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混乱星域（上）
“预言……会一一应验？”仲孙沅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多故事，至于穿插中间的阴谋算计，她没有心情关注，或者说凡人的勾心斗角对于修士来说都是一场闹剧。
“是啊，要是不能应验，岂不是砸了预言世家的血统？”叶尚秀想要回答得轻松一些，但仲孙沅依旧能察觉出话语中的阴鸷和杀气，“你之前钻牛角尖，是因为责怪自己不能救她？”
“我不能这么想么？要不是你横插一杠，我也许就能……”命运并非不可更改，凡是都有一线天机，她身为修士自然更加明白这个道理。改变需要付出一定代价，在她承受范围之内。
叶尚秀突然变了变脸色，嘲讽道，“也许就能怎么样？小姑娘，太叔家族给了你智商，只可惜最近掉智商太快，忘了补充吧？对我来说，这反而是一个好消息……”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睛微微睁大，那双眼睛真是……越来越像了，让他忍不住别过脸，强硬道，“早死晚死不都是死？你根本不了解太叔妤瑶，你一厢情愿希望她活着，对她而言不过是折磨罢了，还真是有‘孝心’的女儿……我说过吧……她的身体，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叶尚秀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不是冰冷的，而是火辣辣得呛得他眼睛发酸。
通过非正常渠道获得的强大能力，叶尚秀十分明白那会做会有什么结果，太叔妤瑶本人也是心知肚明。若是老老实实修炼，她会走得比现在还要远，但当时太叔家族急需一名可以承担家族重任的族长。天赋再好又有什么用，对于当时的家族来说根本没什么用。
“所以说……”叶尚秀平静地看着仲孙沅，缓缓道，“也许死亡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既然如此，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与其这么痛苦，何不干脆利落一些？
“她强硬一辈子，你忍心看着她最后时光是在病榻上度过，弱得像是数百岁的老妪……呵，总而言之，不管是死于身体崩溃，还是死于非命，给她一个痛快，算是最后的体面了。”
叶尚秀的声音越来越冷，不是声调的变化，而是周身的气场不自觉地影响旁人的感官。
“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想活着？你一昧用自己的立场去判断她的想法，未免太过自负……”仲孙沅犹豫良久，还是问了出口，“你有没有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过？”
对于最后一个问题，叶尚秀到最后也没有回答，但仲孙沅可以敏锐地发现对方周身气场的改变，带着一种令她不解的低沉。那种低沉浓郁得仿佛可以凝固空气，令人十分不舒服。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留下这么一句话，叶尚秀飘然而去。
发觉叶尚秀的气息渐渐远离，仲孙沅抬手轻抚不停跳动的胸口，总觉得心里憋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至于叶尚秀说的那话，她是不敢苟同的。
“不是不能改变，事在人为……不试着做一下，谁知道结果如何？”
叶尚秀还没有彻底走远，自然听得到她说的话，不耐烦地背对她挥了挥手，口气相当恶劣地说道，“你喜欢你去做好了，别烦我！真是天真的小姑娘……有能耐你去试！”
仲孙沅被这话噎了一下，心中总有一股无名火焰在熊熊燃烧，但诡异的是，紊乱的心湖却渐渐平静下来，滞涩的灵力开始渐渐圆滑顺畅，令她苍白的脸色红润回转了不少。
机甲的修理工作依旧在继续，但三人之间的气氛却变得尴尬而凝固。除了正点三餐叶尚秀会亲自送来足够的新鲜食物，其余时间基本看不到人，就算碰见了，两人也是大眼瞪小眼。
为了节省能源支出，机甲内部大部分系统都已经停止运转，取暖全靠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叶尚秀偶尔看到了，也当做没看到，丝毫不为那朵漂浮在半空的蓝色火焰而惊讶。
从上一次不愉快的谈话之后，两人连碰面都极少，更别说交谈……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困在相对来说比较狭小的机甲空间之内，身边就仲孙沅和叶尚秀两个活人，李轩连自娱自乐的活动都没有。叶尚秀需要修理损坏的机甲，他不敢去打搅，只能找仲孙沅打发时间了。
“沅沅，你和我说说话呗，我快闲得发疯了……”李轩抓了抓头发，作为一个年轻力壮的人，他身体的恢复速度令人羡慕，之前还半死不活，现在都已经活蹦乱跳了。
“找别人说话去，别打搅我修炼。”
她之前一时想不开，险些动摇心神，后来虽然化险为夷，但依旧有些残留的伤势，需要静心休养，然而李轩李轩就像是烦人的苍蝇，一直锲而不舍地在她耳边念叨，让她难以潜心。
听仲孙沅这么说，李轩突然叹了一声，语气之中全是郁闷，“你就别提那个叫叶尚秀的怪家伙，这两天一直在埋头修理，我找他谈话……啧啧，活像是待在千年玄冰身边，冷死了。”
哪怕是李轩这么粗神经的人也能感觉得出来，叶尚秀周身的气场一直维持着负数的温度，就差在脸上写上“生人勿进”了。李轩又不是欠虐，哪里会上赶着找虐？
他也郁闷了，一开始这个叶尚秀还挺温和的……呃，如果不正经也算温和的话……人也好说话，但自从和仲孙沅交谈过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压抑到极点的寒潭，让人不敢靠近。
“在埋头修理？”仲孙沅挑了挑眉梢，虽然知道叶尚秀这两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也知道他的双眼一直带着沉重的倦色，但却不知道具体忙碌到什么程度，“这么急做什么？”
三人的存货加一加，一两年内完全不用担心资源问题，现在这么着急……呵呵，有必要？
仲孙沅不由得想起之前那句话，貌似叶尚秀的小伙伴评价他是个死傲娇吧？
嘴巴上说的话根本不用相信，因为这些话永远和他的行动以及心里想法相违背，和这种人相处，还真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包容力。她敛了敛眉眼，将眼底翻涌的情绪收好。
虽然赶着逃生，但李轩也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好，再着急也没用。宇宙广阔无边，他们又不知道自己等人跑到哪里，纵然将机甲修理好了，也不能保证他们就能找到出路。
李轩嘀咕着猜测，一想到叶尚秀那不耐烦又压抑着火气的深邃眼眸，整个人就不由得颤了颤，“大概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毕竟脖子上架着一把刀，谁能安心？”
“要紧的事情……”仲孙沅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看得李轩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对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问道，“李轩，那个虚拟智能还在你身上么？”
毕竟是天脑之下第一权限的智能，怎么可能没点儿手段？若是机甲修理好了，到时候说不定可以让虚拟智能少女借助机甲本身的信号扩散系统，说不定能找到准确的星际坐标。
不管如何，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弄清楚他们具体方位，这样一来才能想下一步出路。
她问得突然，李轩下意识神经就紧了一下，脱口说道，“她啊，现在还在……不过她说之前冒险进行空间迁跃，对她造成了一定影响，现在核心有些紊乱，需要休整几天……”
强行开辟人工虫洞，又强行从一个不稳定的虫洞迁跃到另一个坐标不确定的位置，紊乱强烈的能量和磁场的确会给智能造成影响，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便是李轩和仲孙沅各自的私人智脑，大半功能都已经损坏了。虚拟智能虽然不一样，但本质上却是一致的。
379：混乱星域（中）
说不上是失望，但听到这个消息，仲孙沅心中依旧涌起些微的疲倦，淡淡道，“是么……”
李轩欲言又止，看看仲孙沅的脸再环顾四周，最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咬着牙问道，“沅沅……你说我们要不要将叶子存在告诉那个男人……毕竟在这方面，他比我们更懂……”
提出这个建议，李轩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毕竟他们都知道叶尚秀不是好人，这家伙不仅不是好人，还是一个和联邦作对多年的“坏人”头子！若是让他知道虚拟智能少女的存在，谁也不敢保证对方会不会见利弃义，撕破维持的假象？要知道那可是拥有自我意识的智能，说不定世间仅此一例。
可要是不告诉叶尚秀，天晓得他们什么时候能脱离现在的困境？未来的所有猜想都要建立在他们都能活下去的基础上，除此之外，一切都是空谈……正因为这个，李轩才摇摆不定。
“叶子？”仲孙沅狐疑地问了一句，旋即反应过来这个名字有可能是李轩给虚拟智能少女起的，“这个问题，你还是问一下她本人的意见，若是她愿意就说，若是不愿意就继续瞒着。”
然而，仲孙沅隐约有些预感，想要在叶尚秀眼皮子底下瞒着这个真相，恐怕不容易。
说不定那只老狐狸早已经开始怀疑，缺的只是明确的证据……再说了，仅凭李轩那点儿智商，撒个谎都能漏洞百出，想要做到天衣无缝？额，她宁愿相信是叶尚秀的脑子被虫子吃了。
李轩不由得苦着脸，要是这个问题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正是因为难以抉择才会找仲孙沅商量啊，没想到对方轻飘飘一句话就将难题踢回来了……还能不能好好当朋友了？
“我不是担心她太单纯，做出的决定不成熟么？”李轩嘟囔一句，“我得为她的安全负责。”
“呵，说得好像你就能为自己的安全负责一样……”仲孙沅抚额，不由得提醒一句，“这个男人你还是多防着点吧，别那么单纯好骗，对方给你一串糖葫芦就傻得什么都忘了。”
不过，仲孙沅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若是叶尚秀真心想要刷一个人的好感度，真心没人可以阻挡。李轩若是碰上叶尚秀，估计也是阵亡的下场。
李轩有一套自己的理解方式，听仲孙沅这么说，反问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不告诉他？”
他刚这么说，就听到脑海深处传来一个软软的少女声音，“我觉得……那个人可以相信。”
虽然已经习惯身边有什么一个存在，但乍然听到这么可爱的声音，李轩依旧有些不争气地红了一下脸，尴尬地咳嗽一声，用特殊的联系方式和少女对话，“叶子觉得可以相信他？”
“嗯……姑且试一试？”少女天真的声音带着些微的犹豫，旋即又坚定下来，“我觉得他挺有本事，若是我和他配合，一定可以大幅度提升逃生的几率，这样不好么？”
“可我担心……他会伤害你啊……”李轩的犹豫也不是没有依据，叶尚秀的确不是好人。
哪知少女相当乐观地说道，“我没事儿，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果断的话，成功让李轩双颊涨红，一颗心都要感动得融化成一团了。除了仲孙沅之外，少女是第二个对他这么好的人，甚至不顾她自己的安危……这让李轩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
事不宜迟，既然叶子都已经做下决定了，李轩也不能磨磨唧唧。他扛着叶尚秀直逼零点的气场，硬着头皮，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个……叶大叔啊，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说！”叶尚秀头也不抬地说道，右手拿着测试能源管路的仪器，左手在工具箱摸索。
看叶尚秀这么一个反应，李轩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最后咬着牙问道，“那个……叶大叔相信有真正的虚拟智能么？我是说……是那种拥有自我意识的虚拟智能……”
叶尚秀的手一顿，双眉眉峰聚起，旋即又舒缓开来，嗤笑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拥有自我意识的虚拟智能也不是不可能存在，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轩心一横，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之前天脑失常，我碰见了一个虚拟智能……现在就在我这里，我想问一下，要是有了叶子的帮助，我们逃生的几率会不会大一些？”
真正的虚拟智能，不管是说给谁听，对那人来说都是天方夜谭一般的存在。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叶尚秀却相当镇定，看不出丝毫意外，“哦？你给她取名为叶子？”
李轩：“……”这么镇定，节奏不对啊！而且叶大叔你不觉得自己的重点弄错了？
叶尚秀见怪不怪地说道，动手将手上带着的隔离手套摘下，随意丢在一边，然后盘腿席地而坐，示意李轩靠近一些，“没什么好惊讶的，不过是一个虚拟智能罢了。”
“额……听叶大叔这么说…你似乎见过真正的虚拟智能？”见到叶尚秀这么一个态度，李轩顿时松了口气。物以稀为贵，再好的东西也需要当事人看重才有价值。
叶尚秀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看样子也没多大在乎，叶子应该算安全。不过，若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能说明沅沅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世上除了叶子之外，还有另外的虚拟智能？
一想到他和仲孙沅遭受的无妄之灾和另一个陌生虚拟智能有关，顿时就有些头皮发麻。
肉眼看得见的敌人，纵然再怎么强大也不需要惧怕，但像虚拟智能这样无形又处处存在的敌人，时时刻刻都有种如鲠在喉，被刀子架在脖子上的错觉，恐怕睡个觉都不安生。
似乎想起什么，叶尚秀略显嘲讽地嗤了一声，低声道，“也算是吧……”
也算是吧？这算什么回答？李轩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心中的警报算是暂时关上了。
叶尚秀问道，“那个叶子在哪里？我能见一见么？机甲损坏的部分比我预想中还要多一些，若是对方能帮助我的话，进度的确可以加快……当然，如果你对我放心的话，可以让她出来。”
李轩没有犹豫，而是在脑海中和叶子对话两句，得到肯定回答之后才点了点头。不多时，他身边的空气微微扭曲，一个虚幻透明的少女渐渐浮现，只见她双腿并拢微曲坐在李轩身旁，精致的容颜带着些微的婴儿肥，身上的装束十分清凉，看得少年脖子都发红了。
叶尚秀看了眼叶子，总是僵硬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些，“叶子？这名字倒是挺适合你。”
叶子是个相当温和的少女，青春又带着点儿萌气息……简而言之，这是一个画风和仲孙沅截然不同的妹子。仲孙沅这具身体再年轻，但发自灵魂的淡然和成熟气息依旧让她看着比同龄人更加稳重，而这个叫叶子的少女却是百分之百不做假的青春洋溢，令人忍不住亲近。
因为之前虫洞迁跃的影响，叶子现在的情况有些混乱，正常来说需要一段时间调整修理。不过有叶尚秀这个全才在，协助叶子调整，恢复正常不过是一两个小时的事情。
叶子没办法离开李轩太久，所以她帮助叶尚秀修理的时候，李轩也必须全程在场。当然，就算叶尚秀想要赶人，李轩也放心不下。让一个软妹子待在大坏蛋身边，谁能安心？
“叶大叔似乎一点儿都不怀疑也不好奇叶子的存在……”李轩事后忍不住向仲孙沅吐槽。
“这里是他的地盘，若是连自己的地盘上来了什么人都不知道，这种人在反派角色中活不过两集。”仲孙沅对此倒是没什么意外，或者说这本来就是预料之内的事情。
纵然是新生不久的虚拟智能，但专业方面的知识的确是普通人无法比拟的，有了叶子相助，修理进度像是开了加速器一样蹭蹭上涨，原本预计半个月的工作，不过三天就收工了。
再一次测试机甲，确定所有的部位都已经恢复正常状态，停止多日的能源管道再次充满蓬勃能源，最重要的星际定位系统开启。只有确定目前方位，才能制定回去的路线。
正常来讲，他们应该没有办法捕捉到游离的微弱信号，但有了叶子的相助，情况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依旧微弱，信号还残缺不全，但连蒙带猜也能找到一些重要线索。
例如……他们现在所在的大致星域范围……
看这一段又一段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李轩揉了揉眼睛，“完全看不懂……”
仲孙沅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让你上课好好听讲，你都跑神了？”李轩讪讪摸了摸鼻子，默默躲到叶尚秀身后，叶子见状，温柔拍了拍李轩的发顶，作势安慰。
