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赔了夫人又折兵（上）
是的，仲孙沅恢复元婴境界又融合两段冲突的记忆之后，对身边事物和以前发生的事情，都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其中就包括阿琢……这个叶尚秀强行塞给自己的女人。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招人喜欢的，先不说外表，光是那种冷冰冰又沉默寡言的性格，注定她的人缘好不到哪里去。这一点，沧溟界五百多年的时光已经佐证过了。
掰着手指头算算，她身边仅有的几个朋友，哪个不是隐形抖M？他们的友情，很大部分都是建立在她强有力的实力上的，那几个朋友都是被她揍着揍着揍出惺惺相惜的友情。
除了奇葩，其他正常人面对她，不是表面上恭恭敬敬，私底下疏远，就是直接用同样冷淡的态度排斥她。像阿琢这样一见面就黏上来，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绕着她转的……没有啊！
这还不是更奇怪的，更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排斥这种亲密！
她还会因为阿琢隐约露出来的委屈，以及那种生怕被人丢弃的可怜，一次一次退让！对待阿琢，不管是现在的自己，还是那会儿完全失忆的“自己”，都抵抗不能，直接缴械投降了！
这根本不科学好么？她仲孙沅作为沧溟界的剑修第一人，好感度不是那么好刷的！
作为一名修士，遇见这种超出正常范畴的事情，自然不会将这归咎于两人的缘分。掐指算算，又算不出两人之间有啥关联。那种诡异的亲切感依旧在作祟，她都快熟悉阿琢的存在了。
当然，恢复记忆之后，仲孙沅也考虑过另一个诡异的可能，自己是不是因为阿琢弯了？
虽然这种想法挺惊世骇俗的，但这个世界的姻缘并不仅限于男女阴阳，她在联邦军校的时候还经常被女生告白呢。一次两次还觉得惊吓，但表白次数多了，她也能淡定应付了。
近的不说，她还是沧溟界剑尊的时候，也被美艳狐妖告白过，而且不止一次。
不过后来细细观察，她将这个诡异的猜测从脑海彻底抹去，那根本是无稽之谈。这也不对，那也不可能，问题兜兜转转回到原地。仲孙沅干脆换了个思路，打算从别的地方入手。
阿琢……有没有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人？当这个念头开始发芽的时候，她就隐约有了猜测。
历数自己认识的人，和阿琢共通性最高的，貌似就只有一号。
两人不管是从性格还是其他能力，都有极高的吻合度。可这有可能么？正如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同一时间能出现两个相同魂魄？若阿琢是一号，那么还在摇光星的一号又是谁？
略显干燥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那双乌黑的眸子略略闪烁，仲孙沅这会儿是什么想法，估计也只有她自己清楚，“我也就这么问问罢了……阿琢，我们收拾收拾，准备走人。”
虽然这具尸体十分庞大，处理起来也算是一桩大工程，但这对于仲孙沅来说却不成问题，更别说她身边还有一个默契的助手。半刻钟之后，威风凌凌的九头媚蛇就彻底化整为零了。
仲孙沅的表情十分平静，但阿琢却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尽管她也不知道这股紧张的来源。
特别是对方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一向平静冰冷的心脏一反常态地剧烈跳动起来。就在那一瞬，阿琢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不顾一切冲击大脑，让她挤不出半点儿思考的空间。
“仲孙小姐……”阿琢有些忐忑地跟紧仲孙沅，想要问她是不是生气了，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其他意思，语气也是十足十的公事公办，“我们就这么出去？”
“不离开矿洞，难不成像见不得光的老鼠那般窝在这里？”仲孙沅嗤了一声，表情带了几分阴色，提及这个事情，她心情就不爽，“敌人既然是自我智能，我们躲到什么地方都没用。这个暗卫死了，对方不可能没有察觉。既然如此，那我们干嘛还要小心翼翼，躲躲藏藏？”
若是在沧溟界，仲孙沅摁死所谓的智能简直和玩一样，因为所谓的智能，本质上更倾向于后天化灵的奇物，在沧溟界这么纯粹的修真世界，谁都能踩上一脚。
可在这个世界，情形却是截然不同。偌大的虚拟世界都是自我智能的主场，只要是在天脑覆盖范围，对方就能瞬间转移，仲孙沅连抓都抓不住它，更别说毁掉了，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可是，我们并不确定截月星到底潜伏着多少敌人……”阿琢指出问题的关键，谁也不能保证这里没有和暗卫一样的存在，她们暴在明处，对方藏在暗处，太被动了。
“这又如何？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若是整个截月星都是敌人，那就一个都不放过！”仲孙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渗人杀意，哪怕阿琢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想象出她此时的表情有多么冰冷，“我从一介凡人修行到如今，可不是为了受委屈的！”
虽然敌人藏在暗处，但仲孙沅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至少几次吃亏下来，她已经隐隐摸出对方下手的渠道了。有了防范，自然没那么容易被坑。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别说她了。
“是。”阿琢唇瓣翕动，她又不是眼瞎，自然看得出现在的仲孙沅正在火头上，这个时候就应该转移话题，“那……仲孙小姐有没有从那个叛徒那边知道离开截月星的办法？”
“恩。”仲孙沅视线微微上移，似乎要透过漆黑一片的矿洞顶端，看到那片浩繁星海，“不过现在还不能走……若是现在就走了，我之前受的罪过找谁算账？怎么说也要拿点儿利息。”
利息？阿琢还在揣摩仲孙沅现在的心情如何，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什么利息？”
“截月星的确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远没有表面上体现得那么简单。”仲孙沅微阖眸子，遮掩住眼底的闪烁，“而且我之前也说过了，那个暗卫表面上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至少叶尚秀嘱咐下来的任务，他都有很好完成。我们要离开，也该将他这些年调查到的东西带走。”
“可信？”阿琢蹙眉，暗卫表面上是没问题，但一旦触到什么契机，就会瞬时背叛。
她可以肯定，哪怕是暗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背叛”的，或者说他做过的背叛举动，他本人是完全不知情的。在这种情况下，谁能保证他调查到的消息是真的？
听到阿琢这么问，仲孙沅终于露出一丝松快的笑意，说道，“你似乎忘了暗卫调查到的消息要交给谁过目了。若不是真的消息，你觉得有可能瞒过那个多疑男人？博得他的信任？”
像叶尚秀这样的家伙，若是没长百八十个心眼，早就被人啃得连肉渣都不剩了。
谁说他必须百分之百信任自己身边的暗卫？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会信！他是一个真正多疑的人！对于他来说，可以选择性保留自己的信任，但不可能真正放下防备，完全信任某个人。
对于这点，还是太叔妤瑶告诉她的。多疑，这种性格在叶尚秀学生时期就表现无疑。
虽然他极力遮掩，也学着融入整个集体，其他人也的确被他的表现迷惑，可太叔妤瑶作为他的恋人以及之后的枕边人，却不可能看不透这点。叶尚秀的确优秀，但太叔妤瑶也不弱。
多疑，这种性格套在别人身上，十有八、九会给人不好的印象，但叶尚秀却不同。他的多疑十分内敛含蓄，若是没有相等的心计和谋算，根本看不透他的本质，反而会被假象迷惑。
“多疑没什么不好的，恰恰相反，这是一个上位者必须具备的特质。不管对谁，都要保持一定的防备心，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证自己的安全和利益。”
太叔妤瑶谈及这个的时候，拿叶尚秀当典型给仲孙沅上课，说得后者目瞪口呆。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这么点儿东西还有那么多讲究，一节课，给仲孙沅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但多疑也有高下优劣之分，那种赤、裸劣质的多疑，只会给人咄咄逼人之感，旁人对他的评价也只能是不堪大用，久而久之，只会令上下离心。相反，上乘内敛的多疑，则是拿捏有度，不会给人窒息感，也不会给人机会滋生以下犯上的贼胆……这就是一个度的问题。”
无疑，叶尚秀的多疑属于上乘的那种，这个男人是一个天生的上位者，不可能屈居人下的。
在太叔妤瑶心中，太叔妍有潜力将太叔家族管理得井井有条，却不适合在联邦军部打拼，而仲孙沅却恰恰相反。她没有那种管理家族的天赋，但却有与生俱来的统摄和魅力。
所以，太叔妤瑶将仲孙沅定位在未来的元帅角色，也努力将她往这条路上引。
虽然时间短暂，但效果还算显著。至少这个时候，连仲孙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正在向太叔妤瑶设想的路上靠拢。也正因为这个，所以她能从细微的线索中作出判断。
“想要瞒过叶尚秀，不让他起疑心，暗卫呈上去的消息必须是真实有用的。”仲孙沅勾了勾唇角，却没给人微笑的感觉，“当然，这些东西还不足以当做赔偿的利息。”
“啊？”阿琢错愕，她能说仲孙沅方才说话的语调，像极了叶尚秀打算阴人时候的口吻么？
仲孙沅的声音带着两分愉悦，“截月星的灵矿……勉勉强强能弥补我吃的苦头。”
穷比即将晋升为土豪了，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
431：赔了夫人又折兵（下）
截月星的灵矿有多少？对于这个，别说仲孙沅，就算是万年前负责测算开采的司马家族都不能回答。要真做个估算，估计沧溟界半个中州填进去，说不定也只是打个平手。
哪怕后来发生种种波折，矿脉已经被开采得七七八八，但时至今日，灵矿也没有彻底枯竭。只是开采作业没有放在明面上，而是转到地下罢了，对外则声明截月星早已经被开采完毕了。
至于为何这么做，估计也是为了将这部分灵矿暗中昧下来。中饱私囊的同时，还用这些发展势力，培养爪牙。没有人比仲孙沅更加清楚，这些灵矿蕴含的具体价值。
“叶尚秀派遣暗卫过来是为了调查以前的公案，不过，说不定这只老狐狸还有其他用意……然而谁也没想到暗卫在调查过程中，还发现了其他东西。”仲孙沅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当然，暗卫能调查到灵矿的消息，说不定也是幕后之人故意放出来的鱼饵……”
鱼饵投下去了，接下来只要坐等大肥鱼上钩就行。只是叶尚秀这条大鱼到底有没有中计，仲孙沅也猜不出来。反正不管过程如何，最后的受益人，仲孙沅这只黄雀才是通杀的庄家！
“仲孙小姐的意思是……我们将计就计？”阿琢转了转眼珠子，木讷的眸子多了分灵动。
仲孙沅点了点头，肯定阿琢的猜测，继续说道，“也可以这么说……我们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只需要顺藤摸瓜，就能找到这些年开采的灵矿下落。说不定，还能找出他们的老窝。”
若是能找到幕后黑手在现实中的势力，到时候铲除起来就容易多了。她暂时不能拿那个自我智能如何，但砍掉对方的左膀右臂还是可以的。仇么，总要一笔一笔算才解恨。
既然幕后之人是自我智能，那么就能肯定一点——它在现实中还也有它的势力和眼线。
为何这么说？仲孙沅自然有理由。虽然自我智能在虚拟世界的确是神通广大的，但它想要影响现实，将整个联邦玩弄于鼓掌，就必须培养一批可信的忠心下属，方便它下达命令。
她可以肯定，这些灵矿的流向大致有两条，只要顺着调查下去，一定会有大收获。
一条是走非官方的黑色交易市场，以非法交易谋取巨额利益，以此作为资本建立势力。
既然要培养现实势力，肯定需要庞大的资源和财富。而灵矿经过加工之后，可以提取出矿石内的庞大能量，放在这个世界就是珍贵无比的能源资源，地下交易十分抢手。
而另一条就是内部消化，用灵石培养好苗子，效果绝对惊人。仲孙沅作为修士，自然清楚灵矿内的灵气是多么适合修炼。这个世界的基因解锁本质上和修炼相似，二者殊途同归。
换而言之，这些灵矿若是运用得当，完全可以培养出一批优秀的基因解锁能力者，或者说……修士！若是这么推测……隐隐的，仲孙沅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些念头，令她陷入沉思。
阿琢见状也不敢打搅她，静静守在一侧，连呼吸都降到最低，生怕扰乱仲孙沅的思路。
“若是这么一想……倒是连起来了……”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又倏地松开，似乎有什么大石重重落地，让她松快不少，“这也能解释当初对我下手的人来自何处……”
她说得语焉不详，阿琢听得糊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小姐说的是……那次？”
“是啊，就是叶尚秀绑架我之前发生的那桩事情。”仲孙沅嗤了一声，双手环胸，一脸冷意，“那个叫凤甜甜的女生曾不着痕迹对我下手，要不是我发现得早，恐怕已经栽了。”
她当时在姜家私宅接受治疗，负责她病情的人也是姜家的医疗团队。一般来讲，这个阵容再安全不过，但那个凤甜甜还是成功潜入姜家医疗团队，在她的药物中做手脚。
姜阮后来命人调查凤甜甜的来历和背后势力，至今也没有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我们不妨大胆假设，若是凤甜甜来自那个智能暗中组建的势力……姜阮学长倾尽姜家之力也找不到真相，也就可以解释了。虚拟网络毕竟是别人的主场地盘，客场作战没优势的。”
姜家势力再强，调查真相的时候也需要虚拟网络从旁辅助，可虚拟网络却是凤甜甜背后**oss的地盘。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姜家要是能查到真相就有鬼了。
至于这么一个势力为何不曾出现在大众视野？呵呵，有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oss在旁边帮忙遮掩，任何痕迹都能压下去，想要查到真相，真的太难太难了。
当然，这些还只是仲孙沅的猜测，真相是不是这样，很快就能得到肯定答案了。
“仲孙小姐讲得极其有理，若真是这样……”阿琢一瞬不瞬地看着仲孙沅，木头般的表情生动起来，倏地掩唇浅笑，“那对方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生生将灵矿推到您面前了。”
且不说这些灵矿的价值，单说幕后黑手将仲孙沅弄到截月星，不就是为了她的命？
可结果呢？仲孙沅因祸得福，哪怕其中有些小小波折，但仍旧有惊无险度过了，实力也进一步达到了元婴期。用这个世界的标准衡量，差不多是四阶解锁偏上！
不仅如此，幕后之人还露出了狐狸尾巴，连费尽心机塞到叶尚秀身边的棋子也折了进去。
现在还被仲孙沅顺藤摸瓜找到了线索，按照这个思路查下去，到最后就算不能揪出对方的老窝，也能砍掉它的左膀右臂，进一步削弱对方在现实中的暗中势力。
当然，这些东西对于阿琢来说很有分量，但对于仲孙沅来讲，还是灵矿更加有吸引力。
这个世界的灵气和沧溟界比起来，实在是稀薄，而且不是什么地方都适合修炼的。若是手中有这批灵矿，以后修炼起来也会顺畅很多，至少不需要为修炼资源担心，想想都觉得眼热。
开心归开心，该提醒的东西也要提醒，阿琢生怕仲孙沅被利益冲昏头脑，失去理智。
不由得提醒一句，“虽说这样，但您也不用身先士卒，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有些事情可以交予旁人，不需要您亲力亲为……您作为太叔阁下和宗主大人的千金，完全有这个资格指使二者手底下的势力，只要您愿意，有的是人为您赴汤蹈火。”
