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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走过青春岁月     大亨是怎么炼成的txt下载     大亨是怎么炼成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谈人生谈理想大家都有希望

    火拼事件过去一个星期。在这个星期里,张少伟积极配合改造,进步很明显。

    所长办公室里,齐振东表情严肃,脸色跟他最近的心情正相反,沉的仿佛能滴水。

    “你小子,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吴大龙的腿差点被你打骨折,我听说老张那混蛋儿子也差点被你掐死,这事儿办的可太悬了。”

    叶皓东低语:“差点……”潜台词意味明显:“不是还差点吗?”

    齐振东见惯了少年犯们在自己面前吓得三魂丢了俩魂儿的样子,见叶皓东这个总有对付的劲头儿,就是不爽。他把眼睛一瞪:“你小子捅了这么大篓子,还敢顶嘴,信不信我把前面的话收回去,让你什么也捞不着?”

    叶皓东继续低语:“说出去的话能收回去,那拉出来的……

    齐振东大怒:“你小子还来劲了是不?以为我光说不练是不?”

    叶皓东:“你不能。”

    齐振东气急了,反笑:“老子凭什么不能?”

    叶皓东面无表情,语气平静笃定,送出一记马屁:“因为你是一言九鼎的齐振东,是江威最钦佩的大哥。”

    这个不动声色但肉麻无比的马屁让齐振东的火气消散的比飓风里的云朵还快。

    钱进笑着出来打圆场:“小崽子,事情办的还行,吉他的事你回去告诉张少伟,我们批准了。”

    齐振东闷声接了句:“让他这些天好好表现,抽个合适的机会我或者钱政委去表扬他一下,也给他点信心。”

    叶皓东:“那最好不过,其实,说到底,我们也只是半大孩子而已,还没坏的死心塌地无可挽回,真希望二位领导以后能首先把我们当成正常的孩子,然后再看成是可教育的孩子。”

    齐振东:“你说的那个可教育好的孩子范围里,不包括你,你小子要是干了坏事,铁定跟少不更事没什么关系,故意要跟党和人民作对,就该拉出去打靶,一点教育的必要都没有,他们干坏事儿是犯糊涂,你要做了坏事就是明知故犯!”

    叶皓东笑了:“我可以把你这话理解为夸我吗?”

    齐振东笑骂:“土豆搬家,赶紧给我滚蛋!”

    钱进:“把那把吉他拿上。”

    一九九四年那个春天,东区少管所内,叶皓东拎着吉他从所长办公室里走出来时骄傲的身影,永远定格在走廊里等候的三零六室的少年犯们脑海中。

    吴大龙心服口服:真鸡1巴牛1逼!

    李伟:你们说东子老大能不能跟管教争取到几本黄书?

    张少伟很感动地给他一巴掌:闭嘴!

    崔宇植心中:简直太思密达了!

    何林没说话,眼中却有了几分多愁善感。

    少年犯们虽然年纪都不大,但个个经历不凡,早熟的很。表面看来张狂讨厌,其实内心深处都不无柔软细腻之处,潜意识里他们也渴望着能从新被社会接纳,只不过这种渴望在大多数情况下,被成人们的呵斥和误解逼迫到少年内心深处罢了。叶皓东在这个年龄段少年们眼中的‘壮举’证实了,那些永远严肃甚至冷酷的管教们并非毫无人性的社会机器,只要大家努力改变,每个人的希望还在。在这些少年身上,浪子回头的念头其实从未远离。这段是老婆大人逼着加上去的,他说我当年能回头是岸,管教们的三角带功不可没。)

    三零六室的吉他声扬起的时候,整个三楼里,似乎有一种淡淡情愫如水般流淌。并迅速蔓延到整幢宿舍楼。那情愫仿佛在印证着希望。无产阶级专政下的少管所里,所长齐振东与政委钱进破天荒的温情举动,让少年犯们在内心筑起的坚冰厚盾出现了丝丝融解。

    张少伟在音乐方面的确很有几把刷子,他自己作词编曲和铉唱出来歌声里,有一种玩世不恭的轻摇滚风格,据这厮说他最喜欢的歌手是郑钧。从中学时起,他就开始学习吉他,并试着自己编曲子,那时候他唯一准时上课并遵守课堂纪律的课目就是音乐课。以前听他讲起这段儿的时候,还以为丫吹牛,可当美国枪花乐队最具影响力的曲目“DON’TCRY”和“NOVEMBERRAIN”从那曾经大家认为只适合拿刀砍人的手上流畅的流淌出来的时候,就连叶皓东都忍不住赞了句:“狗日的,虽然听不明白,不过是真挺好听的,你小子是真牛!”

    何林有点娇滴滴的声音:“这是枪花乐队最具影响力的曲目:“DON’TCRY”和“NOVEMBERRAIN”,弹起来难度非常大,我听过,但弹不了。”

    叶皓东:“什么乐队?叹口气,算了,别说了,跟我说也是对牛弹琴。”

    众人想到张少伟可不是正在弹琴,叶皓东这句不经意的自嘲,倒十分应景。

    张少伟想不到何林居然也懂吉他。他弹得这首曲子不仅难度很大,而且还很生僻,何林居然能准确的说出出处,虽然他自承弹不了,但已经足够让张少伟顿生知音之感,共同的爱好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少年心性单纯,何林这会儿也来了兴致,早把先前被张少伟欺凌的事忘在脑后,两人把其他人丢在一边,凑到一块儿,探讨起音乐的话题来。

    张少伟的第一次演出结束,齐振东和钱进在走廊的尽头,相视会心一笑。

    叶皓东进入少管所服刑两个月后,已经到了九四年六月份,夏天的脚步逐渐临近。

    春困秋乏夏打盹,下午上课的时候,陈宏,宋朝度和杨军虎三人比两个月以前睡得更加理直气壮,杨军虎甚至发出了如雷鼾声。

    叶皓东如今已经知道中年老师的大名:宋世才。

    近一个多月宋世才讲课的风格有所改变。以前宋世才想着:虽然说有教无类,但这个教室里的那四个坏小子不仅是朽木的厉害,并且还沾火就着。别说下手雕,就是碰一下没准儿都得炸了。

    不过最近一个阶段,情况却悄悄的发生了些变化,叶皓东的到来让他的课有了一个真心听众。受叶皓东影响,就连之前最顽劣的张少伟似乎也有了很大改变。

    几天前一个下午,宋世才竟发现这小子居然在上课的时候带了一本书!并且更不可思议的是整节课张少伟都在那边看边写写划划,一边划,一边口中似乎还陶醉的哼哼,仿佛读书到了妙处,陶醉的样子。难道我的教学水平已经达到可以让顽石点头的境界了?很快宋世才就注意到那本书的名字:吉他编曲与指法训练。

    被当头一棒的宋先生并不气馁,他将教学的重心完全放在叶皓东身上。在给叶皓东讲课的过程中,宋世才发现,叶皓东虽然年纪不大,但见识却不浅薄,看待问题往往能一针见血切中要点,因此宋世才在讲课时更多的采取了两个人讨论的方式,尊重叶皓东的想法的同时循循善诱的将他所知道的知识灌输给叶皓东。这种方法的副作用就是经常二人辩论到激烈程度时会惊扰了陈宏他们的美梦。

    今天他们俩讨论的话题是文凭重要还是学识重要,叶皓东的观点是:一个人能做多大贡献,往往跟他是什么大学毕业没多大关系,他立场坚定,并举例说明,比尔盖子大学没念完就辍学,可多年后,哈佛大学要请他回学校讲课,下面坐着的尽是些满肚子学问的教授博士。又说李嘉诚王永庆都是十五岁辍学,也都没念过什么书,可他们现在手底下管理着一群博士硕士,由此可见,念多少书取得什么文凭,并不是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关键!

    饱经文凭不过硬之苦,对社会现实早有深刻认识。宋世才对于叶皓东的竖子之见嗤之以鼻:“这世界上有几个盖子?几个王李?”

    二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宋朝度三人被吵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那两个人顶牛。

    叶皓*然敏锐的感觉到这或许是个影响到那三位的一个机会。他把话题一转:“你怎么就知道我成不了王李那样的人?你又怎知道我的理想不是成为他们那样的人?你说的意思我明白,大多数人毕竟都不能成为他们,未来多数的人们最主要的谋生手段依然是念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但我要问你,你的理想是什么?你有跟我一样的理想吗?”

    宋世才被问得直皱眉,他的理想很简单,简单到在叶皓东说出自己心中那个近乎狂妄的远大抱负后,宋世才竟有一丝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的感觉,不过,他还是讲了出来:“我的理想就是转正成为国家承认的正式的人民教师。”

第十七章 我自潘驴邓小闲何惧毒疣?

    叶皓东嗤笑:“所以你现在只能跟我们这几块朽木较劲,所以你也成不了王李,因为你给自己定的目标太低了,低到不能让你发挥出你人生的全部才智,如果我是你我会树立这样的理想:运筹于帷幄,纵情于山水明月,扬名于各类学术论坛,最后隐身于市井,读太白,做渊明,白首不悔,直到古佛青灯,残卷余灰。那才是你这种性子,人生的终极目标。

    叶皓东说完,理也不理宋世才满脸惊奇,他转过头,盯着同样有些惊讶的宋朝度继续这个话题:“如果我是你,有一个钢城首富的老爹,有一个正处级的老妈,我会树立这样的理想:做一个潘驴邓小闲式的男人,年少多金,英俊多情,话语比蜜甜,哄无数女孩子竞折腰,数不尽的投怀送抱,度不完的**一刻,管他最终梅1毒还是湿疣,自有抗生素护我神功护体,到最后不惜武功尽失,精尽人亡人财两空;但哥们儿活过,自己快乐了也给别人带来了快乐。你说早点把自己弄出去,过这样的日子好不好?何苦你现在这个神憎鬼厌的样子,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旱在号子里永远没戏。”

    宋朝度听了个半明白。少年人对于性都十分敏感,宋朝度因为家庭条件优越,他本人又颇有本钱,没进来前的确有几个风流靓丽的女孩子对他感兴趣,只可惜那会儿他才十五岁,还不解其中风情,现在被困在这个少管所一晃儿四年,早从各种渠道得知其中美妙的少年听见了投怀送抱和**一刻这样的词句,咋还能不动心?

    他尽量保持着一贯阴沉做作,语气中却又掩饰不住的期期艾艾:“中间的几句听着就挺过瘾的,后面的几句就不咋样了,不过挺有意思的,只是前面那句潘驴邓小闲我听着就糊涂了,叶皓东你给我说说那句话是什么鸡1巴意思?

    于是叶皓东又给他讲了水浒传里王婆指点西门庆泡妞的桥段。

    宋朝度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黯淡下来:“你现在说的多热闹有个屁用,我在这都四年了,当初我被判了二十年,是因为闹的事太大了,还出了人命,影响特别恶劣,属于顶重的罪,就算我爸也只能让我晚几年再去监狱服刑;你也知道少管所里的几个领导对我是什么印象,本来我爸打算指着他们给我个好评,好帮我活动活动申请减刑的,可找了他们几次,结果是那俩犊子油盐不进,给多钱也不答应;操!等我蹲完这二十年,都快四十了,还西门庆邓小闲呢,‘空前’绝后还差不多。”

    叶皓东面无表情:“你要是一直这样想,二十年都是少的,就你那个嘬法早晚出事,到时候加刑都给你加成无期。”

    宋朝度的脑瓜子在这四个人中是最好使的,他从叶皓东话里听出别的意思来:“你是说我现在起好好表现,你就能像对张少伟那样,帮我在齐所面前美言几句?”

    东子哥在齐所面前说话相当好使,现在已经传遍了少管所,宋朝度之前对此一直保持不屑,现在却将信将疑的看重起来。

    叶皓东:“其实齐所他们以前也跟你谈过让你好好改造的事儿对吧?”

    宋朝度:“嗯,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候我也答应了,可没办法,我管不住我自己,只老实了几天,我就没板住,把常老二的牙打掉了,要不是我爸找人说清,那次他们俩就兴许给我送监狱那边了。”

    叶皓东:“板不住想揍人的时候你就来找我,我陪你打,还可以给你讲一讲金瓶梅,怕宋朝度听不明白,又补了一句:就是西门庆跟潘金莲的故事;坏坏的笑一笑又讲:我要是你,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希望都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人生的好时候也就这么二十年,难不成你真打算全扔在号子里?”

    宋朝度一咬牙:“好,那我就试试,可齐所他们那边你得帮我。”

    叶皓东:“一言为定。”

    “记着,想打人了就来找我,我随时陪你发泄过瘾。”

    宋朝度看了看斜对面的张少伟粗壮的胳膊和刚刚消肿的下巴:“我找杨军虎也不找你。”

    说起杨军虎,叶皓东的目光随着转到杨军虎脸上,这家伙长的五大三粗的其实却是四大天王里唯一还不满十八周岁的。也是唯一在外面没什么门路的,他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杨军虎在少管所能有今天这般偌大恶名,实在是拜他这混不吝儿的性子所赐。他犯的错误也是最遭人同情的,他有一个从小在孤儿院里跟他青梅竹马的姐姐,而他之所以有今天,正是为了他那个生命中最要的姐姐范雪。这是一个老套恶俗、让人不爽、但却血淋淋现实的故事。

    出事儿那一年杨军虎十四岁,已经生的牛高马大,范雪比他大两岁,跟他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正是青春年华长的温婉可爱,在孤儿院的一次外出活动中,一个刚给孤儿院捐了一笔钱的“慈善人士”看中了她,要收养她做义女,并且还说要供她上学,甚至要送她去外国留学。消息在孤儿院传开后,大家都为她感到高兴。她走的那天最难割舍的就是杨军虎,这个有点憨的弟弟。她担心自己一走,小虎子没人管得了,迟早会闯祸;她还担心小虎子吃饭吃不饱,别人不会像自己那样每顿饭把自己那份给他留多半碗;但她又特别高兴,她在想,等将来自己毕业了,有了工作,就把小虎子接到身边照顾,一切就会越来越好的。杨军虎那天也特别高兴,他从副院长那里听到很多关于那个有钱人的好话,想着姐姐以后可以过上好日子,穿上一直最羡慕的漂亮衣裳,还可以上学校读书,杨军虎打心眼里替姐姐高兴。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年少的杨军虎彻底的疯狂了。那天晚上,杨军虎在被窝中被人叫醒,然后他被告之,他的姐姐范雪从宾馆的五层楼上摔下来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那位‘慈善家’那天喝了点酒,接着酒劲儿,撕掉了伪善的面具,企图对小姑娘实施强奸。吓坏了的小姑娘奋力挣脱,跑的过程中从阳台的栏杆翻了下去。

    当然,这是杨军虎后来听宾馆的服务生告之的真相,他第一时间知道的是,姐姐看中了‘慈善家’的钱,于是提出要陪慈善家以作为晋身的条件,结果慈善家不同意,二人争执的过程中,姐姐意外从楼上摔了下去。这个说法无法取信杨军虎,他不相信姐姐会做那样的事。于是他悄悄的离开孤儿院,在外面晃荡了三天,终于从宾馆里那天当班并凑巧目睹了案发全过程的一个服务生那得知了真相。那个服务生一开始什么也不愿意说,但架不住杨军虎的诚恳哀求,又看杨军虎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孩儿,估计也弄不出多大的事儿来,于是和盘托出。

    当晚,杨军虎藏了把尖刀潜入了那家宾馆,可等待他的却是那人已经离开钢城的消息。于是杨军虎想到了这件事的第二责任人,副院长顾明军。后来的事就简单了,顾明军被杨军虎捅了十三刀,却侥幸没死。杨军虎恨极了他,一见面就掏出刀子把他捅了,捅完才想起要问那个‘慈善家’的姓名地址,由于领养人的资料通常孤儿院都是保密的,一般只有经手人才知道,范雪被领养的全部手续都是顾明军一手办的,顾明军大出血,在床上昏迷了三个月,他醒来的时候杨军虎早被批捕,已经进了少管所。所以直到现在,杨军虎也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是哪的人。

    这件事搁在他的心里三年,一直抑郁难伸,让他心中烦闷,加上他本来就是个混不吝的,所以沾火就着。在少管所这三年,他没少遇上同样好勇斗狠敢于挑衅他之辈,但先天的身体条件加上后天的疯狂锻炼让他每次面对这种挑战的时候都是无往不利,也因此成就了他‘四大天王’的诨号。四个人里,他是唯一靠拳头取得江湖地位的。叶皓东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杨军虎服服帖帖:“如果五年以内你能出来,我负责帮你找到那个人,并且亲手把他交给你,随你处置!”

    杨军虎的刑期是八年,他已经服了三年,也就是说他只要顺利的服完剩下的五年不加刑,叶皓东就会帮助他达成心愿。

    对付完杨军虎,接下来就该陈宏了。

    这家伙是四大天王里最名不副实的一个。他之所以能“位列仙班”主要是因为他曾经赏了宋朝度一记大耳帖子,而后者一开始不依不饶,后来少管所通知他母亲来过一次后,他却没脾气了,并且从那以后再不敢跟陈宏叫板。

    他犯的事儿要是搁在成年人身上至少是二十年起步——玩枪,伤人,这两样单一件,无妨,可连在一起就不能不引起重视了,华夏国是个枪械管制国家,个人无证持有枪支就要判刑,何况陈宏这小子还造成了伤人的后果。据说当时这小子是骗过了在他家站岗的兵,把岗亭里的冲锋枪偷了出来。在试枪的时候,流弹误伤了一公里以外的一位放羊的老革命,老先生屁股被叮了个眼儿,那位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朝鲜战争,荣立过特等功两次,身上却没留下一处枪眼儿的的老军人,万万没想到革命成功坐稳江山多年后,居然被一个小崽子给开了个新屁1眼,怒不可遏之下,命令勤务兵把人抓来,要严惩不贷!可终于还是看在跟陈宏去世了的爷爷是老战友的份上,老人家没太计较,不过也没简单的放过陈宏,琢磨良久,终于想到给这小子送少管所去教训的办法。于是这小子就成了东区少管所成立以来,唯一的一个走后门儿进来的少年犯。

    陈宏看出来下一个就到他了,不等叶皓东开口就先发制人:“我还有几个月就到点儿了,我爸是部队上的,大校军衔,跟咱们的市长官一边儿大,过年前后就能从国外调回来,到时候我肯定没事儿,而且我这人也不爱惹事儿,所以我不需要你帮忙,不过我倒是想听一听你要是我的话会树立个什么理想。”

    叶皓东爽朗的一笑,道:“如果我是你,老爸是前途无量的军界新星,整个家族背景深厚,那我一定立志做一个举杯在殿堂,一语震寰宇,冠盖满京华,名动天下,直教小人妒忌,奸党含恨,生死都让天下变色的男人!”