仲孙沅又道，“星际坐标都有特定的排列顺序，每一段字符代表的都是不一样的意思，就算残缺了一部分，依旧可以猜出大致的星域地理，这和摇光星每个城市都有特定区号是一个道理……人类联邦公认有十个星域，但这个星域坐标却不是已知的星域区号……”
“这能说明什么？”李轩嘟囔，“我们一样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仲孙沅忍了忍，李轩离开摇光星之后，智商似乎不升反降，“这能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已经不在联邦已知的星域范围了……不过这个陌生的星域区号……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380：混乱星域（下）
听到仲孙沅说眼熟，李轩倒是来了些兴趣，盯着那段残缺的数字瞧了大半天，依旧找不到熟悉的痕迹，最后还是不得不选择放弃，“我的兴趣爱好可没有你这么广泛，星域坐标什么的，我一般都不记啊……能把联邦十个星域的区号记下来就不错了……”
绝大部分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所居住的星球，更别说满星域或者在整个联邦乱窜，离开联邦到其他种族的地盘更是罕见。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常识连记都没必要。
对于李轩这么理直气壮的回答，仲孙沅无奈地摇头，“那你现在背一下十个星域的区号？”
李轩哑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仲孙沅也会这么挤兑自己，顿时忘了咋开口。正呆愣的时候，衣角被人轻轻拉动，微微瞧去，只见叶子正对自己挤眉弄眼，脑海中响起她的声音。
“不许作弊！”仲孙沅哪里会没有看到这两人的小动作，李轩只能暗暗瘪嘴。
看着三人互动，叶尚秀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晃神，很快就恢复正常。
李轩不耐地挠了挠头，嘟囔道，“沅沅，你就别卖关子了，这个星域坐标到底是哪里的？你要是不回答我，我可就直接问叶大叔了。甭管你知不知道，反正他肯定是知道的……”
被无辜拉下水的叶尚秀微微挑眉，视线也随之落到仲孙沅身上，似乎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李轩这么一打岔，仲孙沅只能拧着眉心说道，“我记得自己在一本战争编年史上看过这串星域坐标……李轩，你还记得一百多年前战败的西摩西亚族么？”
西摩西亚族？李轩努力回想，对于这个词汇的印象，最初的印象还是来自于仲孙沅认识的那对西摩西亚奴隶兄弟，更多的细节则不了解。至于这个种族的过去，他就更加抓瞎了。
于是李轩只能老老实实摇头，倒是叶尚秀对仲孙沅投以赞赏的目光。如此冷门的常识，除了真正喜欢历史或者记忆卓绝之人，大部分人都会将这些细节忽略掉，仲孙沅显然属于后者。
“一百多年前，西摩西亚族突然从深海中崛起，大肆上陆屠杀人类，联邦军部反应虽然很及时，但损失依旧惨重无比。后来组织有效反攻，抑制了叛乱和屠杀，反而以极大的优势赢下这场战争。现在出现在联邦的西摩西亚奴隶，多半是那时候的战争俘虏。”
仲孙沅慢悠悠说道，“战败之后，西摩西亚族一部分撤退深海，被联邦用武力威胁签订下极其严苛的战争条约。对于这个条约，一开始挑起战争的西摩西亚族人自然不愿意……”
虽然有一部分主战派被当做弃子丢给了联邦军部，成了明文法律下的“正规奴隶”……例如阿兰朵和贝尔蒂兄弟的父母……但也有一大部分主战派不愿意被牺牲，当断就断，带着数千万族人迁居他处，以图后谋，属于联邦安全表象下潜藏的隐患和敌人之一。
“这部分战争分子一路撤退，最后窝在一个名为混乱星域的地方，在那里找到了庇佑。”记性好就是好，只要想起一两个关键字，脑海中就不由得蹦出很多相关的内容，然后整理出一条清晰的路线，“我觉得……我们需要自求多福了……”
“诶？”李轩听得认真，感觉和仲孙沅给自己开小灶一样，“为啥？”
“混乱星域，算是宇宙智慧生物公认的无人管辖地带，这里聚集着大部分战争失败的主战分子……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大部分还都是联邦战争下的失败者……”
所以，完全可以想象，混乱星域的居民对人类的仇视有多深刻！这些人都是战争失败之后又不愿意为战争付出代价的失败者，颠沛流离，远离故乡，心中的仇恨早已经积淀在骨子里。
李轩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睛睁得圆大，“这、这……我们有这么倒霉么？”
在场除了叶子，其他三人都是人类啊，难不成被混乱星域的居民抓住，就要人喊人打？
“嗤，这丫头说得还算轻的，混乱星域……不是没有人类，但人类的平均地位却是最低的。你们两个若是被抓住了，估计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为奴为婢却无法避免……”叶尚秀的表情出乎意料的轻松，似乎丝毫不在意他们正身处危机四伏的混乱星域，还有心情吓吓小孩儿。
李轩挠挠头，一副苦恼的模样，“我、我脑子有些混乱……”
“其实也不用太紧张……”仲孙沅眉梢一敛，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令李轩心中安定，“混乱星域，其实就是一个没有法律约束的地方，或者说在这里‘混乱’才是主导一切的规则。实力至上，就算你是所有人都厌恶的人类，但只要实力强，依旧没人可以动你分毫！”
至于叶尚秀说的人类的平均地位最低，其实也很好理解。
在星际时代，基因杂交更加强势，也占据着相当大的优势。相较之下，大众人类就普普通通，不管是基因解锁还是其他素质都比不上混血人类，叶尚秀口中的人类也专指大众人类。
所谓大众人类，就是祖上没有任何异族基因混合的纯种人类。人类登上星际舞台之后才发现星际浩瀚，星际中有不少灵长类的智慧生物，他们模样和人类相似却又不同。
不过在混乱星域，纵然是混血人类，也很少会愿意承认自己属于人类的一部分，往往都认为自己是混血的星际异族……没办法，谁叫人类的仇恨值太高？
正如西摩西亚奴隶在人类联邦是社会底层，明文律法承认的战争奴隶，可以正大光明地买卖，大众人类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在混乱星域也是谁都能踩一脚的存在。
“至于被抓住成了奴隶……呵呵，我怕他们折寿。”对于剑修来说，修炼第一，干架第二，不要怂就是干，很多剑修都是从一场场生死实战中领悟剑意的，仲孙沅最不怕的也是这个。
只要不是碰见叶尚秀或者太叔妤瑶这种等级的存在，想要对她做什么，还真是有难度。当然，那种层次的人也不会故意和她一个“小姑娘”太计较……额，叶尚秀这种奇葩不算。
“小姑娘挺傲气……”大概是知道大致的星域范围，叶尚秀臭了好几天的脸色终于缓和不少，哪怕是对着仲孙沅也能露出缓和的表情，“不过混乱星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虽然跑到混乱星域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至少代表着他们还有生还的机会，叶尚秀阴郁许久的心情终于晴朗了一些，难得多说两句话，尽管口气还是不怎么样，但好歹带着点关心。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在混乱星域的范畴，但并没有确定是在哪个部分，混乱星域的面积可不比联邦一个大型星域小……混乱星域因为其特殊的法律，这里没有停止过权势倾轧，混乱时刻都存在。若是跑到极度仇恨人类又被争斗覆盖的地方，你们俩就哭着吧。”
若是跑到那种地方，别说得到帮助了，没把自己小命赔进去就不错了。
叶尚秀怎么说也是风里来语气去的人物，见多识广，可没有仲孙沅他们这么乐观。越是了解混乱星域这个地方，他就知道他们三人的处境越是不妙，未来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若是只有他自己，当然不用发愁，但若是添上仲孙沅和李轩两个“小拖油瓶”，多少还是要束手束脚的。想了想，他又蹙眉看了眼仲孙沅和李轩，问了个问题，将李轩彻底吓住了。
“你们两个小家伙，我挺想知道……你们谁杀过人？”
是的，在混乱星域生存下去的第一要义就是杀人，心软的人只有被杀的份。想要在这里生存，不要求成为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但也不可以是杀一只鸡都下不了手的圣母。
在叶尚秀看来，相较于仲孙沅，李轩更像是沾过血的人。他可知道这个小伙子来自哪里，生存条件极其恶劣的垃圾星球，偶尔为了食物发生争执，不小心染上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至于仲孙沅，大概是这丫头给人一种冰雪般纯净的味道，很难将她和“杀人”这种字眼联系到一块儿，因为这更像是一种羞辱和诋毁，哪怕她实力再强，依旧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可事实上呢？呵呵，截然相反。李轩直接呆若木鸡，仲孙沅看他的眼神有些像是看****。
“我、我怎么可能杀过人？联邦可是法治社会……”李轩有些结巴地说道，他虽然可以狠得下心去做任何事情，但像杀人这么极端的事情，他还真没任何经验，再说也不可能有经验。
叶尚秀转向仲孙沅，只见这个小姑娘眉心微蹙，似乎遇见了什么难题，“你呢？”
仲孙沅幽幽回道，“你这个问题在我看来，简直是在问我每一顿吃的米饭有几粒一样……”
叶尚秀秒懂，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而李轩却是转不过弯来，还暗中傻乎乎地问了一下叶子，“叶子……沅沅这话是什么意思？答非所问啊……”
叶子哑然，要不是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李轩，随便换一个人过来，都要被叶子鄙视了。
“她的意思是，自己杀过的人太多了，连具体人数都说不清，问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李轩：“……”
381：星际海盗（上）
剑修不杀人，这个笑话估计可以位列沧溟界年度十大笑话之首了。剑修怎么可能不沾血？
仲孙沅虽然收敛自己的锋芒，但却不可能从食肉生物变成温和的食草动物，所以叶尚秀这个问题在她看来实在没有意义。她不是嗜血的人，但也不是怂得连血都不敢沾碰的柔弱女子。
沧溟界的环境和这个世界不一样，那里虽然有天道规则约束，但修士之间如何斗争，天道却不会限制。天道法则，至公至正又虚无缥缈，唯有巅峰修道之人才能触及一二。
天道法则虽然会限制修士，却不会像这个世界的法律一样摆在明面上，也不会处处昭示。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天道虽然没有法律那么有极强的执行力，但却比这个世界上的法律更加公正严谨。法律是人制定的，自然有漏洞可钻，那些汲汲钻营的人也能用权势或者其他手段敲开法律的大门，但天道法则却不可能。该罚就罚，该死就死，没有谁能逃得了一时半刻。
哪怕是最强大的修士，一旦触及天道法则底线，到时候肯定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道可不会因为某个人长得好看，有权有势而有所宽容。生死轮回，岁月枯荣，天道无常，谁都一样！但在天道默许的范畴之内，修士能做的事情却很多，杀人不过是小意思。
“很惊讶？”仲孙沅不解地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男性，李轩的反应她能理解，但叶尚秀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杀过人很奇怪？那表情，仿佛他自己是一朵不曾染血的白莲花一样。
“都是联邦军校的学生，进了这个地方，李轩你以为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既然是军校学生，就算以后不从事和军队有关的职业，生活也不会太过平淡，更别说联邦毕业的学生有几年的强制性服役，若是碰上不安定的时机，上战场也是平常，杀人很奇怪？
李轩也不是什么纯洁白莲花之类的人，好歹有垃圾星球生活的经历，杀人对他来说很陌生，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要说狠心，李轩真正狠下心来，连自己都可以不在乎。
他不能接受的是仲孙沅之前的那些话，在他看来，这人和杀人两个字应该是完全绝缘的。
“咳咳咳……我只是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么……”李轩挠挠头，看着竟然有些憨厚的味道，“不过叶大叔也不用这么悲观吧，就算是混乱星域，也不可能一定要学会杀人……”
纵然是在垃圾星长大，但垃圾星也是联邦范畴，所以李轩的思想还是十分守规矩的。在他的认知之中，杀人这种行为是违反联邦法律的，情节严重的人甚至要被处以极刑。
“天真！是与不是，你以后不就知道了？”叶尚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那眼神让李轩有些坐立不安，恍惚间似乎有种被一条满怀恶意的毒蛇盯上的错觉，“时间不早了，先休息一下，明天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我会尽量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把你们安顿好……”
仲孙沅听到叶尚秀这么说，视线不由得转移到对方脸上，双眸微微眯起，似乎想要从这张冷漠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良久，她问了一句，“你这话的意思，是想将我和李轩丢在混乱星域自生自灭？亦或者，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来不及顾虑到我和他？”
她故意在“重要的事情”这几个字上咬重读音，叶尚秀像是没有听出其中的意思，略显嘲讽地回答，“小丫头，我怎么说也是可以和联邦元帅抗衡的大人物，家里有家底的。要是不好好打理，到时候联邦趁我不在玩阴的，我不就吃大亏了？至于你们……”
视线环顾一圈，他继续说，“我没有立刻结果了你们，还难得善心大发救了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再废话两句，小心我翻脸无情。救你们已经是极限，还想我当保姆？想得美！”
看着叶尚秀走得利落的背影，李轩张了张嘴，哑然道，“这家伙是不是来亲戚了，最近阴阳怪气的……莫名其妙说这些话……反正我是不会相信他会动我们……”
“傲娇晚期病症又犯了而已，不用在意。”仲孙沅不在意地说道，和这种喜欢口是心非的家伙交流，不可以用正常人的思维，不然憋屈的只会是自己，“他虽然不会伤害我们，不过肯定想要甩包袱了。看着比谁都冷漠，但心里也许已经焦急如焚了……”
李轩可以理解前面的话，但后面的……乍听起来有些古怪，叶尚秀心急如焚啥？
虽然在混乱星域，但叶尚秀也不是简单角色，在这里反而更加如鱼得水，有啥可焦急的？难不成真像他自己说的，联邦想要玩阴的，他怕自己不在大本营，那点儿家底会被一锅端了？
仲孙沅自然没有解释，叶尚秀和太叔妤瑶两人之间的恩怨说起来也就那么回事，但想要解释清楚却相当困难。她不是喜欢八卦的人，没这个功夫给李轩“扫盲”。
怎么说也是“父母”的私事，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更加重要是，叶尚秀有可能会是解除太叔妤瑶死劫的唯一希望了。
仲孙沅怔怔地看着刚刚占卜结束留下的卦象，内容极其富有戏剧性，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在叶尚秀下定决心并且付诸行动的时候，本来看似无解的死劫，竟然开始露出一丝明朗之势。她以为没了自己的干涉，太叔妤瑶会极其危险，却没想到，还有一个变数。
不！说是变数也不正确，毕竟叶尚秀也是局内之人，但他心境的变化和行动，的确在改变注定的结局。仲孙沅一开始还有些惊诧，但很快就想明白为什么了。
看样子，这个世界的天道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残缺。若是在沧溟界，纵然可以影响命轨，但这个影响也要在天道容忍范围之内，若是超过了这条界线，所有当事人都讨不了好。
但是在这个天道不全的世界，仲孙沅却发现命轨的约束能力并没有她一开始预想的那么强势。虽然她有心栽花花不开，一盘计划都被打乱，但叶尚秀却是无心栽柳柳成荫……
不过，纵然是这样，依旧不能太过乐观，毕竟叶尚秀横插一杠导致她计划崩盘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谁能保证半路不会杀出一个程咬金，绊住叶尚秀的步伐？
因为没有具体的坐标，哪怕是叶尚秀这样喜欢冒险的人也不敢轻易玩命，最保险的做法就是一边航行一边捕捉星际坐标讯号，逐步锁定坐标范围，这样也能大大减少风险。
这种高科技任务自然只能交给叶尚秀和叶子去做，李轩除了蹲在角落发呆种蘑菇，就没有别的娱乐方式了。为了他们三人的未来，李轩也不敢去打搅叶子。
