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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虫梦     青城道长txt下载     青城道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鬼域

    在这些摸挂算命之辈中,白沙子算是有些本事的了,虽说昆仑派倒闭了,但他毕竟是受过正统的道家培训,比随便在哪个破角落,捡到本烂秘笈的非专业人士要强的多,这些人能在三尸神出游日还能施展符篆,靠的就是他的手段。

    昆仑派是大派,传承的是先秦的炼气士道统,走的是与天地合体,五行混气的上古大神道路,虽然白沙子真正的秘传没有学到手,但基础的本领还是有的,只不过他没李道士那么多鬼点子,生活水平也就温饱之上,小康未满,所以眼见同行正在走向人生巅峰的路上,就忍不住心生妒忌,也是此次行动的发起人。

    眼见事情不妙,这家伙就想开溜了,而且他也的确有开溜的本事,只见他将背上半人高的画轴取下,往地上一抛,画卷铺开,露出一幅飞鬃骏马图,三根指头分别勾在马毛上,往外扯拉,白光一闪,竟真给他扯出一只平腰高的小马驹出来,‘嗷嗷’的叫了两声,欢快的绕着白沙子转圈。

    白沙子二话不说,驾着它就要撒奔,不过到底心有不甘,回头叫了声:“要想救你师弟,够胆就跟来吧。”

    “可以啊,借物化形的本领都会了,就这还赚不到钱玩绑架,真是没有脑子,”李道士可以感应到一团清气在对方的脚下,不过在围观群众的眼中,只见他两腿生风,一溜烟的就跑远了。

    ‘去还是不去呢?’凭良心讲,道士是真心不想去,万一有埋伏怎么办,有句老话说的好,‘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道爷我这么精贵的人,跟你有什么命好拼的,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对方是破罐子破摔了,自己若不去,岂不是有贪生怕死之嫌,多掉价。

    而且苗三四还没解救出来呢,这个便宜师弟虽然没多大感情,但毕竟是熟人,而且能帮自己赚钱,做些不好出面的活儿,一时半刻还真难找到替代者。

    于是乎,李道士敲了敲轿子,听到动静的轿夫连忙起轿,挺胸叠肚、大摇大摆;同是司机,开劳斯莱斯的跟开低端车的感觉可不一样,载国家元首和平头百姓的感觉又不一样,他们可是‘仙人’的轿夫啊,听起来就倍有面儿。

    “朱豹子,快随贫道救人,”走过这条大虫旁边的时候,李道士顺便喊了一句,这家伙大概是最近憋狠了,两眼通红,提起醋钵也似的拳头,指望对手脸上招呼,把人眼眶眉梢都打开了花,看的道士真担心出了人命。

    “死不了,”朱豹子大约是看出了对方想什么,闷声闷气的回了句,到底还知道谁说了算,把人松开,附近早已躺了一地,僧道职业的战斗力,只有在对妖魔鬼怪的时候有加成,除非修行有成,不然真跟普通人没多大区别。

    观众的好奇心和暴力基因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加上这场比斗已接近尾声,除了少数人还想看看李道士有没有追上那个白沙子,其他人已有散开的趋势,而就在这时,吆喝声响起,十几个衙门的兵丁衙役跑来,领头的还是个熟人。

    蔡家场面积其实很大,从洛都到洛水之间的一大片面积都含括在内,毕竟在最盛之时,太祖可是号称聚百万人马,八十六路兵将,这些人的吃喝拉撒总不能都在城里吧,百年前的兵寨,如今已被废物利用,成了难民的聚集地,但由于有些地方年久失修,已经成了危房,随时有坍塌的可能。

    李道士乘着轿子慢慢悠悠的,之所以没被甩丢,还得多亏一物,那就是在双喜客栈时,隔空干掉某个妖道而抓到的摄魂貂,这貂是个邪物,擅吸人魂魄,道士本打算让其自生自灭,就丢给丑娘养,原以为以这姑娘的智商,应该活不了几天,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貂居然给她养活了下来,而且吃素吃了几个月,身上的邪气竟还减了大半,道士只好把这归功于傻人有傻福,或者是天生石娃的体质起了作用。

    这摄魂貂有点像是猎犬,但它不是对气味敏感,而是对各种魂气煞气有着灵敏的嗅觉,白沙子借物化形,正好是它的菜;而正是通过它,李道士被带到了眼前这座荒寨外。

    ‘是现在进,还是明天再进呢?’李道士暗想,明天进的话就安全一点,毕竟那时三尸神已归位,一身法力恢复,安全性得到了极大保障,但就得在这荒郊野外待上一夜,还有什么蚊子叮老鼠的;但要是今天晚上进的话,似乎还有些危险。

    让道士下决心的是突如其来的一场雨,风雨如晦,倾盆而下,虽说春夏之交易生雨水,但是今年的大旱已由河南蔓延到江南,虽说朝廷赈灾还算有力,但看这势头,起码得熬过一年,没想到今天老天爷就湿了,太不坚挺了。

    雨水如注,把四个人,道士、两轿夫、朱豹子淋了个浑身通透,李道士当即做了个决定,先进去再说,就算不追人,找个地方躲躲雨也成,但有道是无巧不成书,几人刚挑了个不太破烂的房子,就与五花大绑的苗三四大眼瞪小眼。

    “师兄,你来救我了?”苗三四激动道。

    “废话,道爷我这么讲义气的人物,听说你被绑了,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干翻那批人,搜藤摸瓜,就找到你了,那个谁,还不给我师弟松绑!”李道士面不改色的吹牛,搞的对方眼眶通红,忠心度直接上90。

    破屋子能挡雨就不错了,不要奢求里面有床有吃的,苗三四更是稀里糊涂,只知道他在街面上被绑了之后,直接被白沙子关到了这里,外面什么情况更是两眼一抹黑。

    “不是都说蔡家场的寨子有人住吗?买点吃的来也好啊,”李道士肚皮咕咕叫,发着牢骚,今天法力大减,连团火都生不起来。

    两个轿夫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们脚行的通常只穿一身短打,现在气温陡降,冻的瑟瑟发抖;朱豹子也好不到哪去,精血一干,后背的神图顿时失效,浑身的伤口又痒又麻,铁大的汉子也禁不住这般折腾,正有气无力的半躺在地上,听闻此言,哼哼道:“这是以前的妓营,谁愿意住在这里。”

    古代的军队可不是人民的军队,有事没事都给憋着,皇帝或是诸侯,或是反贼,为了鼓舞士气,强征妇女入军已是惯例,妓营便是因此而建,依照古代人的理念,这可是极脏污的地点,住在这里,怎么可能?不过他们脱裤子的时候倒是挺爽利的。

    “不行了,不行了,道爷我去看看能不能弄点什么来,扛不住了,”果然是由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刚穿越那会儿,天天餐风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可都也怎么,如今在洛都才住了不到一个月,天天好吃好喝,稍有饥饿就如遭了大罪,真不知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

    道士找了块破木板顶在头上,扛着雨就跑了出去,既然这里无人居住,那就不会有什么残羹剩饭,他把主意打在了野地里的果子上,不要求多好吃,无毒管饱便可,这个时间段的成熟瓜果应该不少。

    运气还真不错,借着月光,他转到了一片藤蔓似的植物附近,其间长着类似于杏子小一号的果子,尝了尝,酸大于甜,但好歹无毒无害,这便就够了,摘了几十颗揣在兜里,按着原路返回,刚跑进屋内,还没等他开口,里面半个影都没有。

    “我去,不会都出去了吧!”李道士愣了愣,随即否决了这个想法,大下雨天的,能跑到哪里去,更何况就算是走,难道一个人都不留?

    还是说,这里又有什么幺蛾子?道士咽了口吐沫,今天可不是个好时候,就好比姑娘们每个月总会来上那么几天,他们当道士的每年也有四天接不了客,上一次倒霉催的碰上了,难道这一次又来?

    李道士二话不说,掉头就跑,‘兄弟们,坚持住,我明天再来救你们!’

    不是道士没胆子,好吧,他胆子的确不大,但现在就是真要有什么妖鬼作祟,他过去也顶多是送人头,不如明天能救人的救人,不能救人的就报仇,但有道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等他刚出了大门,原本的轿子所在地居然也空无一物,很显然,这不是简单的鬼打墙。

    雨水淅沥沥的下,李道士心思沉落,鬼打墙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迷向和回到原点,对于周遭的景物并无改变,而现在的情况是,人不见了,物也不见,这应该是比鬼打墙更高级的玩意——鬼域。

    传闻之中,鬼域是人间与阴间的交接处,产生的一个诡异区域,在这里,人难生,鬼难死,物品易消,一般而言,这只会出现在万人坑、大型死人堆之类的场地,通过吞噬死尸产生,刚死的尸体,阳气未降,阴气刚升,混杂起来,最容易出现这种现象。

    而且,这也不像是真正意义上的鬼域,道士的法力大减,但感觉没变,他并没感受到浓重的阴曹气息,不然他也不会进来,这片‘鬼域’,似乎只有其形,而无其质,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人为的。

    “奇哉怪哉,”道士实在想不明白,若非自然成形,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第十六章 产鬼

    鬼域不仅有鬼打墙的特点,而且还有消物之能,也就是说,无论是何人何物,只要迈入此地,在第二天红日初升,鬼域消失之后,通通都将化作无物,阴魂不存,阳·物不生,这才是它最恐怖的地方。

    若是法力仍在,李道士还可以凭借开道符和一手卜算本事去拼上一拼,但是如今就是瞎子看路——一抹黑了。

    道士粗粗算了算时间,距离子时三刻,也就是凌晨还有两个时辰左右,也就是说,等时间过后,自个儿就要被化去,就像是轿子和另外三人一样。

    不对!如果是正版的鬼域,这些人不会是现在就消失的,而是要等到第二天,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而这蹊跷,就是自己活命之机!

    不舍的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寨外,毫不犹豫的掉头,鬼打墙的特点是无论是走向何方,最终指向的都是原点;而鬼域则更强一筹,无论是什么道路,都会越走越混乱,最终自个儿把自个玩死。

    熟门熟路的走回原地,借着昏暗的夜色,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变幻,空间像是有波纹荡漾,把不存在于此地,或是与此地截然相反的建筑搬运过来。

    不过李道士反倒是松了口气,并没有出现鬼域中通常会出现的‘活死人’,那些才是真正的怪物,按照等级划分,哪怕以他现在的道行,顶多也只能对付一个,而在真正的万人坑中,能转换的数量成千上万,那才是真正要人命,传说之中,四大鬼王之一的曹操,拥有的就是这本事。

    ‘果然是要面子没里子,要里子没面子,人家摆明了是陷阱,道爷怎么就硬往上撞呢,’李道士有些后悔,虽说要保持青城道长的名头,但是潜移默化之下,他的节操居然长了一丢丢,要按照以往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真是要反思,要改过。

    道士不敢胡乱走动,就怕越陷越深,但凭空瞎想就是想破头来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关键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了家伙什,他有想法也没有执行力,哪位漂亮的神仙姐姐给条活路啊!

    ‘啪’的一声,房屋的角落里传来一声细响,道士连忙转头,只见黑乎乎的小尾巴从门后缩了进去,打开一看,居然是摄魂貂,它竟然没有消失!

    道士欣喜若狂,原来丑娘才是真正的神仙姐姐,要不是她养的这只摄魂貂,自个儿还真是半点法子都没有,“小貂啊小貂,现在道爷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了,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把道爷带到活人的地方去,回头我让丑娘天天给你喂胡萝卜,你看咋样?”

    摄魂貂如今的模样已跟当初大不相同,皮毛由黑油油的变成黄棕色,而且一对散着绿光的招子也恢复了原样,听了此言,乖巧的点了点头,爬到门外,然后转头示意道士跟上。

    雨点开始减少,大雨瓢泼变成了小雨朦胧,但风开始变大,并吹起了鬼雾,也就是夹杂骨灰粉的黑雾,虽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是令道士纳闷的是,摄魂貂似乎是在往深处走,大约走了半里地,它停了下来,面前是一具尸体,衙役打扮,七孔流血,两眼圆瞪,死相颇惨。

    “府衙的人怎么跑到这里了?”李道士古怪的道,而且死的时间应该不是很久,皮肤还有些温度。

    摄魂貂唇腮抽动,露出白森森的尖牙,看样子是很想咬上一口,死人血也是它曾经的最爱,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乖乖的在前面带路;这让道士很是惊奇,丑娘这笨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让狗改的了吃·屎。

    随着前进,接二连三的尸体的出现,道士甚至还见到自己的一个轿夫,铁青着脸,做惊愕状,更让李道士担心的是,这些尸体会不会转换成活死人,那就玩大发了。

    风越大,天越黑,李道士虽然不是夜盲症,但也近乎于伸手不见五指,走着走着,忽然裤脚被摄魂貂拽了拽,道士连忙刹住脚步,不过延迟片刻,‘噗’的一声,左脚陷入小半条腿,好在重心未失,连忙拔出,倒退几步,恶臭混杂着血腥气从脚上传出,差点没把他熏晕。

    “非逼得道爷我流血,这日子真是有够背,回头最起码得养一个月,”道士咬了咬牙,又摸出铁笔,往刚绑好的碗口一点,往眼皮子上抹了抹,道家的精血可以克制鬼魅,自然也可以照阴见邪,当然是模糊版本的,不过这也够了,眼前一片绿,灰色的气流从上往下渗;除此之外,他能隐约的看出,有几道人形模样正陷入其中。

    “前面有谁还活着,吱一声!”李道士叫道,眼上火辣辣的疼,就跟抹了辣椒水一样,精血阳气很重,对眼珠子有些影响,说不定会弄成近视。

    无人回应,道士连忙指使摄魂貂,“去,咬他们几口,看看有没有活的。”

    摄魂貂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远处传来几声闷响,只有其中一个惨叫了声,声音熟悉的很,“城门官?”

    “你是谁?是人是鬼!”对面看来是吓的够呛,大吼大叫的,失心疯似的。

    “废话,鬼还跟你罗嗦,道爷这袍子就收你个成本价,三百文啊,”李道士脱下袍子,扯成一根根布条,然打结绑紧,丢了过去,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对方给拖拽了上来,这城门官额头发乌,嘴唇发紫,一副在杏花楼过夜后的模样,但李道士了解,这是精气神被掏空的迹象。

    “你是那个跟六扇门一起的小道士?”

    “请叫我道长或是仙长,青城道长听说过没?就是道爷我!”李道士哼了声,名声大脾气也大,他就是这么个俗人,“说吧,你怎么也跑这来了?”

    原来府衙的人听说有人在城外聚众斗殴,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是不想管的,但不知府尹大人从何得知此事,对属下知情不报发了大怒,勒令马上逮捕双方,这城门官当时正在家中休沐,但倒霉的是,双方都是从他管的城门口出入,这锅他不背也得背,等到达现场的时候,只抓了大猫小猫三两只,正主儿都不见了,好在这衙门的人多少有些跟踪术,加上当时还未下雨,脚印还算清晰,就一路跟了上来。

    不过他们不像是道士那般专业,闯入这鬼域之中,先是迷路,丢了三个人,然后又被毒烟熏死了两个,剩下的不是走散,就是消失,昏昏沉沉间,他就陷入了此地。

    “幸好你碰上道爷,不然就真的可以去阴司当官了,”李道士道,这鬼域虽说只是个低配版的,但对付普通人绝对不在话下,刚刚那沼泽是鬼沼泽,鬼雾幻化而成,最能吸人精气神。

    李道士继续让摄魂貂带路,虽说之前在城门口与对方闹了口角,但谁让道爷心善呢,只收了三两银子。

    这鬼域是东南西北,上下左右都不分,但有了摄魂貂闻生人气息的本领,李道士就有八成的把握逃脱,因为鬼域之中几无活人,所有的活人气息只在域外。

    道士的想法是好的,但有道是计划不如变化,他怎么也没想到,摄魂貂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我们出来了!”城门官大喜,山寨的轮廓已在身后,不远处灯光闪闪,似有人家。

    等二人赶到门前,却听到门内传出女人的惨叫声,透过窗望去,只见里面似有一个大肚女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有股难言的腥气,这女人要生产了?

    “这、这黑灯瞎火的,我们到哪里去找产婆?”城门官又急又忧,刚转过头,就见李道士满脸呆滞,好似被定了神。

    “道长,道长,快想想办法啊,实在不行在附近找两个熟手的娘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自觉间,城门官的嗓门大起来,却正好把道士叫醒,他一字一句道:“你以为对方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难道是——”城门官不假思索的回道,随即瞳孔放大,再转头望去,床上已无了刚刚孕妇的身影,再一回头,两颗骇人的白眼正好对了过来,毫不用劲似的,两个人几乎同时撞进了门内,骨头都要拆散了。

    ‘原来如此,’李道士艰难的爬起,不管事实有多么不可思议,也不管有多么不可能,但事实就是事实,他们并没有脱离鬼域的范围,或者说,正好来到了鬼域的中心,面前的这个女鬼,就是造成鬼域现象的真凶!

    李道士一向自诩为妇女之友,但从他的经历上来看,说是女鬼之友更是恰当,哪怕最近开展了会所服务,他见到女鬼的频率还是要远高于女人,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道长,快收了这鬼,”城门官痛苦的道,一块碎木板正好插在了他的大腿上。

    “你说的倒轻巧,被三尸神镇的又不是你!”李道士骂了声,不假思索的往后窗跑去,然后‘轰’的一声,整座木屋都被打碎开来,女鬼露出了真形。

    从脸蛋上看还算是秀气,黑发低垂,但骇人的眼白和夸张的肚皮,以及满脸的黑点,无不证明了对方是只产鬼。

    产鬼者,妇人难产而死也,性暴躁,怨气重——《神机鬼藏》第九十六鬼

    产鬼是鬼中的异类,世间少有,而能造成鬼域的产鬼,以道士的认知中,更是只此一例;而他唯一知道的是,他要倒大霉了。

第十七章 妇科圣手

    鬼类的战斗力跟年月有关,也跟怨气有关,这妇人九月怀胎,母子具亡,怨恨之大,执拗之深,常人是无法理解的,而这类鬼往往也是阴司最头疼的一种。

    李道士遇到的妖魔鬼怪中,千年鬼母法力是最强的,算是一档,而狐狸精和虎姑婆算是二档,野鬼山精顶多是三档;而这产鬼给他的感觉,算是三档半,仅次于二档的那种,怎么讲也是个精英加强版。

    这种水平的,道士全盛之时或可一战,当然,打不过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而现在这种瘪三状态,基本上就是几招秒的问题。

    好在对面的产鬼状态似乎也不好,刚炸了屋子,随即双手乱摆,附近地面像是埋了炸药包,‘轰’‘轰’声不绝于耳。

    ‘这鬼孕妇状态不对,脑子也出了问题?’道士愣了愣,这鬼对人,就好像食肉动物见了食草动物般,具有一种天然的杀戮性;而眼前这位却古怪的很,把他们按倒在地就不管了?有点专业精神好伐!

    当然,李道士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有多远跑多远,鬼域也好,产鬼也罢,说到底都跟他没多大关系,以后最好也不要扯上关系;当然,前提是自己能逃的出来。

    “道长,救我!”

    还没爬上几步,后面就传来城门官的呼喊声,道士真想回头给他一个中指,大家很熟吗,你是美女吗,那凭什么道爷要救你?