    宋朝度问:“你说完了我们,那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第十八章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叶皓东眼神里有了一丝神往:“仗义江湖,潘驴邓闲,冠盖京华却大隐于闹市之中,利国利民财比陶朱万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势比月笙金荣。”

    宋世才长叹一声:“我原打算能凭着自己的经验和多读的几本书,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影响你,把你引回到正路上来,其实哪成想,你小子早给自己找到一条荆棘密布的人间正道。”

    下课以后,宋世才跟少管所方面正式提出离职,一来是他志愿者期限已满,二来却因为他发表在省报上的关于今人看水浒的文章被市文化局的局长看见了,认为他是个人才,观点也很符合当代的时代需要,于是把他破格转正,并调到文化局做了文史研究员。

    很快齐振东也知道了叶皓东那天下午的惊人之语。对于叶皓东说的话他并没多看重,但那几番话所起到的作用却已引起他的重视。为巩固成果,他很快做出反应,跟政委钱进商量之后,决定由钱进亲自出面跟宋朝度谈了一次心,并暗示宋朝度只要他接下来老老实实的,两年以后齐所长和自己会给他一个对保释比较有利的评语。

    曾经在少管所不可一世的‘四大天王’,至此,正式成为历史。

    又一个月后,上级主管部门的领导,省监狱管理局的局长,公安厅副厅长宋放在市政法委市局多位领导陪同下视察了东区少管所。少年犯们在管教的指挥下,将少管所内外清扫一新,在宋副厅长视察时,少年犯们还表演了由少年犯们自己编排的节目,其中由宋朝度,何林和张少伟表演的小品《回归》更是受到了领导们的热烈赞扬。宋副厅长临走前对于少管所卓有成效的工作提出了表扬。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副厅长的另一个身份是宋朝度的亲大爷。

    那个小品的编剧正是叶皓东,从接到领导要来的信儿开始准备节目,再到把节目定稿并排练出来达到可以上台的程度,前前后后只用了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下来节目组的四个人都累得够呛,但成果却是很让人欢欣鼓舞,因为初次演出的几天以后,省厅的明文就下来了,要求小品《回归》的表演者将小品进一步完善后,要在全省范围内的少管所巡回演出。

    齐振东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以他的城府都几乎兴奋地蹦了起来。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意义。在上级部门特意关照下,这件事将会被无限的放大,到时候这将是一项标志全省青少年罪犯改造工作成功的标杆案例。尽管最终能轮到少管所和他们这几个具体操作这件事的人员头上的功劳不会太大,但能在上级眼中留下能干的深刻印象,对以后自己的前途铁定会产生深远的影响的。这难道还不值得他这个年过四旬,卡在科级上已经五年的老警员兴奋的吗?

    这件事不仅对于齐振东是个大利好,对于叶皓东而言这也是一件大喜事,因为他在这件事上的表现,齐振东跟钱进已经联名担保,向上级提出给他减刑,许诺说巡回演出开始后就可以保释。

    十天以后,巡回演出开始了,叶皓东因为没在剧中担任什么角色而不必跟着,他假释的批文也随着演出的命令下达到东区少管所。

    走的那天是个雨天,小雨绵绵,很有点哀思缠绵的味道。

    在齐振东特批下,四大天王悉数到齐为他送别,黄毛儿也在窗口远远相望,何林更是哭得泣不成声,好在这哥们儿的柔弱大伙早已见怪不怪,只陈宏烦躁的看了他一眼。

    临出门前的一刻,叶皓东潇洒的对众人挥手,海子的诗在细雨中回荡:“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齐所,祝你官运亨通笑口常开!”

    “宋朝度,你要锻炼身体,要多学习哲学培养气质,要有品位,记住你的理想,做一个高尚的脱离低级趣味儿的花花公子。”

    “陈宏,你可千万别读哲学,你的路注定是条取经路,你要去找个太上老君的大熔炉炼一回,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把你的身体的心理都炼的如钢似铁,祝你有一天冠盖京华名满天下!”

    “虎子,嘿,你就算了,你以后出来就跟我混吧,我出去了一定帮你照顾你姐,早晚把她弄醒了,还你个好姐姐。”

    “张少伟,你的天赋是无与伦比的,日后成了大明星,哥们需要你帮场子的时候可别跟我拿大。”

    “何林,一起四个多月,就没见你跟我们一起洗澡,要不是撒尿的时候看见你那玩意儿,哥们还以为你是个花木兰呢,别哭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无论你将来作何选择,你只能坚强的活着,眼泪帮不了你。”

    “再见啦,东区少管所。”

    李卫东,保利刚和丁大伟一起站在绵绵细雨里,少管所的大门从里边打开,叶皓东从里边施施然走了出来,身后传来武警战士的声音:“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柚子叶沾了水,李卫东拿在手里,兴奋的为他掸去晦气。保利刚想说点什么,憋半天却只说了句:“东子,你瘦了。”

    叶皓东哈哈大笑:“走,兄弟们,咱们这回要大干一场!”

    先回了趟家看了老娘,由于保密工作做的好,王琳一点也没有察觉。看见儿子提前回来,她格外高兴,提出要包饺子让李卫东等人一起留下吃饭,叶皓东想着要去收购站,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李卫东他们有没有误打误撞收到什么宝贝没。于是就提出来要招待他们去外面吃,并对老娘说是为了感激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李卫东替他送工资的事。叶皓东这么说了,王琳当然不好在强留,于是叶皓东一伙人又浩浩荡荡杀奔选矿厂收购站。

    连续三天,叶皓东每天呆在存放旧书本报纸信封等纸类废品的仓库十几个小时。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看来是有道理的,在第三天里,就在叶皓东接近彻底失望的时候,一个信封上的邮票给了他巨大的惊喜。

    “李卫东,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卖这些废纸吗?”

    “知道,你说这里边有宝贝。”保利刚憨憨的笑道。叶皓东在这家伙眼睛里看到了捉狭的灵动,暗骂了句,狗日的,一天到晚装傻。

    李卫东不信任的:“怎么了?东子,找到宝贝了?”

    叶皓东神秘的一笑,问:“咱们这买卖是多少钱开的张?”

    李卫东:“六万,怎么了?”

    叶皓东:“从开张到现在,我没给哥几个分过一个大子儿,今儿个一并找齐了,一人一万!不仅如此,咱们还要买一套制作纸浆的设备,咱们先把废纸回收利用这一块干大了。”

    李卫东吃惊的:“兄弟,你疯了吧,你找到什么宝贝了?我看见你刚才拿着那个老信封看半天,难道是邮票?那东西再值钱又能值多少钱?

    叶皓东嘿嘿一笑:“能值多少钱?说出来,怕吓坏你,听说过全国山河一片红吗?”

    李卫东点头:“听说过,我一个叔叔就是倒腾邮票的,听他说起过,据说现在很值钱,价值应该三万五万的,语气突然转为兴奋:咱们收到了一张?随即又失望:就算是收到一张也不够干你说的那些事。”

    叶皓东一撇嘴:“老黄历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你知道一片红是分大小的吗?”

    李卫东惊讶:“啊,这个还分大小吗?”

    叶皓东故作深沉状:“哎,不读书的下场嗷,教训深刻啊,看这娃,差点把灵芝草当成了狗尿苔,幸亏我学富五车,对这个事情还略晓一二。”

    保利刚忍不住哈哈大笑:“瞧给他拽的,还略晓一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国学教授呢。”

    叶皓东脸一板:“不许骂人,你才是叫兽呢。”

    李卫东笑道:“行了,别打岔了,你给我们说说,这大小一片红是怎么回事吧?”

    “1968年九月“文1革”期间,全国除台湾以外,29个省、直辖市、自治区分别成立了革命委员会。为纪念和庆祝这一事件,邮电部决定于1968年11月25日发行一枚‘全国山河一片红’邮票。面值8分,邮票图案为工农兵手持《太祖语录》,背景中革命委员会的红旗汇聚成红色海洋和工农兵群众热烈欢呼的场面,上方为一幅华夏人民共和国地图,地图上除台湾省外,全部绘成了大红色。上面印有“全国山河一片红”金字,邮票票幅为30毫米×40毫米,齿孔11.5度×11度,整张枚数50(10×5)。影写版。北京邮票厂印制。集邮者称为“一片红”。1968年11月25日邮票首先在北京发行,发行时间不到半天。一位中国地图出版社的编辑发现这枚邮票上中国地图画得不准确,没画出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他便通过组织向邮电部反映。邮电部发现问题后,急令全国各地邮局停售,邮票要全数退回。但已有个别邮局提前售出了这枚邮票,致使有少量邮票流出。“一片红”发其存世数量少,而成为新中国邮票中著名的珍邮,并名列世界珍邮之中。”

    “哦,这就是小片红的来历吧,那大的呢?”叶皓东点点头:“大一片红”邮票是相对比同年11月25日发行的同名邮票“全国山河一片红”的票幅大而言的,1968年9月,全国29个省、市、自治区(除台湾省外)都成立了革命委员会。为了庆祝“无产阶级文化1大革命”的全面胜利,邮电部决定发行一套纪念邮票。邮票图案为红色的中国地图,上面印有“全国山河一片红”字样,下面为工农兵群众高举《太祖选集》,一片红旗招展,下边横框内印有“无产阶级文化1大革命的全面胜利万岁”字样,左边票幅上方有“中国人民邮政”,下方有面值“8分”。邮票票幅为60毫米×40毫米。邮票印好后并未按计划发行。但有少量流出。由于数量稀少,而被集邮家视为珍邮。1987年香港旭力集邮有限公司曾拍卖1枚“大一片红”旧票,底价为8万元港币,是当时“小一片红”邮票的10倍,至今再未有此种票在拍卖市场上露面。”

第十九章 二十世纪什么最值钱?人才!

    李卫东听的有些傻了,嘴巴张的多大:“你的意思,难道咱们收到了一张‘大一片红’?”

    叶皓东点头,很肯定的说:“是的,我估计就这么个卷不了一根烟的小纸片儿,最少能卖他二十万!”

    受到‘大一片红’的鼓舞,叶皓东接下来更加全身心的投入到寻宝的事业中,可惜,运气这东西来不得半点勉强。铜物品里以大铜盆居多,但是一个带图案的都没有,做工也往往粗糙,一看就是寻常人家用的货色。最后是瓷瓶了,满眼睛的各种白酒瓶子堆了一后院,连续多日高强度作战,叶皓东揉揉被瓶子反光弄的缭乱的双眼,咬牙切齿的:“狗日的,这么多酒瓶子,那上边贴着商标呢!你们难道看不出都不是老物件儿?”当即宣布立刻马上以及赶快全部处理。

    瓶子被处理的很快,早有酒厂的买家多次上门收购,只是这个新成立的,看来规模不小的收购站却一直不卖,今天总算是开张了,整整三大卡车的酒瓶子,叶皓东哥几个跟酒厂的两个伙计装了一下午,最后结账的时候叶皓东不禁傻了眼。

    酒厂老板十分客气:“按照咱们前面说好的价,一共是两千七百块钱,老弟你点点。”

    叶皓东不在意接过,明显很失落,随手递给李卫东:“不必点了,你拉上货赶紧回吧。”

    酒厂老板走了,李卫东拿着两千七百块钱问:“去了本儿,净挣一千两百多,入账吗?”

    叶皓东:“入个屁,狗日的,占了我这么大地方,最后就这两个钱儿,以后瓶子不收了。”

    保利刚李卫东一旁窃笑,叶皓东一翻眼睛:“还笑,没事了?用不用给你俩找点活儿?”

    二人立刻闭嘴,表情严肃状。

    叶皓东觉着没劲:“反正也不差这仨瓜儿俩枣儿的,这俩儿钱,留三百,一会儿吃饭,剩下的李哥你们俩分了吧。”

    站在待了一会儿又骂:“狗日的,几个棒劳力忙活一下午还得算工钱呢,这样算亏得更多,看来咱们得琢磨个能挣大钱的道儿。”

    李卫东插嘴:“酿酒能挺挣钱吧。”

    叶皓东白了他一眼:“技术,场地,原料,设备,收购站改酿酒厂,你不怕串味儿,人喝酒的还怕呢,亏你想得出来。”

    李卫东:“那你之前说的那个制浆机项目就不用技术和设备了?”

    叶皓东:“用!不过那东西国家会有技术扶持,产品出来了国营造纸厂会优先收购,买那套设备国家还有政策可以获得低息贷款,所以弄个纸浆作坊比起开酒厂风险要低得多。”

    李卫东:“那收购站的生意不做了?”

    叶皓东怒其不争:“净说屁话,不干的话哪来的制浆材料?再说现在铁和铜的利润这么大,咱把收购站开在这么个得天独厚的地方,不继续干下去,傻啊?”

    几天以后,城区邮电局门外,叶皓东把那张大一片红出手。

    那枚珍贵的大一片红被一位操广东口音的南方人,以三十五万的价格买走。中间人就是李卫东的那个叔叔,成交后,叶皓东给了他一万块钱的提成。老先生很高兴,直夸李卫东跟了个好老板。

    收购站内,唯一还算整洁的小房子里。叶皓东哥仨儿把现金摆了一桌子。

    叶皓东拿起两沓儿钱:“给,一人一万,先拿回家给家里人,以后这一出最多三个月咱就有一回。”

    李卫东和保利刚也没推让,他们俩家里都有难处,这笔钱很解决问题。

    李卫东不无担忧的:“那东子你不是打算上一套纸浆设备吗?钱能够吗?要不我们哥俩一人五千算了,也能跟家里交代过去了。”

    叶皓东嘻嘻一笑:“咱这边到时候用的是大钱,给你们哥俩儿那几个钱是小钱,多你们俩这一万块钱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我在相关的杂志上看到过关于那种机器的介绍,麻烦着呢,好几个流程,每个环节各有一套机器,除墨的,碎浆的,分离的,反正是挺复杂的,我也弄不太明白就是了。”

    李卫东:“我怎么听着这么没谱儿啊,你都没弄明白,到时候咱们哥仨还不得抓瞎啊。”

    叶皓东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笃定:“这就跟李腾宇不会搓澡按摩照样开澡堂子一个道理,哥们儿不会摆弄那些机器,可不是还有会的吗,现在国有企业的效益普遍不咋样,咱们沙河上游的河口造纸厂有一个技术员,我前两天跟你们说请人吃饭,就是要请他,今儿晚上刚子不会喝酒留下看家,你跟我一起过去,如果谈成了,咱们就算迈出第一步了,到时候我还指着他带咱去买设备呢。”

    李卫东恍然大悟:“感情你连设备去哪买都不知道呢,就打算开纸浆厂,那我问你,咱们东西生产出来,你打算卖给谁?”

    叶皓东满不在乎:“本来打算卖给河口造纸厂的,现在看是没戏了,我家前院钟大娘告诉我说造纸厂快大半年没发工资了,产品跟不上形势,没人要,我跟你说的那个技术员就是那个大娘的儿子。”

    李卫东担忧的:“你说说到底打算往哪卖啊?”

    叶皓东一拍桌子胸有成竹:“往辽城卖!那边太子河上下游十来家造纸厂呢,现在造纸的材料基本还是以木材为主,山上的木头越砍越少,木材价格也越来越高,咱这纸浆成本低还环保,国家针对造纸厂使用这种材料是有政策的,好处这么明显不愁他们不抢着要。”

    李卫东奇异的目光看着他,尽管已经见怪不怪,还是忍不住嘟囔一句:“真弄不明白你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你这些都是从哪知道的?”

    叶皓东得意的大笑,不无缅怀之意的:“甘罗十二岁称相,我这么大人干这点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小时候,我太爷还活着的时候,每天都要逼着我们哥仨读书练字,我当时小,坐不住,没少挨打,不过倒是练出了个好记性和读书的好习惯,后来,老爷子没了,他那些书不管是让我们看的还是不让我们看的,我统统看了个遍,道理嘛,自然是从书里边自己悟的,不过这制作纸浆的买卖却是从你们收回来的那些废旧报纸上偶尔看到的。”

    李卫东惊诧的:“你偶尔看到的,就敢做这么大的决定?”

    叶皓东眼睛里有一种自信的神采在流转,语气变得兴奋充满豪情:“所以说你们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世界上能发财能成事儿的机会多了去了,可为啥只见那为数不多的人做成了?一句话概括:这些成事儿的人都具备成功者的特质!”

    李卫东笑问:“你是不是说你就具备这样的特质?”

    叶皓东:“也还不见得,假如咱们以后干大了,自然就说明我是有这个特质地。”

    李卫东苦笑:“合着说的这么热闹,还是那套那套胜者王侯败者贼的理论,也就是说你也没谱儿,对吧。”

    叶皓东:“谁干任何事儿以前也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我说的意思是,当年王永庆即便是米铺没弄过小鬼子,但他去干别的照样也能有今天,这不仅是一句命运使然能概括的,还跟他身上的一些特质有关,是那些特质决定了他早晚能成事儿。”

    保利刚:“说的这么神秘,到底什么特质啊?”