“什么时候，我也能变得和叶大叔这么厉害？叶子告诉我，叶大叔的知识储备量堪比星际资料文库呢，竟然说什么他都知道……我就不行了……”李轩有些苦恼，然后拽了拽一旁打坐静修的仲孙沅，包括叶子在内，在场四人最悠闲的就是仲孙沅了，万事不管啊。
“怎么了？”仲孙沅虽然是在静修，但神识一直都是散发的，自然能注意到李轩的动作。
一睁开眼，就看到李轩腆着脸凑过来，问道，“沅沅，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教我别的东西？”说罢，还扬了扬眉梢，努力用眼神打暗示，只可惜仲孙沅看不懂。
不是仲孙沅看不懂眼色，而是李轩那眼神没办法准确表达含义，“说人话。”
“不是……”李轩以为仲孙沅不懂装懂，不由得有些捉急，想要说穿又怕叶子和叶尚秀会听到，顿时急得像是不安分的猴子，抓耳挠腮，“特长！我们这个职业的特长，装神棍懂么？”
修士不都是掐指一算就知道前后五百年的事情？
李轩也没想自己能那么炫酷，但至少学上两手，点亮这个“掐指一算”的技能，就算是在叶子这样“坚定科学事实”的学霸妹子面前，也能装一装高人啊。
叶子再厉害，总不可能知道这种超越科学的存在吧？在李轩看来，一个不会掐指算命的修士，那和咸鱼有啥区别？要是学好了，说不定还能给自己算算命，趋利避害。
仲孙沅一瞧李轩的脸色，再想想他的话，不由得想要翻白眼。八卦易数这种东西，不是她不想教，关键是李轩没有这个智商和耐性学啊，连走路都没有学会就想跑，还不摔死。
“我懂，不过你学了没什么用。”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李轩的基础还没打好呢，“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一口吃不成胖子，你能指望自己早上学点皮毛，下午就能语定乾坤？”
李轩面上有些讪讪之色，虽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振作起来。
他也看出来了，仲孙沅对命运似乎很忌惮也很敬畏，一般时候不喜欢装神棍……当然，她一旦进入神棍模式，就注定自己会碰上倒霉的事情。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都有些发憷。
血淋淋的教训摆在前面，李轩能不忌惮么？仲孙沅回答得坦荡，他反而有些踯躅了。
李轩斟酌一下，问了个比较简单的问题，这应该不会给他带来霉运，“我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我们四个人之外的……人？”
382：星际海盗（中）
问了之后，仲孙沅直接蹙眉了，李轩有些兴奋的小情绪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冷却下来，有些讪讪地补充道，“那个……沅沅，你要是不想回答就别回答了……”
“很快了……”正当他以为仲孙沅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突然冒出一句，“半个时辰之内！”
半个时辰是什么概念？转化成星际时间，大概是一个小时。她这话的意思是说，一个小时之内他们能看到另外一个活人？李轩睁圆了眼睛，理智上不想相信，但感情上却不得不信。
要知道仲孙沅可是铁口直断兼联邦军校最大的神棍，基本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堪比科里森这个乌鸦嘴。只是现在身处茫然宇宙，周围没啥生命，怎么可能在一个小时内碰到活人？
在宇宙航行，很容易就忽略时间的概念，一个小时只是短得不能再短的时间。
“沅沅在开玩笑？”李轩眼珠子转了转，狠下心说，“要是你这回再说对了，我直播吃翔！”
翔是什么？虽然仲孙沅不喜欢登录虚拟网络，也不喜欢用那些社交工具，但她知道这个字是某种人体排泄废物的别称。别欺负她老古板就不知道年轻人中间流传的词汇！
于是落在李轩身上的眼神带着些玩味，“没想到你口味这么独特，很不幸，你吃定了。”
天机算卦，准与不准也是有规矩的。类似姻缘命轨这种东西，牵涉范围大，延绵的时间线轴又长，就算算得准确也不能随意说出口，一来自己需要担负因果，二来也容易影响未来。
但是类似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算牵涉己身，也能算出一个模糊的大概。
仲孙沅和李轩交谈的时候，声音并没有收敛，叶尚秀和叶子自然能听得清清楚楚。
前者一脸的若有所思，似乎在考虑什么东西，后者却是懵懵懂懂，隐约带着点儿好奇。
仲孙沅口气越是坚定，李轩越是心虚，毕竟某人的铁口直断可不是开玩笑的。但想想自己等人所处的环境，又有了几分底气，忙得说道，“我去看一下机甲监控，一个小时而已……”
若是按照仲孙沅所言，一个小时之内应该会有路过的航舰之类的东西。机甲内部有星际探测监控，监控范围都是用光年计算的，只要守着屏幕一小时，是否有生命靠近，一目了然。
在宇宙这个环境，时间概念很容易被模糊，李轩打着哈气一瞬不瞬守着监控屏幕，竟然不觉得时间难捱。看着私人智脑上不停跳动的时间，李轩的脸上浮现幼稚的得意笑容。
“沅沅，还有十五分钟呢，你要输了哦。”李轩对仲孙沅的感情有些复杂，既有对长辈的尊敬和喜爱，又有对同辈人的友情。都是同辈人，彼此间自然存在竞争攀比的关系。
若是可以让仲孙沅吃瘪，哪怕只是这么小的事情，他也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愉快。
仲孙沅一直闭着眸子，安安静静吸收空气中游离的微薄灵气，调动经脉中的灵力进行周天循环。紫府内的剑心和元婴微微散发光芒，吸收灵力的同时又释放灵力，形成微妙循环。
“别太得意，不是还没到时间？”仲孙沅老神在在，丝毫没有浮躁之色，令李轩有些挫败。
叶尚秀看着两人略显赌气和幼稚的比斗，难得生出一份兴趣，甚至连停下手中的工作去关注也不自知。眼瞧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跳动，一直关注机甲内部，连通数据网络的叶子睁开眼睛，倏地说了句，“有东西在靠近，附近星际空间测定有扭曲倾向……”
为了方便配合，叶子在叶尚秀默许下连通机甲内部的数据网络，但凡是机甲能监控到的东西和变化，她都能在第一时间得知。反应速度极快，倒是让叶尚秀清闲不少。
“什么？日，沅沅，你的神棍又更进一步了！”
这是李轩见鬼一般的声音，不过此刻没有人在意他，别说叶尚秀，就连仲孙沅都坐不住直接起身来到主屏幕面前。主屏幕上显示的不是外太空的景象，而是一副颜色各异的图像。
浮现在众人眼前的虚拟屏幕很大，大部分都是颜色深浅不同的蓝色范围，中间部分则是渐渐扭曲形成漩涡形状的红色，屏幕上方和两侧还有不停浮动跳跃的复杂字数。
仲孙沅毕竟是学神级人物，换另一个一年级学生……例如李轩……过来，估计只能两眼抓瞎了。她看了一眼，视线定格在右下角跳动的复杂字数上，“这是，虫洞迁跃的特有坐标？”
换而言之，摆在他们面前的空间扭曲其实是由人工虫洞造成的。
“有人把人工虫洞的出口坐标定在这里……”叶尚秀面色沉稳，不悲不喜，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这东西关系到他们的安全，“若是他们不是和我们一样慌不择路，到处逃窜……”
这就意味着对方手里有具体的星际坐标！摆在叶尚秀面前的难题不是食物资源也不是其他东西，而是不能精确锁定星际方位！没有此地的具体方位，连基础的空间迁跃都无法进行。
虽然他已经通过测试的办法逐步缩小星际坐标范畴，但这个速度太慢了，慢得令他无法忍耐！随着时间推移，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示，但内心压抑的火焰已经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他一点也不想在这个窄小的空间待下去，那种感觉令人烦躁，仿佛搁浅的小鱼一样吐着泡沫，徒劳无力地等待死亡。更不想自己重见天日之后，收到某个令人发疯的消息。
就算死……呵呵，也只能死在他手里不是么？叶尚秀紧了紧指节分明的手掌，缓缓捏紧，仿佛这样做就能渐渐扼住熟悉的脖颈……死在别人手里？呵呵，有经过他同意？
虽然叶尚秀没有把未尽之语说完，但除了智商欠费的李轩，其他人都能自动补全。
一瞬不瞬地盯着虚拟屏幕，那些跳动的字数似乎牵动着脆弱的心弦。
叶子想了想，将屏幕视线切换到太空视角，在高清晰监控拍摄下，他们能清晰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越发扭曲，甚至连周围浮动的陨石杂物也被席卷进去，诡异地消失不见。
这个情况持续了小半分钟，但是在众人看来却是极其漫长的时光，终于一个银色物体凭空出现，仿佛从海面上升的冰山，在众人注视之下渐渐浮现出全貌。
这是一艘航舰，但又不是联邦军部那种制式军舰，莫名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虽然看不出这艘航舰的型号，不过一般大型军舰该有的设备，这艘来历不明的航舰也有。
庞大无比的身躯被一层看似薄弱，却极其危险的能量光罩包围起来，航舰甲板上隐约竖着两根旗子。因为距离极其遥远，图像又是最大视角拍摄，所以看得不真切。
叶尚秀到底不是普通人，就算只是一团小小的东西，也让他看到熟悉的味道。蹙了蹙眉头，对着叶子说道，“拉进视角，看一下航舰甲板上的舰旗……上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叶子和叶尚秀这两天配合极好，性格又温顺，做事也是干脆利落，当下就应道，“收到！”
不过眨眼的时间，清晰的航舰拍摄图像已经呈现眼前，航舰的舰旗也映入眼帘。
舰旗不同于正常旗帜的长方形，而是非常张扬的不规则形状，旗帜一半黑色一半红色，红黑交错的中间是一副交叉的红黑骷髅头。这显然不是正常航舰该有的画风啊！
仲孙沅和李轩都有些茫然，不过后者是真正的茫然，而前者隐约察觉到些微不详的预感。
倒不是说她又趁机算了一卦，而是叶尚秀的表情啊，简直和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啥都有。想到混乱星域这个地盘，仲孙沅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这是……星盗的航舰？
“呵呵……”就在众人都沉默无声的时候，叶尚秀突然呵呵轻笑，一股足以令人窒息的杀气渐渐蔓延开来，仲孙沅下意识将李轩拽到身后，剑心流转，以本身的剑气抵挡他的杀气。
虽然有仲孙沅帮忙承担，但李轩依旧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他智商不高，但是情商和趋利避害的小动物本能却十分高……这个情况不对劲啊，叶大叔怎么摇身一变，画风从沉默低调的中年大叔变成睥睨天下又杀伐无数的霸道帝王风？
高情商拯救李轩，他努力把自己缩到仲孙沅身后，低声问道，“那艘航舰是不是有问题？”
仲孙沅眼睛不瞎，航舰旗帜上面的红色部分还有另外的斑驳颜色，颜色层次不大自然，更像是沉淀下来的暗红鲜血，“我们估计遇上麻烦了，本以为是正常的民用航舰或者商用航舰，但是看舰旗的图案，十有八、九是星盗的星盗航舰……”
“现在该怎么办？”李轩问道，“这年头连星盗都这么高大上，还学会用人工虫洞技术了？”
人工虫洞技术并非绝密，但启动开辟需要的能源——凝晶石，还是那种等级极高极其珍贵的极品凝晶石，却一直捏在人类联邦和其他星际异族联盟手里，不轻易外流。
星盗这种非法势力想要得到这东西，只能走黑市这种不光彩的渠道。
哪怕李轩不了解，但也知道黑市的极品凝晶石价格绝对宰人……当然，那种黑吃黑，空手套白狼就不说了。
383：星际海盗（下）
仲孙沅深吸一口气，直觉觉得叶尚秀应该是认识这艘航舰的，不然他这么生气做什么？
啧啧啧，睁大眼睛瞧瞧，那杀气简直要将整个机甲驾驶舱都掀翻了。就算不是认识那艘航舰，估计也和那个舰旗所属的海盗实力有摩擦，说不定还是比较深刻的仇恨？
仲孙沅喜闻乐见地进入看戏环节，但旋即又想起来自己和叶尚秀“暂且”属于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就算要幸灾乐祸或者看戏，那也要等到踹掉这个危险分子再说。
“这艘航舰不像是市面上流传的民用或者商用航舰，更像是私人订制的，看规模几乎和中大型航舰不相上下。这样的大手笔，一般的星际海盗就算有这个家底，也不会浪费在这里。”
杀气有仲孙沅顶着，李轩缩了缩脖子，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宝宝，继续问，“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这说明这艘航舰极有可能是星盗半路拦截抢下的胜利物资……”仲孙沅直白说道，“当然，我们估计也会成为他们下一步打劫的对象……”
叶尚秀的机甲虽然经历了爆炸蹂躏，但外貌也没多少损伤，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要知道市面上的航舰价格可是比不上同等层次的机甲，更别说数量寥寥无几的王级机甲。
哪怕那些星盗没有见过王级机甲，也该知道这艘机甲不普通。见者有份，送上门的肥肉哪里有放过的道理？仲孙沅不由得苦笑，这运气……还真是说不上好，还是坏。
“我们没钱啊……账户内也没有多少信用点，星盗连我们这种穷人都打劫，那有多饥不择食？”李轩苦着脸，他们这里一大两小，根本不够一大艘航舰的星盗分食的。
仲孙沅和叶尚秀再能打，但血肉之躯怎么拼得过航舰舰炮？怎么想，怎么绝望。
“蚊子再小也是肉么，更别说……”仲孙沅向叶尚秀方向努了努嘴，“这可是一条大鱼。”
叶尚秀岂止是大鱼啊，简直是星海深处的巨无霸，摇一摇尾巴都能让一个势力鸡飞狗跳的那种！光是他这颗人头的价值，啧啧，那就足够买下数十颗生态评价优良的星球了！
别说联邦通缉他，其他异族联盟也通缉他啊！常年盘踞通缉榜前列，甩开第二名不知道多少条街！除了官方势力，其他黑色势力也在通缉这个家伙，这颗人头这条命还不贵？
李轩不懂仲孙沅的冷幽默，突然补了一句，更像是吐槽，“你也是一条大鱼，我就是虾米。”
人类联邦十大元帅之一的太叔妤瑶的亲闺女，太叔家族嫡系血统第一人……纵然没有明面上承认过，但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谁也不能篡改。要说价值，这位价值也不低啊。
李轩刚说完，就被仲孙沅用幽幽的眼神盯住了，闹得他浑身不自在，“怎么了？没说错啊。”
仲孙沅意味深长说道，“你不懂，要说大鱼……呵呵，我和叶尚秀都还不够格呢。”
李轩现在只是普通小子，但他气运逆天，在这一方面来说，他的价值比她和叶尚秀两人捆在一起还要高。要是丢到沧溟界，那就是这个世界神话故事里的唐僧，一小块儿肉都是香的。
大概是被盯得受不了了，叶尚秀生硬地扭过头，猝不及防地撞上叶子放大的脸，吓得他猛地倒退。然后拍拍小心肝儿，一副后怕的模样，抱怨道，“叶子，你干嘛突然凑近？”
叶子扑哧一笑，明朗的笑靥令李轩红了红脸颊，她说道，“我觉得你们都好有趣啊，这就是虚拟网络上说的逗比么？现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调侃谁的价值更高，谁更加美味？”
李轩抽了抽嘴角，不自然地说道，“这不是逗比……不懂别说话……”
三个少年的对话令叶尚秀眸色微暗，但也成功找回理智，收敛好胡乱飙升的杀气。
只是看着仲孙沅的视线更加玩味，少了一份轻视，多了一份看重，毕竟能在他的杀气笼罩范围内护好另一个人，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更别说仲孙沅不过是十来岁的小丫头罢了。
当两人的视线触碰，叶尚秀清晰看到仲孙沅眼中些微的揶揄和看戏情绪，聪慧如他，自然秒懂。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有死灰复燃的态势，被一个小辈看了笑话，简直丢人。
“你认识这艘航舰。”仲孙沅说话的口气是陈述而非疑问，十分定笃。
“呵呵……”叶尚秀嗤笑，重新恢复那个“我是大爷”的模样，“我需要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仲孙沅的好奇心还没有重到扒人**和不光彩黑历史的程度。
反正她总会知道的，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不过，令她有些牙疼的是，越是接触叶尚秀，她越是受不了对方的傲娇晚期病症。就算这是不治之症，也不要轻易放弃治疗，轻易想狗带。
说话的空档，对面自然也发现他们的存在。
正如仲孙沅猜测的那样，这艘航舰还真是私人订制的高级货，而且现在已经成功易主，变成一伙星际海盗所属。至于怎么易主的？呵呵，自然是这伙强盗用武力强抢的喽。
从人工虫洞出来的时候，除了留守岗位的海盗，其他人都在航舰高层的巨大豪华的大厅进行狂欢。觥筹交错，男人狂放的笑声和女人的莺莺语语交错，仔细倾听似乎还有啜泣低吟声。
上方巨大豪华的晶石吊灯折射无数光芒，除了正中央的吊灯，周围还有近百盏按照特定顺序排列的晶石吊灯。从这个排场也能看得出来，这间大厅的面积有多巨大。
至于上方的吊灯，稍微有点儿眼力劲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吊灯所用晶石并非那种廉价的水晶，而是某个晶石星球的特产，每年出矿量极少，价值堪比珍贵的凝晶石。
根据科学家的测定，这种晶石还有延年益寿，不知不觉中强化调理身体的奇效，再配上观赏价值，怎么不昂贵？这种昂贵，还是有市无价，万金难求的那种。