    可惜这番话人没听进去,鬼倒是听进去了,道士没爬上几步,地上窜出十数根血淋淋的脐带,直接把他绑了个结实;而连着产鬼的下体的,一根肠子正钻入地中。

    李道士碰见过许多古怪血腥的场面,这一次尤为的恶心,尤其这脐带还一跳一跳的,似乎另一头还连接着一个活物,道爷我只想钻女人的裤裆,不想钻女鬼的裤裆啊!

    产鬼又发出一声惨叫,这声音在这时听起来多少有些奇怪;李道士赶紧拼命回忆这种鬼类的特性与弱点。

    所谓的产鬼,其实是一体双鬼,也就是母为鬼,子亦为鬼,但众所周知的是,婴儿诞生必裹阳气,而鬼类怎么会有阳气呢?所以说这产鬼永远都受着折磨与煎熬,生生不出,死死不掉。

    更奇特的是,从未听说有哪只产鬼会毁掉肚皮里的这个折磨,或许是神志已失,或许是神志未失……

    不过不管这只产鬼还有没有灵智,它的爪子已经快扣到道士的喉咙了。

    “道爷帮你接生!!!”

    随着道士惊天动地的一嗓子,对面的女鬼刹那间止住了攻击,然后歪了歪脑袋,摸了摸肚皮,两只泛白的眼珠竟透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李道士下意识的一句话,竟然保住了他的一条小命;那么问题又来了,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么给一个女鬼接生?

    看着躺在地上,似乎是正在待产的女鬼,道士汗珠子从身子各处流下,作为一个女人生产都没见过初哥儿,他表示现在这活儿压力有点大。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对面的女鬼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态,就连指上的爪子,也长了几寸,道士知道,自己再不上的话,谁给谁接生就不一定了。

    道士试探性的把手掌放在对方的肚皮上,冰凉冰凉的,没有一点生机,就连婴儿的跳动也感受不到;那这该怎么办,剖腹产还是顺产?谁给个建议啊!

    咽了口吐沫,工具,没有工具怎么办?产钳、剖腹刀、剪刀、白布……

    “那个,有刀吗?”道士转过头,对已经目瞪口呆的城门官问,对方哆嗦着,丢来一口腰刀。

    刀长约三尺,宽半指,黄铜吞口,楠木柄,府库制式兵器之一,如今用来助产,是不是有点大了。

    ‘就没有小一号的?’李道士很想再问一句,但是看到产鬼眼中危险的神色,只好作罢,既然肚皮里的兄弟没有出头的打算,那顺产就不可能了,就只好剖腹产了。

    李道士咽了口吐沫,再咽了口吐沫,找准大概的位置,应该是在下腹部,轻轻的一划,皮肉翻开,却没有血,像是那种僵尸皮,却又有点活性。

    鬼类大多是无有形体的,能凝成实体,已经算是十分厉害的了,能生娃的就更不用说了。

    道士不是变态,更不是电锯杀人狂,等切到一半,隐约见到肚皮里的各种器官和羊水膜中那位小娃娃,李道士再也忍不住,跑到旁边干呕了起来,这时候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干不了,简直在挑战他的承受极限,咱道家的发展方向很广,但也没出过妇科大夫啊。

    ‘保命要紧,保命要紧,我得保人家的命,主要为了是保自己的命!’李道士深吸了几口气,回头刚准备继续接生的时候,只见对方肚皮光溜溜的一片,顿时傻眼,他倒是忘记了,鬼体不是人身,除非是神通或符篆造成的伤口,不然对它来说恢复的相当快,道士刚刚的成果瞬间耗了个光。

    有道是万事开头难,但对于李道士来说,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肚皮被割开好几条口子,没一个是对准的,如果不是这孕妇是鬼的话,十条命也给送了。

    李道士都有些想放弃了,反正这女鬼也没说接生后就一定放他走,说不定正好做她儿子的口粮;或者趁这机会拼死一搏,要么一尸一命,要么一尸两命。

    想到这里,道士眼中凶光闪闪,手中腰刀握紧,结果刚低头看去,就见这产鬼正摆出个难受的体`位,似乎是为了方便他下刀,而凸出的眼白晶光闪闪,他见过的妖魔鬼怪不少,从未见过它们身上流露过这种表情,或者说神采,口中‘咿咿呀呀’不断,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娘的,今天就让你家小鬼见见道爷的本事,让你们这些鬼魅魍魉知道什么是传说中的妇科圣手。”

    李道士干脆的又在碗口戳出几个小洞,用手指抹了抹精血,这样每划一刀,若是要黏合之际,就用精血抹上,顿时青烟丝丝,惨叫连连,青城道士李长生成为了史上第一个给女鬼接生——大夫?

    “快点,呼吸,呼吸,肚皮子动起来!”

    “把尖牙利齿收回去,影响道爷我发挥怎么办?”

    “先放松,放松,道爷我在挤压你子宫,别造成大出血,出人命了怎么办,对哦,你好像已经不能再死了。”

    ‘唰’的一下,刀光一闪,脐带应刀而断,道士举着个长相古怪的娃娃,眼圈乌黑,眼珠发红,浑身都是白毛。

    虽然道士两只手全是黑血,还带着股尸臭,但他相当有成就感,道爷妇科圣手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看,你的娃娃。”

    产鬼不顾肚皮还在裂开,两只手紧紧的抱住这小家伙,空洞的眼神中散发着雌性的光彩,这是道士从未见到过的;降妖除魔嘛,其实也不定就非得要干掉对方,比如说弄一个小累赘给她带着,天天让她把屎把尿、喂奶做衣,让它没空去祸害世人,这不也是个方法嘛。

    道士正得意间,忽然听得对方一声尖叫,手脚胡乱的摆动着,求助也似的看着道士;他这才发现,这白毛小怪娃似乎既不叫也不哭,半点反应都没有,有阳气才有生机,而鬼哪来的阳气?所以生出来的只是坨死肉而已。

    “等等等等,别急别急!”李道士烦躁的抓了抓脑袋,道爷那么幸苦,救下来的居然还不是个活的,这不扯淡嘛;那千年鬼母生一窝都没事,怎么轮到他就不行了。

    以前这种情况怎么办?输液、输氧、打吊滴、心脏除颤器?对对,最后一种!

    李道士是把死马当活马医了,虽然说三尸神出游,但道士体内不是一丝法力都调动不起来的,而现在他也不需要太强的法力,运转五雷掌的路线,将手指轻轻按在白毛娃的肚皮上,‘噗’的电花一闪,娃娃浑身颤了颤,没有半点反应。

    又电了三下,依旧没有反应,反倒是对方稚嫩的身上多了几个焦手印,虽说他已经尽力把五雷掌的威力降到最低,但这掌术毕竟降妖除魔的,怕是没电几下,这白毛娃苏醒不过来,反要被他给灭了。

    “这,怎么办,没办法了,”李道士这下彻底没了主意,一脸的颓然,人生人,鬼不能生鬼,其本质乃人死后魂魄所化,无有子嗣,这似乎是世间常识,而世间也只有一个鬼母。

    一直在旁边焦急的产鬼忽然口吐一团黑气,包裹住自家娃娃,娃娃身上的焦黑瞬间消失,然后用祈求的眼神望着道士。

    道士瞬间明白,对方是想让自己继续,也不知道这个产鬼对自己是哪来的信心,好吧,道爷身为妇科圣手,当然是得产后一条龙服务,没的说,就是干!!

    从医学的角度,道士想通过较强的脉冲电流,去消除心率失常,使之恢复窦性心律;从道学上讲,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疾虫走兽也,也就是说,雷电属阳,阳气化生机,而这鬼娃娃,缺的就是这一口生机!

    道士不知电了多少下,只知道自个儿已然筋疲力尽,都他娘的快走火入魔了;拜托,今个是道家的大姨妈日,自己出了多少血,使了多少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他娘的叫一声啊!!

    “哇……”

第十八章 贾氏女

    白毛娃娃的这声尖叫,对于道士来说不亚于天降甘露,尤其是这短手短脚扑腾起来,小哥们好强的活力。

    “嘿,小子,知不知道要没道爷,你在肚皮里还不知道要待多久呢,就冲这个,你也得叫道爷一声爷,那个产鬼,你家娃娃给道爷我救活了,”李道士转过头去,却见这女鬼的身影时明时暗,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喂喂喂,你这又是什么情况,道爷我只是妇科圣手,又不是急诊室专家,怎么尽给我出幺蛾子!”

    李道士脑袋急转,突然醒悟,刚刚产鬼是在用它积蓄多年的鬼精给白毛娃娃疗伤,而这鬼精就跟道家的真元相似,只不同的是道家真元耗尽,顶多变成普通人,而鬼物在把此物耗尽之后,形体不存,灰飞烟灭!

    “你这又是何必呢,”李道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道爷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如果一尸两命你不就赔大了。”

    “妾、妾身多谢仙长救我母子之恩,”产鬼忽然口吐人言,而原本骇人的面孔也变的柔和起来,看着怀中的娃娃,抿嘴微笑。

    “你恢复前世的灵智了?”李道士一愣,这种情况倒是少见。

    “妾身生前乃洛都贾家女……”

    “等等,贾家女,被满门抄斩的那个贾家?”李道士面色古怪,要不要这么巧合,感情这产鬼还是自己上一位屋主。

    贾氏只是微微一叹,专注于逗弄娃娃,似乎别有隐情。

    “你们家,不是因为信奉莲花教获罪的?”李道士试探性的问。

    “我父乃饱学大儒,身有正气,素不信鬼神,我母亦是饱读诗书,怎会不知邪教破家害人的旧事。”

    “这就怪了,”道士喃喃道,街面坊间的传闻可是恰恰相反。

    没等他再问,贾氏女道:“妾身自知命不久矣,恐有一事相求,我贾氏上下九族同遭厄难,再无亲属,我这孩儿又是非人非鬼,恐难容于普通人家,恳请道长把他收养长大,大恩大德,贱妾下辈子做牛做马……”

    “等等等等,敢情我把这兄弟接生下来,这锅还得我来背?有没有搞错,人家是泡妞泡成老公,我是助产助成备胎?大姐,你是想玩死我!”

    “妾身,妾身是实在没得法子……”贾氏女掩面低泣,小腿以下已然化作飞灰,眼看着就要死不瞑目。

    “我、我靠,道爷答应还不行嘛,你也不要做牛做马了,下辈子投个好胎,给道爷做小妾就行了,儿子就当是提前帮你养了,说好的啊,”李道士纠结道,虽说他在床上没有出什么力,但是这娃娃能生下来,也有他一半功劳,随地丢大街貌似也挺不负责任的,回头让丑娘带好了,但总感觉有点亏啊,要不死前亲一个?

    “多谢,多谢——”

    李道士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道:“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我怎么定不准贾府的风水?”

    “奴家、奴家亦不知,”贾氏女身影已消失了大半。

    “还有,你是怎么形成鬼域的?”

    “贾家祖先……血脉……祠堂……”

    这话终是没有说完,这女人魂飞魄散,半点痕迹也不落于世间。

    人生人,鬼不能生鬼,逆转世间规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道士咂咂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骂了声:“他娘的。”

    随着产鬼的消失,这低配版的鬼域也缓缓褪了回去;红日初升,众恶驱散。

    而在十几里外,有一道巨大的身影撒欢也似的往这个方向奔着,带起滚滚烟沙,在鬼域消失之前停了下来,摸了摸凸额,喃喃道:“奇怪,这孕妇的气味怎么消失了?难道俺投胎又误时了?”

    隔了数日——

    “弟弟,弟弟吃饭,别跑,”丑娘左手拿着碗,右手捏着勺,小心翼翼的跟在满地乱爬的白毛婴身后,而面前的小东西跑的比猫狗都快,脑袋一不留神撞在亭柱上,发出‘咚’的声大响。

    白毛娃娃摸了摸脑袋,咧嘴傻笑,只是柱子却多了个凹痕。

    “外面的搞什么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道士吼道,被单一蒙,继续在床上躺尸,三尸神日时,消耗精血和过度施法的恶果终于开始显现,最近几日都是四肢无力,精力不足,重病初愈也似的。

    一听这话,门外的白毛娃娃红眼一亮,短手短脚好似加了发动机,正冲着门口冲去,灰光一闪,穿墙而入。

    李道士躲在被窝里刚有点睡意,迷迷糊糊的睁眼,就见一对红眼珠在被子里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啊!!”道士一蹦三尺高,白毛汗都吓出来了,刚准备抄起黄纸符拍他丫的,就见白毛娃娃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嘴巴咧开,摆手摆脚,仿佛见了道士很开心。

    “小子,知不知道道爷起床气很大的啊,”道士满脸黑线,把对方的脸蛋扭成团,这白毛娃娃却也不哭,依旧瞪着大眼珠望着对方,这小子半人半鬼,人的本领也会,鬼的手段也行,什么穿墙附体,鬼压床,把贾府弄的是鸡飞狗跳,要是外人见了非被吓破胆不可。

    “先捡了个丑萝莉,又养了个白毛娃,道爷的职业是降妖伏魔,不是养鬼娃妖女的,这日子没发过了,”李道士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穿衣起床,正好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苗三四和城门官同时到来。

    “呦呵,什么风把二位给吹来了?”李道士打了个哈切,漫不经心的道。

    “师兄,这不是来看你恢复的怎么样嘛,最近街面上的同行可是少了不少,行情见长啊,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推了多少单好买卖,”苗三四腆着脸,他和朱豹子运道还算不错,熬到了产鬼死去,鬼域消失,保住了条小命,不过死性不改,依旧见钱眼开。

    “说了多少次,道爷我不接危险的活,再说了,现在风头这么紧,道爷我身为待罪人员,还是消停点好。”

    李道士斜了一眼城门官,话有所指,自从那日群殴到追杀,干架的双方倒是一个没死,只是可怜追上来的十几个衙役,除了眼前这家伙外,在妓寨中死了个干干净净,死了那么多官方人员,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相当严重的案情,好在他理直气壮,人不是他绑的,也不是他杀的,道爷可是良民。

    不过虽有人证物证,但是衙门的效率还没是那么低,到目前为止,他还属于嫌疑人范围内。

    “道长,这次过来,就是请你去府衙签字画押,此案已终了。”

    李道士闻言顿时一振,这是个好消息啊,连忙跟着城门官出了门;另一个家伙贼心不死,依旧想帮道士拉活,边走边劝,道士被惹的烦了,便骂道:“你就这点出息,当临时工有毛线的干劲,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想赚大钱,得找准商机,商机懂不?”

    “可是我没看到有什么商机,”苗三四小声嘀咕,正好被道士听见,给他个脑袋瓜,恨其不争道:“想想看,最近什么最火?”

    “什么最火?”

    “是府试啊老兄,下个月就开始了,你看这满大街的书呆子,怎么这么笨的呢!”

    “那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苗三四依旧不服气。

    “那我问你,这文曲星是不是天上的星宿,文昌帝君是不是神仙,掌管文运的又是谁,读书人考试前是不是得烧香拜神?这是不是商机,是不是跟咱们有关,拜托,我们道门中人是靠脑袋吃饭的。”

    苗三四仿佛被点化了般,恍然大悟,“师兄我懂了,你就等着瞧吧,”语罢掉头就走,就连道士都搞不清这家伙要准备干啥,不过能打发走就行。

    “城门官老兄,咱去府衙是不是只签个字就行,不用在开堂审案了吧?”李道士对府衙有些发怵,主要那里官气很重,他的法力容易被克制。

    “我已不是城门官了,现在只是差役,”对方闷声闷气道。

    “呦,掉编制了啊,”李道士有些幸灾乐祸,城门官再小也是个官,而差役则属于吏,不在编制内,顶多算是合同工。

    见对方不言不语,道士反倒是起了逗弄的性子:“到现在还不知老兄你是何姓名?且让道爷给你算一算,为何近来运气如此不好。”

    “姓周,周老实。”

    “……”

    到了府衙,接待李道士的是一位蔡姓书吏,官职又称署吏,一般是由科举不成的读书人担任,他倒是对道士很客气,还让周老实给二人倒了壶茶,道:“没想街面上这些假神半仙竟真有胆子干出绑架勒索之事来,若非道长法力津深,险些就着了道,道长有如此本事,怕也是玄都司敕封的仙长吧?”

    李道士打了个哈哈,“虚名而已,虚名而已。”好在对方也不细究,又谈起了其他话题,这才悄悄抹了把冷汗,道爷也是个黑户,哪来的从业资格证。

    不过从对方的口中,他得到了个坏消息,据说朝中已有人上书,想要察核天下僧道,凡是无有玄都司颁发道牒者,不得行神仙术,也就是算卦定宅、风水送葬等等;按照他的理解,朝廷是想用行政手段来规范市场,不过他却是被规范的对象,看来还是得尽早弄本证书啊。

    等签字画押之后,李道士忽然道:“不知那些闹事的人现在关押在何处,贫道能否去看上一看。”

    蔡书吏愣了愣,忍不住问:“道长所为何事?”

    李道士微微一笑,在桌底上递过一个五两左右的小荷包,“麻烦行个方便。”

    无论是哪个地方的监狱,环境都好不到哪去,这府衙的也不例外,除了木栏杆内有粪桶、稻草铺外,依旧狼藉一片,甚至还有鼠虫在地面上爬动,里面的犯人并不算多,但一个个手上脚上靠着镣铐,看起来把守很严。

    按照本朝律例,打架闹事是用不着坐牢的,但是这些人倒霉就倒霉在一下子死了十来个衙役,这属于大案,而凶手被认定为是逃走的昆仑派白沙子,那么这些人就是帮凶,牢狱之灾已是难免的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说的就是眼前几位。

    “好久不见,各位道友,”李道士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同行,毫不同情,正面斗不过玩阴的,活该有这下场。

    “你来这里做什么,幸灾乐祸么,”有人不忿道。

    “非也,非也,道爷此次来,是跟诸位做一笔交易,这狱中吃住应该不咋地,环境也不会有多好,蛇虫鼠蚁乱爬,生了什么病更是无药可医,运气不好更是要挨狱卒的拳打脚踢,但若是有贫道花钱上下打点,诸位的日子应该能过舒服点,早点出狱也不是不可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有人问,这上上下下的打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何况他们还算是仇人,能不伺机报复就不错了,雪中送炭的事怎么可能?

    “这个嘛,实不相瞒,贫道对于各位的本事,是很感兴趣的……”

    师傅老头在尸解前,特意传下包含他一身所学的《天青宝册》,里面共有46种符咒、步罡斗、法术、炼丹术,无不是精品,只有一个问题,这些玩意都是要用妖魔鬼怪之精魄解封的;毫无疑问,道行越高的妖魔,危险程度就越大,这可是要玩命的,指不定哪一次就玩完了。

    但是,能用钱解决的事,道爷我为什么要玩命了,李道士就看上了正在被关号子的几位,虽然他们本领不济,但有道是烂船也有三分钉,把他们所学所会整理整理,不比冒死打怪升级较强,哼哼!师傅老头,你太小看你徒弟的智商了。

    事实证明,在监牢的压力面前,没有什么手艺是不能传的,这十几个人紧紧凑凑,传了道士七道法术、符篆,分别是净坛咒、取笔咒、敕墨咒、扬沙术、传声符、飞弹术、更衣法,虽说都是下乘符,而且以辅助性质的居多,但是架不住量多啊,要是以正常手段,道士少说得硬肛十来个妖魔鬼怪,而他这命可就一条,用完就没有了。

    不过为了这些本事,李道士从狱卒打点到牢头,又从牢头打点到刽子手,可是花了大量的银子,几乎把这些天的积蓄都掏空;不过李道士有信心,花掉多少钱,他都能赚到更多的钱,没办法,这就是水平!