    叶皓东:“目光独到,坚忍不拔,诚信可靠,聪明绝顶,历经困苦而不改其志!”

    李卫东面露失望之色:“有点普通,这些我也知道,还以为是什么神秘的事物呢。”

    叶皓东有些气人的:“这些品质只有你把事情做成了,才说明你身上是具备这种特质的,否则就说明你不具备。”

    晚宴在老城区的独一处饺子馆。

    八个硬菜四个凉拌摆了一桌子,叶皓东诚意十足的点了一瓶五粮液。

    钟志敏今年三十二岁,参加工作九年,一直是河口造纸厂的技术员,只有六十多人的小厂子里,他一直是技术大拿,厂子效益还好的时候也没短了跟着厂长在外面吃喝,看得出来叶皓东今天表现出来的诚意。

    叶皓东:“我就攀个近,叫你声钟哥了,这位是李卫东,是我的合伙人,我们俩打算合伙开一个制浆厂,可是技术实力不够,咱就直来直去,我今儿请你过来,到我们这边来干。”

    李卫东很老成的:“李卫东,没少听东子提起你,没说的,先敬钟哥一杯。”

    钟志敏酒量不错,李卫东这话说得有些假客气,但出于礼貌,钟志敏仍随着他酒到杯干。

    李卫东又给他满上,还要说话,钟志敏却站起身一摆手打断他的话:“我明白二位的意思了,但我是真没打算离开河口造纸厂,毕竟那还是国营的企业,我在那大小也是国家干部,企业效益不行,我们这些干部就要站出来想办法,如果一走了之,那就未免太对不起国家和厂子里的那些工人了。”

第二十章 拍扁铁饭碗,给你个金饭碗

    叶皓东早料到他会拒绝。

    那年月的人‘铁饭碗’观念极重,对于国企工人这个身份看的格外重。铁饭碗没被朱总拍扁以前,不管企业效益多差,也不管日子多难,他们当中的大部份人都宁愿选择守候在半死不活的国企里。在浴池打工那会儿,叶皓东没少接触这些人,对于他们这种舍不得国企员工身份的心思很了解。

    “没要求你辞职,就是先来我们这帮帮忙,反正你们厂暂时停产,你与其闲在家里吃老本,还不如到我们这边帮帮忙,我每个月给你开一千五,先付你三个月工资,如果三个月以后我这边还不能上轨道,你随时回河口厂上班。”

    叶皓东的话大大出乎了钟志敏的预料,给出的的条件之优厚,让他无法拒绝。

    “如果在这三个月里,我们厂复产需要我回去,我随时可以离开,行不行?”

    叶皓东:“没问题。”

    钟志敏:“如果三个月以内我必须离开,我会把多出的部分工资还给你们。”

    叶皓东哈哈一笑,很有几分豪迈之意:“千万别,到时候你非走不可的话,抬脚你就走,咱们交个朋友也好,我有了困难没准儿还要麻烦你。”

    钟志敏举杯:“好了,你们哥俩痛快,我钟志敏也不是那磨叽人,我答应过去了,为你们能瞧得起我,这杯酒我敬你们俩。”

    三人干杯。

    三天以后,叶皓东与保利刚由钟志敏带路,坐上奉城直达泉城的火车。此行的目的地正是泉城纸浆设备厂。

    有了钟志敏这个识途老马,机器购置合同得以很快敲定。价格比叶皓东预想的要便宜很多,全套设备购下来用了十八万。大大低于叶皓东的预算。

    三人回到钢城一星期后,新设备和厂家上门安装人员也随即到位。厂址就选在叶皓东买下的大院后边,紧挨着沙河,附近还有高压线,是个建厂的好地方。

    眼瞅着前面收购站里堆积的废纸已经有上百吨,叶皓东急于把这些垃圾变成钱的想法越来越迫切。

    设备安装调试一共用了半个月。确定运转正常后,厂家的人才离去。钟志敏参加了从安装到调试的整个过程,连续每天工作十小时以上,钟志敏这位养尊处优惯了的国家干部累瘦了一圈儿。看的李卫东直觉得那一千五月薪给的值。

    叶皓东对于设备这一块完全外行,但钟志敏带着厂家这伙人每天工作的辛苦,他是看在眼中的,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证后勤供给,让这些人吃得好,睡得好。

    这些人来了以后,叶皓东特意把他们安排在附近条件最好的选矿厂招待所住宿。吃的也是招待所规格最高的饭菜。每天晚上收工后更是好烟好酒的招待。这件事让李卫东既心疼又不解。

    “咱买他们的设备,他们上门来安装是应该应分的,这几个人出来干活,食宿方面他们厂子肯定是有安排的,咱们何苦多花这份冤枉钱。”

    叶皓东:“眼光要放远点,我听钟志敏跟我说起,这些设备以后运转的好坏、故障率高低,跟这次调试会有很大关系,而这些咱们哥们是不懂的,咱们在食宿上给他们提供点便利,这些人安装的时候就会给咱们细心点,各部位的零部件都能严格按照设计要求安装,调试的时候,他们也会格外认真,等咱们正是投产了,设备少出点故障,多产点纸浆,今天花这俩钱还叫钱?”

    制浆机厂来安装调试的工人走后,由钟志敏介绍来的四个技术工人也随即到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两天后,由李卫东出面,将当地的环保卫生部门,供电供水部门以及工商管理部门的头头脑脑请了几大桌。热热闹闹的喝了一顿开业酒。

    叶皓东开办的第一家实业,新绿制浆厂终于正式运营了。厂名取自叶皓东在少管所,从窗外东山上看到的那抹新绿,寓意着蓬勃向上。

    制浆机终于可以开足马力生产了,眼瞅着一堆堆的废纸被这套大家伙吃肚子里,最后变成一桶桶雪白的纸浆,叶皓东等人心情都很激动。

    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总算迈的挺顺,然而各种各样的困难却远未结束。首先是销路问题,投产还不到一个月小厂子不大的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存放纸浆的大桶;废纸化为纸浆还只是变废为宝的第一步,接下来叶皓东还要想办法把它们推销出去,把花出去的资金迅速回笼,好行成个良性循环。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叶皓东必须尽快解决。

    另一个困难却与当地的供电部门有关。这套设备虽然是以水力为主的,但其中有两个程序的耗电量却很大,于是当地的供电部门就找上门来,表示厂子里用电量较大,增加了线路的载荷,由于担心会影响到选矿厂的正常生产,于是决定停止供电。

    第三个困难是原材料短缺造成的。一个多月以前还堆积如山的成百吨的废纸,这会早变成了相当于原质量百分之七八十的纸浆。并且,这个月里,尽管李卫东提高了废纸的价格并且加大了收购力度,但原材料不足,产能无法完全释放的供求矛盾,已日渐明显。

    活动板房充当的会议室里,叶皓东手下主要人物齐聚,负责废金属回收的保利刚,负责纸浆原料回收的李卫东和制浆厂的临时厂长钟志敏都坐在那一言不发。神情中有着几许担忧。

    叶皓东连日来也是愁眉不展。连续思考了几天,今天总算给他想出个章程。

    叶皓东:“我知道你们最近很替我着急,咱们的事业现在遇上困难了,哪方面弄不好都有可能早早卷帘子收工,但我要说的是,这些困难算不得什么,只要筹划的好,困难也许还能变成好事!”

    这句话说完,话音未落,三人的反应各异,李卫东是有些难以置信,保利刚却是深以为然石头落地很笃定的样子,钟志敏却是直接的不信任:“皓东,这几天我也一直琢磨这几件事,却一直没什么好办法,首先纸浆销路这一块我是毫无办法,供电部门那边我倒是可以找找老厂长,去给说说情,至于原材料的难处,卫东熟悉,你看看他有什么好办法没?”

    李卫东一脸无奈:“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咱的收购价已经比别的地方每斤贵了三分,现在选矿厂地区所有的废纸都被咱一家收了,可还是不够厂子里那几台大机器吃的。”

    保利刚也要说话,叶皓东却对他一摆手,笑道:“你那边的情况很好,我知道,这个月挣了八千多是吧,高兴的事儿就不必说了,咱今天重点就是解决困难,我有一个想法,你们听听可行不。”

    三人点头。

    叶皓东:“我认为首要解决的就是产品积压的问题,咱们现在主要的困难,其实说到底还是现金的问题,供电部门那边需要用钱来打通关节,原材料这一块每天都需要钱,并且在这方面我已经有了一个大计划,彻底解决原材料的问题,而这个计划同样离不开钱,所以我认为当前最迫在眉睫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把院子里的那些大桶里的东西变成现金。”

    李卫东点头:“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找到销路?”

    叶皓东:“两天前我给辽城新丰造纸厂的采购科去了个电话,对方听了很高兴,态度很积极,明天那边的王副科长会过来一趟,主要是看一看咱们的纸浆是不是合乎他们的要求,如果合格的话他们有多少要多少。”

    钟志敏有些吃惊的:“新丰厂我知道,那是个上千人的大厂子啊,你怎么联系到他们的,他们又怎么会在乎咱们这点纸浆?”

    叶皓东:“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起过的少管所里的宋朝度吗?他爸爸就是宋豪,他爸的企业跟新丰厂每年都有很大采购合同,我帮过宋朝度,他去看儿子的时候正好遇上,于是就认识了,他一直认为欠我个人情,我一找到他,就立刻答应帮忙,亲自联系了新丰厂的厂长,我就是通过那位刘厂长,联系到的新丰厂采购科。”

    钟志敏听了很高兴:“刘厂长在业界有名的说一不二,他亲自发话了,咱们的产品又都是优质的原材料,这事儿有九成把握能成,想不到皓东你不声不响的,早寻到了解决的办法。”

    叶皓东自信的一笑:“我不仅要联系他们买咱们的纸浆,而且我还打算借鸡生蛋,跟他们合作,把咱们的纸浆产业做大呢。”

    三人听了,深以为然,就连一向对叶皓东一伙不屑的钟志敏,都忍不住赞了句:“你可真不像个十七岁的。”、

    叶皓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马怕骑,人怕逼嘛,巴菲特十岁就玩股票了,我这算啥。”

    次日,在新光区最大的饭店,富余楼内。

    王科长拖着喝大了的舌头,拍着胸脯做出保证:“纸浆全部按优质纸浆的市场价收购,明天拉货的车就到,顺便就把货款结了,并且以后新绿制浆厂所有的产品,新丰厂全包圆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尽欢。叶皓东结了账,从柜台处拿了两条红塔山放进王科长的包里。

    叶皓东明白这位王科长能这么爽快是宋朝度他爸的面子起的作用,估计这位王科长临来时,他们那位强势的厂长早都交代好了。即便如此,叶皓东对这个王科长也不敢怠慢,吃的喝的拿的一样都不拉,还安排他去李腾宇的按摩保健药浴中心好好的享受了一把。

    第二天,王科长言而有信,新丰厂专用的大罐车来了六台,装完车一过磅,竟然足有一百二十多吨,按照市场价每吨四百八十美元计算,换算成人民币就是四千多一吨,跟拉货的大车同来的那位财务科长,很痛快的将有刘厂长亲笔签字的支票添了个五十二万,交给了叶皓东。

    拿到钱的刹那,不止叶皓东感到兴奋,钟、保、李、三人均雀跃不已。

    叶皓东拿着支票,坐在那犯傻似地瞎琢磨,想着下一步打算,自言自语:“买卖干大了,得需要寻一个财务了。”

    李卫东走进来,有些敬畏的:“皓东,他们俩想来问问你,原材料这边你是怎么打算的?“

    叶皓东:“操,你咋了,说话拿腔拿调的,听着这么别扭。”

    李卫东尴尬的一笑,摸摸脑瓜。

    刚认识叶皓东那会儿,虽然看好他,但毕竟没见到实际成果。第一次看叶皓东赚钱是卖药浴方子,然后是上次卖邮票,前者靠的是努力后者则是运气成分居多,还看不出叶皓东有大能。之前跟着叶皓东干,还有些哥们儿凑一起互相帮衬共同发展的意思。就在刚才,李卫东亲眼见证了叶皓东淘到了第三桶金,这一次却不是单单运气和努力了,叶皓东做生意独到的眼光和胆略都在这次的生意上体现。

    今后再要一起干,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了。李卫东想的入神,半响终于在心里发出这句感慨。

    叶皓东:“把他们俩全叫进来吧,咱们一起合计合计,下一步咋办。”

第二十一章 冬日里风情万种的送礼男人

    还是那个临时会议室,人员整齐。

    叶皓东问:“咱们钢城有多少家企业?有多少所学校?有多少栋写字楼?每天这些地方花费人力处理的垃圾里有多少是咱们需要的原料?”

    李卫东:“皓东,你有什么打算?”

    叶皓东:“尽可能的搞清楚这几个问题,然后我打算在全市几个重点区域建几个废纸回收仓储站,每个站放一个人,专门负责联络这些单位的清洁工人,从他们手上直接收废纸,上述的这几个地方,企业的各种报表纸和各种材料,文件、记录用纸,量非常大,每天的淘汰率也很高,他们是没有卖废纸的习惯的,另外学校和写字楼同样是用纸大户,相信他们每天产生的废纸垃圾同样少不了。”

    李卫东:“以什么价格收?还要增加收购价格吗?”

    叶皓东:“不仅不增加,还要把价格降下来,跟其他收购站一样,你再联络其他家收购站,咱们用高于他们以前的收购商给的价格,以吨为单位收购他们手上的废纸。”

    叶皓东一席话,拨云见日,指明了当前新绿纸浆厂面临的最大困难的解决之道。其余三人都很振奋。

    钟志敏:“如果能够保证原材料的供应,那机器的产能就能得到充分释放,日产五六吨没问题。”

    保利刚:“供电所那边怎么办?”

    叶皓东冷哼一声:“狗日的,先掐电,后通知,是打着给咱们一个下马威的主意,让咱知道他不在乎咱们,随时可以给咱们点颜色,可他忘了打听咱们没干这个以前是干什么的了,那个所长叫魏新民吧,回头刚子你找下丁大伟,让他带几个人跟这个魏所长好好谈谈心,你别动手,只让他看见你就行。”

    钟志敏在一旁听的惊心动魄,想要劝两句,却注意到李卫东和保利刚两人眼中都有兴奋之意,显然叶皓东这个主意瘙到了他们的痒处,似乎这才是他们擅长的。这一刻钟志敏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是上了贼船了。

    金钱开路下,符合叶皓东场地要求的废旧库房很快找到了,人员也好找,原来拾荒走街收废品的人里,选了几个跟收购站联系紧密知根知底的。这些人常年奔走于各种能收到废品的地方,干这件事儿是真正的行家里手。为了及时把这些人收上来的废纸运到制浆厂,叶皓东还买了一台二手解放车,光这几项,叶皓东手上那五十多万就花掉了一大半儿。值得高兴的是,叶皓东的主意的确见效神速,收购站院子里的原料在机器满负载运转下,仍在一天天增加,反而是机器的产能跟不上原料的供应了。

    供电那边解决的很顺利也很彻底,那天会议结束后,保利刚就找到丁大伟,二人商量了一下。

    丁大伟:“皓东的意思是以吓唬他为主,但还要让他真害怕是不?”

    保利刚:“嗯,皓东说不能把人打坏了,连累弟兄犯事儿。”

    丁大伟的脸上戾气十足:“敢跟我兄弟作对,就必须让他明白那得有个好体格儿。”

    保利刚点头:“明天咱们就去找他谈谈心。”

    丁大伟一撇嘴:“谈个球,听说魏所长是武林高手,咱们带几个兄弟去跟他学几手,找他切磋武艺去。”

    保利刚:“就怕他是个敢死磕的,吓唬不住。”

    丁大伟:“没事儿,再硬的人都有法儿制他,打不服他咱们就往他家里扔死鸡死狗,再不听话就扔汽油瓶,他拖家带口的不像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到时候指定得服软。”

    保利刚拍手称妙,小哥俩计议商定。

    三天后,魏新民鼻青脸肿,亲自登门给叶皓东赔礼道歉,并保证今后供电这边,只要他在位置一天,就绝不敢无故断电。

    原料供应充足,水电保障有力,产品销路不愁,制浆厂终于走入正轨。

    跟新丰厂接触了以后,叶皓东才知道自己选择的这个项目有多么大的前景。从九十年代起,国际纸浆的价格就一升再升,节节攀高。国内的价格更是还要高于国际的,有专家甚至预计到九五年,国际纸浆价格最高很可能达到1000美元一吨,听到这些业内传闻,叶皓东心气高涨的同时,终于决定再上一套制浆机。为节省时间,这次谁也没去泉城。电报发到泉城制浆机厂,让厂方直接发货,由负责安装的人把货款拿回去。

    两套设备齐开动,原料过剩问题得以解决。制浆厂的产能在两个月后稳定在日产十吨的水平线上。对于连续整合了几家国营造纸厂,原料已经明显供应不上的新丰厂来说,叶皓东的新绿制浆厂已成为了一个比较重要的原料供应商,双方合作也日渐紧密。

    买卖上暂时也就这样了,一切上了轨道以后,叶皓东可发挥作用的地方并不多,他现在只把着财政大权,生产由钟志敏负责,原料方面则是李卫东主持局面,收购站其他业务有保利刚。几个人当中,身为老板的叶皓东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一个。

    闲着没事了,叶皓东决定是该为家里做些事了。

    叶皓东在这两月里陆续的透露了些关于自己办工厂的事,现在老妈王琳已经知道了儿子在外面的事。那天,在叶皓东带着王琳参观完新绿制浆厂后,母子俩进行了一次友好磋商,她并不打算插手叶皓东厂子里的事。那些不是她擅长的,儿子长大了,本事也大了,自己只要帮他管好钱匣子,把儿子挣来的钱攒下来,将来娶媳妇用就对了。

    小儿子才一年多的功夫就弄出这么大局面,难保王琳忍不住多想。王琳又担忧又紧张的问:“你哪来的钱开厂子?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的事儿?”

