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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虫梦     青城道长txt下载     青城道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八章 鼠罐

    话说自从丑娘碰上余书生,居然对读书识字产生了相当大的兴趣,天天抱着本认字书在啃,看的道士相当纠结,刚准备把你练成暗器手,贴身保护道爷,没想又改成了文职,这技能树点的有些偏啊。

    丑娘不会真喜欢那个书生吧?真要感兴趣,道爷我就打八折送了,一口价,三千两银子。

    正胡思乱想之际,道士被店家领到了客栈后院的冷窖,从梯子爬下,微微有些冷,里面堆满了蔬菜腌肉,都用木箱子盛着,分门别类的摆好,除此之外,地面上洒了一圈市面上效果最好的老鼠药,而在墙缝拐角,则用厚实的硬木嵌入,甚至于连窖壁上的砖石都是上等的红瓦砖,最坚固不过。

    “道长看,就算这般布置,黑鼠依旧隔三差五的光顾这里,造成了大量的物资损失,哎!除了八字范冲,风水不好,鄙人也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了,”店家跺脚道。

    “风水?”李道士咧了咧嘴,未置可否,他听说过旁门有一种引鼠的法子,就是用鼠肺和辰砂相混,制家宅不宁符九道,结秽土印步罡封印,就能破人的家居住宅。

    只不过这都是道门下九流的玩意,只有风水先生和开墓郎将才会,据说已失传了许久,应该不会是这个。

    左右瞅了瞅,找块高的地面,摸出了个水袋,里面是昨天才点敕好的法水,先默念了句祝水咒:“清净之水,日月华开。中存北斗,内映三台。神水一噀,散祸消灾。急急如律令!”

    然后把木塞子拔开,往嘴里灌了一口,剑指并在嘴前,在店家惊讶的眼神中,‘噗’的一下全喷出来,撒在一筐葱蒜上。

    “道长,这是何意?”店家连忙问。

    “你猜。”

    眼耳口鼻舌,五官对应五脏,五脏又对应着五行,舌尖代表心,而心在五行之中属火,舌尖混着阴阳气一吐,火生阳气,不过片刻,这满窖的瓜果菜蔬就沾满了道士的口水,看的黄店家心疼不已,这玩意能拿出去做菜吗?太不洁净了,把这想法给道士一说,反被他耻笑一顿,“这古人就是老实,真应该让你见识见识我们那个年代的路边摊,不加洗脚水已经算是给你面了。”

    黄店家不明白对方说什么,又问:“道长,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等。”

    “等?”

    “对,顺便叫你们家厨子把午饭给做了,昨个那道油焖大虾味道不错,别忘了点上。”

    黄店家无语,真不知请这道士来是对是错,怎么总给他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丑娘,”饭桌上,看着正对着比脸还大的饭盆划拉的小姑娘,道士抹了把冷汗,试探性的问。

    “唔唔,嗯?”丑娘小嘴堆满了饭,其实这姑娘不挑嘴,只是饭量大了些,也就是常人的五六倍而已。

    “话说你最近为啥对写字感兴趣了?跟道爷我说说,”道士貌似无意的道。

    “余哥哥说了,只有——”话刚说到一半,丑娘才意识到说漏了,小手将嘴一捂,大眼睛眨巴眨巴,涨红了脸道:“我不告诉你。”

    “切,不告诉我,道爷还不想知道呢,”道士撇了撇嘴,“我去喂驴大爷了。”

    自从得知这驴子很有可能是八仙中吹箫男蓝采和的坐骑后,道士就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就为了再从对方的嘴里掏出些好处来,再不济把那千年老鬼的来历给说了,结果这驴子装傻充愣的本领几乎不下于他,除了吃草还是吃草,半点神奇表现都没有,这一次也不例外,道士伺候了半晌,也不见其表示,气的差点骂娘,没良心的驴子;在客栈附近绕了一圈,发现除了双喜客栈,家家爆满,难道是其他几家店搞的鬼?

    回来后,正好碰上心急火燎的黄店家,看见道士目光一亮,道:“道长,可算见到你了,伙计跟我说,今日又有两只烧鸡被老鼠给钻了。”

    两人复又回到地窖,找到了摆放烧鸡的所在,鸡身被咬出十来个拇指大小的口子,碍眼的很,而在东边的一处地面,多了个被啃噬出来的小洞,正在被两个伙计用钉子封死。

    “没用的,有东西在这地窖里招鼠,你钉也没用,跟老鼠比打洞,你当你是汤姆猫?”

    “道长这是何意?”

    李道士不答,只蹲在地上仔细的看着,窖底通阴,他早上喷的水到现在还没干,翻箱倒柜的找着,很快就盯上了墙角的一个老罐子,灰瓷材质,貌不起眼,而只有它所在之处的水迹已干。

    “这是何物?”

    “应该是放酸菜的吧,”连店家都无法确定,又问了两个伙计,也不清楚。

    “砸开看看。”

    伙计用板凳敲碎了坛子,一股子尸臭瞬间散开,那如同老坛酸菜般的酸爽,左边的伙计一口气没喘上,眼一白,直接憋晕了过去,而从尸油中滑落出一只只腕粗的白花花,正是拔了毛的老鼠。

    店家看的浑身发麻,忙不迭的躲在了道士的后面,更奇特的是,这些拔毛老鼠一只只身子微大,肚皮鼓涨,果然,这都是蒸过的。

    “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道士叹了口气,道:“中邪有没有听过?”

    店家连忙点头,当然听过,坊间常有流传,某人邪气入体,行为反常,又或者是广为流传的鬼打墙、鬼上身,都可以算作是中邪的一种,可这与死老鼠相干吗?

    “中邪听过,那招邪有没有听过?”

    所谓的招邪,就是人为的中邪,比蛊咒和邪符还要差一等的存在,若是有什么特殊,便是招邪往往并不是修行人的动作,而是普通人做的手脚。

    道士能够以特殊的方式沟通神灵,继而呼风唤雨、飞沙走石、咒杀强敌,其行其为,近乎于神迹,凡人想要动用这种力量,近乎不可能,而这鼠罐,就是不知哪位天才发明出的玩意。

    捕老鼠九只,于五月初五将其置于笼中蒸熟,灌入秘制的人油中,那时正值端午,五毒齐出,鼠身上的秽气也会被蒸出来,挖洞三尺三深,将鼠罐埋于地下,用五百斤坟土盖住,借四面土气把秽气封入罐中,九天九夜后,再把它取出,放入想坑害的人家,凭着鼠尸的邪气,召的尽是蛇虫鼠蚁、蟾蜍蚂蟥,这地窖偏僻,倒还算是好的了。

    这法子的牛逼之处就在于,它不需要施术者一丝一毫的法力,只要你够狠够恶心,而且不担心折寿和天谴,大可一试;李道士虽不知具体的手段,但是原理大概能猜的到,所以用点敕过的灵水混合阳气吐出,正邪相抵,先干的地一定是下手的点儿。

    听了道士的解释,店家悚然,“居然这么狠毒?!”

    道士撇撇嘴,“这算个什么,还有更狠的呢,你觉得这地窖只有什么人会来?当然是你的伙计了,也不一定是现在的伙计,离职的也得算上,好好查一查吧,不然砸了这一个鼠罐,还会有另一个,腹黑学都没研究好还开店,我去!”

    店家可不管道士的嘲讽,连声道谢:“多谢道长相助,终于找到了害人之处。”

    “还没搞定呢,”道士伸了个拦腰:“你这地儿风水说不得还真是不好,不干净的东西可不止一个。”

第五十九章 缢鬼

    黄店家匆匆穿过官道,在马行绕了一圈,手里捏了张纸条,往东南角望了一眼后,面色恨恨,这才赶回双喜客栈。

    “查到了?”李道士提笔作符,头也不抬的道。

    “这官道虽大,但要远行的人必须要经过车马行,我托了些关系才发现,石五在登记时雇了辆马车,他月钱不过百文,哪来的底气?又听人说他回老家时还有魏清陪伴。”石五就是最近离职的一位伙计。

    “魏清,他不是附近会友馆的东家?”

    “没错,他是在这段官道最早开旅店的前辈,当初我还特意递帖子拜了码头,没想到动手的是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想怎地,报官?既没人证又没物证,鼠罐都被你砸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人家招邪,当官的能信吗?”李道士斜眼道。

    黄店家颓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怒也不是,气也不是,总之是各种憋屈,“道长——”

    “耍小手段不算什么,改天道爷我教你几招营销大·法,此法乃我青城秘籍,绝不外传,谁让道爷我与你有缘呢。”

    “多谢道长恩德,只是现在该怎么办?”店家眼巴巴的问。

    “我下午去那几处失火点看看,没发现什么妖魔踪迹,十有八·九也是那石五所为。”

    “这么说来,客栈上吊的传闻也是被有些人刻意传播的?”

    道士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那倒不是,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察觉到客栈里有鬼,你可记得对我呛声的黑脸,他就是被鬼给吓倒的。”

    “那道长你、你——”

    “为什么不救他?靠!道爷我为什么要救他,救死扶伤,就算是普通人也得考虑考虑,更何况这种脸上生虫,嘴里长蛆的玩意,人何以变鬼?便是因为怨气未消、恨意难解,让死者出出气不也挺好,缓解人间戾气嘛,”道士无赖道。

    “……”黄店家无语,为什么这种公报私仇的行为在对方的话中却是如此大义凛然。

    “既然这鬼出气也出的差不多,道爷是时候教你怎么收拾他了。”

    “我?”黄店家的嗓门至少提高八个音调。

    “废话,道爷我这么拉风,那鬼见了我不现形怎么办。”

    道士口胡了句,真实情况是自从道士本领精进,炼魂化魄,自身道气已有些压抑不住,普通的鬼物见之则躲;而他的修为又没高到能把鬼怪摄出的水准,相当于小学毕业,初中未上的尴尬境地。

    “不是,道长我只是凡夫俗子,怎能对付那……”

    “当然不是让你一个人上,道爷我会暗中保护你的,”李道士拍胸脯保证,至于可信度,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道士的主意很简单,以他为引,把这不知啥品种的鬼类勾过来,自己再出手,一举收了对方。

    “……到时你先泡半柱香时间的夜间露水,把阳气降到最低,只用嘴巴呼吸,鼻通肺连心,常出血气,病秧子什么的,鬼类最喜欢了。”

    如果说正气对于野狐精魅来说是春.药,血气阳气就是彻彻底底的毒药了,话本传奇中,女鬼恋书生、爱好官,但从来没喜欢过屠夫刽子手,便是此理。

    道士见天色不早,便寻了个空碗,烧了两张空符,等其火化成灰后,再冲阴阳水,最后指着这浑浊的茶水道:“饮了它。”

    黄店家不明所以,只得依言照做,大口喝下,满嘴苦味,眉头都能皱成圈,然后李道士又让其脱了上衣,用铁笔蘸着朱砂在他的肚皮上绘了幅似鸟非鸟、似字非字的图形,连点三下,口中默念了一句密咒‘飞鸟自燃’,心底深处的云龙太极图转动半圈,肉眼不见的白光亮起。

    符有上乘、中乘、小乘之分,更有接近于上古神文的大乘符,至于绘符的手段,各门派自有秘传,云霄派有能加快速度的‘七指空书秘法’,上清正宗据说有一门五行制符法,无须纸笔,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介质制符,茅山派的舌符术、掌中符等等,名头都是很大;至于青城派,由于改行时间太短,这种独门技术还没有被开发出来。

    不过除了各家的秘法外,还有一种手段,便是符中密咒,前文所说,符由符头、符身、符心、符胆、符脚组成,各有用处,发先天之妙用,运一气以成符,是故符者,合也;然透表入里,若能分而化一,悟出此中真谛,便能大大节省此间功夫。

    这法子看似简易,实则困难的紧,普通的道人往往制上万次同一种符,都不一定能够悟出符中密咒,天分、机缘、努力缺一不可,然而在鱼龙太极图的作用下,道士昨天夜里灵光一闪,精气神汇聚,竟然悟出了自身所学的一道密咒。

    “道士,我也要帮忙,我不怕鬼,”丑娘不知何时从床上爬起,迷迷糊糊的道。

    “拉倒吧,你可是道爷的婢女,命精贵着呢,死了多可惜。”

    黄店家抽了抽嘴角,感情自家要是被鬼害死就不可惜了?这道士的屁股真是歪的可以。

    “对了,厨房里有过水的黄豆吗?有的话抓上一把,道爷教你个保命的法子……”李道士附耳几句,满脸神秘。

    已是亥时,也就是十点半左右,除了床头的两个纸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线,店家哆嗦的躺在床上,之前被道士摆弄,用露水冲了下身子,冰凉冰凉的,脑袋有些热烫,倒是有些发烧的感觉;心里也有些后悔,真是被鬼迷了心窍,竟然听信对方的话,乖乖的前来招鬼,虽说这双喜客栈是自己一生的心血,但也没必要拿性命去填,万一道士所说的是真的,这可是鬼啊!

    越想越后悔,心思杂念一起,体内阳火更少,退意顿生,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这个身子早已不听自己使唤,又沉又凉,仿佛瘫痪了一般,这种感觉——鬼压床?!