第十九章 摸骨

    空灵的古筝声响起,如山泉般流畅,又似湖泊般宁静,每一个音调都带有柔和的颗粒感,这是这种乐器独有的音色;而这曲子,却是从墙上挂着的黄纸符上传出,也就是传声符的作用。

    此刻弹奏的曲谱是《凤求凰》,也就是文艺青年司马相如为了泡白富美妹子卓文君创作出的曲子,伴随着婉转动人的弹奏声,李道士的故事也接近了尾声。

    “正纳闷之间,许宣来到净慈寺前,忽地里想起金山寺长老法海禅师曾吩咐:“倘若那妖怪再来杭州缠你,可到净慈寺寻我。”如今不寻,更待何时?急入寺中,问监寺道:“敢问和尚,法海禅师可曾来上刹?”那和尚道:“不曾到来。””

    “许宣听得说不在,越发苦闷,折身便回来长桥,自言自语道:“‘时衰鬼弄人,我要性命何用?看着一湖清水,却待要跳!正是:阎王判你三更到,定不容人到四更。”

    “若论后事如何,请容贫道卖个关子,下回知晓。”

    听的正精彩间,故事戛然而止,面前的一堆妇人、小姐、丫鬟顿时不满,老娘还没爽完,你丫怎么就泻了。

    “道长你快些说,奴家还没听过瘾呢。”

    “对啊,这许宣真是个负心汉,蛇妖又怎么了,若是没白娘子帮衬,他这药铺生意会做的这么好?”

    “妾身最喜欢西湖底下那只青鱼精,女扮男装,真愧她能想的出来,要是咱们可是不敢想也不敢做啊。”

    李道士说的正是另一个时空中耳熟能详的《白蛇传》,而且是冯梦龙的精华版,还夹杂了电视剧剧情,女主、虐恋、言情、人蛇杂`交,这些因素包含起来,顿时把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宅女’给吸引住。

    试想一下,这些从出生就逼着读《女训》,讲三从四德的妇人们,哪里见过这种霸道女妖精倒追俊俏小受的戏码,只感觉又惊奇又刺激,说的通俗点,相当有带入感。

    顺带一提,在冯梦龙的这个版本中,许仙叫做许宣,小青本体还不是青蛇,而是西湖第三座桥下,千年成精的青鱼。

    “哎,这小娘们也是没意思,有这手段,什么男人勾搭不上,偏生要在一颗树上吊死。”

    周围顿时一阵低笑声,有的妇人还羞红了脸,这些事她们心里想想可以,说出口来可就大逆不道了。

    说这话的是一位吨位颇重的富太太,府尹正妻的亲妹,父亲是前兵部尚书;算是这里背景最大的一位,不过却吝啬小气,每次出手居然都是铜板,道士最近正在琢磨怎么把她的私房钱给挖出来。

    正想着间,白氏从里间走出,拘谨道:“各位夫人,水温已准备好,谁先来。”

    “我我我,”富婆抢着道:“上次你们就抢了老娘的汗蒸,道长都说了,这可是道家密传的法子,最适合我这种丰满体型。”

    众妇人不禁暗中诽谤,就您这体型,蒸房里哪还能容的下别人,而且有什么新鲜玩意,哪一次不都是你抢着用。

    想是这么想,这些妇人还是跟了上去,哪像刚开始的时候,都畏若虎狼,互相推攘;不过却有一个例外——

    “李道长,先前的那个故事,还能跟妾身讲讲吗?”说这话的是那个美艳妇人董氏,她跟别人大不相同,别人只当这说书是乐子之一,还有听音乐、果汁点心、按摩、足底,最近又加了推油,这么多贴心服务的烧香拜神,难怪这些妇人殷勤的紧,天天要拜三清道尊。

    但却有一个例外,这董氏除了拜神外,对于其他活动却是很少参与,唯独于这人妖神怪的故事感兴趣的很,若说男女有别吧,整个贾府上下就道士一个男性,而且每次这些妇人脱衣按摩的时候,都有一大波丫鬟女婢有意无意的盯着他。

    可若是说这董妇人古板教条,偏生又极爱这荒诞离奇的故事,而且每次听到女妖精大显神威的时候,这美妇都会攥紧手帕,双眼发亮,不复平常胆小羞怯的气质。

    “呃——”李道士本想拒绝,开玩笑,这可是他眼下收视率最高的项目,都在考虑要不要收费呢;而且他肚皮里的货色有限,都说完了总不能讲《金瓶梅》吧。

    不过瞅了瞅对方衣服下凹凸的身段和熟美的面孔,道士原则性的妥协了,眼珠子一转,小声道:“按照规矩是不行的,不如夫人你请贫道给你看手相,我到隔壁给你讲上一段。”

    董夫人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搞的道士有些纳闷,虽然咱是诚实可爱小郎君,但你就这么相信道爷的话?

    在厅堂的一侧,是道士特意装修过的门房,换上屏风、盆景、竹窗、垂帘,当中摆了一副上等梨木桌椅,桌上还有竹签、甲骨、铜钱、蓍草,装备十足,特有专业范儿。

    这是道士专门用来忽悠,呸!是专门用来算卦问诊的工作场所,考虑到女性客户,还特意隔了间帘子,虽然缝隙很大,该看的绝对少不了。

    “夫人,我这就给你摸骨看相,”李道士故意提声,暗中却眨了眨眼,董夫人犹豫了下,挽起宽袖,露出一只葱白软滑的手。

    “话说白娘子见许宣久不归家,心中不免焦急,便出了门……”

    李道士口中的故事顿时吸引住了董夫人的心神,趁此机会,道士一把捏住了对方的手,这年头,做戏就得做全样,说好的摸骨看相当然得摸了。

    有位老色狼曾经说过,看女人,脸蛋和屁股到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手,因为五指乃骨节之末,若是两只手长的好看那骨架定然匀称,这长相和身材就不会坏到哪去;李道士的眼光还没那么高,但大概还是能感受的。

    董夫人的手柔软而修长,指根不粗,骨节很细,并指无缝,但是手心手背却比较饱满,捏起来无骨似的,能陷入半指甲深,这触感享受,啧啧,李道士感觉单是这手,他都能玩上半年。

    不对,道爷是在摸骨算相呢,恩恩,这手肉润、骨细、皮滑,根部微露浅窝,大小如月,相牵相挂,如水生华,此乃旺夫之相;呃,董夫人貌似是个寡妇来着,难道道爷又算错了?看来摸一遍不行,还得再算算。

    在道士摸到第八遍的时候,董夫人终于反应过来,面色‘唰’的一下通红,连忙缩回手,怒也不行,不怒也不对,她这种性格的女人,似乎生来就不会发火,以往还有个泼辣的婢女小鱼帮衬,可是这一次不知何故,小鱼没来。

    正此时,李道士当即表现了影帝级的演技,满脸真诚,微露惊讶,“怎么,夫人是不想听了吗?贫道刚要说到法海以雷峰塔镇压蛇妖的一段,那可是剧情高`潮。”

    董夫人则分不清对方是否是故意占她便宜,想要转身就走,可略一犹豫,故事还没听完呢,只得红着脸道:“妾身无事,只是这摸手看相就不必了,只讲故事便好。”

    道士面不改色,“嗯,也好,贫道其实已经算出,夫人你掌中纹路柔和,此乃贵人之相,便是祸事,亦能逢凶化吉;咱们接着说到那法海逼迫白娘子交出小青……”

    大约到了晌午,这些夫人妇人们也到了归家之时,丫鬟仆役开始打赏香油钱,李道士算了算,又是近十两银子到手,这大概是普通人家一年不吃不喝的所得,比抱土豪大腿更容易赚钱的手段,那就是傍上一群败家娘们。

    李道士难得的没有数钱,只是咂咂嘴,听完故事后,董夫人以一种姑娘家碰上流氓的神色匆匆离去,给人感觉意外的——可爱?近三十岁的轻熟·妇人,情商和智商还跟小女儿家似的,说出去谁信。

    “东家,若是没事,我便先走了,”白氏低头道,额头上抹了一层汗,刚刚连续给五六个女人做按摩,也的确是累了。

    “哦,那你慢点走,这些给你,”李道士道,掏出大概一两重的银角子递了过去。

    “不、不,这太多了!”白氏惶恐,在她的心中,就是木工、瓦匠这些有一技之长的,每日的工钱也就顶多百来文,而她只是捏捏手,捏捏脚,就能赚这么多,想想都不可思议。

    “给你你就拿着,道爷赚的比你想象的多,这已经很资本家了,再说了,你家男人还是咱青城派的专职打手呢,这是内部员工价,”道士道,这按摩揉脚的,一时半会还真雇不到知根知底的人手,也算是变相贿赂人心了,虽说这大部分钱都会被朱豹子用来买酒卖肉、赌钱赌马,没办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尤其是青皮混混。

    “道士,吃晚饭了,”不远处传来丑娘稚嫩的叫喊声。

    自从李道士手把手的教会丑娘烧菜做饭后,府上的一日三餐都是由她解决的,除此之外,还有洗衣、买菜、打扫、烧水、刷锅洗碗、带白毛娃……道士越想越心虚,貌似自己在虐待童工啊。

    于是在饭桌上,道士忍不住问:“丑娘,贾府这么大,你一个人干这么多活,累不累?”

    丑娘摇了摇头,专心致志的对付面前碗比锅大的饭盆,话说最近破事太多,倒是忽视了这小姑娘的感受,这小姑娘到底在想啥呢。

    “过一段时间,等道爷我再捞上几笔,就买两个丫鬟,嗯,还要买个厨娘,到时候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吃香的,喝辣的,你说好不好?”

    见对方没啥感觉,李道士眼珠子一转,又道:“再找一个会做糖人的师傅,天天给你做糖人吃。”

    丑娘眼光一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再在院子里种上十几颗山楂树,以后咱们可以自己做冰糖葫芦。”

    “还有,还有在家里种花,要种好多好多花!”

    “那必须的,道爷我以后要泡那么多妞,完全可以自产自销。”

    “我还要学琴、学棋、学画画。”

    “这么小就懂得报学习班了,有前途,道爷我看好你!”

    “还要买书,买好多好多书。”

    “呃,这又是为啥?”

    丑娘翻了个好看的白眼,难得的没有理对方,书生哥哥说了,大家闺秀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自然也要学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下个月府试,咱们上次在船上不是碰见那个拽了吧唧的余书生嘛,说不定这一次也能见到。”

    “太好了,我还有许多字不认得,要请教书生哥哥呢。”

    “拉倒吧,搞的跟道爷不会似的,来来来,今个儿正好有空,先教你怎么写简体中文……”

    夜间无聊,李道士跟丑娘吹牛打屁到了半夜,突然一拍头,“坏了,白毛娃呢?怎么晚上没见着他。”

    “弟弟大白天就睡觉了。”

    “我得看看去,这小子白天吓我,道爷晚上也得吓吓他,”李道士嘀咕道,这非人非鬼的娃娃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越来越嗜睡,有的时候一睡能睡个几天。

    夜晚的贾府分外的空荡,李道士走在走廊上,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既不是妖气,也不像鬼怪,但总感觉起了什么变化似的,耳边忽然传来一丝风声,道士猛的转过头,空荡荡的一片。

    ‘难道是幻觉?’

    而等道士走后,房梁忽然裂开一道口子,像是发笑的嘴,而附近的地板、扶手、窗户同时抖了抖,似乎更是忍不住了。

    接下来的几天诸事平常,李道士除了按时按点给那些夫人妇人说故事外,就是调养和恢复法力,而那位董夫人就更是有趣,每次都是准时准点来拜神听书,唯独一见道士就躲,坚决不给对方单独接触的机会;而以道士龌龊的思想,总觉的这熟·妇像是在暗中勾引自己,欲拒还迎的那种。

    不过心烦事也不是没有,除了找不到门路在玄都司挂职外,就是探听不出这贾家祠在什么方向,虽说贾府的奇异古怪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哪天这宅子黑化了,道爷岂不是在睡觉的时候都有可能被干掉。

    而机缘巧合,最终还是那个吝啬肥婆,也就是府尹正房的妹妹给出了条线索。

第二十章 妒妇津

    “什么!祖祠也能迁?”

    “这可是听我姐姐说的,”富婆嘴里塞了四五个点心,然后灌了一大口新泡的茶水,这才解释道:“贾姓是江南的大姓,皇帝杀了贾府上下那么多口,那些同姓的怎敢让祖宗和罪人死后待在一个祠堂里,可不就迁了么。”

    “那原来的贾家祠是在哪里?”

    “洛都东边两百多里路,还要经过几条河,好似是在一个叫钱塘的小地方。”

    府尹是当年谋反案的参与者,而通过这个大嘴肥婆,道士知道了许多案件内情,比若说贾府信教一事,就是有人密报的,而且还未等府衙反应,督察院和刑部就已经宣告接手了。

    督察院前身可是御史台,三法司衙门,‘大六扇门’之一,刑部更不用说,管理天下讼狱、刑名案件;而府尹能做的,就是画押盖章,做个木头官儿,据说她姐夫为此在家里摔了好几通碗碟。

    具体的案情她没说,估计也不甚清楚,但以道士前世的眼光,怎么越看越像是钓鱼执法?不过这种等级的钓鱼事件,幕后黑手貌似权势相当的高,贾家人到底得罪了谁?

    “道长啊,你说的养颜减肥丹到底什么时候能炼出来?奴家急着用啊,”肥婆可怜巴巴的道。

    “快了快了,”李道士敷衍,不再吊一吊她,怎么狠狠宰上一刀,他可是知道这位肥姐姐的志向,就是凭借她‘如花似玉’的脸蛋和身段,去勾引她那府尹姐夫,然后把她姐姐踹掉,自己上位做诰命夫人,当然在此之前,得先把她那丰满的身材稍稍减去几斤,呃,几十斤。

    别说古代的小姐、夫人、丫鬟都像话本说书里的那样,个个楚楚动人、婀娜多姿;以李道士穿越以来的所见所闻,可以拍着胸脯保证,那绝对是扯淡。

    脸蛋遗传的是爹娘的基因,跟环境没甚关系,而身材更是后天锻炼出来的,或者说是ps的产物;而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缝缝衣服已算是重活了,在这种条件下,哪来的魔鬼身材、妖娆比例,绝大多数都是微胖型的,肥婆这种身材的也绝非少见。

    取妻取德,纳妾纳色,话是这个话,但不是古代人不想取个漂亮老婆,完全是现实条件下的无奈之举,所以说道士乍一见到董夫人这种类型的,忍不住调戏调戏也是可以理解的,保护稀有动物嘛。

    从洛都到钱塘县,就算是雇车马行的赶车,来回少说也得四五天的时间,白毛娃虽然是变异品种,毕竟出生没几天,肯定不能带着远游,所以丑娘也必须留下来。

    “我也要去,”丑小娘撅着个嘴,表达着不满。

    “这个嘛,没办法的事,贾府的情况要是弄不明白,咱们睡的也不安稳,道爷我去去就回,保证路上绝不勾搭姑娘,你好好看家啊,”李道士嬉皮笑脸,提了提包裹。

    “哦,对了,道爷还有个问题问你,摄魂貂的妖气,你是这么把它除掉的?”

    丑娘呆呆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道士现在可是今非昔比,薄有身价,哪还用跟人搭伙坐车,直接预订了辆马车停在门口,在马夫的甩鞭声中,踏上了行程。

    刚出了城门,李道士摆在脚底的背包就开始蠕动起来,然后钻出了个白毛小脑袋。

    “我擦!!”李道士眼看着这小家伙傻笑着从自己的腿脚往上爬,半点都不见外。

    “白毛,你小子是怎么跑进来的?不是,你跟着来干什么?”

    李道士头皮都要炸了,这小子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一路上吃喝拉撒先不提,关键是道爷可挤不出奶给他喝,“停车,停车,准备掉头——”

    “道长,是要回去吗?”马夫隔着布问。

    沉默了片刻,“不不,你让道爷想想,先开车吧,回头帮我传个信便成。”

    李道士摸着下巴,眼神古怪的看着满车爬的白毛娃,说不定还真能用上。

    ‘噗——’一股臭气从对方的身上冒出,道士眼一黑,只见对方小脸紧皱着,‘哇’的一声哭出来。

    “哭什么哭,把屎给道爷憋回去……”

    江南附近虽然少有崇山峻岭,但道路却并不好走,主要是水网密布,河流众多;从官道走了一天后,停在了乌子林前。

    “道长,顺着这个方向走三里路就能到妒妇津,然后乘船走水路过钱塘河,上岸便到了,”马夫说道,好奇的打量着李道士怀里的婴儿,这道士和尼姑一样,带孩子都是件很古怪的事。

    “妒妇津?”李道士咂咂嘴,这渡口怎么取了个这么古怪的名字,道:“你先走吧,回头别忘了给道爷捎信。”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钱塘,山寺月中寻桂子;湖边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越是往南走,这江南的人与物就越发细腻,山寺、浣衣女、乌蓬船、小桥流水、推车买莲的老汉,远处的烟光山色,连空气似乎都心旷神怡,难怪能醉人呢。

    李道士倒没那么多感想,他现在发愁的是晚上给白毛娃喂什么,他自己简单的很,找着卖吃的店面最好,找不着随身还带着干粮,但是不到半个月大的娃娃,牙口都没长齐呢,在洛都喝的都是街面上归化胡人挤出的牛羊奶,现在到哪里弄去?本来就非人非鬼,这要一不留神饿死了,可就真不用做人了。

    妒妇津不大,除了简陋的长板木桥和棚子外,外面只停着四条乌蓬船,正轮流的载客,每条船上最多座十人,晃晃荡荡的往对岸开去。

    李道士给了老船夫三十文钱,要了个位子,然后就开始排队了,船虽然有四条,但老船夫却只有两个,一个赶,一个歇,按照这速度,还得四五个来回才轮的到他,道士和婴儿的组合,的确引人注目,好在李道士为了以防万一,在马车上就把白毛娃的毛发剃了个光,只要不注意他的眼珠,跟普通娃娃一般无二。

    上船的上船,下船的下船,气氛本来平静的很,然而不知何故,有一对兄妹却跟老船夫吵了起来。

    “我们铜钱又不曾少你,为何只搭我不载我这妹妹。”

    “这可是妒妇津,你这妹妹模样俏,听老汉一句劝,趁着天色还早,走别的渡口,这里撘不了她。”

    “你这老畜生分明胡说,快给我划船,莫要以为你家爷爷的点钢叉只是个摆设!”青年不耐烦的道,他背上背了一大筐鱼,而且脸面黝黑,应当是附近的渔民。

    他那个妹妹也是个得势不饶人的性子,也道:“快开船,恁多废话,别当姑奶奶不敬老!”