    叶皓东神态诚恳,很肯定的答:“绝对没有干违法的事儿。”又把大一片红的事讲了一遍。

    王琳还是有些担忧,问:“你开这个厂子有没有外债?为什么先前要瞒着妈妈?”

    叶皓东摇摇头:“没有,这厂子您看着挺热闹,其实需要的费用不多,我那会儿之所以没把邮票的事儿告诉您,就是想着盘下这个厂,这辈子,书我是不打算再多念了,但我还不甘心就平庸一辈子,只好瞒着您干点自己喜欢的事了。”

    王琳有些不放心,叶皓东于是把钟志敏叫了进来,对于单位老大姐的这个儿子,王琳还是很信任的,当钟志敏也替叶皓东打包票没外债后,王琳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那儿子你这厂子一个月能剩下多少钱?”

    叶皓东暗叫不好,这句话得仔细琢磨,小心回答。否则每个月的收入都得支持人民银行的储蓄业务。

    “工厂现在刚刚上轨道,用钱的地方很多,挣得不少但花的更多,不过我会仔细些的。”

    小儿子一年前辍学的时候,王琳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年后他能有今天这成就。高兴之余不免又为儿子这句话难过,儿子大了,主意正了,本事也大了,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听话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幸福的小失落。

    叶皓东察言观色,看出老妈的小小失落,忙安慰道:“说起来,也还是有些余钱的,不过我前一阵子给花了,买了一所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您的名字,我身份证还没办下来,就用的您的。”

    王琳又惊又喜,感动之余不忘问:“哪的房子?多大面积?多少钱买的?”

    叶皓东:“报恩寺五区的,三室两厅,九十平米,不到十万块钱,前天刚装修完,过几天味道散了咱们就能搬过去。”

    女人在对于新房的渴望这件事上同样是不分老幼的,王琳立刻提出要去看新房,叶皓东只好陪着。

    接下来的几天王琳果然不再过问叶皓东厂子里的事,她还专门跟单位请了假,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了逛家具市场上。

    终于用一所新房子把老妈稳住,叶皓东又想起了曾有大恩于他的江威,想必那位江大哥也会很高兴看到自己有今天吧。

    从记事儿起,叶皓东就觉得钢城的天空一直灰灰的。曾听说过一个关于钢城空气质量的说法,说在太空里给地球拍照,华夏大地上看的最不清楚的城市就是钢城。

    叶皓东穿着新买的雪豹皮衣,下身一条随性的牛仔,整个人精神面貌为之一新,在镜子前照一照,自认为风情万种仪态万千,拎上准备好的礼物,出门去也。老人头皮鞋踩在光明街棚户区融雪造成的泥泞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从后面看上去有点滑稽。江兰放学回家,一走到棚户区就看见了前面拎着两瓶酒几条烟的叶皓东。心里还在想:这地方也有人来送礼?却没想到前面那小子居然一路打听着,找到了她家的门前。

    “喂,你找谁?”江兰清脆的嗓音,在这融雪的冬日里透着几分清冷警惕。

    叶皓东一回头就看见了江兰。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江兰,这丫头长的说不上多漂亮,但绝不难看,看起来有些俏皮的感觉。脑瓜在女孩子中显得有些大,五官很端正,一双大眼睛似乎会说话,身材发育的很好,个子有一米六五以上,站在那里亭亭玉立,让叶皓东看的一愣神。

    “喂,我问你找谁?”江兰嗔道。

    叶皓东回过神来,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找江威大哥。”

    江兰警惕的:“你找我哥干什么?”

    原来她是江威的妹妹,这会儿仔细看,二人是有几分相似。叶皓东:“我是他的朋友,他前一阵子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是来看看他,表示一下谢意,顺便告诉他一下我的近况。”

    江兰突然觉悟的:“噢,我明白了,你是被我哥抓过的小痞子吧?”

    这丫头太直接了,叶皓东尴尬的一笑:“被你哥抓过倒是有的,但我不是小痞子。”

    江兰撇撇嘴,不屑地:“你就跟我瞎吹吧,不过还得告诉你,你白跑了,我哥不在家,他出差了。”

    叶皓东点头:“哦,那好吧,谢谢你了,那家里有长辈吗?我想拜见一下。”

    江兰摇摇头:“我家里就我妈和我,但她病了很多年了,见不了外人。”

    叶皓东无奈只得说道:“那就算了,请你把东西收下吧,你哥回来就跟他说叶皓东来看过他。”

    江兰很认真的:“东西你咋拿来的就咋拿回去,我哥回来我会转告的。”

    叶皓东点点头,转身就走。

    江兰正要开门,却突然叶皓东在后面大声喊道:“你这丫头聪明倒是挺聪明的,就是经验太少,从你刚才的话里我至少听出了几件事,我要是坏人想对你们家不利的话,现在已经动手了,最后祝你母亲早日康复,你们家都是好人,替我跟你哥说声谢谢。”

    江兰心里一热,回头看,叶皓东背影已经渐行渐远。若有所觉,嘟囔句:“怪人倒还会说些人话,这一点不像个小流氓。”

第二十二章 冬日里很受伤的少年

    叶皓东第二次遇见江兰距离他们初遇只不过间隔了十分钟。拿着没送出去的五粮液和红塔山,叶皓东百无聊赖的站在路边等车,却偶然一回首间看见江兰神色慌张的从棚户区跑出来,嘶声竭力大声呼喊着:“妈,你在哪呢?妈,你快回来呀!”

    叶皓东紧走几步,上前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妈不见了?”

    江兰神色慌张,已经六神无主,听见叶皓东询问,点头急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上身穿灰色毛衣,下身是蓝裤子,个子跟我差不多的?”

    叶皓东仔细回忆了一下,没什么印象,估计是没遇上。

    他摇摇头问:“会不会早出去了?”

    江兰焦急但很肯定的道:“绝不可能,我回家时炉子上坐着水壶呢,我出门前水刚开,我妈跟咱俩肯定就是前后脚。”

    “你别着急,你这样瞎喊没用,你妈能听见的话,你也就能看见她了,你先去报警,请派出所的人帮忙留意,我现在就找几个朋友上大街上帮你找去。”

    江兰本就是个聪明又很有主见的姑娘,这会儿给叶皓东一说,也冷静下来,她没说什么,只是冲叶皓东点点头,然后匆匆奔派出所去了。

    叶皓东想打电话回厂里找人来帮忙,可这个时间李卫东他们早下班了,再说离得太远,等他们过来天早大黑了,到时候就更不好找了。叶皓东从江兰焦急的神情和描述里分析,那位素未谋面的老太太八成是有些精神疾病。这个时候估计走不了太远,现在正是最佳的找人时机,叶皓东冷静的分析了一下这里周围的情况,感觉老太太也许并未走远。这片棚户区唯一跟外界相连的就是这条主道,从里边走出来只有这么一条特别不好走的小路,老太太如果出来,他没理由没遇上。如果老太太没离开这,那她就应该还在棚户区里,根据她的情况分析,她在小区里应该没什么可串门的朋友,如果是有人为了报复江威绑架了她,那绑架老太太显然不如绑架她妹妹合算,这个可能性也不大,叶皓东估计她应该是等女儿放学着急了,出门看看的功夫误打误撞的遇见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把她带走了,但又没带离这片棚户区。

    想到这些情况,叶皓东决定立即回棚户区碰碰运气。

    他迅速跑到江威家门前,仔细观察了一下门口的痕迹,突然他发现了一个奇怪印记,那是一个圆圆的很深的痕迹,在那个印记旁边是一个很浅的脚印,与之对应的脚印却很深。脑海中迅速想了一下能符合这种情况的人,叶皓*然想起一句歌词,外婆的澎湖湾里的那句‘留下脚印两对半’,这是一个瘸子留下的足迹,并且这个足迹延伸到了江威家的院子里。

    他正站在门口琢磨呢,江兰已经带着两个管片儿的民警跑回来了。原来是民警听了她的讲述,也分析老太太没走出这个小区。由于老太太的情况很特殊,民警们也很重视,立即派人到她家来勘察现场来了。

    叶皓东也不看那两个警察怀疑的目光,急切的问江兰:“你们家附近有没有一个瘸腿的男人在这住的?”

    江兰虽然感觉叶皓东问得有点怪,但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啊,我想起来了,是有一个腿有毛病的四十多岁的男的在我们这里租房子住,怎么了,我妈失踪跟他有关?”

    叶皓东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肯定,但可以确定的是你母亲失踪肯定跟一个腿脚有毛病拄着单拐的人有关,你先告诉我那个人住哪里,我想先去看看,你在这陪着两位警察勘察现场。”

    两名警察中的一位听见这句话,嗯了一声:“警用语说得够熟练的,你是个混混儿吧?”

    叶皓东瞄了他一眼,是个很年轻的警察,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没理那个警察,按照江兰指示的方位,叶皓东快速的跑了过去。

    来到那个院子门前,叶皓东顿时疑心更重。大白天,院子的门从里边划上了,房子里隐约还有女人隐隐呼喊声,仿佛呼喊的人嘴巴被什么东西硬堵着,就是喊不出来。

    叶皓东当机立断,敲也不敲,抬起腿猛的往大门蹬去,厚厚的折页连着又粗又长的钉子被巨大的力量从门框里拔出,叶皓东踏门而入,来到正房外面。正要踹门,门却从里边被打开,一个明显腿脚有缺陷的中年男子架着一个如江兰描述一样的老太太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螺丝刀。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捅死她。”男子歇斯底里的狂叫着。

    叶皓东看见这家伙的手直抖,显然心里很紧张,怕出意外,不敢刺激他,顺着他的意思往后退了两步道:“你别激动,我问你,你干什么了没有?”

    中年男子带着哭腔:“我什么也没干,我喝酒了,脑子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总之是一糊涂就把她带回来了,可我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呢,你就来了,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叶皓东继续问:“那你伤着她了吗?”

    男子继续哭:“没有,我没打她,就捂她嘴了。”

    叶皓东放心的点点头:“喔,那就没什么大事,你把螺丝刀放下吧,要是误伤了这位阿姨,这可就不是小事儿了,绑架伤人够死刑了,你可别为了不大点小事儿把自己弄成个死刑。”

    中年男子听了,将信将疑:“你是谁,你咋知道我现在没事?”

    叶皓东:“要说犯法,我还是你的前辈呢,你信我一句,只要是你现在悬崖勒马,真没多大事儿。”

    男子听了他的话,渐渐放松下来,手上的螺丝刀终于垂了下去。却正在这个时候,那两个警察也远远的赶了过来,男子一看见警察,情绪顿时再度紧张,手上的螺丝刀又要举起来,动作却比刚才的迟疑要坚定的多。叶皓东眼看不好,猛的跃了过去,左手挥手一拳击在男子眼睛上,右手却去抓刺向老太太的螺丝刀尖子。男子被一拳击倒,但手上的螺丝刀却在他倒下前狠狠刺中了叶皓东的右手。老太太吓得蹲在地上,捂着耳朵哇哇大哭。叶皓东这才注意到,这老太太虽然五十多岁了,但看起来竟然很年轻,而且模样依稀有当年风范,估计她当年比她那个姑娘要漂亮。

    叶皓东的手上流着血,他并不在意,反而迅速的脱下身上的皮夹克,披在被扒的只剩下衬衣,在寒风里被冻得哆嗦成一个的老太太。警察和江兰赶到跟前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那个年轻的警察走到中年男子跟前,一看,撇了撇嘴:“手够重的啊,眼眶都打塌了,不过打得好,这号的王八蛋揍死都不多。”

    江兰上来抱起明显受惊过度的母亲,回头对叶皓东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叶皓东没跟她客气,而是担忧的说:“阿姨受到了刺激,那混蛋先前捂阿姨嘴来的,后来又拿螺丝刀要伤害她,你现在最好送她去医院。”

    警察里年长的那位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我的挎斗摩托车在外面,我送他们三个去医院,小楚你把这个疑犯先押回去,关在审讯室里,等我回来再好好‘询问’他。”

    医院里,叶皓东的手包扎完毕后,来到缴费台,将身上全部的一千两百块钱现金留下。天已经很晚了,江兰的母亲看起来需要住院观察一两天,叶皓东怕老妈担心急着回家,只好交了钱,连衣服都未拿回,独自离开了。

    江兰的母亲在注射了镇静的药物后逐渐稳定下来。江兰这时才想起母亲身上的皮衣还没还给叶皓东,这么冷的天,他在走廊里这会儿早冻坏了吧。可等她追出去的时候,却只看见叶皓东远去的背影。北方寒冷的冬季里,那个少年身上只穿了件印着卡通图案的棉内衣,看起来依旧有点滑稽,可江兰心中早堵满了感动,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北市口是个无论任何季节,任何时间段都能吃到饭的地方。这里是钢城总厂的北大门所在地,白天里街面上各种买卖齐全,热闹非凡,到了晚上各路卖夜宵的别动队纷纷出动,争夺着上夜班的工人们的夜宵补助。这些生于斯长于斯的土著们,往往十分团结,因此在这里很少有欺行霸市的地痞无赖敢来闹事儿。

    江威已经带人在这边蹲守半个月了,现在他改任新光区分局刑警队队长已有一阵子。半个月前他接到线报,山龙虎将一名狱警打成重伤,并抢了一把枪逃狱,很可能已经潜伏到这一带。

    江威的任务是在绝对不能伤及无辜的情况下,找到他,或者有合适机会就当场抓获,或者先申请支援,然后把他逼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等大部队来实施抓捕。

    蹲守了半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专案小组的哥几个都很郁闷。被监视的重点人物,每天出入很有规律,看不出任何异常。这让江威甚至对上级的线报产生了怀疑。

    江威得知家里发生的事情,赶忙把队里的指导员找来接替自己,他连夜赶到了医院,却也跟叶皓东擦肩而过,没得碰面。想不到的是,只这次小小的错过,却险些让他们上一次见面成为彼此的永别。

第二十三章 不需二十年老子依旧好汉

    叶皓东只穿了件棉衬衣,走到医院外的大道上,寻了个站牌一边避风,一边想着拦个车回家。一辆路过的大发减速靠了过来,叶皓东以为是出租车,走过去伸手就去拉车门,门开的一刹那,一声如同啤酒瓶盖被瞬间开启时发出的砰地一声响起,叶皓东觉得胸口处仿佛被人重重的一拳击中,直让他胸前的骨头都要碎裂一般疼痛。事情发生的突然,叶皓东只看见车里黑暗处一个强壮的身影手上拿着枪,危急关头叶皓东机智的就势倒在地上,枪声惊动了医院外的治安岗亭里的民警,车里人看见民警探头观看,来不及检查叶皓东的情况,大发车迅速的逃离了现场。叶皓东却在车远去后才缓慢的爬起来,转身踉跄着走回医院。

    叶家哥仨胸前都常年挂着一枚滚圆厚重造型特别的大洋。那是他太爷爷留给他们哥仨的,想不到今天却救了他一命。

    老妈王琳接到信儿,连夜打车赶了过来。直到看到叶皓东安然无恙的躺在病床上才放下心,眼泪却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江威是接到通知后,才很快寻了过来。

    病房里,江威来后,王琳主动退了出去,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俩。

    江威表情万分凝重:“你这次真是太玄了,看清楚车里人长什么样了吗?”

    叶皓东不在乎的一撇嘴,头轻轻摆向一边:“嗯,是够玄的,还好有老爷子在天之灵保佑,要不就得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了,没看清狗日的模样,就知道车里应该有两个人,开枪打我那人坐在司机后面正对门的位置,我在车外面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身形,是个大体格儿。”

    江威又问:“车号呢?”

    叶皓东:“那车没牌子,里边人是专门出来杀人的。”

    江威点点头:“估计是他,看起来他是冲着我来的,想不到却遇上了你,比较起来你更招他恨,所以他才临时起意给了你一枪。”

    叶皓东微感诧异的想问,更恨我的能是谁?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说山龙虎?他逃出来了?”

    江威沉重的点点头。

    叶皓东愤怒的扯掉插在手上的输液管子,怒骂:“白痴警察,干点什么行?”

    江威对他这句话没什么反应,只是安慰:“你也别太担心了暂时就现在医院住着吧,费用算我们局里的,早晚那小子还得来,到时候我直接击毙他!”

    叶皓东把头别过去,看了一眼门口。

    “你如果是为了我,大可不必,这样办的话,很可能会影响你的前途。”

    江威什么也没说,起身告辞,临出门前却说了句:“我妈那件事谢谢你了,你那衣服我妹说明天她自己给你送来。”

    病房里浓郁的消毒水味道让叶皓东很不舒服,李卫东和保利刚正坐在另一张床上,桌子上摆着一大堆营养品,除了他们两个人买的,还有钟志敏托他们带过来的。

    三个人脸色都很阴郁。叶皓东打破沉默:“操!别弄得跟老子壮烈了似地,山龙虎那小狗日的他没要老子命的运气,我太爷在天上守着我呢。”

    李卫东:“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保利刚插嘴:“找出那龟蛋,我亲手掰断他脖子。”

    叶皓东流露出几分怒意,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还是先看看*门下一步的行动吧,咱们只有自卫的权利,没有执法权力,你们先发动一下咱们的关系,协助*门早点找出那龟蛋。”

    敲门声响起,江兰捧着叶皓东的皮衣走了进来。

    叶皓东忙要起身:“啊,你来了?”

