解这支敌军的一些风格。

    他们的指挥官是一位年轻的上校,就是那位与斯维斯。赫本公爵关系很好的格伦斯上校。这支部队在神魔大战里打了败仗,士兵们大多属于“劫后余生”的幸运儿,战败的名声总是不太好听,所以没人愿意用他们。当然,除了这位前途同样不怎么明朗的格伦斯上校之外。

    战败的军官带领战败的士兵去守卫一个等同于废弃的关卡,这是联军处理这类事情的一贯做法。一般来说,在魔属联盟里,这也代表着一个将领和一支部队的最终结局……

    但格伦斯上校本人却是信心十足,因为他家学渊源、胆识过人、兵马娴熟……更重要的是他背后的力量,除了家族的支持之外,还有两个人的帮助。第一个是世交好友斯维斯。赫本,这位公爵大人建议他带兵守卫幽水关,而且给了他好几套方案。第二个就是他的副官沙亚,这位同样年轻的军官对斯比亚军队恨之入骨,简直可以用“疯狂”

    来形容,但在军队管理、战术制定上却又冷静得可怕。

    这样一个奇异的组合,在斯比亚军队闪电攻击的形势之下,注定是要做点什么出来的。但怎么做、什么时候做,却要看机会。在接到斯比亚军团突破己方两道防线,陈兵欧佩城下的时候,格伦斯上校那敏锐的预感就告诉他:自己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家族翻身的时候到了!

    在这历史性的一刻,格伦斯上校却只是威尔斯北部防区第十五军团代理军团长,手下连军官带士兵再算上烤麵包和看门跑腿的,一共只得五千九百七十三人。在整个魔属联盟里,甚至在这个大陆上,都再找不到一个规模如此之小的军团了……

    但格伦斯上校不怕,沙亚中校也不怕,就连这时聚集在他们身边的一干少校军官都不怕。

    一幅边角破损的地图就摊在桌上,被十几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紧盯着。

    “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魅影军团已经打进我国几乎四百里,我等身为臣民,又是军人,虽然一直以来不得重用,但在这种时候不能退缩。”良久之后,格伦斯上校伸出手来,狠狠一拳打在地图上,冰寒的目光直盯着斯比亚军队的进军路线,“各位,你们怎么看?”

    自领军来幽水关,年轻的格伦斯上校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变了很多。

    一方面,家族窘迫的政治地位和自己本身的理想,成为一股压在他肩头的强大压力;而在另一方面,因为有许多人的默默支持,格伦斯始终充满着信心……往日无忧青年那俊美的面容,正在和一种刚毅坚强的气质交融,原本易冲动的性格里逐渐有了更多的理智。

    但在此刻,他眼前的场面却愈加沉默,七八位军官互相看着,要不然就低头看地图,反正都闷着没搭话。

    在这种关键时刻,谁先开口,而后面的事情又出了纰漏的话,谁就会一栽到底、完蛋大吉。在场的人都是老手,不比头脑一热就无所顾忌的年轻人,所以大家都拖着,谁都不肯说第一句……自己拚命都是小事,可还得顾着苟延残喘的家人,能当上中级军官,谁背后不是一大家子人?

    凭心而论,这样的状况在任何一支队伍中都可能出现,特别是在这种“连三岁小朋友都知道没前途”的部队里。

    看没有人愿意出头,格伦斯上校只有悻悻然收回砸在地图上的拳头,托起自己的下巴……每当在这个时候,就特别考验为官者副手的能力。

    “我们的位置可真特别,三天前还夹在敌我之间,但现在已经完全处于战场之外了。”沙亚中校叹了口气,少有的说出粗口,“无论战局如何展,我们的日子可能都不好过……目前在敌后的都是一些被打散的部队,像我们这样成建制存在的部队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军部的老爷们说不定会把战败的原因全扣在我们头上。”

    此战的结果如果是威尔斯帝国损失惨重,这种事情是铁定的。

    “如果……我说如果啊……长官。”一位军官轻轻的点了点头,接口说:“如果我们要做些什么的话,五千多人实在是太少了,整个北部防区二十多万部队都垮得差不多了,我们这五千人冲上去,也只能给敌人塞牙缝。”

    “是啊!跟五万人比,五千人是太少了些,但如果跟五百人比,这五千人却又很多。”沙亚中校回答说:“既然我们不能无所作为,那么,我们就做一点五千人能做到的事情好了。”

    “长官。”一位“特别谨慎”的军官小声提醒说:“我们没有得到任何命令。”

    “这样的理由,在战时根本就不能成为一个辩解的理由。”格伦斯上校摇摇头,“在敌军入侵的时候,军人的天职已经能命令我们做一切事情。”

    “那么,长官的意见呢?”一位乖巧的军官问:“您怎么想?”

    “我怎么想?我是军人,我家世代都是军人,我服从我的天职。”

    格伦斯上校用极为坚定的语气说着:“是的,我成为你们的上司并没有多久,我们之间可以说是陌生,但这没什么,你们只要认识我,知道我是你们的上司就可以。我没有其他什么话要说,三个钟头之后,你们集合部队随我出,愿意跟我去的人欢迎,不愿意跟我去的人也不强迫,完毕。”

    说完这段话,格伦斯上校转身走出房间,把一干军官留在地图旁边。

    “三个钟头,但愿这是一个完美的作战计划。”看着格伦斯上校的背影,沙亚中校微微一笑,然后才转头看着其他军官,“各位也明白吧!我们不能不出击。敌人很凶猛却不是百战百胜,留下来的虽然拖过一时,但军部和皇帝陛下那里,终究会有算总帐的一天。”

    “我们这样一支部队,上面的人本来就视我们如草芥,相信大家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好,自己背负着耻辱,连家人也被别人看不起,被人戳着脊樑嘲笑……”沙亚中校接着说:“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我这个人却不能忍受这一切。军人的命运,始终要在战场上决定,眼下就有一个和敌人面对面拚杀的机会,虽然我不知道那会有什么后果,但再怎么倒霉,都不会比现在还糟糕吧?”

    “说得是。”一位军官抬头说:“如果撞上大运,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如果翻了身……”

    “你那跑回娘家的老婆就会回来。”另一个军官接过话去,“老子找女人也不会加倍给钱还没人陪……”

    说起失败者的种种遭遇,一群人相对苦笑。

    “这种耻辱的生活大家都经历过,回去跟士兵说清楚吧!”看军官们的反应也差不多了,沙亚中校以一句非常粗鲁的挑衅话语结束了这次会议,“告诉他们,还想堂堂正正当男人的,都给我战场上见!”

    跟着格伦斯上校来到部队的沙亚中校,平时是一个极为沉默寡言的人,更不会说粗口,但话一出,开口就极有份量,连格伦斯上校都从不反对他的提议,这时的一番话,语气已经是非常之重。诸位军官看着这位身材瘦弱的上司,看着他那没什么血色的脸,看着他平静到令人觉得寒冷的目光,瞭解到他的决心,也明白自己只能照他的话去做。

第二章

    在长官们的命令声中,这支名为“威尔斯北防区第十五军团”的小部队开始集合了,“本分老实”的士兵们全副武装,以老兵应有的素质“快的”站好队列。因为身上背负着“没前途”的宿命,所以他们的眼神中不免透露出一些迷惘和悲观来。

    这支部队是不久前从国度出的,到达幽水关还不到十天,绝大部分兵员属于神魔大战中溃败部队的残部,低层建制还保存着,经过战后近一年多的集结,基本配合上也不成问题。格伦斯上校统领这支部队之后,在沙亚中校的建议下,制定了一系列严格的训练计划。虽然士兵们都按长官的意志在“认真的训练”着,但整支军队的精神面貌……

    就像格伦斯上校跟沙亚抱怨的那样:他们的确还活着,但却跟死人没什么区别。懒散、呆滞、毫无生气,去小便一次都能给你拖上一刻钟的时间。

    这样的情形,长官们也都看在眼里,但他们还是用一种平和的声调在令。至于挑动士兵情绪之类的事情,那并不属于他们的职权范围,他们也不想把这件麻烦的事情扛在肩上。如果那位公子哥上校无法取得士兵们的支持,大家也乐得不用上战场冒险。无论事情到最后是什么结局,就算是军部问罪,反正有这么多人陪着呢!谁也不会孤单上路啊!

    五千多人在训练场上站了十个“整齐”的方阵,所有的士兵都以最标准的懒散姿势肃立着,从上到下的人,不但是盔甲兵器,就连脚上的鞋都沾满了灰尘。这是一支没有灵魂的军队,身处其间,根本感觉不到军队应有的豪气和勇悍,进入眼帘的,只是数千张没有生气的脸。

    沉闷的马蹄声里,十来匹战马从训练场大门进入,这是格伦斯上校和他的亲兵。

    “格伦斯长官到──敬礼!”值星官以最为洪亮的声音大叫一声,“长官好!”

    “长官好!”士兵们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响应着,目光聚焦在大门处。

    “这就是我们的部队。”被五千多人用死气沉沉的眼光盯住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格伦斯上校不动声色的对身边的沙亚说:“为了打败敌人,我们必须让他们振奋起来才行。”

    “我确信你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指挥官换成是我的话,我肯定已经在心中谋划了千百次。”位置稍微落后的沙亚小声回答,“虽然他们很低迷,但我相信你能点燃他们复生的**。身为长官,格伦斯上校的魅力和热情,没有任何一个士兵能够抵挡。”

    格伦斯嘴角牵出一丝自信的笑意,快马加鞭,一阵风似的策马冲到观礼台前。

    “报告长官,第十五军团集合完毕,应到全到,请长官训示!”

    回报完毕,值星官站到观礼台一侧,把中间位置让了出来。格伦斯只微微把头一点,解下了头盔,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还没开始说话,柔和亲切的目光已经从眼中流露,把整支部队从左到右的扫视了一遍。

    “我的士兵们。”在前排士兵疑惑的目光里,格伦斯开口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格伦斯上校。”士兵们参差不齐的回答,“长官。”

    “没错,我是你们的长官,我是一名上校,我是一名魔属联盟威尔斯帝国的军人!”格伦斯的声音高昂起来,“我出身军人世家,自小的理想就是做一位光荣的军人,为了这个理想,我不断的努力着,所以,在所有的同龄伙伴中,我武技最好!在所有的军校同学中,我成绩最高!我心中唯一的信仰是伟大睿智的黑暗魔王,我敢起誓,我这信仰是最为纯洁的!”

    下面的士兵们不免有些惊诧,因为没有谁知道为什么格伦斯长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这些话没什么错,但这跟紧急集合有什么关系吗?再说,在数千死气沉沉的士兵面前壮烈激昂,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可是,就算是我,就算我如此优秀,就算是信仰如此坚贞的我,现在却过得非常屈辱,连一点尊严都没有。在我去皇宫和军队报到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拿眼角瞟我,连门边站岗的士兵也敢藐视我。”格伦斯上前一步,“为什么会这样?这原因很简单,因为在神魔战争里,我在某支部队中服役,而这支部队……最后却失败了。”

    “失败了,耻辱的失败了,我曾经千万次的后悔,我宁愿自己当时待在部队里,跟我的战友在一起,而不是去后方传送军文。我并不能保证,有我在的部队就能获得胜利,但我至少可以和兄弟们一起努力、一起浴血奋战、一起荣耀的牺牲!”说到这里,格伦斯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那么,我今天就不会活得如此屈辱,我就不会背负这个龌龊的名声!”

    在“混吃等死”的部队里,这样的话题本是禁忌,但听到最高长官在如此正式的场合中说出这样的心里话,不少士兵禁不住酸了鼻子。

    自从战争结束以来,他们每一个人的日子都过得很淒惨,因为在世人的目光里,他们的额头上已经被打上“耻辱”的烙印,就连自己的家人也羞于提起他们。从光荣的战士到耻辱的战败者,这个落差实在是天壤之别,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坦然接受。

    “我的家族世代效忠皇室,所以在对我的安排上,皇帝陛下多留心了一些。当时摆在我面前的选择有两个,一是昇任少将去统领一支三万人的军团,二是成为一个文官,去某行省担任副总督。”格伦斯上校又上前一步,语调放缓,“就在我即将做出决定的时候,我偶然得知有你们这样一支部队存在,于是,我上书皇帝陛下,坚持来这里当你们的长官。”

    随着格伦斯上校的话,士兵们的眼神又起了点变化,既然有如此好的选择,格伦斯为什么要到这样一支部队来,难道他脑袋有毛病吗?

    谁都知道这种部队没出路、没前途。

    “很多人劝我别来,很多人说我是笨蛋,还有更多的人准备看我的笑话,但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来了。”格伦斯坦然一笑,“跟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新兵相比,跟那些贪得无厌的文官相比,你们──我的士兵们,你们才让我有归属感。虽然你们现在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但我知道,你们心里也和我一样,是不认输的吧?那个什么魅影军团,他们根本就没有面对过我们,没有战斗过就承受耻辱,我不甘心,我很不甘心──你们!我的士兵们,你们甘心吗!?”

    整个训练场上站着的士兵,多是一些没有和魅影军团正面作战过的人,这时被格伦斯一语牵动心事,憋屈的力量不由自主的奔泻而出,化做一句略为坚定的回答,“不甘心!”

    “我们有同样的遭遇,我们有同样的想法,我们是战士,我们的使命是战斗!”格伦斯上校的声音再度激昂起来,“要战斗!哪怕死去又如何?是的,我们会光荣的死去,但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家族,甚至是整个魔属联盟都不会再用冷眼看待我们,他们会称呼我们为英雄,家人也会为我们自豪!只有战斗啊!只有敌人的血,才能洗去我们身上的耻辱!那些曾经属于我们的东西,荣誉、老婆、儿女、金钱,我们要用军功去夺回来──要战斗、要军功!”

    格伦斯当然知道,对这些普通的士兵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老婆、儿女、金钱”更有吸引力,荣誉那东西不过是附属品而已。但他身为指挥官,却不得不把“荣誉”这个字眼放在最前面,此时终于大声喊出“金钱”等等,自己心里先安定下来。而偌大的训练场上却沉默了,士兵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长官,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话之后,震动大地的吼叫声突然响了起来。

    “战斗!我们要战斗!”士兵们热泪盈眶,群情激奋,“我们要军功!”

    格伦斯上校,他的目光在这时候变得威严起来,右手在空中一划,止住了全场的声音。

    “也许你们之中的某个人会问我”我们还能战斗吗?我们和谁去战斗?“而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答案。”稍微停顿了一下,格伦斯扬声下令,“沙亚中校,宣读北防区军部命令。”

    “是!”站在后面的沙亚中校俐落的走上前,展开手中的命令,“十月十一日凌晨,十万斯比亚军队突袭,目前已经推进到两河平原中部。以北部防区总指挥官的名义,欧佩亲王下达命令,凡我防区之内部队,自接到此命令起,立即自行组织反击,任何战术都不受限制,所需物资就地徵集,不需要再等候其他命令!”

    沙亚中校的声音一落下,士兵们都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他们地位低下,平时没资格知道敌人进攻的消息,能听到军部的命令已经很意外了,而这个命令中透露的信息却令人震惊,特别是“斯比亚军队”

    这五个字,那个称呼已经足以刺痛他们所有人的心。

    “作为你们的长官,我还要强调一点,这份命令在路上延误了,眼下斯比亚军队已经打到欧佩城下,直接威胁威达山脉。而除了被包围在欧佩城里的,北部防区的所有部队都已经被打散了。”格伦斯上校重新站出来,“而我们十五军团,眼下是唯一一支建制完整的部队。”

    听到格伦斯的话,士兵们不免面面相窥,不会吧?不会败得这么快吧?

    “在接到命令时,我也怀疑过,但我现在想通了,因为这支斯比亚军队,就是神魔大战中的那个魅影军团。”格伦斯轻蔑的一笑,“他们让我们蒙受了屈辱,现在,他们又回来了,准备给我们更大的屈辱……士兵们,我的兄弟们,是战斗还是逃避,我在等你们的回答。”

    也许是因为心里的伤口被牵动,也许是长官叫出兄弟这样的称呼,也许是因为“老婆、金钱”的刺激,群情激奋的士兵们爆出自神魔大战以来从未有过的**,“跟着长官走!”“打倒这些杂碎!”

    “清洗耻辱!”“要军功!”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就连先前心里有其他想法的军官们也激动起来。

    “我的兄弟们!听我说。”格伦斯高举双手,让现场安静下来,“我们只有五千人,而敌人十倍于我,出去战斗,很可能就是死亡,就算这样你们也跟我走吗?”

    在大字不识的士兵们还在考虑怎么回答的时候,沙亚中校已经说出了标准答案,“不管怎样,都跟随长官──以战士的名义起誓!”

    很久没有用战士的名义起誓了,泪流满面的士兵们狠狠一拳砸在胸前的铁甲上,“不管怎样,都跟随长官──以战士的名义起誓!”

    “魅影军团是厉害的敌人,我需要用特别的战法对待,我们的处境一定会很艰苦。”格伦斯上校的目光扫到训练场的每一个角落,“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之下,你们都跟我走吗?”

    “不管怎样,都跟随长官──以战士的名义起誓!”回答在第一时间响起,充满一往无前的豪迈。其实,在经过战后这段猪狗不如的生活之后,只要能有机会摆脱屈辱的命运,只要能有机会让家人摆脱屈辱的命运,士兵们根本就无所畏惧。

    “好样的,我的兄弟们,你们是真正勇敢的男人,是真正的战士!”

    格伦斯上校的喉头有一点哽咽,“无论结局如何,我永远自豪曾与你们并肩而战!”