    “原来是桃花江的渔贼。”

    “怪不得这般凶悍,原来是水匪。”

    在旁人的言语中,李道士大概了解到,这桃花江离这里只三四十里路,属于长江水脉的支流之一,江中的岛屿礁石不少,都是历年洪灾过后,泥沙堆积的产物,在那里生活着一批作风凶悍的渔贼,平时捕鱼,真要碰上了落单的船只,少不得也要抢上一番。

    老船夫被推的倒退了几步,老脸又青又红,最后叹息一声,操起了船桨,这两兄妹对视一眼,露出了得胜的笑容。

    “有好戏看咯!”坐在道士旁边的一位少年开心的道,这家伙身穿麻布短打,头上胡乱挽了个发髻,看上去不甚正经。

    李道士起先没当回事,不过等船划到水深处,忽然刮过一阵狂风,空中仿佛响起了两声脆响,那女水匪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风中似有泼妇在拉扯厮打,女水匪东一倒西一晃,被吹的浑身狼狈,但船上其他人却半点事没有,只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那男水匪想要帮忙,每当靠近,却屡屡被风吹歪,更惊人的还在后面,‘撕拉’‘撕拉’两声,这女人的衣服竟然被扯开了大半,露出整片的后背和半角肚兜,两条绷紧有劲的大腿就更不用提了,正是春`光大泄,而且束兜的绳子正一个接一个的被扯断,眼看着就要露出白花花的鼓起。

    李道士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劲爆的剧情,瞬间瞪大了眼珠,结果那女水匪急中生智,纵身跳入水中,才免去了赤`身裸`体的尴尬。

    “哎呀,就差一点点!”两道声音同时叫道,然后李道士和那个油滑少年互视一眼,惺惺相惜。

    “我叫陆小宝,在扬州做买卖的。”

    “李长生,青城山的道士。”

    有些人天生看着就顺眼,或者说是臭味相投,这跟双方的个人爱好和性格有关系;李道士能感受到对方从骨子里冒出的贱人气息,跟自己相似,呸!是恰恰相反。

    “陆兄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一看就是外地人,这可是妒妇津啊,本地女人哪敢从这里过。”

    “这又是何故?”李道士好奇道。

    原来这地方还有个典故,大概在百多年前,那个时候太宗皇帝刚刚封禅泰山,正在全国各地游山玩水,而那时带的还是极得宠的蒋妃,不过江南水乡,那么多温柔动人的妹子,而且男人嘛,你懂的,家花不比野花香,一来二去就冷落这位宠妃。

    这女人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先是吵骂了一通,被训斥之后想不开就跳河了,跳河之前还说过这么一句‘陛下曾称臣妾有宓妃之貌,今日投河,死后亦为水神。’

    宓妃者,伏羲氏之女也,又称洛河水神,曹植的洛神赋中曾这样形容;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是顶级的大美人,这位蒋贵妃大概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太宗皇帝彻底记住自己。

    然而自此之后,这处渡口就再也载不了女客,尤其是有些姿色的,这些女子只要登上船或木筏,立刻风波大作,坏衣毁妆那是难免,据坊间传说,这是那蒋贵妃的鬼魂作祟,所以就有了这怨妇津。

    “还有这么回事,”李道士愕然,还真是活久见,这种情况就连《神机鬼藏》中都无有记载,这世间的妖魔鬼怪,还真是千奇百怪。

    “话说你是个道士,不会去河底捉鬼吧,”陆小宝露出戒备的表情。

    “那哪能呢,”李道士义正言辞,“贫道可不是那种古板之辈,这鬼也有好坏之分,依我看来,这河底下的一定是个好鬼,造福男性啊。”

    陆小宝见状顿时嘿嘿直笑,很是赞同李道士的观点,果然是同道中人。

    既然有这么好的福利,李道士也就不急着走了,跟陆小宝一边吹牛打屁,一边等着美人鱼上钩,运道还真是不错,只一个下午,就有三个急着渡河的姑娘家中了枪,她们可没有女水匪那么好的身手和决断,上面不露露下面,前面不露露后面,两只手巴掌大小,能捂住什么,还是陆小宝有见地,干脆道:“要是换我,直接捂脸便是。”

    “宝宝你讲的好有道理啊。”

    “你个鸟道人,别乱给小爷取外号。”

    “好的,宝宝。”

    二人混插打瞌,时间不知不觉间就过了黄昏,白毛娃的一声大哭把二人惊醒,李道士一拍大腿:“坏了,光记着看福利,连饭都忘了吃,还说要弄奶呢。”

    这婴儿大概是体质特异的缘故,哭起声来格外的大,而在持续性相当强,李道士和陆小宝两个大眼瞪小眼,完全没了主意。

    “我这里还有半瓶黄酒,要不先给他来一杯?喝醉了不就忘记饿了!”陆小宝为自己的主意点赞,浑然没注意到李道士一副要杀人的面孔。

    而正在这时,有位仆役提着个饭盒走了过来,道:“这是我家小姐赠予道长的米羹,稠度适中,正好给婴儿食用。”

    李道士自然千恩万谢,就见仆役登上了停在岸边的一座小型福船上,船栏上的倩影一闪而逝。

    等等,小姐?

    “贼道士快看,又有姑娘家要过妒妇津了,你猜这次她会被扒几件衣服。”

    李道士面色一僵,顿时陷入了节操和原则的抉择中,是提醒,还是不提醒呢……

第二十一章 福州老者

    在道士的心中,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是原则性问题;但他所剩不多的节操提醒他,福船上的某位姑娘刚刚可是帮他解决了白毛娃的伙食。

    有道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道士滴水之恩是肯定不会报的,但是一饭之恩,那就得考虑考虑了。

    “贼道士你发什么呆,没看那福船都开走了,快等着看好戏!”

    陆小宝幸灾乐祸的语气传来,道士先是一愣,表情挣扎良久,猛的叹了口气,“没办法,道爷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将白毛娃往陆小宝的怀里一揣,撒丫子往河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叫,“小姐、姑娘,这水不能下,一下就要裸`奔啊!”

    可惜河风迎面打来,李道士的声音淹没在风浪之中。

    “他娘的,”道士连忙跳上乌蓬船,急道:“老船夫,快给道爷追,追上了就给你银角子。”

    老眼昏花的船夫一听银角子,以相当不符合年龄的身手跳将起来,两只手抄起竹竿,“客官,你就瞧好了吧!”

    事实证明,银子是有反老还童的作用,这老船夫在孔方兄的刺激下,普通的竹排子硬是飚出了帆船的速度,两只船的距离正在逐渐拉近之中。

    就在这时,河面上复又吹起一股风浪,就像是之前那般,嫉风妒气。

    《神机鬼藏》中没有记载的鬼物,毫无疑问是新鲜品种,那么对付其他鬼物的手段就未必奏效了,李道士想了想,从口袋里翻出朱砂瓶,倒出了半两,口中默念:“风出巽方,飞沙走石。”

    随即将口一吹,朱砂化作红烟,迎风而起,好似色彩渲染了空间,然而这股红烟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大风,只阻挡了片刻,就消散在风中。

    “客官你还会戏法啊,”老船夫呵呵笑道,在外人看来,道士的扬沙咒更像是街面上吹火吞剑的把戏。

    李道士皱眉,他在其中并没有感应到鬼气残留,这更像是一股普通的风。

    ‘还是另有隐情?’李道士拇指、食指、小指分别夹住笔中三段,这三个部位又称竹中三节,是竹子最坚固的部位,专以用来加持笔力。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今吾下笔,万鬼伏藏。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杀去到千里外!”

    祝笔咒一出,这只普通毛笔就像是有灵性的颤动了几下,然后道士扒住船头,屁股高高撅着,脑袋朝下,姿势相当不雅。

    “客官你是在作甚?”

    “洗脸!”

    这船速越快,船头就越颠簸,李道士这种姿势也只是想保持握笔的稳定,好方便他对着河水点敕。

    “此水非凡水、北方壬癸水、一滴在砚中、**须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吞之成粉碎……”

    李道士的咒语还没念完,毛笔浸没入水中的部位已开始冒出了各种气泡,像是泡入了硫酸中,拔出一看,只剩半截。

    “这女人真是醋坛子里长大的,这都可以?”道士抽了抽嘴角,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道家有天人合一之说,就是在某地修炼多年,人与周遭的环境彼此感应,气机互相缠绕,彼此增益,最后人就是山,山就是人,是道家三重境中的第一重。

    人鬼殊途,但大道同出一辙,当年湘妃投河,怨念冲天,虽说在漫长的时光中,意识渐渐消散,但是这股子怨念却渐渐沉淀下来,与河水相融,妒妇津不只是一个渡口,而是这整段河!

    “幸好道爷没有你这么个老婆,不然作梦都得吓醒,拜托,这可是三妻四妾的年代,”李道士嘀咕道,大风已卷到福船边上,船上的舵手浆夫们正发出慌张的叫喊。

    “快来不及了,”道士咬开手指,血水蘸着朱砂作符,大喝出声:“六甲将军,六丁阳神,九天力士,下地山神。封泉泉乾,封石石裂。封山山崩,封河河竭。封庙庙破,封火火灭。封魔魔灭,封鬼鬼绝;三天令,一切收摄。急急如律令!”

    道士浑身阴阳气鼓荡,衣衫起伏,平常吊儿郎当的脸上竟难得的正二八经起来,夹杂着正道气场,额头泛光,这是三阳汇聚的征兆。

    福船周围的水面先是一颤,然后如水暴雪崩,猛的炸开近十丈,水花涛急,风浪交汇,福船剧烈的晃荡,不知打破了多少瓶瓶罐罐。

    虽然拼法力,道士不比蒋贵妃所化的怨河要强,但是这怨妇津早已只剩下本能意识,可以以柔克刚,趁着水面怨气蒸腾,道士赶紧打开《天青宝册》,念叨了句:“阴魂出壳,幽魄归位,摄!”

    青城派有两宝,一宝是青城法印,乃聚历代祖师之力雕刻而成,二宝就是这《天青宝册》,乃是师傅老头一身心血所聚,非金非帛,表面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册子,内里其实别有洞天。

    随着宝册中的青光亮起,水里汩汩作响,道道细小的黑气顺着河面涌入其中,黑气上还夹杂着女人愤怒的喝骂声,过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宝册一合,风平浪静。

    “搞定收工,”李道士咂咂嘴,要不是《天青宝册》只收不放,李道士还真想让这怨气继续待在河里,开玩笑,这可是福利鬼,好鬼来着。

    “客官,你会泅水吗?”

    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李道士反应过来,对面福船上就传来清脆的声音,“是阁下定住风浪,救了我们吗?”

    道士心中一喜,这英雄救美果然不是白救的,这不,报恩的就来了,不过还没张口,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栽进了水里。

    “小姐,不许在胡思乱想了,子不语怪力乱神,要是被老爷听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

    “哦,知道了,”二八佳人委屈的点了点头,眼光却不住的往河面上瞄,她刚刚明明看到对面有人在施展法术的。

    “噗咳咳,”落汤鸡也似的李道士被老船夫从河中捞了出来,刚刚风浪太急,这只粗制劣造的乌蓬船哪里能经受的住,最终四分五裂,害的道士不仅失去了卖帅耍酷的机会,还灌了好几口水,随身携带的毛笔、纸符、朱砂瓶,通通失了用处,没了这些玩意,道士空有一身本领也无处施展。

    “果然是做好事没好报,这破船,这烂渡口,早知道我管什么闲事呢……”李道士不停的埋怨,把道袍抖开,原本拉风的装备现在皱巴巴的一团,怒气无处发泄,看着旁边幸灾乐祸的陆小宝,气道:“笑什么笑,昔日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日有道爷我舍身救小娘,这是境界,你这俗人不懂。”

    “是,是,我不懂,我只知道贼道士你再不换衣服就要冻出病来了。”

    到了晚上,李道士果然有些头疼脑热,手脚无力,靠着火堆就不愿意动弹,就连白毛娃都是陆小宝帮着喂的;看来再厉害的修为也抵不上时不时的喷嚏。

    “为什么旁边就是驿站,道爷还得跟你露宿在荒郊野外,”道士不满道。

    “你们方外之人能不能有些常识,这官驿是咱们这种人住的吗?你有银牌和角符吗?”陆小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是真无知还是假犯蠢,哪朝哪代的驿站是给百姓使用的,你当你是那些狗官吗。

    “说来也算是缘份,你我既然顺路都去钱塘县,正好有一笔买卖你做还是不做?”陆小宝忍不住问。

    “买卖,什么行当?”李道士对于一切能赚钱的伙计都感兴趣的很。

    “抓蛇!近来有人花大价钱收。”

    “蛇?”李道士想了想,最近还真是听说过一条类似的消息,永宁伯的四公子召集街面上的同行,据说是钱塘县闹蛇灾,“蛇灾?”

    “你果然也知道,那可就好办了,我看你也有一两手本事,我们雄黄粉、白醋、长叉、解毒剂什么的都准备好了,直接算你一份子;你知道现在一条手臂粗的花皮蟒,人家出多少银子收?整整十两!”

    “这蛇就这么值钱?”李道士不解。

    “不是蛇值钱,是另有东西,”陆小宝望了望左右,小声道:“为什么会闹蛇灾?据说是有蛟龙要出世!”

    李道士吸了口气,蛟龙虽然血脉不纯,到底也是龙族的一员,话说这四海龙族都有多少年没现身了;而且哪朝哪代的皇帝都自诩为真龙转世,尤其以是本朝的那位,若是知道了,这是要飙啊!

    “这蛟龙就是朝廷官兵来也未必能抓捕的住,就凭你?”

    “那要是活的宝爷当然是有多远跑多远,问题是它现在不还是个蛋嘛,要知道黑市上已经炒到万两银子一颗了!好吧,就算摸不到这蛋,打打边脚料也是能赚上一笔的,怎么样,宝爷看你顺眼才拉的,干不干给句话。”陆小宝拍拍胸脯,一副讲义气的表情。

    道士咂咂嘴:“不干。”

    “咳咳,”宝爷差点没被呛倒,“为啥?”

    “废话,道爷我有家有口的,这么危险的活儿,脑子有病才会去干;而且蛟龙啊,顶级血脉的大怪啊,你当是大白菜啊,得填上多少人命才能弄上一颗,而且万一惹了小的,来了老的,淹了钱塘县都是轻的。”李道士吸了吸鼻子,这年头,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陆小宝又劝了几次,见道士始终不动心,便气呼呼的道:“好心当作驴肝肺,宝爷给你个赚大钱的机会你不要,日后不要后悔便是。”

    “宝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盘算,你小子心里有鬼,”李道士嘿嘿一笑,“想把道爷当枪使,想的美,同一条沟道爷我不会踩上第二次了!”

    虽说陆小宝自称为生意人,但李道士在他的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在冯女侠、马老祖爷、麻驼子等人身上感受到的相同东西,这小子肯定也是个混江湖的,而且是下九路的可能性较大,也就是坑、蒙、拐、骗、偷、抢、劫、奸、黑,总之不是善路。虽说看着顺眼,但李道士还是不想跟他们扯上什么利益关系,上次跟着那群白道人士就够倒霉,这次说什么也不玩了,道爷可是良民。

    有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甜如蜜,像他们这种没节操的人,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冯小宝被拒之后果然冷淡了许多,第二天一早就不告而别,搞的道士十分不爽,本来还想到他的地头再蹭顿饭的。

    “好吧,白毛,咱们也上路吧。”

    ‘噗——’白毛娃在道士背上用一个屁回应。

    没走几步,李道士忽然想起附近貌似有一个官驿,就算不给住,到里面用钱换点吃食应该是可以的吧。

    驿站不大,也就几间屋子,一座小亭,倒是马槽占了大半个地儿,一股子黄豆混杂着屎尿味,看来环境卫生也不咋地,这里的头儿叫做驿长,据说李自成就干过这活儿,还有刘邦这个老流氓,不过那时候还叫做亭长,监管治安的,本朝太祖也干过这个,是个能出皇帝的高端职业。

    不过这家驿站的驿长是个瘸了条腿的中年人,还长了个癞头,李道士真没看出来对方有什么隐藏的王八之气,只好换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稀粥,就坐在亭子里先吃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喂着白毛娃。

    “你这娃娃很古怪啊。”

    李道士连忙转头,只见后面站着个满脸红光的老汉,酒槽鼻、黄豆眼、头发乱糟糟的,穿了双草鞋,其中一只还破了个洞,浑身透着股酸臭味。

    “老大爷,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道士连忙岔开话题,他可不想有人发现白毛娃的秘密。

    “福州啊,连夜赶过来的,累死老朽了,”老头笑眯眯的道,直接坐在旁边,一点也不见外。

    道士抽了抽嘴,福州,那不是在沿海一带,离这里怕不是有一千五百里,你一夜就赶过来,你丫开飞机的啊。

    然而让李道士大吃一惊的事就在后面,老头先是把草鞋拍了拍灰,摆在一旁,然后摸出银针戳了戳腕部的几个穴位,从膝下至骭,反复捋了捋,黑血跟尿尿似的射了出来,足足挤了两大碗左右的血量。

    “舒服的紧呦。”

    老头叹了一声,手不停,往下一掰,‘咔嚓’一声,竟然硬生生的把膝盖骨给卸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投胎神仙

    李道士当时的表情是这样的o_o',好、好可怕,老中医跟这老头一比都弱爆了都,这才是真正的骨科圣手好么。

    “真的老了,骨头都不经用了,”老头唏嘘道,又从腰间扯了个葫芦,倒出酒水对着膝盖骨仔细的清洗着,间歇性的还抿上一口,还示意道士喝不喝,见他没反应,自顾自的享受了起来。

    道士直接被吓呆了有没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老头又跟转陀螺一样把这块膝盖给安装上去,顺便换了条软骨。

    “若是以前,老夫走南闯北,万里之遥也是等闲,现在却熬不过岁月咯~”

    李道士哪还不知道遇上了高人,麻利的变了副面孔,恭谨有加,“晚辈青城派李长生,拜见前辈,不知前辈姓甚名谁,仙籍何方?”

    “呵呵,老夫很久以前有个俗家名字,现在都记不得了,”老头随意的摆摆手,“不过如今人家都叫我捕侯。”

    我擦嘞!!丑娘,快出来看神仙!这糟老头居然真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六扇门的创立者、墨门的当代矩子、人间一等一的高手、先帝临终前相托国事的顾命大臣,在本朝的影响之大,几不下于姜子牙于周、诸葛孔明于蜀汉,更重要的是,他是冷面司马的师傅!

    “哈哈哈,老夫名气很大吧,是不是有被惊到的感觉,”然而这老捕侯却没有半点高人范,得意洋洋。

    “呃——”李道士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晌才道:“前辈不是碰巧碰上晚辈的吧?”

    “说巧也巧,说不巧也不巧,老夫本来是去洛都找你的,结果扑了个空,好在那女娃的饭烧的还不错,没算白来;后来又听说钱塘出了好多泥鳅,准备抓上一两条给陛下当个乐子,就正好在这里碰上了你。”

    “那捕侯前辈找我何事?”

    “你还好意思说,你把老夫的宝贝徒弟拐到哪里去了,快两个月没见着了!”老家伙吹胡子瞪眼。

    李道士顿时大喊冤枉:“前辈这跟我有毛线关系,司马兄离家出走这事我怎么知道,再说了,以他的身手,咱能拐的了吗?”