    江兰一笑,阳光照在她粉嫩的脸蛋上,有几分媚意。

    “是啊,我来看看你,昨天你不辞而别,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昨天我哥告诉我你被枪打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这句话有些暧昧味道,仿佛两个人已经很熟了似的,江兰很快注意到自己的语病,脸顿时红了。

    李卫东起身,咳嗽一声:“嗯哼,那啥,皓东你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按你说的我们先去办事了。”

    保利刚只是嘴笨,心眼并不少,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走,动作比李卫东还快。

    江兰大方的坐在叶皓东床头边的椅子上,二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伤在哪了?还疼吗?”

    “没有外伤,只是胸口的骨头裂了,没啥大事。”

    “一定很疼吧?”

    “一开始有点,现在没事了,你妈咋样了,好些没?”

    “好多了,昨天哭了半宿,现在睡着了,我哥看着呢。”

    又道:“昨天的事真的都亏了你,要不我妈就要被那个坏蛋欺负了。”

    叶皓东:“你哥帮我的时候我没跟他客气,所以你也别跟我客气了,人与人就应该互相帮衬。”

    江兰摇摇头:“我昨天对你的态度很不好,你非但不计较,而且还救了我妈,我真应该相信你的话,可实际上我不觉得你说的对,这世上恩将仇报的人照样不少,只是你没遇上罢了。”

    叶皓东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丫头说什么呢?

    “冒昧的问一句,你爸呢?出这么大事,怎么没看见他?”

    江兰脸色一变:“我没爸了!”

    叶皓东微感诧异,随口又问:“去世了?”

    江兰注意到自己失态了,点点头:“差不多,十年前他去了新加坡,再也没回来,音信皆无,我妈想他成了这样子,我和我哥当他死了。”

    叶皓东没想到她妈妈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他们的爸爸。

    “这点咱俩有点像,不过我要比你还惨,我爸去年过世了。”

    江兰不耐烦的:“别说这个了,说点别的吧。”

    叶皓东:“你吃饭没?”

    江兰:“吃了。”

    叶皓东:“吃的啥?”

    江兰:……嘻嘻,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叶皓东:那你今年多大了?我估计你没我大。

    江兰:十八,你呢?

    叶皓东:这个话题也没什么意思,你今天不用去上学了吗?

    江兰:嗯,明年就毕业了,现在以复习为主,老师说我可以不用复习,我家出事,他批准我先照顾我妈,只要不耽误考试就行。

    江兰语气里有几分自豪,又很快反应过来:“你还没说你多大了呢?”

    叶皓东一副很钦佩的样子:“呵!听明白了,尖子生啊。”

    江兰:“你到底多大了?”

    叶皓东又问:“你取得过什么成绩没?比如去年的全省奥数比赛什么的,你参加过吗?”

    江兰惊讶的:“你怎么知道我参加了?去年我们学校代表钢城拿了个团体第一,我拿了个人第二,哎你到底多大了?”

    叶皓东嘿嘿一笑:“挺牛啊,不过你可真够执着的,反正比你大,你跟我叫哥哥就对了。”

    江兰一撇嘴:“你就吹吧,真以为我眼睛有毛病那,你那个床头牌子上写着呢,叶皓东,男,年龄十七,叫姐姐吧,小弟弟。”说完,自己先咯咯的笑了起来。

    叶皓东躺在床上看着,江兰的笑容特别美,远远胜过她平时。叶皓东看的入神,也跟着笑起来,表情很是憨厚。

    门开了,王琳从外面打饭回来。

    江兰赶紧从椅子上下来,脸色刹那变得红红的,很有礼貌的行了个礼,叫:“阿姨好。”

    叶皓东介绍:“妈,这是江兰,我那个警察朋友江大哥的妹妹。”

    王琳微笑着:“啊,你好,你来看小三儿啊,吃饭了吗?没吃一起吃点吧。”

    江兰忙告辞:“谢谢阿姨我吃过了,那你们吃饭吧,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江兰走后,王琳不无感慨的叹口气:“哎,儿子长大了,会找女孩子说话了,不过这小姑娘还真不错,看样子好像还在念书呢吧?”

    叶皓东一皱眉,女人的八卦之火也是不分老幼的。

    “什么啊您就跟这,您可别乱说,人家正念高三,还是高材生呢,清华北大的苗子。”

    王琳一笑:“妈就是逗逗你,你才多大点个人啊?再说了,就你这半文盲,人家小姑娘看上才怪。”

    叶皓东很不满意:“我怎么了我?我拿不出手还是咋地?我这么个棒小伙儿全须全尾的,有房有事业,哪找我这样的?”

    王琳:“还没什么呢,刚说你句配不上就急了,好了,我老儿子是最棒的,吃饭吧。”

    胸口的骨头裂个缝,算不得什么大毛病,叶皓东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呆不住了,闹着要出院。王琳拗不过他,只好办了出院手续。这三天里,江兰每天都来一次,陪叶皓东聊会儿天。二人刚似有似无的发展出一点朦朦胧胧的感觉,就随着叶皓东出院,没了到一起的理由而暂时告一段落了。

第二十四章 别了,我的敌人,地狱里再会

    枪击事件半个月后,叶皓东与李卫东,保利刚,丁大伟,四人坐在滕宇按摩洗浴中心的包间里。

    叶皓东眼神凌厉,口气里透着杀气:“大伟,你找我们过来,是不是山龙虎那孙子有信儿了?”

    丁大伟点头,很肯定的说:“二奎看见那孙子在新五一路跟一个娘们一起,那娘们叫金宝菊,以前跟山龙军好过。”

    叶皓东:“找到他们的落脚点了?”

    丁大伟:“嗯,就在老君炉服装批发市场南大街的出租房。”

    保利刚愤恨的:“走,找那孙子算账去。”

    叶皓东把刚点上的烟按灭,起身道:“不能莽撞,那小子手上有枪,而且咱们不是警察,没权利决定他生死,先去看看再说,有机会就下手办他,但也要弄成个正当防卫。”

    四个人都明白,山龙虎这次逃出来就是报仇的,他上次是打算跟踪江威,伺机下手的。却意外遇上了最恨的叶皓东,这才有了第一次枪击事件。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山龙虎已经疯狂,他能报复叶皓东,就一定也会对其他人下手,所以必须除掉这个祸害。

    江威接到叶皓东的电话后,马上组织人马赶到了老君炉南大街。

    出租屋内,山龙虎赤条条的躺在床上抽烟,身材很丰满的金宝菊只在胸前围了个被单站在窗口,把裸露的后背和臀部全留给山龙虎欣赏。

    金宝菊比山龙虎兄弟年纪要大十来岁,很早以前就跟着山龙军的大哥二新子混。后来山龙军兄弟加入团伙后,她成了二新子指派给山龙虎兄弟破1处的女流氓,那两年她跟山龙军兄弟的关系都糊里糊涂的。

    这个女人的确很讲义气。本来在几年前二新子入狱后,她就已经退出江湖,在老君炉这边做起了服装批发的生意,日子过得一直很安稳。可当走投无路的山龙虎找上她的时候,她还是毫不犹豫的仗义相助,将自己也卷入到这场是非当中,作为资深流氓,她很清楚这么做就意味着一旦山龙虎落网,她也将面临包庇罪带来的重罚。但这女人身上却有着不输男儿的志气和血性,她一直喜欢那两个曾经很生涩很可爱但又强壮的让人有些受不了的男孩,那是她流氓生涯中为数不多的美妙回忆,在那些回忆中愉快的日子里,两个不到二十的少年争先恐后的讨好自己,叫着要给姐姐幸福,要保护姐姐一辈子。这些话在今天看来很幼稚,但在那个天昏地暗看不到未来在何方的年月,的确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安慰。

    山龙虎抽完烟,坐起来对金宝菊道:“姐,等这事儿完了,我带你走吧,咱们找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过你想过的太平日子去。”

    金宝菊回首一笑:“姐老了,陪不了你多久的,而且姐当年喝坏了身子,生不了孩子,咱们勉强在一起,到时候用不了几年你就会嫌弃姐,而且真到了那时候姐自己也会觉着别扭,咱俩现在还能凑合着到一起是因为你现在有难处了,而姐姐也还没老到一点忙也帮不上的地步,等你真能过了这一关,把军子的仇报了又没落在警方手里,姐给你一笔钱,你就寻摸个远地方,自己躲起来吧。”

    山龙虎闷声:“是我和军子对不起你。”

    金宝菊淡然:“无所谓谁对不起谁,当年二新子入叫我陪着你们哥俩儿,那是我自愿的,你们后来地位涨了,有了更年轻盘子更水儿的小妹儿陪,不需要我这个姐姐了,这样的事儿在咱们这个圈子里不稀奇,姐姐跟你们在一起也乐呵着了,所以你不必觉得欠我的。”

    山龙虎起身,走下地,从后面抱住金宝菊,两人的**仅仅挨在一起,保持着一种暧昧的姿势。

    山龙虎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金宝菊说的很实在,他也没理由让已经帮了他大忙的金宝菊再陪着他浪迹天涯,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他顺着金宝菊的目光望向窗外:“看啥呢?”

    金宝菊:“看楼下的幼儿园呢,奇怪了,今天也不是什么假期,怎么突然闭园了?”

    女人总是最喜欢小孩子的。金宝菊的身体因为当初瞎混的时候过度饮酒,又跟着二新子等人在外逃亡的时候受了大寒,子宫里落下了病根儿,这辈子注定无儿无女了,所以她经常会在这个时间,站在窗口看楼下幼儿园组织孩子们做间操。

    平常的一句话,听在山龙虎耳朵里却不谛晴天霹雳。

    “糟了姐,我底子泄了,雷子可能已经把这围了,我得立刻走。”

    叶皓东在街道尽头处的出租屋内,亲眼看见那个便衣女警走进幼儿园,不一会儿幼儿园就悄悄的关闭,心中想着这事儿要坏,自己都能从这件事儿上看出不寻常,山龙虎出道多年经验丰富又岂会看不出?只要他这个时候注意到楼下的情形,相信他很快就要炸了。(行话,相当于警方说的醒了)

    江威是警察,他办案子首先要考虑到群众的安危,金宝菊的房子下面那个幼儿园的确是个大隐患,他这么做无可厚非,但这无疑会把山龙虎引炸了,山龙虎现在是惊弓之鸟,一定会经常观察楼下的动静,咱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侥幸上,走,咱们立刻上南大街立交桥堵他去,就我跟刚子过去,机会合适就下手,这件事儿不是人多就能办好的,山龙虎手上有枪,咱们去的人多了目标就大,反而危险。我俩的身手比你们俩还灵活些,你们俩留下注意观察事情的发展,没准儿用不着咱们登场,江威他们就能搞定他。

    叶皓东早已凭着自己的胆识和身手在几人中树立绝对的威信,丁大伟虽然略微有点不服,很想跟着过去,但看到李卫东都没说什么,他也只好点头同意。四人商定,叶皓东跟保利刚立即下楼,直奔南大街立交桥,因为那里是唯一江威布控不到的地方。

    山龙虎飞快的穿好衣服,带上已经只有五发子弹的手枪。金宝菊则手脚麻利的给他收拾了一个小包,里边装着一些现金和假身份证。山龙虎接过包,有些感动的:“姐,我走了,你多保重,你放心,我死也不会落入警方手里,到时候你就说没见过我,他们没证据,不能把你怎么样。”

    金宝菊笑得很灿烂:“傻弟弟,姐这辈子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你快走吧,不用惦记我了。”

    逃跑的路线是早已设计好的。山龙虎冲下楼,却并没有走出楼梯口,而是强行敲开了二楼的一户人家,然后从那户人家的后窗跳了下去,钻入一条杂物堆放凌乱的小巷,迈开大腿飞快的向着南大街立交桥跑去。

    江威事前收到的消息是金宝菊家住的是六楼,考虑到疑犯跳楼出逃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江威在这条小巷子里只布置了两个人。山龙虎的突然出现打了这两个警员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匆忙间掏出手枪大喝着警告山龙虎站住时,回答他们的却是山龙虎回身一边跑一边连开三枪。枪声划破了小巷的幽静,山龙虎跑动中胡乱开枪,自然没什么准头,但亲眼见识过枪伤造成的伤害的两个警员却不敢大意,二人连忙寻了掩体,暂避锋芒。子弹是不会分正义跟邪恶的。二人躲避这一下给山龙虎增加了几秒钟宝贵的逃窜的时间,不长的小巷里到处都是杂物,熟悉情况的山龙虎飞奔时还不忘顺手扒拉倒一些戳着的柜子之类的障碍物,将后边的路变得更难跑快。等两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的警员冲出小巷子,他早已经翻过围栏跑上立交桥,双方的距离已拉大到近百米。

    山龙虎跑上立交桥时,心情是格外激动的。他想着这里是出市区的主要干道,路上来往车辆频繁,他逃到这里,只需拦下一辆车,几分钟内就能逃出更容易布控的区域,只要半路上他随便寻个山脚下车,钻进大山里,警方再想抓他不谛大海捞针。

    叶皓东也是这么想的。

    解放汽车发动起来,机器的轰鸣声中,解放车快速启动,并且在短短数百米的距离内将时速不断提高,迈数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60。汽车仿佛要吞噬人的巨兽,直奔跑过来的山龙虎。

    保利刚驾着车,油门踩到底,表情狰狞。

    就在山龙虎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的时候,叶皓东带着保利刚用车祸的方式给了他致命一击!

    汽车驶来的时候他还想着要截下这台车,作为出逃的工具,当他看清驾驶室内坐着的叶皓东时,一切已经来的太快。他只来得及对着解放车将手枪里剩余的两颗子弹中的一颗发射出来。仓促间更没什么准头,打在车前机盖上发出一声刺耳尖鸣。

    砰地一声!山龙虎狗熊一般的身体被撞的抛起在空中数米高后落在十几米外,一动不动。

    叶皓东平静的:“压上去,刹车突然失灵了。”

    两个尾追山龙虎而来的警员见证了汽车将山龙虎撞翻后毫不停留,又拐了个小弯儿压上山龙虎的全过程。

    两分钟以后,收到报告的江威带着大批警员气喘吁吁的跑到事发现场。

    保利刚和叶皓东老老实实的坐在车上,车后面拉的全是捆绑的很整齐成落废纸。

    山龙虎的尸体几乎被腰斩,中间部位车轮压过形成的扁平触目惊心,被挤压出来的内脏和着鲜血淌了一地。

    保利刚先从车上跳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站着没说话。叶皓东慢吞吞的打开门,从车里施施然下来,然后夸张的露出一脸震惊害怕之色:“我操!咱们撞人了,我早跟你说刹车最近有点问题,让你去修理,你就是说还能对付,怎么样,出事儿了吧,你看看这人被压的,完了,这下子完了,没个三五万块钱哪够赔的,狗日的,这下子仨月白干!”

    江威面无表情的欣赏着他拙劣的表演。

    “完了?”

    叶皓东恍然大悟,仿佛才注意到江威在现场:“啊,江队长怎么在这里,交通事故不是归交警队处理吗?”

    江威:“这个人是我们正在抓捕的重要逃犯,现在倒是省事儿了,交警队的人马上就到了,你小子还是把这场戏演给他们看吧。”

    叶皓东大吃一惊:“竟然还有这么个情况啊,那我就放心了,不管咋说我们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叶皓东听出江威话语中回护的味道。一句话就把这件案子定性为一起交通事故。

    江威:“晚上你没事的话来一趟我家,有事儿跟你说,顺便把你上次落下的东西拿回去。”

第二十五章 别了,我的善良情怀

    警笛声由远及近,事故处理大队的王副队长带着两名交警赶到现场。江威迎了上去,把正在观察现场的王副队长单独叫到一旁。二人迅速嘀咕了几句。

    “死者是我们正要抓捕的重案在身的逃犯。”

    “杀人灭口?”现场明显是故意拿车压人的痕迹让王副队长敏感的想到案犯身上也许是掌握了什么重要人物的秘密。

    “绝对不是,这小子的案情明朗,属于罪大恶极的那种,抓回去也是立即执行死刑那伙儿的。”

    “我看现场不像意外!小江你什么意思?”王副队长有些不高兴的问了句。

    “撞人的车属于我去年抓过的一个小子,半个月以前,那小子刚被死者打了一枪。”

    王副队长:“是报复杀人?”

    江威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死者在逃出监狱时打伤了咱们的一个狱警,伤者现在已经确诊为植物人,留下两个双胞胎孩子,才只有六岁。”

    王副队长兔死狐悲的愤恨骂:“还有这事儿!王八羔子,压死他都不多。”

    江威:“晚上兄弟想请你老哥吃顿便饭,咱们具体的商量一下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王副队长微感诧异,这个江威在局里是著名的恃才傲物,今天居然能提出请自己吃饭,显然是跟这件事有关了。这位王副队长办案子是一等一的,但平时为人却并非铁面无私之辈。他不想得罪年轻的江威,只好点点头。

    “好吧,在哪吃,我这边完事儿了就过去。”

    江威:“我家,请你喝五粮液,今天这事儿?”