    正这么想着,两条白绫忽然从穿透垂了下来,一道身影隐隐约约的显出了形,竟是位白衣白裤的妇人,正冷笑着,两只眼珠泛着青光,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床头,两只红色的绣鞋分外的吸引人。

    店家知道,这就是道士所说的鬼物,面色残白,裤裆已有些温热,这是失禁的前兆,然而随着裤裆的潮湿,肚皮竟变的暖和了起来,尤其是那道符文,更是烫的生疼,原本僵硬的手臂又有了知觉,连忙按照道士的吩咐,悄悄把掌心的黄豆往肚皮中搓了三搓,豆身竟冒出了点点的青烟,然后猛的掀开被子,洒出一片火星子,尖叫伴随着鸟鸣,妇人和白绫同时失去了踪迹。

    撒豆成兵是道家的著名神通之一,乃是以谷物为载体,寄阴兵之灵性,符力通过尿液流到肚皮上的符文,正好逼出了威能,破了对方的鬼压床,而黄豆吸收了火乌鸦的灵火,克制鬼类。

    店家连滚带爬的冲出了房门,跌跌撞撞的下了楼梯,口中大叫:“道长救命!救命!”

    可是不知何时,客栈的灯光几近全灭,往上一看,房顶悬了十数根白绫,看不清面目的女人们正悬挂在上,两只绣花鞋挣扎晃荡着;店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跌倒在地,闭目等死。

    “搞了半天,原来是缢鬼啊。”

    缢鬼者,地形鬼,不断重复死时场景——《神机鬼藏》九十八。

第六十章 打折

    话音一落,李道士施施然推开门,从客栈外走了过来,昏暗阴冷的场面顶多让他眼皮一跳,没办法,这种场面见多了,已经有抵抗力了。

    “道长救我!”店家已被一条白绫拴住,眼珠子被勒的向上翻。

    道士大步上前,早已准备好的两团黄纸符向外一弹,在半空中化作了两团白火,随身旋绕,逼得缢鬼近不了身,很快就赶到店家的身边,只见道道青纹正从对方的手臂上蔓延出来,这是鬼痕,鬼气深重的表现。

    “大胆孽障,敢在道爷面前挑事,简直是作死!”话语刚落,道士开青城法印,并八卦指,破煞有力,重重的拍在了对方背部。

    黄店家只觉的浑身又冷又湿,好像渐渐沉入一团黑水,意识越来越模糊,随即又听见了乌鸦也似的‘呱呱’叫,沙哑而急促,腹部复又开始发热发烫,浑身冒起了大量青烟,一股股白火眼耳口鼻中生出,五官六感却分外的清晰,又疼又痒,身子都好似要烧穿,忍不住惨叫一声,顿时清醒过来,上下摸了摸,没半点口子。

    正庆幸之间,又听一声大喝:“打完了就跑,哪有这么简单。”

    黄店家抬头望去,只见那死人上吊的场面早已消失不见,‘噼啪’的雷光亮起,然后就是诡秘的哀叹声,道士手持《天青宝册》,这道黑气正被摄入其中,衬着威严肃穆的面孔。

    然而帅不过三秒,鬼刚被封印,李道士就伸了个懒腰,抱怨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尽躲在门口等着抓鬼,连点夜班费都没有,唉,道士这职业没前途啊。”

    “道长,道长,”黄店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哟,还尿裤子了,这有前途。”

    店家老脸一红,连忙辩解:“这不是道长的意思吗?让肚子里的符水沾上勾实书,用来驱邪。”

    道士嘿嘿一笑,“其实我就随口一说,人在惊恐之中必然会冒汗,效果也是一样的。”

    黄店家老羞成怒,“道长——”

    “别激动,别激动,你还想不想把这客栈生意做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常在此段官道往来的客商就见街道两侧有好几名酒保小二正在附近派送着纸张,也不解释,塞在对方的手里就成,陶瓷商马季好奇的打开一看,便见上面写了数个大字,‘双喜客栈双周年庆,三天内,食宿全免,五天内,酒水半价,十天内,可免费享用沐浴、灌洗衣物、茶水等服务。’

    ‘除此之外,每日前五十名奖励铜板二十,前三名提供本店会员卡,凭此卡片在本店终生享有五折优惠。’

    ‘如有不实,请各位凭此文书到衙门口告状,假一罚万!’

    除此之外,在不起眼的边角,还有一行小字——以上所有条款最终解释权归客栈所有。

    “双喜客栈,不是那家闹鬼的客栈吗?”马季喃喃道,虽说古代的文盲程度相当高,但是做为走南闯北的行脚商,简单的识文断字还是没问题的。

    “马大哥,要不去看看?”同乡问,他的眼珠子就盯着这‘铜板二十’,这可是他两天的工钱。

    “可是据说有鬼?”马季犹豫不定。

    “咱就看看,大不了领了这二十文钱就走,也不吃甚亏。”

    话说网销三**宝,团购、打折、免邮,无非是抓住人贪小便宜的心里,回头一看账单,我擦,要剁手了。

    而在古代,顶多讲口碑,连宣传意识都很淡薄,在门口吆喝两声已经算是有经验了,传单+促销这种大杀器一发,什么妖魔鬼怪,买一送一吗?

    等马季等人赶到双喜客栈时,就见里面已是人山人海,桌椅板凳坐了个满,各种吆喝呼喊,挨肩擦背。

    ‘这么多人,就算是真有什么鬼物也不敢现身了吧?’马季心想。

    “伙计,你们这纸上说的话可还算数?”

    “那自然是算数的了,不过客官你看,这桌儿椅儿的已经满满当当了,所以您得稍等一会儿。”

    “不过放心,各位虽不是前五十名,但我们爷说了,每人五文钱,还有板凳瓜子茶水,今个儿还有从外地请来的说书先生。”

    马季几人面面相觑,虽说没占上大头,但有拿有吃,貌似也坏不到哪里去。

    不一会儿功夫,便有个长袍白褂的说书先生迈着八开步,惊堂木一开,坐落开讲——

    “今个儿咱不讲杨家将、也不提岳家军,更不说那些江湖侠义,只讲与这客栈有关的事儿。”

    “各位晓不晓得,咱这客栈啊,八字泛冲、金土相克,是个招魂惹事儿的地。”

    此话一出,众皆愕然,这事大多数人只是耳闻,没想到对方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当即有好几个人起身离去,但有免费的吃喝,更多的人还是留了下来。

    “但有道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那青城道长到来后,这事儿就不一样了,话分两头,咱先说说这道长的来历……”

    说书人讲的不是通俗的儿女情长、家国恩怨,而是这从未听过的斩妖除魔,更离奇的是,这事儿就发生在此时此地,平添了几分带入。

    “道长,这招可行吗?”普通伙计打扮,混入人群中的黄店家担心问。

    “放心,你什么时候见过道爷不行的。”

    人的心理大抵相同,什么孔夫子庙、大才子提名的阁楼、哪个朝代王爷皇帝的陵墓,说到底未必多好看,无非是占了个名头。

    想要把这打折促销的虚火变成实火,就得偷换概念,把这闹鬼的凶地变成道士降鬼的福地,路过的行商未必会对那些高雅的玩意感兴趣,但是沾沾福运应该是有想法的;现代做生意的拜佛烧香者不在少数,古代更是只多不少。

    “……那道长收拾这缢鬼之后,又将此地改了风水,祛除鬼氛,布下金光阵势,把这金土相克的地形变成福运双行,此事过后,这地界——”

    “你说这么多,那青城道长到底现在何处,能不能告诉我们?”有人插嘴。

    ‘当然不能说,要的就是这高深莫测的效果,不然道爷的名头怎么打响,’道士心想。

    提前得了吩咐的说书先生连忙开口:“道长乃方外之人,自不屑于被声名所累,早已远走他方。”

    “那你又如何证明此事为真?”又有人叫道。

    说书先生诺诺无言,只有道士摸了摸下巴,装神弄鬼吗?这方面自己专业对口啊。

    到底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些便宜客人还算是给面子,没有过于纠缠,吃吃喝喝玩玩;就算是到了深夜,也有些闲汉破落户冒死住店,结果啥事也没有,反倒是在睡梦中看到了一道金光,自此,青城道长的传说开始流传。

    “这老黄真是狗急跳墙,竟然想出这么一个割肉喂鹰的主意。”

    “莫不是傻了,真以为破了鼠罐就了不起,若是撑不下去也就罢了,如果让你翻身,青城道士?哼!我那义父……”

第六十一章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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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长,你昨夜好像没有睡好?”双喜客栈中,两个丫头小心翼翼的问,在这几天中,道士成功的把双喜客栈中的声望刷到了99,几乎所有的伙计、酒保、小二都把他当作神人,崇拜的很。

    “唉,没办法,道爷我一想当今之世道,到处都是土豪恶霸、猾吏奸胥,加上鬼怪猖獗、狐鼠凭城,难免忧心,只得一夜没睡。”

    两个丫鬟互视一眼,只觉的这道长好高的逼格,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李道士打了个哈切,往后斜了一眼,两丫头十四五岁左右,正是没张开的年龄,不过成天在客栈里干粗活,又不打扮,颜值顶多上六十,而且手脚粗大、面相老成,有点向居委会大妈发展的趋势。

    ‘虐待童工啊,万恶的旧社会,’道士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然后往后躺了趟,让两个丫头捏肩更用力些,到底不是专业的,力道不够劲,这让他分外怀恋洗脚城的全套马杀鸡服务。

    距离客栈的‘双周年庆’已过了五天,这里的生意不仅没有滑落,而且还有上升的趋势,无它,营销做到位而已,加上道士这几日天天晚上给人家开光,营造了种风水宝地的范儿,想不火都不行。

    ‘开光’最早是道家的仪式之一,佛家那叫加持,不过随着秃驴们抱大腿的本事一代比一代强,这名头不仅被人家占了,还被发扬广大;尤其是某些佛门大师,专门喜欢给失足妇女开光,搞的道士又嫉又恨,呸!这群骚和尚鸟秃驴,有本事换道爷来,咱这才是正版技术。

    不过除开道士龌龊的念头,这‘开光’一事,颇有些庄严肃穆,乃是以自身修行为引,道心相应,荡涤对方的自性尘垢,主分物品开光和人体开光两种。

    对于人体开光通俗的解释,就是给普通人加了个精力光环,若是有悟性的,更是好处多多,道士这几天每天晚上熬夜,就是为了给旅客们加这种光环;等这些客人们大清早的一起身,呦呵!腰不酸腿不疼了,连做梦都好像梦到神仙,这风水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客栈的生意,做的就是回头客,一传十,十传百,这生意的火爆程度,看看店家那张咧的跟橘子皮似的老脸就知道了。

    “啧啧,从古到今,果然还是无本生意好做,开铺子、收租子、霸占良田、赌博、抢劫、青楼,搁两千年后那叫什么,购物网站、房地产、拆迁、彩票、上市、洗浴中心,咦?怎么好像混入了奇怪的东西。”

    道士嘴巴得瑟几句,脑袋里却在想其他的东西,他之所以帮这个忙,除了混吃混喝外,更主要的是借助这里信息流通之便,去打听江南的主要城市、地形、特产、生意、风俗,他可是要在这里定居的,自然是准备越充分越好。

    不知是不是本朝皇帝也姓朱的原因,这地理划分的颇有些像明朝,江南六府分苏州、杭州、淞江、嘉兴、宁国、洛都,前四者倒是熟悉的地儿,后两个却是压根没听过,直接蒙逼,打听之后才知道,宁国是本朝龙兴之地,一竿子开国功臣穿开裆裤时都在哪里混,而洛都则是当今陪都,太宗皇帝挂了后才迁都的。

    这六府乃是江南的精华,人文荟萃、烟雨风流,更重要的是,土豪特多,道士最近正在考虑,他是到哪里发展好呢,听说苏杭妹子多、淞江水景棒,洛都更不用说,国公王爷多如狗,抱上一个就能啃一辈子的大腿,所以他纠结啊,以他这么拉风的人物,赚钱、泡妞、装逼打脸什么的,只要给个好的环境,那都是信手拈来,但总要有个先后顺序,他是先赚钱呢,还是先泡妞呢?

    道士在思考,黄店家则有些不安,当然不是生意好的缘故,而是这两天来的客人有些不对劲,青壮老少、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打扮也不一样,有的绫罗绸缎,有的紧裤白褂,还有的更是赤着上半身,裸着起伏的筋肉,直娘贼的吓人。

    以他多年走南闯北的经验来看,这都不是善人,尤其是当小二一不小心把对方的长布裹紧的玩意给撞开,露出明晃晃的刀枪来,顿时悟了,这是群江湖中人。

    黄店家年轻时在外闯荡,就有老前辈告诫他,这行道途中,除了官字面的,就只有四种人不能惹,拿刀的、弄剑的、残的、老的,尤其是后两者,只要出行,事儿就一定小不了。

    而现在他已经看到了第三位被几个年轻后生簇拥着上楼的老人家,以他多年的经验,要出大事了。

    正准备回头跟道士商量商量,又有伙人走了进来,打头的还有熟人——会友馆的东家魏清。

    这是个富贵相的中年人,肥头大耳,嘴巴不笑时都提了个弯,只见他刚进门就打躬作揖,连连道:“恭喜老黄,生意兴隆啊!”

    黄店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压住让人把他们乱棍打跑的冲动,“同喜同喜,不知魏大哥前来,所为何事?”

    魏清往后指了指,“这都是咱这地界儿开店面的老哥们,听说最近兄弟你想了个法子财源广进,都过来采采经。”

    “我这有什么好说道的,无非是狗急跳墙的手段,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客套了几句后,魏清又道:“对了,最近兄弟你可要小心,听说有个吸人精气妖怪在附近晃荡,咱这种开门纳客的地儿最容易引它注目,还是小心点为好。”

    等对方走后,黄店家的脸色立马挂下,让伙计在柜台守着,自己匆忙上二楼找道士商量了,江湖人的事儿早已放在脑后,他们的事再大,也不是自己的事儿,但这生意可是自己的生意。

    “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有道爷在这里坐镇,明刀暗箭什么的都不怕,出不了篓子。”

    “就怕对方把咱们这招揽生意的法子学了,”黄店家忧心忡忡。

    道士嗤笑一声,“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创意,但是如果他们真的照葫芦画瓢,保证亏死丫的。”

    双喜客栈之所以起死回生,除了道士的手段外,这里的硬件设备、待客水准、酒水席面都是一等一的;等于是花钱买招牌,靠的还是真本事,如果他们有样学样,也玩打折促销,亏不死他们,风头都没有了,猪还不得摔死。

    果不其然,只过一日,就有好几家客栈打出了免费的招牌,双喜客栈的人流顿时减少,道士制止了店家打价格战的冲动,作势不乱,该咋地咋地;果不其然,等优惠期一过,旅客们立马转了个弯,依旧到双喜客栈里住宿歇息,搞的那几家掌柜气的吐血。

    连点商业基础都不懂,还敢跟道爷我玩降价,真是老太太上吊——找死!