太叔妤瑶的势力大多放在明处，而叶尚秀的势力则遍布黑色区域，两者相加，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当然，仲孙沅有没有这个能力掌握，那就另说了。
仲孙沅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不过阿琢讲得太过理想化，实际的操作性很低。
叶尚秀这边还算好，她手中有信物，身边还有一个标志性的阿琢辅助，她的确可以动用叶尚秀的势力。但太叔妤瑶那边就不同了，仲孙沅的身份至今未曾公开。就算公开了，仲孙沅也不可能越过太叔妍……毕竟太叔妍才是太叔妤瑶明面上的女儿，现任的少族长。
“这些再说吧……”仲孙沅暗中将事情理了理，轻重缓急全部分好。
“距离下一次清洁运输航舰到达没两天了，我们最好利用这个机会，趁机摸清楚还在开采的暗中矿点，然后顺着这条线索，找到灵矿储放的仓库！”
每隔一段时间，外界就会有清洁运输航舰抵达截月星，表面上是倾倒生活垃圾，但实际上却另有乾坤。航舰倾倒完垃圾之后不会立刻离开，而是拐弯飞到另一处秘密的地方停下，然后会有专门的人将仓库内的灵矿尽数装进去。借着这条暗线，再将灵矿运输出去。
蒂亚和暗卫都曾说过，清洁运输航舰不允许生物进入，也没人可以借着这条渠道离开截月星，真相就在于此。因为不管是谁躲进航舰，都会在搬运灵矿的时候被发现，然后处理掉。
但仲孙沅却想要冒险一次！
仅凭她和阿琢的能力，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些矿点和仓库，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她要另辟蹊径，搭一次顺风车。混上清洁运输航，然后让它带着自己去仓库，再好不过。
听完仲孙沅的计划，阿琢的心情有些复杂……纵然仲孙小姐不曾承认这层血缘，对宗主大人的称呼也是直白的“叶尚秀”，但这对父女却有着诡异的默契和吻合度。
阿琢沉默不语，仲孙沅还以为她是不赞同自己冒险，便开口解释，“我们想离开截月星，就需要借助清洁运输航舰的帮助。除此之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
至于潜伏进入敌方秘密仓库，顺手牵羊搜刮灵矿，只是顺带……咳咳咳！
阿琢回神，唇瓣翕动，慢慢吐出一句话，“不，属下不是在想这个。”
她只是觉得仲孙小姐与其跟着太叔妤瑶当什么劳什子的联邦元帅，还不如继承宗主大人的基业，当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人类联邦好是好，但其中隐含的隐患也不少。
凭着仲孙沅如今元婴期的实力，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废弃矿洞，不惊动任何人。
两人悄悄潜回【弑】在中心天堂的总部，仲孙沅按照搜魂之术查到的内容，按图索骥找到暗卫存放资料的暗室。因为时间有限，她也没有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全部一股脑搬走了。
432：地下矿点
截月星的星球环境较为特殊，海洋和陆地的分布及其不均匀，生存空间并不宽裕。
自从截月星丰富的能源矿物枯竭之后，这颗星球更是成为外人眼中被废弃的垃圾星球，附近星球的生活垃圾都会定时倾倒到这里，从而缓解其他星球的生存环境压力。
日积月累之下，截月星本来就不多的生存空间被越来越多的垃圾侵占，变得更加促狭，光是垃圾就占了可生存空间的百分之六十，成了闻名混乱星域的垃圾星球。
当然，外人眼中避之不及的废弃垃圾，对于截月星的原住民来说却是珍贵无比的生存资源。
经过原住民一层又一层筛选之后，那些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垃圾渐渐沉淀腐朽下来，年复一年堆积成一座又一座垃圾坟场。这种地方，就算是饥渴贫穷的拾荒者也不屑靠近。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片地方还没有任何卫星拍摄，几乎算是生物的生命禁区。
烈阳暴晒，带着燥热气息的热风到处吹卷，时不时就有老旧剥离的锈漆扑簌簌往下落，砸在老旧废弃的残骸上，发出细小的咔咔声。这成了这块生命禁区唯一的声音。
四周静寂无声，从表面上看，这片地区似乎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然而就在此时，原本平静的废弃垃圾山突然动了一下，并且在极短时间内加大抖动频率，隐隐有些地震的前兆。
因为矿脉的过度开采，截月星本就糟糕的地理情况就自然更加严峻。
地震什么的，已经见怪不怪了。在这个星球，几乎每一块地方都是地震的多发地段。更别说这片区域还处于两大地质板块交界处，三不五时就发生地震地震，没啥值得惊讶的。
又过了一会儿，垃圾山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辨的速度向四面八方移动，速度越来越快，渐渐露出一个圆形的巨大深坑！仔细听还能听到老旧齿轮摩擦的声音，喑哑生涩。
约莫十多分钟之后，深坑完整显露出来，面积之大令人咋舌。
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深坑根本不是自然成型的，深坑四周有十分明显的人工开采痕迹，不少地方还有相当高明的固定装置，保证这个深坑不会因为地震而坍塌。
不多时，天际隐隐传来一阵嗡鸣声，只见一艘庞大的航舰由远及近靠近深坑，快要接近垃圾山丘的时候，航舰小心调整飞行姿态，以浮空下落的姿态渐渐降到深坑内部。
等航舰不见了踪影，垃圾山又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心移动，不紧不慢地合拢，再度将深坑遮掩起来。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仿佛演练了成千上万遍般默契。
这艘航舰就是前不久降落截月星，刚刚倾倒完生活垃圾的清洁运输航舰。不过它并没有像外界以为的那般倒完就走，而是进入航道之后启动隐身飞行模式，转道去了另外一处。
对于仲孙沅和阿琢来说，混进清洁运输航舰并不难。虽然这里面有探测排斥生物的仪器，但机器是死的，而人是活的。仲孙沅有很多办法掩去两人的生机，避开探测仪器。
当然，直接毁掉这东西是最省力的，但这么做很容易打草惊蛇。
“啧啧，原来是这里，怪不得能瞒得那么严实……”仲孙沅透过清洁运输航舰底层仓库的窗户向外看，看到整艘航舰还在不停下降，不由得啧啧两声，“这附近没什么倾倒点，堆积的又是经过层层筛选之后的废弃垃圾，自然没有拾荒者靠近……也难怪没人发现。”
谁能想到这么一艘普普通通的清洁运输航舰，竟然还会拐道跑来这里？
“仲孙小姐，快到了。”阿琢在一旁提醒一句，越是靠近目的地，她的神经就绷得越是厉害。现在可是深入狼窝，要是不小心玩脱了，她连后悔都没地方后悔去。
似乎为了印证阿琢的话，清洁运输航舰的下降趋势越来越缓慢，周围的视野也豁然开朗起来。谁也不能想到，在这片废弃垃圾场千余米的地底，竟然藏着一个庞大无比的地下世界！
“全是机器人……”阿琢挤在仲孙沅身边，卡着死角视线向外看了一眼，表情倏地阴沉下来，“这些机器人都是战斗类型的，粗粗看过去，应该属于联邦十多年前的成果……”
别以为十多年前的战斗型机器人就十分落后了，在如今这个科技爆炸的年代，这种战斗型机器人从服役到退役，至少能坚持一百年，若是特殊类型的机器人，服役期限还能延长。
十年是什么概念？人类联邦庞大无比，不少边境驻军还没分配到这一代机器人，用得还是上一代的！人类联邦的边境驻军都没享受到的福利，竟然出现在这里！
“看样子，军部也算不上铜墙铁壁……我记得负责军部军械督造的……似乎是叶家？”仲孙沅在脑海中翻找太叔妤瑶给自己科普的十大家族，叶家这个家族捏着军部军工厂的命脉。
叶家，十大超级世家之一，也是叶长生所在的家族，算得上是太叔妤瑶的前任夫家了。
“是，叶家一直负责军部制造大头。”阿琢压低声音，稍稍回暖的表情又沉了下去。
对于阿琢来说，叶家就和叶长生挂钩，而叶长生又等于“抢走叶尚秀心上人”的坏蛋！这么一想，印象能好就怪了。更别说除了叶尚秀之外，还有一笔上一代的烂账。
要不是叶家那群蠢货，前一任宗主大人也不会早早就没了。若是上一代宗主还活着，叶尚秀现在的压力也不会这么大……一桩桩事情算下来，对这个家族，阿琢恶心透了。
仲孙沅不知道其中的隐情，所以看得更加客观，“是么？不过就凭这个就认定叶家有问题，还太过草率。毕竟……只要掌握了设计数据，任何势力都能制造。”
人类联邦军械外流，未必是军工厂制作出厂环节出问题，也有可能是设计资料外泄。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情形都不容乐观。仲孙沅对这个世界没多大归属感，但也不希望看到战火纷飞的场景。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人类联邦总有一天会陷入战争危机。
更别说她现在的母亲，太叔妤瑶还是现任的联邦元帅，若是发生战争，怎么可能避得开？
说话间，又有两艘清洁运输航舰从其他通道降落，正好停在仲孙沅两人所在航舰的两侧。
等航舰完全降落，二十多个运输口逐一打开，内部空间展露无疑。因为是专门用于运输垃圾的清洁航舰，航舰空间都是最大限度利用，每个仓库都分门别类塞着不同垃圾。
仲孙沅和阿琢所在的这个仓库，储放的都是已经废弃的机械和能源垃圾，比较靠近内侧。估计要等其他仓库装完了，才会轮到这里，这也给了仲孙沅足够多的准备和反应时间。
“看样子，负责开采矿石的都是工业机器人……”仲孙沅用神识扫了一圈，这里除了她们之外，竟然没有其他生命体。换而言之，负责开采矿石的人都是机器人！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人工作业的效率毕竟赶不上这些专业的机器人，而且前者还容易多嘴，指不定哪天就泄露秘密。相反，没有自我意识又极其勤劳能干的机器人，自然更好。
这些机器人长得各有特点，仲孙沅看到它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想着如何对付，而是……能不能搞到一台让她拆解？虽然联邦军校也有相关课程，但也不会将刚刚投入军部服役的机器人弄过来给她们拆解学习。若是能弄来一台，再好不过了。
机器人之间各有分工，有些负责下矿开采，有些负责收拾包装，有些则负责整个地下矿点的运作，另一部分则负责保卫。为了防止有人异想天开，借着清洁航舰离开截月星，每一艘航舰降落之后都要进行进一步的生物探测和清理，保证没有一丝一毫的疏漏。
“难怪……至今没人能离开截月星。”仲孙沅蹙着眉头，看着那群机器人有条不紊地开始搜查，确定一个仓库没问题之后，后脚就有另一拨机器人开着车将准备好的集装箱运送上去。
按照这种地毯式的搜索，别说大活人了，就算是一只蚂蚁苍蝇都飞不出去。
不过仲孙沅并不知道，这些机器人除了搜查可疑生物之外，还要清理仓库内可能存在的太空微生物。宇宙庞大又神秘，什么牛鬼蛇神都可能存在。
就像她和李轩之前碰见的太空生物杀手一样，在宇宙环境中还是无害的太空微生物，一旦触碰到有氧环境就会发生变异，只剩下生存和吞噬的本能，这东西放到哪里都是个灾难。
机器人不仅要保证没有生物从截月星偷渡走，还要防止外来太空生物对这里造成伤害。要知道这些矿石可是蕴含庞大能源的宝贝，要是碰上那些东西，指不定便宜谁了。
负责检查的机器人搜查完一个仓库之后，紧接着去了下一个。
一双电子眼闪了闪，“确认无误！”
输入正确指令，紧闭的仓库大门缓缓打开，露出内部的完整景象。
突然，没什么反应的电子眼爆出两团红光——高级生物警报！
433：人机大战？
“不明生物侵入！不明生物侵入！不明生物侵入！”一声尖锐过一声的警报从机器人的发声器传出，然后下一瞬就转变作战姿态，从检查模式进入战斗模式，“基地进入一级戒备！”
机器人的效率显然不是其他生物可以比拟的，几乎是这个机器人发现异常的瞬间，整个地下矿点的机器人都收到消息，纷纷向事发点赶来，有条不紊，没有丝毫混乱和慌张。
“吼什么吼！”对方还没喊出第四声警报，整个头颅就被一阵巨力用力拧下，周身通讯线路也遭到不明力量切割，主脉线路第一时间瘫痪，一双电子眼闪了闪，很快就熄灭。
只是机器人毕竟不是活物，其他生物要是遭到这种打击，早就一命呜呼见阎王，而机器人虽然被阻断了主要能源脉络，但周身其他部位却可以瞬间独立开来，依旧能作战。
仲孙沅没和机器人对战过，但她的警惕性足够高，第一时间就侧身闪过，一道能源弹正好从她刚才所在的地方闪过。要是躲慢一小步，估计就是透心凉的下场了。
“按照计划行事，阿琢，这里我拖着，剩下来的交给你了。”仲孙沅嗤了一声，同时间纵身后跃躲开又一次狙击，右手一震，一柄由剑气凝成的实质性长剑出现在手中。
机器人的战斗力自然不容小觑，不管是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枪口还是别的，正常人要是碰上它们，除了等死就没第二条路。但它们的敌人不是普通人，谁等死还不一定呢。
整个地下矿点都充斥着尖锐的警报声，显目的红色警报器在不停闪烁，触目惊心。
一道白色匹练般的剑气划破长空，锐利剑气似乎要将这片空间都狠狠撕裂。境界重回元婴，对于仲孙沅来说不仅仅是实力的恢复，还有剑气交融的进一步升华，自如得像是呼吸一样。
阿琢没有和那些机器人纠缠，她和仲孙沅早就分好各自的工作，仲孙小姐负责拖住这些机器人，而她则负责找到整个地下矿点的中枢控制系统，直接毁掉！
机器人虽然强大，但它们不是活物，一举一动都不是自发的，所有的行动不仅要依靠能源，还要依靠更高权限下达指令。若是控制中枢瘫痪，整个地下矿点的机器人就算废掉了。
而阿琢要做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控制中枢，越快越好，时间长了，变数就多了。
仲孙沅恢复了记忆，但她对这个世界科技的了解肯定没有阿琢多。若是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也能做到，可速度肯定没有阿琢那么快。现在最要命的就是时间少，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机器人只要有充足的能源，它们就能无限战斗下去，但她们不一样。哪怕仲孙沅的实力已经恢复到元婴期，但体内的灵力也是有极限的，恢复速度远远赶不上战斗时的消耗速度。
“快走！”仲孙沅面色如常，庞大无比的剑阵瞬间铺开，将追击阿琢的三台机器人笼罩在内，顷刻间就被无数实质化的剑气绞杀成碎片，零零洒洒落在地上，发出霹雳啪啪的声音。
阿琢不属于仲孙沅的敌人，剑阵自然不会主动攻击她，但那种磅礴似巨浪的粘稠剑气，还是令她的呼吸发生一瞬间的急促。没有多做停留，阿琢手心一花，出现一柄不知材质的兵刃。
不同于仲孙沅暴力碾压，阿琢的攻击十分简单质朴，看着好像没什么侵略性，但速度却快得惊人，哪怕是拥有高速计算的机器人也来不及反应，直接被击中能源核心要害。
当阿琢将那件特殊长刃抽出来的时候，机器人全身上下的能源都被抽了个空，完全报废。
这个年代的枪械早已经进入能源时代，作为联邦军部现任服役的机器人，这些大家伙自然也是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能源之外的杀伤性枪械，像是地球时代那种子弹早就淘汰了。
像那种程度的枪械，别说对付基因解锁能力者，就算是碰上某些体表坚硬的星际异族，也不能造成多少伤害。所以，随着星际发展，能源武器已经成了主流。
而没了能源的机器人就只是一堆废铜烂铁，根本不能伤到阿琢一分一毫。机器人毕竟只是机器人，哪怕造得再像人，本质上也不会变，只要找对办法，对付它们十分容易。
阿琢使用的这件兵器看似简单质朴，却有一项极其棘手的能力。
漆黑的体表布满成千上万个微小细密的吸灵法阵，各个法阵只见一环扣环，组成大阵。
别说这些机器人了，就算是修士过来，一旦被阿琢击中了，体内的灵力也会被强行吸取走。因为本质上追述，其实灵力也是能源的一种，只要是能源，就能被这种古怪法阵吸收。
阿琢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她的活动要依靠每一任宗主提供的能源，这也是为什么她和宗主鲜少分开的原因之一。当然，若是碰上棘手情况不得不分开，她还有另外的手段维持活动。
将武器从一具机器人体内抽出，反手又劈开另一架，暗处射来的几发能源弹正好被窄刀的刀身挡住。换成一般的冷兵器，早就被熔化成铁水，但这把造型奇异的窄刀却没有。
只见一缕白光沿着刀身迅速划过，绘出复杂的纹路，那些攻击竟然被不声不响地吸收了！
阿琢眼神微闪，驳杂的能源流经漆黑刀身体表，一层层过滤之后，汇入左胸口……
砰砰砰砰——一
下又一下强力的跳动在胸腔响起，美妙得像是世间最好听的声音。
“嗤，不和你们这些钢铁疙瘩玩闹了。”