    “不管怎样,都跟随长官──以战士的名义起誓!”

    “以十五军团指挥官的名义,我命令,全军向两河平原进──开拔!”

    “是的,长官!”五千多个嗓子整齐的回答。

    站在台上的格伦斯知道,士兵们的情绪已经被激扬,但他们的目的却并不怎么高尚。如果要让他们变成精兵,还需要细致的引导,自己的责任还很重……但是不管怎么说,总算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思想上的枷锁一去,这支部队的本性立即显露出来,虽然比不得那些人员上万的正规军团,但宝贵的战争经验却在闪耀着光辉。士兵们收拾行装,干劲十足,军官们围着地图,群策群力──侦察分队、前卫部队立即出,后勤部队更是雷厉风行,五千多人二十日的口粮全装上马车,在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里,部队已经打点好一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军团上下才体会出格伦斯上校的远大目光,因为部队的仓库里什么东西都不缺,对一支被遗忘的部队而言,这样充足的给养甚至可以用奢侈来形容。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军团之前进行的训练,似乎都对这次出击大有好处,就连配备的武器也很适合。

    一件件的事情让士兵们对自己的指挥官佩服不已,但他们不会知道,这种种的战前准备,其实大部分是那位平时少言寡语的沙亚中校的功劳,而他,此时正在做另一件重要的事──写死战书。

    “……在此危急时刻,任何人都有义务为国效忠,十五军团受帝国善待,更应该以战报国。本军团全部将士均已抱定必死之心,决心主动出击袭击敌军后方,希望我们的死,能为帝国随后的反攻赢得时间。”写到这里,沙亚中校停下笔来,想了想,又继续写,“此一去,就为死别,我将士更无任何要求,我等的鲜血能洒在帝国的土地上,已经是莫大的光荣……”

    格伦斯上校拿起写好的死战书看,之后装进信封交给传令兵,命令他送去北防区军部。

    “不,要直接送去都。”沙亚中校淡淡的说:“如果这东西交到北防区军部,会被人随手丢进垃圾桶。”

    “直接送去都,必要时可以送到我母亲手里,请她直接交给皇帝。”格伦斯上校自小就熟悉政界,是个一点就透的人,马上就明白过来,“以后的报告都要复写一份,也送到都。”

    一名军官跑到门口,“长官,一切准备就绪,指挥部可以出了。”

    格伦斯上校点点头,挥手让这位军官退下,然后低着头沉默着,良久之后,他才抬眼看着他最亲密的战友和兄弟──沙亚中校说:“我们……能成功吗?”

    “说句实话,我真不知道。”沙亚中校微微一笑,“但我一直的理想就是与这支军队战斗──哪怕是付出死亡的代价,他们欠我太多了。”

    “那就别等了。”格伦斯上校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用坚定的步伐走过去,大力拍拍沙亚中校的肩膀,“好兄弟,我们去收债!”

    没有热烈的欢送,没有衷心的祝福,第十五军团出了,向着蓝水河前进,向着国界前进,向着敌人前进。将士众志成城,而最终的目标只有一个:用鲜血来清洗自己的耻辱,不管这鲜血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部队行进的第一天,就陆续遇到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散兵,在这些人惊异的目光中,不眠不休的十五军团挺进着。士兵们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嘴里咬着乾粮,眼神冷峻而凶悍,整支部队里没有任何人说话,除了马蹄声,就只有那没有任何标记的军旗(註1)在空中出“哗哗”的响声。

    第二天,十五军团遇到越来越多的本国败退散军,有地方军,有北部防区正规军,甚至还有少量的皇家近卫军。进退中的双方各行其事,没有任何交流,因为一方是“只是暂时撤退”的光荣军队,另一方是“主动出击突袭强敌”的耻辱之军,彼此之间都不屑一顾。

    第三天,十五军团要渡过蓝水河的一条支流,恰好遇到另一支败退下来的军队──之所以称其为军队,是因为这群三千多的败军还保持着一个起码的队形,军旗也没有丢。急着赶路的双方在桥头相遇,两边的前卫在桥心眼瞪眼,不可避免的起了争执。

    争执的结果是注定的,当对方的最高指挥官,一个蛮横的准将出面之后,结局就注定了。前卫军官挨了鞭子,被骂得狗血淋头,十五军团的旗帜也被扔下了河,随后赶到的格伦斯上校等人气得脸色铁青。

    好歹对方还知道格伦斯上校背后有一个大家族,没怎么为难他,只是向桥面吐了口唾沫,“一面什么标志都没有的军旗嘛!那能称得上是军旗吗?既然是这样,丢掉也不可惜吧?”

    “长官说什么都对。”格伦斯上校拳头捏得直响。

    “我们要先通过,没问题吧?”

    “没问题。”

    “对嘛!”准将淡淡一笑,“这才懂事。”

    格伦斯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大声喊:“全军听命,桥边列队,瞻仰前线部队通过!”

    数千士兵“呼啦啦”一声让出路面,全都面无表情的站在桥头路边。

    “长官,前卫给大家丢脸了!”本已站在桥心的前卫部队军官,则在这时出一声屈辱的呼喊,“兄弟们,我们身为前卫,能冲、能闪、能避,可就是不能退!”

    说完话之后,这位军官跨过栏杆,一个纵身就跳进河水里,几十名士兵也跟着跳下,把身体浸在齐颈的冰寒河水之中,在湍急的水流里,他们要手挽手才能稳住身体。而那些从桥的另一端走来的士兵,无不是用轻蔑的眼神打量着水下的人,有的还故意冲他们吐唾沫。

    看到此情此景,沙亚中校向格伦斯上校打了个眼色。

    “你们要记住,牢牢的记住这一刻!”格伦斯上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就是我们现在的遭遇,但这绝不是我们永远的遭遇!”

    准将的大部队开过来了,那些败退中的士兵慢悠悠的走过桥面,走过十五军团面前,一个个笑容满面,不错啊!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有人供他们消遣。

    而十五军团的士兵们,他们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眼中彷彿要喷出火来。这时候,也不知是谁起了头,一军歌慢慢的在队伍中响起,那十五军团的士兵已经遗忘了很久的军歌,那曾经让他们无比骄傲的军歌。

    在桥下的士兵被吐了一头一脸唾沫浓痰的时候,他们想起这些士兵是自己的战友;当眼前的败退军队以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他们时,他们想起了往日的骄傲;当久违的屈辱感如浪滔般袭来的时候,被撕裂的心口飞出了这军歌……一个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呼喊:忘记金钱,忘记女人,忘记一切,为往日、为今天、为以后──悲愤吧!

    歌声越来越大,混合了所有人的声音,十五军团的军官和士兵,他们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全身心的投入一件事情之中。低沉苍凉的歌声在河面回旋着,渐渐变得威武雄壮,渐渐变得犀利激昂!

    所有的人,包括河面下那些快要冻僵的将士都全心全意地唱着,泪流满面地唱着。不知名的感情在他们的心中昇腾,化作嘹亮的歌声,冲出喉咙,冲上天空。

    河边的败军,有一些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凝神听着那歌声,羞惭难当。

    註1:这种军团的旗帜上,没有任何标志,包括军服和盔甲上的标志也被取下,以象徵耻辱。

第三章

    对任何负有攻击使命的军队来说,远离国土作战,庞大的后勤运输都会变成一场噩梦,幸好这世上还有一种叫做「水运」的运输手段,顺著河流水运大宗货物十分快捷,所以这种方式就成为最好、最方便的选择。河流是军队的生命线,河岸边能快装卸的码头就成为极重要的物资中转站。而现在正处于进攻状态下的斯比亚军队,他们的选择也不会例外。

    在激战不断的平原战场上有很多的河流,其中有两条直接从分界线直达魔属土地,这就是一左一右,最终汇合成怒涛江并流向都的瓦涅河和蓝水河,这两条河就成为斯比亚军队的血管。但在战场左侧的蓝水河,虽然沿河两侧有许多的码头,但在枯水期还能使用的却不多。

    确切的说,用得上的河港只有一个,那就是距离欧佩城大概一百五十里的风鸣港。

    数百艘运输船在蓝水河上往来穿梭,把神魔分界线上囤积的物资运到风鸣港来。港口码头上,打著赤膊的后勤兵干得热火朝天,那些等待卸货的船只紧密的排列于码头之外,几乎堵住了航道。而在经过加固的商路上,更有无数的轻便马车载著物资,往返于风鸣港与欧佩城之间,确保魅影军团的强大战斗力不会枯竭。

    这样一个重要的物资中转地,防卫当然是很严密的,斯比亚军指挥官在码头上放了两个营的重装步兵,在蓝水河对岸还布置一个团的骑兵。这两支部队都属于战斗力极强的劲旅,重装步兵来自近卫军,是斯比亚帝国新近才花大钱组建的,他们把码头守得固若金汤。而那支骑兵就更为出色,他们会每天出两次,把方圆五十里地面上的草草木木都清点一次。所有用两腿直立行走,哪怕是被怀疑使用两腿行走的动物,都会在第一时间被他们射成刺猬。

    另一方面,在经历了桥头之辱后,格伦斯上校带领的威尔斯军再次出了。他们先向国界出,然后中途绕了个大圈子,从斯比亚军防守相对薄弱的后方靠到了蓝水河边。整支部队小心翼翼的昼伏夜行,花了五天时间,在距离风鸣港一百里的河岸边停下,仔细侦察港口附近的一切情况,没有轻易展开行动。因为谁都知道,再向前一步就有可能被防守的斯比亚军察觉,而自己这五千多人,实在没有稳赢两千斯比亚骑兵的把握。

    为了尽量避免被斯比亚军现,部队早已经丢弃了一切可以丢弃的东西,士兵们三三两两的潜伏在岸边的野草树林中,虽然风寒水冷,却没有一个人叫苦,饿了啃乾粮,渴了喝河水。军官们围坐在一起,对著一张地图皱眉苦思,因为接下来的这一仗……会很难打。

    别说打不赢河岸这边的那支骑兵了,就算好运打赢了他们,其结果对战局一点帮助也没有。至于对岸的那一千重装步兵就更不是好惹的,重装步兵极善于防御,己方这将近六千人全冲上去,也不一定能撕开对方的防线。

    讨论了一天,军官们的意见却多是支持打重装步兵,因为跟敌人相比,己方是轻步兵,战术安排上可以更加灵活。而眼下的风鸣港非常繁忙,敌军在防守上不可能面面俱到,一定能有所建树。但格伦斯上校却不这么想,因为码头上还有数千斯比亚后勤兵,斯维斯.赫本公爵曾经告诉过他,别小看斯比亚的任何兵种,就算是后勤兵,那也是随时能上战场杀敌的士兵。

    眼看一艘又一艘的船只在河面上经过,格伦斯上校不由得心急如焚,烦闷之下,他走出藏身的低洼地,到河边透透气。如果自己出现得不是时候,没能解救危机,那自己还有自己统领的这支部队,就不大可能翻身。

    「长官。」沙亚中校来到他的身后,「小心被敌人现。」

    「我倒是想让他们现。」格伦斯上校叹了口气,「眼看著到了敌军的后勤仓库,可我军竟然是狮子咬乌龟──没处下嘴!」

    「关于这个,我倒有一点想法。」沙亚中校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合适?」

    格伦斯上校知道,沙亚中校从来都是有了计划才开口,绝不会把一个粗略的想法说出来,于是期待的看著他,「,没关系。」

    「我在想,我们要攻击的目标是什么呢?是河这岸的斯比亚骑兵?还是河对岸的斯比亚步兵?」沙亚中校低著头,手指彷佛无意识的在沙地上画来画去,「或者,我们应该攻击那些没有生命,却能让整个斯比亚军攻势瓦解的东西?」

    注视著沙亚中校手指下的沙地,格伦斯上校的眼睛猛的一亮,「瓦解他们攻势的东西……我明白了!」

    格伦斯上校和沙亚中校返回藏身处,再次比对了情报,制定了作战计划。稍后,整支部队立即就行动起来。

    而在那宽阔的河面上,一艘又一艘的斯比亚运输船却还在来回往返,不疾不徐。

    隔日,夜里。

    风鸣港内外依旧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斯比亚的后勤军官们提著灯,喊著口令,指挥手下把一捆捆箭矢、一桶桶火油、一袋袋的粮食从船舱中卸下,装到外面等待的马车上。而远处的河面,却还不断有挂著灯火的运输船慢慢靠近,在经过了检查之后,它们就会融入,并且加剧这种繁忙。

    运输船太多了,而且在半夜时接二连三的抵达,以至于航道上的检查站忙得鸡飞狗跳。恍惚中,一艘三桅大船来不及调整方位,跟另一艘运输船擦撞在一起,而且两艘船还挤成一团向河岸冲去。就在检查站军官的大声喝骂声里,后面的一艘中型运输船快驶来,冲过拦阻的粗大铁鍊,直直向半里外的风鸣港冲去。甲板上的水手连连向检查站的军官赔罪,随即又互相争辩起责任来,对检查站军官的喝问不予理睬。

    就这短短的一瞬间,中型运输船已经完全通过了检查站,负责检查的军官没有办法,只得挂起报警的灯笼。风鸣港中立即驶出两条战船,一左一右的迎上来。

    这时候在中型运输船上,一个年轻但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大喊了一声,「兄弟们!」

    「在!」数百个声音同时回应。

    「为帝国尽忠的时候到了,是不是男人,是不是战士,就看此战!」那声音又喊一句,「以我之血,洗刷耻辱!」

    「以我之血,洗刷耻辱!」

    洪亮的誓言远远传开,一只又一只的简陋木筏被丢下水,一个又一个的黑影跳下河去。跟这些不过几臂长的木筏比起来,逆流赶来的两艘斯比亚战船实在是太过笨重,船上的士兵除了射上几箭之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这些轮廓模糊的木筏绕开自己,顺流冲向风鸣港。

    战斗开始了,斯比亚战船先难,一排排的羽箭划过夜空,雨点一般的落在运输船上,但运输船已经经过改装,普通的羽箭难以造成杀伤。

    「以我之血,洗刷耻辱!」

    运输船上仅馀的百来人喊著口号,一边极力与斯比亚战船周旋,一边用几张巨弩向越来越近的风鸣港射火箭。船的一具投石忙个不停,在斯比亚战船第三次撞击到运输船的时候,这具散架的投石机已经射了二十多次,向港内投掷了近百颗火弹。

    随后,好战的斯比亚士兵涌上了运输船的甲板,双方展开肉搏战。夜色里战刀翻飞,寒风中热血喷洒,歇斯底里的喊杀声充斥著河面。斯比亚士兵固然勇悍,但这支来历不明的敌军却具备魔属军队中少有的油滑和坚韧,在失去了上层甲板之后,他们始终把守著下层甲板,甚至用原木堵死了入口!

    没有其他办法,两艘斯比亚战船只有一次次的猛力冲撞,在一次次的轰然巨响声中,运输船在逐渐的解体,从船体破裂处流出一些液体,河面上也充斥著一股难闻的气味。

    「别撞了!」一艘斯比亚战船上的指挥官明白过来,大声喊,「那是火油!」

    但是这位指挥官明白得晚了些,另一艘战船正全冲向运输船,就算听到他的喊叫,也已经来不及改变航向。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战船部的金属撞角直直**运输船中部,本身残破的船身不堪受力,顿时被拦腰撞成两截──上百个木桶从破裂的船身处滚出来,大量的火油洒在水面上,并顺著水流漫向近在咫尺的港口。

    三艘大船在航道上激战的时候,那些先前被放下水的木筏也没闲著。顺流而下的几十只木筏依仗著度和体积,从码头空隙处「挤」了进去,不停穿梭在排列紧密的运输船之间。一半的木筏向头顶的运输船投掷装满火油的竹筒,另一半的木筏四处丢火种。而随后赶来的斯比亚战船却钻不进运输船之间的空隙,只得徒唤奈何……

    几乎是在瞬间,熊熊火焰就在排列紧密的运输船上燃烧起来,特别是那些满载的运输船,短时间里根本没机会解脱锚鍊离开,一艘船著火,很快就会殃及两侧的船只,加上夜风的帮助,火势一不可收拾。在上游的浮油飘到港口之后,火势就更加猛烈了,部分装载了易燃物资的运输船已经冒出浓密的黑烟,更有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看到形势已经无法挽救,港口守备军指挥官立即下达命令,河面上全体的斯比亚军就近登岸,保护港口旁边的仓库,因为跟河面上的物资比起来,港口仓库里的物资更重要。

    但那些阴魂不散的木筏却毫不在意被烈火四面围困,只把一波又一波的火箭射上岸,射向港口仓库。斯比亚军弓箭手立即还以颜色,大量的羽箭射向河面,但他们的视线被火焰阻隔,效果并不好。

    混乱之中,港口一侧的河岸爬上三百多人来,他们一个个冻得嘴唇紫,哆嗦著脱下身上的湿衣,哆嗦著把一个竹筒挂在脖子上,再哆嗦著抽出战刀,闷声不响的从斯比亚军的防守空隙潜入,慢慢的摸向仓库,每经过一栋建筑或者帐篷,就有人把竹筒里的火油喷洒上去。

    不知道是斯比亚军队不走运,还是这支偷袭的部队感动了黑暗魔王,反正他们顺利的摸到了仓库大门,门一打开,前面的一排士兵几乎想大哭一场──这些仓库里堆满了火油石弹啊!