    王副队长大声的:“根据现场初步勘查,不完全排除故意撞人的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一件意外事件,这需要见到死者家属后,确定了死者生前的社会关系中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才能进一步下结论。”

    江威也提高声调:“死者只有一个弟弟,是个在逃犯,他生前是个有名的地痞恶棍,仇人无数,社会关系很复杂,想要排查他的社会关系只怕难度不小。”

    王副队长听出这个死的人没什么会追究他死因的苦主,心中有了底。点点头:“刹车痕迹明显,车前部撞击严重,显然当时出于什么原因,司机对死者突然出现毫无准备,应该是躲闪不及撞上的,听你把情况一交代,事情就更明白了,估计是这小子被你手下的兄弟给追急了,想要截车逃窜,结果突然出现在路面上,被疾驰而来造事车辆撞个正着。”

    保利刚随着交警队的人回了分局交警队。叶皓东在下车以前已经交代他,一口咬定是意外,就说自己当时疲劳驾驶困急眼了,山龙虎突然冲出来,事发突然你没防备才撞上的。只要事情定了性,交点罚款,再赔几个钱就能解决。

    晚饭的时候,江威家附近的一个饭店的包厢里,叶皓东和分局交警队王茂盛副队长在江威的介绍下相识握手。包厢里心照不宣的三个人谁也没提白天的事情。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后,吃完饭,江威把叶皓东送给他的烟酒全给了王茂盛。王茂盛也没推让,大大方方的拿上东西走人。叶皓东追出去,将一封装有五千块钱的信封偷偷交给他。在一九九四年,这笔钱相当于王茂盛半年的工资。

    死者山龙虎死有余辜,叶皓东手下保利刚报复撞人却事出有因,这里边又有江威的面子,加上叶皓东钱物攻势,这件案子又没什么苦主穷究不放。没什么压力的情况下既拿好处又交人,王茂盛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王茂盛走后,江威刚才的笑脸顿时不见。

    “我以为你会成为一个纯粹的生意人,做点于国于民于你自己都有利的事,今天这事儿你让我很失望,出于你救过我母亲这个原因,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以后咱俩之间没有半点关系。”

    叶皓东苦笑:“我也曾经这样以为。”

    江威不解,怒其不争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干这件愚不可及险些把你再弄进去的事?”

    叶皓东眼神里闪过几分狂热:“当那个什么狗屁的供电管理所所长毫无理由的停止供电时,当山龙虎复仇的子弹打中我胸口时,我就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则不是以我的标准来衡量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我需要做的是成为强者,让他们遵循我的规矩来做人。

    江威不满的接了句:“否则就不必做人?”

    叶皓东一笑:“哪有那么霸道的,不过成为我的敌人却是毫无疑问的,而我对付敌人的态度和对待朋友的态度遵循的是一个规则;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江威想了想,叶皓东一向的表现正是诠释这句话的最好体现。

    “无论你是怎么想的,法律的威严不容挑战,即使是山龙虎已经犯了死罪,你们私自撞死他的行为仍然触犯了法律,这是我第一次徇私枉法,尽管有情可原,但法不容情,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叶皓东:“触犯了道路安全管理法,触犯了交通法,这是一场意外,我们没有故意撞死他,您也什么也没做,我跟王副队长一见投缘,约了你出来喝点酒,大家谈的很开心,仅此而已。”

    晚宴说不上不欢而散,但也谈不上相谈甚欢,二人各自揣着心事回家。

    人们最常犯的错误莫过于经常拿自己的规则来要求世界,却忘记世界也在拿它的规则要求我们。于是法则如金,沉默而难以抗拒。于是在这个物竞天择的世界里,叶皓东选择以成为一头吃肉的雄狮为目标。

    江威清楚了叶皓东的选择,但绝不认同,他想着今后绝不会再跟叶皓东有任何的私人瓜葛,却没料想,这件事只是他们之间相互扶持关系的开始而已。

    山龙虎死后第八天,法院方面给出了这起‘交通事故’的最终处罚决定。

    保利刚疲劳驾驶酿下这起车祸,并造成一人死亡的严重后果,处罚金一万元,叛车主叶皓东方面赔偿死者山龙虎抚恤金六万元,鉴于山龙虎是有案在身的逃犯,而他所犯下的罪行又造成了另一户人家的悲剧,法院决定将叶皓东赔偿的抚恤金直接判给因山龙虎成为植物人的警察家属。当场现金交割,该得到赔偿的拿到了赔偿,想着花俩钱保住自己兄弟免受牢狱之灾的也达到了目的,一切结束的很平静也很公平。但这公平的背后却是叶皓东首次参与的权钱交易。

    一九九四年最后一个星期日,叶皓东和江兰是在电影院里度过的,这一天他们看了一整天的电影。国内新引进的好莱坞大片《亡命天涯》是这一天新光区电影院的压轴大戏,老硬汉哈里森福特所饰演的理查德金波曲折的经历牢牢吸引了观众们的注意力。那是老福特五十岁以后为数不多的动作大片,堪称经典里的经典,但叶皓东和江兰在影片结束后,却怎么也想不起其中的任何一段桥段。整部影片播放的过程中,他们俩谁也没说话,看似都很认真的看着电影,可悄悄拉在一起的手将他们之间朦胧的感觉变成了具体的真实,正体验初恋的美妙滋味的少年男女,这会儿看电影,明显有些小和尚礼佛——心不在焉。

    那天傍晚在送江兰回家的半路上,路过一处小公园时,叶皓东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宋金伟和那个素未谋面却清晰无比的柳文文,于是提出到里边溜达溜达。江兰羞涩的犹豫了一下后,居然答应了。

    本来事情的发展一直在叶皓东掌握中,可到了最后却大大出乎意料。

第二十六章 别了,一九九四和我的初吻

    那天傍晚在小公园,原打算主动出击的叶皓东鼓足勇气,正想要对江兰挑明彼此今后的恋爱关系,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江兰已经热情大胆的亲吻了他的嘴唇。原来离他们不远的长廊里,另一对儿看起来比他们还小的少年男女正做着同样的事,而那两个人的大胆也给了一向有主见敢爱敢恨的江兰表达感情的勇气。

    亲完这充满勇气的一吻,江兰的脸羞得通红,粉嫩的皮肤仿佛能滴血。近距离接触,叶皓东才发现江兰的皮肤格外细腻柔嫩,沉浸在初恋中的少女欲拒还迎的羞怯表现异常动人,这一切都让情场初哥叶皓东激动不已。他想要说点什么来表达他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可酝酿了半天,只想起这么一句:“电影演的啥全忘了,回家你哥问起你咋办?”

    江兰有些怪好笑的:“我跟同学看场电影我哥也管,他没病的话就是我有病了,你是不是做贼心虚了,怕我哥知道咱俩的事儿收拾你?”

    叶皓东心有余焉的:“就你哥那张臭脸我还真有点犯怵。”

    江兰脱口而出:“那你还敢来约我,而且还……”只说了一半,没能继续却是因为想起刚才的亲吻是自己主动的。

    叶皓东一笑:“还怎么?是不是还敢亲你?刚才咱俩亲嘴儿,我可是受害者,是你强行亲的我。”

    江兰又羞又恼,一把掐住叶皓东的胳膊:“好你个臭小子,占了便宜还卖乖,看我一会回家不跟我哥说你欺负我了。”

    叶皓东这胆大包天的性子,让他真正怕的事情几乎没有,可让他在乎的人却不少,老娘,哥哥们,还有在他父亲去世后给了他们家巨大帮助的舅舅,这些人都算得上是他的软肋。江威对他的恩情和江威正直的人品都让叶皓东对江威很尊重。这妮子要是这会儿把他俩的事情抖搂给江威知道,知道暂时江威对自己的态度很难改过来的叶皓东还不得尴尬的钻地缝里去。

    “别闹了,跟你说正经的,咱俩的事儿暂时还真不能让你哥知道,那天吃饭时我听他说起你,他说他的工作让他常年在外跑,家里全靠你照顾,既要自己读好书,还要分出精力照顾好妈妈,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难度之大几乎不敢想你能做到,可最让你哥骄傲的是,你不仅做到了,而且做的还特别优秀。让他这两年能毫无顾忌的一心扑在工作上,所以在他心中你的重要程度还在你那个未来嫂子之上,他要是知道我这个小流氓出身的家伙居然敢打他宝贝妹妹的主意,非生吃了我不可。”

    “你是害怕了?还是你根本没想过要跟我长处?你是怎么打算的?难道以后也不告诉我哥咱俩的事儿?你约我的时候想没想过,如果我也对你有好感,那咱俩未来该怎么做才能打消我哥对你的成见?”

    江兰可不同于一般的在家长们羽翼呵护下长大的小姑娘,她是个能吃苦,能独立承担一个家庭大部分责任的女孩,她聪明,独立,理性且有担当,对待感情的态度也是敢爱敢恨,认准了就去做,绝不似一般女孩扭扭捏捏羞羞涩涩。叶皓东的犹豫,让她敏感的想到了很多。

    “未来太远了,谁说得清呢,不过我就知道,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人生能有几回青春,几回初恋,我很珍惜这难得的感情,至于你哥,我更多的是怕他误会我只是想占你便宜,或者别有用心的接近你。”

    江兰很不满意的:“哼!早就该知道你这样的小痞子靠不住,冲你这话的意思,你对咱俩的未来根本没什么信心,或者你对自己对我的感情没信心。”

    叶皓东拉起江兰的手:“我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保质期,可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包括感情,也包括人的地位和环境,未来你的地位会随着你的能力提高而发生变化,你身边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追求者,他们也许都很优秀,也许你会觉得他们中的某一个比我更适合你,所以我只能想着珍惜现在,而不去奢想未来。”

    江兰:“你是担心我考上大学以后,咱俩不般配?”

    叶皓东没说什么,他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只是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要比江兰深太多。叶皓东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微笑着把江兰拉到怀中,紧紧地抱着。

    “只要你不变就好,反正我是不会变心的,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们都要珍惜,如果我哥不同意咱俩在一起,我就吓唬他跟你离家出走,我不管,今天晚上回家我就跟他说实话,你放心,我哥最疼我不过,从小到大什么事都依着我,他一定会同意咱俩的事。”甜蜜的依偎在叶皓东怀里,江兰的心里小鹿乱撞一般,跳成了一个。

    叶皓东想着明人不做暗事,也应该让江威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自己对江兰感情很纯洁,绝无歪心,既然问心无愧,怕者何来?所以明知道这一次江威只怕绝不会再依着这丫头,但他也没继续拦着江兰。

    送江兰回家,在胡同口临别之际,江兰再次打了叶皓东个措手不及。突然回身抱住叶皓东,又亲了一下。这次却不同于上次的蜻蜓点水,口吻相交,香舌缠绕,短暂却很正宗的法式缠绵。叶皓东有些意乱的时候,她却又突然松开双臂,转身就往家跑。只留下叶皓东独自回味那咯咯的笑声似铜铃余音绕耳,口1唇之间少女独特的清甜味道。

    一九九五年春节。新的一年开始了,叶家四口搬进新房子已经有一阵儿了。叶皓东的两个哥哥也已经知道是弟弟跟人合伙开工厂赚了钱,买的这所房子。两位做兄长的为弟弟为弟弟取得的成就由衷的高兴,同时又不免有些惭愧。母亲王琳带着三个儿子给丈夫烧纸上香后,叶皓东把一串两万响的‘大地红’在楼下点着,鞭炮热闹的响声中,叶家揭开新一年的序幕。

    卧室里放着夫妻俩的合影,王琳看着相片,想着两年前生离死别的绝望,万万没想到能在两年之后就过上今天这样的日子。丈夫生前对小儿子采取的树德要严,立学不管的态度在今天看来无疑是英明的。树大自直,孩子大了果然懂事很多,叶皓东小的时候很爱打架,王琳时常会担心他将来会不会跟他爷爷一样,也在监狱里呆上大半生。现在看,这孩子如今干的是正经买卖,也没见他再惹什么祸,把人招家里来找麻烦,看起来是真懂事了,想来是不能再走上他爷爷的老路。

    春节期间新绿制浆厂放假一个礼拜。临休假前,叶皓东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笔奖金。工人每人五千。钟志敏和李卫东以及保利刚一样,每人两万块钱,现在他们三个人的月薪都已经超过五千块钱,即便是放在大城市里,这也是高级白领才能得到的待遇。

    一九九五年注定是叶皓东人生旅程里最重要的一年。新年伊始雄心勃勃的叶皓东心中酝酿了更大的计划,正打算一步步实施。现在厂子里的设备已经增加到三套,虽然从新开足马力产能扩张很快,但纸浆却一桶也不外卖,从九五年元旦开始,纸浆的价格就一路攀升,现在已经达到了每吨六百美元,叶皓东心里有了进一步的打算,但暂时却谁也没告诉。只要求各个环节不必理会销售环节,继续全力生产,囤积更多的纸浆。

    今年他已经领到了身份证,现在这家厂子的法人代表也已经从原来的王琳换成了他自己。不必担心给母亲带来麻烦,叶皓东做起事来将更加大胆,而他心中酝酿的蛇吞象的计划,也已经一步步进入具体操作阶段。

    农历二月二,龙抬头这天叶皓东带着钟志敏来到位于沙河上游的河口造纸厂。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应区政府之邀商谈收购兼并的事。

    河口造纸厂成立于解放后,厂子里现有在职工人六十八名,退休人员两百三十二人,管理人员九人。设备加厂房连同土地,所有固定资产价值过三千万。由于经营不善,管理者贪功冒进又对市场了解不足,自从前年盲目引进了一套德国产的造纸设备和污染处理设备后,一下子欠下银行巨额贷款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流动资金套的牢牢的,由于最初的产品定位不准,市场反响一般,资金回笼速度奇慢。没了流动资金,原材料就无法保障。于是厂子从前年开始就已经基本处于半停产状态。去年下半年之后更是完全停产。工人已经全部下岗在家,领128元基本生活费度日。

    对于河口厂的现状钟志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已经多次建议叶皓东把纸浆赊给河口造纸厂,帮他们度过难关,可每次叶皓东都是以一句:“钟哥,我这儿是开工厂,目的是赚钱,现在河口厂产品积压,市场需求几乎没有,咱们就是把纸浆免费送给他们,他们继续生产出的东西也不过就是一堆压仓库的废纸罢了,帮他们反而会让咱们这十几个人一起喝西北风。”

    过完年,一个惊人的消息在钢城的造纸行业里传开。过年期间因为交不起取暖费,在寒冬腊月里过了个冰寒刺骨的年的河口厂员工们再也无法忍受。于是,造纸厂三百名离退休和在职人员,年后上班的第一天在市政府门前静坐,要求政府部门拿出改革方案,彻底解决河口厂目前的问题,保障职工们的基本利益!愤怒的市长大人立即紧急召开现场会,政府方面各部门头脑齐聚,河口厂所在的新光区里的领导也被紧急调来。天寒地冻的广场上,会议进行的格外快,市政府决定由新光区党委区政府临时接管河口厂,要求新光区政府必须于正月内拿出具体的改革实施方案,并承诺暂时由市政府出面协调,先免费给这些工人家庭供暖。最后还从市财政拨了六万元钱的过冬补助,下发给‘闹事儿’的工人,这才算安慰住众人的情绪。

    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新光区政府这次的办事效率很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拿出了关于河口厂改革的方案,并且在没出正月以前就下发到有可能又有能力参与这个方案的单位和个人。叶皓东作为新光区下辖的钢城最大的私营废旧物品回收企业的老板,又同时还是造纸行业的参与者,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第二十七章 啤酒与子弹,初恋的代价

    河口造纸厂宽敞明亮的大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新光区商界各路神仙齐聚。

    来的这些人对造纸厂的现状都很清楚,现在河口厂面临的最大困境莫过于数额巨大的银行欠款,和复产所需的大量原材料需求,另外还要给厂子寻找到合适的拳头产品,如果接手河口厂,厂子里那些离退休人员的工资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再有了这么多棘手的问题前提下,区政府能拿的出来吸引大伙儿飞蛾扑火的条件只怕也会很诱人,而这正是这些人最关心的。

    华夏国的事情总是会在民主商定以前就早有定论的。

    会议还没开始,一群人凑在一起闲聊着。宝丰印刷厂的老板姜宝丰,崇明造纸厂的林跃进,新光区最大的办公用品销售商郝援朝,这几位四十多岁的老总跟只有十八岁的叶皓东在一起侃侃而谈,不协调的情景,看上去仿佛几个家长聚在一起正在谈论其中一位的儿子。

    姜宝丰:“具体的条件,我昨天跟李区长吃饭时,他透露了一点给我,区政府这次的决心还真不小,开出的条件够诱人的。”

    林跃进点点头:“到底是老姜的路子广,你给咱们说说都有什么条件?”

    姜宝丰掏出一盒烟,散了一圈,点着一棵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眯着眼:“李区长提到了两个方案,一个是以私人承包为主导,另一个则是公私合营,我判断二者各有利弊,私人承包的经营风险和区里这边的政治风险太大,区里边更倾向于公私合营,但公私合营又怕经营管理权分散,企业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潜力,现在具体的事儿还都仅仅是个意向,这次叫咱们来,估计是要商量个具体的办法的,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接手河口厂,区政府都给免税五年,五年后半税的优惠,这样的优惠还将包括接手人在新光区内其他的产业。”

    林跃进问:“那接手后,河口厂的工人生活问题谁来解决?”