阿琢闭了闭眸子，在这一瞬间，她的气息从机器人的探测视线内消失。机器人没有思想，有的只是冰冷冷的仪器，它们判定阿琢是生物，所以将对方归为危险分子，列入抹杀目标。
此时此刻，机器人判定系统之中，阿琢是和它们一样的，都是没有生命没有思想的机器人。
仲孙沅对周遭的气息感知十分敏锐，阿琢那边的变动自然也落入她的视线，“逾线者，死！”
将剑意灌注剑气凝成的剑身，一道赤色匹练激荡而出，将阿琢和那些机器人直接隔开。
一般人待在仲孙沅的剑阵之内，只会感到周身都萦绕着无数尖锐的剑气，有种随时随地都会千刀万剐的危机感，这是一种气势上的压迫，心境稍微脆弱一些的，膝盖都软了。
而机器人又没有情绪，也没有意识，它们待在剑阵内不同，不会觉得危险，也不会觉得压迫。从这点来看，似乎仲孙沅铺开的剑阵没什么用，它们不影响……但结果却是大错特错。
阿琢担心仲孙沅，抽空瞟了一眼身后，发现从四面八方赶来扑向仲孙沅的机器人，一旦进入剑阵范围，全都像是陷入沼泽一般不能动弹了，电子眼更是闪烁着乱七八糟的颜色。
是了，不管是剑阵还是仲孙沅周身的剑气，都能对周身环境造成影响。这世上估计没有谁比机器人对气场的改变更加敏感，普通人也许只是觉得略略不适，它们有可能就此瘫痪罢工。
不过机器人也算是半智能机器人，本身的运作程序十分先进。判断出仲孙沅周身存在的危险性，就没有继续靠近，转而改变攻击模式，进入远程射击，只要将对方抹杀掉就行。
当然，事实证明这并没什么卵用。仲孙沅察觉到这一转变，眼神一凝，凌然剑气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剑气之中还蕴含着炽烈如火的灼热，瞬间蔓延周身百丈。
“程序错误，未知病毒入侵……未知错误，开始修复……修复失败……强制性杀灭……”
不断有机器人受剑阵影响，将这种异常情况归咎与未知病毒入侵，原本还剑拔弩张的机器人纷纷维持失控之前的姿态，姿态千奇百怪，仿佛置身机器人雕塑馆。
在仲孙沅眼里，这些机器人就像是一个一个拥有巨大杀伤力的机关人，不过这些家伙比机关人更加难对付。因为机关人大多都比较死板，只会依照一个指令运作，而机器人却会针对环境进行快速分析，用最快的运行速度做出调整。那种运行速度，根本不是人所能达到的。
若是不趁着现在将它们都制服了，等它们反应过来，到时候吃亏的反而是自己和阿琢。
剑阵看似声势巨大，但仲孙沅二次碎丹结婴不久，实力还属于波动活跃的状态，很不稳定。若是将这次战斗拖成拉锯消耗战，无疑，她肯定耗不过这些不知痛楚的死物。
想到这里，她身形闪动，磅礴剑气倏地爆发开来。只是那么简单地站着，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柄出鞘的锋利之剑，剑气冲销，震得周身空气都发颤，隐约有些扭曲模糊。
仲孙沅的剑就像她本人那般干脆利落，从出鞘到展露剑锋，没有丝毫累赘。
强烈的白色剑光从她手中闪现，一道接着一道，剑气也在节节拔高。每一次白光闪过，就留下一地黑灰齑粉。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眨眼的时间，快得令人目瞪口呆。
只可惜，无人能够欣赏其中妙意。
地下矿点的机器人数目远比仲孙沅之前预测得要多，它们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络网，每一具机器人阵亡，搜集到的数据都会反馈给其他同伴，所以……仲孙沅的麻烦来了……
434：科学达人
对于那些寿数动辄千万的强大修士来说，凡人的确很弱小，但人类拥有的智慧却十分强大，这种力量足以颠覆一个文明。仲孙沅作为机关术士，对这一点的感悟远比其他修士更加通透。
别的不说，单说她自己造出来的机关法器，只要学会操纵方法，哪怕这些东西落入普通人手中，这个普通人也能凭借这些东西和强大的修士打个不相上下，一时间难分胜负。
凡人的确弱小，但他们的智慧却能弥补这一弱点，悄无声息地变得强大，令人震撼。
仲孙沅几次出手，机器人再蠢也不会继续跑去送人头了。它们虽然不是生灵，却知道分析和变通。仲孙沅第一时间就发现这些变化，一种冷意从脊背直窜大脑，令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修士修为越深，对天机的感悟就越深刻，哪怕碍于天道不能卜算自己的命运，隐隐也能预感一二。那种直觉十分玄奥，很多修士都是靠着这种直觉避开劫难，仲孙沅也不例外。
冷意从脊背窜进大脑，又以大脑为中心向四肢百骸辐射，短短一瞬，她却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绷到极限。仿佛稍稍一动，就会暴露破绽，然后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感觉，仲孙沅也不陌生。毕竟她年轻时候也喜欢逞凶好斗，尽管最后都有惊无险，但也不是没遇见生死大劫。最强烈的一次莫过于那次仙墓之劫，被几名修士围攻，不得不自爆。
当然，要论最憋屈最独特的，自然要数这一次。带给她生死危机的不是强大修士或者妖兽，也不是为祸一方的魔物，而是凡人用智慧制造出来的武器。仲孙沅的接受能力远比寻常修士要强，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表情也从面无表情变得沉凝。
直面这个世界的科技力量，说实话，这并不是第一次。早在太叔妤瑶和仲孙沅初次见面交手的时候，她就见识过了。要知道那次经历可是她来这个世界那么多年，头一遭那么狼狈。
只是当时的震撼并没有这次那么清晰，一来太叔妤瑶本身实力就强，底蕴也深厚，强大的基因解锁让仲孙沅将对方当做另类的修士对待，从而淡化机甲对太叔妤瑶实力的加分。
二来么，太叔妤瑶当时情绪虽然失控，但并没有真的想要杀了仲孙沅。杀气有余，杀意不足，给人的压力自然要大打折扣。更别说后来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栾绛可是找回场子了。
沧溟界也不乏依靠外力的修士，像是符修、丹修或者机关术士之流，这些修士的实力有大半要建立在外物上面。若是没了趁手的法器，这种修士的实力都要大打折扣。
但不管是哪种类型的修士，他们依赖的外物都是修士才能制作的，想要使用也需要灵力催动。在此之前，凡人制作的凡物想要威胁修士，哪怕是实力最为低微的修士，也是个笑话。
仲孙沅毕竟是心性坚韧的剑修，纵使这会儿脑海思绪纷乱，但她的理智依旧能将这些念头都压下去。不管有什么想法，只有活人才有资格思考，人都死了，还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做啥！
“想要我的命，可没那么容易！”仲孙沅的眸色恢复清明之色，虽然看不到威胁来自哪个地方，但她感觉得出来，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枪口瞄准了，稍微动一下，就能开无数个口子。
“清除异端！采取射击抹杀方案！”干涩生硬的机械合成声音干巴巴地说道，在这片静寂的空间显得十分清晰，仿佛阎王的催命符，一点一点将人逼入绝望之境，“执行！”
只听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头顶转动闪烁的光源猛地定格在仲孙沅身上，刹那之间，无数绚烂的能源光芒从四面八方射向同一个目标，仿佛成了这世间最明亮美丽的颜色。
一般的能源武器有多强？仲孙沅作为联邦军校这届最优秀的学生，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一道道公式，她不仅知道那些数据，还知道这些能源子弹的飞行速度和穿透压力。
依靠强大的神识和观察力，她甚至还能推测这些能源子弹具体是从什么地方射过来的，具体数目以及各个子弹的飞行轨迹及击中她所需的时间……
沧溟界的机关术士，按照这个世界的特有词汇形容，大致能归属为科技狂人那一类。所以，死到临头还职业病发作，她真是药石罔效了！仅仅一瞬，那种危机感已经刺激得她头皮发麻。
刹那之间，无数剑气凝成的剑影浮现身前，玄奥的淡白色文字萦绕其上。仲孙沅剑意大成，这一点哪怕是她的授业恩师也不得不喟叹，他家徒弟天生就该是一名剑修！
历数她领悟的剑意，最为锋锐又最为强硬的，莫过于五行剑意中的“金”。
只是仲孙沅的心性太过寡淡，虽然也曾出山历练，但一直是以一个方外之人的身份冷眼看着旁人的悲欢离合，从来不轻易插手旁人的事情，“情”之一字上的感悟几乎为零。
不过，剑修不仅要修剑，还要修心。
剑之一道她不弱于人，但在“心”这方面的修为却比较薄弱。不是说她心性不坚，而是没有那么周全完整。故而，她领悟的剑意虽然也强，却因为心性缘故有些缺憾，过刚易折。
就拿五行剑意中的“金”为例，仲孙沅一贯喜欢用它斩杀强敌，锋芒无阻，却忽略了它不仅可以克敌，亦可以防守。不仅是最锋利的刃，也是最坚固的盾，攻守兼备。
世间万物皆有两面，“火”能焚烧万物，亦能带来生机；“水”看似轻柔温和，但也能凶猛骇人；“土”厚重沉闷，看似逼仄，也能包容万物，生生不息……
仲孙沅意外失忆又偶然恢复记忆，最大的收获不是将周身的事情看得更加透彻，也不是实力从结丹期恢复到元婴期，而是她的剑多了一缕“情”，变得更加如意圆通。
磅礴的剑气携眷着源源不断的剑意，锐利中又带着一股强盾的厚重。灿金色的剑气凝成一柄柄巴掌大小的小剑，剑身四周萦绕着锋芒剑意，隐隐还有空气被撕裂开的破鸣之音。
顷刻之间，各种能源子弹和射线攻击已经逼近身前，却没有取得预料中的效果。
滋滋滋——刺耳尖锐的声音响起，而距离声源最近的仲孙沅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表情如常。
相较于外头源源不断的强横攻击，仲孙沅作为防守一方明显属于弱势地位。因为这个地下矿点的防御系统有充足的能源供应抵御外敌，而仲孙沅只是修士，而不是神，她还做不到随意调动天地灵气为我所用的地步。她也有极限，一旦外力超出极限，也会陨落。
所幸，她不仅仅是剑修，与此同时还是一名大成的机关术士……要真加一个前缀，大概是“经受未来科技洗礼过的机关术士”，履历上还有第一联邦军校深造过的学历。
“虽然只是一个雏形，不过……死马当成活马医吧……”仲孙沅咬咬牙，反手将手心在剑身上抹了一把，鲜红刺目的血源源不断淌了出来，仿佛好几条蜿蜒爬行的血色小蛇。
作为一名修真版的科技达人，仲孙沅对任何于本职业相关的东西都报以十分好奇。也许是身为修士的潜意识自我保护，她发现这个时代的特有科技之后，就曾想过如何破解抵御。
未来科技的战争手段，大部分都建立在压缩变异的能源基础上，以此为模板进行各方面延伸，除此之外，少部分则是依赖各种宇宙射线能源，这属于冷门，一般的部队也很难接触到。
所以她的重心就集中在能源这一块，没有人比修士更加理解能源的本质，而对症下药也是最迅捷有效的。对于修士来说，这个时代的一切都显得古怪神秘，反过来，修士的古老手段对于这个时代的智慧生物来说，也属于不能理解的。
仲孙沅作为一名修士，一旦起了念头想要克制瓦解这个时代的攻击手段，自然会用阵法作为假设基础，以此为模板进行研究。以前只是隐约有个概念，阵法设计也只是弄出了个雏形，远没有完善。后来又经历了一系列意外，这个研究的步伐也不得不停下来。
深吸一口气，一瞬之间万念闪烁。仲孙沅在阵法符箓这方面的早已算不上登峰造极，但也是个中翘楚，毕竟一个合格的机关术士，要博闻强识、面面俱通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一般修士绘制阵法或者炼制符箓，怎么都要摆好架势，做好充分的准备，保证成功率。可仲孙沅现在又没有这个优渥的条件，时间也不允许，所以她只能用最为简单粗暴的办法。
以血入阵！修士的血液和普通人不一样，普通人损失一些，吃吃喝喝总能补回来，而修士想要将损失的气血完整无缺补好，则相当麻烦，需要长时间的修炼静养。
因为修士的血液中蕴含灵力，实力越强境界越高，血液中的灵力就越充足，自然失去了也就越难补回来。修士的血是很好的辅材，却很少有修为高深的修士愿意这么做。
偶尔有，也是为了让炼制出来的法器或者法阵和自己心意相通，或者提升成品品质。
仲孙沅这会儿自然不是为了提升品质，只是因为自己的血绘制法阵更加容易，哪怕只是半成品中的半成品，也能应付如今的场面……
嗯，科学狂人一旦发疯，就跟脱肛的野马一样刹不住脚=_=
435：吸灵法阵的雏形（上）
阵法也是修真界的另类文字，和每个时代的文字一样，阵法也是由许多特定符号组成的。
不同的符号代表着不同的意思，彼此组合也会有不同的效果。当然，这不是说瞎比乱凑合都能组成一个阵法，越是强大的阵法，组成就越严苛复杂，每一部分都要严格遵照规律。
阵法就像一篇文章，最基础的标准就是能读得通顺，文字的组合正确流畅，没有错别字，让人通篇读下来知道里头讲的是什么东西。当然，真正的阵法并没有那么简单，更加复杂。
不过，本质上来讲创造阵法的原理和做文章是类似的，都是将符号组合起来。
一个完美的阵法，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乱七八糟的纹路，但在修士眼中就是一篇锦绣文章，哪怕之前并没有接触过这个阵法，但只要掌握了最基础的部分，依旧能解读出阵法的作用。
沧溟界发展千千万万年，阵法这一块不敢说发展至巅峰了，但也处于鲜少出新的地步。
前人创造出来的阵法已经足够完善，后人再怎么折腾也超越不了前人，那就没必要折腾，干脆沿用先辈的成果。所以在阵法这块，想要推陈出新，让人耳目一亮，十分困难。
当然，这指的是大众通用的阵法，至于那种生僻领域相关的阵法，那就十分稀罕了。
好比机关术，它处处都需要用到阵法。但因为这块不受重视，精修的修士又少，很多文献记录都已经失传残破，要不是仲孙沅一直研究补全，恐怕这个职业都要从沧溟界消失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残缺严重，所以能发挥的余地也大。仲孙沅手头上的机关术阵法不多，能借鉴前人的地方也少，若是阵法不够用了咋办？当然是自己创造！
从无到有，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对于机关阵法这种精细的事物，更是难之又难。要是绘制的纹路有一点点偏差，说不定好几天的成果就付之一炬了，还浪费一批材料。
每一个成功的阵法，背后都要倾注无数的心血，经历一遍又一遍推敲调整之后才慢慢完善。
仲孙沅作为机关术士，自然很清楚一个模糊的阵法概念是什么意思。说白了那就是一个看不出模样的胚胎，谁也不知道它是男是女，以后是美若天仙还是丑如无盐，有太多未知。
将自己脑海中的概念阵法绘制出来，要是放在以前，她都会觉得自己疯了。
可此时此刻，仲孙沅却没有一丝一毫犹豫。放空心神之后，整个人都进入一种空灵境界，似乎连沉重的身子都感觉不到了，轻飘飘的，似乎要慢慢飘上天空，全身都暖洋洋的。
她觉得自己沉浸在这种状态好久，但现实却连一个眨眼时间都没过去。再度睁开眼睛，仲孙沅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心底还有些模糊的阵法渐渐清晰起来，灵感刹那明灭。
没有任何犹豫，手掌心直接在剑身上重重一抹，双指成剑，鲜红夺目的血液从伤口流淌而出顺着手指留下。不过这些血液却没有顺着地心引力落到地上，而是坠在手指尖。
“甲乙对木，催以盛阴之气……丙丁支火，辅以旺阳之息……”仲孙沅口中念念有词，染着血液的手指在虚空快速绘画，流畅的红色纹路浮在半空，随着她口中的灵言微微闪光，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口而出。那些被抵挡在剑阵之外的能源弹火也轻轻颤了颤。
绘制阵法必然要倾注灵力，威力越强的阵法需要的灵力也越多，哪怕仲孙沅用自己的血液作为阵法的基础材料，但当阵法完全绘制完成的一瞬间，她全身经脉的灵力竟被抽取一空！
口中喘着粗气，仲孙沅略显苍白的脸上坠着冰凉的汗珠，失了血色的唇瓣微微抖动。
“……阵成！”话音刚落，剑意组成的屏障瞬间崩溃，残余的能源继续扑来，若是仲孙沅这会儿还不想办法撤离集火中心，估计下一秒就要灰飞烟灭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她还真没挪动半步，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熠熠生光，眼底闪烁着旁人不懂的狂热，死死盯着半空中的红色血阵。几乎可以预见，等会儿即将上演人命惨剧。
只是，预料中的惨剧没有发生，反而是来势汹汹的攻击像是跑进什么异次元空间，还未真正接近仲孙沅周身两米距离，就诡异消失不见。见状，她的嘴角高高扬起，看着十分愉悦。
对于这个怪异的状况，机器人又一次暴动，然而不管它们的程序如何分析，都找不到攻击失效的真正原因。攻击失效还是小时，关键是那些消失的能源跑哪里去了？
机器人还未弄出个头绪，转变第三次战斗状态，仲孙沅的愉悦的表情倏地僵了僵。