一般的富贵人家结婚订婚的时候，都是用这种晶石定制结婚戒指，那么小小的一小颗就价值十数万乃至数百万信用点，制作吊灯啥的，想想都觉得奢侈。
不过，在普通人眼里珍贵无比的东西，这会儿的确只是狂欢大厅内的吊灯。
哪怕是这些星盗也没想到，这伙人一次寻常的出巡猎物，竟然能得到这么巨大的收获。
星际海盗这份职业，经常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但这次收获，别说三年，吃个三百年都没问题了。一群人狂欢大庆，却忘了一点……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唯一令人觉得遗憾的是，这艘航舰上的女人太少了，少得只剩三个，其他都是男的。
虽然三个女的都挺漂亮，还是那种一想到那张脸就容易升起兴趣的漂亮，但是不好下嘴啊。只能看着不能动，谁不着急？不过再顽强的女人，最后还不是屈服了？尽管屈服的只有两个。
想到身材最火辣，脸蛋儿最漂亮的那个，星际海盗头子有些不爽的瘪了瘪嘴。女人一旦有了解锁能力就是麻烦，矫情又清高，以为自己有点儿本事就能压男人一头了，不自量力。
虽然挺不爽，但很快又释然。
星际海盗这种群体，多半都是亡命徒或者不喜欢安稳生活，想要找刺激的恶徒。对于他们来说，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甭管是财富还是女人，都是不值得珍惜，也不值得征服的。
那个女人自己不能拿她怎么办，但不用怕，饿上几天就好了！
“哼，一个人类女人……”就算是拥有解锁能力，而且实力不弱的人类女人，终究还是女人，只要是女人，就不如男人那么强大，“迟早都会是我的……迟早……”
海盗头子低喃的时候，他身边依偎着的两个漂亮人类女人，或者说少女不由得缩了缩身子，明明十分恐惧，却又不得不顺从。在这里，不顺从的下场就是生不如死，求死反而奢侈。
其中一个少女视线流转，看到原本用以商议的会议大厅被人用来狂欢，空气中弥漫的酒气和夹杂着的汗水臭味融合在一起，甚至透露着些微的靡靡之味，眼底带着无尽的屈辱和杀意。
这群人……不，这群星盗根本不能算是“人”！
若是用仲孙沅的审美视角，这根本就是一群看不出人样的魔物，还是那种长相极其磕碜的低等魔物。说是一场狂欢，更不如说是群魔乱舞，场面极其不堪入目。
是的，这群星盗不是人类，而是星际异族，放眼望去就能看到好几个异族种族。
当然，其中也不乏拥有人类混血的异种族，只是人类的外貌部分不多，看着更加恐怖。
星际海盗的狂欢盛宴，两样东西最不能缺少，一是酒，而是女性。
虽然这些都是星际异族，审美观和人类不同，但不得不承认，所有灵长类智慧生物中，人类女人的模样是最赏心悦目的。哪怕是这群海盗出门“打猎”，也不忘记带上自己以前的战利品。这些女人当然也不全是大众人类，大部分只是人类体毛明显的混血异族。
放眼望去，除了依偎在海盗头子身侧的两个人类少女，其他家伙更像是怪物！
384：不长眼睛！（上）
甭管是星际异族还是人类，谁都不会嫌弃自己的财富多，当这位星际海盗头子听到下属报告航舰附近有不明机甲的存在，顿时怔了一下，丑陋的脸上旋即出一抹人性化的笑意。
“机甲……战争机甲？”星盗头子问道，古怪的发音执拗生涩，嗡嗡的声音令人耳膜生疼，头皮汗毛耸立。虽然在场的异族种类不下十种，但说的语言却是混乱星域公认的通用语。
机甲也是分种类的，最普通的肯定是家用机器人，这种也算是机甲分类之中，最普通也是最廉价的。最高级的自然是可以用于比斗的战斗型机甲，而这种战斗型机甲又有多种分支。
要说最有价值，最能激起男性荷尔蒙激素的，自然要属拥有强大战斗能力，甚至能投入战争使用的战争机甲。这种机甲，一般都是官方或者正统势力拥有的。
只要有钱，自然能从黑市购买，不过黑市的好东西虽然多，但坑货也多，要是眼神不好使，说不定就被坑了，倒霉一些的甚至会丢了性命。战争机甲，每个热血男性都想得到的东西。
驾驶这种机甲能给他们带来的快、感，甚至超过征服女人时候的愉悦。可以说，战争机甲是每个男性的终极梦想，也是梦中情、人和女神一般的存在，垂涎欲滴都不为过。
下属也是男性，自然也懂上司的心情，当下就递上一分东西，“这是那艘机甲发过来的通讯……通过交涉，似乎这群人因为驾驶不当，还遇见太空风暴，迷失了方向和定位。”
太空很神秘，看似温柔恬静，但也隐藏着致命爪牙。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遇上意外，太空风暴这种东西完全看脸，脸黑的人说不定就遇上了，能活下来只能说命大。
叶尚秀深谙其中规则，给出的理由并没有值得诟病的地方。迷失方向和定位，这太正常了！
遇上太空风暴能活下来，机甲还能完好无损，这才扯淡。
看情况应该是他们的机甲出问题了，导致无法连通混乱星域的区域网络，无法定位？想到混乱星域那个蛋疼的区域网络，信号微弱又不稳定，那架机甲主人碰上这种难题也正常。
不过对于这位星盗头子来说，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机甲内部的人和这艘机甲都是他的战利品。被他看重的东西，哪里有无法得手的时候？
不过，战争机甲并非谁都能驾驶，越是高等的战争机甲对驾驶者的要求就更加恐怖。看情况，机甲损坏不是很大，说不定还有战斗力，若是直接用蛮力抢夺，难免会对机甲造成损害。
他的目的是将人和机甲都收入囊中，更加直白地说一句，其实里面的人死不死和他没多大关系，但机甲一定不能坏！既然不能用武力强行夺取，就只能用智慧手段骗取了。
“先去交涉，要是没问题了，放他们进来。”他们的狂欢盛宴已经维持了好几天了，也有些厌倦了。他的视线扫过大厅那些下属，挥挥手，让他们克制一下，“去，准备准备，迎接我们的贵客。兄弟们，又要开张了！放着这么一条大鱼，你们不嘴馋么？哈哈哈哈——”
古怪的发音和人类的通用语截然不同，一个家伙说已经够令人难受了，当一群人都开始附和的时候……简直就是魔音灌耳。当然，在他们自己看来，他们的语言肯定是最优美动听的。
那位下属下去准备和叶尚秀交涉，如何交涉？自然是通过暂时建立的范围性网络，连通虚拟视频，面对面交谈。仲孙沅一开始还担心会语言不通，鸡同鸭讲呢，事实证明她还年轻。
当主屏幕跳出图像，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孔显示出来的时候，叶子直接被吓得缩回李轩身体，李轩也心有灵犀地跳着抱住仲孙沅胳膊……妈呀，这世上还有这么磕碜的存在？
相较于这俩的过激反应，仲孙沅和叶尚秀就镇定许多。后者见多识广，再吃藕的他都见过，这点只能算是小意思。要知道在对方这个种族来讲，男性长这个样子，也算是小帅了。
至于仲孙沅？理由也差不多，不过她没亲眼见过这个世界的星际异族，而是见惯沧溟界的群魔乱舞，再奇葩长相也不能激起她的情绪。这家伙长这样都有勇气出门，她凭啥没勇气看？
“丢人！”仲孙沅低头看李轩那副“我怕怕”的表情，心中颇感疲倦，很想抚额喟叹。
正在这时候，叶尚秀和那人的交涉也开始了。他说的不是人类联邦使用的通用语言，而是一种滞涩生拗的陌生语言，不过他的声线极好，说这种语言的时候，反而给人一种听力享受。
所以说，语言好不好听，关键还是在声音？有了男神音，就算是吵架也像是唱歌。
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叶尚秀怎么懂这种星际异族的语言？而且说得这么溜？
交涉过程并不困难，很快就得到对方的允许，可以登录航舰了。不过对方答应这么爽快，可不仅仅是因为叶尚秀交涉好，也不是这群海盗好心，纯粹是因为……他们太无害了=_=
叶尚秀的容貌用大众审美来判定，那也是逼近满分的帅哥，就算这位帅哥年纪大了点儿，内在变、态扭曲了点儿，但架不住父母给的皮囊实在是太好，太有欺骗性。
当他收起眼底和眉宇间的阴鸷，一扫阴郁之气，那妥妥就是温和的邻家大哥哥，还是白衬衫牛仔裤的那款，容貌清秀俊美不说，还给人一种山涧清泉一般的纯澈感，令人耳目一新。
当一个男人的容貌比女人还好的时候，通常只给人一个讯号，征服他！
说完大的，两个小的也不差啊。仲孙沅的身材对于这些星盗来说算不上火辣，但也说得上婀娜有致，容貌精致，肌肤细腻中带着雪白，全身散发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清冷，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对于星盗来说，这款类型的女人远比那种狂放的女人更加令人兴奋。
至于李轩这个少年儿郎？咳咳咳，人家原本的姻缘线如此泛滥，容貌自然不差。
随着营养跟上，身子抽长，面容轮廓也越发深邃，那双纯澈的绿色眸子微微眯起的时候，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慵懒又高傲的猫咪。简而言之，机甲内的三个幸存者，都是上好的货品！
在混乱星域，实力越强越能占据更多的资源，这个资源包括权势、地位、地盘、财富、男人以及女人……像叶尚秀三人这么好的容貌，平时都是被藏着掖着的，他们看一眼都不成。
再听到叶尚秀温和中带着清冷的声线，那个下属才知道，平日里都是用来吼的粗犷语言，也能说出咏叹调一般的优雅。极品！绝对的极品！贼溜溜的眼神红果果昭示着这两个字。
呵呵……仲孙沅不瞎，她听不懂这两人说了什么鬼东西，但屏幕上映射出来的那双眼神却令她十分不悦。那双眼睛中间透露出来的贪婪和邪、淫，哪怕她是瞎子都能感觉到。
“他，或者说她……我怎么总觉得对方似乎弄错了什么？”仲孙沅用人类的通用语和叶尚秀交谈，“例如……看你？就像是在看……呵呵，我的意思我想你懂。”
那种眼神，她就算不懂男女爱情，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额……难不成对面那个看不出性别的家伙，其实内在是个女性？
叶尚秀这个老油条自然比仲孙沅更会察言观色，更别说他还精通那些星盗使用的混乱星域通用语，知道的也更多。听到仲孙沅仿佛揶揄调侃一般的话，脸色黑成了锅底。
“小丫头懂什么！”从很久之前联邦就允许同性婚姻，也通过了这项法律，相同性别也能愉快谈恋爱的。所以，叶尚秀年少的时候没少因为这张脸而被动招蜂引蝶……男女都有。
他很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一想到被同样性别的男性喜欢，或者说是被他们当成女性一样喜欢，心中就十分冒火而且恶心。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二话不说就用拳头教教对方做人。
被他这么一呵斥，仲孙沅收起玩笑。
李轩这个时候很不适时宜地点亮了自己的智商，明白这两人打什么哑谜，暗暗用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吐槽，“沅沅，貌似学校喜欢你的可爱女生也不少……”
李轩自认为长得不差，性格也好，但一直找不到女盆友，女性缘也薄弱得可怜。找了找原因，他觉得这不是自己锅，要怨都要怨撩妹技能爆表的墨肇和这个男女通吃的仲孙沅！
身边有这么两个小伙伴，搁谁谁能找到可爱的妹子当女友？妹子的眼神都恨不得黏在这两人身上好不？李轩拆台，叶尚秀看了看仲孙沅，又给李轩投以赞赏的目光，小伙子有眼光！
李轩=仲孙沅的猪队友=叶尚秀的神帮手
“不会说话就闭嘴！”仲孙沅表情一滞，亏自己还将李轩从叶尚秀的杀气中保护下来，没想到这个小子翻脸就把自己卖了，这几天困在驾驶舱，骨头缺乏运动了吧？
老油条的叶尚秀在嘲笑。
高智商的仲孙沅想咆哮。
可怜的李轩？
哦，→_→他被吓得缩到叶尚秀身后了。
385：不长眼睛！（中）
甭管那些星盗看叶尚秀是什么眼神，反正都已经触到某人底线，死神在向他们招手呢。
人就不知死活的星盗得到上司命令，开启航舰的接收通道，殊不知这只是引狼入室的第一步。叶尚秀面色沉凝，从容驾驶机甲飞向接收通道，丝毫没有单枪匹马赴会的自觉。
“你们今天就学一学一件事情，如何杀人！”叶尚秀看着接收通道的光将机甲笼罩，倏地露出嗜血笑容，一扫之前的清澈感，“航舰上一共有一千三百六十七个星盗，一个不留。”
李轩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旋即头皮发麻，一千三百多人……不，星盗异族，都杀了？
恐怕连李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优先考虑的不是自己能不能杀完这么多家伙，而是想着该不该杀这些星盗。犹豫不决后，眼神迷惘地看向仲孙沅，这是李轩最习惯的举动。
不管是什么困难，仿佛仲孙沅都能解决，帮他做决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什么下不了手的？更何况，这群家伙为非作歹，杀了我都觉得脏手。”仲孙沅是剑修，骨子里就带着排斥妖类魔物的本性，这几乎是每个剑修的通病。
当然，等境界上去了，心境自然稳定下来，胸怀也更加宽广。剑者，百兵之君，有广纳星海之胸。剑尊仲孙沅自然不会像刚刚修剑那会儿那么偏激，也不会看到妖魔提剑就上。
剑锋如此锋利迫人，自然需要长时间的耐心打磨，剑修也是如此。
年轻时候的仲孙沅眼里容不得沙子，斩杀剑下的妖魔何其多？
现在虽然有改善，但依旧排斥。说起来这也怪不得她，也不能说她心胸狭窄容不得异类，只能说沧溟界的大环境就是如此，她身陷局内，自然也无法幸免。虽然到了这个世界，情况也不一样了，但到底只是几年时光，如何能扭转她过去五百年的惯性？
仲孙沅算是剑修中比较温和的存在，在她眼里，妖类魔物也是天道之下的性命，存在即是合理，只要别触到她眉头，自然也能和平相处。所以她斩杀的妖魔，多半是有黑历史的。
当然，再温和也无法更改她坚持的原则。
叶尚秀听到仲孙沅这么说，虽然有些赞同，但总觉得有些怪异。
不由得手痒难当，抬手拍了怕仲孙沅的发顶，扛着仲孙沅万分不满的眼神嗤笑道，“什么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未免太偏激了些，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她表情一滞，叶尚秀继续说道，“说话别说得太满啊，少女……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血统里面没有其他成分哦，你怎么知道太叔家族或者叶家祖先，没有混进人类之外的血统？”
不是说一昧接受，也不是说一昧排斥，凡事总有个度，不然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这也不奇怪，太叔家族出来的小女娃，能指望她有多么好讲话？
毕竟，这个家族是那么固执保守，排斥一切可能动摇他们古老根本的存在。那些老家伙最看重什么？血统，也是太叔家族，或者说十大古老家族能延绵不尽的根本，不能乱！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垂了垂眸子，掩住眼底深处涌动的不忿和嘲讽。
呵，就算他只是单纯的叶尚秀，而不是另一个令联邦都忌惮的身份，他和太叔妤瑶也是没可能的……毕竟，他可是这群老家伙都不耻的存在。血统之内就寄存的诅咒，永远无解。
一说到血统这个东西，哪怕是人类联邦最普通的男人，也比他有资格当太叔妤瑶的丈夫。
仲孙沅似乎没想过这个可能，一瞬的迷惘表情令他颇感愉悦。
“这和你没关系！”仲孙沅的确没深思过，但这似乎也不重要？毕竟她承认的是仲孙沅这个身份，而不是君沅这具身体，她只是她而已，纵然皮囊是妖魔怪兽，内在依旧是一个剑修。
“小丫头倔倔的，迟早要吃亏。”叶尚秀也不生气，和太叔家族出来的苗子谈论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浪费时间和口水罢了，“我知道你是想要安抚李轩这个小子，不过……矫枉过正，这种话，以后还是别说了。毕竟……呵呵，人类联邦可是内战起家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怕是我族类，也没见这条“心”有多么“同”啊。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哪怕装得再成熟，依旧幼稚得很！叶尚秀蹙了蹙眉，心中有些可惜。
若非时机不对，他真想好好“调、教”一下这位太叔家族的嫡系大小姐。呵呵呵，若是那群老家伙知道家族唯一一根根正苗红的小丫头被教成他们眼中的异类，估计会气得炸上天？
李轩有自己的判断原则，自然不会被仲孙沅一句话就带进沟里。不过她这么说，的确降低李轩心中隐隐的不安和仿慌。杀人么，总会习惯的，但动手之前需要正当理由，不然就是滥杀无辜了。那么问题来了，这些星盗有必死的理由么？自然是有的。
想想这群星盗有可能做过的坏事儿，李轩越发镇定了。唯一需要头疼的是，怎么杀光这么多家伙？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他觉得这个任务任重而道远，几乎不可能完成。
接收通道并不长，叶尚秀稳稳当当地降落在接受平台，然后按照严格的星际标准进行各种杀菌环节处理。虽然磨叽了点，但李轩一想到之前在军械仓库看到的庞然大物，乖乖闭嘴了。
终于，当机甲顺利在航舰停机坪降落的时候，七八个模样各异的异族星盗围了上来，领头的人努力扯出一个人性化的笑容，试图表达一下善意，但他并不知道，依照人类的审美，这只是弄巧成拙而已，“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欢迎你们踏上爱尔兰号。”
又是古怪滞涩的发音，然而相较于叶尚秀的声线来说，这人说话简直就是破锣嗓子。
“这家伙……说什么？”李轩眨了眨眼睛，可惜没人理会他，连鸟都不鸟。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另一招，直接扭头找叶子翻译。他可是开了挂的男人，没什么语言可以难倒他。