    阳的不成就玩阴的,今个儿一大早,道士正睡的迷糊,就听得外面一阵吵乱,开窗望去,只见七八个满脸横肉的泼皮正揪着小二,又骂又打,还有的踹椅子砸板凳,看着就是来砸场子的模样。

    “你娘的,在道爷的地盘挑事,老子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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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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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位爷,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莫动手,我和车马行的傅三哥是朋友,”听了动静的黄店家匆匆从厨房里跑出,大声叫道。

    “傅三哥,是甚鸟人!”其中一个泼皮张口吐出浓痰,溅在对方的褂子上。

    黄店家心中一沉,车马行是当地最大的行当,姓傅的则是这里的龙头,连傅老三都不认识,这些人肯定是外地来的,而外地的青皮无赖,往往下手最不知轻重。

    见了这情景,刚要下楼吃早饭的食客一个个的又遛了上去,要不就在窗户上轧了个口子观看,世人心性,粘上的怕出事,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

    “你别打听爷们的姓名,今个儿来是有个朋友要我给你带句话,赚钱的买卖不是谁都能做的,你得长个记性!

    语罢,砸的砸,摔的摔,桌椅板凳撒了一地,店家急的冲上前,被两条粗胳膊一推,摔了个马大哈,至于酒保伙计,早已吓的头皮发麻,身子发抖,更别提茬架了。

    “哈哈,南人性软,区区几个泼皮,连个出头的都没有,料想气力都耗在女子肚皮上了,没有尚武精神,练的是什么腌臜拳脚。”

    ‘咚咚咚’几声沉响,从楼梯口出落了一条九尺大汉,熊躯豹腰,太阳穴两侧高高鼓起,持着一根鹅蛋粗齐眉棍。

    “你是何人?”

    “拳棍双绝,马英!”

    “什么鸟棍子,有你家爷爷裤裆里的棍子粗吗?”

    什么叫没眼色,这就叫没眼色,充分证明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能在这种场合呛声的,是没底气的人吗?

    果不其然,这泼皮烂话一出,对方当即怒目,大手一转,齐眉棍直接在空中甩出了鞭响,施了个青蛟出笼,‘噼啪’两声,直接把对方肋骨打了个对折,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滚,半句话不说就晕了过去。

    “并肩子上!”

    古代混混的武器可不是板砖和甩棍,要更具有杀伤力,见同伴被打,一个个的掀开短袍,从腰带上拽出朴刀和匕首,凶神恶煞的围了过来,马英前持杆,后握尾,凝神相待。

    现实中的江湖武林,想要在百万军中杀个七进七出的人物是压根不存在的;能打上三五个的,已经算是有些火候的,毕竟乱拳打死老师傅,与话本故事恰恰相反,武林人士不怕单挑,怕的就是炮灰甲乙丙丁的围殴,十拳八脚的一起上,什么招式的也用不上,拼的就是准头、气力、武器。

    马英用齐眉棍戳翻了两个,抽折了两个,也被蹬了一脚,砸了一棍,但他皮糙肉厚,压根不在乎。

    正想一鼓作气,用家传的鹰隼挂天式把剩下的全部掀翻,就听得二楼的窗户‘嘭’的一声被撞开,落下个英俊青年,借着下落之势先来个鸳鸯翻身,连戳三脚,直接点在几处大穴上,剩下的泼皮同时一僵,只觉的浑身酥麻,再也使不出劲,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八卦刀冯二郎!”

    如果说马英在江南无人所知的话,这冯二郎就是个坊间知名人物,不仅武艺出众,在六扇门中挂了职,破了好几个大案,还长着一副俊俏的皮囊;颇有些当年白侠展昭的风采。

    “哼,好汉不做鹰犬,冯二真是好大的出息。”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本是理所应当的买卖,有甚好丢人的,难道还比不上你做庄头、做武师?”

    话音一落,从楼梯又走下几个江湖人物,分别是烈火掌赵大河、旱地龙王许昌、开山斧史奎、疯头陀,都是北方武行的年轻翘属。

    “衙门里的兔儿爷,对付几个泼皮也要动手偷袭,直娘贼的好笑,”赵大河骂道。

    冯二郎当即气的脸色通红,他平生最厌人家说他长的一副女子相,还未等开口,门口又蹿出几个精装青年,腰上都挂了个牌子,看情形是跟冯二郎一伙,总共十来人,帮腔喝骂起来。

    “马英我看你不仅是皮糙肉厚,看来还没脸没皮,南边的买卖你也来做。”

    “一群蠢汉子,小心全都扭送衙门去!”

    “让爷爷的配刀会会你!”

    北边的也不甘示弱——

    “辱门败户的小白脸,给爷爷送屁股都不要。”

    “一群软骨头,没点英雄气。”

    李道士刚拉着睡醒的丑娘准备出头干架,就见原本的正主,那七八个泼皮已然‘咿呀哎呀’的躺了一地,虽不是缺胳膊断腿,但也鼻青脸肿,然后两方人马在大里厅互喷。

    “什么个情况,”道士搞不清状况,只觉的这些人身上个个阳气充足,跟个人形火炬似的,搞的自己体内的阴阳气都僵了僵,这又是什么鬼?

    “又是个南北之争,”不知何时,李道士身边站了个发须皆白的老家伙,皮肉松松垮垮,但双目精光闪闪,跟夜枭似的,这老东西体内的阳气如浆、骨髓如霜,用江湖术语称内家高手,用道家术语叫做半仙,能辟邪的。

    “南北之争?”道士重复了遍,在清平乡,自己貌似听葛老三讲过这事。

    这江湖中的派别,真要细分下去,怕是成百上千也不为过,一门拳术、一趟子脚法,两三个传人,都能算上一派,但总的来说,以南北为区分。

    北派武术大开大合、刚猛夺势,练长刀大器;而南派以桩马为根,跌打结合、拳不出肘、腿不过膝,走的是灵便轻巧的路线。

    不消说,就好比周瑜碰上诸葛亮、黄鼠狼见了狐狸,天然性的不顺眼,加上江湖斗争,那都是刀里来血里去的,积年累月,这仇就结了下来,越结越深。

    但这种状况在本朝初立之时到达了高峰,太祖皇帝跟朱老大一样,是从南向北打的江山的,而在北方也出了位人杰,占了四省十二道,驱逐胡虏,恢复中华,名头也是相当的响亮。

    好比楚汉争霸、二龙逐鹿,打了十来年才分出胜负,不过太祖皇帝的手段不甚干净,鸠杀了那位。

    既然打仗,就得站队,那位枭雄本身就是武人出生,加上性格豪爽,对江湖人甚好,北派武师多为其所用;等其战败后,多数人遭受了官军的围杀,死相凄惨。

    而南派的拳师抱了条好大腿,扶摇直上,这六扇门招的大多是南派的好手,官贼两立,就更是不消说了。

    “他们要是打起来,这客栈岂不就完了?”李道士抽嘴,这群人搞拆迁的本事可不是那几个泼皮能比的。

    不过好在二楼某个房间,窗户上突然传出‘嘭嘭嘭’的梆子击打响,然后马英等人怒瞪了对手几眼,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上去,至于冯二郎这群吃官面儿饭的,有个家伙对着他附耳几句,面色一沉,同样退了出去。

    “靠,搞了半天居然没打起来,你说呢,老人家,”道士一回头,那位刚刚开口的老人又神秘的消失了,你大爷的,神出鬼没是道爷我的专利懂不懂!

    不过他还是缩了缩脖子,能把拳术练到半仙的老头,他目前还是惹不起的。

    手一凉,原来是丑娘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口水滴滴的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么多武林人士聚在一起,’道士想了想,这种情况,不是江湖大pk就是有什么大事件,有意思了。

    “不过这么多抄家伙的爷们在,会不会闹出啥幺蛾子来?”

    结果还没到半夜,客栈里就丢了第一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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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 黑衣

    死者名叫史奎,诨号开山斧,使的是两口七十九斤的圆头短兵斧,体大腰粗,北派武师之一,白天在大厅里,数他嗓门最大,如今僵硬的躺在床上,浑身无半点口子,面色惊恐,脸皮铁青,却像是中毒的模样。

    “一定是南边的兔儿爷动的手!他们能在六扇门中弄到无色无味的毒药!”马英低吼道,转身欲走。

    “你要到哪里去?”太师椅上的老者开了口,除了满脸的皱纹和老人斑外,发须漆黑,墨染似的。

    “老祖爷,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条人命得抵上一条人命!”

    “糊涂!”马老祖爷骂道,“你怎知道一定是南方人搞的鬼,就凭白天的口角?”

    “俺就实说了,史奎做过黑活,大正十六年的劫镖案,有他的一份,那时负责追查的就是冯二郎,二人交过手,只不过‘水产’出手的很干净,让他找不着把柄,临走之前,曾下过狠话,一定要让史兄弟付出代价!”

    “不是他,”马老祖爷闭目,“六扇门的人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可是祖爷——”

    “咳咳,马家老幺,假如对方真知道我们来的目的,你以为他们还会偷偷摸摸的杀人吗?官军不早就围过来了。”又一位老者开口,他的右手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精铁钩子。

    “不是翻脸的时候,后生,去报官吧,这事不能按江湖的规矩去做,得明的来,趁我们还有利用价值。”

    “可是——”

    “怎么,老东西的话都没人听了?”话一出口,后面站着的三个年轻人齐齐上前一步,凶气扑面,老江湖的话语权在于徒弟的本事,他神钩吴最大的骄傲,就是培养出了三个最能打的徒弟。

    “好,我这就叫人去!”马英咬咬牙,铁塔般的汉子却也不敢惹面前这三位,那才是冷血煞星。

    “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捕侯会不会出面了……”

    房门口已被十来个江湖好汉堵住,马英刚刚走出,就见刚刚还念叨在嘴边的冯二郎面色阴沉的站在了楼梯口。

    “三郎在一炷香前被害了,”他说的三郎,就是他的亲弟弟,也是南派武林中的一员,同样住在这客栈里。

    南北两派出名的小辈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害,而且是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事件隐约有被闹大的趋势。

    “唉唉,各位官爷……对,是这双喜客栈的主事的,为什么出了命案,鄙人真不清楚,官爷您可别挨家挨户的搜啊,耽误了客人歇息,咱这小本生意还做不做了——”黄店家欲哭无泪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生意才有点起色,居然又闹出了命案,赶来的捕快大概是得了上司的批示,一个个冷着个脸,查的格外的严。

    ‘嘭嘭嘭嘭!’

    门被重重的敲开,露出李道士不耐烦的脸面,“有事没事能不能明天再说,道爷赶着补觉呢。”

    “衙门办事,休要挡道!”

    “道爷我方外之人来着,怎么会干犯法的事儿,我说你们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你——”

    “官爷息怒,息怒,我说道长你就少说两句吧,咱正大光明的,让人搜就搜吧。”

    捕快把道士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弄出啥来,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场面,若不是黄店家在旁边拉着,而且这里毕竟也不是他的地儿,李道士早就飙起来了。

    黄店家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后,哭丧着脸:“道长,这事你一定要帮我,不然咱这几天的辛苦可就白做了。”

    道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爷对于降妖除魔在行,但这可是人命案,仵作和捕头才是专业人士好吧,找我有什么用?”

    “道长法力高深,这掐指一算,说不得就能算出这凶手是谁呢?”

    “道爷我掐指一算,是睡觉的时候了,你可别打扰我,”李道士摆手道,这几天作息时间不正常,搞的他没甚精神,而且他可不忌讳客栈里死了人,就算是变成厉鬼,那也不过添菜的小怪。

    结果没走两步,‘嗖’的一声,一只钢箭就钉在了之前所在的地面,箭羽颤颤,直没入半尺,道士和黄店家同时一愣,道士反应的快,恶狗扑食的一扑,趴在了床边,紧接着像是群蜂尖叫,数不轻的黑影从窗户、墙面上透了出来,黄店家反应不及,当即被扎了个马蜂窝。

    “我靠!”道士骂了句,钢制的箭矢,弩吗?连忙匍伏前进,把依旧在熟睡丑娘从旁边的床上拉了下来,藏在底下,这姑娘倒是没心没肺,依旧睡的踏实。

    紧接着,门外传来兵器撞击声、吆喝呐喊、还有朦胧的火光,你大爷的,杀人放火,还真是齐全了!道士心脏也是砰砰跳,他虽是修行中人,但要是被扎实了一样会翘辫子,搞什么鬼,江湖仇杀?

    热气已从窗户上透了过来,透在皮肤上烫的发红,晓得时间不多,伸脚勾倒圆桌,正好借住茶壶,又扯了个床单,把水洒在上面,这般动静终于把丑娘吵醒了,迷糊道:“道士,你尿床了?”

