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1欠薪风波
高灵特粘人,说是为了破解那四句怪诗,需要找点灵感,硬拽着常宁去公安局的靶场,一个午,在马应堂的陪同下,小师叔和师侄女各拿一把手枪,尽情的耗费了一大把子弹,师侄女是弹无虚发,笑声不断,小师叔却是漫无目标,唉声叹气。
好不容易让高灵玩了个尽兴,常宁在公安局食堂吃了饭,才一个人回到县委大院。
李州腾已经从山岙村回来了,常宁进了办公室刚坐下,他就走进来说道:“领导,你可回来了,午来了一批民办教师,把县委大院堵了个水泄不通,好说歹劝,才刚刚离开。”
常宁惊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民办教师的工资,按规定有一半是由县财政负担的,可是负责发放工资的教委财务科,为了贪点利息的私利,截留了一部分工资款借给县农副产品加工厂,这闹事的一百多位民办教师,已经被拖欠了四个月的工资,多次向有关部门反映都没有解决,忍无可忍,所以就闹到县委大院来了,今天恰好领导大都下乡去了,幸亏柳部长和陈付县长在,才把他们暂时劝回去了。”
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常宁怒道:“他娘的,这是谁干的,教委那帮混蛋,我饶不了他们。”
“领导……现在,现在教育局的杨星光局长来了,他说,他说要向你汇报工作。”
“不见不见……哼,你让他见纪委的领导去。”
李州腾犹豫了一下,“领导,杨局长他,他曾当过我的班主任,你看,你看是不是先见见他?”
“哦……那就让他进来。”常宁心里说,这个杨星光,办事效率还蛮高的么,午老师为了欠薪访闹事,下午他就来汇报工作了,如果没有解决问题,他是不敢来见领导的。
杨星光心里痛苦得够呛,一百多位民办教师集体访,把县委大院门口堵了两三个小时,这可不是小事,去年长广县就发生过类似事件,不但教委主任撤职,连分管付县长也被拿下,这阵子正有小道消息说,机构改革和干部调整正在酝酿中,节骨眼出了这种事,不是把自己往枪口送吗,弄不好,还要把老领导许国璋付县长也搭呢。
小心翼翼地走进常宁的办公室,杨星光象是犯了错误的人一样,“常记,我,我来了。”
常宁盯着杨星光,目光冷冷的,盯得杨星光心里直打颤,一个劲的祈祷常记大发慈悲。
“杨局长,坐坐,你有什么事要汇报呢。”
常宁的口气倒还平缓,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
细细的说起来,杨星光和现任统战部长孙正邦、分管教育的付县长许国璋一起,是万锦县政坛的少数派,以往有地委付记马玉定撑着,日子还算过得去,可自从地委领导班子调整以后,马玉定居然被商洛取代,退到了四把手的位置,记不待见,专员给白眼,再加商洛的排挤打压,早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整天象个小媳妇似的,夹着尾巴过日子,哪还能顾及下面的人,受其影响,杨星光的心情和处境可想而知。
杨星光出道于小学教师,还当过校长,是许国璋提携了他,二十余年来,也无形之中沾了许国璋那孤傲清高的臭毛病,平时很少往领导家里走动。
杨星光坐在沙发的边边,腰杆挺得笔直笔直,对常宁说道:“常记,您好,我是来向您汇报,汇报我们教委对民办老师欠薪事件的处理结果。”
“嗯,你说。”
“常记,午的事情发生以后,我们马召开了教委党组会议,采取了以下各项措施,一,立即停止教委陈付主任和财务科长的工作,并对财务科进行全面整顿,等候组织处理,二,召开全县中小学校长会议,全面清查教师的欠薪情况,和其他教育经费的拨付情况,三,马对已知欠薪民办教师进行补发工资,四,准备在近期召开全县教职员工大会,进一步加强政治思想工作和干部作风整顿,汲取教训,举一反三,完善各项规章制度建设……”
常宁摆了摆手,严肃的说道:“杨局长,我不听你的废话,别拿你那套虚的来糊弄我,我要的是实际行动,三天之后,我要听真正的结果……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诚惶诚恐的从常宁的办公室出来,杨星光站在李州腾面前走不动了。
“州腾,这回,这回你可帮帮我呀。”
李州腾安慰道:“老师,您也别担心,只要把工作做好,您没有事的。”