未命名的阵法像是一颗心脏一样张张缩缩，原本还算稳固的阵法结构隐隐有崩裂的前兆。仲孙沅的眼皮跳了跳，余光瞥见那些源源不断靠近的机器人，心中闪过一丝念头。
这些虽然是机器人，不会自我思考，但人家全身上下都是高科技，可以做到很多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例如扫描，通过扫描分析一个人的肌理和内息从而判断对方的状态。
它们第一时间就发现仲孙沅周身气息已经弱下去，远没有刚才那么强势，靠近它也不会发生机械无法运作的异常情况。仲孙沅扯了扯嘴角，笑得有几丝古怪。
双指捏着一枚符箓，仲孙沅用略带流恋的目光看了眼那个不堪重负的机关阵法，然后重重捏碎，眨眼之间身形就出现在百丈之外的空间，指尖的符箓已经变成惨烈的灰色。
骤然失去焦点集火目标，暗中的枪口迅速搜索目标线索，准备第二波集火。然而，与此同时，仲孙沅之前所站的地方发生了猛烈的爆炸。湛蓝色的能源几乎要将整个空间都充斥融化。
仲孙沅不急不忙地扔出十数张作用不一的符箓，逐步抵挡削弱爆炸余波。
也幸亏她传送得远，受到的波及并不是十分大，消耗最后一张符箓，强烈的爆炸也终于平息下来，只是四周墙壁上的不知名建筑材料却因为爆炸高温熔得通红，还软化了。
仲孙沅动了动手指，调动灵火将周身包裹，虽然不惧这种高温，但那种想要将一切水汽都蒸发掉的温度还是令人不适。她为了绘制刚才的法阵，灵力已经耗得差不多了。
“这矿点倒是经久耐用……”仲孙沅蹙了蹙眉头，那种爆炸，要是换成一般的地下矿点，估计这会儿早就坍塌了。可这地方却不一般，除了停泊航舰的广场毁于一旦，其他都还完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三艘清洁运输航舰并没有全军覆没。因为爆炸的冲击面向，前两艘抵挡了绝大部分爆炸冲击力，第三艘除了周身扑了灰，并没有其他问题，看着挺完整。
没多久，阿琢略显削瘦的身形如鬼魅烟雾一般出现在她身边，带起一阵热气。
她没询问仲孙沅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没问刚才那场强烈的爆炸是咋回事，只是回禀道，“控制中枢已经找到，属下已经切断矿点各部分的能源供应，也停下了所有机器指令。”
仲孙沅视线落到广场中心，眼底明灭，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回道，“我知道了。”
广场中心，也就是之前仲孙沅被集火的地方，那块区域被开了个巨大的深洞，地面的岩土还通红通红的，冒着热气。若是仔细看，还会看到地面上有些残损的黑色纹路……
对于那些纹路，仲孙沅再熟悉不过，这就是她刚才灵光乍现绘制出来的阵法。
毕竟是不完整的阵法，本身的结构就不稳定，瓦解汲取庞大能源之后不堪重负，失控爆炸了。只是阵法所用的材料是她的灵血，哪怕爆炸了，还是留下了一些残余碎片。
阿琢顺着仲孙沅的视线看去，也注意到那些纹路，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仔细深想之后，她突然想起来为何眼熟了……那个阵法……虽然十分残破，但阵法核心却……
在仲孙沅没有注意到的角度，阿琢微垂着头，修长纤细的右手已经攥成了拳，心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尽管不是十分吻合，但阿琢看得出来，地上的阵法残余，分明和她使用武器上的微缩阵法同出本源！或者说，是在残余阵法上精进改良的。
阿琢试探着询问道，“仲孙小姐，您看的那个……是法阵？”
“是啊……”仲孙沅现在的注意力不在这块，阿琢问了什么，她也没有细想，直接回道，“不过很可惜，只是一个阵法雏形，还没有彻底完善，不然的话，倒是能避免刚才的爆炸。”
要不是自己身边的符箓还有几张，依照刚才那个爆炸阵势，说不定会将自己折进去。
能把元婴期修士都折进去的爆炸……仲孙沅突然觉得这世界越来越危险了=_=
“只是……雏形么？”阿琢低声喃喃，“阵法原理是……吸收灵力？”
“准确来说是吸收能源，只要是一切能源形态的，都能吸收。这也是我一开始设想的最佳状态，不过想要完善这个阵法并不容易。”仲孙沅不意外阿琢能看出阵法核心，对方有很强的机关术基础，解读阵法自然不在话下。不知不觉，也将对方当成同行看待了。
“就像刚才，阵法结构没有足够稳定，汲取一定能源之后就不堪重负了，结构崩坏，而驳杂的能源混合在一起，又极其容易失控……这么容易爆炸，也忒危险了……”
436：吸灵法阵的雏形（下）
阿琢闻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她觉得不是阵法危险，而是折腾出这个阵法的人危险……
她顺着问题问下去，“那么，小姐有什么办法解决结构不稳的问题么？”
“解决办法啊，要么从阵法结构材料上下手，稳固阵法核心……不过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成本也高，现在这个情形想要弄到合适的实验材料，的确有些困难。另外一个办法，就是从阵法核心上下手，找到最佳的稳定结构……”谈及这个，她暂时性忘了自己担忧的东西。
她以前还一直想着，等了解完因果，就安安心心找个地方隐居修炼，若是时间足够，她的心情又好，还能收几个徒弟继承踏剑峰一脉，也算全了自家师尊临终前的遗愿。
这个世界上没有修士了，她隐隐有些野望，希望同类能越来越多。
只是，看到刚才那个爆炸的架势，这种冲动却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冰凉凉的。个人的力量太强，或者说是拥有不符合当下世界观的强大力量，终究会被当成异端除去……
这仲孙沅十分清楚，基因解锁和修真，本质上都是优化基因结构，但二者的表现方式却不一样。至少，基因解锁之后再厉害，寿命也是十分短暂的，相较而言修士却漫长无比！
这样完全不成比的对照，若是被外界大众所知，仲孙沅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不过阿琢的问题倒是来得及时，让她转移了注意力，整个人看着也没那么沉重了。
她的演算速度不慢，但一时半会儿却找不到比之前那个阵法结构更加稳固的方案。
除了结构稳定，这个不成熟的法阵还有一个致命问题，那就是吸取能源的容量单位不足。
法阵的作用就是吸收分解能源，可外来力量要是超出了极限，法阵不仅起不到该有的作用，反而会崩溃失控，如何提高容纳极限，也是一个问题。目前来看，她还想不到办法解决。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仲孙沅垂下眸子，眼底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之前绘制的阵法能成功，还是运气占了绝大部分。不过，既然能生效，就证明我的思路没错。等以后安定下来了，手边有充足的材料，到时候再慢慢研究……”
阵法也涉及一部分计算，往常这部分工作都是自己和一号一块儿完成的，庞大的数据和推演令人头疼。不过这个世界辅助计算的工具，若是能将它运用到阵法的演算……
阿琢站在一旁，看似认真倾听，实质上却在走神。
她没有诞生以前的记忆，更加准确地说，她脑海中没有认识第一代宗主之前的记忆。所以，阿琢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曾经又有什么过去，唯一知道的就是——仲孙沅是她的执念。
阿琢为了这个执念，等待数万年时光，中间的人生更是过得浑浑噩噩。好不容易把人等到了，了解了执念，她这才有时间去思考一个她从前未曾思考过的问题——她到底是谁！
阿琢有种预感，这个谜团将在仲孙沅身上得到解答，而且……估计这个日子不远了。
“阿琢，你去搜一下这个矿点仓库，我去把集装箱收起来。”幸好仲孙沅还没忘记这次的目的是啥，两人分工合作，阿琢去寻找矿石仓库，自己则去收拾包装好的集装箱。
截月星的灵矿虽然还没有枯竭，但产出的确不如以前，有些矿点都是积攒一年才运输一趟。
仲孙沅的运气很不错，这个矿点的灵石积累十个多月，数量庞大，准备分几趟偷运出去。
绝大部分开采的灵矿都已经打包装进集装箱，整整齐齐码在几个仓库之中，若是没有仲孙沅跳出来截胡，这些集装箱都要分批次装进清洁运输航舰的仓库。
手腕上的翠色镂空玉镯微光一闪，清洁运输航舰仓库内的集装箱被尽数收了进去。得亏这个芥子空间庞大无比，仲孙沅本人又没什么占地方的积蓄，放下这些集装箱还算绰绰有余。
“因祸得福……估计暗中的黑手知道了，能活生生吐血三升。”仲孙沅用神识扫了一下芥子空间内的集装箱数量，对里头的灵矿数目有了大致的概念，平静的心湖也忍不住起了波澜。
修士并非是无欲无求之辈，只是七情六欲都比旁人寡淡而已。
仲孙沅算不上贪财之人，但天降横财……她也会忍不住激动一把，更别说这笔“财富”还不是俗气的金银珠宝，而是广大修士都趋之若鹜的灵矿，数目庞大吓人！
“在截月星，像这样的地下矿点肯定不止一处……唔，若是放这里便宜旁人，还不如我笑纳了，免得浪费资源……阿琢，你在控制中枢还有其他特别的发现么？”
仲孙沅脑子转了转，想到一个关键。她不知道其他地下矿点的位置，但控制中枢一定会有相关消息。若是顺着这个查下去，说不定还能查出以前的灵矿下落……
那些灵矿到底落入哪个势力手中？被用来做什么了？藏在暗中的势力到底想要做些什么？这些都务必要查清楚，不然的话，留着这么一个未知的隐患，实在是令人心头难安。
“发现倒是有发现，不过我们要逐个过去么？”这次是仗着两人速度快，打了个敌人措手不及，才会这么顺利，若是故技重施，恐怕没有那么成功得手了，“属下倒是不建议这么做。”
仲孙沅摇了摇头，否定道，“我也不打算这么做……现在矿点被清扫的事情应该还没传到敌人耳朵里，但再瞒也瞒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会有应对措施的……”
清洁运输航舰不能在规定时间抵达目的地，敌人脑子再歪，也该知道出事了。到时候再弄出个幺蛾子来，说不定就把她和阿琢坑进去了。这种冒险的事情，她才不会去做。
与其等敌人反应过来，布下天罗地网，还不如趁着这个安全时间差，先离开截月星。要是迟了，恐怕想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仲孙沅在心中算计一番，做出了撤离的决定。
她知道其他矿点的灵矿数目远远超过她收起来的那些，也知道灵矿的财富多么可观，可当断则断，若是贪心太过将自己小命都填上去，那就是愚不可及了。再多灵矿，也要有命享受！
不管仲孙沅做出什么决定，阿琢都不会反对，“既然如此，属下这就去控制中枢调整指令。”
清洁运输航舰有特定的运输轨道，不过阿琢不打算让航舰自己飞行，谁知道会不会在中途被藏在暗处的敌人强行更改飞行轨迹？在截月星还好，若是跑进太空环境，那就被动了。
值得庆幸的是，阿琢本身也会操纵航舰，倒是省了她们寻找主控驾驶员的麻烦。
“对了，记得将清洁运输航舰本身的航行路线拷贝一份，我想知道这些灵矿原本应该要运输到哪里。你去更改指令，我在这里看一下航线……”庆幸之前弄了一份混乱星域的航线图，不然她们两人在太空迷路，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仲孙沅已经辟谷，阿琢也不需要汲取食物能源，两人进行星际航行不需要准备太多东西。可以说，阿琢前脚弄好指令，她们后脚就能登上清洁运输航舰，启程离开截月星。
“若是我们用宗主大人那艘座驾，返回人类联邦比较简单一些。”
阿琢大致检查了一遍清洁运输航舰的驾驶控制中心，确定能源充足，各方面机能运作良好之后，略略蹙眉着说道，“这艘航舰的性能不行，应对突发情况的应变能力也弱……”
关键是在混乱星域航行，极有可能碰上不长眼的星际海盗。若是开着叶尚秀赠送的航舰，安全方面还是很有保障的，而且那艘航舰也支持多种星级环境航行，性能好得没话说。
“得了吧，性能再好，不是一样被人截胡了？”仲孙沅嗤了一声，叶尚秀当初将那艘航舰吹嘘得多么好，最后还不是被他的下属私自开到混乱星域范围，还将她坑得一脸血？
好吧，这话说得很有道理……阿琢一边专心手动操作航行，一边默默将反驳的话咽下肚子。
“不过那艘航舰对宗主大人来说有特殊意义，就这么丢弃在截月星，他知道了肯定会勃然大怒。”然而，丢弃航舰的人是仲孙沅，宗主大人就算知道了，也只能将一肚子火气憋着。
“这好办，混乱星域不是有他的眼线？到时候让人去善后好了……”
毕竟是集各种高科技为一体的顶尖航舰，哪怕经历爆炸和坠落，航舰损坏的情况也不大，就是外头看着狼狈了些，内部的系统还可以正常运作，只是有些地方仍需修理。
阿琢点点头，这艘清洁运输航舰服役有些年头了，虽说还能正常运行，但性能肯定比不上从前。现在又是完全手动驾驶，容错率极低，若不小心谨慎，阿琢这个老司机也会翻车的。
为了防止敌人在航行途中下手，阿琢干脆切断了星际航行信息，航线和星际定位全靠星际航图和本人的驾驶经验。在这方面，仲孙沅倒是比不上对方，只能打个辅助。
需要仲孙沅做的事情不多，她除了修炼巩境界之外，其他时间都还挺空闲。
时间多了，她自然要思考另一些事情。按照敌人的段位能力，若是她不在身份上做个手脚，她们两人迟早会被对方再度盯上，到时候未必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劫后逢生了。
437：人脸面具
“觉得这张脸怎么样？”仲孙沅一手捧着一个瓷质小碗，一手拿着一根透明的搅拌棒，以某种旋律左右搅拌，不时添加进去一些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暖的甜香味。
因为进入平稳航行状态，这附近也没什么危险的行星带，阿琢干脆设定自我驾驶轨迹，让航舰自主航行，也好能腾出手做其他事情。虽然……她并没有帮上什么实质性的忙……
两人面前放着一张简易的大桌，上面胡乱摆放着七八个调色盘一样的东西，还有四五个质地通透的瓷质小碗。每一个小碗里头盛放着半碗粘稠的乳质物，颜色有深有浅。
在桌子边缘还放着几个架子，诡异的是，每个架子上都摆着一张薄薄的人脸！
“额，都行吧……”阿琢唇瓣翕动，在几张尽善尽美的人脸面前举棋不定。
机关术可不仅仅是和灵矿灵材打交道，还有方方面面的延伸分支，像是所谓的人脸面具也是其中之一。不过这种东西也就骗骗凡人，对于修士来说没什么卵用。
要知道一个修士认人，很多时候不是根据对方的容貌，而是本身的气息。
但凡是修真之人，修为越高深，容貌就越精致漂亮，单独一个提出来自然惊艳，一群放在一起那就普普通通了，指不定还能整出脸盲的毛病。例如仲孙沅看联邦那一水的俊男美女，只看脸，谁能辨别谁是谁？而气息不同，个人有个人的特色，极其好认。
所以，人脸面具这种东西，也就是弄着玩玩，放修真界就是个鸡肋。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一般的幻术只能迷惑生物的神经感官，却不能迷惑大街小巷安装的城市监控。
仲孙沅和阿琢想要顺顺利利回到人类联邦，势必要好好捂紧自己的身份，不能被敌人抓住下黑手。思来想去，除了人脸面具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大师出品，必属精品。仲孙沅制作的人脸面具完全能以假乱真，不管是肤质、弹性还是温润的触感，和正常人类别无二致。若是没有专门的洗药水，这面具就像是长在人脸上的真脸！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脸面具都能往脸上糊，因为每一个人的五官轮廓都是不同的。
若是将不契合的人脸面具随意戴上去，普通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常年从事医疗或者相关职业的人却能看出其中的异样，因为人脸面具体现出来的立体五官和面部骨骼轮廓不契合！
作为一名机关术大师，她对人体骨骼肌肉十分了解，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按照自己和阿琢的脸部骨骼，仲孙沅一对一做了几张人脸面具，也算是打发打发无聊的星际航行时间。出于其他考虑，她还特地弄了好几款风情模样都不同的脸备用，以免不时之需。
当然，用这个时代的理解，想要骗过旁人眼睛，整容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仲孙沅并不嫌弃这具身体和这张脸，也不想在自己脸上开刀子。更加重要的是，整容太容易出破绽。
“我给你戴上。”仲孙沅将其中一张已经烘烤完整后的人脸面具从架子上取下来，上面还隐隐闪烁着几个小型的辅助法阵，凡人的手段辅以修真手段，妥妥的黑科技。
不管人脸面具怎么贴合脸部，怎么完美，依旧不能掩盖它是覆盖在真实皮肤上的事实，若是戴着的时间长了，还会损伤面部肌肤，所以一般的人脸面具只能戴一段时间就要摘下。
当然，既然是黑科技，仲孙沅自然会完美解决这个问题，那些小型法阵就起到关键作用。别说戴上一段时间，就算一辈子戴着都没问题……前提是这张人脸面具有这么久的保质期。