    “扯淡,把你的镖带着,我叫你打的时候你就打!”道士来不及跟丑娘扯蛋,将东西匆匆一收,正好见了店家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叹了口气:“什么叫世事无常,这他娘的就叫世事无常,好不容易翻身,一转眼又挂了,道爷我还以为能傍个金主呢,可惜了。”

    不知是可惜他,还是可惜自己吃住又没着落,道士阖上了对方的眼,等到箭矢只零零碎碎的三两支,才弯着腰,悄悄的拉开了门,往后院摸去,以他多年武侠小说的经验,一般这种情况,前后门那肯定是被堵住了,只有后院的地窖,就算客栈烧光了,那地界儿还是安全的。

    顺着墙角往后跑,大厅、门房、膳堂,到处都有打斗的痕迹,他也见到了放火的真凶,是一群蒙面的剑客,剑法犀利、狠辣,对付普通人一戳一个准,尸体落了一地,也只有白天的武师能挡一挡,不过他们人多欺负人少,往往三四个打一个,局面相当恶劣。

    道士可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想法,再说他浑身上下,连口水果刀都没有,猫着腰,只希望这些大爷们看不到他,不过天不从人愿,某个蒙面剑客刚好从拐角的房间走出,挡在了他的身边,剑尖还滴着血,从他的角度,正好能见得房间里一家三口的尸体。

    “艹!”李道士怒骂道,他对这家人有点印象,尤其是那个才姗姗学步的娃娃。

    剑客蒙着脸,看不清表情,只是并步抖腕,剑身像是一条毒蛇,斜刺了过来,目标是道士的肋部,料想这个脚步轻浮、还背了一个女娃的男人躲避不开。

    可是让他惊讶的是,对方未卜先知一般,虽说动作不快,也不标准,但就是这么轻松的避了开,刺客不信邪,脚步不停,连刺十剑,寒光闪闪,带着青色的锋芒——剑身是淬了毒的。

    “纵五横,六甲六丁。蚩尤治道,蒙恬步兵。遍行天下,曲戈反复。所有一切虎狼、贼盗、凶恶等,并赴吾魁罡之下……”

    李道士施展的,真是大禹辟虎狼步,这种步罡斗擅长捕捉气机,不仅可用于妖鬼,对付人也不在话下。

第六十四章 戎夷文字

    江湖中的手段太多,很难有个统一的划分标准,练拳脚的、使刀剑的、内家的、外家的、下九门手艺、太难比较。

    但武林中同样也有五大公认的惹不起,把功夫从内家练到外家的、由外家练到内家的、成名的新生代高手、打不死的老江湖,以及门派的话事人,他们在江湖中才是真正的一流人物。

    除此之外,刺客、侠客、剑客、强盗头、乞丐头、飞贼头、盐杆子、船梆子、水耗子,这些人要么有钱,要么有人,要么玩命,是次一等惹不起的人物。

    专业的刺客,又称死士,是一种为了杀死目标,不择手段之辈;很显然,道士碰上的,便是其中之一。

    哪怕他的剑已不再稳、哪怕他的脚步已开始晃荡,哪怕他已看不见道士的身影,他的眼神依旧平稳,对他来说,目标就是案板上的猪肉。

    但他也是人,他的精神总会懈怠,所以他死了,在三尺之内,被两只镖射中,一只打穿了额头,一只射入了脖颈。

    “你娘的,跟条疯狗一样,”道士抹了把头上的汗珠,虽然大禹辟虎狼步施展到了极点可以颠倒五形、迷幻方位,让对手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只要看见那蒙面男的阴寒眼神,腿肚子就不禁哆嗦,有好几次差点都影响了他的步伐,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真是个变态,”道士给对方下了个定义,然后撒腿就跑,烈火汹汹,已经撩到了房梁,上下左右都是红光,眼看着客栈就要塌了。

    刚钻进地窖,一股子凉气铺面,连忙掀开被烧的一团黑的被单,露出了个小脑袋,长呼了几口气,一大一小对视几眼,都跟个灰毛花猫似的。

    “嘻嘻,道士你好丑,”丑娘没心没肺道。

    道士无语,“就你这长相,还好意思跟道爷比颜值?”

    两个人复又默默无言,丑娘依旧懵懵懂懂,而道士则在为以后的生计发愁,本来还想等这双喜客栈生意好了抽点油水再走,现实给他开了一个相当大的玩笑。

    正唉声叹气之际,忽然地面传来几声大震,灰尘‘沙沙’的落了下来,道士愣了愣,火灾之后还有地震?要不要这么霉运!

    不过紧接着又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好似小瀑急流,响个不停。

    道士终于耐不住好奇,把地窖口的木盖子掀开一角,透过缝隙去看,在火光的影映中,双喜客栈的顶部,几道人影正在急促凶猛的交手间;其中一位,正是那个神出鬼没的老家伙。

    江湖人士的武力值是个很奇怪的选项,高的能高到天上去,比如说冯女侠、更比如说霍大胡子;低的嘛,也就铁掌水上飘他哥的水准。

    而眼前这几位,一看就是高手高高手的那种,打的那叫个飞天遁地,道士离的远,具体的招式看不清晰,只听得双方每一次交手,都好似炮声雷响,砖瓦如泥、房木似纸,被拆的七零八落,就跟个人形怪兽一样,单以威力来看,要比冯女侠强悍的多。

    倒也不是说二者较量,这几人就一定能赢,只不过冯女侠走的是一击必杀的剑术路子,有敌无我,她的剑招你未必都能看的清,也就更谈不上什么视觉效果了;而这几人就不同,每一招一式,都好似自带风压效果,完全是以势压人。

    现在这里的情况是,神钩吴的三个弟子正在围攻那半仙老人,而马老祖爷则与刺客首领在拼杀之中。

    除了他们之外,楼下零零拉拉的,还有其他的搏斗声响,其中就有八卦刀冯二郎,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常年平静的江南一下子会冒出这么多歹人,而且个个身手高超,不逊于江湖上的好手。

    他那口银缎也似的雁翎刀,刀上血迹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已经拼杀了六个刺客,不过自身也已精疲力尽,身上多了四道深口子,正踉踉跄跄的往后跑。

    手从怀里掏出,六扇门秘制的解毒丹不要钱的往嘴里灌,他不知道这毒药是什么成分,但毒性烈的很,自己只沾了一点,就感到气血不通,隐有窒息之感。

    使出平生气力,刀光一卷,翻出三十八朵刀花,连做八卦形,八卦刀之绝技——六十四卜!将后方两丈包裹的上下无漏,只剩下刀身晃荡的声响——这是口软刀,连草皮上都多了十来道划痕,追上来的两个刺客当即被斩成了鱼段,别看同时冯二郎皮囊俊俏,同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只不过此招一出,他也再也没有气力支撑,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眼一黑,栽倒在地,迷迷糊糊之间,只看到前方十几丈远的地上,好似长了个人头?

    “快快!丑娘帮我托一下。”

    道士艰难的把昏迷的冯二郎搬在地上,眼珠子转了转,又踹了对方几脚,见起没反应,这才松了口气,这小白脸晕的够沉。

    “道士,你这是在干什么?”

    “道爷我这么善良温柔,当然是在救死扶伤。”

    “可是你在扒人家钱袋。”

    “废话,这家伙嘴唇发紫、眼珠泛乌,一看就是中剧毒的模样,道爷我不找解药怎么救他?去去,道爷我要给人家脱衣服,姑娘家家的看什么看,看人打架去。”

    道士话是什么说,但行动却是截然相反,先是把钱袋倒了个空,结果除了五六个各色小瓶外,就只有一张铜符,符面上制了个大大的‘奇’字。

    他隐约听说过,六扇门共分六部,内、外、正、奇、上、下,很显然,冯二郎就是奇门中的一员。

    李道士琢磨了下,这牌子显然不能要,虽然名头大,但太容易露馅,至于这些瓶瓶罐罐,他挑了几个模样不像是毒药的瓷瓶子装了起来。

    “这不科学啊,哪有人出门不带钞票的,”道士上下瞅了瞅,又摸了摸下巴,最后瞄了一眼对方的裤裆,不会吧?又瞅了一眼对方的鞋底,这倒是有可能。

    也幸亏李道士在冯二郎的鞋底找到了面额为500两的官制银票,不然以这家伙的节操,扒裤子的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不过,这又是什么?”道士心中一动,意外的发现了在鞋底的另一侧有道黄纸角,打开扫了一眼,居然是密密麻麻的爪篆蚁纹,这是——戎夷文字?

    世有八显,神书、地书、内书、外书、鬼书、中夏书、戎夷书;戎夷书者,类于昆虫也。

    ‘古怪,真是古怪,为什么朝廷的官儿会有我道家的玩意,这篇戎夷文字分明记载着什么,服气术、丹药、法器制法?不行,道爷我得带回去研究研究。’

    李道士毫不客气的把这玩意揣自个儿兜里,挑了瓶散着清香的药瓶,一股脑的灌了下去,至于有没有用,对方是死是活,那就得问阎王爷收不收了。

    “道士姐姐,”丑娘忽然叫了起来。

    李道士嘴角抽了抽,“欠揍是不是,敢管你家道爷叫姐姐。”

    “不是,是冯姐姐!”

    ‘冯姐姐,冯真真,冯女侠!?’道士的脑筋只转了一圈,脑袋里就蹦出了那位英姿飒爽、背剑女子的形象。

    “我靠,我媳妇也来了?”

第六十五章 新法术

    道士连忙爬上去,挤了丑娘的位置,放眼张望,只见两道身影正施展着轻功似的步伐,一步三尺高,其中一位脸上蒙着轻纱,白衣宝剑,柳眉含煞,不是冯真真是何人。

    有了她和另一位驼子的相助,战场的局势瞬间调转,刺客首领的两支短匕挥舞成一团光影,却未必能挡住快又疾的刺剑术;剑光闪烁,人影反复,杀机弥漫,青釭剑的威力便是在黑夜中也那么的拉风。

    不过半柱香时间,刺客首领和老者先后藏入了黑暗中,余下的紧追不舍,而神钩吴的弟子和马老太爷已开始肃清场面,这一场刺杀终于到了剧终。

    ‘嘭嘭’,随着横梁的倒塌,这家红漆门、双牌楼、大院子的双喜客栈,在**中落下了帷幕。

    见蒙面刺客被肃清,道士与丑娘也爬了出来,除了少许的江湖人士,还有闻讯赶来的救火兵丁,吆喝声、水桶倾倒声、麻袋落地声,热闹的场面倒是不逊于先前。

    “楚兄弟呢?”

    “王麻子!王麻子你倒是应声啊!”

    “区区一只手臂,没甚大不了的,快帮我切了!”

    三十多号人物,不说鼎鼎大名,也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到了现在,也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那个,兄弟,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位楼顶耍剑的姑娘跑哪儿去了?”道士腆着脸问,但各家有各家的丧事,只留了个后脑勺,谁也不愿意搭理他。

    被无视的道士有些羞恼,道爷我这么个大帅逼,居然不鸟我,你大爷的,惹急了我开符贴死你丫的。

    “幸好史奎兄弟的遗体抢了回来,”马英嚷嚷,他此刻的模样颇为可笑,头发被烧出了至少两个洞,还冒着青烟,衣服烂如布条,后背更是起了五六个大水泡,又肿又烂,不过这浑人全不在意,铜铃眼只盯着眼前模样凄惨的人尸。

    “可惜兄弟死在了没脸小儿的卑鄙手段下,不然以你的本事,等闲三四个怎会是对手,无耻的刺客!”

    “这个,依小道看来,这位大侠应该不是被人所杀。”

    马英一愣,回头望去,某道士正在探头探脑,嘀咕着。

    “黄口小儿,你在瞎说甚!我兄弟便是死了,也轮不到你在胡说八道!”马英正值火大,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恶狠狠的道。

    “喂喂,别以为道爷我长的帅就脾气好啊,松手,再不松手我、我……”李道士憋的脸都红了,两只手使足了力气,硬是没扳开对方一根手指。

    咳咳,算了,道爷我是文明人,擅长讲道理说文明,打打杀杀什么的,不适合我这种人。

    “不信你去摸摸这大兄弟的尸体,保准冰凉冰凉的。”

    马英虽然鲁莽,到底不是傻子,试探性的一摸,果不其然,冰凉刺骨,可是这尸体明明才从火堆中抢出来,怎会一点温度都无?

    “小儿,你知道什么!?”

    小儿是古代一种不尊重人的称呼方式,大抵等同于现在的‘小屁孩’,不过道士听的分外不爽,你这是想当我爹啊!

    用力的拽回衣领,慢条斯里的道:“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告诉我我媳妇去哪儿了。”

    “你媳妇?”

    “便是太湖女侠冯真真。”

    马英愕然,这嘴上没毛的道士失心疯了不成,竟敢如此胡说八道,若是此话被那些仰慕女侠的武林后生听了,还不得把其大卸八块。

    “你小子找死不成,快快说来,免得你家马爷爷用醋钵大的拳头伺候!”

    得,又长了一辈,道士气的直哼哼:“醋钵大的拳头没见过,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别以为你体大膀粗道爷就怕你啊,告诉你,真要打起来道爷连自己都怕。”

    见对方一副滚刀肉的模样,马英也是头疼,按照平常,便是揍一顿也无甚大事,但他现在急切想知道兄弟的死因,只得道:“女侠明日一早便能归来,你要是不怕死,自个儿去找她。”

    道士得了想要的答案,顿时满意,也说出自己的发现:“你这兄弟十有八`九不是被人所害,他体内的阳气已被掏空,根本看不出有三魂七魄的迹象,不信你再看看,尸体是不是已经开始腐烂了,你见过哪个人死了不到两三个时辰就开始发臭变烂的。”

    果真如其所说,马英先前还未在意,尸体上散发着阵阵恶臭,就好像过期咸肉混合着臭鸡蛋的味儿,而且史奎的皮肉只轻轻一蹭,就能拉下一片。

    “这或许是某种独门毒药所为,这些刺客——”

    “大哥,我拜托你动动脑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江湖人跟刺客有什么仇怨,但是哪家刺客会在刺杀之前打草惊蛇,明显不是一家的啊。”

    李道士翻了个白眼,真为这些泥腿子的智商感到着急,这不明摆着的嘛;摆了摆手,“既然交易完成,道爷我就、我靠!”