正当叶子给他同步翻译的时候，仲孙沅突然说道，“哦，他说欢迎我们踏上航舰，一些徒有其表的花哨废话而已。没什么营养，听不听得懂都无所谓。”
李轩一开始还怔了怔，然后一副见鬼模样般看着她，“沅沅，你什么时候学过这种语言了？”
别人不知道，但李轩还能不清楚么？墨肇那个家伙可是一早就告诉过李轩，某些关于仲孙沅的黑历史。据说她以前的脾气有些怯懦和孤僻，连联邦的通用语都说得不顺溜。
现在不仅能精通联邦的通用语，甚至连犄角旮旯里的混乱星域通用语都掌控了？
他刚说完，就得到一枚来自仲孙沅的鄙视眼神，问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会说这鸟语了？”
对于这个问题，不仅李轩好奇，连叶尚秀都暗暗侧目。
虽然都算是灵长类智慧生物，但因为身体构造不同，导致个体器官不同，细节之处的差异就更大了。自然，两个种族之间的发音方式、习惯以及出声通道也不一样。
想要跨越种族学习语言，不仅要改正自己的发音习惯，还要有极强的语言天赋。
叶尚秀本身天赋极强，加上自小生活的环境，异族语言更像是他的母语，一通百通，学起这些语言更加得心应手。但仲孙沅没有那种语言环境，学习肯定简单不了。
不仅如此，她作为太叔家族嫡系小姐，其实也用不着学这些。
仲孙沅翻译并没有出错，可她又说自己听不懂？这就奇了怪了，难道说……叶尚秀似乎想到什么，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开来，看向仲孙沅的眼神带着三分纠结，三分遗憾和四分无奈。
这么多年了，难得遇见一个合自己胃口的丫头。若她不是叶长生那个男人的女儿，不是太叔家族的继承人，倒是极好的继任者。只可惜，这丫头血脉之中就印刻着那两个家族的印记。
相较于仲孙沅，李轩倒是更加有可塑性，只是……智商太低了=_=
李轩坚定说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要是听不懂，你怎么知道他们说什么？”
他刚说完，发现仲孙沅一直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盯了良久，看得他都想炸毛。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用这种眼神恐吓他，“我、我说错什么了么？”
仲孙沅只丢下一个字，“蠢！”
蠢得完全没有一个修士的自觉，神识拿来干嘛吃的？甭管嘴里说什么鸟语，神识散发的意念和讯号都是一致的。相较于嘴上打嘴炮，修士之间的交流更多还是神识层次。
君不见沧溟界走兽妖魔扎堆，各族有各族的专属语言。难不成修士想和这些家伙交流，还要专门派遣弟子去留学深造，弄个翻译官当当？这不扯淡么！
“少年，用你的心去倾听他们内心的声音，你会发现很有趣的东西。”叶尚秀看着仲孙沅率先走出驾驶舱，稍微落后一步，暗暗指点李轩一句，“心，唯一可以无视种族隔阂的渠道。”
386：不长眼睛！（下）
心……唯一可以无视种族隔阂的渠道？
李轩仔细琢磨这话，总觉得叶尚秀说的有些内涵，但又不理解他具体要表达的意思。
“叶子……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李轩不懂，甚至有些小小的烦躁，“啊啊啊啊，真想给自己智商充点钱……哼，和这些人说话简直折寿，直接说清楚会要他们命么，卖啥关子。”
明知道他不聪明还说这么奇怪的话，也不怕他根本听不懂？李轩挫败，只能寻求外挂支持。
叶子倒是没有辜负他的厚望，怎么说也是无所不知的智能，在数据库里搜索一番，再根据叶尚秀的意思分析一下，基本可以得出真相。不过叶子给出的真相，似乎将李轩带歪了。
“按照分析来看，那位叶大叔似乎是想要告诉你，精神方面的一门技巧。根据记载，当一个人对自己的精神控制达到细致入微的程度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侵入另一人的内心，知道对方内心所想，完全可以无视语言差异。”叶子一本正经地叙述，李轩都要听呆了。
“等等，这个技巧听起来好炫酷。”不过，这个炫酷仅限于自己窥探别人心思，若是换成自己被窥探……噫，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这还有**可言么？简直是噩梦。
不过话又说回来，沅沅不懂那些语言却能听得懂对方说什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仲孙沅也掌握那种技巧？自己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啧啧，简直就是世界末日一般的噩梦！
“你不担心么？”叶子就住在李轩身体里，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不担心叶小姐……”
李轩耷拉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嘀咕道，“这有什么区别么？反正都习惯了。”
要是换一个人窥探他的内心，李轩肯定要炸，但这个对象是仲孙沅的话，感觉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有些秘密可以隐瞒别人，但面对自己全身心信任的对象，却没有这个必要。
也不知道叶子是怎么想的，李轩说完这话，她就沉默不语了。
紧跟着叶尚秀的步伐出了驾驶舱，呼吸到明显经过层层净化之后的空气，李轩有些贪婪地深吸好几口。没办法，被困在机甲内部好几天，是个人都要憋出病了。
“我想知道……你之前是怎么忽悠这些人的？他们看着似乎还算友好……”仲孙沅看着眼前几个献殷勤的异族星盗，听他们各种吹嘘家底，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冲动。
他们似乎以为她还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他们是星盗的身份？这会儿吹嘘说这艘航舰是他们主人的私人巡舰，为了运送一批货物而赶路，正巧路过这里，一番话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不仅如此，他们还自作聪明地旁敲侧击，试图套出他们的身份和来历，可惜手段太粗糙。
为了防止这些星盗中间有可能存在听得懂联邦通用语的存在，仲孙沅用摇光星的地方方言和叶尚秀对话。反正这个男人也在摇光星上过学，多少也该听得懂的。
叶尚秀没有回答，反而用两个字表达他此时的心情，“呵呵……”
友好个毛啊！没看到这些人磨刀霍霍向猪羊一样的贪婪眼神么？这丫头哪只眼睛看到他们很友好了？现在看着友好，等会儿说不定就上来抽刀子捅人了，傻丫头！
纵然语言翻译器再强大，方言这种东西还是无法攻克的，所以仲孙沅的话并没有露馅儿。
不过听到他们用自己不熟悉的语言交谈，是个人都要警惕，更何况是这些极其霸道自我的星盗？当下就有人心中暗暗生疑，稍微留了个心眼儿，准备加快套话的进度，打断他们交谈。
套话内容也算简单，无非就是试探一大两小的实力和家庭背景。这些星盗的确是亡命徒，但也珍惜性命，有些眼力劲儿的。这样极品的美人的确少见，但也不值得自己赔上性命。
要知道在这个广阔的宇宙，有些巨无霸是连强大的异族联盟都不敢惹的。
虽然叶尚秀几人有背景的可能性很小，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么，谨慎一些总没错误。
在所谓“管家”的带领下，仲孙沅几人见到了这艘航舰的“主人”，一个体型魁梧怪异，长相极其恐怖的家伙。当仲孙沅看到对方将臃肿的身体塞到那张造价不菲的宽椅上，画面极其滑稽，靠着强大的克制力才没有当场笑出来，只是眼神有些飘忽。
叶尚秀很挑剔地将周围环视一圈，一般人也许看不出来，但他的五官极其敏锐，空气中不甚明显的些微气味令他成功黑了脸。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当场发作。
“欢迎你们来到爱尔兰号，谢天谢地，在这个见鬼的太空航行这么久，终于看到新鲜面孔，不然我都要审美疲劳了。”那位主人努力露出热情和善的笑容，粗壮的脖子和手指上带着许多闪亮珍贵的宝石项链和戒指，浑身都散发着“我就是土豪，土豪就是我”的讯号。
叶尚秀微微颔首，看着有些拘谨和紧张，只是没人看到他眼底深处渐渐涌动的杀意。
“查尔斯先生过誉了，能遇到你们，我也是松了口气。”他佯装松了口气，面上带着羞赧。
羞赧？仲孙沅强忍着嘴角跳动的神经，努力让自己忽视这一不科学的画面。
像是热情的主人，星盗头子态度极其好地顺杆子爬，说道，“人类有一句话叫做相逢即是有缘，难得相逢，不知道你们遇上什么困难，尽管说来。若是有需求的话，我们尽量满足。”
按照人类的习惯，这时候自然要推辞客气两句，叶尚秀也不例外。不过在主人翁热情的攻势之下，他只能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支吾着说出自己目前遇见的困境。
出乎海盗预料，叶尚秀要的东西并不多，甚至少得可怜，他只要准确的星际坐标和附近的星域地图。对于每个在混乱星域混的势力来说，少什么都不可能少了这两样东西。
叶尚秀的要求困难么？
自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举手之劳，难度相当于向路人借一下他手中的道航报纸。
既然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又不会少一块肉，那个叫查尔斯的星盗头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不过为了防止叶尚秀拿了东西就走，他还热情挽留，希望叶尚秀几人能在航舰上居住两天，给出的理由也十分正当有说服力——附近有比较规律的太空风暴出没。
混乱星域之所以称为混乱星域，除了这里没有所谓法律的约束，“混乱”即为“正义”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星域附近会不定时出现太空风暴，规模大小不一，极其危险。
联邦拉了这么大的仇恨，还能容忍这群小丑待在混乱星域壮大蹦跶，也不是没有原因。
不是不想空出手修理，而是附近的太空风暴实在烦人，而这些狡猾的亡命徒又滑得像是泥鳅，付出和收获实在不成比例，最后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只是一群丧家之犬和丧家之犬的后代，再怎么蹦跶也跳不出限定的星域范围之外。说是威风，也不过是在混乱星域当老大，这些家伙要是敢将爪子伸出来，啪啪两下就给剁了。
所以说，太空风暴虽然危险，但也是混乱星域最天然的保护屏障。
这群星盗想要在混乱星域混得香，航舰上肯定要带上好几名富有星际航海经验的老手。
“这附近的太空风暴出没频繁，而且没什么规律，经常防不胜防，要是没有经验老道的人领路，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要不这样吧，你们先跟着我的航舰？航舰再有一天便会到达附近的耶萨星球降落补充物资，你们到时候再离开，这样也安全一些。”
星盗头子这话可不是撒谎，这一带星域的确有太空风暴频繁出没，是个相当危险的地方。
叶尚秀明知道这是一个挖好的大坑，但依旧面带微笑地接受了这位星盗头子的“好心”。
看着他露出笑容了，仲孙沅越发不自在，用摇光星的方言对他说道，“拜托，不会笑就别笑，看得我大晚上都想做噩梦了。明明气得想要杀人，干嘛勉强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
之前听叶尚秀说要干掉一整艘航舰的星盗，仲孙沅还以为这家伙准备一上来就大杀四方呢，没想到他也会玩这种尔虞我诈的虚伪手段。画风突变，吓死个人啊。
“这叫嗜血的笑容，一个深沉的上位者必须具备的技能，小丫头懂不懂什么叫先礼后兵？”叶尚秀也用流畅的摇光星方言和仲孙沅对话，两人嘀咕的声音不大不小，也不避着星盗头子。
仲孙沅：“……呵呵……”
她怎么说也是琴棋书画技能点亮刷满的剑修，什么叫先礼后兵还需要他教？
这些星盗还真是听不懂，那位星盗头子心中略有些不满意，对于习惯性掌控所有东西的人来说，一点点无法掌控的东西都是对他权威的挑战。
嗡嗡咳了一声，打断两人交流，努力挤出慈祥的眉目，视线落到仲孙沅身上，“这位漂亮迷人的小姐生得真是水灵，难道是这位先生的千金？”
387：幸存者（上）
要不是这个星盗头子令人厌恶，仲孙沅简直要为他点个赞了。关于君沅真正的身世，连叶尚秀这样聪明的人都下意识眼瞎了，这个戏份活不过两集的路人甲倒是直戳真相。
叶尚秀似乎被这个问题怔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十分慈爱的笑容，抬手揉了揉仲孙沅的发顶，略显腼腆而自豪地说道，“是啊，我家闺女，今年都开始上联邦军校了。不过我不希望她拘束在一方天地，打算带着她到处转转，长长见识，有些东西是死板的课堂所无法传授的。”
例如……见血！不会杀人的“叶尚秀家的闺女”，那和风干的咸鱼有啥区别？
“呵呵……”第二次了，仲孙沅抬手将他的手掌拍掉，剑尊的脑袋也是凡人能摸的！
对于中年男人来说，似乎交流养儿育女的话题更能引起共鸣。星盗头子虽然为非作歹，但也是个正常的雄性，身边女性不断，自然会不慎留下点儿什么，一年添上七八个儿女都正常。
虽然管生不管养，但也是“父亲”的角色。一说起儿女，似乎来了劲头，开始喋喋不休。
家长里短的话题可以拉近陌生人之间的距离，也更加容易令人放松警惕，星盗头子一边说着自家那群女儿和儿子如何如何，一边不动声色地开始套取叶尚秀的话。
不得不说，能成为一群星盗的头头，这位肯定有过人之处，至少在套话方面的技能就比之前的星盗优异许多。然而这并没什么卵用，仲孙沅又不是他真闺女，他也没有喜当爹，自然不会说得兴起就忘了警惕。星盗头子套话不成，反而被他套话套得七七八八。
仲孙沅围观了全程，深深感受到语言的艺术。叶尚秀没有暴露情商缺陷的时候，那还真是一个智商爆表的家伙。耳边一直传来陌生的语言，但她却能用神识准确翻译出正确的意思。
唯一一个啥都听不懂的，大概就是李轩了。虽然身边开着叶子这个外挂，她还可以为李轩同步翻译转播，但他为了安全起见，并不允许叶子冒出头。这些星盗可是比谁都贪婪阴险！
没有实时翻译，李轩自然啥都不明白。糊里糊涂发呆好一会儿，直到仲孙沅一脸感慨地对他说，“听到没有，这就是智商上的碾压。多学学人家好的一面，渣的一面就别学了。”
“我什么都没有听懂……”仲孙沅用方言讲，李轩却是用联邦的通用语。
联邦通用语在混乱星域也算一个语种，在场也有不少星盗可以听懂。所以他们都能明白李轩讲的那句，却听不懂仲孙沅说什么。不过这并没什么关系，他们可以脑补啊。
李轩的声音引起星盗头子的注意，这可是新鲜可口的少年，“这孩子也是先生的儿子么？”
然后仲孙沅就听到叶尚秀十分开心地回答，“这个孩子是我孙子。”
仲孙沅：“……”这是多大的仇，为嘛叶尚秀现在还记得这个孙子的梗？小肚鸡肠！
李轩不懂，不过他也注意到旁人将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估计正夸奖他呢。于是，他十分认真地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个拘束有礼的笑容，仲孙沅都要被这个傻白甜笑容气得没脾气了。
“祖孙三代”最后还是答应星盗头子热情的邀请，打算在航舰上暂居一日，等到了下一个物资补给的地方再作打算。见三个人类被自己哄住了，那个星盗头子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难得你会耐着性子和这种人虚与委蛇……”三人被安排到航舰下一层的客房之中，说是客房，其实更像是一间间超大的豪华套房，奢侈享受的程度令人咋舌。
真不知道这艘航舰的前主人是谁，竟然这么财大气粗，这一整艘航舰，不谈内部的系统造价，光是一溜的装饰就足够碾压很多超级大富豪了。除了那些装饰奢侈豪华的房间，附近还有许许多多设备齐全的娱乐城，应有尽有，简直要把李轩这个网瘾少年的魂儿都勾走了。
要不是前头领路的几个星盗，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跑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只可惜，弄得再好，最后还是便宜一群星盗，不知道那位前主人此刻心中的阴影面积？
“不是吧，我们今天要在这里住一晚上？”
送走领路的星盗，憋了好久的李轩一下子扑到套房内的豪华沙发上，还在上面滚了两下。
就算没有多少见识，他也能感觉得出这东西有多高档，和自己小寝室的客厅沙发完全不一样啊不一样，“感觉到了星际十星级大酒店，还是一晚上上百万的那种总统级套房……”
仲孙沅没反应，叶子听到这话直接冒出来，学着李轩的动作在沙发上翻滚。
“你就这么点儿出息……”叶尚秀语气完全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目送叶尚秀上了二楼，李轩讪讪地转向仲孙沅，问道，“我又惹叶叔叔生气了么？”
“男人么，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方便，习惯就好。”仲孙沅嗤了一声，说道，“你没发现他从发现航舰之后，情绪就一直不怎么对劲么？估计又在闹情绪呢。”
李轩略囧了一下，为啥威武深沉的叶大叔到了沅沅口中，活脱脱就是一个“我不听我不听”的任性小公举，而且那个男人每个月有几天不方便又是什么鬼？