    谁知捕侯挠了挠脚底板,又变的满不在意:“也是,我这徒弟乖了二十多年,偶尔闹闹脾气也无大事,真要有能耐,在外面给我生个徒孙更好,再说了,老夫主要找的是你。”

    “找我?”道士更加纳闷,咱们有这么熟吗。

    “你就不好奇,在小虞山上我这徒弟为何谁都不找,偏偏请了你,他就笃定你能起到大用?”

    “是你的主意!”

    “我墨门小术虽然比不上道家有推演天机之能,但转星仪也能推算出大势,大势有内外,外为天,内为人,星辰地壳的运转规律,这是天势,而千千万万的人物轨迹,构成了人势,唯独在你身上,老夫算不出你与这人间有任何瓜葛,甚至是前世今生的痕迹,所以说——”

    李道士吓的魂都要散了,这老头已经厉害到这个地步,连他穿越者的身份都能猜出来,怎么办?怎么办?杀人灭口,呃,自己貌似连对方一根手指都打不过,跑路?开玩笑,六扇门连隐姓埋名几十年的江洋大盗都能挖出来,何况是他这种非专业人士,道士腿一软,眼看着就要跪地求饶……

    “你是哪路神仙转世?”

    ‘咔——’

    “你这是做甚?”捕侯好奇的看着对面家伙似蹲非蹲,似坐非坐,就僵在那里。

    “没什么,活动活动筋骨,”道士面无表情,一瘸一拐的又坐了回去,肌肉拉伤了。

    “小兄弟你还没回答老夫的问题呢,”捕侯表情终于严肃起来,还有几分恭敬,再小的神仙也是神仙,而再牛叉的凡人,他也是凡人,不是实力不同,是层次不同。

    “这个嘛,实不相瞒,我家师傅说了,贫道刚出生时就有异象,当时整个青城山都是天降甘霖,地涌金莲,那山上的虎狼豺豹、牛蛇马羊啊,通通跪了一地……”

    误会,绝对是天大的误会!李道士一边胡吹瞎说,心里面却在大叫,你算不出来完全是因为道爷是穿越来的,至于为什么没事跑到小虞山,咱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找媳妇,而为什么最后关头能拼的过那个千年鬼母,靠的是道爷的聪明才智——以及没毛驴子的卦像和关二爷的加持,当然,后两者稍稍重要一些。

    或许这老捕侯是这样想的,这小子推算不出背景,又在关键时刻跑到小虞山,还有个半仙级别的驴坐骑,那貌似只有一个解释,对方是天上神仙投胎下凡,来到此地,就是为了彻底解决这鬼母的隐患;本想让司马追凶去请,结果徒弟手段粗暴,直接掠上山去,最终一系列的尴尬成功的坑死了鬼母她老人家,也确定了他的猜测,合情合理啊。

    这还真是关二爷华容道上见曹操——天大的误会!

    ‘不过,这貌似不是坏事,自个儿完全可以扯起虎皮立大旗啊!’

    不过捕侯越听越是皱眉,他见多识广,就连海外散仙也见过不是一个两个,投胎下凡的神仙虽不多,每隔个几百年总会出现几个,哪里有道士说的那般夸张,神仙下凡,下的绝对不会是真身,只会是一道分身或是善恶种子,有的甚至连本来面目都不识;就好比满级大号重练一个小号,虽然要装备有装备,要丹药送丹药,但还是要重新练级的,而且磨难重重,甚至比普通人还多,没办法,妖魔鬼怪就好这一口,就是欺负喜欢仙二代。

    李道士见对方表情不对,貌似自己的牛皮要吹炸了,那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家伙似乎是如来他老人家,自己是不是抄袭,呸!是借鉴的有点多了?他有些心虚。

    “你所说的是真的?”

    “这个——”道士见牛皮要吹破,赶紧眨眨眼:“其实贫道也不清楚,以上都是我师傅跟我说的。”

    “那在小虞山上,你的神力?”

    “贫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道士在装傻充愣,捕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问,“你来此地做甚?”

    “呃,随便转转,随便转转,”虽然这捕侯在民间的传闻甚好,但贾府的幕后黑手摆明了是朝廷大员,说不定就有什么牵扯,李道士在没弄清楚真相前,还是决定先保密。

    “老夫要去抓蛇,正好还缺一个帮手的,小兄弟可远同行?”

    “这个嘛,贫道还有事,要事,”开什么玩笑,徒弟坑完师傅坑,你当道爷是公共厕所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确是有个问题想咨询一下专业人士。

    “怎么加入玄都司?”捕侯古怪的道:“原来你还是个野道士?”

    据捕侯所说,这加入玄都司,主要有三个门路,一个是去长安城,参加朝廷举办的水陆大会,负责稽考的官员会择优录取,有时候皇帝老儿还会亲自主持,有点歌王争霸赛,世界第一武道大会的即视感;第二个是名门大派出身,也就是茅山、上清、云霄三大派,相当于道家的北大清华,出来就有分配的那种,而第三个的择取标准就比较空泛了,但也是最不计较出身的一条,也就是立德、立功、立言。

    从字面上的意思来讲,立德,你就算不是名扬四海,也得是名噪一时,当然要是正面的名声,立功,比如说收拾掉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或者说阻止哪一处的洪灾水患,今年河南大旱,你要有本事招来雨也成,最近的例子,钱塘闹蛇灾,你如果能把蛟龙蛋给弄到手,那也基本上也是有保送名额了,最后的立言就是有著名作品面世,比如说袁天罡的推背图,诸葛孔明的八阵卦,刘伯温的烧饼歌,这难度较高,至今没有人达成过。

    李道士想了想,青城派不算大派,没保送名额,跟人家玩擂台ko他也不大乐意,打boss太危险,写道书又没这能耐,得!看来还得继续刷声望!

    虽然在肥婆口中,钱塘是个小地方,但这却是洛都人的普遍心态,除了长安城外,其他地方都是小地方,没办法,谁让是咱这里是陪都呢;但是钱塘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县,属江南六府中苏州的管辖范围,有九厢、七十六坊、十六乡,几步不下于一般的郡国、大城,而且有六景十二色,是个游山玩水的好地方。

    李道士与捕侯分别后,赶了半天的路,终于在下午到了钱塘县,前山后水,苏堤绕河,灵隐寺中定风波,端的是个好地面,要不然《白蛇传》的背景也不会取在这里。

    不过刚进了县城,就有一股子雄黄味传来,呛的道士直打了好几个喷嚏,而且城内也多了不少持叉拿匕之辈,有的腰间还用竹片捆身,或者说是厚厚的皮手套,这可以防止蟒蛇的缠捆和扑咬,不消说,都是附近赶来的猎户和捕蛇人。

    就连城门口的告示上,都标识着城北有蟒蛇出没,征召各路捕蛇良将,若有出众者,县府自不吝奖赏,甚至有官位赐下;道士本以为这蛇灾只是以讹传讹,规模不是很大,现在看来,还真是看走眼了。

    ‘城北么,’李道士暗暗记住,道爷是怎么也不会往那里跑了。

    不过向来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抵不过霉运,这贾家祠本是供奉贾姓的祖先,旁人知道的应该不多,而且既然迁走祠堂,原本的地方就更成了个忌讳,知道的人也未必愿意多说;而要想知道一县之历史、地形、风俗、人物、文教、物产,毫无疑问,县志就是最好的百科全书,而钱塘又是大县,必有记载相关的县碑;道士向一位菜农打听得知,县碑就在东郊,就是前几天刚刚鞭春牛的地,不然这些穷酸文人搞的玩意,他未必能想的起来。

    李道士又匆匆的赶往城外东郊,结果那地界乱的跟拆迁现场似的,‘鞭春牛’是古代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也是历代官员表达劝农耕的门面工程,那时官员会与百姓同乐,众人争抢泥牛上的土块,寓意来年收成丰厚的意思。

    道士趟着泥土来到那十几块大石头前,蹲下来仔细的搜索,那字又小又密,他自己看了半天,眼都快花了,结果也没看出个什么玩意来,刚准备歇一歇,就见不远处同样蹲着一个家伙,兴致勃勃的样子。

    ‘要不向这个家伙打听打听?’李道士想道,遂走了过去,“哥们,你知道这碑上可有记载关于贾家祠的位置吗?”

    “第三块碑东面,正数第六行。”对方倒是很专注,头也不回的道。

    呃,这家伙貌似有点小吊啊,道士愣了愣神,依言照做,果不其然,在第三块碑上,记载着原贾家祠堂的位置,在城北八大王洞中,城北?!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坑!”李道士满脸黑线,居然还真是在城北,道爷我接连拒绝了两波人的邀请,就是为了不掉蛇窝里,现在倒好,想不去貌似也不成了,不去行不行?

    “兄台,你在说什么?”那个家伙也站起了身,看打扮是个书生,模样还算可以,就是眼神有点呆,总给人种稚气的感觉。

    “有你啥事,”李道士没好气回了句,掉头就往回走,谁想这个家伙也跟了上来。

    “先前听兄台你讲贾家祠堂,这贾家祠乃大兴年间撘建,历经一百六十六年,太祖时期的名臣贾无用还曾亲自提名,‘贾名家姓,倚为佳话,’曾于五十年前遭受雷劈,后经修缮……”

    李道士停步,疑惑的打量着对方:“你也姓贾?”

    “不不,小生姓杜,杜书杜慕文。”

    “那你知道的怎么比这县志上写的都多?”

    “实不相瞒,小生最爱看书,这钱塘县志,小生读过六个版本的,”杜书一脸莫名的自豪。

    “原来是个书呆子,”李道士撇撇嘴,百无一用是书生,“那道爷问你,这城北被蛇群盘踞,你知道怎么才能躲过那些蛇进入八王洞?”

    “哦,原来如此,让小生好好想想,好似在《洞庭物志》上记载,有一条翻口小道是可以从外围绕进后洞……”

    李道士二话不说,立马抓住了对方的手,满眼真诚:“说实话,贫道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事,我看兄弟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必是个栋梁之才,将来入阁为相也未可知也,以后这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所以说,咱们先研究研究,那个翻口小道该怎么走?”

第二十三章 翻山小道

    “我去,老兄你这到底是来旅游的,还是来卖书的?”李道士看着眼前成堆成卷的书籍、竹卷、拓本,把本就不大的房间塞的满满当当,连床都堆了一半,真不知道这家伙晚上是怎么睡觉的。

    “嘿嘿,小生就这么点爱好,李兄请稍等,”杜书熟门熟路的在书堆中翻找,“这《洞庭湖志》还是湖中大儒赵光召于正历三年所书,那时小生才六岁。”

    李道士一边看着杜书翻东翻西,一边打量着他租的这件客房,窗沿裂开,不透风,除了床外无半点家具,地面上还有一大片黑乌乌的脏东西。

    “话说你是怎么租的这个地方?”

    杜书正好把那书找到,语气还颇有些自得:“哼哼,小生还跟那店家讲了价,最后凭借着口舌之力,只花了三贯钱。”

    道士嘴角抽了抽,三贯钱,哪怕现在铜贱银贵,也差不多值二两银子,花二两银子租这么个破地方,哪怕稍稍有点常识的人也知道是被坑了,这书呆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杜书字慕文,淞江人士,书香世家,世代单传,到了他这一辈,数十人的大家族,仅这一根独苗,那些叔伯婶姨们恨不得个个把他捧在手心里;加上这家伙虽然憨厚老实,但读书的本领却是极强,十三岁蒙学,十六岁就成了秀才,恰好府试将即,就在家人的劝说下,来试上一试。

    至于为什么又跑到这钱塘来,主要是他的想法跟正常人不大一样,人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却恰恰相反,行路是为了读书,听说钱塘县有很多文人墨客留下的遗迹,便撇了下人,颠颠的跑了过来,正好给道士碰上。

    李道士接过这《洞庭湖志》翻了翻,书页中果然夹着一张粗糙的指向图,似乎是从云隐寺后山有条小道,可以直通八大王洞的下方。

    “那个杜朋友,多谢你的相助,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李兄,为什么要说分别的话,小生要跟你一起去啊,”杜书诧异道。

    “你去做什么?”李道士更加纳闷,“那里可是很危险的,好多蛇来着。”

    “八大王洞中有名臣贾无用亲笔临摹的《湖山贴》,笔力虬劲,铁钩铜划,据说贴成之日竟引来春雷轰响,小生一定要过去瞧一瞧,不然绝不甘心!”杜书生目光发亮,有种脑残粉的既视感。

    城北之地,那是蛇巢的所在,大日笼罩,地面上却是此起彼伏的黑影,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吐舌张睛,在土地里钻来翻去,树上、河里、石穴,整片区域都包裹着腥气。

    其中更有些人首蛇身,四肢长舌、或是面盆粗的异蛇在更深处,龙纯血,蛟杂交,谁也不知道,哪一条怀上了青蛟的种。

    “李兄,不是说好的去八大王洞嘛,你怎么还不动身?”

    “当然是准备家伙,虽然有翻口小道,但万一真碰上蛇怪,就凭你这小身板搞的定?”道士斜眼,这家伙牛皮糖也似的,搞得他很是头疼,累赘啊。

    可惜对方毫无直觉,满脸兴趣的跟着道士来到杂货铺,看着对方跟老板讨价还价,硬是把原本八文钱一张的黄表纸还到了四文钱一张,还赠送了两瓶雄黄粉。

    黄表纸降妖,朱砂纸驱魔,这可是道家的常识,至于为什么,道士也不甚清楚,或许跟二者的材料有关。

    黄表纸是采用端午节产出的新竹,用石灰水浸泡,然后用花槽棍搅拌,挑出粗大纸筋,三爪棍细捞,五爪棍继续细捞,最后下姜黄粉,倒入符水,晾晒半个月方成。

    而朱砂纸倒是简单,只需把纸张放入丹砂冲成的水中浸泡,在日光下晾干变成。

    这修行走不了捷径,得讲究水磨穿石的功夫,而道士也真心不敢胡搞,万一弄出事来他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再穿越一次。

    但是这装备嘛,是得考虑更新换代了,不然怎么跟的上道爷的修行步伐,试想一下,以后道爷用a4纸画符,铅笔制符;那速度,就得让那些妖魔鬼怪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枪手。

    对付蛇嘛,李道士还真有些经验,他前世小时候住在农村,跟着姥爷抓过几次,蛇的弱点跟狼倒是恰恰相反,不是铜头铁尾豆腐腰,可以掐头、甩尾,唯独不能抓中间,它可是软脊椎动物,旋转一百八十度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七寸、三寸的,没有这把握,最好还是不要下这个手。

    云隐寺是大寺,前有南高峰,后有飞渡崖,出过许多的得道高僧,据说最早还有天竺来的和尚传经,也是该寺的开派祖师,李道士看着眼前的摩崖石刻、佛塔经幢、层层阁殿,忍不住心生嫉妒,这年头,三哥混的都比咱好,果然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么,道爷我也是外来的啊,外地户口来着。

    “李兄,我们不进去吗?”

    “开玩笑,我道家的传人怎么会去秃驴的地盘,道爷我有那么随便吗?”

    “可是据地图上所说,那翻山小道的进口就在寺院中的面壁崖上。”

    “好吧,那就进去再说。”

    云隐寺的香火旺盛,来来往往的香客很多,烧香日夜不止,寺中和尚个个举止有礼,言行有德,李道士想要找麻烦都无从下手,搞的他相当不自在,咳咳,道爷果然不适合跟光头党打交道。

    途经大雄宝殿,里面似乎正在开讲经会,释迦摩尼像前坐了好多的和尚,佛像足有百丈,看起来金碧辉煌,道士甚至怀疑是不是镶了层金箔,果然不愧是光头党老大,混的就是比咱家三个老头要强,咱道家的三清像一贯是挂张图纸就行,没办法,省钱啊。

    正诽谤间,李道士忽然感觉眼一花,再往上看时,只见淡淡的黄光从释迦摩尼像上散发了出来,而每个和尚都好似能量源,从大雄宝殿开始,逐渐蔓延到了药师殿、天王殿,继而笼罩整个云隐寺宫殿群,空中似乎响起了连串的佛音。

    “哎呀,”还没等李道士细看,视野复又变的正常,只不过眼一疼,泪水止不住的流,像是被闪光弹晃了似的,连忙闭眼揉了揉,再睁开时,远处的事物就变的忽大忽小,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李兄,你怎么了?”杜书呆关心的问。

    “无事,大概是早饭没吃,饿得慌,”李道士摆了摆手,事实上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每隔个几天,尤其是最近,频率是越发频繁,他原本以为是不是视力下降,还准备弄个眼镜带带,而现在看来,这更像是走火入魔的征兆,而且貌似就是从那次练功练晕过去的时候开始的,没道理啊,道爷我每次练功都那么谨慎,就算你不相信道爷的悟性,你也得承认咱的怕死,呸,是保命精神。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早点到贾家祠堂,早点找出秘密,早点回洛都,他才有空闲去调养身体。

    而在大雄宝殿的中央,那高台上开讲的中年僧人诧异的止住讲经,朝着道士的方向望了望,沉吟半晌,复又开始了说道……

    这面壁崖是寺中一个独特的地方,并没有佛龛禅像,以及其他跟佛有关的事物,只有飞渡崖的横截面,光洁洁的一片,据说当年天竺和尚就是在这里悟的道,而虔诚的香客和寺人们会在此忏悔感悟,这已成了惯例。

    书生和道士可没有这想法,在山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杜书呆对照着地图,满脸不解:“奇怪,按照上面的指示,这边完全是应该有道口子才对。”

    李道士咂咂嘴,总感觉这片山壁更旁边的不一样,似乎更暗淡了些,而按照一般武侠小说的惯例,应该有道暗门才是,顺着山壁的纹路缓缓向边上摸,指甲果然扣到了一层缝,用力的一推,一道半人高的暗门正好打开。

    “果然如此!”

    “李兄,这是什么情况,你又是如何发现……”

    “区区一道墙,怎么能挡住道爷的神眼呢,”李道士口胡道,其实是山中渗水,而薄的一面山壁被浸的深,里面的矿物质溶解,自然就变了颜色。

    杜书呆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位李兄厉害的紧,顿感佩服。

    这翻山小道并不大,仅供人穿行,而且两侧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并不似天然形成。

    “李兄,你说这灵隐寺中,为什么会在有一条这样的小道呢?”