    毫无预兆的,一股火苗从仓库区中心燃起,然后迅向周围蔓延,而放火成功的那些人,他们在喊出一句「以我之血,洗刷耻辱」的口号之后,抱著火油石弹,义无反顾的冲向其他没著火的仓库,甚至是斯比亚重装骑兵营地。

    在中央仓库区著火的时候,斯比亚军就全部向后撤退。所以这一场极为惨烈的袭击,最后就结束在风鸣港主仓库的爆炸声中。

    上千个木箱飞上了天空,其中更夹杂了诸如火油石弹等斯比亚军的秘密武器,整个港口河面一带,甚至是重装骑兵营地周围,一切能燃烧的物体都被点燃,熊熊火光映红了天空,连几十里外的地方都能看得到。

    而袭击一方,在主仓库区被点燃的时候也在撤退,但只有一些零散的袭击者凭藉自己的力量游到了对岸,很多人在游到中途的时候已经力竭,少数人被自己的战友救起,多数人顺河漂流,自此永别……

    为躲开爆炸的馀威,也为躲避前来搜索的斯比亚骑兵,袭击一方立即开始了转移。参加战斗的人全部躺上担架,被战友抬著一路飞奔,在到达事前准备好的藏匿地点之后,袭击一方才有机会清点人数。

    在一个隐蔽的地洞里,脸色青的格伦斯上校身上裹著毯子,听下面的军官汇报,虽然他抖著不停,但身边的军官却以一种极为崇拜的眼光看著他。不但是因为格伦斯的战术成功,而且他亲自参加了袭击,冲在最前面,回游的时候还救起一个士兵。

    「……我军损失不小,在随船冲关的五百人里,包括长官您在内,只回来一百四十七个,其他的都力战至死……」汇报的军官一挺胸膛,「不过,他们死得光荣之极!」

    「是的,他们死的光荣。」格伦斯抬眼问另一人,「那么……潜伏的兄弟们呢?」

    「在等待战斗开始时,已经有不少兄弟殉职了。」嘴里说著话,眼泪从汇报军官的眼中涌出,「八百多潜伏的兄弟,活活冻死了四百多人……不过,他们都是好样的,成功的找到了斯比亚军的火油仓库……最后,回来了九十多人……」

    「我们,会永远记得这些兄弟。」格伦斯长叹一声:「敌人的情况如何?」

    「他们比我们要凄惨得多,长官的战术取得了辉煌的成功,不但河面上的四十多艘运输船被毁,还有巨量的物资被烧成一把灰。这下子,斯比亚军的物资就再也支持不下去了。」沙亚中校把一杯杯热水递给军官们,嘴里说:「在长官您游上岸的时候,敌军的营地里到处都是乱窜的火人,起码有五百人,加上先前的,我想敌军有上千人被烧死。」

    「兄弟们抛头颅、洒热血跟著我干,不就是要这个结果吗?」格伦斯上校对沙亚中校点点头,感激他把所有的功劳都推到自己身上,「立即派出传令兵,把这个战果向北部防区军部报告,向都报告,向皇帝陛下报告!」

    一刻钟之后,风鸣港被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袭击,损失惨重的情报就传到了欧佩城下,不过没有传进城墙,而是传到了斯比亚军队指挥部。一个翼人军官小心翼翼的站在总指挥官面前,用急切的口气把这个消息通报出来。

    指挥部里的其他军官们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因为整个风鸣港一线的守卫全是总指挥官──海尔特中将亲自布置,负责守卫的部队更是精英中的精英,最后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除了那些物资,我们的部队伤亡情况如何?」海尔特中将走到自己的椅子边坐下,用平缓的语气问。这一下,他身边的军官们就更是迷惑不解了,谁都知道,这位中将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火爆。

    「本身的伤亡轻微,但是……」翼人军官迟疑了一下,「共有三千多俘虏被烧死。」

    「知道了,下去吧!」海尔特中将挥了挥手,转头看著自己的参谋官,「我们的物资,还能维持多久?」

    「大概十天。」参谋官立即回答,「但是攻城的物资就比较少一些,八天左右。」

    「那就别闲著,继续进攻。」海尔特中将抓过一份地图看了看,「把这八天的攻城物资全丢到那些王八蛋的头上去。」

    「长官,我们的物资损失了一大半……是不是应该考虑……暂时的后退一下?」

    海尔特中将抬起眼,看了看参谋官,「你对我的战术有意见?」

    「当然没有意见。」参谋官委婉的履行著自己的职责,「不过现在情况有变……」

    「然后呢!我们的职务也变了?你就敢对我号施令了?」海尔特中将眼睛一瞪,一巴掌拍在地图上,火爆脾气终于爆,「给我猛攻!不然我就先办了你!」

    「是!」

    「还有那个风鸣港的指挥官,给我拿绳子绑了,直接送圣都军法处!」

    「是!」

    「你们还杵在这里干嘛?等开饭?都给我滚出去!」

    「是!」一群军官如蒙大赦,抱头鼠窜。

第四章

    虽然现在身为魅影军团的指挥官,但海尔特中将的火爆脾气并没有因此收敛一些,他所说出的每一句话,下达的每一个命令,在下属心中同样具有无穷的震撼力。于是,现正处于风雨飘摇中的欧佩城再一次承载了海尔特中将的怒气。

    这时的魅影军团,是由各个军团抽调出的部队所组成,虽然六万多士兵中新兵老兵各占一半,但各级指挥官却都是经历过土城战役的精英,本身已经是防守城池的行家,在他们眼中,欧佩城就像是被扒光了盔甲的敌军士兵,一点遮掩都没有。魔属威尔斯军的防守战术只能算是中规中矩,根本谈不上创意。

    只要他们愿意,欧佩城的正面城墙可以在一天内被削去一半,两天进入巷战,三天完全占领,五天恢复中枢城市功能……但现在却不能这样干,因为科恩.凯达陛下不允许,所以大家只能用最为笨拙的攻击手段做做样子。当然,这样的安排,仅限于少数高级军官知道。

    就算是这样,欧佩城还是遭受到前所未有的伤害。魅影军团营地里的数百具攻城器械不间断的运作,各种飞石火箭不断自空中飞落,点燃一栋栋房屋,砸毁城墙周边的所有物体,最激烈的时候,这样的攻势能让整个欧佩城都出惊悚的尖叫。

    只是两天的时间,欧佩城城墙上的一切突出物都消失不见,再怎么勇敢的威尔斯士兵也不敢站在前无胸墙、后无背墙的地方驻守,他们一个个猫在城墙后的阶梯或平台上,间中抽签决定由谁出去观察──而出去的这个士兵,十有**回不来。到了最后,一筹莫展的威尔斯军官们只好宣布,谁主动上城墙观察敌情并带回情报,记军功一次、奖励金币三枚。

    把魔属军队打成这个状态,是所有神属联盟军队近几十年来追求的目标,此刻,魅影军团已经把这个目标达成,但在魅影军团从上到下所有战争老手的心目中,这个菜鸟人数占总兵员一半的军团却不是什么精英部队,必须得训练训练再训练才行!

    部队被分为三个批次,不分昼夜轮流上阵,当第一批次在战斗或警戒的时候,被他们换下的第三批次就抓紧时间休息,而在这个时候,将要接替第一批次的第二批次部队就已经开始集中学习了。菜鸟士兵、菜鸟军官们成建制的坐在帐篷里,坐在空地上,听教官们仔细讲解前次轮战中的错误和不足,并详细制定今次轮战的战术。教官们教得呕心沥血,菜鸟们学得目不转睛。从上到下,就犹如一所庞大的军校,在实战的气氛之下,学习效果极为明显。

    老兵手把手的教,新兵睁大双眼学,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三次不行四次……反正攻势不断,能学习的机会也不断,一个个的新兵就这样摘掉了菜鸟的帽子,熟悉了战争。如果威尔斯军知道现在的自己不过是魅影军团的标靶,不知会有什么感想?但不管他们怎么想,魅影军团那边却又有了新招数。

    在「疯狂五日攻势」的第三天上午,魅影军团的攻击力度突然锐减,部分兵力成建制的离开城下营地。他们的这种行动让欧佩城里的守军莫名其妙,前些日子摔断一条腿的欧佩亲王躺在床上举行了军事会议。

    威尔斯军的军官们围绕著魅影军团的行为分成两派激烈争吵,一方大叫大嚷说这是魅影军团撤退的先兆,一方却坚持说这是诱己方军队出城战斗的诡计。

    躺在床上的欧佩亲王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雍容沉著,只是呆呆的看著手边的地图,因为他心里清楚,欧佩城是北部防区最后的一个堡垒,而自己这个北部防区的最高指挥官,却再也输不起任何一场战斗了,虽然是亲王,但却不能让帝国里所有的人都看不见自己的败绩。

    军官们的争论在继续,如果在魅影军团溃退的时候有追击行动,战后就比较好向帝国和魔殿交代,如果什么事都不做躲在城里,战后这份报告将会非常难写,可能会连累所有人……到底是出城追击还是固守城里,这可是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谁能保证这不是敌军的诡计?

    争论一直持续了一整天,在傍晚时,终于传来魅影军团辎重部队也开始离开营地的消息。除了那么几个「胆小怕事」的家伙之外,军官们的意见终于趋向统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欧佩亲王,期盼他为眼前的情况做出最后的定论──大家的身家性命,都在亲王一句话。

    亲王沉默著,连眼珠都停止了转动。

    其实真说起来,没有人会比他还要心急,也没有人了解他想追击敌军的愿望有多迫切。但现在他不敢,因为他想不通,想不通魅影军团为什么现在会做出这种类似于撤退的行为。物资不够吗?笑话,物资不够他们干嘛要跑这么远来打仗?是身后的补给线被袭击吗?这也是个笑话,北部防区的兵力都在欧佩城,而其他帝国的援军,就是插上翅膀也不可能这么快……这时候还能去袭击敌军补给线的,除非是黑暗魔王大人。

    但随著时间的流逝,亲王心中这份深深的疑虑却在逐渐淡化,特别是在想到固守城市到战后,自己将担负何种责任的时候,亲王转了转眼珠,心里动摇了。

    「亲王殿下!我们干吧!」亲王的细微反应被人看在眼里,一位中年军官立即言,「我们可以先小批的投入部队试探敌军,从几个城门同时出击,一有不对,立即后撤!」

    「是啊!亲王殿下,所有的出城通道都已经清理完毕,部队可以来去自由。」另一位军官接过话,别有深意的说:「部队士气高涨,我们肯定能有收获,现在就等著殿下您一句话。」

    亲王微微抬起头来看著这位军官,他心里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只要部队在今天出了城,战后报告上就一定会有优良的战绩……但为了标榜自己是个善于独立思考的贵族,好半天之后,亲王才开口说出自会议召开的第一句话:「我们的魔法屏障还能支持多久?兵员还有多少?粮食物资还能用多久?对方现在的详细状况如何?有没有人在监视?」

    「报告亲王殿下,一切情况都正常。」一位军官被人推到前面来报告,「魔法屏障还能支持三十天,能出击的部队将近十万,仓库里有半年的粮食。现在已经有多批次的魔法师升空,敌军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监视。」

    在众人的目光里沉吟片刻,欧佩亲王终于下达了命令:「再次侦察,本王要最详尽真实的情报!」

    在目前的情况下,这句话本身已经代表了一个坚定的立场,于是在欧佩城里,有很多准备工作跟随侦察行动一起启动。部队得到了准备出击的命令,正在街道上列队等候。几组受命侦察的魔法师一改往日作风,战战兢兢的升到空中,「仔细」的侦查了敌军的「一切情况」。

    晚饭时分,欧佩城六道城门一起大开,一直龟缩在城里,受够了魅影军团欺凌的威尔斯军队,终于出动了!

    这是一支气势如虹的部队,这是一支用金币铸就的劲旅,先前灌下肚子的烈酒在血管里翻腾,燃烧著他们的斗志,施加在身上的加持魔法闪闪光,让他们的姿态无比英武……士兵们嚎叫著,激奋著,一个跟著一个冲出城门,要找魅影军团的「杂种们」拚命!

    他们很有**,他们也很有士气,但城内和城外这时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其中的差别大到不能以**来弥补。各路威尔斯军队一出城门,就得面对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难题,士气越高涨,情况反而越是不妙。

    先,城外的通道是之前不可能被清理到的,魅影军团几天来射的飞石在城墙外堆积著,其中还混杂著从城墙上掉下的各种残骸。但在军官的眼中这不算什么,堂堂的威尔斯军队,难道会被几颗石头吓到?于是乎,军官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在与胸齐高的飞石上跋涉……要在平时,这不算什么事,根本不值一提──但在此刻却很要命。

    原因很简单,因为前面出了城门的士兵们在慢慢的爬,后面没出城门的士兵却在疾的冲。一慢一快,城门处顿时人满为患,军官们大声的喝骂著,把士兵向前驱赶,于是越来越多的士兵爬到乱石堆上,几乎是人叠人……零散堆积的石堆不比城墙,终于「哗啦」一声垮掉,不但堵住了城门,还把不少士兵半埋著动弹不得……

    放在平时,这只是一个供人取笑的小插曲,但现在却是在战斗中,无论哪里的军队,都以遵守军令为第一要务。所以,半埋在石堆里的士兵得不到任何帮忙,后面赶来的战友没有向他们伸出援手,只是把他们的脑袋、胸口、肩膀当成稳定的落足点,义无反顾的踩踏著,义无反顾的向前冲。直到这时,才有人想起可以用绳子顺著城墙滑下去,但似乎晚了些。

    然后,魅影军团的营地里敲响了警钟,一枝枝羽箭飞过来,如同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刚刚踩著自己人身体摆脱了「乱石堆噩梦」的威尔斯军还来不及下队形,就被魅影军团的箭雨射得七零八落。

    好在这箭雨的规模不是很大,在威尔斯军后续部队上去之后,他们还是组织起了正式的冲击。而魅影军团这样小规模的阻断行动,更坚定了威尔斯指挥官心里「敌方正在撤退,兵员不多」的天真想法,于是乎呢!原先准备的预备队也开始热身了。

    这回威尔斯军遇到的,是魅影军团的传家宝──陷阱。

    天幕黑黑的,谁也不知道在城墙与魅影军团营地之间的那段距离里,魅影军团到底布置了怎样的机关。但在攻守双方的指挥官耳中,冲击中的威尔斯士兵所出的喊杀声渐渐小了,犹如一支威武的军队渐渐远去,最后只留了一丝模糊的痕迹在天边的地平线上一样……在六路冲击的部队中,最倒霉的是正西门的那一支佯攻部队,三千人出城门起冲击,最后到达魅影军团营地边的不足五百人。

    也是在这时,魅影军团才释放大范围的照明魔法,明亮的光线下,一队队盔甲整齐的士兵正排列在营边严阵以待。看著他们严整的队形,看著这一系列的战果,咬牙拖著断腿在城墙上观战的欧佩亲王──他彻底的心凉了。

    而在战线上,看著那不可逾越的钢铁阵营,稀稀拉拉的威尔斯军惊呆了,所有人的大脑都几乎是一片空白。而魅影军团营地中却传出了号角声,「全军前进」的命令声此起彼伏。

    这命令声犹如刺骨的寒风,吹醒了被烈酒充斥的身体,吹熄了威尔斯军必胜的信心,军官们六神无主,士兵们泪流满面。欧佩城下,魔属联军之中的一支光荣部队,第一次失去了找人拚命的勇气,将近五百人的正西门出击部队,因为没有了军官,士兵们乾脆把兵器一丢,准备做俘虏。

    「跪下!双手抱头!」魅影军团士兵组成的人墙越来越近,一声声严厉的口令也在战线上响起,「想活命的──统统跪下!」

    正西门威尔斯军突击部队里,一个满面尘土的士兵腿一软,双膝跪地。他停顿了一下,双眼注视著身前的地面,颤抖的双手逐渐举起,五指张开,极为缓慢的放在头盔上。然后,这近五百人一一跪下,双手抱头。

    在任何时候,这都是一组不怎么困难的动作,如果五百人训练个一天半天,甚至能把这组动作做得整齐划一,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顺畅。

    但在某种意义上,这五百人的举动却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预示著一个时代的开始。

    这是主动投降,一种完全放弃、理念崩溃的表现(所谓主动投降,是指有战斗的可能,战斗的条件完全具备,一支部队却不战而降)。虽然此前魅影军团也抓了不少俘虏,但那些俘虏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累得走不了路,或者就是饿得半死。

    以此为界,在以前的数十年里,只有成建制的神属军人向魔属军人主动投降。上溯数百年、数千年,甚至数万年,也只有魔属军和神属军相互主动投降,从没有成建制的神属军或魔属军人,在战场上向单纯一个帝国的军队主动投降!

    比斯大陆的历史,不会去关注这五百威尔斯士兵此时的内心挣扎,无数的文人墨客也不会注意此刻从他们眼角滑落的那一串泪水,因为在这些威尔斯士兵双膝跪地的那一瞬间,他们的群像已经永远凝固在历史中,永远凝固在无数人的心中。他们,和跟在他们身后下跪的无数人组成一道长长的阶梯,将一个帝国、一支军队、一位皇帝送上辉煌的顶点!