不过话说回来，叶叔叔的情绪的确有些不对劲，看着星盗的眼神，总觉得太过古怪。
“房间似乎挺多，沅沅你要睡哪间？”李轩果断选择转移话题，甭管是叶尚秀还是仲孙沅，这两尊大神都是他不能惹的，最聪明的做法不是偏帮哪一方，而是啥都不做。
仲孙沅睨了他一眼，无奈道，“这艘航舰可是星盗的战利品，你觉得我能安心入眠？”
别说睡觉，哪怕是洗个脸刷个牙都不行啊，说不定哪个犄角旮旯里就有监控的摄像头。
当然，真要有这种东西，肯定无法瞒过仲孙沅的神识搜索，但为了不引起对方怀疑，她也不能打草惊蛇把摄像头拆了。想了想，她打算物尽其用，让叶子帮忙看守一下。
怎么说也是拥有自我意识的超级智能，入侵一艘航舰的主控室，悄无声息拦截监控视频，这还是十分简单的。叶子是个很乖巧的小姑娘，自然不会不答应，很干脆利落就去做了。
不过她还没动手，又听到仲孙沅说道，“对了，这艘航舰既然是这些人抢来的，估计还有幸存者？叶子，你有没有办法弄到整艘航舰的构造图，顺便查查有没有被关押的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仲孙沅对沧溟界那群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干起架来比谁都狠的禅修没啥好感，但这话还是有道理的。能救则救，不能救再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叶子乖乖点头，本以为很轻松就能攻略的东西，却遇见了意料之外的阻碍。这艘私人航舰不仅内部装饰奢华无比，各种设备精良先进，甚至连整艘航舰内部的主控程序都是叼得飞起。
不过，这不科学啊，连叶子都没有办法短时间拿下的航舰，为啥会被一群乌合之众的星盗抢走了？唯一值得欣喜的是，叶子虽然没有办法彻底掌控航舰主程序，却摸到了边边角角。
原来，这艘航舰还真有不少幸存者，都被分开关押了，看守还十分严密。
“嗤，这些盗匪倒是想得周全，也会知道分开关押……”
若是将人全部放到一块儿，说不定这些人这心怀不满，直接协同合作，将他们反扑了。
一个一个分开关押，倒是保险。
虽然是这样，不过根据叶子的描述，航舰上的生还者数量并不多，而且目前情况并不算好。
其实仲孙沅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星盗远比叶子叙说的要残忍。
星盗屠杀了半个航舰的人，而且都是实力比较出众，身体比较健壮的，将有可能反抗的苗子都拔掉了。
留下来的都是女人、漂亮的男人以及脑子发达但是身体较弱的男人。
“这些星盗……还有人性么？竟然这么折磨人，说是畜牲也不为过了。”
听到叶子的转述，连李轩都忍不住露出同情和不忍之色，同时也越发坚定铲除这些星盗的念头。
反观仲孙沅，甚至连皱一皱眉头都懒得施舍，始终维持着平静的面容。
“我觉得，发生这种事情……算是常态了。”仲孙沅在李轩不赞同的眼神下缓缓说道，“自古以来便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者和失败者本身就处于劣势和被掌控的地位，也没有资格对施暴者说一句‘不’。对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家伙来说，人性是什么东西？”
那些被关押的人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这群星盗又是丧心病狂的家伙，不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在她看来都算意料之内。仲孙沅可是见过更加惨烈景象的人，这些只能算是小儿科。
“不过，常态不能算是正常，而你的谴责也不能改变任何现状。”
仲孙沅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有见过？
不过是虐待俘虏，从身体到心灵折磨，还不值得大惊小怪。
388：幸存者（下）
她在沧溟界游历的时候，见识过的场景数不胜数，比这重口味的多多了。
例如弱势一方军资困乏，兵粮不济，为了维持战斗力，将军下令屠杀俘虏给将士充饥。比如出征将士堂而皇之向行军途中村落居民强行征召女性随军。易子而食都只能算是小儿科。
越是粗鲁落后的人，做出来的事情越发丑陋。
当然，仲孙沅举例的那些，多多少少都受到环境和现实的威迫，但这些星盗纯粹就是毫无人性的施暴者……呵呵，这些家伙连人类都算不上，又怎么能要求他们有“人性”？
“李轩，你要明白，想要改变，不是嘴上说一说就可以的。”仲孙沅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尽力而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别没把人救出来，先把自己赔进去。”
李轩慢慢消化这些话，他对于仲孙沅说过的内容总是格外认真，良久他才略显苦涩地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救人肯定要救，但是该怎么救，我却没有半点头绪。”
仲孙沅翻了个白眼，这事情还需要李轩去发愁？之前说让他们两个杀人见血的是哪位？叶尚秀既然放了大话，那么这件事情就甩给他解决，她和李轩负责杀人，如何救人就看他的。
“有多大的能力就承担多大的责任，至于超出能力范畴之外的，喏，就看楼上那位怎么做。”
仲孙沅也没想着逼迫李轩，现在的情形是他们自己都身陷囹圄，自身难保，救人什么的，还是等他们先解决那些棘手的星盗再说。不搞定上千的盗匪，他们把人救出来也只是跳进另一个火坑而已。航舰正在太空航行，他们再能逃又能逃到什么地方。
李轩挠挠头，有些苦恼地说道，“沅沅……你总是比我冷静理智……”
但是太过冷静理智，又会给人一种冷漠无情的感觉，值得庆幸的是，仲孙沅一直将两者之间的界限拿捏很好，并没有给人厌恶的印象。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让李轩挫败。
“呵呵，粗鲁冲动的人往往容易坏事。”仲孙沅说完这话，直接在套房的客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静坐修炼，李轩双手托腮发呆，视线时不时飘向二楼。
李轩低声嘟囔，“也不知道叶大叔这会儿干嘛……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呢？”
哪怕连仲孙沅都没有发现，本该待在楼上的人，此时已经人去楼空。
与此同时，一场争吵也在航舰看守最严密的一间套房发生。说是争吵，其实也只是两个看着十分年轻的女人对着令一个沉默寡言、略显阴沉的女子发火而已，室内充斥着尖锐的声音。
不管两个女人是如何辱骂，端坐着的女子都微微垂头，一副浑然忘我的姿态。那些辱骂对她来说，也只是左耳进去右耳出去罢了，根本没有必要在意那些难听的词汇和内容。
正吵到激动处，其中一个女人突然大步上前，双手狠狠掐住对方的脖颈，面色充满狰狞和厌恶，“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废物，那么没用，吃了我们家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一个废物！”
对方掐脖子的力道很大，令人完全喘不过气来，奇怪的是被偷袭的女人竟然没有反抗，反而一副任由对方胡闹任性的姿态。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这条性命，因为这不是她能做主的。
“要不是你没有保护好我，我根本不会被那些恶心的垃圾欺负，等……”
女子还要继续发泄咆哮，借此转移这些天受到的屈辱，却诡异地戛然而止，连双手都忘了用力。一直沉默寡言的女人见状，略显狐疑地抬起头，却看到一副诡异的场景。
为了看住唯一一个拥有解锁能力的极强女人，这个房间的守卫人数是最多的，甚至称得上里三层外三层，不过因为忌惮她的能力，大部分星盗都是守在门外或者套房内的其他房间。
可是，就在这些星盗的看守之下，套房的房门竟然诡异地自动开启了！
咆哮发泄的女人也借此看清守在门口的守卫是如何从活生生变成一具体温尚在的尸体。
诡异地静寂两秒，空中传来一声声轻微的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房间内的生命气息也快速减少，最后只剩下三个呆若木鸡的女人。不，准确来说呆若木鸡的只是那两个发疯的而已。
室内静悄悄的，静得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就在这时，那个被掐着脖子的女人突然站了起来，抬手将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挥开，单膝跪地，平静无波的脸上带着几分虔诚。
“我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走了短短几月，你们就直接闹翻天了！”空无一人的室内响起一个冷得可以冻出冰渣的男声，令三人觉得无比熟悉，又无比畏惧和惶恐。
恐惧的情绪缓过去之后，那个施暴的女子慌忙收拾一下混乱的外表，有些结结巴巴地张口说道，“司……我们只是……这件事情我能解释……这只是一个误会……”
“不需要你的解释，打狗还需要看主人，你又凭什么对我的人指手画脚？滚！”
那个男声像是气急了，偏偏语调又是不缓不急，让人捉摸不透他此时的真实情绪。但不管是真的生气还是假的生气，那两个闹事儿的女人都知道，要是继续作死，恐怕就真要死了。
虽然不知道本该远在人类联邦的人怎么会跑到这里，还巧合地碰见她俩虐待他下属的场景，但她们都清楚，对方的耐性一向不好，很容易就暴脾气。
要是不乖觉一些照命令行事，估计她们的下场就和门口那些尸体一样了。毕竟，这个男人一向不曾仁慈过。看着两人慌不择路地逃走，剩下来的女人依旧维持着之前单膝下跪的姿势。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个场景，估计还会疑惑这个女人做什么呢。
但是她心里清楚，那个男人一直没有离开这个房间，再没有进一步命令之前，她也不打算更换姿势。两厢僵持，只听空中传来一声幽叹，“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任由旁人欺负？”
女人本想沉默是金，但良久之后还是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属下无事，并无大碍。毕竟那两位是长老择定的未来主母人选，偶尔有些小任性实属正常，只是属下惹了她们不快。”
听到主母两个字，叶尚秀一直维持的表情差点裂开了，有些恼怒地低声斥道，“我说过，没有外人的时候不需要属下来属下去，而且主母……你觉得我就这么值得埋汰，没人要到需要找这种女人凑合？那群快要作古的老家伙的话根本不用理会……”
“要是你没有记住的话，我可以再重复一遍，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所谓的主母！”
发现叶尚秀表情裂了，女人几乎算得上木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柔和，“礼不可废。”
在这个女人面前，叶尚秀就几乎没有讨到便宜，时时刻刻都要尝到蛋疼的滋味。他露出身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嗤笑，“家族都没了，他们还喜欢摆着架子。”
女人终于从地上起来，恭恭敬敬地坐在叶尚秀对面，双眸注视着有些没有形象的他，双眸带着询问之色，“我记得主人现在应该在人类联邦，怎么出现在这里？事情进行不顺利？”
“嗯，不顺利，糟心的事情一大堆……事情说来话长，等回去之后慢慢和你详说。”叶尚秀干脆利落地承认，又瞧了一眼女人，略显懊恼地说道，“还是我顾虑不周全，离开的时候应该将你也带上，否则的话，那两个货色又怎么敢给你脸色瞧？”
女人倒是看得开，安抚一句，“那两位毕竟是长老看中的人，能让就让，又没有多大损失。而且你该清楚的，你不可能将我一同带走，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守着你从牙牙学语到现在，属下忍让他们精心挑选的主母对象一步两步，也没什么。”唯恐叶尚秀又说什么，女人一句话就将他堵了回来，“为这件事情置气，根本没必要。”
叶尚秀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刚刚明明火大得想要杀了那两个女人，但最后还是没有下手，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她。若非如此，现在地上就该多两具渐渐冰凉的尸体了。
两人的脾性有些相似，也默契一致地选择转移话题，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磨叽。
女人将他上下打量之后，带着些呵责的口吻说了句，“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叶尚秀不语，但脸上却带着难得的柔色，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挠似的关心。
“属下宁愿你找个人好好照顾你，不管是谁都好，哪怕那个人是太叔妤瑶也好。只要你好，那就什么都好。”旁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女人却能一样就分辨出叶尚秀这段时间是瘦了还是胖了，是黑了还是白了。很显然，这一趟联邦之行，让他憔悴了很多。
联邦，毕竟是那个女人生活的地方，去了简直就是找虐，不憔悴也难。
“你知道我和她不可能……”叶尚秀难得没有傲娇症发作，“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有各的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现在这样真的挺好。有些遗憾未必是坏事，而且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没心情管这个。错过就是错过，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389：有话好好说
“可你还没放下……”若是换一个人说这话，叶尚秀十有八、九要炸，但是换成这个女人说，他却选择了沉默，或者说默认，“你打小就是这个性格，属下很早就知道，这会吃大亏。”
叶尚秀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在谁的面前都能强硬冷漠，唯独面前这个人可以毫无芥蒂地展示最真实的一面。不，以前还有一个女人，只可惜现在已经不属于他了。
“阿琢，现在就不旧事重提了……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到时候希望你能配合一下。”叶尚秀抬首看着对面的女人，“这事情也许有些为难，我知道自己的事情瞒不过你，你也会抗拒，但是……我第一次用自己作为宗主的身份要求你，务必完成这桩事情。”
那个叫阿琢的女人听了之后，木讷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柔色褪去，仅剩阴沉孤僻。
“这次联邦之行虽然多有坎坷，但我也摸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只是现在我暂时不能将真相告知与你。我接下来要去做一些布置，事情有些棘手和麻烦，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大概没办法顾虑到你……所以阿琢，我想将你托付给另一个人，务必将她当成我一样来对待。”
阿琢张了张嘴，完全深黑的眸子终于出现一丝丝人性化的波动，“暂时的，还是永远？”
叶尚秀怔了一下，良久才缓缓一笑，轻声道，“我回来的话，继续当你的宗主，要是回不来，跟着那个丫头吧。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活着回来，不会一时脑抽做出什么自虐的事情。”
毕竟是看着叶尚秀从一团粉嫩嫩的小团子长成如今成熟模样的人，她对叶尚秀再了解不过。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依旧有些茫然，胸腔堵得慌，“你父亲以前也这么说过……”
可是那人却没有依照诺言回来，现在他的儿子也对自己这么说，仿佛像是一个轮回诅咒。
“我比他优秀多了，怎么可能轻易狗带？”叶尚秀深吸一口气，认真许诺，“要是我回来了，到时候第一时间就接你走。要是没回来，你就好好守着那个丫头吧，她会是一个好宗主。”
虽然古老的家族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但阿琢身上的秘密似乎格外多。
按照家族资料记载，她存在的时间一直可以追溯到极其遥远的过去，仿佛在他家族还没建立的时候，阿琢就已经存在了。守着每一代家族继任者，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了什么。
但不管阿琢的目的是什么，这个女人的确守着他慢慢长大，意义远比母亲更加重要。
当然，最让叶尚秀头疼的是，阿琢格外固执，一直都喜欢以下属的身份自居。
小时候他不懂，长大之后制止很多次，她依旧是我行我素，要是真的惹急了，还喜欢用那双深幽到没有丝毫光彩的眸子盯着他，直到他退让为止。