“好……”阿琢乖乖坐在小凳上，脊背挺得笔直，微微扬起那张脸，双眸微闭。
人脸面具虽然用法阵烘干处理了，但真正戴在脸上的时候却有一种沁骨的冰凉。
仲孙沅眼神认真地看着阿琢的脸，双手捏着那张人脸面具，仔细而小心地给她戴上，看着它和阿琢本来的脸一点点重合。因为闭着眼睛，她并没有看到仲孙沅眼底越发浓郁的疑惑。
阿琢脸部的面部肌肤，竟然和她捏着的人脸面具别无二致！不……应该说更加高明！
仲孙沅以前也没有触碰过阿琢的脸，所以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脸有什么问题。
可手指的触感不会欺骗人！若不是她的触感敏锐，对待机关术相关的事物都极其认真，恐怕也不会发现那点儿难以察觉的异样。不仅如此，还有遍布肌肤之下的高明法阵，无一不在昭示一个真相……阿琢和七号姜雅一样，都是“人造人”，或者说——机关人！
要论两者的区别，估计是阿琢的制造比姜雅更胜一筹！
“好了。”半响之后，仲孙沅做好最后的扫尾工作，除非是比她更加高明的机关术士或者动用缜密的高科技检查，不然谁也不会怀疑阿琢现在这张脸是假的，“你看一下，满意么？”
随手立起一块水镜，方便阿琢能透过这面水镜看到她此时的面容。
哪怕有面部骨骼的限制，但仲孙沅一样能弄出千万张截然不同的脸。此时的阿琢一改之前的木讷，容貌妍丽不说，还处处透着灵活，唇角微扬，眼角微勾，透着几分风情媚意。
尽管对方的眼神依旧黑幽平静，但在整张脸的带动下，竟然也多了些鲜活。
阿琢盯着水镜大半天，脸颊微微透出些粉色，稍显局促地说道，“属下很满意。”
在仲孙沅看来，易容最大的败笔一般有两点，一个是面部骨骼，另一个就是表情变化了。
若说眼神是心灵的窗户，那么面部肌肉表情就是心灵展露在外的平台，情绪变化多多少少也会带动肌肉的变化，也就是人们所认为的表情。一般的易容手段很难做到这么细致的变化，仲孙沅自然不同，别说表情了，阿琢戴着面具，再多表情这张人脸面具都能真实体现出来。
仲孙沅压下内心的猜测，镇定说道，“这样就真实多了，等航舰降落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弄一个身份证明，然后偷、渡回去。只要联系到母亲或者学长，应该算安全一半。”
谈及正事，阿琢脸上的红晕很快褪下，一脸正色地说道，“属下也是这么想的。”
为了防止航行过程遭人暗算，航舰不能联系虚拟网络，航行效率比正常慢上许多。仲孙沅谋得就是这个时间差，敌人收到灵矿被截胡这个消息之时，她和阿琢多半已经成功脱困。
等对方回过神寻找清洁运输航舰的踪迹，她们也已经换上假脸，融入这个复杂的混乱星域。
参考自身的身高、体型和年纪优势，仲孙沅干脆换上一张略显稚嫩可爱的女性人脸，再收敛一下本身强势的压迫气息，换上一身休闲服饰，远远看着就是一个萌气十足的萝莉。
阿琢目瞪口呆地看着仲孙沅收拾，改头换面之后，连她都不敢认了。瞧瞧，略显婴儿肥的脸蛋带着健康的淡色红晕，眸光潋滟，纯澈见底，从头到脚都在昭示一个词语——傻呆萌！
仲孙沅瞧了瞧水镜里头的自己，再瞧瞧阿琢相顾无言的表情，嘴角暗暗抽了抽。
她也想弄个稍微成熟点儿的装扮，但身材和身体骨骼年龄不给力，碰到点儿有眼色的民间高手，极有可能穿帮。既然这样，还不如充分利用本身资源，将外貌弄得自然一些。
要真是论年纪，这具身体弄成如今的装扮，也不算装嫩。
捏了捏嗓子，仲孙沅酝酿一会儿，然后对喉部肌肉做了细微的调整，让声音也从原本的清冽变得萌气十足，听着又萌又甜，力求每一个字都能带出一罐糖！
经过大半月的航行，仲孙沅两人距离目标星球只剩两个小时的航程，而清洁航舰的储备能源也已经快要耗尽，阿琢仔细算过，这点儿能源正好能撑到两人安全停降。
“若这里不是混乱星域，星际海关这边就难以通过了。”仲孙沅看着主控屏幕上投影出的庞大星球，不禁回想起仅有的几次跨星球航行，感慨道，“这要是放联邦，我们会被抓……”
混乱星宇虽然混乱，但这片地方也有其他星域所没有的自由，多少给仲孙沅的计划提供了便利。例如外来航舰在各处行星停泊降落的规则，混乱星域就远远没有联邦来得严格。
当然，会这么顺利，除了这里的海关划水，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她们乘坐的是一艘清洁运输航舰！海关只要确保航舰上没有携带危险的星级生物，其他就没有多折腾了。
阿琢一边默默听着，一边调整航舰状态，调取这颗星球的大气层状态，做好降落准备。
仲孙沅闲着无事，掐指算了下运势，等她看清卜算内容，不由得惊了一声。
“看样子，这趟来得值……人生三喜之一，他乡遇故知……”
虽然知道李轩这小子福大命大，身负庞大气运，怎么折腾都不会丢小命，属于那种别人都狗带了，他也不会轻易狗带的小强……但，这小子命也忒坚强了……
阿琢一听便猜了出来，“是李轩少爷？”
“不止如此，还有一位……”仲孙沅低声道，但眉宇间却带着些疑惑和隐忧。
438：他乡遇故知
仲孙沅羡慕李轩的****运，不过这小子却不这么觉得，恰恰相反，他还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想想自己进入联邦军校之前的生活，虽然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过得卑微而辛苦，但好歹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可进入联邦之后呢？那小日子过得，简直惊心动魄！
活着仅仅代表小命还在，可不代表他活得好！
“呸！”喉间肌肉抽搐，失控般涌出些残血，令人难受地啐出一口血沫，面部肌肉抽搐。
这个一身黑色装扮的高挑青年喘着粗气，一手扶着残破的黑色墙壁，一边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勉强聚集周身的力气，努力控制颤抖发胀的双腿，维持摇摇欲坠的平衡。
这个青年从外貌上来看，无疑是个标准的人类模样，只是他这会儿的模样十分狼狈。
黑色的乱遭的长发带着油腻和灰尘，仔细一看还有不头皮屑，一看就知道他有很久没打理清洗，一双眼睛被纠结在一块儿的刘海遮掩。裸、露在外的肌肤带着污糟褐色，周身萦绕着十分够味的气味，汗臭、血腥以及其他说不明道不清的味道，混杂在一块儿真是能熏死个人。
不仅如此，这人身上的衣服也是黑糟糟的，不少地方开了洞，露出来的部位带着黑褐色的血痂，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有些伤口还裂着。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新鲜的伤口。
扶着墙，随着他的艰难移动，五指在黑糟糟的墙面上留下一个指印。
分明是狼狈而落魄的装扮，丢在大街上，估计流浪汉都比他干净整洁两分，但对方却有一双阴郁而明亮的眼睛，深刻的仇恨让那双翠绿色眸子深了两分，变成浑浊的墨绿。
不多时，污糟的深巷传来一阵错乱的脚步声，青年听到这个声响嗤了一声，呼吸越发急促。
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内心有一只凶猛的野兽不停咆哮，强烈的声音中带着一缕绝望。
若是再观察仔细一些，就会发现他扶着墙壁的右手有两处二十多厘米的裂痕，隐约能看到跳动的血管、外露的肌肉和森森白骨，每当他右手肌肉用力，那血液就淌得更加欢快。
左手的半截袖子早已不见，颓然垂在身侧，随着他的艰难走动微微晃动，再瞧瞧，左手手掌的皮肤竟然比其他肌肤白一些，不过却是那种冰冷冷的青白！手肘骨骼还向内凹陷！
“嘿嘿嘿！两条腿倒是爬得挺快……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小子还能往哪儿逃！”
零散的脚步越来越近，身后投射来的隐约光线也被来人阻挡，让深巷显得像地狱那般阴冷污糟。青年微微抬头，天空灰蒙蒙的，但那点儿光线却不能投射到百丈高楼之间的深巷……
“呵——”青年停下脚步，用还算完好的右腿维持身形不倒，微微转身面向来者。怎么说呢，哪怕是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不想将背后暴、露给敌人……这是他的原则！
“啧！还嘴硬！”青年那一声呵十分轻微，但其中蕴含的蔑视却不难发觉，成功惹恼来人。
“嘴硬总比腿软好！”青年的声音像是破锣嗓子，沙哑又干涩，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反而像是暮年老人。不过稍微懂一些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他年纪关系，而是声带受损了。
每说一个字，喉咙就像是被刀片刮了好几下，疼得人想要流泪。
青年的状态看着十分糟糕，似乎下一秒就会全身抽搐倒下，但内心有一股劲儿支撑着他，让他没那么容易服输。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几个庞大身影，内心闪过无数阴狠的念头。
面前这伙人一个赛一个狰狞，风格也是稀奇古怪的星际异族，周身萦绕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可领头的家伙却是个例外，她身后的家伙有多么丑，站中间的这个领头人就有多么美。
她的肌肤细腻雪白，哪怕用放大镜也找不出半个毛孔，墨绿色的齐肩短发带着点儿卷，双耳部位是一对带着点儿透明的鱼鳍，双手前臂布满墨绿色的鳞甲。
双目含怒，琼鼻翘挺，标准漂亮的粉色唇瓣紧紧抿着，精美的五官让人见之忘俗。
她没穿什么衣服，全身上下就裹着一块极长的宽大粗布，衬得她的肌肤越发娇嫩。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平坦带着点儿腹肌轮廓的小腹，精致的锁骨……让人忍不住鼻尖一热。
从外表来看，不难得出，这是一名容貌和身材都极其优秀的女性西摩西亚人！
这个女性西摩西亚人一瞬不瞬地盯紧了青年，从头到尾不发一语。倒是她身后的几个打手忍不住叫嚣，一个一个摩拳擦掌，而青年却没有如他们所愿束手就擒。
青年死死盯着这个领头女性，双眸崩出的怒火和仇恨强烈无比，仿佛要将人活生生撕开。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性也冷冷嗤了一声，垂在两侧的拳头狠狠攥紧。不知她想起什么，周身的冷意顷刻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媚气，双臂环胸，道，“抓回去！”
被抓回去？青年听到这话，胸口的仇恨和怒火烧得更加旺盛，他宁愿这会儿直接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再被抓回去！但敌众我寡，对方可不会考虑青年此刻的心情。
青年不愿意被抓回去，那群打手其实也不想抓。倒不是说他们不忍心下手，而是不想青年继续活着了。自从这个卑贱的人类出现之后，他们的大姐头就像是变了人，糟心死了。
若是青年被捶成肉酱，死得不能再死，说不定他们大姐头还能恢复以前的英明神武。
看着视线内模模糊糊靠近的身影，青年暗暗咬紧了牙，力气之大，脸颊内侧的软肉都咬破了，浓郁的铁腥味爬满整个口腔。但除了这个，他实在是没办法反抗了。
“带走！”青年被人像是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还羞辱性地晃了晃，对方还鄙夷地啧啧两句。若是这样能将人吊死，一了百了。
领头显然看出手下的心思，狠狠瞪了两眼。
别看青年伤得那么重，但好歹还留着一口气，凭着这个时代发达的医学，死不了人。
因为呼吸急促，青年的视线越发模糊，原本还有些轮廓的视觉慢慢被黑暗侵蚀，耳边的声音像是前世传来般含糊不清。但他依然撑着一口气，艰难道，“杀……了……我……”
异族的五感都比较敏锐，西摩西亚人更是其中翘楚，青年的声音轻得像是含在嘴里，但那个女性领头依旧听到了。向前迈动的脚步一顿，精致的面容倏地狰狞起来，“呵……”
青年没有听到回答，因为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折磨，他的五感已经开始钝化……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耳朵很难捕捉什么声音，迷迷糊糊间，竟然听到一个极其清澈甜萌的声音，像是天籁一般。
青年努力睁大眼睛，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想要恢复清醒。
巷口背光处，站着一名身材一米六五左右的少女。
少女身上的衣服干净整齐，和周围的画风没有一点儿相称的地方，对方双手环胸，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带着认真的神色，然而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和淡色红晕却破坏了这种认真，反而多了几分可笑的幼稚。
“喂，我说你们这些魑魅魍魉，打狗还要看主人……”对方嗤笑一声，视线落到青年身上，双眸越发冷冽，“带走我的人，不觉得应该过来报备一声？”
好么，来了个截胡的！
西摩西亚女性轻蔑地打量了一下，冷得像是在问死人，用叙述的口吻问道，“人类。”
这里是混乱星域范畴，仇恨值最大的种族就是人类。西摩西亚人对人类的恨意更深！
“是啊，人类怎么了？混乱星域，讲究得不是谁的拳头大么？”甜萌的声音说着暴力而残忍的话，但当她的视线在青年和西摩西亚女性之间流转的时候，表情却变得古怪而纠结。
“嗤——的确是这样，不过，你还在这里和我废话……”那个头领嫣然一笑，细弱的鱼鳞前臂猛地粗壮数倍，粗壮的肌肉将皮肤绷得紧紧的，骨骼更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在她看来，这个人类女人还真是会说不会做，说什么拳头大？她的拳头要是大了，还会在这里和自己废话？正常来讲，早就冲上来抢人了好么？
也就嘴巴说说，没什么用的废物而已。
“我当然有原因的……”那个人类少女耸了耸肩，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剑，白闪闪的剑身流畅无比，没人知道她此时内心的想法。不是她不关心青年，而是……一言难尽……
仲孙沅怎么也没想到，李轩这小子身上的姻缘线会多成这个鬼样！
看他身上的狼狈伤势，多半和那个西摩西亚女性有关，但两人之间的姻缘线……
尼玛，大写的粗！
仲孙沅有些捏不住了，那张萌气十足的人脸面具也在抽抽，她迟疑问道，“相爱相杀？”
439：再见李轩
人类联邦的通用语……这个说话口吻……是……沅沅么？
青年的双目迷迷瞪瞪，因为仲孙沅神识暗中辅助，他终于找回两分清醒，五感也恢复了不少。当他听到那句“相爱相杀”的时候，脏腑都有种逆行倒施的痛觉，全身火辣辣的。
相爱相杀麻痹！知道你在这里，特么有本事站在这里损人，有本事过来救人啊！
青年扯了扯嘴角，呼吸又急促几分。不对……混乱星域这么大，人类也不是没有，不是每个说联邦通用语的女人都是仲孙沅……他想，自己大概是要死了，才会在临死前出现幻听。
察觉到青年的状态，仲孙沅眉梢一拧，一改之前的悠闲状态，全身肌肉暗暗绷起。虽然李轩这小子生存能力强得可怕，但不意味着她就真的不心疼这小子，怎么说也是当着后辈养的。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怎么说都要找回场子！这可是踏剑峰的一贯传统，不服过来咬啊！
看到仲孙沅摆出的架势，在场的异族没哪个将她放在眼里，唯独一人！那个西摩西亚女性冷冷盯着仲孙沅手中的剑，眼中带着几分深思和了然，也添了几分忌惮……
也没看清仲孙沅是怎么动的，眼前白光一闪，那个提着李轩的高大异族猛地吃痛，提着人的手一松，下一瞬李轩就不见了。仲孙沅没下狠手，只是挑断了对方的手筋而已。
“这伤势……怎么会……”仲孙沅也没来得及嫌弃李轩身上冲人的气味，指尖灵力流淌而出，很快就将他身上的伤势查了一遍，表情变得沉凝，周身的气息也添了些森然杀意！
说实话，她一开始真的以为李轩只是受了皮外伤，像是那种骨折骨裂或者皮肤割伤，对于修士来说就和家常便饭一般，一颗丹药下去连疤痕都留不下来。
讲真，仲孙沅现在可是腰缠万贯，富得流油！她手里没丹药，但是有庞大的灵矿，别说这点儿外伤，再重一些都能活蹦乱跳。男孩儿么，吃点苦头算啥？伤痕是男人的荣誉勋章啊。
抱着这种想法，仲孙沅才没有一上来就爆发。可是灵力在他经脉循环一遍，她发现坏事了！
经脉寸断，丹田被废！她和李轩才分开多久？这小子本事也不差，怎么被欺负成这个熊样？
青年觉得天旋地转之后，就落入一个带着熟悉香味的怀抱，那种久违的安宁和满满的安全感，不由得令他双眼一酸。这种感觉……似乎不是临死前的幻象……
“阿琢，照顾好他！”仲孙沅好歹已经碎丹结婴，灵力和之前相比更是天与地，直接抽出半成灵力强行注入封印在李轩腑内，却又小心翼翼将动静降到最低。