杨星光摇摇头,拉住李州腾急道:“州腾,你快说说,常记对我们教委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李州腾笑道:“老师,常记出去检查工作,刚刚回来才十几分钟,事情只知道个大概,怎么可能有态度呢。”
杨星光呆了呆,苦着脸叹道:“州腾啊,我听说县里马要进行构改革和干部调整,这个节骨眼出了这档子事,老师我,我这回是死定了。”
“老师,您放心,凭我的经验判断,常记关注的是您的后续处理,要的是结果,杜绝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至于机构改革和干部调整,那仅是小道消息,影子都没有的事,您就更不用担心了。”
杨星光苦笑道:“怕就怕领导搞秋后算帐呀。”
李州腾一听,心说老师真是有点老糊涂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是马撸了你,也是合情合理,这个时候不想着怎么处理问题,消除影响,却反而想着自己的乌纱帽了。
“老师,我给你出个主意,这事呢,你去找一下李效仑主任,他能和常记说得话,兴许能帮您的忙。”
杨星光双眼一亮,觉得李州腾的主意不错,现在的万锦县,谁都知道常记最信任的人就是李效仑,自己跟李效仑的关糸还算过得去,找他说说,只要他能点头帮忙,自己的过关应该不成问题。
离开县委大院,杨星光知道李效仑在家休息,街买了点礼品后,便到了李效仑的家。
进去后,顺手把礼品一放,杨星光说道:“效仑兄,这次你得帮帮我呀。”
李效仑笑道:“老杨,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说你来就行么,还买什么东西啊。”
“你家我有一阵子没来了,带点东西怎么了,放心,朋之间送点小礼品,纪委不会找门来的。”
李效仑笑着问道:“老杨,你怎么想起找我呀?”
“不好意思,是李州腾让我来找你的。”
“哈哈,我说嘛,州腾是你得意学生,这个忙他该帮。”
“效仑兄,你可要帮我去说说情呀。”杨星光说道。
李效仑点点头问道“你们是如何处理的?”
杨星光把党组会的决议说了一遍。
“老杨,你的这个党组会议开得很及时,至少表明你们的态度嘛,但是,我为这还不够。”
“哦,效仑兄请说。”
李效仑问道:“那些被欠薪的民办教师,你准备什么时候把钱补发给他们?”
“这个……这个钱,我们正在筹集。”
李效仑听得心里一叹,这个杨星光啊,怎么当了这么多年的干部,还没有开窍呢,没有钱补发工资,你就是开一百次党组会拟出几千条措施,也等于是个屁呀。
“老杨,不是我说你,没有钱你拿什么补发工资,拖欠的工资补发不了,那些民办教师怎么安抚,你又怎么保证他们不再访闹事,老杨呀,你得抓住要点啊。”
杨星光苦笑着说:“谁说不是呢,我也想先还清拖欠的工资,唉,都怪我手下那个陈秃子,他是教委负责财务的,他把钱借给人家农副产品加工厂,是签了协议的,五十万元那,离还款日期还有一个多月,这一时半会还收不回来呀。”
李效仑想了想,严肃的说道:“老杨,千条万条,你现在要千方百计的,先把拖欠全县教师的工资都还清,才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没有这第一步,常记那里,你是恐怕难以过关呀。”
“可是,可是我一时到哪里找五十万元啊。”杨星光哭丧着脸,无奈的说道。
李效仑笑道:“你去找陈茂云付县长,我给他打个电话,他是管财务的,借个五十万不成问题。”
杨星光讨了主意,千恩万谢后,离开了李效仑的家。
常宁的家,高灵拿着电话筒,而电话筒却贴在常宁的耳边。
靠在沙发,常宁的双腿翘得老高,一边抽烟,一边对着电话说道:“效仑,既然那个杨星光找你了,那这个事就交给你处理。”
李效仑笑道:“领导,你可真会找人呀,这事本来应该找许国璋。”
常宁说道:“我的意思是,你陪着许国璋,明天陪着许国璋去趟教委,召开一次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你不妨说说机构改革和干部调整的事。”
“我明白了,领导是要行动了,放心,我保证一天之内,能让机构改革这条小道消息,变成正儿八经的事情。”
高灵放好了电话,搂着常宁的勃子问:“师叔哥哥,那我的任务呢?”