“丫头？宗主的女儿么？”阿琢眸色亮了亮，终于露出一丝丝期待的神采。
叶尚秀一滞，苦笑着说道，“不是，她不是我的女儿，但对我来说，也是挺重要的存在。一个很有趣的小丫头，我想她的性格应该很适合阿琢，你们说不定会相处愉快。”
想想仲孙沅那个人小鬼大的性格，完全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和理智，她和阿琢凑到一块儿，那简直是移动的冷场王，走到哪里哪里尴尬。想想那个画面，似乎也挺有趣。
听到不是叶尚秀的血脉，阿琢的热情就熄灭了，“你该知道，不是你的血脉，对属下没用。”
说阿琢是人，但她的寿命完全违反了生死轮回，简直就是所有科学家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的研究标本。说她不是人，各方面的数据又显示正常，根本无从反驳。
唯一清楚的是，阿琢也会经历年轻和衰老的过程，这个过程的长短要取决于她所服从的主人，也就是“宗主”。宗主越强，阿琢就能维持年轻状态越久。当宗主死亡或者衰老，阿琢也会渐渐走向长眠，直到下一个宗主用血脉唤醒她，让她的身体回到七岁女童状态。
因为阿琢的特殊，她的存在一直只有家族的族长、继承者和长老们知道。到底传承了那么多代，再怎么特殊，阿琢的异常对他们来说也是极其正常的……
要不是那些原因，叶尚秀也想留下后代，至少还能照顾阿琢，可现在，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那个孩子叫什么？”阿琢一早就知道叶尚秀的决定，作为守护之人，她不会违反宗主的任何命令，既然叶尚秀让她去别人身边，她照做便是。到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她叫仲孙沅……”叶尚秀淡笑着说道，顿了一顿之后，又道，“她的女儿……”
仲孙沅这个姓氏很稀少，但名字并没什么特殊的，一听就知道是个小姑娘的名讳。
然而叶尚秀怎么也没想到，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阿琢，一听到这个名字，身体像是通了电一样猛地颤了颤，万年不变的木讷表情出现巨大裂痕，连捏碎了桌上茶具都不自知。
“阿琢，你怎么了？”叶尚秀一惊，正想起身上前，只见阿琢已经恢复常态，仿佛之前的场景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觉。不过，那模样的确挺吓人的，弄得叶尚秀小心肝儿一上一下。
“仲孙……沅？”阿琢将这个名字含在嘴里细细念了一遍，只觉得简简单单三个字充满了某种魅力，空荡荡的胸腔传来强烈的跳动声响，仿佛惊雷一般在脑海中炸开了。
叶尚秀小心翼翼看着阿琢，生怕她下一瞬就发生什么意外。
良久，阿琢才回道，“没什么，属下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叶尚秀：“……”哄小孩儿呢！单纯只是好听的话，会有那样异常的反应？
“属下真的没事儿，只是觉得……觉得十分……十分激动……这名字，好熟悉……”阿琢的描述让叶尚秀越发惊悚，万年面瘫冷淡的阿琢竟然会说出激动这样的字眼，确定没生病？
阿琢的来历连家族记载都说不清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可能见过仲孙沅。
既然如此，想来是阿琢在什么时候听过同样的名字？看阿琢的反应，似乎还不算坏事儿。
“你……讨厌这个名字么？”叶尚秀试探着问了一句，他让阿琢跟着仲孙沅，除了保护仲孙沅之外，还有让仲孙沅照顾阿琢的意思。要是这两人相处不好，他也不想阿琢委屈。
“不讨厌，我很喜欢！”说罢，阿琢还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都忘了自称下属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为何会在阿琢眼睛里看到类似……痴汉一般的色彩？
其实阿琢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这个名字产生那么大的反应，那种感觉就好像她一直一直在等这么一个人，漫长到她都遗忘自己在等谁了。现在陡然听到，宛如春雷炸耳。
“额，阿琢喜欢就好。”讪讪大半天，叶尚秀也才说出这么一句。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就算活着回来，说不定也没办法把她从仲孙沅身边拉走_(:з)∠)_
阿琢比叶尚秀还要心急，这让他有一种微妙的……即将被抛弃的错觉=_=
虽然挺心塞的，不过阿琢能喜欢仲孙沅，他也可以含笑九……呸！可以欣慰了！
且说另一边，一群星盗故意挽留仲孙沅一行人，自然是为了“智取”那一架机甲。
趁着机甲主人休息的时候将机甲收入囊中，无疑是最为妥当的做法，叶尚秀也知道这些家伙的小九九，也没拆穿。于是，这台珍贵无比的机甲就被星盗头子“笑纳”了。
确定机甲到手，叶尚秀等人的战斗力自然也会大幅度下降，此时又上了贼船，怎么处置还不是任由他们决定？美人就在眼前，不迟到嘴里怎么也无法安心。
一想到叶尚秀俊美的容颜，顿时心痒难当，迫不及待就想找人一亲芳泽了。
听到访问铃声响起，李轩看了眼依旧打坐修炼的仲孙沅，默默起身去开门，入眼便是星盗头子肥硕丑陋的身躯。他表示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上万点暴击伤害，但仍旧默默侧开身子。
虽然语言不通，但该有的礼貌还是不能少的，殊不知这些人心怀不轨，来意不善。
“不知道先生这么晚了来这里，有什么要紧事情么？”
李轩用联邦通用语问道，下一秒嗡嗡刺耳的响声传入耳膜，弄得耳朵生疼。虽然上一次损伤已经好了，但也需要休养时间，现在魔音灌耳，他有种再耳聋一次的冲动。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东西，抬手就拉着李轩的手臂。
要知道这位星盗头子可是异族，看着有些节肢软体生物的特征。虽然也是双足行走，和人类相仿，但他的手臂却和人类截然不同，一条手臂有李轩大腿那么粗壮，手臂肌肤也有些粘稠的触感，手指有些像青蛙的蹼，接触之后十分粘稠，汗毛都要炸开了。
“等等先生，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李轩下意识有些恶心反胃，这个家伙抓人手就算了，毛毛躁躁摸来摸去是几个意思？他都恨不得冲到卫生间好好洗手消毒了。
语言不通的悲哀在于，李轩不懂对方说了啥，这位星盗头子也不在乎李轩说了啥。
391：击杀
似乎仲孙沅这三个字对阿琢来说真的不一样，听到星盗想要对仲孙沅他们下手，一向不疾不徐的阿琢发飙了，直接抽出腰间的武器，轻轻松松就将防御能力极其卓越的大门劈成两半。
作为这艘私人航舰的设计者和监督制造之人，叶尚秀深知航舰所用材料是什么。哪怕只是一扇大门，也能轻松挡住中等能量的激光子弹。不说铜墙铁壁，但也不是啥豆腐渣工程。
但是阿琢一剑就将大门劈开了，这的确……有些凶悍了。看着脚边裂口整齐的大门残骸，叶尚秀停驻一下，然后抬脚将拦路的门板踢开，甚为悠然地缓步跟上阿琢的步伐。
若是仲孙沅知道叶尚秀竟然这么悠闲，估计会气得撂挑子吧？她在这里上蹿下跳，这家伙倒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之前说杀光星盗的话是谁说的，孤魂野鬼么？、
“看样子，你们也十分心急啊，小宝贝儿。”星盗头子嗡嗡说道，仲孙沅通过神识知道他的意思，一双眸子微微一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是真正动了杀意了。
她右手手腕一抖，一柄冷光逼仄的三尺长剑陡然出现在手中，左手剑指抹过剑身，一道微不可见的光芒一闪而逝。剑尖变转，直指那名星盗头子的鼻尖，嗤笑一声，“哦？”
“小宝贝儿，这东西拿来切菜还行，但是想要杀我，那就和挠痒痒一样！”说罢，星盗头子发出嗡嗡的愉悦笑声，甚为开怀。不怪他笑，而是这种花俏无用的东西根本伤不了他。
对于他来说，不管是长剑还是菜刀，这种细细小小的东西连某些皮肉厚一些的野兽都切不开，更别说伤害他了。本以为这两个小家伙会给自己多大惊喜，没想到只是这点儿笑料。
不过下一瞬，他的笑声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面上依旧维持着笑容定格时候的表情，看着极为滑稽。仲孙沅的身形一瞬间就在眼前放大，冷冽寒光掠过双眼。
“嗤，倒是让你躲开了。不过这种好运气可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小心喽。”
仲孙沅甩了甩长剑，剑尖些微的血珠被甩到地毯上，很快就没了踪迹。
说是躲开了，但这位星盗头子也好受，一道凌厉剑锋从一方眉角贯穿一只眼睛，横跨半张脸，伤口尾脚一直蔓延到唇边。原本想要一剑双杀，让这双眼睛再也露不出那种令人厌恶的光彩。不过最后时刻星盗猛然歪头，倒是保住了另一只眼睛。
李轩亲眼看到仲孙沅利落手段，眼皮不由得跳了跳，仿佛那一道伤疤在自己脸上。
不管是什么生物，眼珠子都是极为脆弱的部位，也可以说是致命弱点之一。
哪怕是这位可以蠕动的异族星盗也一样，几乎没可能将那一剑的力道化开，被伤到的眼珠裂开两半，诡异地凸出大半，眼皮外翻，还能清楚看到鼓出的一条条小血管，鲜血淋漓。
虽然见过不少血腥场景，但这次的场景却让李轩有些吃不消，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喉头。
眼珠上的剧痛传遍全身，仿佛所有肌肉都在颤动，那个星盗头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被彻底痛醒，完全暴怒开来。在愤怒的压力之下，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眼珠直接凸出大半，半挂在残缺的眼眶之上。李轩看到这个场景，握住禅棍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杀人本来就是挑战内心道德底线的行动，李轩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不意味着他能镇定自如看着这样的血腥场景在自己眼前发生。特别是下手一方还是自己的小伙伴！
“叶子……沅沅这时候……真的有些恐怖……”不是没见过仲孙沅出手的模样，但这么直观地看到鲜血淋漓的场景，却还是第一次。他吓得双腿都在发抖，对方却能镇定地下手。
仲孙沅并没有关心李轩这时候的心理情况，这种事情见多了也就习惯了。怎么说也是未来的联邦军人预备役，战场上的场景只会比现在恐怖千倍万倍，现在就怂，以后可怎么办？
吓得尿裤子，亦或者承受不住当了逃兵？
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普通人类伤成这个样子，星盗头子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声音，两只巨大的手掌直接拍向仲孙沅。他虽然想要征服仲孙沅，但这个征服要建立在享受的基础上。
现在这个情形算是享受？他的一只眼睛被对方弄瞎了，纵然未来医术发达，痊愈只是时间问题，但这不能抹去他受到的伤害。所以，他现在改变主意了，内心叫嚣着杀了她。
愤怒会令人丧失理智，自然也会让本来就没多少智商的人变得更加愚蠢。
看着那名星盗头子的举动，仲孙沅所做的动作十分简单，侧身后跃，脚下隐约浮现剑阵，一道道凌厉的剑气****而出，封锁了对方所能逃开的所有退路。
这次的剑气，不管是数量还是强度，都是之前那一道所无法比拟的。星盗头子见状，不退反进，根本不管那些没什么威胁力的东西，大掌直直袭向仲孙沅的脖子。
李轩虽然恐惧，但他天生就具有战斗天赋，当看到那些星盗小弟将目标对准他的时候，再大的恐惧也被压到内心深处。颤抖的手指紧紧握住禅棍，棍棒一撩横扫，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星盗小喽啰击退，然后借势拉开距离，给自己争取一丝缓冲和习惯的时间。
仲孙沅抽空看了一眼李轩，发现他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却相当坚定，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不由得暗暗满意。心理障碍只能依靠自己克服，旁人无法帮他做什么。
“看样子，我也不能落后与人啊……”仲孙沅低声低喃一句，侧身一避，剑身侧压，正好抵住星盗头子拍过来的手掌，与此同时之前的剑气也已经袭上他的身体。
肌肉蠕动化解伤害，完全是这个异族的种族天赋，所以他们也比其他异族更加耐揍，更加难缠。不过化解程度再厉害，那也有一个界限。超过了界限，该受的伤势依旧要受。
仲孙沅微微合眸，指尖一弹，剑锋旋转将他的手掌推开，身形眨眼便消失不见。
看似细窄的长剑十分坚强而锋利，直接在星盗头子手掌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发现眼前之人突然消失，星盗头子还怔了一下，下一秒，全身上下都传来令人头皮炸开的剧痛。
这个世界的知识也不是全然没用，至少仲孙沅就将其成功融入战斗，并且收获颇丰。
诚然，星盗头子的肌肉可以通过有规律的蠕动化解伤害，导致敌人的攻击无功而返，但这种化解也是有界限的。不仅如此，若是挑选好攻击的角度，也可以避开这种化解。
不过这个角度的拿捏十分刁钻，一般人就算知道也做不到。可仲孙沅是一个例外，她不仅能随心所欲操纵手中的长剑，剑气收发自如，还能精确让剑气按照她所想的角度攻击。
对旁人来说无法做到的事情，对她来讲不过是动一动心念的功夫，如此而已。
数道剑气集中星盗头子的身躯，并且以锐不可当的态势刺入血肉之内，将对方捅了个对穿。
鲜血炸裂，迸溅的血花在空中溅撒开来，正好喷到李轩的手臂和脸上，还炽热的血液一接触到肌肤，他像是被什么炭火烤了一下，手腕一抖，险些将手中的武器丢开。
仲孙沅站在一侧，那些喷溅的鲜血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干干净净看不出任何动手痕迹。
她双眸微垂，冷眼看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星盗头子，只见他肥硕的身躯撞在地面上，鲜血不停从伤口淙淙流出。肉眼不可见的残留剑气在伤口徘徊，哪怕他的愈合能力十分卓越，这时候也没办法让伤口合拢，制止鲜血从身体流失的事实现状。
能成为一群星盗的头头，实力自然不止这么一点儿，但不管他有什么能力，掉以轻心失掉先机却是不争的事实。仲孙沅像是那种磨磨唧唧，给敌人喘息翻盘机会的人？
轻轻提起长剑，指尖一弹，长剑像是一道宏光划破空气，携卷着死亡气息直逼星盗头子的喉咙。他的确还能再战，甚至已经铁了心拿出看家本领让仲孙沅吃点儿苦头。
但这又如何？没有用出来的能力，再强大也无用，一时的犹豫，丢失的就是自己的性命。
噗嗤——
只听一声细微声音响起，长剑剑身已经正中对方的脖子，轻轻松松没入全部，将他死死钉在地板上面。直到死，他还睁着那只完好的眼睛，眼中仍旧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个星盗头子所带领的星盗团算不上强大，在混乱星域这个地方连小尾巴都算不上，但能活到现在，自然有过人之处，至少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庸。
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被一个看着瘦弱的人类少女，轻轻松松击杀在自己的战利品航舰上。直到死，他也没有弄懂自己为什么会死。
而杀掉这个星盗头子的人却丝毫没有欣喜之色，甚至连眼底的波澜都没有激起一缕，仿佛她杀掉的不是一个小有实力的星盗团伙头子，而是一只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蝼蚁。
392：航舰的原主人
“真没效率！”仲孙沅一剑结果和李轩僵持的星盗喽啰之一，李轩也默契十足地将另一个喽啰击退，同时一棍子袭上致命弱点之一。力道十分大，一击毙命。
第一次杀人，虽然杀的是异族星盗，但李轩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奔向洗浴室大吐特吐起来。反正这房间内的星盗都已经被解决了，他也不用强忍想要呕吐的欲、望，该吐就吐。
之前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他还能克制住，现在自然不用勉强了。吐了一顿，除了一堆酸水啥都没有。等他收拾好从洗浴室出来，却发现仲孙沅正抱着长剑依靠在门口。
“沅沅？”李轩看到仲孙沅，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想到自己之前丢人的行为，有些脸红。
“好多了？”仲孙沅的表情依旧如初，只是看向李轩的眼神多了几分柔色。
李轩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让他在联邦法律熏陶下接受自己杀了人的事实，的确需要时间缓冲。哪怕仲孙沅是沧溟界人士，第一次下手杀了试图对她不轨的对手，表现也不好。
发现仲孙沅是在关心自己，李轩点了点头，那种呕吐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嗯，好多了。”