被灵力注入是啥感觉？李轩只觉得本来没了知觉的肚子好像被人蒙了一拳头……马丹，这是要他命么？唇角溢出一大口血，原本发冷的身体像是被丢进火炉，滚烫滚烫，汗水直流。
那种感觉，就好像瞬间注入上百针鸡血，浑身都是劲儿！扶朕起来，朕还能跑两圈！
“你……这是要人命啊！”李轩嘶哑着声音，那点儿温暖感动插上翅膀飞得一干二净。
“呵，有的活就不错了，还挑剔？”仲孙沅深入检查，发现更多问题。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也没工夫和李轩算账，等解决完面前这些家伙，她有的是时间！这小子……半点儿不安分！
相较于仲孙沅的温暖怀抱，阿琢就冷硬多了。前者不计较李轩身上这股臭味儿，阿琢可不会不在意，更加重要的是，她的体温偏冷，抱着李轩的动作更是僵硬。
“等一下……”李轩的喉咙还是疼得厉害，但有仲孙沅注入的灵力，脏腑似乎好转不少，连带喉咙也舒服多了，他纠结了一会儿，用复杂不甘的口吻道，“那个女的……麻烦留着……”
他这么一说，仲孙沅看他的目光就更加古怪了。她不是瞎子……这俩人真有猫腻！
不过，留着女的……反过来说，其他家伙就能全部干掉是吧？仲孙沅蹙了蹙眉，暗中动了动手指，暗示阿琢离开。接下来的场景少儿不宜，“阿琢，这里交给我就行。”
元婴之下皆蝼蚁，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仲孙沅还真像捏蚂蚁一样，将那名西摩西亚女性之外的家伙全部捏死了。有趣的是，从头到尾，对方像是看戏一般，看着她动手。
“你的实力，勉强比轩高一些，然而这没什么用……”对方用冷漠又忌惮的眼神，直勾勾看着仲孙沅，又像是放下什么东西，整个人都轻快了些，“依旧还是一只菜鸡。”
仲孙沅：“……”完全不懂这两只在干嘛。
将剑刃从一具温热的尸体抽出，仲孙沅回想这个女性对李轩的称呼——轩？呵呵，还真是甜腻黏牙的称呼。若是按照正常来讲，她肯定不会留着这个家伙的性命。
李轩身上的伤势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加上刚才那个架势，仲孙沅真心手痒，恨不得给对方胸口也来上一剑。但她没下手，因为这个女人身上有李轩的气运！见了鬼！
气运这种东西可不一般，天道垂怜的宠儿，不是谁都有资格分享的。这个女人身上的气运一看就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从李轩身上分过去的，再想想他们那根粗得吓人的姻缘线……
说实话，仲孙沅怕自己一时手快宰了人，李轩那头就出问题了。
“你们……自己小心吧……”女人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仲孙沅，拉了一下头上垂下的粗布，遮住半张脸，然后身姿妖娆地走出小巷，堂而皇之将自己的后背露给仲孙沅。
仲孙沅一脸懵逼，有谁好心能和她科普一下前情提要么？
“蛋碎的天道……”仲孙沅暗中掐指一算，她算不出李轩的命轨，但可以从刚才那个女人下手。事实证明，这两人之间羁绊极深，仲孙沅可以杀，但若杀了，后果自负。
“话说，我这么急忙忙过来救人，到底为了什么？”仲孙沅看着躺了一地的小喽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本以为是那个女人带着小弟追杀李轩，可现在这么一瞧，感觉又不像。
有哪个首领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下被人屠杀殆尽还无动于衷？
“看样子，李轩那边应该有答案……”仲孙沅隐隐蹙眉，她和李轩分开近一年了，完全不知道这小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下结论，想要弄清楚，只能去问当事人。
还有，到底是什么人下手这么狠，竟然废了李轩的丹田和全身经脉？若是那个西摩西亚女性，似乎也不大可能。依照李轩那个记仇的个性，怎么也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外伤对修士来说都是小意思，仲孙沅将灵力精细地化开，一点点注入李轩破损的经脉。
“阿琢，给我棉球、生理盐水……”仲孙沅作为军校生，身边总带着些必备用品，小型医疗箱就是其中之一，里面备着常用药和常用野外生存物品。
李轩身上的新伤旧伤很多，伤口有些还感染化脓了，她的灵力虽然可以处理伤势，但也需要将伤口处理消毒一下。李轩虽然觉得全身有气力，但眼睛却疲倦得睁不开。
一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在做梦。他一直在想着，仲孙沅这个缺德又损的女人什么时候冷不丁出现，然后拯救他于水火……盼了一次又一次，直至绝望……然后她又蹦出来了=_=
“沅沅……你的声音怎么了？”李轩的视线很弱，但勉强能听到声音，仲孙沅大魔王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高冷才是她的标配，啥时候这么软萌过？
但很诡异的，虽然声音不同，但对方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
“假音而已……伤口处理起来会有点儿疼，还有些腐肉要切掉，你忍一忍。”
军校定时会给学生科普医学常识，都是些战场能用的保命技巧，仲孙沅又是开着挂的学神，学得很快。
凝气成剑，动作精确利落地将那些化脓腐肉刮掉，露出还新鲜的部位，血液流淌得更欢畅。
我擦——这真是有点儿疼么？李轩额头青筋暴起，险些喊出声。
讲真，这些伤口的疼痛远远不及他受伤时候的万分之一……但，也许是身边待着的人是仲孙沅，李轩却不想和以前那样苦苦忍住，或者说，承受痛觉的能力急速下降了。
“沅沅……我疼……”李轩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带着点儿撒娇和委屈，“疼死了……”
仲孙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却又有点儿感慨……有种被儿子撒娇的感觉……不过，她也承认，她是真心将这个后辈当成儿子养的，“忍着，弄好伤口，我还要审问你呢……”
李轩的胸口急促起伏，体内的水分因为抽搐而快速蒸发，唇瓣哆嗦着说道，“恩……”
他身上的伤口多得吓人，仲孙沅也没什么忌讳，直接将人扒得只剩胖次，以灵力托着他身躯浮空，像是烤肉一般翻卷，处理完正面伤口处理背后伤口，几瓶储备存活都用尽了。
清洗消毒之后的伤口看着狰狞而可怖，又在灵力的温养下快速愈合。
440：噫，李轩黑化了？
这些伤口还算简单，比较棘手的自然是李轩手脚上的伤。
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李轩手脚的伤势十分严重，撕裂性骨折和部分粉碎性骨折，哪怕是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也没有那么容易复原，若是后期保养不好，还容易导致骨骼生长畸形，造成残疾。不过这点儿伤势在仲孙沅这里，也仅仅只是有些麻烦而已。
她作为机关术士，对人体骨骼的了解自然不弱，将受损部位还原，对她而言只是比较精细的活。当然，结果肯定是好的，但过程却十分痛苦，一般人很难忍受下来。
“还算你有骨气，要是哼哼唧唧……”仲孙沅弄好之后，又取出夹板绷带，将他的手脚固定好。至多三五日，他就能活蹦乱跳了，只是……受损的丹田和经脉，却没有那么容易。
“凉……给我穿一件衣服成么……”李轩全身冒汗，脑子也昏沉，但他没忘记自己还光着。
“你这点身材有什么好看的……臭死了……”仲孙沅捏了个印诀，将李轩清了个干净。修士一般不洗澡，清理个人卫生，不过是一个清尘术的功夫，“好受点了么？”
别看仲孙沅挺嫌弃李轩，但也只是流于表面，本质上还是极其关心的。
“若是好受点了，就把你这些日子的经历好好说说！我以前怎么教你的？混乱星域虽然不好混，但我不相信依照你的脑子和本事，会混成这个鬼样！”仲孙沅有些怒其不争，李轩被揍了，这就是在打她的脸，“还有刚才那个妹子又是怎么回事？我连下手都不行……”
若是仲孙沅宰了那只妹子，她身上承载的李轩气运，可会变成因果施加在她身上。
李轩沉默下来，仲孙沅这会儿才发现，这个小子真的变了很多，不只是外貌，还有那种由内而外的气息。就仿佛，她又看到了那个阴郁、愤世嫉俗的少年……还特么是加强版的！
“我问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李轩突然收敛起表情，声音带着些怀疑和疏离。
这会儿怀疑疏离，是不是太晚了？仲孙沅无语，知道这小子在怀疑自己的身份。
“现在问这个问题，怀疑我的身份，是不是太迟了？”早就该问了！
哪知，这个疑似彻底黑化的家伙却厚着脸皮说道，“早早问了，你会给我处理伤口么？”
呵呵，信不信将你又揍回刚才的模样？越发欠揍了，扶额。
她回道，“我叫仲孙沅，你身边那个是阿琢，你是联邦第一军校特招生，室友是阿肇……”
仲孙沅絮絮叨叨，她发现，当她说到联邦第一军校和姜阮学长的时候，李轩全身的肌肉隐隐颤了一下，脸上闪过浓郁的厌恶之色。不过那个情绪稍纵即逝，很快就不见了。
“现在，你还怀疑我的身份么？”仲孙沅放柔了声音，她不知道李轩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但感觉得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甚至……还推动他的心性向暗处发展，很不妙。
李轩抿了抿唇，微微睁开眼睛，视线依旧迷蒙，“沅沅，我能抱抱你么？”
“你的手脚还没好，动作不能太大，不过你要抱抱的话，我就在这儿呢。”仲孙沅温声说道，口吻却是李轩从未听过的柔和。换成以前的仲孙沅，没一巴掌糊过来就算大度了。
有仲孙沅这个外挂在，那些看着恐怖的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手上的手脚也能稍微动一下。不过毕竟是很久之前的旧伤，想要让肢体像过去那么灵活，还需要一段时间精细修养……
“嗯……”李轩怔了怔，还真张开双臂，一副求抱抱的模样，然后将脑袋埋在仲孙沅的肩膀。抱着仲孙沅，他双臂慢慢加大力气，干瘦些许的脊背一颤一颤，发出低低的咽呜。
肩膀部位的衣料被滚烫的泪水浸湿，强烈的委屈和彷徨通过这个拥抱准确无误地传了过来，她竟然也觉得酸涩和心疼，不由得说了句，“都多大人了，还哭……”
这一句触到李轩的神经，原本低低哭泣的呜咽直接变大，哭声越来越响，像是要发泄这段时日的所有负面情绪。仲孙沅对于李轩来说，真的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亦师亦友亦母。
估摸着李轩发泄差不多了，仲孙沅一拍他的后脑勺，不满道，“衣服都要泡皱了，泪包！”
李轩：“……”越来越像老妈子了……这个不科学的世界！
若是有人告诉李轩，他进入联邦第一军校之后，会将同龄的女生当成老妈看待，而不是可以追求的女性，他绝对会嗤笑。然而现在，他真心笑不出来了。
李轩乖乖坐好，看着可怜极了。因为仲孙沅用了清尘术，李轩现在干干净净，连那头许久未收拾修剪的长发，也柔顺无比，垂在两侧，给他添了几分阴柔的气息……
良久，李轩慢慢开口，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这事情……真的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仲孙沅直觉那些过往对李轩来说很不美妙，也不希望他过度沉迷回忆。
李轩噎了一下，他还以为仲孙沅大魔王终于软绵了，有几分女性该有的直觉，这会儿一看，特喵还是死性不改！让他抒发一下情绪不行么？最后，他妥协了，“好……我长话短说……”
“这事情……还要从当初那次说起……”李轩整理一下思路，面色带着悲痛之色，手掌捂着脸，“那时候我发现那两个女人的阴谋，她们还想害人……呵呵，后来航舰就启动了……”
李轩那时候还单纯以为航舰是仲孙沅和阿琢开启的，所以也心大得没当回事儿，后来才发现不对劲，满航舰寻找也没找到人。可开启航舰的人不是她们，又是谁？
李轩讥诮道，“后来我怀疑是那两个女人做手脚，不过她们都否认了……也是，那么蠢的女人，若是离开我们三个，她们怎么在混乱星域存活？就靠那副身体？”
别看李轩、仲孙沅和阿琢三个有两个未成年，但要是在混乱星域生存，绰绰有余。那两个女人虽然贪婪愚蠢，但也不至于真没脑子。后来也证明，航舰启动和她们无关。
“有人破解航舰本身的终端密码，强行启动航舰……是谁，我心里也有个大概了。”看看现在的李轩，再想想之前那个略中二的少年，内心说不出什么滋味……她的教导都喂狗了！
“再后来……我想办法让叶子去抢夺航舰的操控权，但一直抢不过，航舰越飞越远……最后……”李轩对这个回答没有异议，估计他也是这么想的，说着说着，表情突然狰狞起来，用咬牙切齿的恨意声音说道，“最后对方一不做二不休，启动航舰内部的自爆系统……”
啥？仲孙沅听到这话，眉心都要打成结了，追问道，“之后呢？”
“航舰已经飞到太空了，若是自爆，无处可逃……”李轩平静心绪，说道，“所以，我和叶子不得不做出选择，放弃航舰主体，乘着小心逃生航舰向反方向逃离，至于能不能在自爆之前到达安全范围，实在是不知道……再然后，我们在太空飘了十多天……”
李轩那时候心软，在航舰自爆系统开启之后，还将那两个拖油瓶女人也带上了。留在航舰就是死，还不如博一下。可是，十多天，没有水没有食物，正常人根本活不下来。
“我的体质很好，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顶多难受虚弱，还死不了，但那两个女人不行。”说到这里，李轩的嘴角泛起嘲讽，眼底的阴鸷看得人心沉，“她们一开始想要杀我……”
结果当然不用多说，仲孙沅用拳头调、教出来的李轩，那两个女人怎么可能赢？
但李轩心软，没杀她们，只是将两人关了起来，死活听天由命。这俩女人也狠，一个将另一个弄死了，靠着对方的尸体愣是撑到救生航舰被救，给李轩的三观造成极大冲击。
“她们给我上了一课，呵呵，为了活着，什么都能去做！”李轩捏紧拳头，嘲讽愈浓。这个道理他很早就知道了，不过认识仲孙沅之后，他多少改变了想法，变得积极向上。
仲孙沅双手环胸，“你也总会明白，有的时候，生不如死，有些底线是不能触碰的。”
例如李轩若是碰到仲孙沅的底线，她一样不会手软。若是她自己触碰到自己的底线，她一样会终结自己一样。
作为修士，心性第一，李轩在这方面修为依旧不足，却又不能怪他。有些事情，总要经历了，然后狠狠受教训，痛过一遍才能懂。没有经历过的，体会不到。
若是旁人这么说，李轩早就嘲讽回去了，站着说话不腰痛！
但说这话的人是仲孙沅，他只能沉默。用以往的经验来说，对方说过的话，鲜少有错误的时候……
可他李轩只是普通人，还达不到仲孙沅那种境界，错了又如何！！！
内心那股阴郁之气萦绕不散，反而又浓烈了几分。仲孙沅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那就是真正的噩梦了……李轩苦笑一声，将自己那段时间的经历娓娓道来。
441：智商不足，请尽快充值
混乱星域的氛围比他想象中的那要凶险，李轩一边保护自己，一边和叶子配合，一人一智能的确亲密无间，经历的事情精彩又刺激，像那些热血少年小说一般跌宕起伏！
李轩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某本小说的猪脚了，短短时间经历的一切，胜过之前十余年！
听李轩这么说，仲孙沅都忍不住翻白眼。是不是小说猪脚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面前这个少年身负此间气运，天道宠儿，自然能处处逢凶化吉，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奇遇。
若说她是开了挂的学神，他就是抱着【真！金！大象腿！】的命运之子，不在一个档次。
按照套路，冒险和经历必然环环相扣，必然有各种奇遇，必然有各种打脸和啪啪啪……这些，李轩都经历了，然后一个玩脱，他被卷入一个天大的麻烦，一路走霉运。
“我想去找你，但是没人脉，混乱星域又极其排斥人类，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李轩这话说得极其委屈，那种茫然直接抨击仲孙沅的心绪，“后来只能委托叶子，却……”
叶子是偶然诞生的智能，她的存在对天脑来讲是不容许生存的。幸好天脑的主场在人类联邦，叶子待在混乱星域，动作小一些，应该还算安全的。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