    “这人有三急,那群秃驴当然也有火气旺的时候,这要是给人发现多不好意思,当然得要找个安全通道了。”

    “李兄你的意思……”杜书呆瞪大的眼珠,满脸的不可思议。

    “道爷可什么都没说啊,你不要随意曲解咱的意思,”李道士毫无责任心的甩了个黑锅,把后面的单纯青年唬的一愣一愣。

    结果还没走上半个时辰,李道士眼疼的实在受不了,若是有镜子,肯定看出肿的跟核桃一样,只得道:“书呆你在前面引路,我跟着你。”

    杜书便在前方领路,他可是个文弱书生,生来就锦衣玉食,哪里走过这么长的崎岖小道,没走多久已是汗流浃背,刚喘了几口气,脖颈忽然一阵冰凉,伸手摸了摸,滑腻腻的感觉,定睛一看,魂都要吓掉了,一条碗口粗的黑蛇正游过来。

    “有蛇!!!”余书不知哪来的力气,将蛇往上一抛,抱着李道士就不松开。

    “蛇,蛇,哪儿呢?有毒没毒的?”李道士本就眼花,被对方这么一抱,更是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找了半天,硬是没看到对方所说的蛇。

    “道爷我眼花也就算了,书呆你怎么也被传染了,你又不修炼,”道士吐槽了句,果然是个累赘,还不如自个背上的白毛娃,至少人家不碍事,咦?怎么觉得背上好像沉了不少。

    回头一看,两眼瞬间圆瞪,只见那黑蛇正与娃娃面对着面,黑眼对红眼,蛇的上下颚已撑开,似乎要把整个娃娃头都包进去。

    “我靠——”

    千钧一发之际,李道士倒霉催的又开始眼花了,一条蛇变成两条蛇,两条蛇分四条,四条变八条,拜托,道爷有密集恐惧症的好吧;这个时候,什么捕蛇的本领、符篆的手段都无处施展,两只手忽乱捞,好像抓住了蛇身,又好像是白毛娃的手臂,急的满头大汗,更关键的是这杜书呆还在死缠着不放,这不是摆明了坑道爷嘛!

    然后,他就听到‘扑哧’的一声撕咬……

第二十四章 八大王洞

    道士当即心中一沉,完了,有人被咬了,上下一摸,复又松了口气,貌似不是自己啊,那这头蛇只有两个选择,杜书或白毛娃;平心而论,他宁愿书呆被咬,毕竟不是自己人。

    “杜兄弟,你咋样?”他假模假样的问。

    “小生没事,只是怕的慌。”

    李道士心中顿感焦急,赶紧努力睁开眼,书呆子没事,那倒霉的不就是白毛,这大蛇一口下去,命不就都没了!

    结果就见白毛娃伏在地面上,‘吧唧吧唧’的响着,一抬头,婴儿满嘴的血水,小脸满足,还舔了舔舌头,而面前的黑蛇已无了生机。

    他这才意识到,对方不是普通的婴儿,而是世间第一个非人非鬼的存在。

    “李兄,这是——”

    “看什么看,吃肉的没见过啊,”李道士糊弄道,心中一动,摸出随身的匕首,把蛇胆给挖了出来,咬咬牙,一口吞了下去,不都说蛇胆明目嘛,会不会对自己有帮助?

    随着血腥气和苦味落肚,李道士竟然感到双眼一清,刚刚的肿胀感,似乎轻松了很多?见效这么快,这不就跟伟?哥一样么。

    “侯爷,都准备好了。”

    老捕侯望着眼前山谷内,层层叠叠的蟒蛇,有的甚至缠成了房屋高大的蛇球,吐出的毒气就像烟雾,鸟从上边飞过就会坠到地上,然后被吞掉,“蛇群已经开始交?配,离蛟龙出产日已不远,动手吧。”

    山口处立马推出了数个怪兽车,体型巨大,裹以兽皮、骨角,而当前是倾斜面,绘的是火灵官的青牙方口,口中生出十来个支管。

    那几个小将打开后方的机关,油水在机械内流淌,‘咕嘟咕嘟’声中,火光瞬间大涨,照耀十数里,草木金石皆冒火光,还混杂着大股的焦臭味,蛇类喜暗惧火,哪怕数量巨大,此刻也是成片成片的被烧死,黑烟混着尸油蒸腾直上。

    饶是见过这武器的威力,那后方的文官也忍不住心惊:“早闻王太傅数次想要抽调这火龙器,竟有这种威力,怪不得……”

    捕侯抿了口酒,老脸露出一丝怅然,墨门以兼爱为核心,他这一脉兼的可不仅是人类。

    两侧崖壁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响,然后猛然炸开,露出两只磨盘大小的头颅,灰磷灰眼,长约八丈,腰如水缸,行走如飞,见了捕侯,猛地扑了上去。

    灰磷蛇蚺者,生于巨沼深林之间,身若精铁,吞云吐雾——《神机鬼藏》妖百三十九。

    如此大妖,就算没有化形,也绝不可小看,普通的符篆飞剑,根本伤不了它分毫;捕侯见状点了点头,果然蛟龙出世在即,把这等妖物都给吸引来了,若是吞了那初生小蛟,对它来说极有裨益。

    “宝爷,听说蛇祸最重的几个点儿,已经被官兵给封锁了,咱们真的要闯?”

    “废话,当初收钱收的那么爽快,现在撂担子,小爷的面子往那里放,”陆小宝犹豫了下,“实在不行,就用主家给的那玩意。”

    “宝爷,你就是真不担心引来真龙啊?!”

    而在这时,李道士与书呆子二人终于来到了这八大王洞中,在钱塘县的县志中记载,八大王本是一只额生白点的巨鳖,能知生死祸福,而它所在的地方据说拥有宝藏,成仙之后,这躯壳就化作了这八大王洞,这洞的表面层层裂开,还真像是龟鳖的纹路。

    而这里,也是贾家的祠堂所在,或者说,曾经的祠堂,如今已是灰尘满满,蛛网密布。

    “道长,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李书呆目瞪口呆,说好的《湖山贴》呢,说好的提字呢,怎么通通没了。

    “废话,这么好的东西,人家搞搬家的时候会给你留下,”李道士翻了个白眼,四处找了找,就找到一个破烂木牌——显考贾名府君之灵。

    显考,那就是老爹了,府君,当过府尹?会不会是贾家女的老爹?要不然人家迁祠堂的时候,是不会连祖宗牌位都丢下的。

    “算了,先清理一下再说,”李道士翻出一张符,挥笔作画,符头是三撇,也就是城隍、土地、祖师,符身是玉地法坛,拜的自然是净坛使者,可不是猪八戒那位,而是天宫中负责卫生的神仙,最后以天罡收尾。

    “天上地下,大力天丁。辅助吾法,扫荡妖氛。秽气速灭,汤涤妖氛。坛场速净,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随着道祝完毕,平地掀起一阵柔风,地面的灰尘、杂物、蛛网通通被吹开,不过片刻,整个八大王洞焕然一新。

    道家的符篆千奇百怪,基本上可以分为几大类,五行符,包括风雷、天象、星光;召唤符,驱招各种神祗的,防御符,道士唯一的中乘符《金光护体符》便是此类,还有专门灭魔除妖的,最后一类就是这辅助类符咒,包括更衣法、净坛咒、敕符敕魔,甚至还有辅助房事的。

    “李兄,你、你好厉害!”杜书呆已经开始满眼都是小星星,这简直是神人。

    “闲着没事还不帮道爷找找,看这八大王洞中有什么奇怪的玩意没,”道士没好气道,先前的账还没找他算呢。

    “咿呀——”在二人忙着的时间里,却没发现,刚刚饮完血的白毛娃分外的精神,两只眼珠转了又转,最后竟爬了出来,道士刚注意到,却也不阻止,如果真如他猜测的那样,这娃娃在这里应该会起大用。

    果不其然,白毛娃似乎是熟悉此地一般,东摸摸,西凑凑,身上竟冒出了浑浊气体,这些气体流入地面之后,整个八大王洞似乎变了模样,那甲骨一样的山壁上开始浮出一面又一面的壁画。

    第一面是个祭祀模样的兽皮老人,周围跪了一圈的同类,第二面是个捕猎的画面,这个,嗯,应该是在挖蛋,这壁画共有四十九幅,前三十幅都可以称作部落的生活日常,直到从第三十一副,这些原始人貌似捕猎到了个不得了的玩意——某只比人高的大蛋。

    然后接下来的五副画就是养蛋的过程,直到最后一幅,蛋破壳了,出来的是一只老鳖?!这老鳖不会就是八大王吧。

    “我明白了!”还没等李道士继续看下去,余书呆就露出恍然的神色。

    “你明白啥了?”

    “我明白这贾氏的由来,他们原来是东海遗民,《旧汉书》记载,东海有鲛人,族居海岛,惠帝三年,驾巨鳖过海,帝甚慰之,遂赐‘甲’性,收仆者十六人。”

    “之后吕氏专权,鸠杀惠帝,屠其仆役万人送葬,书上就再也没记载了,但是‘甲’通‘贾’,很有可能有人逃出,并隐姓埋名。”

    李道士抽了抽嘴,这家伙真是个人形的百科全书,这都能联想到,鲛人?他又仔细的看了看画面,果不其然,这‘画中人’貌似都长着璞掌,而最后一个画面,貌似也是巨鳖载着这些人泛波远游,难道目的就是中原。

    但这跟贾府遭满门抄斩有什么关系?

    道士仔细回想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先是贾府闹出种种异象,然后就是在妓寨进了鬼域,碰上贾氏女,顺便帮她生了个娃,而在死之前,给自己指点了线索,就是这里。

    异象暂时还没有头绪,但是这鬼域倒是有一份猜想,它形成的原因是因为死气和生气混淆不均,而如果贾氏女能人为的制造出这种现象,或许跟他体内的鲛人血脉有关,因为鲛人乃是上古种族,那时阴阳未开,五行未化,说的白了,这是变异产品,那时连阴曹地府都还没呢,就更谈不上生不生,死不死,而不生不死,与鬼域的属性十分相配。

    那鲛人血脉又跟满门抄斩有什么关系?道士皱眉苦思,由于青城派是剑派,半路出家,关于道门的忌讳就没怎么当回事,师傅老头就曾经说过,道门起源于巫祭,而这巫祭则是靠着血食鬼神获得神力,手段相当血腥暴戾,而这人肉的品质远远比不上其他种族,而上古的几场大战,都是因此而生出的苗头。

    那么鲛人的血脉,是不是有什么其他作用呢?或者说——药用!?

    一想及此,道士整个人都毛骨悚然,鲛人血脉流传至今,早已微薄,那为什么别的贾氏不选,偏偏挑上了洛都贾府。

    “书呆,你知不知道这一脉贾氏的情况,洛都被满门抄斩的那一家。”李道士指着牌子上贾名府君这几个字。

    “那是贾名大人么,让小生想想,这贾性虽然人丁旺盛,但一直未出过什么大官,这洛都一脉算是最兴旺的了,而且小生听过一个传闻,贾大人一家貌似还遵守着古训,只与贾姓族人通婚,这是老黄历,现在的世家大族都无多少人遵守了。”

    内部通婚,保持血脉纯洁,原来是这么个情况,李道士终于明白,为什么就属他们家走霉运,而且联想到皇帝老儿对于崇佛信道,或者更确切的说,是长生不老的疯狂劲头,这朝廷中的那只黑手,莫非就是本朝皇帝!?

    道士抹了把冷汗,如果真如自己所猜,那么贾氏女临死都不愿意说出真相就可以理解了,皇帝啊,谁能给她报仇,谁又敢造反啊!

    “李兄,李兄你在想什么呢?”

    “这是个惊天大阴谋,杜书呆你能保密吗?”

    “当然能,”杜书一脸的认真。

    “那你当道爷就不能保密吗?”李道士决定把此事胎死腹中,开玩笑,幕后真凶有可能是皇帝老儿啊!报仇雪恨这种事,让赵氏孤儿玩玩就好,咱贾氏孤儿乖乖长大就成。

    正说道着,不知这白毛娃又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在原本供台的部位,竟升起了一块石墩,石墩上是个——黄铜盆?

    李道士愣了愣,试探性的拿过来,反复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在古怪,还没等他细究,八大王洞的正洞忽然有闯进来几人,其中有一个还是熟人。

    “宝宝?”

    “贼道人!”陆小宝同样吃惊,“别废话了,快点把洞口封上,别把那条蛟龙给招惹来!”

第二十五章 蛇祸(两更求推荐)

    “蛟龙?那不还是个蛋吗?”

    未等对方解释,洞中一阵晃荡,一阵浓雾,两盏红灯,在洞口一卷而过,狂风大飙,将洞中数人一起掀翻过去。

    道士来不及了解状况,直接抱起白毛娃往后洞跑去,那玩意不管是蛟还是龙,反正他是感受到了超强的妖气,超越虎姑婆和狐狸精,仅次于鬼母残魂,但看气势要更加凶猛,大难临头各自飞,道爷我就先撤了。

    结果没等几人反应过来,道士又满脸平淡的从后面走出,“贫道身为道家传人,自当清荡三界,肃检众魔,部正六天,馘斩群邪,使天下清也,区区妖孽,怎能让贫道弃友而逃。”

    面前几人面面相觑,这道长好高的格调,不过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陆小宝知道道士的品性,干脆道:“说人话!”

    “后洞被堵了,出不去。”

    这八大王洞紧挨着大山,若真是那巨鳖所化,正门对应的就是头部,而后门就是屁眼的所在,李道士之前就是走山中缝隙处钻了进去,而刚刚的震荡导致山石跌落,直接堵住了这八大王的后庭花,断了几人的后路。

    “还愣着做啥,还不找石头堵大门,真想被那条蛟给干掉啊!”

    众人赶紧行动,好在这洞中什么不多,就是这散乱的石块满地皆是,忙活了大半晌,把这洞门勉强糊了起来,只剩下大大小小的缝隙,这没办法,毕竟没有水泥。

    “你们还没回答道爷呢,这蛟龙是怎么回事?它不还是个蛋吗?这年头又没有金坷垃,”李道士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眼前几人,除了陆小宝外,皆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最后还是眼前这家伙一翻白眼:“我怎么知道,别人都说他是个蛋,小爷也自然把它当个蛋咯,谁知道这蛟都长这么大了。”

    李道士抽了抽嘴角,这话是糊弄鬼呢,这么大的蛟龙居然没人见过,你当它会隐身吗?而且他刚刚也感受到的妖气也不对,暴怒、疯狂、极端,龙乃长虫之长,最具灵智,蛟龙也不例外,什么时候变的跟激怒的野兽一样了。

    他借着缝隙往外看,只见在数十里外,那条蛟龙正喷出毒烟烈火,与一道墨光斗在一起不分胜负,反倒是下面的官兵遭了殃,被熏烤的狼奔鼠窜,溃不成军。

    那道墨光莫非是老捕侯?听说墨门在百年前就研究出了能使人飞行的个人器械,难道这便是那传说中的墨神舟,古代版的战斗机?

    二者久斗无功,那不只为何发狂的‘蛟龙’猛的一声咆哮,声震四野,然后大片的窸窣声传出,四面八方都涌来了大片的黑潮,李道士的肿眼泡一时半会还看不清楚,倒是旁边的杜书呆惊叫一声,连退四五步,一屁股坐下,“好多的蛇!”

    蛇!这蛟龙居然会驱蛇?道士更加肯定其中有情况,蛇龙乃异族,就算二者的差距数以千万倍,也不存在互相驱使的问题,而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却是恰恰相反。

    “洒雄黄粉,快点洒雄黄粉!”陆小宝如梦初醒,连忙翻开口袋,把大把大把的黄色粉末洒在缝隙处,其他三人有样学样,他们身上还带着蛇夹钳、蛇叉和网兜,看样子都是有备而来。

    “贼道人还不过来帮忙!”陆小宝回头怒道。

    “屁话,你当道爷是那种干粗活的人吗?爷在制符,别骚扰!”

    “那你过来!”他又看向杜书呆。

    杜书呆这次难得机灵一回,呐呐道:“小生要抱着娃娃,还得给李兄磨墨,实在没有这个功夫。”

    这雄黄粉对于一般的蛇类的确有效,虽然外面‘窸窸窣窣’的滑行声不断,但少有钻入八王洞中的,但是若是有道行的蛇类,这就没多大用处了,只见一只花冠蛇从缝隙中钻出头,口中竟吐出三条蛇芯。

    “插它!”

    两条蛇叉抵住一头一尾,而蛇驾钳则准而又准的戳住七寸处,为何说打蛇打七寸,因为七寸是蛇的心脏部位,陆小宝大喜,两只手用力,却感到一股膨胀力量传出,居然、居然捏不下去!

    “猫儿快躲!”

    那叫猫儿的也是个惯偷,身子反应当然灵敏,连忙往右侧一闪,只见一道黑气一闪而过,后方的岩石竟被侵蚀出了拳头大的小洞,吓的打了个哆嗦,连忙一个翻身打滚,跳将起来,落在陆小宝的身旁,那花冠蛇吐出黑气后气势萎靡起来,在二人合力之下,‘啪’的一声,终于捏碎了心脏。

    “好险,好险,吓死我了!”没等猫儿松口气,风声一闪,他只觉的胸口一痛,就被打飞出三四丈外,不知断了几根肋骨,而打到他的,却是一只碗口粗的花皮大蟒,那皮质上竟还散着金属光泽。

    “上网!”

    陆小宝来不及管同伴的死活,先抛出一张网兜,把那花皮蛇罩住,继而在旁边的二人也用套索拴住蛇颈,但这蛇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哪怕是三人,也居然与之僵持不下,眼看着就有被挣脱的危机。

    “贼道人,你还在等什么?”

    “急什么急,”关键人物终于登场,李道士偷摸到这花皮大蛇旁边,两张镇妖符同时一贴,黄光一闪,蛇身再无了动静。

    “来来来,一人一张,不要多,一张纸换一颗蛇胆,怎么样?”李道士多鸡贼,现在可是卖方市场,你不买拉倒。

    “这些蛇的蛇胆都给你,你快给我画!”陆小宝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看着情况,这蛇祸一时半会还真停不了,李道士终于意识到,毛笔真不是个好东西,他平均每二十息间就能制成一张符,这速度已经不慢了,但还远远比不上蛇冒出的频率,看来这除魔圆珠笔、a4黄纸符是得尽快提上日程。

    “贼道士,快一点,又冒头了两条!”

    “左边,左边,贱道,你要再不快点,大家一起玩完。”

    “不行了,道士你有没有威力更强的符……”

    “催什么催!有本事你来画,道爷他娘的又不是下蛋的母鸡,想来几只有几只,威力更强的符有是有,但是你们这些菜鸡能用吗?”李道士终于被惹毛了,这是道爷的锅吗?你们想甩就甩,再唧唧歪歪,爷不伺候了。

    道士一硬,陆小宝顿时就软了,腆着脸道,“道爷,这不是关乎到大家的身家性命嘛,小弟道歉,小弟道歉,若是此次能保住性命,一定请您老人家饮花酒、看大戏。”

    “早说这不就行了,”李道士哼哼,揉了揉发酸的腕部,继续用功。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这墨都快磨完了,而黄纸符包括报废的,大概用了两百多张,地上的蛇尸堆成一小堆,足有七八十具,外面的动静终于开始消停,那缝隙处,忽然冒出了温和的黄光。

    “佛光具现?”李道士愣了愣,什么时候和尚也加入了,这些光头党不是不杀生的嘛。

    “这是普度禅师,我们有救了!”猫儿忍着痛惊喜道,其他几人也都露出狂喜的表情,仿佛奥特曼来拯救地球似的。

    这让李道士相当不服气,什么叫有奶就是娘,什么叫见风使舵,看看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了,“要不是有道爷,你觉得你们能活到现在,喂喂,吃水别忘挖井人啊,话又说回来,这普度禅师是什么来头?”

    “这普度禅师乃是当朝国师,也是玄都司中少有的几位一品仙师,曾于长安城中**,口吐莲花,遍地生华。”

    “真的假的,有这么牛叉吗?话说这一品仙师又是啥玩意?”

    “这事小生知道!”