    道士的衣领一紧,两脚离地,百多斤的重量,竟被一把提了起来。

    “马爷不管你是何来历,但按照我们江湖的规矩,事儿就似驴打滚,皮毛沾上落不掉,既然是你发现的,你就得负责到底。”

    “你娘的,道爷我是方外之人,你们江湖人的规矩在我这儿不管用……”

    两人的争吵声渐渐吸引了旁人的围观,眼见对头越来越多,道士毫不例外的有些怂了,暗想:‘这么多杀人犯,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呸!是道爷我在师傅老头面前发了誓,不得欺凌弱小,而且这些北派武师貌似与我未来媳妇同一阵营的,搞好关系貌似也不是坏事。’

    李道士见状干咳了两声,道:“查是没问题,但是我得提前讲好,真要查不出来什么,这锅子可别背我头上。”

    马英的大嗓门响起:“咱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黄口小儿你出了力,在场的谁都欠你一份恩情。”

    “成交!”

    道士翻开史奎的下巴,舌尖泛红,那就不是被冤魂厉鬼附身或夺体,而能摄魂的妖怪在他的印象中还真不多,人面鸠?这怪鸟正只吃新生儿的魂魄,夜叉?也不对,夜叉魔气太重,刚进入客栈自己定能发觉,花山老妖?那更不可能,这老妖怪要是来了,别说双喜客栈了,整条街都要被吸光,而且这老鬼不是听说几百年前就被封印了嘛。

    想了半天,一无所获,难道不是妖怪,也是人为?

    顺着这个角度,刚刚发生的事情回忆起来,刺客团伙、然后是死人、死人之前是泼皮挑事、会友馆的东家拜访,再往前,就是收拾缢鬼、鼠罐,一条明明暗暗的线显现了出来。

    ‘或许是那个姓魏的搞的鬼,刺客也许不是他派来的,他没这么大的手笔,但是死人这事儿,会不会是他下的手?’道士琢磨了下,可能性不小。

    ‘那就,试探一下吧。’

    不知是巧合还是幸运,另外一个死者,冯小六的尸体同样被背了出来。

    将两具尸体摆正,放在地面上,以他们为中心,用朱砂在地面上画了个大大的八卦形,左脚踩震位,右足定兑位,开始施展法术。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道士为了升级走捷径,曾想过一个坏点子,故意用鬼木招来几个小妖小怪解除封印。

    然而师傅老头的封印随着解封的符咒、法术变多,封印程度也随之加深,自己连收虎伥残魂、人皮小鬼、缢鬼,三鬼相加的能量,才解封了这道法术封印,也就是说,任务难度由二变三了。

第六十六章 摄魂貂

    道家驱鬼降魔的本领很多,大抵分为三类,一者符咒,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符篆,二乃内家炼魔正法,这跟修行功法和修为有关,譬如飞剑之术、三昧真火、隔空摄人,道士修练的《五雷掌小篇》勉强也能擦上边,至于这第三种,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法术。

    按照各种故事话本的说法,这法术无非是练两句咒、大手一挥,大掌一飘就完事了;实则不然,道家登台做法,要想发挥法术的威力,必须先有个法台,方能吞吐日月神光,把控四象二十四节气。

    就算没有法台,也得有个法图,就算没有法图,也得有个风水好地,就算没有风水地,最起码得有个粗制滥造的道形圈,啥都没有,凭空施法,你当你是三清老祖吗!

    禹步做为道家的基本步伐,最大的好处便是通用,道士脚掌踏地,前举左、左过右、右就左,每次停顿前必行三步;除此之外,口周咒语声也不停——

    “黑天昏云,威震乾坤。上摄妖炁,下斩邪氛。飞电烁烁,扬风无停……”

    随着咒语,道士的动作越发古怪,在这群江湖人的眼里,无异于跳大神。

    “这黄口小儿到底有没有本事,俺怎么看的这么玄乎?”

    “我当年行镖的时候,主家走之前就请了几个道士画符保平安,你还别说,那趟子镖走的稳稳当当的。”

    “扯淡吧,我还记得以前有个老书呆说过,什么人,把什么鬼推走的。”

    “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敬鬼神而远之,”说这话的是南派的武师,腰间还挂着六扇门的牌子,经过这一战,也算是共患难的,南北双方关系缓和了不少,至少不再见面就骂。

    “俺就觉的这道士看着有些古怪……”

    不管众人非议,李道士继续念咒布法,说也丢人,李某人干了二十多年的职业道士,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施展法术。

    “……飞电烁烁,扬风无停。通真变化,反捕凶敌,追雷咒术,追魔镇邪,追摄!”

    体内的阴阳气在运动间不断变幻着路线,上勾天灵,下流洞幽,丹田深处的云龙太极图受其影响,转动了半圈,仿佛最精密的机关,分出数十道精微变化。

    地上的两具尸体丝丝缕缕的冒起了灰烟,飘荡在道士身前,他大跨一步,并指做剑,指尖微微弯曲好似钩尖,猛的插入黑烟之中,逆时针搅动三圈,气流中竟然响起了闷雷也似的声响。

    气团由灰变黑,最后表面亮起了细小的电花,‘噼里啪啦’几声脆响,带着一溜小尾巴,扬长而去。

    在场的众人也许看不到这般变化,但是电流的炸现却是尽收眼底,惊讶的表情溢于言表,这道士竟然真能招雷!?

    阴气为引,阳气为本,电光使者,追雷神咒!

    “还愣着干啥,不想找凶手了,还不快跟着!”

    这群拳师,确切的说是两个死者的朋友、兄弟,脸上先是懵逼,继而惊醒,慌不迭的追了上去。

    道士一脸阴沉的拉住了欲走的马英,沙哑着嗓音道:“你们武师行走江湖,有没有随着携带那种能治烧伤的药膏?”

    “自然是有的,”马英咽了口吐沫,自从道士召出了雷气,他也有点渗的慌,雷霆在古代可是代表着天罚。

    道士艰难的伸出两根被电的跟烤肠似的手指,咬牙道:“借我使使。”

    他娘的怎么从来没人告诉他,施展法术还有擦枪走火的危险,道爷我上大当了!

    那团混合着雷光黑气的乌云虽不如真正闪电那般迅速,但也疾若奔马,那五六个江湖人只追了盏茶的时间就丢了方向,好在道士对此有感应,带着这群打手绕了几个方向,很快来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旅馆前,旅馆的牌匾上用大篆写了三个字——会友馆。

    道士眯了眯眼,心中的猜测落了**十,朝着马英点了点头,这伙子江湖好汉倒也直接,二话不说踹开了门,挨家挨户的搜起来,各种简单粗暴,伙计们怎么也拦不住,各种鸡飞狗跳。

    这馆主魏清不知是真在外,还是见事不妙躲了起来,总之是没有搜到他;道士径直上了三楼,他感应到追雷神咒落在某处消失了,或者说——正中目标了。

    楼梯的扶手上有点滴的血迹,似乎才干没多久,而在倒数第二道台阶上,躺着一条黑乎乎的手臂。

    雷法又称正(震)法,在道家法术是一等一的霸道,非修行正道者不得掌控,对于邪魔外道还有增幅伤害,以对方的手段来看,十有八`九路子不正,算是倒大霉了。

    血迹蔓延到了拐角的屋子里,屋内没有灯光,只影子微微摇曳着,‘陷阱?’道士琢磨,果断的叫来几个江湖好汉先打头阵,以他们身上浓厚的阳气,低等的鬼魅魍魉都近不了身。

    马英貌似莽夫却胆大心细,稍稍合计了下,先找了个人在窗后候着,再安排两人守在门口,剩下的几位,先是透过窗户吹了几管迷烟,然后才撬开窗沿钻了进去。

    这一系列手段熟稔自然,搞的道士抽了抽嘴角,这活儿‘大侠们’貌似干过不止一次啊,不过片刻,门内就传出‘乒乒乓乓’的声响,道士等了一会儿,才晃了进去,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道爷我这么金贵的人物,当然是安全第一。

    “道士,你快看!”

    桌椅板凳倒了一地,在火折子的光照下,几个人用兵器抵着一只花皮子貂,奇特的是,这貂的牙口泛黑,三瓣子唇变成了人嘴的模样,浑身发抖,但兽目中透着狡诈,看起来让人渗的慌。

    “这是摄魂貂?”道士无法确定,《神机鬼藏》没有记载,因为这不是天生的妖怪,而是后天培养成的,具体的手段他不清楚,只知道这貂能把生魂化作精气,滋补主家,是邪魔外道增加道行的手段,素来为正统所厌恶,沉迷于此的话很有可能走火入魔,如果不是师傅老头在训诫道士时顺带一提,压根想不起来。

    道士面色不动,这种人造妖物动辄数十年的培养,若他是主子,绝舍不得丢了它,所以,这邪道很有可能还在房间里!但他想怎么解救自家宠物,又如何逃走呢?

    “六甲将军,六丁阳神,九天力士,下地山神。封泉泉乾,封石石裂。封山山崩,封河河竭……”

    随着六丁六甲封印符的无风自燃,整间屋子陷入了停滞之中,几个武师都感到有些不自在,更别提隐藏其中的邪道了,怪叫突响,绿光一闪,紧接着桌椅板凳、杯儿罐儿同时晃荡,响声极大的影响了江湖人的听觉。

    而不知何时,血影在门口一闪而过,而摄魂貂已不知所踪。

    “快追!”

    “有妖法,早知弄盆黑狗血来。”

    “老水,你守的甚子门,人跑了你还不知道?”

    江湖人向来拳脚比脑子反应快,跳墙翻窗,道士也跟着往外冲,越想越觉的不对,立马拽住了旁边的马英。

    “黄口小儿,你拦我做甚!”马英气的直嚷嚷。

    他那杆齐眉棍早在蒙面刺客突袭时折成两段,腰间挂着的,是一口戒刀,好似短刀的加长加宽加厚版,鲁智深当年落草为寇时,使的就是这种。

    ‘噌’的声抽出,刀光亮亮,李道士马不停蹄的回到之前摄魂貂的地儿,憋足了气力,朝着空气生劈了下去,一颗人头飞了出来,眼珠子凸起,血水喷的老高。

第六十七章 血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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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头落在地上滚了三圈,灰白色的头法蓬松开,露出一张皮肤光滑的老脸,给人油腻的感觉,分外的不舒服。

    头一次杀人什么感觉?道士并没有恶心反胃的孕妇感,大概是见过更恶心的场面,激动倒是有一些,猛喘了几口气,心里最大的念头就是——果然不出所料,你小子就躲在这里!

    道士的斗法可不是放大招对轰,要讲天时、地利、人合,拼的是算计和推演,道行是基础,‘得道高人’也未必不会阴沟里翻船。

    也许道士还没牛到算计别人或是推演天机的地步,但是脑袋里的小聪明却跟春天里的韭菜一样,割多少长多少。

    早在楼梯口,看到血迹和断臂的时候,道士心里就在泛嘀咕,从法术效果来说,这飞雷神咒应该是当头劈向目标的,只劈到一条膀子算是什么个鬼?

    不过等看到血迹以及摄魂貂的时候,道士倒是有些明白了,这个对手是个邪道,而邪道的本事无非是招魂驱魄、祭献生灵、搅乱天机,尽干些破坏道门规矩的事儿;而血遁,便是他的标志之一。

    遁术,是道家用来逃命、追凶、躲藏、穿越阴阳二界、五行介质的手段,跟法术一样,并非是当即发动便可,需要提前准备;道士就知道师傅老头会一种桂木遁术,大概手段是以五月五日取黄牛胆一枚,官桂三指,长二寸四分厚,取其皮于胆前,望日念咒,取北方真气吹于其上;置于布袋中,以秘法祭炼百日,不得见妇人、六畜,等取出时雕成人面目口鼻,将使用时取气一口吹在桂人身上便可,能瞬遁百里。

    他就曾多次见得,师傅老头头脚还在青城山底下,一眨眼就出现在燕谷道观中,拉风的不要不要,也是他的前身难得感兴趣的本事之一,不过老头说什么也不传下,用他的话说——‘阴阳二道,真人之术,若传非人,必遭天狱,有行持者,不许妄为,垂戒如此,可不慎呼?’

    按照李道士的理解,师傅老头的意思是,你丫连张符都制不好,还想学这么牛叉的本领,****吧你!