    郝援朝接口道:“就我所知,这些人现在住的房子大多数都是海城大地震前盖的,当年地震过后,就被评为危房,这些年没少出房倒屋塌伤人的事件,接手河口厂的话,这些人的居住问题估计也得给解决了,而且现在这些人当中能上班的只有六十多人,在家呆着却必须按月领钱的却有两百多,连安置带承担这些人的工资,这笔费用再加上银行贷款,接手人要承担如此巨大的风险,我看五年的免税政策怕是不够看的。

    姜宝丰:“公私合营的话自然是双方共同协商解决,假如是私人承包的话,那区政府这边自然是不会再管这些事的,不过倒是会把光明街那边的棚户区全拆了,土地的使用开发权会交给接手人,条件就是这些人和棚户区原来的住户必须免费的安置在新楼里。”

    林跃进一听来了兴致:“哦?还有这事儿,房地产开发可是块肥肉,中央去年开放了公房出售政策,听说今年还有新政策要出台,据估计还是倾向于鼓励建设商品房的政策,那块地方我去过,方圆直径足有3里地还富余,两三百万平方米的土地白送,这个政策优惠可就太大了。”

    姜宝丰:“白送?难为你老林咋合计来的,肯定是有条件的,而且条件还不低,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抽了口烟,然后继续说道:河口厂欠银行的三千万贷款必须由接手人自己解决,土地使用转让合同签订后,一个月内拆迁工作就得开始,一年以内就必须让人能住进新房子,重组后的河口厂还必须安排新光区内四百多名待业青年,比较这些个条件,政策上的优惠力度虽然大,但到底合不合适就很难说了。”

    郝援朝:“土地开发也不是立刻就能立竿见影看到钱的行业,而且先期的投入巨大,这年头老百姓能拿得出大笔钱来买房子的并不多,如果将来房子卖得不好,银行那边再一逼,到时候不管是谁接手,下场只怕都好不了。”

    林跃进叹口气,兴致锐减,但仍不甘心,说道:“关键还是纸厂这边要有市场认可的新产品,能迅速打开市场,这样的话银行那边看到能收回贷款,就不会催的太紧,盘活整个局面完成区里给定的任务也不是没可能。”

    郝援朝看了一眼一直笑眯眯倾听的叶皓东,插言道:“咱们这些人看起来真是老了,你们看咱们这位叶老弟,还没我儿子大呢,小小年纪白手起家就有了今天这局面,看来咱们那一套是要过时了,不如听听小老弟的高见。”

    叶皓东谦虚摆手:“我哪有什么高见,各位前辈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明白,都听傻了,我今天就是听从领导的安排,来也就是开眼界见世面的。”

    从这几位商场老将这儿,叶皓东听出很多内容来,这几位虽然各个言不由衷,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信度却很高,他们嘴上说畏难的,只怕心里的打算多半是想接手,又不希望以现有条件接,反过来那些嘴上说这事儿好的,则极有可能压根儿没打算接手河口厂和区政府打包奉送的那一大摊子。叶皓东也有自己的打算,没拉前他也听说过一点新光区政府的条件,本来想着只要个条件不变,他就敢独立接手,但现在看,条件比他知道的要苛刻也更复杂,各方面有关系有实力的人又太多,别人是怎么打算的还不清楚,贸然接手无形中可能会得罪人。真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叶皓东怕以后什么也干不了了,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呢,这帮人就把路给他堵得死死的。不过这倒不是说叶皓东怕了这些人,他最主要的想法还是要谋定后动,争取最大的利益。

    他这样说,那几位也就这样一听,谁也没当真。能出现在这个场合的,至少都不白给。

    郝援朝又来了一句:“咱们说的这么热闹,你那信儿有准儿吗?我可都听说了,那位李区长以前在下边当镇长那会儿,可是著了名的拉屎往回收的主儿。”

    郝援朝这么说也是别有用心,他跟市里的郝副书记是亲堂兄弟,所以说话没什么顾及。

    众人在这边闲聊,门前突然一阵混乱,衣着考究风度优雅的宋豪走了进来,他在钢城商界是绝对的NO.1,人们想不到他对这件事儿也会感兴趣。一时间,会场静了一刹那,接着更大的嗡嗡声又响起。

    叶皓东出于礼貌也迎了上去,宋豪或许因为场合不适合,只跟他点点头,没说什么,叶皓东对此也混不在意。

    那天的会最终什么也没谈成。

    宋豪之所以会去也不过是受了区里方文涛书记的邀请,帮忙镇场子的。他毕竟是个商人,在商言商,以他的眼光看来光明街棚户区改造工程的确前景看好,也有利可图。可是河口厂即刻到期的三千万银行欠款以及那条苛刻的开发条件,无论谁接手,势必将要面对前期开发所需的大笔投入,这样的情况下接手,资金链实在太悬了,宋豪尽管实力雄厚,勉力为之还可以承受,但考虑到他自己对造纸这行什么也不懂,再有新光区政府提出的那些附加条件,很容易变成一个无底洞,把房地产开发那块带来的美好钱景,吞噬的点滴不剩。宋豪尽管财大气粗也忙不迭拒绝趟这趟浑水。

    那天的事情结束后,叶皓东心里也没了准主意,他原来的打算还是太简单了,现在看事情还需从长计议,新光区政府把这池子水弄得太混了。

    夜。太平门儿商业街老五烧烤城内。

    叶皓东,丁大伟,李卫东和保利刚四个人推杯换盏,正喝的起劲儿。江威从外面一推门儿走了进来,脸上仿佛结冰,眼神凌厉的盯着叶皓东。

    丁大伟面无惧色的站了起来,眼睛里有着挑衅的意味。他最近一个阶段有叶皓东从经济上照应,屁1眼子干净了,对江威也就没什么可惧怕的。

    江威:“叶皓东留下,其他人滚蛋!”

    丁大伟:“你妈……”

    啪的一声,江威轮圆了一个大嘴巴揍过去,丁大伟竟被他一巴掌扇了个趔趄。

    丁大伟不服,还要上。

    江威冷冷的看着他:“一九九四年八月十六日,你伙同二奎,文茂,二棉裤三人对城东供电管理所所长魏XX实施殴打,你要不想惹麻烦,赶紧给我滚蛋!”

    叶皓东坐着不动声色,对着李卫东和保利刚问询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将目光投向丁大伟和外面。

    李卫东起身抱住还要犯倔的丁大伟跟保利刚一起把他架了出去。

    江威拿起一瓶啤酒却没打算喝,他眼睛仿佛要喷火,愤愤不平的看着叶皓东什么也不说。

    叶皓东:“江哥……”

    砰~酒瓶子重重的砸在叶皓东头上,碎了一地。叶皓东的头安然无恙,坐在那一动没动,仿佛江威这一下砸在不相干的石头上,连流满了啤酒液体的脸上表情也依然如故。

    “你这么恨我?”

    江威猛的掏出手枪顶在叶皓东的头上,外面的人听见啤酒瓶碎裂的动静,纷纷冲了进来,有叶皓东的三个弟兄,也有江威带来的两个手下,正看见江威拿枪顶着叶皓东的头。

    叶皓东毫无惧色冲着进来的三个兄弟:“出去,无论听见什么动静也别进来。”

    两名警员中的一个想要劝劝,另一个却拦住他话头:“走,咱们也出去,江头儿有分寸。”

    江威:“从今夜起,离我妹妹远点,否则我一定弄死你。”

    叶皓东撇嘴,一歪头:“不可能。”

    江威被激怒了,拇指轻推,已经开了保险,另一只手一撸,子弹已经顶上镗。叶皓*然出手,猛的将枪口正对着自己头,愤怒的问:“有劲吗?你要么就开枪,要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跟江兰的事儿你管不着!”

    江威盯着叶皓东的双眼:“你以为我不敢?”

    叶皓东毫无惧色的跟他对视。

    江威:“没得商量了?又问:你觉得你配吗?”

    叶皓东:“我配不配你说了不算。”

    江威收回枪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突然回身对着叶皓东就是一枪。

第二十八章 枪声,小花,温暖的味道

    枪声震耳,外面的人再次冲了进来,江威举枪的手还没放下,姿态定格在举枪瞄准的动作上。叶皓东依旧坐在那里,枪响的刹那,他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江威恨的咬牙切齿,怒极反笑道:“小王八蛋你还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你就没想过我妹妹将来有可能跟你在一起吗?你们现在到一起有意义吗?我告诉你,我妹妹出走了,她要是来找你,你务必给我完完整整的送回来,如果她跟以前有半点不一样,或者将来她受到半点伤害,我保证下次枪里打出来的绝不是空包弹!”

    叶皓东:“你身为警员知法犯法,用瓶子攻击我的头部不说还持枪恐吓我,现在又说要威胁我的生命,刚才你拿枪指着我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她哥哥,我保证你走不出这间屋子,我要你记住我这句话,你能走出去,只因为你是她哥!”

    江威不服气的走过来,掏出空枪,指着叶皓东的头问:“小王八蛋,我倒看看你用什么办法把我留在这个屋?”

    叶皓东猛然后仰,将头躲开手枪指的方向,脚下用力,身子连着凳子被反作用力推的倒退,叶皓东则再次用脚踢在桌子上,桌子被踢翻挡在江威面前,叶皓东猛的窜过去,从地上拾起的一个破酒瓶被他顺手砸破后,暴露出的尖锐部分正顶在刚刚回过神的江威脖子上。这几下动作说时慢,实际上只发生在两秒钟以内,跟江威同来的两名警员此时才反应过来,掏出枪来大喝:“把瓶子放下,手抱头站墙边去。”

    江威镇静的一摆手:“没事,他这是跟我示威呢,他不会告我恐吓殴打他,我也不会跟他计较他袭警的事。”

    叶皓东把瓶子一扔,拍拍手:“示威?我哪有那个胆子,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江兰的事我不会让步,因为我喜欢她,除非她不喜欢我了,否则你干什么也没用。”

    江威带着人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江威走后,叶皓东哥几个酒兴也淡了,结账走人。一出门,却看见江兰从斜对面游戏厅里走出来,身上穿着一件明黄色羽绒服,站在冷风里,楚楚动人仿佛一朵小花儿。

    叶皓东走过去,一把将这朵小花抱在怀里。仿佛怀抱了天下。

    江兰:“我看见他进去找你了。”

    叶皓东:“没事儿,我这不好好的。”

    江兰:“我好像听见了枪声。”

    叶皓东:“你哥真气急了,他打着主意吓唬我呢,其实也是试试我,如果我怕了,他正好寒碜我,说我配不上你。”

    江兰抿嘴:“那你他吓唬住了?”

    叶皓东:“你说呢?”

    江兰:“你不会的。”

    叶皓东:“为什么对我这么有信心,你忘了我一向很怕他的。”

    江兰嘻嘻笑:“你不是怕他,你是尊敬他,感激他。”

    叶皓东一摊手:“得,满以为是我诱拐小姑娘私奔,最后还弄成一红颜知己,甩不掉了。”

    江兰幸福的掐了他一把:“别跟我装,没准儿哪天把你甩了呢。”

    叶皓东想起这丫头的老妈,问:“你跑出来了,阿姨咋办?”

    江兰得意一笑:“我有个同盟,她把我妈接她家去了,保证比我照顾的还要好。”

    叶皓东脑瓜一转:“你嫂子?”

    江兰惊讶的:“你不是什么精怪变得吧?这你也能猜到,没错是我嫂子,我哥他太**了,像个暴君,现在我跟嫂子已经结成联盟,对抗他的独裁统治。”

    叶皓东暗笑,这丫头被人家拉拢了,还不知道呢。

    叶皓东:“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上次送你回家之后,你说要跟你哥提咱们的事儿,我琢磨没准儿你得有这一出,我早就准备好了。”

    江兰上学的学校是钢城九中。全城钢城第九完全中学,属于省重点。学校的学生很多,也带动了这里周边房地产的价格,年前的那会儿,叶皓东以每平米1300元的价格在这附近买了一所八十多平米的二手房。

    新房子买过来就是装修好的,原来的住户准备结婚用的,结果新郎出国了,在那边干的挺好,要接新娘一起移民过去,新娘自然愿意去,很高兴的把房子交给中介处理,就这样,这套装修好没多长时间的房子落到了叶皓东手里。

    江兰长这么大还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能够住在这里,让江兰异常兴奋,不过这丫头兴奋之余还不忘问:“这房子这么大,你准备的这么充分,你该不是打着跟我一起住的主意吧?”

    叶皓东高举双手躲开江兰伸过来的小手。笑的很憨厚:“哪有,我本来想着没准儿你要把老妈一起带出来的,所以才准备了这么多。”

    江兰有些感动的看着叶皓东:“你真的是这么打算的?”

    叶皓东胸脯拍得山响:“为朋友咱两肋插刀,为了你咱插朋友两刀都没问题。”

    江兰扑哧一笑:“贫嘴,你到底在做什么啊?这么有钱,买得起这么好的房子。”

    叶皓东:“咱们开了个制浆厂,以后你成了老板娘就知道了。”

    江兰:“其实不管你有没有钱,我总是喜欢你的,我相信在我妈失踪的那个下午,那个胸怀宽广,沉着冷静充满智慧的男人注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江兰眼中有着雾气,那仿佛一种很高热度的蒸汽,有一种叫感动的情感在随着那股热气奔泻。她常常连带的伴生品之一叫以身相许。这让叶皓东略感紧张不安,在未来还不明朗以前,他没打算跟这丫头发生太具体的事儿,他怕将来给江兰带来不可弥补的伤害。那个时候的少年男女对性态度总还是偏向保守的。

    叶皓东挠挠头:“天很晚了,我该走了。”

    江兰看着叶皓东急匆匆的背影,表情略显失落。

    第二天一大早,江兰刚起床上完洗手间。门从外面被打开,叶皓东拎着一大包早点走了进来。

    房子里只有江兰一个人,房子的采暖很好,屋子里有些热,大清早的,江兰上身只穿了件挎兰儿背心,下身是条小裤衩,美好的身形几乎原形毕露,被叶皓*然袭击撞个正着。

    江兰的表情瞬间丰富起来,先是吓一跳,然后是羞急,再然后是嗔怒,又然后又是羞急,最后却是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对着看傻得叶皓东酷酷的说道:“傻了吧,没见过吧,姐姐漂亮不?表现好,天天让你看。”

    叶皓东迅速低头,把早餐放在饭厅里那张大桌子上,一边拿出两副碗筷,把袋子里的豆浆包子和小菜放进一个个盘子和碗里,一边说道:“算我怕了你,你还是赶快穿上吧,我小,容易冲动看不得这个。”

    江兰爽朗的笑声响起,叶皓东忍不住去看她的笑脸,那是叶皓东最近做梦常见到的最美的一张脸。那笑容里边有阳光的味道,叶皓东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钱越来越多,可心里的阳光越来越少。江兰的笑脸颜,让他感到温暖。

    “咯咯,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我一大姑娘都不怕,你个大男人怕什么?这里是家里,你是我心爱的人,我躲着你干什么?”江兰嘴上这么说,实际上说完这句话,她就跑进卧室,不大会儿,穿戴整齐的走出来。

    “皓东,我想问你个事?”

    叶皓东:“嗯?什么事儿你问。”

    江兰:“其实是两个问题,你有很多钱吗?这个房子是你买给我的吗?”

    叶皓东:“也算不上特别多,但买个房子还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房子我当然是为你买的,你要说什么不必说出来我就能猜到,你让你嫂子带你妈一块儿过来住吧,回头我把房照的名字也改成你或者你老妈名。”

    江兰有些不好意思的:“我不想利用咱俩的感情似地跟你要东西,可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妈这辈子太苦了,我想让她享很多福,可现在我还没那个能力,我昨天收拾卫生的时候把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擦了一遍,一边干活,我一边想着,要是我妈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该多好,她一定会很喜欢这里的环境的,所以我才不惜冒着引起你反感的风险,提出这个事的,不过我绝没有跟你要这个房子产权的想法,我只是想让我妈也来这享受几天。”

    叶皓东:“早打算好的事,甭客气,你就安心的带着阿姨在这住吧,这里今后就是你的家,无论今后咱们俩走到哪一步,这里永远属于你,你可以随便决定让任何人住在这里。”

    江兰感动的猛地扑进叶皓东怀里,仰起头闭着眼,表情极其动人。

    叶皓东犹豫片刻,嘟囔句:“亲就亲,搞对象嘛,大男人也不能净指着人姑娘亲咱。”

    叶皓东的舌头探进江兰嘴里,动作很生疏有些僵硬,江兰热烈的回应着。

    一顿早饭吃了足足一个钟头。

第二十九章 争取你能得到的,享受你应得的

    人总是需要**的,欲求不满的时候会痛苦,得到满足了又会无聊,正常的人生状态总是在痛苦和无聊之间转换。如果人没了**,似乎生存下去的理由都会变得不充分,彷徨,绝望如约而至,人生看不到希望和意义。悲观的人总是这么理解人生的。叶皓东读到这句话的时候给这句话换了个说法,人总是要有**的,欲求不满时要奋发追求,得到满足了就要充分享受,所以正常的人生状态应该是在追求与享受中度过。

    叶皓东现在很享受跟江兰在一起的日子。跟叶皓东在一起,江兰也快乐的像只小鸟。江兰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最初叶皓东说那套房子是专门送给她的时候,她除了惊喜感动之外,更多的是惶惑不安。如果这是叶皓东求爱的礼物的话,这份情无疑太重了,以身相许来报答这份情都不过分。

    后来,江兰释然了。叶皓东是她喜欢的第一个男人,她喜欢他为自己做的一切。她以后也会珍惜这个男人,照顾他,保护他,他们的未来本来就已经牢牢的绑在一起了。所以江兰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叶皓东带给她的一切。

    江威回到空空的家中,看着妹妹和媳妇留下的字条,又委屈又恼火。刑侦专业的高材生很快寻摸到江兰和江母的新居,现在连齐心也住在这个新房子里,江威最初是怎么也接受不了住进叶皓东给买的新居的。这让他有一种卖了妹妹换房子的感觉。直到那天下午,齐心让他看见母亲躺在整洁的房间里,神态安详的午睡,江兰满脸幸福的骄傲守在一旁。那一刻,江威突然觉得自己很狭隘,还有什么比让这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幸福更重要。从那天起,对于江兰出去约会,江威再不阻止,只交代她不要耽误学业更不许在外面过夜。

    三个月弹指一挥间。算上之前一个多月的产量,新绿制浆厂已经囤积了两千五百多吨高品质纸浆。国际市场上纸浆的价格更是达到惊人八百美元一吨,国内的价格比这个价格还要高半成!这也意味着,如果现在把这批纸浆出售,叶皓东将立刻升级成为千万级的富翁。尽管收购站废旧金属方面的业务,因为保利刚和丁大伟采取的恐吓等暴力手段,在本地区形成了垄断经营而利润暴增,但他目前的资金链仍然岌岌可危。钟志敏和李卫东已经多次建议他把这批纸浆套现,但叶皓东却始终不肯点头出售这批纸浆。生意上的事叶皓东一向独断专行,直到目前为止,他也的确没让大家失望,钟志敏和李卫东苦劝无果,无奈,只好选择信任他。

    河口造纸厂改革方案已经三易其稿,但依然无人问津,新光区政府在大方向上态度始终不改。每一次修改的方案跟原来的方案相比只在细节处着手,这让问题的根本,并没有得到解决。虽然随着春回大地天气转暖,河口造纸厂的职工们情绪已不似春节那会儿那么激烈,但长时间生计问题看不到解决的希望,最近一阶段这些工人们的情绪又逐渐变得烦躁,已经出现了随时都有可能再度爆发的苗头。事实上叶皓东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这件事的发展。为此,他已经早准备好一份兼并协议。他相信只要河口造纸厂的问题短时间内爆发,新光区政府迫于压力,就很可能会同意自己这份看起来跟原协议区别不大的新协议。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咬紧牙关,开足马力生产出更多的纸浆。等到正式谈判那天他才有足够的筹码。

    傍晚时分八仙桥果蔬批发市场。叶皓东跟江兰,保利刚和他妹妹保仁娜,四个人围着一台露天的卡拉OK机自娱自乐。这是那两年钢城很流行的一道独特风景。

    不远处一所楼房里,朱三儿和朱铭富正在那观察着下边唱的正高兴的四个人。

    朱三儿:“看起来刚子跟这个叶皓东关系处的不错,咱们的打算只怕有点难度。”

    朱铭富:“要我说老帽儿他们说的那一套根本就是扯鸡1巴淡,咱们想弄条来钱道儿不算坏事,但为了钱坏了江湖道义,就有点儿不值了,更何况这个小子根本就不是他们认为的毛孩子一个那么简单,我在号子里跟他关在一起二十多天,关于他的事我是一清二楚,这小子手段狠,胆子大,而且为人特别仗义,刚子他们哥俩儿跟咱们有交情不假,但我觉着想让他们背叛叶皓东,可能性不大。”

    朱三儿:“弟兄们跟着咱们哥俩打打杀杀闹了这么多年,风里雨里脑袋别裤腰上的事没少干,可除了吃吃喝喝闹个面子光溜外,一个大子儿也没剩下,现在眼瞅着刚子和卫东哥俩儿跟着这小子不到一年就发达了,大伙有想法,咱们不能不顾,不过你说的对,老帽儿他们的办法的确太下作,也不可行,要依你的话,你有什么好办法?