“既然好多了，我们走吧，还有很多星盗等着我们去料理呢。”
仲孙沅此话一出口，李轩的双眼直接睁圆了，他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现、现在去……”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无奈摇头，看着李轩的目光让他想要逃避，“刚才大规模的关闭出入口，肯定已经引起那些星盗的注意。发生这种事情，第一反应自然是上报给他们的头子……”
李轩默然，视线飘向躺在地上，尸体都已经发凉的星盗头子。
仲孙沅说的不假，但这群星盗的头子都已经被干掉了，还是被她亲手送上西天的。
这里的动静并不小，估计那些小喽啰都已经收到消息，他们不先下手为强，能收拾一个算一个，到时候被群起围攻，估计就要换成他们倒霉了，只是仲孙沅的姿态令他无法接受。
同样都是杀人，仲孙沅镇定得像是家常便饭，但他的表现却那么丢人。这时候，李轩不由得想起之前在机甲驾驶舱的对话，叶尚秀询问他们有没有杀过人的时候，仲孙沅的回答。
“沅沅……你以前，真的杀过人？”若是没有，怎么会这么专业利落？
“这很奇怪？”仲孙沅反问，将李轩噎了一下，鉴于之后的内容不方便叶子听到，她之后的话是用神识和李轩交流的，纵然是用神识，声音依旧平缓没有感情，“李轩，你知道在修士体系之中，你我分属哪一方么？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以前和你讲解过。”
这个李轩当然不会忘记，同样用神识回答道，“我记得，你说我是体修，你是剑修。”
仲孙沅的便宜师父留下的东西就是体修的修炼法门，这个事情他一早就在仲孙沅那里知道了。关于体修的东西，她也给自己讲了很多，却很少牵涉到剑修的内容。
“你也知道我是剑修？那么就该知道，剑修所修习的剑，不是花哨的饰品，剑锋所至，必然见血。剑修如剑，需要时时打磨，保持锋利之态。纵然剑锋入鞘，也不改本性。”
这段话有些文艺，但李轩的理解能力还行，顿时明白仲孙沅想要表达的意思。
说得通俗一些，剑修所走的路最不缺的就是杀伐。仲孙沅是剑修，她杀过人很值得奇怪？
“这种事情，习惯就好。”仲孙沅淡定地总结了一句，李轩维持沉默，毫不言语。
就在两人气氛稍显凝固的时候，仲孙沅若有所感，猛地拉着李轩闪身避至一旁，脸色凝重地看着大门的方向。李轩还有些回不过味来，但下一瞬他就明白仲孙沅为啥这么做了。
只听一声轰隆声响之后，大门出现一道极其整齐的伤痕，下一瞬，一只纤细的长腿踹开已经报废的残骸，露出门后之人。李轩定睛一瞧，看了看楼上，再看看门外。
“叶、叶大叔？你不是在楼上么，怎么会跑到……外头了？”李轩的脑子有些浆糊。
仲孙沅倒是没有意外，视线没有丢给叶尚秀，反而挪到他身旁的女人身上，隐约间竟然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这个女人一身黑色劲装，黑发黑眸，表情更是不带半分波澜。
只是……自己分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为何会有那种熟悉之感？
不等仲孙沅发问，叶尚秀和那个女人已经走了进来，看着一室的狼藉，面上流露出满意之色，“看样子你们两个小家伙适应得挺好，没吃多少亏。”
“我们若是吃亏了，依照你悠悠赶来的速度，估计黄花菜都凉了。”仲孙沅毫不留情地吐槽一句，眉心紧紧蹙起。李轩继续装哑巴，每当仲孙沅和叶尚秀对上，沉默才是最好的方式。
“别这么说么，我总不会害你们的。”叶尚秀的口气相当轻松，走来的时候顺脚将那具尸体踢开，然后旁若无人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那个黑衣女人沉默一下，跟着站到他身后。
虽然跟着叶尚秀，但阿琢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仲孙沅，眼底流动的情绪令人生疑。
“呵，说得好像之前绑架我的人不是你一样。”仲孙沅简直懒得和叶尚秀扯掰了。
叶尚秀对这话也只是微微笑笑，丝毫不在意她刺人的态度，被喷什么的，多喷几次就习惯了。正如叶尚秀喜欢傲娇的性格，旁人再怎么不习惯，多经历几次也就习惯了。
“我介绍一下，这是阿琢，我拜托她照顾你们两人一段时间。”叶尚秀也不墨迹，开门见山说道，“我之前说过，我不是保姆，不可能一直照顾着你们。有阿琢跟着，我会放心很多。”
仲孙沅扬了扬眉梢，阿琢注意她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也在阿琢身上。这个女人总给她一种没由来的熟悉感，只是这个女人和叶尚秀有关，她就不能掉以轻心了，“这位……你情、人？”
叶尚秀险些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年头的小姑娘思想咋了，根本不在一个回路啊。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仲孙沅会联想到情、人这个词汇？他像是那种人？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能怪仲孙沅想歪，毕竟能在他身边待这么多年的人，还是一个女性，除了那种特殊身份，实在想不到另一种可能了。然而，挺可惜，他和阿琢可不是那种关系。
“咳咳咳，不是，阿琢和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小姑娘年纪小小，怎么思想这么污？”叶尚秀义正言辞斥责，然后缓和一下口气，说道，“阿琢是我很重要的家人，让她纡尊降贵照顾你们俩个，我还不愿意呢。你们都乖觉一些，好好感恩戴德……”
他可是要做正经事情的人，不可能到处带着两个拖油瓶，但直接丢在混乱星域不管，说不定他一扭头，这俩孩子就被一群野兽啃掉了。
有阿琢跟着，他也放心不少。
仲孙沅沉默一会儿，也没回答答应还是拒绝，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差点将叶尚秀堵得憋气，她问，“我能问一个问题么……这艘航舰的真正主人……其实是你？”
叶尚秀的私人航舰啊，竟然会被一群乌合之众一样的星盗打劫了，还用他的东西狂欢庆祝。哈哈哈哈，要不是这次误打误撞，说不定他要回到老巢才发现自己的豪华座驾被人劫了？
对于这个问题，叶尚秀本人是拒绝回答的。然而，拒绝既是默认，简直是人生污点！
仲孙沅气死人不偿命的技能一直处于高亮状态，张口就是刺，“嗤，我还以为母亲万分重视的对手有多么厉害呢？一群乌合之众都能在你头上撒野，看样子也不怎么样么？”
叶尚秀倒是想要反驳，然而这件事情还真没办法洗白。
他能说自己不过是出了一趟门，办了一趟差，大后方就有两个蠢女人以他的女人自居，仗着几个老家伙的势力用着他的座驾，大摇大摆出去旅行然后碰上狩猎归来的星盗，还自作聪明出损主意，最后把整个航舰上的成员都坑进去么？
这么丢人的事情，呵呵，说不出口。
对于他的身家来说，别说只是损失了一点儿，就算是损失了整艘航舰，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只要最重要的阿琢无事，其他人的生死如何，意义不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的确挺戏剧性的，而且极大打击了他的威严……估计在这个小姑娘心里，他就是一个很无用的，连自己的私人航舰都保不住的沙比。
叶尚秀维持迷之沉默的时候，李轩倒是不解了，为啥仲孙沅会这么肯定航舰是叶尚秀的？
与其面对仲孙沅的嘲讽，叶尚秀更喜欢找那些星盗晦气，一想到这些家伙在他的私人地盘各种放肆，杀个十几遍都不解恨。
对于这种心情，在场众人也唯独阿琢能理解。
这艘航舰，不仅仅只是他的私人领地而已，还是一份送不出去的礼物，倾注了所有的感情。
393：多了个小跟班
航舰之所以珍贵，那是因为这艘航舰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但得知航舰被一群星盗“玷污”之后，意义就已经当然无存了。要说价值，也就只剩下本身具备的财富价值了。
说起财富，哪怕是和联邦十大家族之一的姜家正面刚，炫富也不可能输。
损失一艘航舰的财富算不上什么，但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这些不知好歹的星盗在这里做过的事情！做错了事情，自然要付出代价。所以说，叶尚秀说杀光所有星盗，还真不是开玩笑。
当李轩硬着头皮，忍着对方逼迫的视线，手上又添了一条人命的时候，手臂已经酸得连禅棍都握不紧了。第一次杀人，心中有着强烈的抵触，但是现在，似乎已经形成惯性了。
呵呵呵，还真是可怕的习惯。李轩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忍受心中不断涌起的古怪感觉，乖乖遵从叶尚秀的吩咐将尸体一具一具处理掉，统一丢到太空当垃圾。
相较于仲孙沅平淡的教育方式，叶尚秀这种半强迫半填鸭的方式，简直要将他逼疯！
仲孙沅猜测叶尚秀是航舰主人，这话还真不是诓人。
李轩亲眼看到对方往航舰主控核心输入一串密码，本来空荡荡的航舰出现很多制式的清洁机器人，井然有序地开始屠杀星盗之后的清洁工作。地毯脏了换一张全新的，家具坏了换一套崭新的，墙面脏了也要重新整理，务求将所有角落都收拾得和以前分毫不差。
不过谁都知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当做没有发生。对于叶尚秀而言，这艘航舰承载的意义也和以前截然不同了，所以，随随便便送人也正常。
是的，他把航舰送人了，对象还是一直喜欢呛他的仲孙沅。
“你疯了？”
仲孙沅一直觉得自己穷，但这个穷也是相对的。若是和修士比较，她无疑是一穷二白，但和这个世界的土著比较，她都可以当小富婆了。不过那点儿家底和眼前这艘航舰比较起来，估计还买不起两间套房。可是叶尚秀说送就送了，她都想怀疑对方今天起床睁眼的方式不对。
“我没疯，建成这么多年，也一直没用过几次，放着也是积灰，看你顺眼给你怎么了？”叶尚秀挑眉，似乎送出的不是一艘天价私人航舰，而是一根稻草，“你也别太开心，给你也不是白给的。你要好好善待阿琢，她性子沉闷好欺负，你牙尖嘴利，可别欺负她。”
再说了，要是自己回不来，这艘航舰折卖了也是一笔不菲财富，也能给阿琢养老。
宗主一死，阿琢不能维持这种年轻状态太久，会在短短几年内衰老，然后长眠。将阿琢交托给仲孙沅，除了让阿琢在混乱星域招呼这两个孩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阿琢考虑。
“呵……”仲孙沅不轻不重地呵了一声，叶尚秀说的鬼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要不要接纳阿琢是她的事情，用不着对方横插一杠。没由来的，每次看到那个叫阿琢的女人，仲孙沅就克制不住升起好感，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如此，甚至带着点儿小小的委屈。
那种眼神……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仿佛很久很久之前，就曾被这种眼神注视过一样。
然而不管仲孙沅怎么想，就是想不起任何相关的记忆。
想不起来没关系，只要阿琢在自己身边，她总有一天会弄清楚其中的猫腻的。若非肯定自己的记忆没有断层，她都要怀疑自己的生命中曾出现过一个叫阿琢的女人了。
这怎么可能？她是沧溟界踏剑峰的剑尊，人生履历简单直白，日常除了修炼习剑就是埋首机关术，熟识的朋友都能说得出名字，对得上容貌，根本不可能有阿琢的存在。
再说了，她的过去在沧溟界，阿琢的过去在这个星际时代，两个人根本没有交集的可能性。
“你叫阿琢？”仲孙沅转身侧首，自从叶尚秀珍而重之将这个女人弄到她身边之后，对方就亦步亦趋跟着她，就算仲孙沅找借口与去洗澡，她也一言不发蹲在门口，固执得令人费解。
跟了小半天之后，仲孙沅打算和这个女人好好谈谈，也弄清楚那种熟悉感到底打哪儿来。
阿琢脚步一顿，似乎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弄清楚仲孙沅在问她。与其说阿琢反应慢，听不懂人话，还不如说……她刚刚只是看着仲孙沅的背影发呆，导致对方的问题好久才传到大脑。
对于这个问题，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大概是怕仲孙沅误会，阿琢又低声解释道，“属下这个名字是初代宗主赋予的，真正的名字应该不是这个……只是，属下想不起来了。”
别说叶尚秀他们家族不知道阿琢是怎么来的，甚至连阿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
仿佛醒来的时候，她就跟着初代宗主了，后来一次一次重复长眠和复苏的过程，服侍的宗主也一代一代变换。有时候她和宗主的关系只是纯粹的主仆，有的时候又像是亲密的家人。
时间真的过去太久了，久得她都忘了自己一开始坚持的初衷是什么。
为何要坚持跟着初代宗主，为何固执和对方签订无法解除的血脉之契？她隐约记得自己要等一个人，只有跟着初代宗主才有等到那人的可能。但是那个人是谁？完全不知道。
浑浑噩噩过了那么多年，久到修真时代彻底落寞，被人遗忘，甚至被误认为是小说世界才有的玄幻产物，久到所谓的科技时代到来，久到她守护的宗主家族从鼎盛到衰落。
只是……当她从叶尚秀口中听到“仲孙沅”三个字的时候，那种春雷炸耳，豁然贯通的感觉，让她明白，她要等的人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如此而已，简简单单没有任何理由。
“真正的名字……想不起来了？”仲孙沅挑眉，对于阿琢这个说辞显然是不信的，不过当她看到对方的眼睛的时候，又选择了相信。与其说是相信，还不如说是不忍怀疑。
“是，属下完全想不起来了，似乎……遗失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阿琢摇摇头，她以前不在意自己的过去，但是这会儿却格外想要将它们都翻找出来，“但是，属下记不起了。”
“我觉得你给我一种很眼熟的感觉……但是我很肯定自己不曾认识你。”仲孙沅十分果断地说道，阿琢怔了一下，一语不发，只是那双乌黑的眼睛明晃晃透露着伤心的神色。
压下那种罪恶和诡异的负罪感，仲孙沅继续问道，“阿琢，你以前见过我么？”
见过么？自然是不可能的。
阿琢很清楚自己活了多久，仲孙沅又活了多久，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既然如此，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又是因为什么？两个人都有些纠结，到头来，也许只能归咎于缘分二字。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相较于这个问题，阿琢更加关心另一件事情。
“属下……可以一直跟着仲孙小姐么？”注意，是“一直”！
→_→不知道叶尚秀听到这话，心情如何？估计会觉得十分艹蛋吧。
“可以啊，不过……我不喜欢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在我身边，太危险了。”仲孙沅扬眉，唇角噙着笑容，却令阿琢觉得危险而局促，“除非，你给我一个不得不让我接受你的理由。”
再怎么不忍，仲孙沅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阿琢这个人的确让她觉得很熟悉，很有好感，但这不意味着她就会彻底相信对方。若是这么天真，她仲孙沅也活不到今天。
不得不接受她的理由？面对这个难题，阿琢十分仿慌，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理由说服仲孙沅，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价值能让她彻底接受。
良久，她支吾着说道，“宗主给的航舰不算？”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我也不缺那点儿东西，送还回去就行。”凡人眼中的财富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这艘航舰她也可以退还给叶尚秀，又不是非接受不可？
阿琢看着也不是灵活聪慧的人，顿时没招了，想想自己的技能，略有些委屈地说道，“属下会洗衣做饭算么？”
“我有专属的人做这事，算不上必须吧？”仲孙沅哑然一笑，虽然一号不在身边，不过她的确不缺打理生活的人。一个清尘术就能搞定一切卫生问题，可以辟谷的她也不用顿顿进食。
“属下……真心想不出，其他理由了。”阿琢黯然说道，让仲孙沅不由自主就心软了。
“算了，跟着吧，我会照顾好你的。”连仲孙沅自己都猝不及防，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本想说自己口误，不过看到阿琢瞬间充满神采的眼睛……心中暗暗摇头，算了，这点儿猫腻以后有的是时间探寻。她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这么没头没脑的秘密，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当然，等她知道的那天，她也不由得庆幸，幸好自己留下阿琢了。
她仲孙沅欠下的因果，远比她自己想象中还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