    所以当血影绿光通通出现时,道士就灵光一闪,对面这家伙施展的应该是血遁,通过残害自身肢体,用以躲避遁离的手段,是旁门左道的独家本领。

    这本领的门槛并不高,只不过需要残害人命、摄取冤魂,普通的道士哪有这么狠毒,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碰见打不过的对手,眼看要挂之际,能增加一张保命底牌。

    血遁由于施术者的法力深浅,施法强度也不同,练到高深之际,甚至除了自身**外,还能带着其他玩意;而普通一级的血遁术,则只能带人,不能带物,属于自行车的水准。

    按照道士的想法,对方一定舍不得蓄养多年的摄魂貂,所以更大的可能是物也不带,人也不带,假意逃离,真身连着摄魂貂一齐隐没,结果被当头一刀,万念皆空。

    道士在对方尸体上搜刮了一阵,只找了一柄拂尘和几张邪门的符篆,前者倒还好,主材料是马鬃尾,应该是祭炼的半成品,晃动时能发出淡淡蓝光,在夜间尤为明显,忽悠人的好玩意,留着;至于那邪门的符,在道士的眼里,水准还不如自家,又不知咒法,烧了。

    至于这摄魂貂则让他泛起了难,按照他的本心想法,这玩意能化厉魂残魄为精气,可是难得的本领,当然是自个儿留着用了;不过却有几个难处,比如说万一碰上了个同道,见自己养摄魂貂,青城派的名头可不就烂大街了,当然,以李道士的节操是不怎么在乎的,更关键的是,太清真誓第八条,不得修邪术妖法,这摄魂貂可是个邪物,算是邪术妖法的产物,他可不想再被雷劈个第二次,不过真要打死又舍不得,唉,先关着吧。

    等马英这群江湖人回到双喜客栈的残址时,天色已微微露出肚皮,旅客死了十来户,烧的跟焦炭似的,大批衙役和兵丁也赶来了,把这里围的像个凶案现场,不过有六扇门这个金字招牌,并没有弄出什么麻烦。

    道士眼巴巴的等着冯女侠,结果却传回一道不幸的消息,女侠追凶追到人家老巢,目前不知所踪,但无性命之忧;这是同行的麻驼子所说,他是汉中名侠,二十年前就立下名头,如今刚过四十,正值体力、精力的巅峰,是这伙武师的带头人之一,在地位上,属于郭靖一级的人物。

    “媳妇,有缘见面不相逢,这就是命啊,”道士嘀嘀咕咕,唉声叹气,没见着的时候不想,想了的时候又见不着,真他娘的纠结,更烦人的是,那小白脸似的冯二郎就在自个儿的身边,这小子居然挺过来了。

    “……多谢道长替我五弟报仇,我冯家欠阁下一份恩情。”

    “小事小事,这算不了什么,道爷我向来是个热忱性子,心地善良、帮老爱幼,路见不平,拍符相助,”李道士有气无力的道。

    冯二郎有些尴尬,这家伙貌似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又道:“实不相瞒,道长,在下是有一事相求的。”

    “啥?又来!你小子可别蹬鼻子上脸啊,帮你一次也就算了,再来一次,你当道爷的脸是信用卡,随便刷啊!”道士当即怒了,双喜客栈都被烧了一次,道爷的金主都没了,你们还想怎地。

    “不不,道长你是误会了,确切的说,这不仅是帮我们,还是帮冯女侠,”马英插口,他表面粗豪,内里却是精细的很,晓得道士是个毛驴性子,得顺着捋,用软刀子割肉。

    道长这才有点兴趣,便道:“说说看。”

    按照马英的说法,这一次的行动是由六扇门、江湖上几个话事人牵头,召集南北武林的好手,合力去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具体的目标不能说,只道地点是在两百里外的小虞山,而冯女侠,十有**在那里。

    “那这跟道爷我有什么关系?道爷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有心无力啊!”

    马英与冯二郎互视了几眼,都是一脸古怪,最后还是冯二郎开了口:“道长,那小虞山不甚太平,常有阴魂厉鬼出没,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烟,虽说朝廷调了玄都司的仙师们,但远水救不了近渴,经过了昨晚之事,我和其他几位同仁想邀请您护送我们到小虞山。”

    “不用上山?”

    “不用上山,到时自有旁人来处理山口中的玩意。”

    李道士琢磨了下,这家伙说的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搞啥,不过他也不关心,只不过到了小虞山就能见到媳妇了,这一点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有道是色迷贼人心,酒壮怂人胆,道士发起骚来,谁也拦不住。

    “会不会还有蒙面刺客?”

    “事关重大,江浙两地的官军已调动起来,绝不会再有昨晚之类的事情发生。”

    “包吃包住吗?”

    “那是自然。”

    “不打架?”

    “有我等在,还需道长出手吗?”

    李道士扫了一圈,个个膀大腰圆的,的确如此,遂点了点头,左右不过三四天的事,主要是又可以见泡女侠了,便答应了下来。

    “道长,我们之前有见过吗?”冯五郎犹豫了下,问。

    “那必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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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却鬼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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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是很少下雪的,今年也不例外,北风挂过,落下三两点雨水,大概是这个冬季里唯一的收获。

    一大早上,三十人左右的马队便匆匆向东南方向赶,穿过驻马店、石子街,从卞河往上溯,四蹄纷飞,掀开一片片泥土,路边的草儿花儿却是倒了大霉,被齐根剜去。

    奇特的是,在这群俊马之中,混杂着一只没毛驴子,撒欢也似的跑,两排板牙迎风挤开,圆规也似的小短腿频率快,竟不比长腿大马慢上多少,在它的背上,是一个身着小棉袄、脸挂白纱的小姑娘,两手报紧了驴脖子,不时的发出尖叫声,九成兴奋,一成害怕,而且出人意料的是,驴背上平稳的很。

    与之相反的,是旁边那只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似有北方马的血统,四足尤为粗壮,每一次跳动间腿大肌如锤,向上鼓起,让骑者相当的难受,尤其是道士,正坐在马屁股的位置,就好似木桶捣面,被顶的菊花乱颤,两瓣皮红的跟只猴屁股子的。

    “小道士,老子这匹马可劲不?当初可是用百亩田才在大同换到它,标准的胡马血统!”马英哈哈大笑道。

    “我管你娘的什么血统,给道爷我降速!刹车!四条腿的硬是给你飙出了八十码的速度,你变态啊!”

    “那你怎地不坐你那驴子,我可是第一次见能跑的这么快的驴子,成精了吧?”

    “嘿,那可是驴大爷,你敢骑你家大爷吗?”道士气呼呼道,这驴子只载娘们不驮道爷,有异性没人性,典型的畜生!

    随着不断向前,场景渐渐变的荒凉起来,小镇村庄递减,烟气蒸腾,山丘连岭,污水混着沼泽,很难想像繁花似锦、烟柳画桥的江南风景会有这么一处萧索的地界,而且道士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仿佛柳絮,轻轻刮过你的皮肤。

    “大家止步,再往前五十里就是小虞山,那里有些古怪,先歇息一晚上,明日再走!”当头的马老祖爷吐气如雷,很难想象近八十的老爷子,驾马奔了一日夜,走起路来仍然龙行虎步,精神抖擞,不愧是江湖中的老把势。

    众人早有准备,撘起牛皮大帐,四面是油布,半指粗,挡风又挡雨,据说是跟胡人学的能耐;马老祖爷、神钩吴、麻驼子、加上六扇门的代表冯二郎,一齐走入了最大的一座帐篷中,领导开会,闲人免进,十丈外围了一圈人。

    李道士只斜了一眼,就不屑的转过了头,好大的排头,不过关道爷何事,道爷只是来找媳妇的;不过一路上这冯二郎倒是厌鬼,不时用古怪的眼神望着自家,不大可能啊,昨晚上自己明明是确认对方昏死过去后才动手的;因为按照道士的理解,在人眼皮底下那叫抢,在人眼皮后面那叫偷,那人如果没了知觉,或者说快要嗝屁,那就是无主之物,属于捡,就不大可能被雷劈了。

    当然,李道士想是这么想,毕竟心虚,五百两银子可不是笔小数目,连忙拉着丑娘找了个偏僻的牛皮帐篷,这间的主人正好是死去史奎的兄弟,自然心甘情愿让了出来。

    丑娘估摸着骑驴子上了瘾头,眼巴巴的看着对方,征得同意后撒丫子往外跑;道士砸吧两下嘴,先是把晚课给做了,他最近发现了个窍门,就是当观想云龙太极图时,修炼时碰上的险涩难关也会大大减少,似乎这玩意还有降低心魔的作用,老版本的装备就是牛。

    ‘道者何也?虚无之系,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其大无外,其微屋内,浩旷无端,杳冥无际……’随着大道真形篇的接近尾声,道士只觉的通体舒泰、神凝体清,甚至在某一刹那,差点就摸到了自己的心灯,那可是三魂七魄之源。

    忽地心中一动,并指轻探,青光微闪,空中张开了一张纸条,正是昨夜在冯二郎鞋底摸到的纸条,纸面上的戎夷文字轻轻颤着,像是随时要脱离纸面一样;道士的双眼同样冒出两股精光,游过白龙和黑鱼,八显中的地书和戎夷书开始了交汇……

    “麻大哥、老祖、吴前辈,”虽说帐篷中有四个软垫,但是冯二郎不敢坐,弓着腰站在一旁,从地位上来讲,他是这队伍中的官面人物,与三位武行话事人该是同起同坐,但江湖上的事情不能这么算,他如果敢这么做了,明天就会被人戳脊梁骨,资历和辈分,才是这里讲究的东西。

    “小冯,按照时辰来说,衙门的人应该与我们会合了吧?”马老祖爷转着两只铁丸,笑眯眯的问。

    冯二郎沉吟了下,道:“侯爷的确说过,要在近几日与我们会合,但具体的行程二郎不清楚。”

    “如今天下一统,哪有南北之分,这一次的行动是我和捕侯提起的,除了那件东西外,调和江湖矛盾,改善今日关系,也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该做之事,老一辈的恩怨不该留给下一代,”麻驼子沉声道。

    “麻大侠说的在理,只是有些东西可不是有理就讲的通的,恩怨血仇、江湖厮杀,不是靠几句话的功夫。”神钩吴表情似笑非笑,声音阴沉。

    “我辈中人,讲的就是个问心无愧,成与不成暂且两说,做与不做才是关键!”

    见二人又有吵起来的迹象,马老祖爷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谈正事吧,这小虞山可不是良善的地儿,传说两百年前,鬼母就被封印在此地,也不知这么长的时间解封了没,这可是真正的大祸害。”

    “此乃市井谣传,老祖你也当真?”冯二郎讶然。

    “嘿,过桥铺路,逢尸见鬼,活的越久,就越知道世间不可测的玩意有多少,你们六扇门的第一名捕鬼捕司马追凶,不也是号称明辨善恶、鬼神皆锁,可是假的?”

    “这都是江湖上的兄弟捧的场,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冯二郎苦笑,显然连他自己都不信。

    “这几日先不动,摸清地形为主,等大理寺丞刘大人来了……”

    正在这时,有人匆匆走进,朝着麻驼子附耳几句,麻驼子的表情先喜后惊,道:“刘大人秘令,让我们先行动。”

    丑娘大晚上的骑着驴子乱跑,她体质特异,能在夜间视物,而且久居山中,也没什么生活常识,而没毛驴子可是成精多少年的妖怪,同样不在乎黑夜白日,一女一驴越走越远,夜黑风高,丑娘还觉得挺自在。

    小虞山的气候已经有些不寻常的苗头,尤其在夜间,东风似泣,西风如笑,二者交杂在一起,能把普通人直接吓晕,大概有半个时辰,丑娘也有点乏了,便道:“驴子啊驴子,咱们回去吧,道士说过,晚上不可以玩的太晚。”

    没毛驴子点点头,开始往回走,丑娘有点瞌睡了,眼皮子越来越沉,脑袋也低了又低,忽然感到头上有动静,仰头一看,只见几团轻纱裹着赤足飞闪而过,一条青巾落在地上,留下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

    帐篷之中,李道士刚刚收功,自没注意到几十里外的鬼气翻滚,只是盯着纸条,面色古怪的道:“却鬼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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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泥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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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邪丸,李道士从纸条上读出的内容,确切的说,纸上记载的是这玩意的炼制方法。

    制药练丹、化汞成丸,是先秦两汉时,方士看家立命的本事,后来和术士互授技艺,共同演化出了道士一脉,其中最出名的就属徐福和东方朔,二者入则为官,出则为仙,入世再出世,最终得道升仙,标准的人生赢家,传说当今道家三大派之一的海外云霄派,开创者正是假借替祖龙寻找仙丹之名,隐居海外仙岛的徐福,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姜子牙和广成子两位老前辈并不能称为广义上的道士,因为这职业在那个年代还没成形。

    不过这些祖师爷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辅助一代君王完成伟业,轩辕逐鹿、武王伐纣、秦帝大统、汉武中兴。

    所以虽说和尚最近有后来居上的趋势,但是抱腿技术哪家强,道门敢称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言归正传,这却邪丸就是当年方士还没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时,开发出的玩意;那时丹理还未彻底演化成药理,炼制的丹丸相较于内服,更多的是其他用处,灭鬼除魔、镇压收摄,杀伤力十足。

    更令道士惊讶的是,这却鬼丸的主材料竟是三百年以上的鬼木,自家正好有一块到火候的。

    夫金虎铅汞者,不出五行,万物生成,因阳而结,因阴而生,阴者道之基,阳者盈之始。阳不能独立,阴不可自生;这却邪丸的原理,便是以阴生阳,用鬼木烧出阳火。

    自家还正好缺少对付鬼类的手段,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道士心满意足,这人救的不冤。

    恰巧这时丑娘归来,把见闻说了一遍,女鬼?道士不惊反喜,差点泪流满面,见了那么多鬼,终于碰上了个貌似颜值高的,赶紧的,快来色诱道爷!

    第二天一大早,三位话事人便宣布不等朝廷人马,继续前行的号令,北方的拳师无半点意见,倒是南派的人手,尤其是在六扇门中挂职的江湖人骚动了下,结果在冯二郎的眼神示意中复又平静。

    越往里走,小虞山的险恶地界就越发明显,除了化作障气的白雾,还有连成片的低洼沼泽,黑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类似泥鳅蟾蜍之类的玩意在烂泥中蹦跶,大多长着几颗脓疱,看的人恶心。

    马驴之类的交通工具已然不得前进,而除了没毛驴子外,任多么雄壮的马匹都在瑟瑟发抖,只有这头仙人坐骑正以莫名的目光望着小虞山的黑色山巅,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

    “这泥沼泽该怎生过才好?”