    朱铭富:“我觉着你应该抽时间跟这小子见一面,把咱们的难处跟他透露一下,我估计他能主动送给咱们一条道儿走。”

    朱三儿微感诧异的看着朱铭富,想着自己的这个弟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了,哥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早过了轻易就冲动的相信谁的年纪,这个叶皓东居然能让他说出这么想当然的话,看来还真不简单,也许自己真应该会一会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后辈小崽儿。

    朱三儿在钢城道上的地位跟山龙军兄弟的大哥二新子基本相当。在年近四十的他眼中,叶皓东还就是个小崽儿。

    “你跟这小子熟,这事儿交给你办,另外你告诉老帽儿和小嘎子他们先别去找李卫东了。”

    江兰这几个月跟叶皓东称得上蜜里调油不知怎么腻乎好了。但最近一个多月她是没什么时间陪叶皓东了。已经是五月了,再有一个多月,全国人民热烈拥护的极具华夏特色的高考就要开始了。她学习虽好,但最近几个月分心的太厉害,现在需要静下心来恶补一下了。

    叶皓东悠闲的坐在办公室里,想着这些日子跟江兰在一起的美妙滋味。江威的默许让俩人解开心结,决心把握眼前的幸福,相处起来再无那么多顾忌,叶皓东重情大胆,江兰敢爱敢恨豪爽不输男儿,这俩人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除了江威给下的死规定没越雷池外,其他的该做不该做的早操练了无数回了。

    正想着江兰娇嫩的肌肤带来的触感,李卫东从外面走了进来。

    叶皓东看了他一眼询问:“有事儿?”

    李卫东点头答:“朱铭富来了,想跟你见一面。”

    叶皓东十分意外,但很高兴:“他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呢?快,我这就过去!”

    李卫东有些吞吞吐吐:“皓东,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怕对不起朋友,不说又怕对不起兄弟。”

    叶皓东闻言很诧异,盯着李卫东闪烁的双眼看了一会儿,表情一松:“朱铭富的那个三哥派人找过你了?”

    李卫东吃惊的:“你知道?”

    叶皓东摇头:“猜的,你这人做事情很干练,但心里藏不住事儿,心里有事儿容易挂相,我猜那位朱三哥是打算到咱们这买卖里搅合一下,你说是不是这回事。”

    李卫东:“你怎么跟看着了听着了似地?”

    叶皓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很随意的:“朱三儿成名道上多年,跟他同级别的混混儿,哪一个到今天不腰缠万贯,也只有他除了有个仗义的名声外,一无所有,当混子的没什么正经路子弄钱,再拉不下脸来干些包娼庇赌欺行霸市的缺德事,他的境遇可想而知,你跟刚子俩曾经跟过他,现在你们混好了,他其他的兄弟看到了难免不是滋味儿,保不齐就有那没脑瓜的建议他通过你们哥俩算计我,我琢磨朱铭富是了解我的,这事儿找到你头上了,但被他拦下了,但他们并没有放弃,所以他才来见我。”

    李卫东傻眼了:“你是不是在三哥那边有炸子儿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叶皓东:“你话里话外的透着知道他们不怀好意,说明他们已经先找到你表明了意思,但朱铭富直接找到我,就说明他们又改主意了,听话听音儿,这个不难理解。”

    厂门外,叶皓东热情的跟朱铭富握手,把他让进屋里。

    朱铭富面露惭愧之色,还没开口,叶皓东以抢先打断他:“朱大哥来找老弟是为了想请老弟给指条挣钱的道儿是吧?那咱就直接说正事,其他的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朱铭富感激的:“兄弟你能不计前嫌,哥哥我真是太感激……”

    叶皓东不耐烦的打断他:“在号子里那会儿看你打落牙齿和血吞,觉着哥哥你是个汉子,咋一出来就变得婆婆妈妈的,还是那句话,什么也别提了,就当没发生,你们不是想要找个来钱道儿吗?我给你个准信儿,有!”

    朱铭富颇感意外,他觉着这种事即便是叶皓东也应该琢磨些日子,才有可能给个答复,成不成的还不一定,他想不到叶皓东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有主意了?什么主意先给我说说看。”

    叶皓东瞧了他一眼,这家伙的表情很急迫,显然他们团伙儿对于寻个赚钱的办法的确很渴求。

    “具体的还得跟你们当家的三哥谈,我这儿就跟你说个大概吧,我这边的废金属回收业务不想干了,我打算把这一块业务转出去,你们可以接手。”

    李卫东大吃一惊:“你现在不让卖纸浆,那可是咱们最来钱的买卖了。”

    叶皓东一摆手:“李哥你不必劝我,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纸浆的事儿这几天就有结果了,到时候废金属回收这一块咱们是真顾不过来,还不如交给朱大哥他们干。”又对朱铭富道:“老哥你别小看这收废品的活,就在选矿厂周围,单这废金属回收一项上,我每个月最少进账七八万,咱们国家人口多,资源有限,废品回收再利用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这个买卖做大了,前景不可小看,你们人多,条件比我充分,肯定能把这买卖越做越大,前期投入你们也不用惦记,全算我的,刚子原来就是弄这一块的,先借给你们三个月,过些时候我打算再弄个小轧钢厂,专门生产盖房子用的钢筋,到时候你们收上来多少都送我这来,包你们赚钱。”

第三十章 啥叫牛?鱼缸里头养鲨鱼

    一个有血气的人,既不曲意求人重视,也不在乎被人忽视。叶皓东把这句话理解为宠辱不惊,坚持以我为主。所以不管别人对他如何,他始终如一,做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

    朱三儿跟叶皓东在老城区独一处见的面。那天他们谈的很尽兴,亲自接触了叶皓东,朱三儿才算理解为什么弟弟会那么推崇这个看来毛还没长齐的小崽儿,叶皓东除了教给他怎么经营收购站外,还给他讲了如何利用他特殊的优势迅速扩大生意规模,把买卖做大做强的要诀。一共总结了四条,首先要把目光放在垄断整个钢城废金属回收市场的这个大目标上,其次利用自己手头上的资源,以合作的名义迅速整合钢城周边不成规模的大小收购站;然后是提高收购价格,保证货源充足打响名号迅速占领市场,最后一点最重要千万记住,永远不要亲自参与任何一起违法的事,能达到目的前提下,尽可能多打法律的擦边球,别给政府部门收拾你们的借口。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白酒喝了三瓶儿,出门的时候朱三儿扶着喝多了的朱铭富,对叶皓东一抱拳:“见笑了兄弟,今天听了兄弟你这番话,哥哥觉得自己以前的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一句话,兄弟这份情老哥领了,临别前有件事想提醒你一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叶皓东正容:“请三哥明说。”

    朱三儿:“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老哥我要告诉你,你现在已经是道上的人了,并且还已经得罪了钢城道上数一数二的老碴子二新子,并且这个二新子还是著了名的护犊子,二新子的背景深厚,这么多年三次进去,次次叛的重罚的轻,我听在新疆的朋友说他快回来了,你要小心他报复你,你要是信老哥的最好你先躲出去一阵子,等老哥这边打开局面,腾出人手来,老哥跟他好好谈谈,商量妥了你再回来。”

    叶皓东:“他什么时候能放出来,有具体的日子吗?”

    朱三儿:“大概在六月份中旬左右。”

    叶皓东点头:“好,到时候我听你的,就出去躲一躲。”

    朱三儿见他听劝,心里很高兴,二人尽欢惜别。

    新光区政府门前,围堵在这里的下岗工人们群情激奋。河口造纸厂的职工们终于压不住怒火,再次组织了集体上访要说法的行动,结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全区数十家面临关停倒闭国有小企业的员工听说这件事后,竟然自发的组织在一起跟着河口造纸厂的职工们一起闹了起来。现在上级已经听说此事,市委市政方面十分震怒,责成新光区,区委区政府部门火速制定解决方案,务必在事态扩大以前将事情压下来。

    叶皓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揣着他自己拟定的合约找到方文涛书记的办公室。

    用了不到一小时将叶皓东自带的新合约看完,方文涛眉头紧皱,吸了口烟后,长长地吐了口气:“你打算全资入主河口造纸厂?”

    叶皓东:“嗯,我那个厂一直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当家作主惯了,跟政府合作虽然好,但总觉着像有个夹板套着似地不舒服。”

    方文涛:“你的协议书里提到你愿意接手河口造纸厂全部的债务跟工人,另外还愿意签订保证三个月就能让河口造纸厂起死回生的保证书,如果做不到,你愿意无条件退出河口造纸厂,并把你厂里囤积的三千吨纸浆留给河口造纸厂是吗?”

    叶皓东点点头:“是的,只要区里能答应我那几个条件。”

    方文涛想了一下:“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这需要拿到常委会上讨论一下,还要报到市里面,请市里面拍板才算数,不过我个人倒是真好奇想看看你这个商业神童能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办法。”

    叶皓东:“您的意思是,你对我的这个协议是持肯定态度了。”

    方文涛:“是的,可以这么说,不过我要问你,你提到要将棚户区改造计划打包卖给宋豪,然后用那笔钱来还银行的贷款,那区里之前要求的安置四百名下岗待业人员的事谁来办?另外区里要求的棚户区改造工程上马施工周期是否有保证?”

    叶皓东:“这些都会在转让合同里明确,我在这可以先负责任的告诉您,那四百人将由我负责安置,并且我还要承诺,三年以内,我还会配合区里安置同样数目的下岗待业人员,本来区里附加的棚户区改造安置工程,应该算是给这次河口厂改制接手人的一大实惠政策,但由于这工程的巨大和区里对工期的严格要求,让全钢城有能力接盘的寥寥无几,何况接手后搞那个地产开发都忙的顾不过来了,还要肩负起河口厂及几百名职工的利益和前景,这样的事情恐怕只有愚公那样的劲头才能干,所以我提出这个办法既可以解决河口厂拖欠银行的贷款,又能够借助宋豪的实力及时将亟待改造的棚户区问题解决,并且把这两件事分开来做,还可以避免接手人精力难以兼顾的矛盾。”

    方文涛忍不住笑了:“你小子这个计划说到底等于是让区里把棚户区改造工程间接包给宋豪,然后再用卖地的钱来偿还河口造纸厂的三千万银行贷款,到最后你小子只付出三千吨纸浆和几个承诺就要白白承包年生产能力六万吨的造纸厂五年。”

    叶皓东:“首先我拿出的东西现在市值已经接近两千万,其次我承诺能将造纸厂起死回生的同时不出卖一件设备,不下岗一个工人,并且我还承诺新厂投产后安置四百名下岗待业人员,并且保证他们今后的利益,如果这几条我有一条做不到,就无条件退出承包协议,并将我现囤积的纸浆作为作为抵押留给造纸厂。”

    方文涛通过宋豪跟叶皓东接触过,以他的年龄自然要算长辈,指了指叶皓东的头:“哼,你小子到时候要做不到,可就别怪区里不讲情面,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可没地儿找那后悔药去,你要现在后悔了,把这东西拿回去还来得及。”

    叶皓东一笑,很放松:“我就没寻思过后悔的事儿,您可能也知道一点儿我的事,我穷小子出身光屁股打的天下,就是全输光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呗,这些有可能接手河口造纸厂的人里边,我难道不是最不惧怕失败的那个人吗?

    方文涛看着他年轻的面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子说的没错,年轻就是好,犯了什么错误都还有机会改回来。

    三天以后。叶皓东的收购协议正式被区政府批准。

    宋豪的家位于东山风景区的别墅群里,九排五号,最高最大的那户就是。叶皓东很容易就找到这里,来之前他先给宋豪打了电话,等他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宋豪居然已经迎出门外。

    富丽堂皇的客厅里,一口巨大的鱼缸里竟然养着一条珊瑚鲨,用一堆叶皓东认不出来的材料堆砌成豪华装修让人眼花缭乱,但最吸引眼球的无疑还是那口鱼缸。实在是太震撼了!

    一旦认准就敢于出手,并且成功率极高,在西方很多做生意的人会喜欢养一条这东西在家里,对于商人,它的精神品质很具有学习意义。”

    叶皓东想着:“还不是有钱烧的,等老子有了钱,就在家里养一条鲸鱼,那才叫一等一的份儿!”却不知道在美国,已经有一位商界牛人把这事儿先干了。

    分宾主落座后,宋豪给叶皓东递了支烟,叶皓东摆手拒绝了,他看的出来,宋豪是不吸烟的,因为桌子上的烟灰缸很干净,干净到商标还没扯下来。

    宋豪:“老方给我打过电话了,原则上我是愿意接手光明街棚户区改造事宜的,但还要具体的价钱合适,不管你跟小度是什么样的交情,也不管你我之间的辈分差别,在商言商,即便你是晚辈,在这方面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叶皓东伸出四个手指,又把小手指弯曲。

    “三千五百万,新光区里要求安置的四百名下岗待业人员由我负责安置,您只负责在规定的工期内,完成拆迁和基础建设。”

    由于这件事扯了四个月的皮,新光区里对于工期的要求有所放宽,没再强调必须在年前让工人们住进新房子。

    宋豪一击掌:“痛快!小小年纪倒是能做到舍得二字,面对可能得到的巨利毫不动心,你小子痛快,我这个当叔叔的自然不能让你吃亏,我多付给你一百万,条件是宋朝度保释以后,要跟在你身边一阵子,你只需看着他别再给我闯祸。”

    叶皓东苦笑:“我是不是没得选择了?”

    宋豪一瞪眼:“你小子,得了便宜还想卖乖?我花钱雇你收拾我儿子,你还敢不愿意?”

    华夏银行钢城城东分理处。

    分理处主任肖亚龙带着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纤细的手指摆弄着一支钢笔,做认真侧听状。

    叶皓东坐在他对面已经白话的一嘴角白沫。

    肖亚龙慢条斯理的道:“本来那笔款子是定的分期还款,但由于河口造纸厂先后几次未能如期还款,这让他们厂在银行的信誉记录变得很坏,你知道的,从今年起咱们开始实行华夏人民银行总行制,设立银监局,新的机制形成后,对于各种坏账是十分反感的,上级主管部门对这些事抓的很紧,河口厂的不良记录让他们失去了分期还款的资格,假如这次河口厂不能如期将全部贷款归还,那么银行将行使权力,拍卖河口厂全套的德国设备和库房积压的两万吨铜版纸。”

    叶皓东一脸苦相调侃:“您要是能把库房里那堆玩意儿卖出去,最好趁早,就那些东西坑人了。”

    肖亚龙面无表情:“必要的时候我们会的。”

    叶皓东:“那就没得商量了?比如说我先还两千五百万,您容我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保证连本带利一齐还了。”

    肖亚龙:“小……小叶是吧,你知道,我之所以今天能见你,主要是因为这里边有宋总的面子在,但他只跟我讲要我给你个机会见一面,但可没要求我答应你任何条件,你如果这么迫切的需要先少还这五百万,那么我倒是想知道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河口厂起死回生?假如你的办法我听着确实可行,我也许会考虑你的想法。”

    叶皓东:“商业机密!”

    肖亚龙把手一摊:“爱莫能助!”

    叶皓东掏出刚从宋豪处拿来的还没捂热乎的支票,签了名,开出具体数目,交给肖亚龙。

    临出门时,肖亚龙突然道:“等一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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