常宁笑道:“明天午,你开我的车去南京机场,接丁颖姐和巧英姐。”
0662诗之迷
作为之江省青阳市委记和青阳市政协主席,丁颖和方巧英来到西江省,公开的任务,是代表青阳市来锦江地区考察,一俟时机成熟,将签署青阳和锦江两地市经济合作协议。
考察是为期一周,但丁颖和方巧英是提前一周出发的,到了南江市机场,也暂时不想去拜会西江省有关领导,直接被常宁派来的高灵接走,驱车前往万锦县。
本来么,来西江的一大半原因,就是冲着常宁去的。
常宁特意的亲自街买了很多菜,还把那封匿名信也带回到家里,他觉得,丁颖是他讨论研究这封匿名信的最佳人选。
这几天,因为这封匿名信,成了常宁任万锦县以来最紧张的日子。
久别重逢,少不了互诉别情,因为有高灵在,更多的却是欢声笑语,高灵可以说是由丁颖直接引现在这条路的,要不然,她现在说不定还在大青山里做个黄毛丫头呢,高灵是知道丁颖方巧英和常宁的关糸的,以前她喊丁颖为丁姨,现在主动的叫丁姐,拉平了彼此的关糸。
不过,听见高灵喊常宁师叔哥哥,丁颖和方巧英忍俊不禁,方巧英更是乐得差点叉了气。
方巧英笑说:“小灵子,你也该改改口了,师叔哥哥这个称呼要传出去,反而会让人猜忌,都住到一块了,还装什么君子呀。”说着,还拿眼睛瞟了瞟沙发的常宁。
常宁瞪着眼抗议,“你们说你们的,别把我扯啊。”
丁颖不理常宁,对高灵说:“小灵子,巧英说得对,小半仙就这个德性,死要面子活受罪,假惺惺么,你师叔师叔天天的叫着,他的臭架子就会端着,听我的,以后就叫哥哥,把前面那个师叔去了。”
“格格,我听两位姐姐的。”高灵一边笑,一边伸着筷子向常宁胜利的示威。
常宁闷着头不敢再回嘴,只是一个劲的对着满桌的菜肴风卷残云,丁颖是他评价的厨艺第一,刻巧英又是做海鲜的高手,他可不能辜负了。
其实,常宁还真被丁颖和方巧英给点中了痒处,高灵已长成个美人胚子,朝夕相处,他可做不了柳下惠,只是师侄这层名义的关糸,还在他心中残存着阴影,每每动心之时,热火总被冰水浇灭,
从当年被大仙外公和师傅酒后指腹为婚,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打从懂事起,他心里始终还是装着高灵这丫头的,而高灵的这份纯真和执着,着实令他感动,现在的高灵已不再是大青山的那个山里妹子,经历了警察生涯的洗礼,又在京城过大学,仍然对她的师叔哥哥痴心不移,他知道,自己这回是“躲”不过去了。
晚饭过后,四个人来到二楼的小客厅,丁颖和方巧英再次拿起那封匿名信看了又看。
方巧英以前长居龙门岛,从政经验不比丁颖,性格也略为粗放外露,但其实也有女人特有的细腻,她对常宁说道:
“小常,我们先假设这封信的内容是真的,那么,信的这段话就值得特别注意,我再念一下,你们再听听,常记,我在此问您几个问题,您如果能回答来,就能找到那张可怕的关糸网……您知道皮家老大皮春阳为什么被刘同安打伤吗?您知道郭秋平和莫春意真正的关糸吗?您知道蒋宝龙和吴贵龙为什么会支持郭秋平担任县委付记吗?您知道孙正邦为什么那么害怕郭秋平吗?您知道老江湖李效仑为什么不敢向您反映郭秋平的可怕吗?”
常宁点点头后问道:“方姐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呢?”