但是相同的事情弄多了，总是会露出破绽。每次都那么顺利，难免会生出松懈之心，觉得这些事情也不过如此，自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做人。也算李轩轻信于人，最后狠狠栽了跟头！
“叶子一直在暗中帮我找你，她说有你的线索，我就寻摸着去找了，然后来了这里……”李轩在这里停留等待，却没想到卷入了一场麻烦，也发现了一桩阴谋，把叶子赔进去了。
说起这段，李轩的情绪十分不稳，他需要用尽全部心力去压制内心磅礴的怒火和恨意，“姜家非法走、私军、火，叶子偶然发现这个讯息，我不相信……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啥？EXCUSEME？姜家……非法走、私军、火？这是什么鬼？是她认识的那个姜家？
李轩没看到仲孙沅的表情，也知道她此刻的惊讶，“你没想错，就是那个姜家！姜阮学长的……那个姜家！呵呵，据传言人类联邦已经开战，姜家却当了猪队友，将大量能源物质和军、火以十分低廉的价格售卖给混乱星域的大小头目势力，我当时很怀疑……”
要说李轩除了仲孙沅之外，最喜欢谁？肯定不用说，那自然是姜阮，李轩甚至称得上是姜阮半个脑残粉，对自家学长的笑容完全无法抵抗的那种。乍听到这个消息，他肯定不信！
可是最后的调查结果却让他心寒，他在叶子的帮助下，潜入两个势力头目的腹地，在几个暗室发现很多来往账册，上面都有姜家族长乃至姜阮的亲笔签名。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铁证。
为啥是实体账册？虚拟网络记账肯定逃不过天脑，这种生意买卖，自然是手写更加隐秘。
仲孙沅听得很诧异，姜家的确着重于商业，财富之广冠绝十大家族，但他们有什么理由给联邦拖后腿？再听到里头还有姜阮的份，仲孙沅更加不信了，这不是扯蛋么！
“你说的账册，你应该保留下来吧？我能看看么？”
李轩自然有保留，仲孙沅接过来看了，上面的字迹不似伪作，账册的材料也的确是姜家所处主宅星球才有的特殊木材，数量稀少，仅仅供给给姜家嫡系使用……这些东西，还是姜阮和字迹说的。翻了翻账目往来，内容更是清晰条理，看不出办点儿破绽。
仲孙沅迟疑问道，“除此之外的铁证是……”
“好几个巨型军事仓库的……最新军用战争器材和资源……”要不是李轩有便宜师父给的空间器，估计也搬不走那么多东西，那些数量，完全可以支撑一场小型星球战争！
仲孙沅一听，心也沉了沉。当然，她是不会相信所谓姜家走、私军、火，这东西可以骗过李轩，却不可能骗过自己。她担心的是另外的事情，这么大的手笔，到底是谁的谋算？
“后来，我和叶子……不知道怎么就泄露行踪了，你懂的……追杀免不了，那段日子东躲西藏，每时每刻都在心惊胆战。”哪怕是这样，李轩也没有绝望过，不就是躲猫猫么，等他联系上联邦军方，姜家到底有没有做这些事情，肯定能弄清楚。
怎么说也是太叔妤瑶元帅的半个徒弟，李轩也经受一段时间的暗卫训练，又不是真没脑子！
然而，防不胜防。叶子的确以李轩的名义，偷偷联系到联邦边境，他们只需要安静等待救援就行。只是，谁知道他万分信任的联邦特种小队，却是过来索命的。
“可我不知道……他们一早就发现叶子的存在……”李轩越说越激动，眼睛睁得极其大，睚眦欲裂，眼球似乎要凸出眼眶，“亏我还以为等到救援了，我还那么高兴……恳求他们……”
李轩当然放心不下仲孙沅，哪怕被追得上蹿下跳，也努力去寻找任何的蛛丝马迹……尽管这并没什么卵用，但是好歹心意到了。之后的剧情，自然是背叛。
李轩以为联邦秘密派遣的特种队伍是来接应救援的，也是来调查姜家这桩事情的，毕竟仅凭李轩一家之言就给堂堂十大世家之一的姜家定罪，忒可笑。
李轩内心也不愿意自己看到的是真的，若是能找出真相，他比谁都积极！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李轩不知道自己进了一个大圈套。那支特种小队不是过来接应的，只是过来消灭证据，杀人灭口的，顺便还要将叶子毁灭，也有可能是暗中昧下来……
哪怕李轩是抱着【真！金！大象腿！】的命运之子，被人这么偷袭还围殴，十条命也不够他活的。最后要不是叶子伪装模拟他的大脑电波，代替他被那几个混蛋毁灭掉，他早死了！
为了保证机密不泄露，的确有些手段是毁灭大脑信息，李轩的暗卫突击课程有学。
听完整个故事梗概，仲孙沅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李轩……你账户还有储存么？”
李轩沉浸在那段记忆之中，他不擅长讲故事，所以讲得很平淡。
可事实上呢？那个时候的李轩，真心是距离死神仅有一步之遥，他的手脚四肢全部被砍断，就算没有叶子维护，大脑死亡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要是干脆去死也就罢了，偏偏他还经历了好几天几夜的审问，各种刑讯轮番上。联邦军校的学生到了二三年级都会涉及到相关的理论课程，等年级高了还会接触高级刑讯。
甭管高低，刑讯手段有几种，追求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将敌人弄得精神崩溃，用最迅捷的速度、最精确的效率将自己需要的信息问出来，普通人受上一次，基本这个人就废掉了。
仲孙沅还在联邦军校的时候，曾经发生一起游乐园变故，那时候黎白月学长就被仲孙沅怂恿，对制造混乱的机甲师动用刑讯手段。一次下来，哪怕是那个机甲师，也废的差不多。
要知道黎白月还只是在校学生，刑讯手段虽然不错，但和专业没得比。
李轩被几个联邦特种小队的家伙日夜不停刑讯，要是没有叶子到处护着，他现在就算活着，也只是一个永远不能恢复的傻子。然而，哪怕叶子护着，李轩的精神也几度濒临崩溃。
那段日子太过阴暗，李轩下意识不想仲孙沅知道，干脆就瞒着了，她问，他就不说。至于仲孙沅为啥突然问那么一个问题，他也是懵逼的，这和他的账号储存有个瘠薄关系？
“若是有余额，你也别小气了，给自己智商充一充……你真是，傻得让人无奈……”
仲孙沅说话依旧那么损人，她是真的担心啊，李轩被人卖了还那么感激人家！
要是自己没过来，这小子是不是直接将自己扭曲成蚊香盘，然后毅然决然带着那一批军、火物、资，招兵买马和联邦作对？她现在能理解了，为啥叶尚秀那么让人类联邦忌惮……
哪怕那个男人渣了些，但他的智商真心没话说……至少不会像李轩这样被坑得险些竖旗反联邦……不对，叶尚秀那个家伙本来就是反联邦分子，压根儿用不着竖大旗……
“你……什么意思？”李轩阴沉着脸，直直盯着仲孙沅这张脸，哪怕视线模糊，但他也能隐约看到仲孙沅的脸和以前不一样。他还愿意相信仲孙沅，仅仅是因为她是她！
“李轩，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叶子？你相信我还是相信联邦？”仲孙沅没有明说，但态度却不容置疑，也不容李轩对这个问题含糊不清，“你知不知道，你险些毁了你自己……”
“后一个，我相信你……前一个……我、我……相信叶子，”
李轩说得很犹豫，唇瓣翕动，似乎想要将自己说的话咽回去，但又倔强地坚持自己的看法。因为仲孙沅不知道，那段时间生不如死的刑讯日子，陪着他保护他的，只有叶子。
那个单纯的，诞生没有多久的虚拟智能，因为他没用，才会落得那个下场……
“真想将你塞回娘胎重新长一遍……”
442：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仲孙沅头疼，但是又不忍对李轩再施加精神压力，她早发现李轩的神识十分脆弱，情绪不稳，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变得偏激而固执……或者从精神领域来说，他已经属于半个精神病患者了，还是那种难以治愈的……
叶子对李轩很重要，仲孙沅也很重要。但仲孙沅怀疑叶子的时候，他却没有爆发，只是眼眸深处全是克制和隐忍……他在压抑自己的负面情绪，努力不波及到仲孙沅。
“你……做好心理准备……”仲孙沅伸出手指抵在他的眉心，原本撕裂欲炸的大脑仿佛猛地流淌进一股暖流，极大缓和了李轩此时的剧痛，“对你来说，估计有些难以接受……”
仲孙沅平和地说道，“第一个破绽，叶尚秀赠与的那艘航舰根本没有启动自我爆炸系统，你觉得谁在撒谎？我和阿琢那时候追不上你，就用最快速度找了另一艘航舰……”
结果呵呵，航舰一直开着自我驾驶模式，按照既定的轨道，引诱仲孙沅过去。
“你若是不信，截月星还有当时两架航舰坠落的遗骸。我乘坐的那艘航舰完全残废，但是叶尚秀赠与的那艘却还完好，只是因为剧烈坠落撞击，体表和内部系统略有损伤……”
也就是说，航舰突然启动自我爆炸这话是假的！目的不过是将李轩引开！
“姜家走、私军、火这件事情也有些扯蛋，你恐怕不知道十大世家各有特长。姜家仅有一部分族人在军部和联邦议会担任职位，而且都是一些要紧但不显眼的位置，他们的重心在商业，绝大部分族人都是经商的，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至少三代了。”
李轩垂眸，似乎没将仲孙沅的话听到耳朵里，反驳道，“联邦世家一般家大业大，暗中不乏秘密势力……太叔家族还有暗中的小型军工厂，姜家自然也有……”
“有是有，但是你觉得会走私出去么？在商言商，你觉得大老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将这些走私给混乱星域的势力，且不说立场如何，光是利润这点就不划算。”
武装自己还不够呢，傻缺了才走、私贩卖出去，请别鄙视姜家那些人精的智商好么？
“可是……那些军火都是真的，那么庞大的数量……”完全支撑得起一场小型星球战争的储备量！价值之高，李轩都算不过来！哪个家伙会闲得蛋疼用真军火去糊弄他？
“还有账册，虽然记账挺重要的，不过……非得实体记录么？”仲孙沅嗤了一声，她偶尔和姜阮谈及的时候，对方隐约也说过一些最新研发科技，也提及过家族事务处理。
要是世家都这么傻白甜，人类联邦也不会崛起那么迅速，十大世家也不会根系绵延多年了！
“还有，你又怎么能确定，叶子真的联系到联邦边境，而来的人又真的是联邦派遣出来的特种小队？”仲孙沅不疾不徐地问道，“李轩，和你失散的这段时间，我也有不少收获呢……”
所以，两者相加，她也终于知道自己又被耍了。叶尚秀那个死人精，还真是老狐狸转世！
仲孙沅早就知道，叶尚秀这个男人对叶子很防备，但是那种防备又恰到好处。
她那会儿虽然有知觉，但也以为他是不信任叶子，生怕对方掌握他的机甲，做出不利于他性命的事情。毕竟这是人之常情，碰上和自己性命相关的人和物，总是特别谨慎么。
现在想想……呵呵，尼玛，那只老狐狸早就知道叶子有问题了吧！
其实仲孙沅这么想，叶尚秀还真是无辜躺枪了，膝盖中枪致残。他的确觉得叶子有问题，也的确防备着叶子，对这个虚拟智能报以怀疑，但理由却不是仲孙沅以为的那个。
仲孙沅简略说了一下自己的经历，李轩智商不低，哪怕这会儿精神不正常，但也能思考。只是……他依旧难以接受仲孙沅给出的结论，“可是……你知道领头特种小队队长是谁么？”
李轩会相信来人的身份，正是因为那个小队长的身份——军训总教官，联邦上校万景宸！
如果不是万景宸，李轩也不会轻易相信对方就是联邦派遣过来的应援部队，甚至会抱着怀疑的态度，生怕来人是敌方假扮的。他不相信叶子是一切的推手……
“若是联邦的特种队伍，处理尸体，的确有毁灭大脑信息这种手段，不过这并不保险，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用随身携带的特制自然火高温焚烧尸骨，至多一分钟，尸骨无存，基因不留！”
若是下手的人是万景宸，李轩根本不可能还活着好么？别说叶子一个虚拟智能，就算是天脑过来了，李轩该死还是照样得死，“所以叫你平时休息的时候多多补课……”
有神识玉简这种考试学习神器，学习不要太简单好么？
但是李轩这个奇葩呢？气死个人！他的学习成绩虽然上去了，但这家伙就是个典型的乐天派，将【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少一分流泪】奉为座右铭！他觉得自己学习追上同学进度了，又是全年级中等水平，干脆就松懈了……让仲孙沅气得想要抡他鞋底！
“这道题是送分题……”仲孙沅只能维持一副【玛德制杖】JPG的表情，“而你把分丢了。”
李轩：“……”信息量太大，他想静静，也别问他静静是谁……
“可是……可是……我真的见到万景宸上校了，他也说了他有特殊任务来这里……”李轩脑子混乱，他的精神本就脆弱，禁不起太扭曲复杂的思考，一想就头疼，这会儿更疼。
“那么，你除了那次见面之后，其他时候还有见到么？”仲孙沅的神识从航舰降落开始就处于发散状态，若不是这样，也找不到李轩这个倒霉催的孩子，而附近也的确有万景宸活动留下的痕迹，不过气息已经十分浅淡，估计人家早就跑去别的区域了。
李轩仔细回想，良久才略显犹豫地回答，“似乎……似乎没有……”
“叶子无辜不无辜，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姜家和联邦不应该背这个锅。李轩，你没发现你从头到尾都在被误导么？”仲孙沅隐隐有些担心，要是万景宸上校也有问题咋办？
不过，好歹是上校，应该没有那么容易中招，幕后之人想要悄无声息对他下手很难。
所以不妨大胆猜测，也许万景宸上校就是过来执行秘密任务的，不过恰巧在这里。
幕后之人知道万景宸和李轩的关系，所以用上校误导李轩，给他造成一种“的确有联邦特种部队过来接应”的错觉，降低李轩的防备心。只要卡好时间误差，完全可以完成这个误会。
“另外，你说叶子查到我有来这里的痕迹，所以让你来对吧？但是你知道我之前活动过的地方么？和这里没有半点儿关系。她是仅次于天脑的存在，有可能犯这种低级的信息错误？”
与其说是为了仲孙沅，还不如说这里有个圈套，有万景宸，所以引李轩过来跳坑。
李轩头疼欲裂，要不是仲孙沅保护他，他估计已经精神崩溃了，“我……可是……我不信，叶子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废这么大劲干嘛……这你又怎么解释？”
“我觉得，这些军用资源应该都是给你准备的，让你有原始资金拉大旗造、反呢……”仲孙沅摇摇头，心中却更加明晰起来，她只想说……玛德制杖！
李轩听了，怔了很久，良久才苦笑道，“我？拉大旗造、反？你觉得有可能？”
连送分题都做错的人，有可能成功？李轩觉得这个笑话，简直是他有史以来听过最好笑的。
“别人也许不行，但你的话……一定能成功，就算不能成功，联邦也吃不到好处，特别是在如今边境情形不明的时候，更加致命。”李轩身上身负浓厚气运，做什么都犹如神助，哪怕他是个中二病智障。
“为什么？”仲孙沅的评价太高，他觉得有点儿方，对方刚才还损他智商不足呢。
“所以……我让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前给你讲课的知识，你特么都塞进茅坑了么！”仲孙沅觉得，李轩真的没得救了。这家伙若是用心去学，多少能看出自己身上的气运好么！
碰见李轩这个榆木脑袋，她想暴走！什么剑尊气派都懒得维持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叶子又怎么可能知道李轩身上身负气运？但若是不知道，又怎么巧合选中李轩？别人拉大旗肯定不成，但李轩想干这一行，十有八、九能成！
哪怕他只是一个智障！可气运这种东西，玄之又玄，但又不能小觑。
“也许……也许只是……一个巧合？”李轩头一回想要逃避，现实太可怕。
“你觉得巧合也好，阴谋论也罢，随你喜欢。现在的结局就是，叶子不在了，你也收起中二病！你要相信她清白，我不反对，反正我是持怀疑态度的。”李轩的确仇恨姜家和联邦，而且这个情绪相当强烈，若是仲孙沅没来，这小子再黑化一下，特喵真的会拉大旗造、反！
仲孙沅问道，“我就问，如果我没出现，你又能活着……你会和联邦作对么？”
李轩沉默，他现在脑子里塞了太多信息，差点儿转不过来了。不过，仲孙沅的问题他很清楚答案……他的确想要用那批军、火物资作为原始资本发展势力，想办法向联邦复仇……
443：大写加粗的渣
仲孙沅无奈地抚摸李轩的脑壳儿，“好好学习，我相信你的脑子还有救……”
李轩攥起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送，脑子里似乎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家伙在激烈辩论，他内心的天平也渐渐倾向仲孙沅。他不知道该怎么消化仲孙沅说的消息，太……难以接受！
若是……若是叶子真的像沅沅说的那样……他该怎么面对？李轩整个人都沉寂下来，表情木讷，整个人恨不得蜷缩成一团，将自己严严实实藏起来……他接受不了……
“可是……沅沅……”李轩低着声音，闷闷道，“我喜欢叶子……”
“哦……喜欢么，正……”仲孙沅顺口接道，刚想说这事儿正常，突然脑子拐了个弯，急刹车之后，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叶子……好像是虚拟智能吧？玛德制杖！
如遭雷劈！这就是仲孙沅目前的状态！李轩……喜欢叶子？这么重口味？