    “扎口木筏子。”

    “顶多十来丈,拴跟绳子拉过去便是。”

    “飞猫你脚法出众,能趟过去不成?”

    众人商量了片刻,无有统一结果,后来干脆各行其事,看谁的法子好用;飞猫儿最先动作,他出生于靠近边关的雪山上,天生轻巧,后被大盗神行孙收徒,在雪山寒风中练就一副好腿脚,日行百里,趟雪不过腕,端是厉害。

    只见他换了双扇底倒钩鞋,重心落地,十根脚趾一起一伏,频率极快,有点像是青蛙的璞掌,‘嗖’的一下,人影就出现在了沼泽的污水中,水花朵朵绽开,踩水而渡,所过之处升起道道漩涡,这已是现实武林中轻功能达到的极限,再往上,就是剑仙的境地。

    不过片刻,飞猫儿就射出了百丈,虽说被污泥灌了一脚,但能在这么多的同仁面前施展本事,这可是挣了个大面子,真真值了!

    刚这么想,忽然脚底板一痛,连忙低头看去,两只脚掌不知何时变的又红又肿,皮间隐约间还有黑色的蛆虫;这轻功的诀窍就在于气血放空,沉于下盘,如今这劲一泄,当即落成了旱鸭子,‘扑腾’两声,掉入泥沼中,挣扎了片刻,一具又烂又肿的尸体浮了出来。

    直到这时,众人才明白这泥沼不似表面那么简单,细细一看,其中甚至有无数细小的黑虫游动,就连见多识广的麻驼子也皱起了眉,暗道这是什么玩意。

    好在人多主意多,几个北地汉子仗着身壮刀利,砍了六根木头,削皮去枝,扎了个简易的木排,马英仗着一身蛮力,连拖带拉的把它拉下了水,结果刚下了几个人,木排子‘咔嚓’散了开,惊得上面的几人连爬带滚,若不是反应快,沼泽里又多了几具死尸。

    “真正邪门,难道是有沼泽里有鬼怪?”马英力强体拙,若不是马老太爷一根龙头棍把他顶起,险些命陷泥沼。

    一听有鬼怪,不少人的眼光都望向了正在附近打酱油的道士,他们可没忘道士那天夜里拉风的表现。

    “道长有何良策?”麻驼子问道,一般来讲,驼子多是猥琐样,只有他昂首挺胸,正气凛然,自有股凛然气势,似乎完全不在意生理上的缺陷。

    “不像是有妖魔鬼怪,”道士摸了摸下巴,捡起根树枝插入污泥之中,复又拔出,只见表面的树皮已被腐蚀,里面青嫩的树干也已乌黑。

    “这、这是为何?”

    “水质的问题,”道士随口道,心中却是有了答案,记得很久以前,自家看过一则关于亚马逊的纪录片,其中重点介绍了其中的热带雨林中的危险地带,地狱沼泽就是其中的典型,据科学的说法,泥水混合物超碱性还是酸性来着?

    “真是飞鸟难过万重山,鱼儿难渡海底川……”

    不知是谁念叨了这一句,都有所感慨,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黑白二道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却被堵在了这里,一筹莫展,身怀天下苍生的理想,却抵不过这一堆堆的烂泥,真是有些讽刺。

    “道士,你有法子吗?”丑娘好奇的问。

    “废话,道爷我是什么样的人物,前知三千年,后知两千载,天上飞的铁鸟,地面走的轮子车,地下开的钢铁长蛇,道爷我都可是都坐过的,区区这点障碍,算得了什么!”

    道士的嘀咕正好被冯二郎听见,这兔儿爷立马提高了嗓门:“原来道长有法子?为何不早说!”

    这小子阴我,道士面色一僵,果不其然,不少人射来的目光中夹杂着不满和怀疑,有法子不说,故意落咱们的脸面吗?江湖人的脸面可是老虎屁股,轻易摸不得。

    若是道士认怂,别人也未就必当回事,但是道爷是什么人物,打肿脸都要装逼的真男人,心思电转,从荒野求生到动物世界,再到十万个为什么,各种稀奇古怪的求生手段从脑袋里冒出来,居然还真给他想出了个点子。

    “这被你发现了,道爷我还真有个主意,乃是鼎鼎大名的雕大侠杨绿帽所创,曾经传授于我。”

    杨绿帽?众人愕然,江湖中什么时候有过这号人物,名头好生古怪。

    道士的主意很简单,因为这泥沼堆积已久,早已又臭又烂,密度很厚,正好因地制宜,把树木切成片,绑住脚上做滑雪板,凭借江湖人的悠长气力,便是一两个时辰不会累,滑雪板面积大、承重高,正好方便。

    这是某个经典的版本中,杨绿帽抓狐狸顺带把妹时用的法子,那个场景与这个地形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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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鬼捕

    北风呼啸,惊起一片寒霜,空中飞雪,落下点点斑黑,雪花竟透着黑灰之色,像是灼烧后的灰烬,又似严寒的黯淡。

    “这个时间段,他们差不多到山脚了吧?”说这话的中年人面色刚严,颚生短髭,尤其是鼻侧的两道法令纹,真如刀削斧刻,就像他的性格,古板、死硬。

    “禀大人,暗线传来的消息,那伙江湖人的确在按照您提供的路线行进!”

    这位官面人物就是大理寺丞赵传,和捕侯同为此次行动的牵头人,从职位上来说,也算是六扇门的长官。

    有点见识的人物,都知道朝廷有‘大六扇门’‘小六扇门’之分,只不过后者常插手于江湖纷争、官员命案、谋反大事,被百姓所熟知,交口相传,渐渐变的神秘而夸张;然而单以权力而论,前者能甩后者好几条街。

    大六扇门,又称为三法司衙门,乃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总称,按现在的话来说,是公安总局、最高法院、纪~委总部的三合一超级权力部门,势力之大,或许只有未来的城管可比,而大理寺丞就是其中的高级官员。

    天下****,兵家兴盛,天下承平,文人崛起,武行介于二者之间,生存能力却是最强,乱时吃兵粮、打家劫舍、啸聚山林,安时考武举、走镖护院、开庄练武;而为了管理武行,在太宗皇帝的旨意下,三法司衙门合作,搭了框架,所以六扇门虽挂职兵部,但同样受大理寺的指挥。

    “大人,捕侯知道您这么做,或许——”

    赵大人身子不动,脑袋微转,就像是扭动的机械,“捕侯想要朝廷解禁,陛下给了他面子,南北武行想要和解,六扇门也给他们机会,江湖人想要挣这份泼天功劳,本官让着他们,如今事关大局,他们为明,我为暗,齐头并进,又有何不可?”

    辅吏不敢再言,只是心中暗想,大人明明是把那群江湖人架在火上烤,若是被那些莽夫发现自家成了诱饵,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位大理寺卿可没有闲情关注他的下属想法,举目张望,自言自语:“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吧?”

    地面上忽然鼓起一个个小土包,飞快的游走着,‘哗啦哗啦’的锁链声响起,十几只吐舌青僵突然跳出,龇牙咧嘴、两只眼珠还倒吊着,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保护大人!”红枣衣、竹篾帽、铁皮靴,一水的六扇门精锐把他团团围住,腰刀亮起,撒上了玄都司特制的符水,本就透亮的刀身更增了些许光亮。

    “不用,已经解决了,”赵大人胸有成竹道。

    众人这才发现,这些吐舌僵尸的脚脖子上都被一道铁链拴住,铁链十来丈长,环环生扣,透着黑晕,猛的收劲,黑烟从尸身上喷出,这些山中老尸连半点残渣都不剩。

    铁链像蛇球一样往内蜷缩,最终缩入衣袖中,黑衣黑裤黑面罩的男人站在了赵大人的身前,就连头上也裹了条黑巾,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都解决了?”

    “后山那只五百年道行的老鬼已被玄都司的法师镇压住,鬼母还未有脱开封印,正是最好的机会。”

    “很好,此事若是做成,声名富贵要多大有多大,本官,不,当今陛下绝不会吝啬!”

    对面的神秘人一声不吭,透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赵传不以为意,哈哈笑道:“手段激烈些不算什么,你师傅是个老顽固,本官可不是,严刑峻法才能治民,对囚徒罪人更是管用,且去,且去,摘了那朵万年何首乌。”

    而在另一边,蹚过泥沼泽的江湖人士同样赶到了山脚下,这小虞山看着不大,但近前却能感受到山势纵横,起伏重叠,竟给人种三山五岳的巍峨感。

    “好重的山气,”道士喃喃道,世有俗山,亦有灵峰,俗灵之别就在于山气地脉,有地脉者风水必旺,三十六福地,七十二洞天,无不如此,而按照他青城派的风水术来看,孤峰独立,小龙金穴,山势浮于上,不流于下,竟是浮空断阳走势,好生古怪。

    “道长,冯女侠应该就在此地附近,以她的身手,必不会出事,你可愿跟我们上山?”说这话的是麻驼子,这些江湖人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货色,也就是道士有本领,才让他们高看两眼,但对于此行的目标,任他多番试探,也没得到半点线索。

    越是神秘的,越是危险,道爷这么娇嫩的少年,跟这几十名彪形大汉在一块呆的久了,迟早有变弯的趋势,这可不能忍;李道士果断拒绝,自家是来找媳妇的,不是玩极限挑战的。

    这些人也不挽留,山石起伏,蜿蜒波折,不一会儿功夫,已不见了这些人的身影。

    “道士,我有些不习惯,”丑娘看着光秃秃的山面,出乎意料的道。

    “道爷也觉得古怪,”道士咂咂嘴,方圆百里,毒沼瘴雾,山面之上,荒凉凄冷,但他却感受不到任何妖魔鬼怪的气息,就好似窑子里面没小娘,衙门里面没贪官,太他娘的反常了,而事有反常必有妖,你个小妖精,道爷才不上当呢。

    正琢磨间,腰间被顶了顶,没毛驴子叫唤了几声,头朝南边指了指,似乎是在叫二人往那边走;道士只犹豫了下,就跟了上去,这头驴精行事神秘,到底没害过自家,而且他也想知道这小虞山到底是什么状况。

    驴子也不进山,只顺着南边的方向走,雾气浓重,地面倒是越来越硬,不过片刻,大风忽起,朦胧之中,在山口的右侧百丈,竟显出一座土地庙。

    这土地庙极为简陋,两石为壁,数瓦为顶,只有门前挂着的对联有几分意思,上联:莫嫌我庙小神小,不来烧香试试,下联:休仗你权大势大,如要作恶瞧瞧,笔沉墨染,崭亮如新。

    “这方土地也不知成灵了没?”道士有些好奇,道家门人可以通过符篆沟通神灵,但道士从未用过,一方面水平有限,另一方面听说有些神仙的脾气也不咋地,万一在请召祈告时,不小心骚扰到这类货色,说不得就请你免费地府七日游,具体旅游项目,抽筋断骨、孟婆汤、拔舌服务等。

    不过这间庙的香火貌似很惨淡,土地公的水平应该不会高到哪里去,打不过跑总能跑的过的,而且没毛驴子即然把他们带到这里,必有深意,一想及此,道士的手就开始痒起来了。

    将黄纸符卷成香状点燃,由于道士不知道这尊土地的姓名,就无法进行强制召唤,只能以上香的方式恭请,并三清指,开青城印,遥祝默念:“三山之下,开土见香,万法之中,焚香唯先,恭请大仙归位。”

    道士保持着弯腰拱手的姿势直到香燃尽,眼角往上一斜,对面这家伙,貌似不大给面儿啊,刚准备起身,‘咔嚓’‘咔嚓’‘咔嚓’,本就陈旧的瓷像忽地生了一道又一道密纹,最后‘哗啦’一下,碎个满地。

    我去!道爷只是想跟你聊聊而已,没必要这么狠吧?李道士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凑过去瞅了瞅,面色瞬间变的古怪,土地公居然被绑架了?

第七十一章 坟堆

    “十里孤坟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年华,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道士,这诗是你做的?”

    “废话,当然是我做的,别以为只有你那个书生哥哥会做诗,道爷我做起诗来,连自己都怕!”李道士斜了一眼两眼放光的丑娘,哼哼道。

    破坟头、乱葬岗、磷火枯骨洒满地,神龛碎裂之后,道士竟发现内里别有内容,而跟着上面的指示,二人来到这片乱坟堆子,墓碑歪七扭八的插在泥地里,随着雾障加重,竟让道士以为看到了重影。

    “怪哉,道爷什么时候长老花眼了?”道士揉了揉眼圈,刚刚的幻觉方才消失。

    “房县……白李氏之墓,子白三郎,女、妇王氏,这个字该怎么念?”丑娘可是山里的狼娃,鬼魅堆里长大的,区区几座坟墓可吓不倒她,只是好奇碑文上的文字。

    “那读媳妇,”道士翻了个白眼,字都认不全,还读书呢,四下望了望,倒是发现了一个古怪的现象,这里竟全是香丘青冢,也就是说,里面躺着的全是女儿家,这年头,死了还搞性别歧视?