    杜书呆连忙插口,据他所说,由于皇帝老儿招揽天下僧道,为了便于管理,便按照德行、修为、名声化分一到五品,与官职对应,比若五品供奉,就相当于翰林苑学士、外放的知府,以此类推,享官名而不受差遣,也就是有名权而无事权,再说的通俗些,光拿钱不干活,就跟某某教授享国家津贴差不多。

    “五品官!”听到这里,李道士眼都要瞪圆了,这好处也太大了吧,相当于直接升处级了,怪不得加入玄都司这么困难,原来是有官当,道爷也好想干啊!

    在佛光之中,那蛟龙的吼叫声越来越慢,越来越小,然后就是惊天动地的一声爆响,从缝隙中只看那条上百丈的躯壳分裂成无数块,朝四面八方洒了开来,而落在地上的,竟然化作一条条的泥鳅,龙、蛟、蛇、鳅,一级比一级低,而这蛟龙化鳅,便是彻底消了龙气,没想这条蛟竟然如此狠,宁愿自己彻底消失,也不愿意被捕捉。

    而其中就有数条落入了八大王洞中,在地面上蹦达个不停,李道士看看这泥鳅,再看看刚刚得到的黄铜盆,要不养一条试试?

第二十六章 府试

    洛都,贾府——

    “这盆吧,除了养泥鳅,貌似没啥用啊,”李道士背着手,纳闷的看着摆在大厅的黄铜盆,里面一只灰不拉机的泥鳅正在摇头摆尾,看起来欢快的紧。

    距离钱塘一行已过了十来天,结果真相发现了大半,但是关于这贾府的奇异之处,却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只得了这只黄铜盆,也没有发现什么作用。

    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现,这铜盆有一个妙用,便是能变活水,这水无论放上几天,都像是刚从江河中取出的一样,干净透明,而且哪怕倒上一半,第二天盆中水也会自动涨满。

    但这有个卵用!道爷要的是解决问题的法宝,不是一个净水装置+自来水龙头,我养萝莉又不养金鱼!

    正愤愤然之际,丑娘蹦达了过来,见了道士,面色顿时一转,‘哼’了声,自顾自的开始吃饭,真是年龄越大,脾气越大,一点都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

    不就是回来时忘了带特产了嘛,不就是迟了几天才回来嘛,不就是没回家先逛了趟杏花楼,正好被你逮着了嘛;用的着生那么大的气,而且还连生了半个月。

    拜托,道爷我一没娶妻,二没纳妾,总得有点生理需求,天见可怜,他连那姑娘的手都没摸着,就被揪了回去,为此足足做了十来天的饭,洗了十来天的衣服,就差跪上十来天的地板了,道爷我凭什么啊我!

    李道士越想越怒,差点就掀桌子起义了,当然,只是差点,此刻他正腆着脸伺候着这位小姑奶奶,争取她把这洗衣做饭的权力给收回去。

    “那个,丑娘你看,道爷我即要赚钱,又要养家,还得修炼,这个嘛,的确是比较忙,您看是不是帮衬一下,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哼!”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咳咳,丑娘,你这破丫头别忘了,是谁把你从山上带下来的,是谁把你一把屎一把尿的抚养长大,是谁费尽千辛万苦,把你带到这洛都享福的,人要懂得感恩知不知道。”

    “哼!”

    软的硬的都不行,那道士也没辙了,干脆耍赖道:“那反正道爷再也不烧菜做饭了,谁爱弄谁弄。”

    然而不过片刻,灵光一闪,“对啊,道爷我完全可以再买几个丫鬟来弄啊,爷现在是土豪了啊,没了张屠夫,道爷我还不吃带毛猪了啊。”

    丑娘一看情形不对,连忙道:“丫鬟,我去买。”

    “你买什么买,你都不知道要买啥样的,身材要好,脸蛋要周正,会不会做杂活不要紧,这完全可以培养啊,但是这先天条件可是养不出来的,颜值,颜值你懂不。”

    “我去买!”丑娘饭也不吃了,匆忙的跑下去。

    “搞的你有钱似的,”道士嗤笑道。

    “床头底下、三清图后面、蒲团里面。”

    “我靠,丑屎丫头,把道爷的私房钱还给我!”

    事实证明,道士高估了自己的战斗力和威信,也低估了丑娘的智商,抢没抢过她,差点还被揍上一顿,气的李道士跳脚,世道败坏,人心不古,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何以为家。

    “师兄,我来看你了。”

    “滚!”

    “有一笔大生意要介绍给你。”

    “请进!”

    除了这冒牌师弟外,还有杜书呆,在钱塘县看足了名家文笔之后,这家伙还是乖乖的跑到洛都来备考了,期间还来拜访过道士几次;而且还多亏了他,不然以苗三四这种草根人士,也打不进这些考生,也就是朝廷预备官员的队伍中。

    “说吧,什么生意,数目太低的道爷可不干,”现在李道士眼光高了,低于十两银子的,看都不看一眼。

    “这个数,”苗三四比划了个二。

    “二十两?”

    “不,整整二百两雪花白银!”

    “噗——”李道士把茶水都喷出来了,什么时候苗三四的本事有这么大了,二百两,道爷我穿越以来都没见过超过三位数的银子,上一次偷、呸!是捡来的500两那是银票。

    苗三四很满意对方的表情,得意的道:“这一次能接到这笔买卖,除了师弟我的能言善辩外,还是多亏了杜小先生。”

    “哪里,哪里,其实小生也只尽了一点微薄之力而已。”

    在他们的话语中,道士这才明白,这两百两可不是一个人出的,而是一个叫做应社的秀才组织。

    由于天下太平已久,文风渐盛,读书人为了磨砺文章、求取功名,共同爱好,或者干脆直接是拉党结派,结社之风日盛;这应社便是其中的一个,会员大概有四五十,收的都是淞江一带的读书人,算是带有一定的地域特性,而杜书呆正好是其中的一员。

    有道是逼急乱投医,事急乱拜神,这些读书学子离府试还有十来天,也是个个紧张的不行,迫切想要来碗心灵鸡汤,于是乎,在杜书呆的引荐下,苗三四人模狗样的开始了推销。

    “师兄,这笔买卖一定要干好,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

    “放心,我有素,”李道士摸了摸下巴,若是斩妖除魔,道爷好歹是个专业,但是这高考嘛,那就不怎么是道爷的菜了,该怎么弄呢?

    第二天一大早,城南的福桥上便聚了一堆的年轻人,个个长袖飘飘,文质彬彬,而且他们的言行举止很有特点,抬肩、拱臂、攒眉、颦目,总有种与常人不一样的气质,书呆子的气质。

    “平复兄,你对于此事有何看法?”

    “听说这位道长法力高强,或可一试,而且有慕文兄的背书,他可是出名的实诚之辈,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成,我等也无损失,廉康兄你认为呢?”

    “平复兄说的有理,大不了少用些银钱便是。”

    能参加复试的,肯定是有秀才的功名,这功名可是可以免税的,所以这些人就算是出身农家,有了功名后,也已经是‘士’的层次了,不说富裕,但贫穷基本上已经和他们无缘了,每个人凑三四两银子还是不成问题,更何况这些社团中还有一些富商子弟,为了打好交情,他们会费交的可积极了。

    这两位平复兄和廉康兄,就是这应社的正副社长,用现在的话来说——学生会主席。

    大概等了半柱香时间,正阳高照,这些天之骄子们已经忍不住发起牢骚,“这道士是何许人也,真是好大的架子。”“有这时间,本公子还不如在客栈中温书,时间紧迫啊!”“对啊,夫子都说了,敬鬼神而远之,咱们是不是有些过了。”

    平复兄和廉康兄对视一眼,同时皱眉,却是没想到一件事,府试来临,这些考子们心烦气躁,稍有火星便能引燃。

    “要不,就这么算了?”

    “再等等,也不差这一时。”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道声音传出:“那你的夫子有没有跟你们说,考试之前,须得在文昌诞辰之日,向孔子像献祭,可改文运,保一方儒学兴盛?”

    依旧是那顶轿子,依旧是那么骚包的气势,不同的轿夫,同样的味道。

    “阁下就是青城道长?”平复兄提声道。

    “时候不早了,跟贫道来吧,”轿中人平静的道,不等他反应,轿子就朝着某个方向走了,完全不顾他们的反应,没办法,就是这么孤高。

    这些天之轿子们面面相觑,觉的事情不像是他们预料的那样,以往烧香拜佛,那些僧人庙祝哪个不殷勤十分,哪有像这样——爱理不理?

    “要不,诸位去看看吧,反正已经来了,”平复兄硬着头皮道。

    有道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说明这些家伙是出了名的墨迹,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给他们好脸色看,这年头对待客户也是要讲究策略的。

    城内无寺庙,但是文庙倒是有一个,拜的谁自不用提,吃馊猪肉的那位;道士是个俗人,所以看问题的角度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就始终想不明白,这老头最大的事迹就是游历七国,说白了就是打工没人要,也许人品不错,教书负责,但是这治国的水平嘛,在当时都没有市场,为啥在后世被吹的那么牛叉呢,把老吊丝硬是包装成高富帅,这些人不是心理变态嘛。

    所以说,道士前世高考没考好是有理由的,爷不是水平问题,爷是在鄙视这种抱大腿的行为。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他还得靠这些徒子徒孙们混饭吃,从表面上,他还是恭谨的很,进前先鞠了三躬,三教儒道佛,毕竟对方也是儒家的总瓢把子,他身为洪兴、呸!是道家的高级打手,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不然怎么赚人钱啊!!

    而这些秀才看到道士这么规矩,气也消了些,毕竟还算是懂礼仪的,说不定真有点本事,话说文运是真的吗?

    道士转过身:“文运者,诸位科举之气运也,贫道以肉眼观之,你、你、你,头顶上青气带紫,此乃鲤鱼变龙之相,或许于今朝有作为。”

    “说的是云通兄?怪不得,他可是上一届的县试第三名。”

    “传通也是,他的八股文章做的最好,就连府尹大人都曾经夸过他,说是行文流水,文笔老练。”

    “还有伯符兄,他家可是官宦世家,父亲可是在户部当官的。”

    “这位道长,我们之中,这次还有能高中的吗?”有人壮着胆子问。

    李道士又随意点了几位,都是应社中的骨干,也是这次考试中最有希望的,平复兄和廉康兄深吸了口气,露出惊讶的表情,这道长还真有些门道。

    道士斜了一眼人群中的杜书呆,发现他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顿时抽抽嘴角,这些情况我可是向你打听的,你怎么也是一副‘碰见高人’的神态,智商真是欠费啊!

第二十七章 文运

    趁着眼前的秀才们被忽悠的入戏,李道士连忙道:“然我命在我,不在天也。所患人不能知其道,复知而不行,这文运一道,也非不能更改,只需诚心、诚信、诚行,必能得文昌帝君赏识。”

    “道长直接说,让我等做什么,”有性急的已忍不住开口。

    “诸位先去取考场门前七升土,贫道自有妙招,”语罢,道士便盘膝坐地,不复再言。

    考场离这文庙还真不是太远,这些秀才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出于某种奇特的羞耻感,谁都不愿先动,直到有个人先道:“那个,本公子要去如厕。”

    “啊,我也是,同去,同去。”

    “等等小弟,那个庙内气闷,小弟出去透透气。”

    ‘呼啦’一下功夫,走了大半人,留下的都是刚刚被点名的,现在却也坐不住了,虽说自家文运不错,但要是没有这供奉,这文昌帝君会不会迁怒自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李道士悄悄睁开一条缝,果然还是学生好忽悠啊,不然为什么历朝历代,闹事最多的总是学生呢。

    等这些人赶回来的时候,手上都是黑乌乌的一团,互相望了望,彼此都是羞涩的一笑,而李道士早有准备,按照人头比例准备了几十个瓷瓶,瓷瓶中放有枣五升、莲七升。

    “诸位把这土放进去吧,”道士头也不抬的道,他现在正在做符,符头为三星,代表福禄寿,符身则是古篆的文昌二字,点尾上挑,如画鸟状,此乃喜鹊报喜之意,以右向左连绘三圈,此乃乡试、会试、殿试连中之祝。

    见这些读书人围了过来,李道士还特意给他们解释了下这‘升运符’的用意,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连连感叹,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连绘了四十多张符,让这些人亲自放入瓶中,最后于文庙后院掩埋,然后道士指使轿夫由搬来五块模样古怪的大石,压于其上,用他的话来说,这是石头是精挑细选的,各重一百二十斤,名为五方石,可镇文运;最后又让这些读书人在孔子像前拜了三拜,才算完毕。

    “咦?诸位可闻到了什么?”

    “似是香气,又像是书味。”

    “这是墨香,墨香!文昌帝君显灵了!”

    这些秀才公顿时一个比一个兴奋,似乎马上就要高中了一般,道士咳了咳,露出古怪的神色:“没想帝君果真回应了我等的祈求,各位文运已改,若是勤加努力的话,考中的几率必然会大大增加,且回,且回去吧!”

    读书人连忙给道士鞠躬致谢,看玩笑,眼前的可不是普通的道人,那是能增加考试成功率的道人,简称——考试作弊机!

    等这些人走后,道士忙转过头,叫道:“快把盖子盖起来,那味道太重了!”

    从孔子像后面爬出苗三四,手上提着两个烧开的木桶,里面正是煮开的墨汁,散着股特有的怪味。

    “师兄,这法子真好使,要不下次我们再来一次。”

    “下次?下次还要等到三年后呢,这就是一锤子买卖,”李道士摇头,把对方不切实际的念头打掉。

    “还有师兄,你画的这个升运符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可是个好东西啊,”苗三四对着道士手上还剩的纸符垂涎欲滴。

    “你都跟道爷混这么久了,道爷讲的话你也信,爷是什么人物,爷是坏人啊!”李道士将两张符往他脑袋上一贴,唉声叹气,为啥讲实话的时候没人信,胡吹瞎说的时候反倒是大受欢迎,要真有这种符,道爷我还不自己用了啊。

    “好了,你小子走后门,别让人给发现了,道爷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一路。”

    “别急啊,师兄,既然我们现在赚了这么大的一笔钱,不如一起去杏花楼耍耍,庆祝庆祝?”苗三四露出了你懂的表情。

    “拉倒吧,道爷最近被严打,还是乖一点比较好,”李道士比划了个中指,然后乘着轿子走了。

    倒是苗三四露出不解的表情:“我师兄那么厉害,为啥会怕一个婢女?想不明白,算了,他不去我自己去!”

    李道士倒也没回家,而是径直去城西,到了附近的一家坟典书肆(旧书店),这家店同样兼卖纸业务,尤其是黄表纸。

    “客官,你订的东西我们帮你准备好了,”店主一看到道士,就热情的打着招呼,顺便从后面掏出一叠黄纸来,却与普通的黄表纸不同,这些纸更加光滑,更明亮,除了少许花纹外,几乎没有破损污染之处。

    道士皱了皱眉,还是达不到a4纸的要求啊,不过考虑到现代纸可是混入了金属丝、尼龙、矿物纤维和其他高分子材料才制成的,以目前的纸制工艺来说,这已经算是上品了。

    店主看了看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解释:“客官,这可是咱跟作坊特意说过的,用宣纸的制法,黄表纸的材料,熟工花了不少功夫才弄出来的。”

    “嗯,勉强能用。”

    “那您看着价钱,是不是按照约定好的,五文钱一张?”店家小心翼翼的解释,现在市面上的宣纸是三文钱一张,这已是很贵了,但是考虑到道士的特殊要求,要特别安排人制作,这人工——

    “就是它了,先给我来上一千张,送到贾府,以后每个月都是这个数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道士刚刚赚了笔巨款,现在完全不在意这点小数目,直接道。

    “还有道长你所说的钢笔,咨询了好几个手艺人,他们都说不会造,主要是这笔尖的材料……”

    最后李道士有些郁闷的回去了,这钢笔制符,a4纸画符的想法想要实现貌似还有一定的难度,主要是在材料上,单靠铁匠的手艺,根本打不出那薄如羽翼的金属片,尤其是笔尖,更是需要焊接还有镀膜,这怎么讲都蹭了点工业时代的尾巴,不是现在的工艺能达成的,至于圆珠笔就更不用提了,那材料可是塑料唉。

    ‘那有没有什么替代品呢?’在八大王洞中,李道士深切的意识到制符速度的重要性,用游戏术语来说,这等于增加施法速度,万一以后碰上同行,道行低的也就算了,要是碰上道行高的,完全可以靠这个拼一拼,而不是每次要都抱大腿,而且人家也不一定给你抱啊。

    ‘代替品,’李道士继续琢磨,钢笔貌似是欧洲那边传过来的,而它的前身是啥的,毛笔,不对,羽毛笔!这完全可以实现啊,他也不回家了,先到菜市口兜上一圈,然后兴冲冲挑了几只肥鹅,在人惊讶的眼神中,拽下最长的几根羽毛,然后——掉头就跑!

    回到府中,丑娘不在,只剩下白氏带着白毛娃在门口晒太阳,李道士兴冲冲的把这几根羽毛洗了洗,然后用剪刀剃毛、削笔尖、再向白氏借了根针,羽毛内部给通了通,关了店墨汁,然后找张纸,刚想写上几笔,‘啪’,羽毛直接歪了。

    “咦?这是什么情况?”道士纳闷,这笔杆似乎有点软啊。

    “道长,我夫君有个兄弟在铁匠铺讨生活,曾听他说过,这竹篾什么的,要想去脆变硬,得先在铁砂里滚一滚,这才能使用,跟您这羽毛,不知有没有相关?”在旁边好奇打量着白氏小声道。

    一言惊醒梦中人,搞了半天还有个程序没做——硬化。

    “有道理,道爷我还得再出个门。”

    “那个道长,听说最近府上是要招仆役?”白氏悄悄问,这妇人可有心眼,现在这府上就三人,道士向来不管事,丑姑娘带人也很好,她除了按摩外,也就带带孩子,每月的工钱都有好几两,这等好差事可是天上掉下来的,若是多了卖身契的下人,这活儿是不是就不用她干了?

    “哦对,是有这么回事,”李道士挠头道。

    “那奴家是不是,就无用处了?”