“我知道她是虚拟智能，但是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团数据……”一起死里逃生，一起经历冒险，相扶相持，患难与共，在这个完全陌生又充满恶意的陌生区域，他只有叶子陪着他！
初次见到叶子，对方是虚拟世界中的纯粹少女，自己还上演了“英雄救美”，而后叶子那么坦诚地将最大的秘密告诉他……她将性命交到自己手上，那种被人信任的感觉，令人受宠若惊！后面的相处更是深化这一点，让他不由自主去相信对方……
李轩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叶子对他来讲真的不同！可是现在，仲孙沅却告诉他，叶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有可能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谎言和算计，让人怎么接受？
所以，当叶子和仲孙沅摆在一起，李轩真不知道该相信哪个。
相信仲孙沅？但是叶子陪自己挨过这辈子最大的噩梦，那几天的刑讯让他精神崩溃，叶子就是最后的依靠？相信叶子？仲孙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是李轩最后的退路，永远都不会离开的坚实后盾……两人摆在一块，就和老妈与媳妇，对他来讲，这题超纲了，做不来！
“若是你也相信叶子是欺骗你的，你还能喜欢她么？”
仲孙沅没谈过感情，但她看过很多分分合合的痴男怨女，男女之情说坚定也坚定，说脆弱也脆弱，哪怕曾经海誓山盟，可一旦掺杂其他东西，终有一天会磨得一干二净。
“或者，她对你也有同样的感情？”仲孙沅问到点子上，“她对你来说的确不是一团数据，但你不能否认她就是一团数据！而且，对她来讲……感情是什么？”
李轩不仅是单恋和暗恋，而且这还是被对方欺骗诱导之后产生的感情，想想有点儿苦逼。
“你真的可以确定你那是喜欢？”仲孙沅坐到李轩对面，不客气地说道，“我记得你在军校一个女同学都没追到吧？你确定不是因为屡屡受挫，然后身边猛地来了个看似软萌可爱的‘女性’，又一起经历各种刺激，对方还为你付出‘生命’，让你‘感动’了？”
“其实换成我，我也会感动，可如果是建立在欺骗之上，我只会觉得恶心！”
李轩被说得哑口无言，隐隐被仲孙沅洗脑了，“可是……我怎么没有对你有那种喜欢呢？”
要说经历，仲孙沅和他经历的事情也不少，还有同学之情加分呢！
“想死么？”仲孙沅冷呵一声，李轩被狠狠噎住了，说实话，他还真不敢！
“我想静静……”别问他静静是谁！李轩觉得自己这会儿要好好清理一下大脑缓存。
仲孙沅这会儿又是一声冷哼，问了个问题，把李轩吓得魂不附体，“你小子不是处男了吧？”
李轩错愕地睁大眼睛，然后迅速双手环胸，将自己捂得紧实，看仲孙沅的眼神就像是看个变、态。不管是谁，要是异性冷不丁问自己还是不是那啥，都会惊吓……
“呵，我还知道你小子风、流的对象是谁，刚才那个西摩西亚女子对吧？”仲孙沅嗤笑，用有点儿阴阳怪气的口吻讽了一句，“喜欢？你这点儿喜欢，斤两也忒廉价。”
李轩刷新了仲孙沅对男性的看法，当然，是指不好的那一面。不过这也没什么，算算李轩的年纪，要是放到沧溟界的俗世，这小子别说开、苞尝鲜，估计连孩子都该生一打了。
李轩惊吓完之后，终于冷静下来，但看仲孙沅的眼神依旧惊恐，“你、你怎么知道的？”
看样子是了……仲孙沅只想呵呵，她真想撸袖子拍死李轩这只熊孩子！
李轩和那个西摩西亚女性有实质性的关系，他又已经迈入修真之道，哪怕还没初窥门径，但好歹也算半个修真者。男女之事，一方无意识引导，形同双、修，更别说那个女性还是极好的炉、鼎。之前也提及过，西摩西亚人体质偏向炉、鼎，在联邦奴隶交易市场很热销。
“我说了，让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平时给你开小灶，你都不带脑子过来还怨我么？”仲孙沅忍不住扶额，李轩老妈是谁，能不能把他儿子弄回去回炉重造，赶紧麻溜的！
李轩静默一会儿，良久才翻出仲孙沅曾经教过的“黑科技”，那些极其不科学的小灶内容。
他记得，仲孙沅曾经说过，可以观男女印堂五官色象，从而判断对方元阳元阴是否完整？
清理干净的脸庞微微泛红，倒不是说因为这件事情害羞，而是这么私密的事情被人戳破……戳破对象还是仲孙沅的时候，那真是大写加粗的尴尬！好像被老妈抓到看小电影？
大概是觉得仲孙沅脑补啥不好的东西，李轩忍不住解释了一句，但又说得结结巴巴。也是，这事情放到哪个男性身上，都是阴影，李轩……他不是自愿的，“我是被迫的……一方……”
仲孙沅：“……”不知道想起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她突然觉得膝盖有点儿疼。
“我真的……不是自愿的……”李轩为这事情，也是苦逼好一阵了，不过既然说开了，他就没啥顾忌了，仲孙沅爱笑就笑呗，“我不是后来出事么，是那个女人救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说很喜欢我，问我愿不愿意娶她，这事情肯定不成啊……”
那会儿李轩满心满眼都是叶子，沉浸在叶子为自己牺牲的痛苦之中，断肢伤势好了之后，他想得也是如何中二病……咳咳，报复……哪里有心情去回应异性的追求？
更加重要的是，他对感情的理解还停留在拉拉小手，亲亲小脸蛋然后脸红心跳一阵子的程度，哪怕他知道三垒是啥，也没想过一步子跨那么大，很容易扯到蛋好么？
那个疯女人，追求被拒绝之后也没死心，然后连李轩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某天睡到一块儿了。他隐隐记得自己拒绝反抗然后被镇压的画面，应该不可能是他主动的！
可怪就怪，对方醒来之后也认为自己是受害者，对李轩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一直关着他，李轩自然不肯被关着，他中途逃了两回都被抓回去了，双方交手的时候，当然要动刀子，只是对方人多势众，李轩一次挂彩比一次严重……他自己还是懵逼的！
半是无奈半是欲哭无泪地将事情说完，他整个人像是阳光暴晒下的花朵，整个人都蔫儿了。
“我觉得，我虽然是男性，但是按照人类联邦法律规定，我作为一名还未成年的少年，在不自愿的情况下被异性强迫，对方这是犯法！”李轩憋气，谁说他是男性，这事就不算吃亏？
这还不算完，事情结束之后，施暴一方还特么将他关小黑屋了。
仲孙沅呐呐听着，只觉得膝盖插着的箭矢更多了，她膝盖疼！
三观不同，如何交流？按照沧溟界的观念，这事情不管谁主动，吃亏总是女方。要知道李轩可是将那个西摩西亚女性当成炉、鼎双、修了，要不是李轩丹田经脉被废，实力肯定会迈上一大步！然而用这个时代的公平观念，李轩……也的确是受害者。
“沅沅……你的表情……有点儿怪……”李轩狐疑地看着仲孙沅，哪怕她的脸和已知不同，但反映出来的表情肯定一样，他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这事情有猫腻。
“有么？”仲孙沅淡定自若地反问，但内在却有些虚。
毕竟，她也曾辣手摧草……可怜那个受害者现在还没找到呢，哪像李轩醒来就抓到罪魁祸首。不是她不想找，只是对方身份有点儿怪，为了找那个家伙，报废的卜算罗盘都好几打了。
李轩瘪瘪嘴，别开脸。也许是潜意识接受叶子的欺骗，他的情绪也稳定很多，只是眸色中沉积的阴郁并没那么容易消散。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三观正常，还需要好好调、教。
人生头一回喜欢，就打出这种BE结局，他觉得自己也许注定了只能当单身狗。
要是墨肇在就好了，那小子桃花满天飞，更换女友就跟换衣服一样频繁，偏偏这小子手段还那么溜，每次和平分手之后不说，分手的前女友对他反而更好了……
李轩想到这里更加不是滋味，墨肇这个性格丢到古代华夏，就是开三宫六院的命。
至于他自己？也许是苦逼单身，老大难也找不到媳妇的命……
444：有喜欢的人了
恐怕李轩自己也不知道，他其实有很多很多姻缘线，还是密密麻麻的，连月老都觉得整理不清的那种。只是他交友不慎，仲孙沅不知道摁死了多少还未发芽的感情，断了多少姻缘线。
“呵……”甭管李轩到底是不是自愿或者被迫，事实就是这小子喜欢“已逝”叶子的同时，还和别的异性有了龌龊，过程如何不重要，“天下的好男人果然都死光了……”
李轩这种情况，若是不细究过程，他就是一个大写加粗的渣男！
“你说我渣我不否认，但是姜学长……我觉得他挺冤枉……”知道姜家的事情是个阴谋，李轩对姜阮的感官自然回升了，又因为他之前的误会还多添了些愧疚，这会儿直接仗义执言。
“说句老实话……我觉得姜学长，他有可能一直想泡你，每次都借着君沂学长的名义各种接近，各种关照，又体贴入微……要不是我的性向正常，真想为他弯成蚊香盘……”
李轩的话像是触到什么开关，仲孙沅还算轻松的表情猛地沉了下来。
“额……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李轩看着小心翼翼，但这会儿仗着自己是病患，有恃无恐呢，处处踩着仲孙沅的底线，试探道，“我记得没错的话，沅沅和学长好像合拍过短片？他对女性那么排斥，但是唯独你，可以接近触碰他，要真没点儿什么，我也不信……”
请称呼他为【神助攻兼任神队友】，也算是对自己怀疑学长的一点儿补偿？李轩默默想着。
李轩在这里火上浇油，仲孙沅脑海中刻意压制的记忆没了束缚，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哪怕她知道那些感情都是媚蛇暗中引导放大的，但仲孙沅无法否认，若是没点儿苗头，媚蛇也不能无中生有，动摇她的道心。若说她对师尊有那么一点点儿妄念，对姜阮就……
似乎想到什么画面，仲孙沅的脸色苍白些许，像是刷了一层白惨惨的油漆。
“你想多了，他脑子没问题的话，就不会对我有什么特殊感情。”
先不说仲孙沅自己的修士身份，就说姜阮的身份，姜家少族长，就算娶妻也该是门当户对的。不是说仲孙沅身份地位不行，只是少族长夫人的身份等同于【宗妇】，她干不来这个。
也别说什么结婚和谈恋爱不同，姜阮若是找别人，那的确是不同，但对象换成仲孙沅，那就糟糕了。太叔妤瑶有可能容许一个小子泡了自己闺女，然后不结婚，拍拍屁股走人？
依照姜阮那个智商，他要真是考虑感情了，肯定各方面都顾虑到。对方既然打着君沂的名声接近自己，那还真是单纯的学长对学妹，不掺杂任何带有粉色气息的意思。
“而且……要真说喜欢，我也许……”仲孙沅说到这里，顿了顿，表情越发苍白。她到宁愿那点儿妄念真是媚蛇蛊惑，但碎丹结婴之后，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有喜欢的人了。”
若是再年轻个四百多岁，她还是从内到外的年轻少女，碰上姜阮这样类型的男子，说不定真会有点儿心思。只可惜，仲孙沅的理智远远高于感情，不该发生的苗头就该早早摁死。
李轩：“……”噫！突然很想同情姜学长，被人先一步摘了心上人的芳心。
不过沅沅身边的男性，他应该都接触过的，还真没发现哪位能被她看上……姜阮学长怎么说也是联邦当之无愧的校花，容貌、学识、脾性、家世……细细数来，有谁能比得过他？
李轩也清楚仲孙沅的脾性，她骨子里就有一种内敛的高傲，不可能看上比不上她的异性。
撇了撇嘴，李轩嘟囔一声，“还真不信……每次看到你和学长在一块儿，总有种被人强行塞了一嘴巴狗粮的感觉，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仲孙沅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推开李轩凑上来的脸，给他两分颜色，这小子就敢开了染坊了。
她这会儿宁愿李轩维持黑化状态，至少那个时候的他话少，嘴不欠。
“你还是想想怎么解决你和那个西摩西亚女人的事情……修士重因果，你和她之间的因果纠缠不浅……那个姻缘线粗的，电锯都切不断……以后有的磨！与其放着，还不如主动一些寻求解决之道，拖着总不是事。你要是处理不当，当心犯煞！”
对这事情，仲孙沅也挺烦愁。在她看来，李轩和那个女人之间有肌肤之亲没什么，修士不讲究肉、欲，更注重心合，而这个时代对床笫风气也很开放，更别说李轩还是受害者呢。
一夜雨露缘分，沧溟界不少见，这个时代更是家常便饭。
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李轩和那个女人之间有姻缘线相连，甚至能分享气运，两人一体……换而言之，他和那个西摩西亚女性，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羁绊，甚至有可能凑到一块儿！
按照仲孙沅的猜测，再想想那个女人之前的态度，她觉得这事情也许还有其他内幕。
不过李轩若是不主动去了解，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甚至有可能成为心中之魔。
切！又开始神棍了！李轩暗暗嘟囔，但也将这话听进去了。叶子那件事情之前，他对那个女人怀着愤恨和极端厌恶的情绪，但现在冷静下来，积郁心底的负面情绪消散了大半。
呵呵，若是让柳亚德知道李轩这样子，估计会看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小子上辈子那会儿可是万花丛中过，全身都散发着吸引女性的气味，还专门吸引那些优秀靓丽的绝佳女性，从成熟妩媚到青涩稚嫩，燕瘦环肥，可谓是应有尽有。
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不说别的，就说同一时期吧，上辈子这会儿，李轩身边至少有七个红颜知己了，还都是甘心为他掏心掏肺的那种，他只管负责享受。
换到这辈子，有仲孙沅这么一个拆散姻缘小能手盯着，还有墨肇这种招蜂引蝶的室友，李轩的女性缘直接降到负数。现在吃到点肉，另有隐情不说，他自己也诚惶诚恐，吓个半死。
“你们也算是有姻缘之分，不过这事不能强求。合则聚，不合则散！”
细细想来，用这个时代的三观衡量，李轩和那个女人还真不合适，谁规定男女之间有了肌肤之亲就一定要绑一块儿？但用沧溟界修士的观念来看，这俩凑一起挺好的。
李轩是天阳体质，那个西摩西亚女性虽然不是对应的天阴之体，但也是难得的阴性体质，两人结合修炼，阴阳互补，又共享气运，那修炼速度绝对是犹如神助。
揉了揉脸，李轩也觉得自己应该去了结一下，毕竟他也是受害者么。只是，前去讨回公道之前，他觉得自己最需要的就是休养时间，养好身体，有一定武力保证才行。
仲孙沅又给李轩的经脉温养梳理一遍，然后就离开房间，让他自己安静睡一会儿。阿琢跟着后脚出来，等她关上门，对方才开口问道，“李轩少爷的丹田气海还能恢复么？”
这也是变相提醒仲孙沅细节……要知道一般手段是无法损伤人体丹田经脉的！
其实不用阿琢提醒，仲孙沅也注意到了，不过考虑到李轩这会儿的状态，并没有提及。
普通人是没办法损伤丹田经脉的，可若是懂的内行人呢？李轩接触修真太少，他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丹田气海被废，经脉断裂是个什么后果……断绝求仙问道之途！
“我在想……”仲孙沅紧紧咬牙，若是她有出窍期的实力，帮李轩重铸丹田不是难事，可现在她只是元婴层次，距离出窍期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路，李轩等不及的。
这事情放到谁身上都是不能忍受的事情，李轩是她看好的晚辈，一个不留神就被人废了，打脸啪啪响，她忍得住才怪。
谁家孩子谁心疼，仲孙沅对李轩偶有嫌弃，但一直很看重。
“李轩少爷恐怕一时半会儿忘不掉那位叶子小姐呢。”阿琢妍丽的容颜带着几分讥诮。
仲孙沅在意的人，自然也是阿琢在意的。对于李轩这个小子，她先天就带着好感，看着那对方被人算计，弄成半死不活的模样，哪怕是淡然如她，也有些火冒三丈。
仲孙沅对阿琢的话有些不以为然，撇撇嘴道，“李轩这小子命里风流薄情，本该是个拈花惹草，桃花不断的命，而且旁人根本无法左右他的选择……不过这个世界的天道规则不全，我又时时盯着他，倒是变得洁身自好许多……不过，骨子里的本性没那么容易纠正。”
调、教得当，这小子的确能变得专情一人，但若是感情断了，也别想他有多么长情。
叶子若是无辜的，李轩绝对可以记着她一辈子不变心，但对方一直在欺骗他，那就另说了。
仲孙沅盖棺定论，“等着吧，最多半个月，这小子就能走出来了，长情不了。”
阿琢嘴角一抽，她也不知道该说啥了，若是李轩知道仲孙沅是这样看他的，指不定多郁闷。
“世间男儿多薄情……”仲孙沅下结论，“指着他们，还不如仰仗自己。”
阿琢闷着不说话，自家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要是说错了，必然旁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