    他们已经成为一个标志,一个旧世界崩溃的标志。

    「不准下跪!」西北门威尔斯军突击部队里,一位少校军官挥剑砍下一个下跪士兵的脑袋,举剑高呼,「我们是光荣的威尔斯帝**队,我们是勇敢的战士!我们只能为战斗而死!绝对不能──」

    少校军官的声音突然停滞了,因为有一截寸许长的刀尖从他胸前露出。军官低下头,不敢置信的看著这刀尖,因为他认得这个款式──本国制式战刀。刀尖慢慢的退出身体,坚决的从军官后背抽离。

    「你敢杀我弟弟,我就要你的命。」稍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投降啊!」

    少校军官只来得及苦笑一下,他的身体就倒了下去,带著坚贞的信仰和无比的骄傲,他倒在初冬的野地里,没有溅起多少尘土。而在他的身体旁边,越来越多的士兵丢下手中武器,双膝跪地向魅影军团投降。

    「第一团,接收俘虏四百!」、「第七团,接收俘虏一百五十!」、「第三团,接收俘虏五百!」

    魅影军团的魔法师使用大范围的传音魔法,让这些中气十足的报告声回响在战场上空,回响在欧佩城上空,回响在魔属大地上空。在斯比亚军听来,这是天籁之音,但在威尔斯军听来,这无疑是死刑的宣判……站在城墙上的军官们面如死灰,还在乱石堆和陷阱边挣扎的士兵呆若木鸡。

    早已知道今晚的突击失败,威尔斯军开始撤退,但也只有少量的部队退回城中,大部分散兵还在陷阱里叫救命。如果非要找出一件更为尴尬的事情,那就是各个城门口堵满了石头,城门关不上。不得已,威尔斯军只好用更多的石头把城门堵死……这是在整场战争之中,威尔斯方面干出最为愚蠢的一件事,也是整个魔属联军的笑柄。

    是役,接近三万出城的威尔斯军,回城一万馀人,六处城门外,被己方军队踩死一千四百人,前后投降四千六百馀人,糊里糊涂阵亡四千馀人,剩下的全部失踪。其中有大半没失踪,他们困在陷阱里夜,欧佩城里的居民都听得到这些人的凄惨呼救声。

    而魅影军团方面,除了有数百人因为挖陷阱而扭伤胳膊之外,并没有什么伤亡。

    不得不说,这是一次离奇的战斗,其结果不但让威尔斯军损失惨重,更重要的是打击了威尔斯军的军心。从这夜起,欧佩城里从上到下,甚至包括居民,只要一想到魅影军团这个名字,就会不由自主的打个寒战。

    「还以为他们的反击有多好看,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收场。」当一切平静下来之后,站在营地塔楼中的海尔特中将冷哼了一声,为对方下了定论,「从上到下一群蠢货,威尔斯完了!」

    「可是长官,我们的敌人似乎还没有完。」他身边的参谋官用手指点点地图,「他们似乎到这里了,从时间上看,我们应该实施第二步。」

    海尔特中将脸上露出点笑容,表情也变得不那么生硬,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惬意的把头靠到围栏边,对他的参谋官说:「为了补偿你前些日子被骂,我给你讲个小故事。」

    「故事?」海尔特中将的离奇举止让参谋官吃了一惊,他看看身边,「好吧!既然只有我们俩在,听听也不错。」

    「在小时候,我常常喜欢吓唬其他人,因此很多长辈向我劝告,可我一犯再犯。你知道吗?看到对方恐惧的神情,那种感觉非常舒服。」海尔特中将注视著远方,缓缓的说:「但是有一次,某人……嗯!就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他抓住我对我说,要吓唬一个人的话,最好把对方直接吓死,要不然就别做。」

    「这个……」参谋官想笑,但是却笑不出来,「长官,你讲这个似乎不是为了补偿我吧?」

    「你是参谋官,你当然清楚我的用意。」海尔特中将嘿嘿一笑,「既然已经吓了对方,那么,我就要把他们吓到死。」

    「长官你……」参谋官突然觉得口舌乾燥,「你想改变计划?」

    「你在担心什么?我只是在保证作战目标的前提下,稍微改变流程。」海尔特中将站起身来,「没错,我们能轻松打到这里,但再往前踏出一步,我们就会变得很危险。既然部队已经拉出来了,我军就不能满足于只打这一个国家……我,要分步削弱魔属联军的实力!」

    「这样当然好。」参谋官轻声劝说:「可是长官你知道,这个作战目标是皇帝陛下……」

    「我知道!此时此地,没有人比我还了解皇帝陛下的作战目标!」海尔特中将斩钉截铁的打断参谋官的话,然后拍著参谋官的肩膀,笑著说:「放心,我的参谋官,在某人没出现之前,我是老大,我,拥有一个老大的所有东西。」

    参谋官犹如被一道闪电击中,因为在常识里,说这种话的人几乎等同于叛逆。

    「也只有在这样的老大手里,我才能一展抱负,而不必担心老大对付我。」而海尔特中将似乎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只有在这样的皇帝手下,我才能一展我的抱负,而不必担心皇帝会对我有看法……因为,他是我的老大。」

    在这一瞬间,参谋官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五章

    经过一夜的“战斗”,威尔斯军的战斗意志彻底被摧毁,到天色初明时,欧佩城里的大多数人还没有从昨天夜里的惨败震撼中惊醒。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街道上一片冷清,除了一些当值的部队,所有人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接下来的一天里,魅影军团再次给他们带来了惊喜,之前撤走的各个辎重部队回来了,而且带回了难以计数的──木材。不是那种修建营地或建筑的木材,纯粹就是用来烧火做饭的柴火,但看看数量,魅影军团要做的这一餐,似乎可以宴请一个帝国的人。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魅影军团的人把这些柴火堆到了城墙外,各处重要的城墙无一遗漏,他们甚至点燃了几堆柴火测试风向。初冬的风向都是恆定的,很快,顺风头的柴火就堆得有小山那么高。看着这一切,欧佩城守军脸都变成绿色的。

    不用指挥部下命令,各部队自组织人力,霸占了城里所有的水源,徵集了城里所有的盛水工具。城里所有能使用水系魔法的魔法师全部上城墙,配备应急魔晶石,把城墙周围的地面全部用魔法冰冻起来。这个办法好是好,但魔法师们却只能做一半,因为头顶上的魔法屏障是不能中止的,所以他们对城外的地面无能为力,就算是臂力特别大的人,也别想把水泼过护城河。而这条对欧佩城防禦极为重要的护城河已经被对方破坏,正在慢慢乾涸。

    一方面攻城器械的攻击并没有减缓,一方面带着木柴的部队又不断涌向欧佩城,木材累积的度越来越快。欧佩城里的人,从上到下都不知道魅影军团到底要做什么,但他们确定一点,那就是对方接下来的计谋一定是非常狠毒。

    对于一支战斗意志已不存在的部队而言,现在可以个生死攸关的时刻,特别是他们看到魅影军团的士兵把昨天夜里掉进陷阱的己方士兵救起来之后,这些人的脑袋里就开始想一些与报效帝国无关的事情了。例如说学习别人……体面的投降之类。

    欧佩亲王,这位伟大的王爷,打仗不怎么在行,但官场中的事情却别想逃过他的眼睛。在昨天夜里回到指挥部之后,他那敏锐的第六感就告诉他,在他身边,正有一股汹涌的黑色暗流在谋划着什么,如果自己放任不管的话,就将失去一切,成为第一个牺牲品。虽然躺在床上不能活动,欧佩亲王却并不怎么担心,因为论起玩阴谋,手下那些少壮军官们还嫩着呢!

    当天夜里,魅影军团点燃了城外部分堆积的柴火,浓密的黑烟出现,顺风飘进被魔法屏障保护着的欧佩城,熏得当值士兵哭爹叫妈。

    巨量的飞灰在城市上空瀰漫,之后飘落下来,堆积在城里的每一个角落,街道上、房顶上,都是厚厚的一层。

    踩着这层灰烬,欧佩城里的交锋正式上演。事情的开端是由指挥部的卫戍部队换岗开始──当一盏代表着“欧佩亲王已经被刺杀”的红色信号灯被点亮之后,在少壮派军官的带领之下,一整营武备齐全的士兵冲进了指挥部,准备接收欧佩城军队指挥权。

    干掉大门处的几个卫兵,冲进指挥部主建筑前的广场上时,少壮派军官才现事情有点不对劲,整个指挥部怎么不见有一点灯光?就在造反一方呆的一瞬间,强烈的魔法灯光把广场照得明亮无比,那个应该在此前被刺杀的欧佩亲王正好好的端坐在大门处,广场周围全是严阵以待的士兵,无数的箭镞正对着他们。“轰”的一声,指挥部的大门关闭!

    “想我威尔斯帝国自立国以来,虽然多次经历挫折,但军队中却没有生过这样的事情。意图刺杀最高指挥官在先,带兵冲击指挥部在后,这已经是铁定的谋反。”沉默片刻,欧佩亲王大义凛然的开了口,“光荣的威尔斯军队,光荣的威尔斯帝国,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生?但本王不是不念旧情的人,所以本王给你们一个说话的机会。”

    “光荣的威尔斯军队,已经毁在亲王你手里了!”领头的少壮派军官紧握手中兵器,“自从亲王殿下您领军,自从斯比亚军攻过来,您带给威尔斯军队的只有死亡和耻辱!像您这样的指挥官,还有什么资格谈论光荣!?”

    “住嘴──你们这些无耻的叛逆!”一位站在欧佩亲王身后的军官出言喝骂,“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责,居然敢诽谤亲王殿下!”

    “少安毋躁。”欧佩亲王抬起手来,阻止了自己身后的军官,然后对着场中的少壮派军官们淡淡一笑,“你们听好了,无论眼前这场战争结局如何,无论世事变化怎样,光荣的威尔斯军队将永远是光荣的。即便是本王的决策有什么问题,战后自然有皇帝陛下或魔殿调查问罪,而你们──我的手下,你们在任何时候都应该严守军令,这才是一个军人的本分!”

    早在灯光亮起的时候,跟着少壮派造反的士兵们已经开始犹豫了,阵列中不断传出小声的议论。本来他们就不是铁了一条心,甚至可以说是军心涣散,而且是在听说欧佩亲王已被刺杀的情况下才敢干这件事。现在看到欧佩亲王这么神情自若,不少人已经后悔。

    “兄弟们不要听他胡说,跟着他是死路一条!”一名少壮派军官见情况不妙,大声喊,“各处的兄弟们都已经行动起来,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坚持了,就能活!”

    “坚持就是胜利,说得真好。”欧佩亲王哈哈一笑,“不过本王有一点不明白,你们可以为本王解惑吗?如果今晚你们成功了,你们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打开城门,向斯比亚军投降!不管如何,都好过死在你的领导之下!”领头的军官大喝一声,“兄弟们──上啊!”

    这样的情形,不会有任何意外的结局出现.只听一阵弓弦响动,冲上前的十几位少壮派军官倒在血泊之中,身上插满了箭矢。

    “这又是何苦呢?都是好军官,就这样死了,本王也心痛啊!”

    一脸痛惜神情的欧佩亲王摇摇头,然后才对造反的士兵们说:“至于你们,都是跟着本王很久的人了,往日也没有什么大错,那么,现在放下武器者,本王可以网开一面。”

    叮零噹啷一阵乱响,造反士兵全部放下了兵器,一个个伏跪在地上。几个卫兵抬着欧佩亲王进去了大厅,然后,那位一直站在亲王身后的将领站了出来,向周围部队喊出一句响亮的命令──“杀!”

    于是,一整营天真的士兵惨死在自己人手下,临死还在求饶。

    当指挥部卫兵在清洗着广场上的血迹时,一位军官快步跑到欧佩亲王身边,报告城里的四处叛乱都已经平息。在一大群军官的注视下,巩固了军队控制权的亲王手里拿着一杯红酒,看着城外沖天的火光,长久的沉默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亲王殿下,敌人点燃了一半的柴草,部分城墙附近的火势极为猛烈,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很久之后,一位地位仅次于欧佩亲王的将领走上前,轻声的说:“目前这种情况,我们应该怎么抵禦敌军,还请亲王示下,哪怕是死战到底,全军上下都是拥护亲王殿下的。”

    “清点城内的作战物资,清点兵员,清点财物,做好一切的准备。”

    亲王挥挥手,让无关的人全部退出去,然后才看着他的几个手下将领,“等这火一停……我们就投降。”

    “投……投降?!”

    此时此刻,欧佩亲王说其他任何一句话都不会让人感到惊讶,但他说出的这句话,却让他手下的几个心腹将领惊呆了,大家大眼瞪小眼,完全失去反应的能力。既然欧佩亲王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投降,又何必大费周章的绞杀下面想投降的士兵?

    “大家不必惊讶,本王这也是在为你们几位考虑.”欧佩亲王依旧大义凛然的说着话,“眼下的局势,再苦撑下去也是城破,不如为大家的生路想一想……虽然都是认输,但由我们出面,大家事后所得到的待遇,跟那些少壮派军官主持的投降将会有天壤之别.当然,本王做出这种无奈之举也是不得已,如果有哪位不愿意,本王绝不勉强,立即送其安全离开.”

    不愿意还能安全离开?恐怕不愿意的人只能安全离开这道门,而不能安全离开走廊吧?几位高级军官相互看看,都在强迫自己在短时间内接受眼前这个事实,虽然整件事比较具有戏剧性,虽然欧佩亲王这个人根本没有人格可言……

    “那么,指挥部表决,全票通过了。”

    在诸位将领点头附和,并大声讚扬亲王的睿智和高瞻远瞩之后,欧佩亲王微笑着点了点头,“大家准备吧!火一停,我们就派出使者去谈判。”

    到此时,魅影军团方面还不知道欧佩城里的这种高层闹剧,情报人员所报告的,也不过就是欧佩城里有小规模的叛乱而已。因为大火的延误,当这份情报送交到斯比亚军最高指挥官海尔特中将手里时,已经是当天午夜。整个斯比亚军队的营地已经空了一半──这一次,斯比亚军团是在大火的掩护之下,真正的撤退。

    因为,斯比亚军庞大精密的情报系统已经现,越来越多的魔属军队正在向战场靠近。在这些魔属援军中,又要数特拉法帝国两支轻骑兵军团的四万人最为积极,他们来得非常快,而且前进方向一直是向着神魔分界线,似乎想抄斯比亚军的后路。

    一方面,斯比亚军的指挥官打过土城之战,知道后路被堵有多么危险.另一方面,此次攻击威尔斯帝国的作战目的已经达成,可以安排后撤。虽然时间紧迫,但撤退却安排得很有条理,后勤系统率先带伤员和俘虏走,然后是度相对缓慢的部队。

    在销毁了所有带不走的东西并加上最后一捆柴火之后,海尔特中将一声令下,殿后的骑兵部队上马撤离.

    广阔的欧佩城地面上,只留下一支打定了主意要投降的光荣的威尔斯帝**队。

    当最后一堆柴火的火焰熄灭之后,“疯狂五日攻势”也就正式结束。但在之后的一整天里,欧佩城里没人敢出来。再之后的一天,第一支谈判队伍到达魅影军团先前的营地,但这些谈判专家们却惊讶的现整个营地空无一人,连找个看门的卫兵都找不到……

    得知这一切,欧佩城高级指挥官们本已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不少人忍不住在心中大骂:魅影军团的人又在玩什么诡计?老子们明明已经清点好一切,准备要投降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来这手?打仗为的是什么?不就为名为利吗?还真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就在这群怨妇……不,就在这群高级军官们忐忑不安的时候,一小队灰头土脸的士兵来到了欧佩城城门外。一共十五个士兵,全穿着破旧的威尔斯帝**服,由一个少校军官带领,站在城门下叫开门,说是有紧急军情要向北方防区总司令长官报告。这是自欧佩城被包围以来,第一支到来的本**队,守门的军官不敢怠慢,立即通报上去。

    听说这个消息,欧佩亲王在一瞬间呆住了,但他很快清醒过来,整理了军装,带领一干将领在大厅接见这些人。在他们狐疑的目光之中,一位衣衫褴褛的少校军官踏着自信的步伐进入大厅.虽然他口唇乾裂,风尘仆仆,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少校的精神状态非常好。

    “欧佩亲王殿下!各位将军!”少校军官立正,先行一个极标准的军礼,“下官是北方防区第十五军团军官,格伦斯上校的下属。格伦斯上校让下官前来报告,本军团已经于八天前袭击斯比亚军后勤线,烧尽斯比亚军作战物资,现斯比亚军正顺着瓦涅河慌忙逃窜,我军团目前正在密切监视敌人,请欧佩亲王决定是否追击。”

    报告完毕之后,少校再行一个军礼,但这次,他的手却放不下来,因为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在呆,没人还礼,少校的手只能尴尬的举在胸前。

    “你是第十五军团的军官,格伦斯上校?是……就是驻守幽水关的部队?”好半天,欧佩亲王才在身边副官的提醒下记起这支早就被自己遗忘的部队,“你说,格伦斯上校带着你们袭击了斯比亚军的后勤线……而且成功了?”

    “是的,亲王殿下!”少校军官把胸一挺,“我们成功了!但是……伤亡非常大。”

    欧佩亲王轻声的笑了,之后全大厅的人都跟着笑了,而且笑声越来越大,有的将领笑得无奈,有的将领笑得肆无忌惮。这让少校军官迷惑不已……最后,这样的笑声终结在欧佩亲王一个强有力的手势之中。

    “科恩。凯达、斯比亚军队,不过尔尔,你们都太小看我威尔斯帝国了!”此时欧佩亲王的脸色冷得像张铁板,目光坚毅得像是个圣人,“我说的对吗,军官先生?你模仿的威尔斯口音很完美,像你这样的人才,在斯比亚军中应该不止是少校吧?”

    “亲王殿下。”少校军官如同被雷电击中,“下官……下官真的是第十五军团的军官啊!”