    “哦,你担心这个啊,没事,你可是我青城派的老员工,等新人来了,你就是管家兼按摩主管,这些人都交给你来培训。”

    白氏顿时心花路放,只觉的这道士真是个大善人,而且面目俊俏,真是、真是……一想及此,顿时脸红心慌;可若是给道士知道了,保准撇嘴,开玩笑!道爷取妻纳妾包括调戏人,那可都是有标准的,要么有颜值,要么有胸,你啥都没有,那就没什么可聊的了。

    上午把那群书呆子忽悠住,下午则鹅毛笔弄好,晚上就开始琢磨制符了;道家制符,墨要用松文墨,纸得用黄表纸,但是这笔就没什么讲究,除非是专门对付鬼类的,要用铜头铁笔,绝大多数的符用什么笔都行,只要画对了就可。

    但就是这画很难画,因为符的画法是基于当今的书写工具上,包括勾勒点擦、泼毫洒墨,这些字的结构如果用羽毛笔来写还真是别扭的紧,符篆在外人看来就是鬼画符,但是却有极严格的制作标准,轻、重、抹、勾、点、划,都要到位。

    道士练了一晚上,制符的成功率还不如刚穿越的那会儿,但是唯一的优点就是快,真是出乎意料的快,以前制一张符的时间,他现在都能制成三张,而且还有提升的余地,道士都在yy以后用符纸淹死对手的感觉,但首先得把这成功率练出来才行——

    接下来的几天内,道士天天宅在家里炼符,力求达到快枪手的速度;反倒是丑娘,天天往外人牙子跑,挑选仆役,道士就指望着挑几个长相可以的,除了家政外,还可以暖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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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作弊

    不知不觉已是四月份了,洛都近来最大的事情就是乡试开榜,如果说这秀才是低级文人,这举人就是高级文人了,算是半只脚踏入宦途,就算以后不想考,外放之后也能混上县令、主簿的官职,走大街上都要被人称呼一声老爷。

    不过这录取比率嘛,那是相当相当的低,正历三年,朝廷规定的录取名额:江南六府贡额百人,河南、山东、陕西、福建、浙江、江西、湖广各四十名,广西、广东各二十五人。但是来到洛都参考的读书人有多少?至少有万人,百分之一啊!比他娘的靠清华北大还要难。

    而今天就是开榜的日期——

    但是这一切都与道士无关,他正宅在家里面画符、练功、还有吃蛇胆,没错,就是吃蛇胆。

    自从上次练功练晕过去之后,李道士的眼神就一直不好使,好在自从去了八大王洞,吞了蛇胆,那近视程度有所减轻,道爷的个性你们又不是不清楚,那自然是天天吞蛇胆,虽然说又腥又苦,但保命第一啊;不过蛇胆除了明目啊,还有壮肾的作用,所以说他最近搞的火气很大,有几次悄悄摸出去,但都被告知,杏花楼被那些读书人包场,天天包,天天包,包你妹啊包!

    而且大概是最近城里读书人变多,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来养生的也少了很多,这养来养去,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这些才子们养的嘛;所以说,道士最近见到雌性生物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早上醒来的时候,都他娘的没内裤换,因为古代人是不穿内裤的!!!

    “难受啊,”李道士停下了鹅毛笔,把一堆的废纸都给推开,经过长时间的锻炼,他的制符成功率终于恢复到刚穿越的那会儿了,不过今天牙龈上火,没有多少练字的**。

    “都放榜了,这些书呆子怎么还不走,难道还准备在道爷的地盘过端午?”李道士揉了揉下巴,疼的很有揍人的趋势,丑娘说是去买仆人,结果都十几天过去了还没挑好,这他娘的是买人,又不是买房子,需要这么麻烦吗?

    心里正烦闷间,外面又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响,以及各种脚步声,谁家来丧事了,这么吵!

    “道长,道长,外面来了一大批读书人,吵着嚷着要见你,”白氏紧张的道。

    “啥?”李道士愣了愣,自己认识的读书人貌似只有应社的那一伙,不会是考试没考好,过来砸场子的吧?顿时咽了口吐沫,小声道:“就说我在外面,而且几个月都不会回来。”

    “我就说李兄一定在这里嘛,”门被一下子推开,杜书呆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后面是一大批读书人,心情激动,眉飞色舞。

    我靠!叛徒,内奸,我要是被揪到衙门里一定把你也给托下水,李道士咬牙切齿,不过,怎么感觉不对啊?

    “道长正是神通广大,受晚生一拜!”

    “我考了三次,整整九年寒暑啊!到现在方才明白,不是在下四书五经不精通,原来是文运未改啊!”

    “果真是文昌帝君显灵,文昌帝君显灵。”

    “道长你可只姻缘否?不如给本公子算算姻缘,这价钱绝对不是问题。”

    “好了好了,都让开,让开,正事还没办呢,”平复兄和廉康兄这两学生会主席一左一右抬着个长长方方的东西,还被红布遮盖。

    李道士咽了口吐沫,不会吧?

    二人对视一眼,一把掀开,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广大神通!

    我擦,道爷也有收到牌匾的时候,道士热泪盈眶,师傅老头,你看到了没?道爷没给咱青城派丢脸,一直都在悬壶济世,拯救苍生,吃的是草,挤的是奶,然后——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等这些告喜的读书人走后,还没等道士出门,苗三四就一脸古怪的走了进来,表情好像再说,师兄,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心把你屎打出来!快说!!”

    苗三四深吸了口气,道:“一榜十八人,二榜二十二人,整个应社,全都中了!”

    “……”

    李道士倒退几步,摆了摆手,面色呆滞,“等等,你让道爷想想,想想。”

    过了半晌,苗三四问:“师兄,你想出什么来了?”

    “想出个屁啊!”李道士大叫一声,“跟道爷出去看看!”

    两个人,主要是道士火急火燎的赶到了放榜的衙门口,两张大黄纸就贴在告示栏上,周围是人山人海,好不容易挤到了近前,好吧,大多数人名他都不认识,只知道杜书,嗯,一甲第九名,平复兄,二十三名,廉康兄二榜第六名,还真是都中了啊!

    “这不科学,”道士喃喃道,整个应社的社员都中举了那是什么概念,就等同于一个班,不好意思,举例错误,是整个年级都考上北大清华了,那绝对是让教育界轰动的大新闻啊。

    “师兄,咱们前几天做的那场法事,其实是没多大用的吧?”苗三四不敢确定的道。

    “废话,给你来碗心灵鸡汤,你就真的能管饱?”

    “那会不会是咱们误打误撞的改变了文运,师兄你法力高强,说不定这‘升运符’就真的成了呢?”

    “那除非道爷是三清大老爷转世,言出法随,口含天宪,不然这可能性还真是不大。”

    “那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李道士可不像是苗三四这个二胡篓子,他深知道家在这俗世间并不是随心所欲的,有四道气运相生相克,龙气、官气、文运、民气,虽然在文庙中,他跟那些书呆子忽悠,这文运是可以变动的,但这压根就是扯淡,别说是他了,姜太公钓了三十年鱼才钓到个周武王,诸葛武侯宅在破草房十几年也才等到了个刘玄德,刘伯温在碰上朱元璋前也只是个烧锅炉的小官,要是这文运可以轻易改变,这些个前辈高人哪还用等这么久,直接显摆道术,岂不是想当什么官就当什么官。

    四运合一,便是天下气机,这玩意乱动是要粗大事的!

    “我不服,不服!科场舞弊,为什么录取的都是凇江人和徐州人,我宁国竟无一人上榜。”

    “对啊,莫说我们了,县试前三甲,竟无一人入选,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朝中必有邪妄作乱,蒙蔽视听,不然绝不会是这个结果……”

    李道士越听越心惊,这口号是一个比一个大,真是要出事啊!赶紧拉着苗三四风紧扯呼,万一被牵扯到什么秀才闹事之中,道爷的生意还做不做了;果不其然,晚上就有人传来消息,读书人冲撞府衙,打翻衙役,轻伤三十六人,重伤九人,死——二人,若非府尹及时调来官兵,这乱子还会闹的更大,但是不管怎样,这都是二十多年无刀兵的江南,冒出的一等一的大事。

    “师兄,我就先回去了。”

    “嗯,你先回去吧,有最新情况马上通知我,”李道士心绪不宁的道,虽说他可以百分之两百的肯定这乱子跟他没啥关系,但是怎么这么巧?难道道爷帅到天上神仙都暗中相助的地步了?

    越想越乱,最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轻飘飘的,似乎是在往上飘,白云卷卷,浓雾弥漫,恍惚之间,只见各种建筑美轮美奂,气象万千,草有十丈芝草,树有百人合围之树,忽然下方吸力袭来,就落在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殿中似乎有十几个人,也许是几十个人,但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这是哪儿啊?”李道士下意识的问。

    “此乃梓潼宫。”

    “梓潼宫?这名字听的好熟悉,你又是谁?”

    “本官张育,掌文昌星,管禄位事。”

    “张育,文昌星,”道士下意识摸了摸下巴,猛的一惊:“你就是文昌帝君张育张亚子!?这里难道是灵空仙界?”

    “大胆下界凡人,见到帝君还敢不跪!!”有仙官大喝道。

    李道士本来是要跪的,但是转念又想,要是三清大老爷,咱跪也就跪了,就当敬老,你丫顶多就是上面一教育部部长,道爷我都毕业那么多年了,你又管不到咱,那鸟你干啥。

    想是这样想,但话还是要说的冠冕堂皇一点,“我青城派一门上下,跪天、跪地、跪父母,连师门尊长都不跪,双膝如铁,宁折不弯,就算是帝君您,怕也承受不了我李长生的一拜!”

    “好胆!”

    “就是有一个虎狼豺豹胆!”

    李道士之所以敢硬肛,主要是他知道神仙有天条归束,是不能随意惩罚凡人的,再说了,他是凡人吗?他可是道家体系的预备人才,上面也有人的好伐!

    “不跪便不跪,此乃小事。”

    “对嘛,还是帝君你大度!”道士暗中松了口气,硬顶这位教育部部长,他还真有点心虚,主要是童年生活在教导主任的阴影下,见到这些板着脸的家伙就哆嗦。

    “话说,这便是仙界?还真是挺漂亮的哈,不过部长,不是,帝君您招小道前来,所为何事?”这神仙勾引凡人魂魄上界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轮到自己的时候还真是挺新鲜。

    “本官问你,为何破坏下界气运,施展法术帮人徇私舞弊,”随着这话,空中开始显出一个画面,正是道士在文庙中帮人制符的画面。

    道士顿时一脑门汗,“帝君,就贫道这水平,这文运是咱能搅动的吗?咱主要是给这些学子们鼓鼓气,打打精神,根本没有乱用符篆,我李家九代都是良民……”

    “还敢胡言乱语,再不说实话,小心到斩仙台上来一刀!”

第二十九章 查案

    ‘下界青城山李道人,限你于三日之内,找出舞弊案真凶,否则斧钺相加,抹除百载寿元,打掉一世修行,阎罗府上走一遭!’

    “啊!”李道士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屋外已是红日初升,刚刚天亮的样子,貌似昨天晚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然后,然后做了一个梦?

    ‘不会是真的吧,文昌帝君找道爷麻烦?还扣咱帽子,好诡异的梦,’李道士强笑道,然后低头一看,只见在桌面上用墨汁绘了一副画,正是道士拜见教育部部长的画面,飞檐长角,周围是一圈的仙吏,当中的有个手持玉板,身穿鎏金飞龙袍的中年人,眼熟的很。

    “我擦!还真的是啊,”李道士喃喃道,他啥事也没干啊,这就让他抗雷了?

    道士越想越不对劲,自家有没有作弊这些神仙难道真不清楚,他们说不定就是找不到那个真凶,而且又下不了界,正好碰上自己这个撞枪口上的,所以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先找个人试一试,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仙人跳。

    可问题是,自家既不是那戴眼镜的死神少年,也不是叼着烟斗的老洋人,探案这种事,找他来做是不是有点不大专业对口?

    “腹黑啊腹黑,这神仙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道士自言自语,欲哭无泪,找不到真凶不会真把自己弄下去吧,咱可是良民来着。

    就在道士自怨自艾之际,白氏敲了敲门:“道长,那位苗师叔在大厅里候着了。”

    “师兄,大事不妙,朝廷有旨意下来,委任太傅王老大人为八府巡按,彻底清查这次科场****事件。”

    王老大人?李道士愣了愣,这名头貌似听过好几次了啊,依稀记得是朝中的大人物,而且官名甚好,这次派他前来,无论是官员也好,这读书人也罢,基本上都应该是甚无意见。

    “这位大官儿到了吗?”

    “早在府衙了。”

    “怎么会这么快?”

    “据说王老大人告假回钱塘老家,正好碰上这等事,这才临时让他接手的,也算是个巧合。”

    ‘钱塘,’李道士嘀咕,忽然想起前些天在妒妇津中碰上的那只福船,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会不会有些关系?

    “现在江南贡院已被官兵封锁,刑名师爷正在连夜审问,据师弟在衙门当差的哥们说,那些糊名卷被打开之后,那些大人物们脸色都变了!”苗三四八卦道。

    “真有人作弊,而且还是群体作弊,不大可能吧,”李道士自言自语,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他是作弊者,怎么会把事情做的这么明显,淞江和苏州两地的录取数量已经是高的夸张了,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觉的其中有猫腻,他宁愿相信是衙门的人出了纰漏,比如说封卷时糊错了名,放错了位置;但这也不对,哪有这么巧合的呢,应社的人一个不漏,全都考中。

    “师弟你狐朋狗友比较多,能不能帮我混进贡院,道爷要查一查情况,”虽然对于神仙坑自己的意图已经摸清楚了,但是道士到底没敢和对方硬顶,真要啥也不干的话,谁知道那个腹黑的教育部长会干出什么来,教导处主任的进化体更是变态。

    谁知苗三四露出为难的神色,“师兄,贡院已被官兵封锁,那兵将都是从外地调来的,现在就是连府尹都没得法子,我这个市井上混的闲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那是人读书人的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李道士义正言辞,“道爷的座右铭就是管尽天下不平之事,杀尽天下负心之人,此事虽不是因我而起,但既然在眼皮底下发生了,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说吧,你陪不陪我去!”

    衙门口的血还没擦干净,附近的人更是恨不得退居三舍,在本朝,有三件事是顶顶重要的,出了事谁也扛不住,一个是胡人有没有南下打谷子,一个是皇帝老儿的修仙问道的事宜,还有一个就是这科举,除了皇帝的个人爱好外,其他两个可都是关系到国本的,谁动就要弄死谁。

    而在贡院外,兵丁持戈披甲,凶光赫赫,那王老大人以前可干是过兵部尚书,那时天下还不甚太平,跟土司武装、山贼乱党,包括境外胡人可是实打实的干过仗的,手底下可不是江南的那些兵油子,道士在他们身上甚至能感受到浓厚的血气,这些人连一般的符篆都不好使。

    “看吧,师兄,不是师弟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苗三四叫屈道,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就被李道士止住,只见在贡院大门口走出两个青衣小帽,朝着守门兵丁点了点头,光明正大的出了门。

    “他们是谁?”道士问。

    “他们应该是王老大人家的下人,这两天那位大人正连夜在里面审卷,连饭食都是家里人送的。”

    “走,跟上去!”

    “喂喂,师兄,你不会真打算去绑架朝廷命官的家属吧!?”

    “这怎么能叫绑架呢,道爷只是请他们帮个忙而已,”道士咬牙道,一般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胆大包天’的,但是现在如果不在三天内解决这问题,谁知道那文昌帝君会怎么弄自己,你娘的,不就是欺负咱青城派世代单传,人丁稀少嘛,有本事你对付茅山派去,四大天师弄不死你个毛神。

    ‘阿爷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看到昨天给他端来的吃食半点未动。’

    “老爷也真是的,都已经致任了,还这么操劳,呜呜——”

    正走到一个巷口,两个黑衣人突然从中跳将出来,一人一个,捂嘴抱身,扛了就进去,这巷口是精挑细选的,很是偏僻,半晌都不会有人来。

    “师兄,接下来怎么办?”

    “还叫师兄,之前不跟你讲过了嘛,要叫老大!”李道士紧张道,再说了,这种事你问他,他问谁去,这种绑架勒索的事儿,他也是个雏儿啊。

    正纠结间,忽然感到一阵不对,他抱着的部位鼓鼓囊囊的,而且身体又轻,皮肤在挣扎间说不出的滑溜,结果刚松手,‘啪’的一下,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流氓!!”

    这个青衣小厮面色通红,璞头掉地,洒下满头秀发,竟是个十分秀气的小姑娘。

    这姑娘趁着道士晃神之间,连忙往巷口逃去,动若脱兔,姿态竟十分的美好;可惜好女干不过恶男,道士回过神来,连忙一个恶狗扑食,将对方扑倒在地,结果更倒霉的是姑娘倒地的时候额头正好磕在墙角上,眼一白,直接晕过去了。

    “我去!”

    等小姑娘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脑袋还晕乎乎的;眼珠子一转,眼见四方无人,手脚未绑,窗户打开,刚想逃出去,就见一阵‘叮铃铃’的响声,原来不知何时,自家脚脖子上绑了个铜铃铛。

    “那个,美女,你醒了啊?”屋外走进一人,蒙头蒙面,见不得人似的。

    “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王太傅府上的婢女,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家里人不会放过你的!”这姑娘一看就没什么经验,哪有跟绑匪这样说的,这不摆明了想被撕票嘛。

    “不不不,当然不敢动手动脚的,咱这么正人君子,像是那种人吗。”

    遮头掩面的,还说自己是正人君子,姑娘心里诽谤,不过也松了口气:“那你是想要钱,我、我家老爷府上有很多钱的,我跟我家小姐的关系也很好,他们会来赎我的。”

    “那哪能呢,咱是那种贪财之辈嘛,恰恰相反,不仅不要你钱,考虑到姑娘你刚刚还晕过去,这医疗费、精神损失费、美容费、待产费,嗯,二十两银子够不够,当然不够!这是五十两银子,还请笑纳;当然了,这光给银子吧,看不出本老大的诚意,您再看看,这是云香斋的锦织香囊,据说香气半年能不散,还有绸缎铺的云锦,是从杭州运来的上等面料,一般人绝对用不起,哦对了,您饿了没?咱这还有萧家混沌、五色饼子、糯米团,都是洛都街面上最好的吃食,您要不够的话咱再点……”

    姑娘满脸呆滞的看着对方掏出一件又一件的东西,弯腰躬身,说不出的贱样,听说宫里的太监就是这样伺候娘娘的,怎么这绑匪一点匪徒的气势没有,还送钱送吃送穿,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实不相瞒,咱想去贡院一趟,可是这贡院不是被封锁了嘛,而恰巧,您又是碰巧给咱遇上了,这还能说什么呢?缘份啊!”

    “你去贡院做什么?”姑娘变的有些紧张,难不成是想要刺杀自家大人。

    “这个吧,主要是咱大老粗没见过世面,这贡院都是读书人呆的地儿,正好来了,想沾沾文气。”

    ‘你就骗鬼吧,’姑娘心里哼哼,不过这家伙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悄悄的看了看四周,桌上还有没收拾完的黄纸,灵光一闪,“你是道士!!”

    “胡、胡说八道,我是土匪!”

    “你是在河面上叫我们的道士!”

    “更扯,我可没去过什么妒妇津!!”道士刚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自己智商已经掉到丑娘这个阶段了。

    “我打听过了,在这洛都,只有一个有名气的道士,你就是青城道士!”姑娘兴奋的道,这小美妞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还处于被绑架的阶段。

    道士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这杀人灭口是怎么杀来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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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道长介绍:
人行大道,号为道士,道士之长,故称道长,降妖、灭魔、除秽、安宅、卜算、治病,皆是其行走人间必做之事,然而在这之前,你得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瞧一瞧,看一看,青城派又推行各种新型业务了,算卦:五贯,出诊:三贯,镇宅:十贯,送葬:视死者身份出价,二两起步。’ ‘还有重磅消息,天庭、阴司、西天极乐世界等官方机构进行团购业务,一律八折起价,另有配套的打折卡、纸符大礼包赠送,道家门人享内部价,最低能打六折。’ ‘女侠,考虑到我们上一次的合作很愉快,这一次就给您打个九五折,当然,若是您现在办理我们的情侣套餐的话,还可享受房中术服务、养颜丹配套赠送。’ 备注:这其实是一个穿越成了道士,不得不养家糊口,发财致富的故事青城道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城道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城道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