    ‘不管了,先把这土地公找出来再说。’

    前文说过,土地山神的道行,一靠香火,二靠地势,厉害的如五岳帝君,麾下草神树精部曲数以千记,连天庭都奉为上宾,不敢得罪,而弱者更弱,甚至会被孤魂野鬼占了地盘,夺了官帽,更倒霉的就落入恶鬼大妖的肚皮,连冤屈都无处可伸。

    小虞山的土地大概便属于第二类,丢人到被绑架了,道士只犹豫了下,就从双肩包里掏出鬼木,折断拇指大的一块,用火折子点燃,拉着丑娘躲在坟碑后面,鬼木烧的模样,并不像是寻常木柴那般浓烟滚滚,黑气蒸蒸,而是略带木香的白烟,就像是长寿膏。

    果不其然,乱坟中磷火开始向四处飘动,然后坟头缓缓飘出三四道略带透明的白影,长发遮面,裙角下看不到双足,趴伏在白烟前,老烟鬼似的吸着,不时发出欢喜似的低吟,丑娘长大了嘴巴,妖魔精魅她见的多了,这种女鬼还是头一次见,真是新鲜。

    “别发呆,趁她们还在嗨,快走!”后面的声音闷声闷气。

    丑娘回过头,‘噗嗤’一声,小嘴紧紧的捂住,不知何时,道士的耳、口、鼻、肚脐、后脑勺(泥丸宫)全都用黄纸符塞住,就像是故事里的猪八戒。

    李道士比划了个方向,两个人摄手摄脚的摸了过去,他这也是无奈之举,鬼魅对阳气尤为的敏感,这几个部位都是人体阳气进出的通道,而且这里是对方的老巢,他的等级也没达到可以群刷的水准,所以还是低调点好。

    ‘娘的,什么时候道爷才能开天眼啊,这一个坟头一个坟头的找得找到何年马月。’道士无奈的想,将手掌从泥堆里拔出,并没有感受到土地气息,土地爷也是天庭小神,道士这个职业大多数时间都是要跟各路神祗打交道,李小道虽然还没到这个阶段,对这类气息还是能有所感知。

    眼见白烟被这群吸毒女吸的越来越少,道士更加焦急,他只擅长群殴,不擅长单挑,尤其是一个打一群的那种;正这么想着,忽然前面的丑娘招了招手,指着面前的一座无字碑,小声道:“我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能在里面说话的,一般都不是人,”道士叹气,并为自家婢女的智商感到悲哀,死马当活马医,找了块石头往里面刨了刨,土质松软,‘沙沙’的往下渗,里面居然是空心,三两下就挖出个洞来。

    深更半夜的钻人坟墓,饶是以道士的胆量和节操,也不由的瘆得慌,脑袋转了个弯,毫不犹豫的把丑娘推出来,“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日,道爷我也养你几个月了,包吃包穿包住包玩,如今是时候交给你一项重大的使命,爬进去,看到什么及时向道爷汇报,ok?”

    丑娘不明所以,但被这气氛感染,郑重的点了点小脑袋,手脚并用,‘窸窸窣窣’爬了进去,只留下李道士一个人望风。

    过了盏茶时间,小姑娘灰头土脸的又爬了出来,手里还拽着个什么玩意,道士凑过去一看,心肝都要跳出来了,好家伙!这女娃把一整具腐尸都扯了出来,脸上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再说,我厉害吧,快夸我,快夸我!

    我夸你妹!!

    要不是顾忌着这里鬼多人少,道士早给她头上种下几十颗毛栗子,道爷我是青城道士,不是赶尸道人!

    深吸了口气,没吸进去,他娘的,忘了鼻子被堵住了,既然找不到,道爷我就只好撤了,没毛驴子,道爷我尽力了,奈何土地爷没有这个被救的命,撤退!

    刚转过身,就听得后面传来撕扯的声响,回头一看,差点没吐了,丑娘两只小手硬生生的掏进了女尸的肚皮,搅鸡蛋似的摸着,朝着道士咧嘴,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道士面目呆滞,“大姐,你长的像个妖怪也就算了,怎么心理也开始变态了,打算什么时候吃人,好歹给我个时间准备。”

    丑娘不答,只是从肚皮里抽出血淋淋的小手,掏出了个黄色石块,眼巴巴的递了过去,石头里面正散出着高亢的嗓门,“谁,是谁放了老夫?”

    我擦!道士先是一愣,继而心肝一颤,果不其然,正把最后一点烟气吸完的女鬼们身子不动,脑袋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惨白的面孔让人忽视她们的长相,谁说女鬼都有聂小倩、杜丽娘颜值的,出来!道爷我保证打不死他!

    “咦?这股纯正的法力,来者莫非是天庭兵卒?”石头依旧不明情况,喋喋不休。

    此话一出,这些女鬼们的眼神更加的不善,道士咽了口吐沫,抹了把冷汗,扛起丑娘,将石头一丢,二话不说,掉头就跑,“你才是兵卒,你全家都是兵卒!”

    惨叫声中,这些女鬼一个个表情狰狞,眼凸舌吐,不用吊威亚,身子就横着扑了过去。

    “我去,特效这么好,”道士吐槽了一句,手忙脚乱的敕符:“赤鸦赤鸦,风火之车,雷中乌鬼,云外夜叉,飞符走骑,赤骥飞炎,邪鬼无潜,妖魂无踪,元亨利贞,追摄!”

    两团白火从道士在黄纸中烧开,以他现在的道行,已经可以做到一法开双符,不得不说是很大的进步,不过这些女鬼貌似也不好惹,纷纷张嘴,一道道阴气如箭,阴阳相克,火光中响起了乌鸦的惨叫声,被当作了挡箭牌。

    不怪道士怂,凝体成形,摄气入体,这种等阶的女鬼已经到了新手村小boss的水准,呼压压的一片,他这种才转职的小号真是扛不住。

    “说话的是那家伙,又不是道爷我,你们追我有什么用?”

    有着两只火乌鸦的拖延,这群女鬼一时半刻没追上,最终还是被他跑出,‘呼呼呼——’李道士背靠着大树,手也在抖,腿也再抖,道士一直以为,这么些天的斩妖除魔,他胆量是练出来了,现在才知道,那仅限于自己打的过的妖怪,对于打不过的,该害怕的时候绝不含糊。

    “道士,道士。”

    “喊什么喊,差点没被你害死。”

    “不是,道士,那边也有个道士。”

第七十二章 鬼母

    只见十丈开外,野林荒雾之中,站着个矮小的道人,鼠须、尖嘴、葱头鼻,模样猥琐,道袍穿在身上直接大一号,但李道士面色一白,这家伙好高的道行!

    一般而言,除了开天眼和特殊的监测神通,同行之间很难查出对方的水平,但若是道门真宗,修玄术正法,自会有种冥冥感应;道士只感到面前好似一座巍峨巨山,这种天人合一的感觉,他只在师傅老头的身上见过,这位虽然没有达到那个层次,但至少也是制七魄、降三魂的水准,人间的得道之士。

    “小辈,何门何派?”对方的嗓门洪亮,与长相形成鲜明的反差。

    “青城派,前辈是——”

    “你不配知道。”

    我擦,李道士心里一万匹马奔过,很有种板砖敲死对方的冲动;对方直接无视了他,掐指、踏罡步斗,指诀之复杂,让人头晕眼花,尤其是踏斗通灵,地面上隐约冒出的紫光,竟像是失传多年的先天八卦。

    道士本想开溜,既然打不过对方,留在这里岂不是自取其辱,不过只看对方的脚步一眼,他又停了下来,好精妙的脚步,每一次踏斗、踩罡,都带有种独特的韵味,像是舞蹈、又像是祭祀,而罡斗术本就是上古巫祭演化而来,这已是得了八成精髓。

    看了许久,触类旁通,只感觉对于基础禹步和辟虎狼步的理解又深了一层,但道士忘了一点,在道门,在不同门派,偷学乃大忌!

    “小辈,你家长辈没跟你讲过,他人施法时,私自观之要自戳双目吗,”这时,对面的道人冷哼,如洪钟大鼓,敲在了李道士心田,身子巨颤,口中突然流出了道血线,跌坐在地。

    “不许欺负道士!”丑娘冲了过去,将嘴一吐,绿火喷出,将前方三丈之地烧成碧幽,明明是火焰,却没半点热气,天生石娃自有天赋,短短数日,火焰又精纯了几分。

    对面道人的小眼一眯,表情微露惊讶,但也仅此,袖袍一甩,如同镇元大仙的口袋,火光由大变小,全没而尽,借着光亮二人才发现,对面道人的两口袖子全是纸符拼凑而成。

    “好材料,可是入了歧途,”话音未落,这家伙的手指就已点在了丑娘的额间,丑娘只感觉晕乎乎的,脑袋里的记忆都好似要被清空,魂魄几近离体;突然,后面猛的传来一道巨亮金光,隐隐约约化作刀形,直碾过来,遇树砍树,碰石炸石,碾土机似的压了过来;对面道人这才面色一变,将手一磋,白符迎风见长,化作门板大小,硬挨了这一刀,方圆十丈却跟被导弹扫了遍似的。

    “天河关元帅?!”

    关羽在死后被玉皇大帝封为正宫神官,执掌天河一路精锐,这关元帅之名可不仅仅是在民间受用。

    “矮矬子,道爷养的小娘是你随便动的吗?”李道人咬牙切齿,浑身冒着焦烟,尤其是有刀痕的那只手,更是像燃烧了般;单凭道行,十个李道士都不够对方塞牙缝的,可他有杀手锏,关二爷留下的三道刀痕,他早已琢磨出了用法,就是当情绪达到某一高度时,二爷法力就会自动依附过来,随心使用。

    他嘴贱人更贱,碰上的倒霉事较多,但也知道这可是最后的本钱,能不动用的时候决不动用,但这一次绝对是忍不了了,丑娘是自己带出来的,除了长相外就没别的缺点了,短短几月的相处,早已是打着骨头连着筋了,谁敢动她,自己他娘的绝对要拼命的!

    “此女生有妖骨,长成迟早危害人间,何不尽早除了她,你身为道家门人,竟敢包庇,好大的胆子!”

    “去你娘的,你眼珠子自带x光啊,长什么骨头的你一眼就能看出来?靠!佛祖都说过,众生平等,皆可成佛,他跟咱们三清老祖一个等阶的,你觉得的你比老祖还牛逼?”

    “你——”

    “你什么你,长的丑就算是妖怪,那你这个矮矬子、大脑门、小眼珠、破风嘴、烂牙口,岂不是天下第一等的妖怪,要不你收了自己先?”

    单论嘴皮子功夫,李道士介乎于独孤求败和东方不败之间,对面道人当即吹胡子瞪眼,双手并印,人天相印,头顶竟显出团乌云也似的事物,我去,这家伙不是凝了出了元气婴儿了吧?真要这般,自己的杀手锏也还未必有用,除非,将两条刀痕同时逼出,发出最强大的一击,但这股强大的力量也会把自己的肉躯冲成破布娃娃,道士的面色顿时阴晴不定,但在被对方弄死还是大家一起死的选择题上,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种。

    气氛好似油面,一触即燃,然而就在关键之时,对面道人的身后显出了熟悉的背影,尤其是那熟悉的后摆蹄,正正印在对方的腰位,对面道人五官瞬间扭曲,半空翻滚两周半,面朝下砸在了地面上,如此厉害的家伙,居然半点反应都无,简直奇了怪哉,不过想到对方的背景,还真说的通。

    来者正是八仙蓝采和的坐骑,成精的驴大爷!

    “大爷,你总算来了,快看看,咱家小娘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李道人一上来就抱屈,不过没毛驴子的目光没注意他,只看着摔地的丑道人,恰巧这道人也起身,当即就呆住了,两条鼻血流出来都不自知。

    “不肖弟子茅应元拜见四小祖宗!”对方纳头就拜,五体投地。

    “啥?”道士满脸呆滞,他一直以为自己够不要脸的,但没想到对方更甚一筹,拜一只驴当祖宗,真是不得不佩服!

    他却不知,茅山派的祖师乃三茅真君,茅盈、茅固、茅衷,但除了他们三位外,还有位传说中的四祖,而只有内门弟子知道,这四祖并不是普通道人,而是一只得道驴仙,而那头得道驴仙,就是没毛驴子的血亲生父,所以别说区区一个茅应元,单论辈分,哪怕是如今的茅山掌教,都得心甘情愿的叫上一句师叔祖。

    “没想到派你来了,那件东西准备好了没有?”没毛驴子口吐人言。

    “自然,只是没想还要劳烦您大驾。”

    “鬼母即将脱困,真人特意从灵空仙界传下法旨,不得不来。”

    “那个,二位认识?”李道人小心翼翼的问。

    茅应元皱了皱眉,没有开口,倒是没毛驴子又道:“小女娃我会看管,你就无须操心了。”

    “既然四小祖宗发话,自是无问题。”

    “喂喂,我说你们打什么哑谜,驴大爷你不是蓝采和的坐骑吗,怎么又跟姓茅的扯上了关系?”

    “你胡说个甚,四小祖宗乃是火龙真人门下,莫要胡乱猜测,免得惹上大麻烦!”茅应元斥道。

    “火龙道人,”道士纳闷,“这又是哪路神仙,八仙里没这号人物吧?”

    没毛驴子不答,只是向茅应元点了点头,二人同往小虞山的方向走,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丑娘无事,千年鬼母即将出世,此事非你所能参与,速回,速回……”这是驴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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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道长介绍:
人行大道,号为道士,道士之长,故称道长,降妖、灭魔、除秽、安宅、卜算、治病,皆是其行走人间必做之事,然而在这之前,你得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瞧一瞧,看一看,青城派又推行各种新型业务了,算卦:五贯,出诊:三贯,镇宅:十贯,送葬:视死者身份出价,二两起步。’ ‘还有重磅消息,天庭、阴司、西天极乐世界等官方机构进行团购业务,一律八折起价,另有配套的打折卡、纸符大礼包赠送,道家门人享内部价,最低能打六折。’ ‘女侠,考虑到我们上一次的合作很愉快,这一次就给您打个九五折,当然,若是您现在办理我们的情侣套餐的话,还可享受房中术服务、养颜丹配套赠送。’ 备注:这其实是一个穿越成了道士,不得不养家糊口,发财致富的故事青城道长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城道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城道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