    “这又是何必呢?谎言被戳穿,再勉强的维持下去就没有意义了。”

    欧佩亲王淡然一笑,“虽然你是一个情报官,又是肩负引诱我军出城这样一个使命,但本王是一个非常厚道的人。既然已经识破了你,本王就不会杀你。来人,带这些人去洗洗,一会带来见本王。”

    一群护卫涌上,根本不顾少校军官的挣扎和辩护,强行将之拉了出去。

    而欧佩亲王却一脸轻松的表情,对他的心腹军官说:“本王的运气真的不错,刚说找不到人,这人就送上门来了。你们好好招待,等他承认了自己是斯比亚军官之后,就带他来见我。”

    可怜的少校军官,还有他手下的那十五个可怜的士兵,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用刀子逼着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然后被人用刀子逼着吃了一顿丰富的大餐,再之后被人用刀子逼着去看没穿衣服的女人…

    …

    在看的时候,有人拿着刀子问,“说,你是不是斯比亚情报人员?

    如果是,这女人就是你的,如果不是,你就会死!”

    可怜的十五军团的士兵们,他们已经过了那么一段长时间猪狗不如的生活,才刚刚爬起来,怎么可能自认是斯比亚军人?因此虽然很不谅解“光荣的军队”的做事方法,但还是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是斯比亚军人。

    各种各样的方式都试过之后,终于有人失去了耐心跟厚道,先是耳光鞭子军棍,后面是老虎凳辣椒水……这样的酷刑持续了一天之后,十六个人全被押上了绞架。

    “再不说老实话,你们可就真的没命了。”

    在众人被套上绳套的时候,一位少将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解,“这是何苦呢?你们明明就是嘛!老实说了之后,你们就是我们的客人了嘛!这是一个立功的机会,你们何必这样固执?你们这是在逼着我们犯错啊!”

    十六个苦命的人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世界在一瞬间就变了?为什么斯比亚军人会是威尔斯帝国的朋友?为什么……为什么就连临死前最后一次的祈祷,大家手里拿的也是光明神殿的祈祷文书?

    千钧一之际,行刑被一个意外的事件中断,因为又有一支队伍来到了欧佩城,来到了北部防区指挥部。只不过这支队伍里的人,一个个盔甲鲜亮,精神抖擞,因为他们是从威尔斯帝国都来的,而且领队的人欧佩亲王认识,他是第三皇子。

    第三皇子来到,再怎么笨的笨蛋也明白事情有了好转.欧佩亲王正想打手势叫人把那十六个人弄到后门干掉,皇子身后就冲出一个少校军官,抱着那位被折磨得不**样的少校哭起来──原来这位少校,就是之前被格伦斯上校派去都送信的军官之一,要是他再晚到一步,他的兄弟就玩完了。

    “皇子殿下日安。”虽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但欧佩亲王却脸不红、心不跳的走上去,“欧佩城,欢迎殿下的光临.”

第六章

    皇子殿下亲临战地,说明皇帝陛下本人非常关注前线战事。而这位皇子一到前线,其地位也远比一般的监军要高,所以在接下来的会议上,自欧佩亲王以下,没有一个将领敢乱说话。问着欧佩城这几天在做什么,众人也都以一句话概括:“清点物资积极备战,上下决心以死报国。”至于前两天的血腥闹剧,根本没有人敢说。那十六个险些被错杀的人,也用一句“误会”轻描淡写的掩饰过去。

    各位将领言时,皇子殿下一直保持着微笑,频频点头。直到最后,皇子殿下以宣读皇帝密令为由,把所有将领赶出会议室,只留下欧佩亲王一个人在里面。一刻钟不到,会议室的门开了,欧佩亲王和皇子殿下都还保持着微笑,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但是,欧佩城里的军队接到了命令,立即整军,准备追击来犯的斯比亚军。

    同时颁布的命令还有一条,原驻守幽水关的第十五军团改变番号,成为近卫军第十五军团,格伦斯上校昇任少将军团长,全军团受嘉奖一次。但在这个时候,尽忠职守的第十五军团还在两河平原上监视着斯比亚军的动向,从上到下,谁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嘉奖。直到四天之后,他们和欧佩亲王所率领的“追击部队”相遇。在这个时候,建制五千人的第十五军团已经吸收了相当数量的零散败军,总兵员已达万余人。

    即便是在追击敌军的时候,被授予番号依然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虽然时间紧迫,不可能做得隆重,但正式的仪式却还是要举行。于是,正在监视斯比亚军的第十五军团被命令停下脚步,全员列队,等待皇子和亲王的莅临。至于他们的监视任务,自然有其他部队代替。

    万余名军人在平原上列队,从最高级指挥官到最普通的士兵,没有一个不是衣衫褴褛,除了手上的武器,浑身上下没有一件完好的东西,就算是格伦斯上校,他身上的军服盔甲也已经残破不堪,头盔帽缨不知去向,连军衔都只剩下一半……而骑着高头大马赶来主持仪式的北方防区将领们,他们之中没有人敢相信,就是这样的一支部队,在成功袭击斯比亚军后勤线后一直尾随斯比亚军将近十天,与殿后的斯比亚骑兵交手十余次还能存活下来。

    因为欧佩亲王要指挥军队追击斯比亚军团,仪式由皇子殿下主持。

    当然,这是一个简单的仪式,皇子殿下没打过仗,他只是按照一般的礼仪宣布对这支部队的称号变更和嘉奖。

    先,一辆又一辆的马车驶入队列,带来了帝国对光荣军人的问候,崭新的军服,崭新的盔甲武器,可口的食物,还有那飘散着诱人香味的红酒……

    但这一切,并没有缓解万余军人的渴求目光。士兵们两手抓着军服盔甲,领到的食物红酒随手丢在脚边,一个个眼巴巴的望着皇子,就好像皇子欠了他们一**赌债。

    皇子是个聪明人,一想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于是,命人用最洪亮的声音宣布军团更名一事。当授予“近卫军十五军团”的一面巨大军旗被拿出,并挂在旗桿上迎风飘扬的时候,皇子殿下看到了他这一生都没有见到过的景象──万余军人同时放声大哭。

    皇子殿下倒是见惯了大场面,在军人足足哭了有一刻钟才止住泪水之后,又自掏腰包请他们大吃一顿。

    兵员万人的近卫军十五军团全员换上新军装和盔甲武器,就地紮营休息。而已经荣昇少将的格伦斯,带着准将沙亚,陪着皇子殿下四处走走,并把自己带兵以来的心路历程向皇子殿下做一个汇报。正说着,断腿终于痊癒的欧佩亲王也赶来了。

    “近卫军第十五军团军团长格伦斯,连同沙亚准将,见过总指挥官阁下!”格伦斯和沙亚站得笔直,向欧佩亲王行礼,“亲王殿下日安。”

    “少将先生,准将先生,日安。真是英雄出少年,帝国栋樑啊!”

    欧佩亲王下马还礼,然后走到皇子身边报告,“皇子殿下,我英勇的北方防区军队已经做好了追击敌军的一切准备,我们有信心在靠近神魔分界线的地方追上他们,并给予严重的打击,这是作战计划。”

    “欧佩亲王的勇猛也不输给年轻人啊!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做到这种程度,真是非常有魄力的举措。”皇子殿下接过作战计划,看也未看,“我的亲王,皇帝陛下信任您,帝国也信任您,您尽可放手去做。”

    “绝不辜负皇帝陛下和帝国的信任!”欧佩亲王把胸一挺,就要上马离开。

    “亲王殿下,请等等。”但在这个时候,刚刚翻了身的格伦斯少将却站了出来,他走到皇子殿下身边,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皇子殿下,本军团跟敌军有过多次接触,对他们的殿后部队有一些瞭解……能否让下官看看亲王殿下的作战计划吗?”

    这是一个极为愚蠢的举动,就算是一个初入仕途的军官,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那就意味着他不信任这个计划、不信任亲王殿下、也不信任整个北方防区指挥部。周围一干高级将领的眼神马上就变得不那么友善,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却不能剥夺一个少将的知情权和言权,于是,皇子微笑着,把作战计划递给了格伦斯少将。

    五页的作战计划在页页的翻过,格伦斯少将的脸色变了,他的脸色先是微红,后来逐渐变得通红。但在这同时,欧佩亲王的脸色却没有变化:对于这个格伦斯,亲王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在整个防区败退的情况之下,对方的离奇战绩已经让他出尽了洋相。他甚至在心里誓,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让这个蠢货吃不了兜着走,不然的话实在难解他心头之恨。

    在亲王乃至整个指挥部的将领心目中,这个作战计划是一点缺陷也没有,因为斯比亚军的侧翼有友军支援,来自特拉法帝国的两个骑兵军团、两个步兵军团,已经威胁到他们的后方,而己方部队却是拖在后面保持某种威慑,遇到战事也只是冲去摇旗呐喊,抽冷子拣便宜而已──这就是在皇帝的授意之下,北方防区为保存最后一点颜面而做出的计划。

    “下官明白了,这的确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下官预祝殿下成功!”

    递还计划书,格伦斯少将似乎也冷静了下来,他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容,凑近亲王殿下,以极低的声音说:“请殿下千万小心国界线,不要轻易跨越。”

    “本王相信手下的将士,也感谢少将先生的提醒。”说完这句客气话,亲王向皇子告辞,带着手下将领上马离去。

    “格伦斯少将,你刚才的举止有些奇怪。”望着远去的亲王,皇子殿下轻声说:“是不是命令你的军团停下脚步,你心里有点不愿意?

    当然,我理解军人的战斗意志,勇追残敌一直是我们魔属军队的传统,特别是我们十五军团这种靠战功重新掌握命运的年轻汉子。但是,已经翻身的近卫军十五军团,也要照顾一下北方防区的各支部队,不能把功劳全占了。”

    “下官惶恐!但下官并不是为了自己,请殿下听下官解释。”格伦斯少将这时却表现得非常得体,一点也不像刚才那么莽撞。

    “我的少将,我正等着听你的解释。”皇子微笑着转回头来,“格伦斯,我们同岁,而且是儿时朋友,你完全没必要这么拘谨。”

    “是的殿下,下官担心的正是亲王殿下,因为斯比亚军殿后的骑兵部队战斗力相当强,我军与他们十多次接触,都几乎是死里逃生。”

    格伦斯少将递过一幅袖珍地图,指着对皇子解释,“如果亲王殿下追出国界线,而敌军在这里掉头,那么亲王的处境就不妙了。”

    “听你这样解释,我有一点不明白。”皇子看着格伦斯少将,“为什么敌军的殿后骑兵跟你们打没事,跟亲王交战就一定有事?他们侧翼的特拉法军队难道是纸做的吗?”

    “殿下,下官烧掉了敌军一半以上的给养,而且的草原也被下官带人烧了,敌军殿后部队没有足够的草料,所以他们不能一心一意的对付我们。但一到分界线,他们就得到了后勤支援。”格伦斯少将不慌不忙的解释,“至于特拉法军队,他们没与敌军交过手,不瞭解这支敌军的特点,如果想抓住敌军,下官觉得很难。”

    “说真的,你给我出了一道难题。”皇子看着格伦斯少将,好半天才开口,“如果领军追击的是你,你会怎么做?”

    “保持足够的距离,严密监视,其他的,下官暂时还没有想到。”

    格伦斯少将回望着皇子,“如果殿下允许,下官愿意带领军队拖后尾随亲王,确保亲王的安全。”

    “我的格伦斯少将啊!你知道这次突如其来的战争,在国内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吗?堂堂的威尔斯帝国,居然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我们需要胜利,需要一个大的胜利来安抚整个帝国的情绪……”皇子转过身去看着天边,“去吧!记得拖后三百里,本殿下为你担保。”

    “遵命──下官绝不辜负皇子厚望!”格伦斯少将脚跟一并,行了一个军礼。他知道,在这次政局斗争中,自己又成功了,在保全大局的需要之下,皇子不得不妥协。沙亚这傢伙,真是举世难求的好助手。

    格伦斯少将第二天带领部队出,始终跟前面的亲王拉开三百里的距离,一前一后的向国界线进。总免不了要为前面的部队做些善后,因为前面的部队非常急躁,亲王需要一个大功劳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或者是弥补他此前的愚蠢指挥。几天之后,格伦斯少将到达距离国界线三百里的一个关卡,这里就是他所能到达的终点。于是近卫军十五军团就地驻紮,开始紧张的防务整顿。

    而那位欧佩亲王,在得知特拉法帝**队到了分界线之后,也开始蠢蠢欲动了──但他并不知道,他所期待的特拉法军队,此刻已经陷入了绝境!

    在特拉法军的前进方向上,一直有一支小规模的斯比亚殿后军队在实施牵制作战,所以特拉法军的前进度并不是很快。但在三天之前,这小股斯比亚军突然放弃一切,疯了一样转身逃跑。来势汹汹的特拉法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在衔尾急追的时候,前面的两个骑兵军团与后面的两个步兵军团拉开了距离,一头冲上了神魔分界线。

    等苦命的特拉法军醒悟过来时,迎头撞上的不是什么小股牵制部队,而是转过身严阵以待的魅影军团主力。

    那是一个清晨,赶了一夜路的特拉法军主力刚刚跨越了一条河流不到十里,就现斯比亚军的海尔特中将亲自带领着一万骑兵,一万野战步兵,慢慢的走出浓雾的掩盖,迎面逼来。大惊失色的特拉法军这才现步兵军团还没过河!而突前的骑兵军团却处在一片不适合骑兵作战的地形之上!

    来不及咒骂侦察队的无能,也来不及企求黑暗魔王的保佑,因为在这旭日初昇的时候,斯比亚的步兵集群已经在翼人部队的支援下起了冲锋!漫天的羽箭射来,成片的火油石弹投下,这对还在路上挤做一团的特拉法骑兵,无疑是灭顶之灾。

    在翼人的打击过去之后,路边的灌木丛里出现了无数不穿盔甲,甚至是什么都没穿的斯比亚士兵,这些满身污泥的士兵一边大叫着“十级军功!十级军功!”一边疯狂的起攻击……

    在无处不在的打击和偷袭之下,特拉法军本来就不成阵形的阵形很快坍塌了,两万余名刚过河的骑兵开始逃窜,所有人都在争抢着要过河,但河上的简易桥樑却只有四座而已……

    结局当然不会很好,除了一些高级军官之外,大部分骑兵部队没能过河。但斯比亚军却非常从容的分三个方向过了河,两万骑兵汇合成一路,向冲来“救援”的特拉法步兵军团碾压过去。

    这就是海尔特中将更改之后的作战计划──不打威尔斯帝**队,专打援军!为此,他提前退出威尔斯帝国,调集了三万主力部队、三万奴隶军,布置了一个大口袋。

    是役,特拉法军两个轻骑军团四万人被歼,两个步兵军团伤亡惨重,有命逃回去的士兵无一不是伤痕纍纍,战场上那震耳欲聋的“十级军功”成为他们永远的噩梦,虽然他们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处理完这一切,海尔特中将带着士气高昂的部队再次转身,去问候多日不见的欧佩亲王殿下……

第七章

    神属联盟,里瓦帝国都金沙萨,太子府邸。

    一行人缓步从府邸大门进入,站在门边的内使在高声通报:‘斯比亚帝国特使到!’

    听到通报,正在与近臣说话的里瓦太子笑着站起,亲自到大厅门边迎接这位客人。这个极为热情好客的举动对平常人没什么,但对太子来说,却是很难得做出一回。之所以要迎到门边,不但是因为这位特使本人手段厉害,还因为特使背后的帝国极受神族宠爱。

    斯比亚帝国深受神族宠爱,这恐怕是此刻整个神属联盟的共同感受。

    一身贵族便装的科恩走到门边,脸上挂著「人畜无害’的招牌笑容。虽然求婚已经顺利完成,但科恩依然在尽心尽力的扮演‘银月湖子爵’。还差着两步的距离,他已经开始向太子行礼──非常随意的行礼。但太子殿下这时却再也不觉得银月湖子爵的行为有失体统,他甚至也学着科恩的动作还礼。

    之后,两人相视而笑,笑得很愉快。因为他们是联盟,按照太子殿下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关系稳固的、实力群的、强联手的组合……而且前一天的求婚会议上,威风凛凛的科恩已经让太子殿下见识到了斯比亚帝国的强悍,其他六国求婚使被他压得抬不起头,这让太子非常欣慰。

    ‘特使大人不是说今日就得回国了吗?怎么还有空来看本殿下?’太子殿下一边把科恩领进大厅,一边微笑着问,‘是不是金沙萨的风光迷人,所以特使想多留几天?那本殿下就得好好的尽一回地主之谊了,绝对让特使你乐而忘返啊!’

    ‘太子殿下明知小使皇命在身不敢耽搁,还要打趣小使。’科恩淡淡一笑,‘虽然说国事办完了,也向贵国皇帝陛下辞别过了,但小使总不能拍拍手就走吧?不来向殿下告辞,下次见面的话,殿下还不抱怨小使?’

    ‘说得也是,如果特使就这样回国,本殿下一定写信向斯比亚皇帝告状。’太子招人送上饮料点心,‘不管怎么说,与特使合作,本殿下觉得很开心啊!反正是交定你这个朋友了。回国之后就要常联络,下次还有什么国务,特使也要自己来啊!’

    ‘殿下客气了,这是小使带来的一些礼物,还望殿下笑纳。’科恩说着客气话,把一张礼单放在桌上,‘还有,我把香雪小姐带来了,就像小使说的那样,如期归还,完璧。’

    ‘特使把她也带来了?正好,本太子想问她几句话。’正笑咪咪看着礼单的太子一听到香雪的名字,脸色就变得有些冷,转眼看着门边的侍者,‘她在哪?叫这个贱人进来!’

    ‘怎么?香雪不是殿下心爱的侍妾吗?’科恩微一错愕,轻声询问,‘莫非出了什么事?’

    ‘什么心爱的侍妾!小贱人!龌龊的小贱人!’科恩不说这话还好,太子殿下一听到这个字眼,整个人开始跳起来喝骂,片刻之后才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失态,语气稍微放松了一点,‘本殿下心爱她是没错,可特使你知道吗?这个小贱人是奸细!是别人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实在可恨,本殿下还从来没被女人这么骗过!’

    ‘殿下别激动,或许是哪里出了错。’科恩一脸的震惊,温言劝解太子。看他的表情神态,有谁会知道他心里正在笑?更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科恩一手安排的。

    ‘没有错啊!本太子差一点就栽在这女人手里。’太子刚刚被科恩劝得坐下,一抬眼,却看到香雪款款走到门边,当即从椅子上跳起,两步冲到门边,抬手就是一拳!

    看到太子殿下冲来,香雪还以为他是多日不见自己而激动,正微微蹲身下去行礼,哪里知道太子殿下接下来却是一拳?香雪一声惨呼,当场被打得倒飞回院子里。

    ‘拖她进来!’太子铁青着一张脸,站在门边大喊,‘拿刑具!’

    香雪被两名侍者拖到门边,嘴角挂着血丝,她一脸惨淡,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打。

    太子看得火起,一把抓住香雪的头,把她的身体从地上拉起来,‘贱人!枉费本太子一直对你那么好,你居然勾结那个烂人来对付本太子!’太子殿下咬牙切齿的问,‘现在,那个烂人死了,谁也罩不住你,你大概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奴婢……不明白殿下的话……’香雪抬起眼,楚楚可怜的回望着太子,‘奴婢一直对殿下……没有异心……’

    ‘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你可知本太子手里有你相关的亲笔密报三封,还有两个以上的人证。’太子狰狞一笑,冷冷的说:‘你们可以在本太子身边安插人手,难道本太子就不能在你们之中安插人手?你常常去光顾的那个医所,已经被本太子夷为平地了!’

    直到这时,香雪的脸色已由惨淡变成绝望。

    她既然是间谍,当然知道间谍被识破的下场,而且这位太子殿下一向的习惯也并不仁慈,她想不到对方有任何网开一面的理由。对太子接下来的几个耳光,香雪基本上没有任何反应,如果非得找出一点点感觉的话,那就是觉得很丢脸。因为旁边坐着的那位子爵,是她此前一直**欺骗的对象之一,现在却让他看到一个这样的自己……

    **欺骗这个说法不一定正确,确切的说,香雪对这位子爵大人一直是怀有很强的戒意,甚至还有那么一些敌意,但是后来,至少在他喂自己服药的那一刻,香雪又感受到少有的温柔,以至于对他有一点动心……对,子爵大人一直是很温柔的,他一定、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的吧?香雪在这时才意识到,这位银月湖子爵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救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满怀期望的香雪抬头看过去,却没有看到自己期望的景象。那位坐在一旁的斯比亚特使大人,依旧悠闲的端坐着,手上拿着一杯饮料,饶有兴致的看着太子殿下挑选刑具,脸上没有一点对自己的关心,也没有一丝对自己的担忧。

    香雪知道,以子爵大人的身分,请太子饶恕自己的话,太子不可能不听,哪怕是一句客套的话,太子也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可是,子爵大人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难道他不明白,自己就要惨死在太子的酷刑之下了吗?不容香雪多想,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传来,几乎令她昏厥过去。

    很明显,太子殿下这时候的举止有点失去理智,别说还有贵客在座,就是身边尽是自己的手下,处理这种间谍也要私下进行才好。不过,科恩倒从太子殿下的行为推断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里瓦帝国左相在以前对太子殿下造成了怎样的伤害……恐怕还不止是心理上的。

    ‘既然太子殿下还有事情要处理,那么本使就不再打扰殿下的雅兴了。’当太子殿下用刑具夹断香雪的几根手指之后,科恩摇摇头站了起来,‘本使这就告辞,回国之后事务繁忙,希望还能常常讨到涉外事务,再与殿下把酒言欢。’

    ‘啊!特使大人这就要走了吗?’太子殿下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冷落了客人,脸上稍微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回答说:‘本太子失态,让特使大人见笑了,不如我们去后花园喝上一杯?本太子还没有跟特使大人畅谈过,此次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再见。’

    这倒不是一句假话,像银月湖子爵这样的人,任何人能会把他当朋友,太子也不例外。而几乎昏迷过去的香雪,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以祈求的目光望向科恩,却现科恩并没有留意自己,仿佛自己是一粒毫不起眼的浮尘。当科恩与太子殿下相互客气的走过她的身边,科恩的脚步并未稍做停留时,香雪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果然是这样,贵族、皇族,都是这样的人,子爵也不例外。’一个声音在香雪心中响起,‘一个个贪婪**,他们前一刻还会对你温柔,却怕麻烦上身,所以这一刻对你不闻不问。肮脏、龌龊、自私,心都是冰冷残酷的……’

    她知道,自己是彻底失败了。或者太子的盛怒中还有些许嫉妒和爱恨交织着,但她在科恩心中,却连这些都没有。想一想,自己曾经处心积虑的欺骗他,还以为把他迷得晕头转向,结果又怎样?这样看来,今天就是自己生命的尽头了。

    ‘啊!对了,冒昧问太子殿下一句。’就在香雪万念俱灰的时候,走到门外的银月湖子爵却转过身来,向里瓦太子微微一笑,‘这个女子,殿下打算怎么处置?’

    在这一瞬间,香雪几乎就要转头去看,但她极力控制住自己,因为在这种时候,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成为完结自己生命的诱因,她甚至不敢流下泪水,但内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狂呼‘他要救我!他在救我!’

    ‘那还用说,当然是让她生不如死,本太子准备了很多新鲜的东西让这贱人享受。’太子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满脸木讷表情的香雪,‘本太子一定让她后悔是个人。’

    ‘这样啊!那一定很有趣。’科恩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即又说:‘关于这件事……本使有个建议,不知太子殿下是否考虑一下?’

    ‘特使不用担心,有什么建议尽管说出来好了。’太子呵呵一笑,大度的回答,‘只要是特使说出来的话,必定是有利于本太子啊!’

    ‘是这样的,太子殿下也知道,本使在斯比亚政坛上少有露面,最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本使太过年轻。就算是完成此次求婚,又与太子结为莫逆,但本使在仕途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说到这里,科恩面露难色,‘这个女子,殿下杀她只能解气,并无其他重用。但如果在特使手上,说不定还能派上其他用场。’

    ‘其他用场?’太子一怔,随后狐疑的问,‘难道还有比本太子更会玩的人存在吗?’

    他心里已经想好数十种对付香雪的酷刑,当然不愿意这样平白无故的放掉到手的玩具。但科恩在此前的谈话里,一直有谈到两人的‘友情’以及‘伟大而稳固的联盟关系’,所以太子不好板起脸来拒绝。为一个命如蝼蚁的女人而得罪盟友,不值得,也不明智。

    ‘是这样,本使知道有一种离奇的方法,但却需要貌美的**。’科恩的声音低下去,最后变得微不可闻,‘太子殿下明白了吗?是否能割爱?’

    ‘居然有这样的方法,特使大人,你可真滑头。’太子殿下哈哈大笑,‘好!本太子把这个小贱人送给你,没什么舍不得!’

    ‘这样不好,皇帝陛下常常教育我们,不能白受别人的礼物。’科恩把手伸进口袋,‘这样吧!本使买了她如何?虽然本使不是很富有的官员,但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哪要这么麻烦……’太子殿下还在推辞,却看到科恩从兜里拿出一个铜板,直直递到自己眼前,当下又是一怔,‘我说特使大人,你们斯比亚帝国的官员都喜欢用铜板吗?’

    ‘这可怪不得我们,都是让皇帝陛下给逼的。’科恩一本正经的解释,‘皇帝陛下常常会和我们打赌,赌注从来都是一个铜板,如果我们不随身预备,恐怕**会痛。久而久之就成为习惯,走到哪里都要带着铜板了。’

    ‘这样说起来,这铜板还有出处喏?不过嘛!这小贱人也只值这个价──成交啦!’太子殿下释然一笑,学起奴隶市场上的商人模样,‘客人,货物要不要为你打包?’

    ‘殿下真风趣,不敢劳烦。’这次轮到科恩一怔,‘我们这就出,直接丢到马车上就好。’

    ‘听见特使大人的话没有?还不照做?’太子吩咐完下人,再向科恩说:‘特使此去心,小妹的婚礼大概半年后就准备好了。来年迎娶小妹,我期望还是特使来。’

    ‘本使一定力争。’科恩笑咪咪的回答,‘就此告辞,太子留步。’

    进门前还身分高贵的香雪,出门时却已经成为囚犯,双手血迹斑斑的她被两名内侍从侧门拖拽出来,直接丢到斯比亚特使车队的货运马车上。

    进门前还笑脸盈盈的那些斯比亚护卫和侍女,此时却没有一个人上来问问,所有人都一脸淡然的看着香雪。虽然早知一个间谍的下场不会很好,但这种冷漠的世情,更让香雪觉得不可接受。

    不过香雪也并未太担心,银月湖子爵肯救自己,就一定不会亏待自己。但银月湖子爵走出府邸之时,并没有看上她一眼,长长的车队就出了。临行之前,还有位军人跳上马车,给香雪上了枷锁。

    ‘子爵大人……一定是做给太子看的吧……’

    香雪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一直到车队出了金沙萨,再到车队抵达海港,她才真正惊慌起来。按道理说,无论因为什么原因,银月湖子爵既然肯出手救她,就没有理由如此对待她。就算自己是一个无用的人,至少可以当一个侍女,即使银月湖子爵从来不曾贪婪过自己的姿色,但他,但他曾经是一个那么温柔的绅士……

    ‘下车。’香雪不知道这样胡思乱想了多久,直到一位穿着蓝色长袍的女官走了过来,冷着脸对她说:‘我叫你下车,不然直接丢你下海。’

    香雪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位女精灵,忍着伤痛下了马车,走上停在码头的一艘战舰。

    ‘站住,跪下。现在教你第一件事。’女精灵拉下头上的风帽,举起手来,指着船头的一面旗帜,‘你已经是属于斯比亚贵族官员的奴隶,从今以后,你心中只能有这面旗帜,好好看看,好好记住,这是斯比亚的国旗,这是斯比亚帝王的旗帜!’

    ‘是,香雪记住了。’跪在甲板上的香雪低声回答。

    ‘晚上我会问你旗帜的大小、规格、颜色,如果你答错一项,我就会惩罚你。’女精灵并没被她楚楚可怜的神情打动,‘跟我进舱,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你。’

    在治疗了身体上的伤之后,女精灵用三天的时间教授香雪有关斯比亚帝国的事物,但帝国过往的历史只是稍做介绍,重点是科恩.凯达皇帝陛下当上黑暗行省总督之后生的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以及现在斯比亚帝国的各位皇族成员和贵族高官。在这里面,香雪并没有听到银月湖子爵的名字,但她不敢问,因为这位女精灵是非常严厉的,她要香雪记下这所有的一切,稍有错误,精灵族的惩戒魔法就会施加到香雪身上。

    在三天的时间里,银月湖子爵从来没有露面,但是在夜里,香雪甚至能听到他在船尾的贵宾舱里大声谈笑。近在咫尺,却被这样冷落,香雪既迷惑又忧虑。事到如今,她不知道银月湖子爵为什么出手救自己,也不清楚银月湖子爵要让她去干什么。

    但是,她不想再一次被转手送给他人,每当想到银月湖子爵为自己配药,说笑话哄自己吃药时,她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当然,这一切都逃不过女精灵的眼睛。

    ‘想那么多没用,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香雪了,你只是用一个铜板买来的奴仆而已,你有主人。’女精灵用冷淡的语气说:‘如果你不用心,那就连奴仆都当不上了。’

第八章

    一连几天都闷在舱室里学习,第四天早上,香雪才转到另一间专供侍女居住的船舱里。里面有五名侍女,香雪全都认识,其中甚至还有香雪一直都鄙视的那对双胞胎舞姬。不过,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侍女都可以呵斥她,因为她是新来的。每当她们那刻薄冷漠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脸上,香雪几乎就想跳海自杀──如果她们的船舱有窗户的话。

    第四天傍晚,香雪正在底层船舱里默记斯比亚帝国贵族族徽时,精灵女官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个女侍,手里托着一套精美的水晶酒具。精灵女官先看了看舱中的几名侍女,然后叫了香雪的名字,‘香雪,拿着这酒具,银月湖子爵大人在船头,你去侍奉。’

    香雪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来去接酒具,女精灵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淡淡一笑拦住了她,‘别急,你可知道这一套酒具值多少钱?里面的红酒值多少钱?’

    ‘这……酒具产自班塞帝国,十枚金币左右。’香雪一楞,仔细看了看身前的托盘,她对这些物品十分精通,当时就说出来,‘红酒是顶级的,产自魔属,一壶大概值五枚金币。’

    ‘答对了,你很乖,而且也聪明,那么一定记得自己值多少吧?’女精灵收起了笑容,‘慌慌张张,如果失手打翻酒具,说不定会要你的命。’

    ‘是的,大人,香雪记住了。’香雪面色一黯,记起自己的奴隶身分。

    女精灵点点头,目光从旁扫过,让船舱里其他幸灾乐祸的侍女噤若寒蝉之后,才让她接过托盘。

    战战兢兢的香雪,一路跟着女精灵穿过船中的通道,来到了甲板上。

    夜里,船有所放缓,白天凛冽的海风也在这时变得柔和起来,一轮圆月清悬在寂静虚空之中,银亮的月光洒满军舰甲板,远远看去,微澜的海面上也奔泻着千万点鳞波。

    银月湖子爵一身淡蓝色便装,正站在船头跟一位军官大声谈笑着,金黄色的长随意披散在上装银色绣纹中。站在香雪的角度看,虽然子爵的衣角被阵阵微风撩起,但包裹在便服中的身躯却是异常的伟岸,而脸上洋溢的几丝笑意,又在子爵的气质里增添了几许儒雅。

    女精灵恭顺的站在阶梯旁,两根手指拉着香雪的衣袖,留意看着子爵大人的一举一动。当子爵再一次畅快的笑出声来,她才示意香雪跟自己一起走出舱室旁的阴影,还有十步距离的时候,女精灵微微蹲下身去,用香雪从来没有听过的温柔语调说:‘子爵大人,酒送到。’

    ‘拿上来。’银月湖子爵连头都没回,‘舰长,喝一杯再走?’

    ‘下官正在当值,实在不敢喝酒,如果让随船军法官知道了,不大不小总是个事。’军官笑笑,‘子爵大人请随意,下官回舰桥看看。’

    ‘既然是军法规定,那就不勉强。’银月湖子爵任军官离开,再接过女精灵递过的酒杯,微微一笑,‘不如,大精灵阁下陪我喝一杯?’

    ‘万分抱歉,在子爵大人归国前,我的身分都是第三皇妃派驻在大人身边的助手,若喝酒的话,恐怕耽误使命。’令香雪惊诧的是,女精灵也拒绝了银月湖子爵的邀请,‘请大人原谅。’

    ‘不喝就算了,居然还拿第三皇妃的名义压我?你难道不知道本少爷很会记仇吗?’银月湖子爵好像被她的话气到,一口喝掉杯中红酒,然后看着女精灵邪邪一笑,‘等本少爷回国,再慢慢的想个办法报复,总要让大精灵记忆深刻才好。’

    女精灵微微一笑,侧退一步,拿着酒壶为子爵斟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在后面的香雪才清楚的看到几日来朝思暮想的子爵大人,清楚的看到熟悉的亲切面容,熟悉的温柔眼神。她一时泪眼婆娑,咽喉堵塞,从太子府邸就开始累积的种种屈辱不由自主的在心中翻腾而起,手里的托盘再也拿捏不稳,一支水晶酒杯在托盘中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倒下去。

    ‘叮’的一声轻响,子爵手里的酒杯放到了托盘上,一股柔柔的压力降下,帮香雪稳住托盘。看着酒杯之下,子爵那曾轻抚过自己脸庞的手指,想起那上面的温度,香雪的泪水就再也不受控制的涌出了眼眶。

    ‘怕什么?’他开口问她,依旧是那样轻柔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的语调。

    但对香雪来说,他已经距离自己太远了,就如同远在天边一样。虽然心里有千百句话想对他倾诉,但这时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摇头。

    ‘大精灵阁下,你好像吓到香雪了。’子爵转头看着女精灵,‘她都不敢抬头看我。’

    ‘我只是让她记得一个普通下人应该记得的事,如果这样就吓到,那就说明她不适合做侍奉的事。’女精灵平静的回答,‘不适合侍奉主人,又没有其他特长的话,只能转卖。’

    ‘不用了,至少她能陪本少爷喝酒,而你们都做不到这点。’子爵摆摆手,‘精灵阁下,你退下吧!省得知道太多,跑去皇妃那里告本少爷的状。’

    女精灵告辞,临走还不忘用目光叮嘱一下香雪。

    ‘自从出了太子府,到现在也有好几天了吧?’子爵大人拿起倒满红酒的酒杯,转头过去看着船外的海面,‘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恨我?’

    ‘没有!奴婢是说,不敢恨大人。’香雪低声回答,‘我……只是主人一个铜板买来的。’

    ‘听出来了,你心里果然是在恨我。’子爵大人呵呵一笑,‘恨吧!反正恨着本少爷的人又何止你一个,这就叫债多不用愁,反正还不清。’

    ‘我真的不敢!’香雪既委屈又急切,带着哭腔跪了下去。

    ‘每一天,我们都会做很多事情,但不知道这些事情会给以后的生活带去怎样的影响。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举动,其结果就是在多年后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者妨害到别人的生命。’月光下,子爵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你是一个间谍,而我是一个使者。一个使者本不应该理会你,但你知道为什么本少爷又要救你?’

    ‘我……我不知道……’

    ‘记得你第二次去那个传说中的医所时,透露了很多事。当你的上司问起我居所的武备时,身为间谍的你居然说不知道。本少爷不想去探究你当时为什么这样说,但就是这句话救了你的命。’轻描淡写的,子爵大人说出这段话,‘从另一个角度看,你说出这句话,说明了你是一个不称职的间谍,所以对于你的安排,本少爷也很伤脑筋。’

    ‘大人……’跪在地上的香雪张开了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心中慌乱之极,而子爵大人的背影,已经占据她整个视野。

    ‘留在我身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你愿意,你仍然可以当回原来的香雪,日日锦衣玉食,不用像现在,托着酒具跪在甲板上。’子爵大人沉默了一下,‘如果留下,不但从今往后要当以前的香雪已经死了,而且还得时时提防,因为本少爷身边充满不可预知的危险。’

    ‘我愿意!’脱口而出,香雪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我愿意。’

    ‘那就站起来吧!跪久了腿也会麻,回去休息,早日学会一切。’子爵大人俯身拉起她,然后扬声对远处的女精灵说:‘给她一个单人的舱室。’

    一直到香雪退下甲板,在科恩身边假扮侍卫的白影才说话,‘为一个小小的间谍,你用这些手段不是浪费?’

    ‘生活总要有些情趣嘛!年少风流的银月湖子爵常常外出,身边怎么能没有漂亮女人?你难道想让本少爷带着皇妃四处闯荡?再说这事情还没完,她别以为得罪了本少爷,跪一跪本少爷就会原谅她……’说到这里,科恩突然把头着白影,‘如果我没想错,白影你刚才的话……你是在吃醋吗?’

    ‘你想错了,我不会吃醋。’白影平静的回答,‘就算我吃醋,对象也不会是人类。’

    ‘这个无关紧要。不如趁着这段空闲,我们再去练练那种特别的呼吸方法……你上次是吻我这里没错吧?你瞪着我干什么?我有说错吗?那么下次让雷来评评理好了……’

    ‘你敢对其他人泄露一个字。’白影靠近科恩,从容的说:‘我就杀了你,我起誓。’

    ‘我好怕,特别是你脸红的时候。’看着一本正经的白影,科恩先笑出来,‘我们不说这件事的可行性,我们只讨论一个技术性的细节──你是想变身成龙压死我吗?’

    对于科恩的调侃,白影只是淡淡一摇头就直接回了房间。当然,作为科恩的贴身保镖,她的房间就是科恩的房间,而她以往最大程度的反抗,也就是站在门外而已……

    而回到房间的香雪,这时却精心的打扮了起来,但出乎她的意料,科恩并没有走进她的房间,也没有派人叫她过去侍寝。当天色白时,香雪已经空等了一夜。或许对一个普通女侍来说,这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但当一个以容貌风靡整个帝国的年轻女性遇上这种事情,她心里就会想到很多东西。

    ‘他觉得我配不上他?’、‘觉得我不够纯洁?’、‘觉得我不够美丽?’、‘他不喜欢女性?’

    这些都想过之后,香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变故之后,她多么希望子爵大人走过来,给自己一个有力的拥抱,把自己环绕在他那坚强的臂弯里。但不管怎么样,香雪总算用这一夜的时间,理清了自己对子爵大人是怎样的一种复杂感情:尊敬、畏惧。对了,还有那么一点仰慕……

    数日后,军舰抵达斯比亚帝**港。

    这时的圣都在忙碌着,贵族阶层在为当晚要举行的一个聚会做准备,这个聚会是由四位皇妃起,地点就在皇宫后广场上的中心建筑中举行,名为坊间聚会。

    一个月前,几十张盖有皇族徽章的请柬就已经派出去,邀请对象中不但有居住在圣都的贵族名流,还有很多散居在斯比亚各地的名士,更有百多名贵族学子和各部官员得到列席资格──坦白说,这样一个皇家聚会有平民参加,贵族们打心里有些不高兴。

    但皇妃们却已经提前宣布,聚会在言论上没有任何限制。任何人,只要得到请柬,他就可以在坊间聚会上畅所欲言,甚至可以探讨一些比较敏感的话题,绝对不会有人事后报复。这一条,无论对贵族和平民都是极大的诱惑,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弃这种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机会。如果不是列席资格需要皇妃们亲自决定的话,这个资格一定会变成天价商品。

    当然,能得到请柬的人必须满足三个条件,第一是要有足够的正面名声,第二是要具备渊博的学识,第三是要有良好的教养。四位皇妃再怎么和蔼可亲,也不会大度到邀请一些大字不识的疯子或者恶名昭彰的人来吧?

    还有一刻钟聚会才开始,但皇宫后广场上已经是人满为患。广场凉棚下坐着很多无法进入的贵族官员,在严密的警戒线之外是数百名皇家学院的学生,之后才是数不清的平民百姓。当四位皇妃在一群大精灵的簇拥下顺着皇家御道走来时,广场上顿时人声鼎沸,所有贵族、平民全数下跪行礼。

    皇妃们的脚步稍微放缓,向周围的人群点头致意。人群里,各种正式的、非正式的问候声漫天乱飞,其中更少不了尖叫和鲜花。

    无论神属魔属,没有任何一个帝国的皇妃能具备斯比亚皇妃这种政治地位和影响力,她们不但是皇帝陛下的妃子,更是帝国内政中不可或缺的高级官员,没有她们四位的缓冲,皇帝陛下与群臣的关系不会这么融洽。然的地位,绝代的美貌,精明的头脑,更为四位皇妃已近完美的形象上,增添了一个又一个的耀眼光环。

    对斯比亚的国民来说,皇帝陛下是坚强无畏的胜利化身,可以粉碎一切敌人;皇妃们就是仁慈体恤的母亲形象,她们细致入微的照顾着每一个国民。皇妃的一举一动都受国人瞩目,她们的说话方式、神态都会被无数的少女模仿,一旦以新的服饰打扮亮相,那么这种服装就会以最快的度风靡整个贵族圈子。而且在这种心态里面,羡慕的因素正逐渐减少,更多的是尊敬和爱戴。

    刚进入皇家聚会楼,大厅里的人立即站起身来行礼,气氛非常热烈。

    这栋新建的皇家聚会楼是第一次公开使用,整栋大楼可以说是自斯比亚帝国光复以来,修建的最为精美奢华的聚会场所,各种设施都很完善,仅主楼大厅就高达三层,足可以容纳近千人。起于大厅一侧、直达大厅中心的半人高玉石讲台,围绕着玉石讲台的,是一圈圈整齐排列成环形的座椅。椭圆的天花板上,画着一幅巨大而精美的斯比亚全景地图,四面的墙上是各行省地图,在大厅墙壁第二层的高度上,还分隔出二十个独立的豪华包厢。

    天花板正中垂下一组巨大的华丽水晶吊灯,与数百盏安装在四面的魔法灯一起出柔和的亮光,照耀着全场。现在的大厅里已经坐了数百人,但一点也不嫌拥挤。有资格言的贵宾围绕玉石讲台而坐,数量更多的旁听者坐在靠墙的旁听席里,数十内侍穿梭其间,为各位到会者服务。

    ‘各位,四位皇妃已经抵达会场,稍待片刻,次的坊间聚会就会正式开始。趁着这个时间,我再讲一次聚会的规则。’在几位皇妃就坐之后,司仪站到大厅一端的礼台上,‘皇妃举办这个聚会的目的是希望听到大家的心声,因为参加的各位都是有识之士,你们的意见和看法,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一部分的国民。基本上任何话题都能讨论,你们可以说出自己所想、所感。’

    司仪的话音一落,大厅里的人就开始了小声议论,对于聚会的这个规则,他们一直是有所怀疑的,这时候听到司仪的话,还是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任何一个帝国会让民众拥有这样的权利吧?贵族议论事情还可以,因为他们属于统治方,但属于被统治方的平民,他们可能对每一件事情起攻击啊!

    ‘任何话题只要一经讨论,都将被记录下来,并且下到帝国每一级官员手中,这样的文书不算公文,我们将称呼其为“庭报”。’司仪的话顿了顿,‘也就是说,各位的言论将在聚会结束后被帝国国民知晓。但我在这里要提醒各位,大家的言要遵循礼节,不能有人身攻击,不得诽谤他人,更不能有任何非议神族和帝国的企图。’

    大厅里的议论声更大了,多数人喜形于色,因为他们知道了,这个聚会等若一个成名的捷径,只要在这聚会上借辩论或者才学成名,还怕没有加官晋爵的机会?

    ‘看看这些人,都已经准备好,跃跃欲试了呢!’凯丽.罗娜皇妃保持着微笑,微微靠近自己的姐姐说:‘马上就要开始了,但是向我们保证过的某人,似乎还没有回来。’

    ‘求婚不是一件小事,应该很困难,我们不能苛求他。’菲琳.罗娜皇妃转回头去,看着另外三位皇妃,‘他这个人性格要强,这次回不来一定不高兴,大家要想想怎么安慰他。’

    ‘似乎不用我们想办法安慰了吧……’迪尔.梅林收回放在侧门的目光,‘左侧门,那边已经有人倒霉了。’

    菲琳.罗娜皇妃脸上先是一喜,然后不知想起什么,飞起几丝嫣红。

    ‘请柬?什么请柬?’在左侧门处,银月湖子爵正在一本正经的教育侍卫,‘看见没有,银月湖子爵的徽章,皇帝陛下的令牌,这两样东西可以通行皇宫,你还问我要请柬?你新来的?’

    ‘子爵大人,你当然可以进去。’侍卫队长不卑不亢的回答,‘但是你身后的这两位,绝不可以进。’身后的两位,指的就是一身华贵装扮的香雪,还有侍卫装扮的白影。

    就在科恩要脾气的时候,岩石侍卫长出现,带着科恩等人上了二楼的贵族包厢,总算是解决了这件事。但当异常艳丽的香雪陪伴着银月湖子爵一起出现的时候,有几位女士心里就不是那么高兴了……

    ‘左边是力克.凯达亲王的包厢,再过去是西夫塔.凯达亲王的包厢,再过去是维素.凯达亲王的包厢。’岩石站在科恩身后,为他一一解释能上二楼的贵族。因为科恩现在还是银月湖子爵的身分,所以岩石在最后还来了一句:‘子爵在这里等等,我这就去向陛下回报。’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科恩站起身,‘有件事,必须马上报告皇帝陛下。’

    ‘好的。’岩石当然不会拒绝。

第九章

    银月湖子爵离开之后,香雪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微微抬起眼来看看会场。因为她身在二楼包厢,所以是在俯视整个会场,很多明细都不会有遗漏。会场上,那些准备一展抱负的文人才子或者贵族官员正在做最后的准备,他们的神情或激动、或持重,有的微微闭眼思索,有的在看著手上的数据。

    跟下面微带嘈杂,微带紧张的气氛比起来,二楼包厢区就显得特别宁静、清闲。因为包厢之间布置著大幅帝国旗帜,而且香雪能看到的包厢里都是空的,所以她没能看到几位亲王的模样,但她确定能在二楼就坐的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但此刻,她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自从跟在子爵大人身边以来,她并不觉得轻松,虽然跟他在一起自己可以无视一切外来的危机,但来自子爵大人本人的压力却无时无刻不在压迫著她。香雪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在依赖这位子爵大人的同时,又会对他产生深切的恐惧感。他明明那么优雅、那么温柔,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害怕,因为她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恐惧。就算是面对里瓦帝国的左相和太子,她心里也充满鄙夷。但对银月湖子爵,她却只有恐惧,纯粹的恐惧。

    香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彷佛是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跟银月湖子爵走得太近。如果这个声音是正确的,为什么这个声音曾经告诉她,只有银月湖子爵会救她?

    依赖他,却要与他保持距离,那这样的关系,自己注定只能是一个仆从与下人了吧……香雪在胡思乱想,毫不知道自己明亮的眼神中带上了淡淡的忧虑。一位坐在二楼特别包厢,服饰华贵、仪态高雅又楚楚可人的贵族美女,必定会引起会场中不少人侧目,特别是她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且身边又没有与之身分相符的男士陪伴。

    会场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了香雪的思绪,定睛一看,原来坊间聚会已经正式开始。在司仪的主持下,各位与会来宾正在为四位皇妃做自我介绍,他们的姓名、爵位、官职都是香雪这段时间天天在学习的,这时候看到一个个来宾站起来对号入座,还真是引起香雪的强烈好奇心。斯比亚帝国,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国度?是否真像别国贵族群臣私下所说的那样,是一群臭虫所组成的帝国?

    香雪不是一个只有容貌的花瓶间谍,如果不是第一次执行使命就遇到了科恩,她一定会有很好的成绩。早在间谍训练期间,她就流连里瓦帝国贵族阶层,也多次被安排在屏风后观摩大臣之间的会谈交际,对于贵族官员之间的谈判交涉非常熟悉。聚会一正式开始,她就不可避免的用间谍的标准评价起会场中的每一个人──看谁最具有猎取价值。

    「……综上所述,下民认为现在的政治体制之中,平民官员所占比例实在太小,其实皇帝陛下可以考虑加大平民官员的任用幅度,这对低层管理有很大的好处。」一位斯比亚平民出身的名士正在言,根本不理会身边贵族的气愤表情,「平民学子有极高的热情,也具备实力,只要皇帝陛下一个命令,我们就可以为帝国服务。言完毕,谢谢皇妃,谢谢各位。」

    他们所谈论的话题并不吸引香雪,香雪感兴趣的是,这样的言论一出,必将引起强烈的反弹,皇妃最后要用什么办法来安抚双方?果然,言的这位名士还没坐下,就有一名上了年纪的贵族站了起来,「皇妃殿下,我反对这位先生的言论!」

    从上而下,香雪的目光掠过老贵族的胸前徽章,立即确定他的身分,知道他来自斯比亚帝国贵族中一个很具威望的家族。

    而这时,那位端坐于玉石台上的第一皇妃,正微笑著轻抬手臂,做出一个请言的手势,「男爵,你的时间足够,请慢慢表述。」

    「谢谢皇妃。」老贵族行了一个礼,也许是因为皇妃的平和态度,他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臣下认为,帝国现在任命的平民官员已经太多,他们不但占了低层官员总数六成以上,甚至在中级官员中也占了半数,而他们本身所具备的能力却难以胜任这些重要的职务。另一方面,已经从皇家学院毕业的数百名贵族子弟却还没有得到为帝国效力的机会,有能力的人得不到任用,这是极不公平的,更是对帝国的一种损失。不能因为皇帝陛下开始任用平民,就把这个口子开得太大,任何事情不经过仔细斟酌就推而广之,只会带来坏处。」

    「男爵大人,你所说的仔细斟酌指的是什么呢?」已经坐下的平民名士再度站起,「如果您是指平民官员为官的政绩,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在他们上任之后,帝国的低层管理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自帝国光复以来,没有一起暴乱生,没有村民饿死,治安更是良好。这一切,难道还不能说明平民官员的优秀和成绩吗?」

    因为香雪的学习刚刚接触到斯比亚平民阶段,所以她到这时才确定了这位平民言者的身分,他应该是居住在佛露行省的一位名士,在当地平民之中极具威望,教育过的弟子上千人,其中不少人已经步入政界。清楚了他的背景,再对照他的言,就能现这位名士带有很强的目的性,也难怪他的话引起贵族的强烈反对。

    围绕著他们提出的议题,不断有旁人加入讨论,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分成平民与贵族两派,争辩得非常激烈。好在有威望极高的皇妃在场,所有人只敢讨论议题本身,不敢逾越礼数。滔滔不绝之中,不断有新的论点出现,让会场边十位负责记录的书记员忙个不停。

    眼看争辩越来越火爆、就要变成争吵前的那一瞬间,第一皇妃微笑著站了起来,顿时,全场的目光都被牵引过去。

    香雪知道,这位名叫菲琳.罗娜的皇妃现在是帝国少有的实权派人物,地位仅在皇帝与国相之下,于是目光一亮,看她怎么应对。

    「大家都很有热情,这是好事。老实说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而且是一件大事,一般情况下我们是要避开的。但今天不一样,因为夫君希望这种聚会成为国民反映自己真实想法的一个途径和渠道,而今天又是第一次举行这个聚会,所以我不制止这个议题──但也是仅此一次而已。」菲琳.罗娜缓步走到会场里,神情温和,语调平缓,「对于我们来说,甚至在我夫君的心目中,平民与贵族都是帝国的子民,都是他的子民。大家也许认为皇帝陛下不喜欢贵族而偏爱平民,但这个猜测是没有根据的。夫君本人最不喜欢的事情是,一直有人试图把平民与贵族区分开来,以两种不同的标准对待。」

    「为什么我会这样说呢?那是因为帝国内现在正有这样的言论在流传,很多人在鼓吹,皇帝陛下要削弱贵族的势力,起用大批平民官员。先不说我夫君有没有这样去做,大家先想一下我夫君出身怎样?家族背景是怎样?这样的言论就不攻自破。」

    「至于皇族的真实想法,我可以藉这个机会跟大家说明,不过在此之前,我先请教这位先生一个问题。」菲琳.罗娜微笑著,走到引起议题的平民名士跟前,「贵族之所以被称为贵族,是因为什么原因呢?他们特殊的地位延续到今天,又是什么原因呢?他们世世代代做些什么?」

    「这个……」虽然皇妃的目光是平和的,但在帝国之内,却没有几个人能够坦然接受。那位名士连忙站起来,不敢在解释中加添自己的主观看法,「本帝国的世袭贵族,都是建国之时所有功臣之后,当时共封贵族九十七家,后规模扩大,达到二百馀家。世代从政,报效帝国。」

    「你说得很对。」皇妃再问,「相比于平民子弟,世代从政的贵族家族,其子弟是否在学习成长期间具有一个更好的基础?日后在帝国建制、政务管理、处事方略上更具有优势?」

    「这点我没有异议。但尊贵的皇妃殿下,平民官员从政,各方面都不输给贵族官员。」名士的话一顿,「既然事实证明平民官员具备这样的能力,而且这些官员更贴近普通国民,那就不应该再为平民官员的规模进行限制。」

    「事实真像你所说的这样吗?」皇妃并没什么表示,只是把头微微一偏,「这里有平民官员吗?请站起来。」

    会场旁听席上立即就有十多位官员站起来,「下官在,请第一内政监督吩咐。」

    「这位先生说,自帝国光复以来,没有一起暴乱生,没有村民饿死,治安更是良好,这一切是各位的政绩。」菲琳皇妃轻声问,「请各位告诉我,告诉大家真实的情况。」

    这些平民官员显然是没什么准备,好半天才推举一位代表出来回答,「回禀内政监督,这些并非是下官等的政绩,而是皇帝陛下与内政各部的政令颁布的必然结果,下官等只是依据政令行事。至于说到能力……下官等正是因为能力不足,这次才回皇家学院再次学习。」

    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名士的脸上自然有点挂不住,要想反驳几句,自己却又缺乏实际的为官经验,说出的话当然就没什么力度。而在场的贵族无一不是喜笑颜开,老男爵更是欣慰。

    「平民官员在低层管理中的确做得出色,他们出身于平民,与平民没有隔阂,了解平民疾苦,基本事务安排上细致入微,这些都是优点。但目前再要让他们更进一步,不但要管理属下一般民众,还要管理一定数量的官员,那么他们的能力缺陷也就显露出来,这就是帝国目前不扩大平民官员规模的根本原因。」皇妃微笑著,看著身前的名士,「帝国考评官员,都是以能力为基本条件,而不带感**彩,更不以贵族或平民做为评判标准。你了解了吗?」

    「皇妃的话非常正确,在下受教。」名士点头,弯腰行礼。既然没有更有力的理由,他也只有认输。如果在受国民爱戴的皇妃面前无理取闹,走出门口就会被愤怒的民众撕个粉碎。

    「我们刚才的谈话中已经说到了平民官员,那么我们现在说贵族官员。」菲琳皇妃移动脚步,走到老男爵身前,「皇家学院毕业的学员里有数百名贵族子弟,这事不假,但男爵先生为什么会觉得,帝国要立即为他们安排官职呢?」

    「尊敬的皇妃殿下,贵族子弟学成之后步入政界,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老男爵站起来,风雅的向玉石台上的皇妃行了礼,「自从帝国光复以来,贵族已经认识到自己在帝国中的价值,我们一直在教育下一辈,他们对皇帝陛下以及帝国的忠贞天地可鉴。我们的皇帝陛下,已经成为年轻一辈的偶像,贵族子弟,已经准备好了。」

    「没有任何人怀疑贵族对皇帝陛下的忠贞,但我个人认为,贵族最重要的传统是以军功定官职。」菲琳皇妃微笑著,轻柔的声音回响在大厅的每一处,「平民官员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规模,与他们所立下的军功密不可分。帝国之内有多少村长旧伤痕累累?有多少镇长不是战场出身?」

    「以军功定官职,这点我完全同意,但尊敬的皇妃,现在的情况稍有不同。」老男爵单手抚胸,非常认真的说:「第一,帝国现在没有战事。第二,在皇帝陛下没有给贵族子弟官职的情况之下,贵族子弟缺乏施展才华的舞台。」

    「军功只是一个比喻,其他途径的贡献同样有效。这批贵族子弟如果真像男爵说的那么优秀,他们一定能找到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面对老男爵的疑问,菲琳皇妃这样回答,「事实上我每月向国相推荐百名以上的官员,但其中很少有贵族子弟。之前公开徵招兵员三十万,有几位贵族子弟应徵?前几日三所军事学院招收学员,有几名贵族子弟报名?男爵,你能理解我的遗憾吗?」

    菲琳皇妃这话还为老男爵留了面子,其实近几个月以来,步入政界的人里连一个贵族子弟都没有,这样的事实,已经足够老男爵汗颜了。

    「整个皇族都希望所有国民融入我们的帝国里来,什么叫融入?一直等待皇帝陛下任命可不是融入。立功,展示才华的机会非常之多,而且这些机会对所有人开放,我们希望平民子弟、贵族子弟都积极一些,皇家学院毕业之后枯等在家中是不会得到官职的。」菲琳皇妃走回自己的座位,转过身来为这个话题做了结束语,「我希望平民明白,平民这个称呼永远不会变成一个增加自身价值的砝码。我希望贵族了解,贵族这个称呼只代表往日的光荣,并不是特殊权利的象徵──斯比亚帝国,只看重事实。」

    菲琳.罗娜皇妃的最后一句话,让会场里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停止了一瞬,绝大多数的人无法在短时间里消化这段话。稍后,和会场里大多数人一样目瞪口呆的香雪听到旁边的包厢内传出掌声,之后,整个二楼的所有包厢里都响起了掌声,香雪这才明白过来,这越来越大的掌声是支持的象徵,想起自己也是在二楼,连忙脱下手套加入。

    最终,掌声席卷全场,除了那些忙碌的书记员──因为震撼,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记录完皇妃这段话。一名内侍等在书记员身边,把他们记录好的稿子送到皇家聚会楼外,不一会,楼外也响起犹如潮水般的掌声,隔著魔法屏障都能隐约听到。

    香雪从没有想到,一位皇妃可以得到如此的尊敬与爱戴,她不止一次见过里瓦的太子妃,难免会在心里比较,越是比较,就现自己越是被眼前这位皇妃吸引,不但是长相仪态,更重要的是这位皇妃的智能,还有睥睨臣子的气度……在心情平复之后,她对另三位还没有表现的皇妃也期待起来。

    「哇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银月湖子爵啊!多日不见,你干什么去了?」就在会场中有人准备言的时候,香雪座位后面的幕帘外却传来一个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子爵大人你知道吗?圣都风月街上的女孩子很久找不到阁下,都嚷嚷著要罢工呢!」

    香雪呆住了,她肯定这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也肯定这是一个玩笑的语气,但她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是要起声大叫?还是不闻不问?在不知道对方身分的前提下,任何反应都有可能失当。

    而这里,是皇家聚会楼二楼,任何一个包厢都有专门的通道和卫兵,没有特别的身分绝对进不来,可如果是有如此高贵身分的人,怎么会开这样的玩笑呢?

    「哇哈哈哈──告诉你吧!本少爷最近出使里瓦帝国,达成任务不说,还赚回十来位漂亮美人儿,风月街的那些个女孩子,谁在意她们啊!」压低的声音在惟妙惟肖的模仿著银月湖子爵,似乎是一个与子爵非常熟悉的年轻人。

    香雪的目光看向身边,却现周围没有人,看来这个问题要自己解决了。还好包厢的围栏比较高,别人的目光不容易观察到自己,于是微微偏过头,向幕帘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香雪就不知该怎么办,因为她看到的,是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正式聚会场合下的场景:一双手穿过幕帘,两只手上都戴著一个神态可爱的布娃娃,两个布娃娃正在互相做著各种动作,而那个先前让香雪紧张不已的声音,正在换来换去为两个布娃娃配音。

    「真的吗真的吗?都是漂亮的女孩子吗?我也要我也要,子爵大人你要分一半给我!」

    「做梦,敢跟本少爷抢人,你皮在痒了是吧?」

    「呜……子爵大人你欺负我……」

    下面的会场中,数百位贵族和平民名士,在风华绝代的四位皇妃面前展现著自己的才华,仅在二楼相邻的包厢里,就坐著斯比亚帝国三位地位最崇高的亲王。在这样无比庄严,无数人争抢进入而不可得的一个场合之中,有一个躲在幕帘之后的年轻人,正用压低了的声音在为香雪表演。

    香雪的心情突然间变得轻松,跟随银月湖子爵以来的压力与恐惧,竟全数在这一刻不翼而飞。即便是这位年轻人要表演的对象并不是自己,香雪依然感动。她轻轻的搬动座椅,好让自己的姿势显得不那么生硬,以免别人现。

第十章

    「那么下次,子爵大人一定要带我去哦!我也要带回漂亮的女孩子。」

    「麻烦,你这点年纪要女孩子干嘛?」

    「给她们穿漂亮衣服,让她们打扫庭院,收拾房间……顺便早上叫我起床。」

    「你没有漂亮女侍为你打扫房间外带早上叫你起床吗?」

    「半兽人女侍能算漂亮吗?女精灵三声叫不醒就会用魔法打人──好悲惨的生活呀!」

    在一个布娃娃抱住另一个布娃娃大腿,「哭诉」自己的悲惨生活时,香雪得用大拇指指甲掐住自己的食指,才能在忍住不笑的时候保持常态。她实在想不到幕帘后面这个人的身分,所以也就懒得去想,大概是某显赫贵族家的孩子吧!

    「当当,表演结束,请子爵大人打赏。」两个布娃娃同时向香雪行礼,「给钱给钱,铜板免谈,给钱给钱,铜板免谈!」

    香雪一楞,记起各国的皇宫之中都有专逗皇族成员开心的小丑,这些小丑都有官职,而且能为任何大臣表演并索取报酬,但一般情况下只为最得皇帝喜爱的大臣表演。这样看来,银月湖子爵一定是一位非常有身分的贵族。香雪既然看了表演,不得不付出报酬,于是打开随身携带的荷包,拿出一个玉石制的玩物。

    而那两个布娃娃在香雪拿荷包的时候,已经互相「搜查」了对方,在现对方身上任何地方都没有赏金的情况下,两个布娃娃抱成一团不停的抽泣……香雪微笑著,轻轻的把手上的玉石玩物挂到一个布娃娃的衣服上。

    「哇──有东西呢!而且不是铜板,还有香气!子爵大人,你这次真的财了……」说到这里,那声音突然沉寂了下去,半天之后才再次响起,而且非常尴尬,「难道是苦命的我又走错包厢了,国相大人请原谅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不对,这里是五号包厢,请力克亲王原谅俺……没有回答,难道是西夫塔亲王?俺的天啊!亲王,上次你小舅子被打**不是俺的错,我先去找杯红酒压压惊……不对,西夫塔亲王身上的东西不会带香气,你到底是谁?」

    不是香雪想保持沉默,而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如果对方还在表演,那他表演完这个结尾就会离去;如果对方真是觉得尴尬,那么无论自己怎么说都难免让对方更尴尬,不回答的话,他大概也会离开了吧?虽然这个年轻人真好玩,香雪潜意识里不愿意他就此离开。

    这一刻,被幕帘隔开的两个人都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终于,男性的好奇心占了上风,幕帘被拉开了一个口。

    一个仪态端庄的美丽少女,一个古灵精怪的年轻男子,同时出现在对方眼中──美丽少女保持著刚才一样的坐姿,而年轻男子就惊讶的吐出了舌头。

    这名半蹲著的年轻男子年纪并不大,应该不到二十岁。身上没有佩带任何贵族徽记,服饰并不华贵,但非常精细,显然是某种制式服装,不是军服,不是近卫军服,不是警备队员制服,更不是内政官员服,香雪极力回想,就是不能确定这是哪一类官员的制服。

    「美丽的小姐,你好漂亮,而且看起来性格更好。」好半天,年轻男子才趁著下面会场上凯丽皇妃痛宰三位名士、五位贵族而响起如雷掌声时说话,「那么请善良的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当然可以告诉阁下,如果阁下想知道的话。」见对方并不惊慌,香雪也就安下心来,一边随众人鼓掌一边回答他,「先从圣都城外驿站出,坐一个钟头马车,之后换乘,再半个钟头马车,走过楼前长长的阶梯,经过卫兵检查,然后就出现在这里了。」

    「好帅气的出现方法,我喜欢。」年轻男子再吐吐舌头,「那么美丽而又善良的小姐,你能不能忘记我曾经出现在这里?」

    「完全可以的。」香雪轻声回答,「如果阁下连续吐舌头一百次,时光就会倒流。」

    「啊……你难住我了。」年轻男子低下头,「看来我应该去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那样的话还比较简单。」

    「如果阁下喜欢的话,当然没问题。」香雪继续保持著坐姿,「但是现在,阁下得考虑一下从后面通道过来的侍从。」

    「让我躲一躲。」年轻男子蹲著进了包厢,把自己藏在角落里,「让他们现,我会被笑死。」

    一位内侍走了过来,隔著幕帘询问香雪是否需要饮料。香雪在考虑(或者戏弄某人)片刻之后拒绝了,她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只是觉得这样做,自己会比较开心。长久以来,香雪没有开心过,几乎已经忘记开心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了。

    「啊!你看你看,美丽温柔的温丝丽皇妃,居然在用美丽温柔的语言痛宰皇家学院第二副院长。」即便是蹲在包厢里,年轻男子还不老实,他把眼睛凑到包厢围栏的一个小孔上,「很是难得啊!这个老家伙平时是以雄辩专家自居。喂!你看你看,这个名士简直就是在找死啊!他居然在迪尔皇妃眼前提商业,等下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香雪任由他蹲在围栏边看,任由他滔滔不绝的说话,自己并不回答或打岔。一方面,她知道自己是银月湖子爵的女伴,留下一个年轻男子在包厢里不合适。但另一方面,她的思绪已经飞回了童年,想起自己隔著围栏,偷看歌舞团女孩子练习歌舞,她们穿著漂亮衣服,而自己却还打著赤脚……

    会场中,那位美艳绝伦的迪尔皇妃站起身来,轻松击败几位妄言商业的贵族和名士。

    在掌声再次席卷会场时,一位身著盔甲的军人突然走上前,站在皇妃们身侧大声宣布,「请各位注意──皇帝陛下驾临!」

    话音一落,会场里热烈随和的气氛立即凝固,然后以极快的度消散。十来名号手在墙角吹响军号,除了四位皇妃,场中数百人同时移出座位,伏跪在地──动作转换之快、之整齐,气氛之庄严、之正式,都是香雪平生仅见。

    同时,那种巨大的压力与恐惧感觉又回到香雪心里。

    香雪伏跪在包厢中,一片寂静的环境中,她先听到下面的会场里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听到会场里的人齐声高呼:「皇帝陛下日安!神佑我皇,神佑帝国!」数百人的问候声震耳欲聋,其中既充满敬畏,又充满自信。

    斯比亚帝国的皇帝,传说中的万人敌、流氓、痞子,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稍微这样想一下,香雪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

    「干嘛这么正式?吓唬人啊?吓到小公主的话,朕就罚你们把她逗笑。」一个年轻,略微带著些不耐的嗓声响起,「众卿请起吧!朕是过来看看大家。」

    「多谢陛下!」听到众人这样回答之后,香雪才敢站起身来,偷偷的抬起眼看向皇妃们身边──但让她意料不到的是,皇妃们身前只站著一位身穿盔甲的年轻男子,而这位男子的肩膀上,居然坐著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黑色的头,黑色的眼睛,坚毅的脸庞,冷峻的眼神,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贵族和名士,还有四位皇妃望向他的充满爱意的眼神,都说明他就是传说中的斯比亚帝国的皇帝──科恩.凯达!

    「父亲大人好,母亲大人好。」而这位令人生畏的皇帝陛下,这时正在向二楼包厢里的亲属问好,「力克亲王好,西夫塔亲王好……嗯?你,别东张西望,就是你,你是谁?」

    突然之间,全场的目光随著皇帝陛下的问话,全部落在香雪身上。

    「我……我……我……」与科恩.凯达四目相对,香雪几乎晕过去,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撑下来的,「我……是……银月湖子爵……的女伴……」

    「这臭小子回来了吗?」皇帝陛下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又一句话丢过来,「求婚的事情怎么样?」

    「听说……成功了……」

    「好样的。」皇帝哈哈一笑,从腰间取下一柄极为精致的匕,就这样抛上了包厢,「美丽的小姐,你为朕带来好消息,这东西归你了!」

    「谢……陛下。」香雪接住匕,整颗心都快弹出胸膛。

    「各位请坐下,朕想听听你们的议题。」还好皇帝陛下移开了目光,「在这个大厅里,朕只是一个旁听者,大家可以不必在意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谢陛下!」

    确定没人注意自己的时候,香雪才回了下头,现刚才躲在包厢角落的年轻男子不见了,一旁的座椅上,只留下两个可爱的布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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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077/ 第一时间欣赏异人傲世录最新章节! 作者:明寐所写的《异人傲世录》为转载作品,异人傲世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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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人傲世录介绍:
在我们所数识的星空背后,无尽虚空的深处。存在着我们无法理解的世界。他,一个背负无尽宿命人类灵魂,在这个陌生世界重生。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魔法。陌生的精灵。陌生的幻兽。陌生的异族。还有……血与火的杀戮和战争,还有那熟悉的……异人傲世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人傲世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人傲世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