方巧英道:“你刚才在楼下介绍过,这个郭秋平与蒋宝龙、吴贵龙、孙正邦、李效仑等人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但据信所说,他们却又忌惮于这个郭秋平,这就说明,这个郭秋平的手,掌握着他们难以启齿的秘密,把柄落在人家手,自然要让着人家几分了,而这些难以启齿的秘密,就隐藏在信尾的四句诗里。”
常宁道:“有道理,但尚有牵强之处,如果真是那样,那我早就被架空了,而事实,一年来,我从没有被架空过,哪怕是对郭秋平最不利的决议,都能顺利通过。”
方巧英笑着说道:“我们龙门岛就曾出过类似于这个郭秋平的人物,龙门县龙门县,关起门来打擂台,外面的人很难影响我们的领导班子,要是有一个人工于心计,处心积虑,就能做成大事,那是十年前的事,我还是七人制常委会里的新人,当时的付记兼县长,就是掌握了其他几个人一点丑事,结果,一夜之间,罗海龙记和我成了少数派,在最关键的时候败下阵来……小常,根据信中所述,你们万锦县的情况,和当年的龙门县是何其相似呀。”
“呵呵,说得一点没错,他娘的,敢情我小半仙被人整整耍了一年喽。”
高灵讥道:“活该,强中自有强中手,谁让你不多带几个人过来呢。”
“臭丫,你当是打架啊,还多带几个人,人家要耍我,我带一百个人过来也是杯水车薪。”
一直对着匿名信思而不语的丁颖,终于放下信抬起头,浅浅一笑,脸露出了两个常宁熟悉的小酒窝。
“巧英说得对,人家耐心的等待,巧妙的配合,不是轻而易举的爬了第三把手的位置了吗?这就是韬光养晦,那个郭秋平之所以没有跳出来和你对着干,首先是觉得现在的局面对他是有利的,其次是你常记过于强势,他得避你锋芒,再者,是你常记的执政,没有损害他的利益,还没有触及他的底线,还有,他认为你是空降干部,存在是暂时的,离开是必然的,和你明斗太不值当,最后,是他认为,最最关键的时候还没到来。”
常宁冲着丁颖和方巧英连连作揖,嘴里乐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不愧为大地方来的大领导,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般。”转身又冲高灵说,“丫头,听听,以后学着点啊。”
笑过一阵,丁颖说道:“现在有两个途径,一是找到匿名信的作者,二是把这四句诗弄明白。”
高灵拿起匿名信,翻到最后一页念道:
“楚河汉界纵横酣,位尊人逝沾泪干,手扶枯竹答君问,人来吾却只能看……同志们,我认为这四句诗里,要么隐藏着一个人名,要么是代表一个地名,要么就是一个物名,再或者,人名物名和地名都有。”
丁颖点着头道:“这在北方叫灯谜,我们青阳那里叫字谜,这每一句诗,可能包含着一个字一个词,或一个人名、地名或物名。”
方巧英道:“那就按照这个思路,咱们顺藤摸瓜,一句一句的分析。”
常宁笑着举手道:“这第一句,楚河汉界纵横酣,这楚河汉界谁都知道,就是象棋呗,象棋里面,马走日,象走田,帅将仕士不出九宫,能够纵横自如的,就是三个子,车,炮,兵或卒。”
“小常,你这不是知道了么,还用得着我们帮忙呀。”方巧英笑着推了常宁一把。
常宁一听,立即装出了一付苦相。
“两位姐姐啊,你们不知道,为了这几句破诗,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不信你们问问高灵,我打小到现在,还从来没这么认真过呢。”
丁颖说道:“第一句包含着车、炮、兵、卒四个字,下面这第二句,位尊人逝沾泪干,位尊人逝,位字去掉个人,是个立字,沾泪干,沾和泪都有三点水,干了就是没了,剩下立和目,所以,第二句有立、占、目三个字,如果再加组合字,立占两字还可以合成一个站字。”
常宁道:“这第三句最难了,手扶枯竹答君问,你们说说,这句话有什么名堂。”
丁颖笑道:“还真巧了,以前我们家俩丫头在家的时候,我们全家常玩猜字谜的游戏,这枯竹答君问五个字,我记得好象玩过,答字面有竹,枯竹者,竹无也,答字就变成了合字。”
“别忘了第三句前面还有手扶两个字,这是什么意思呢?”高灵问道。
常宁乐道:“傻丫头,手字有两个意义,一个是手,一个是字的偏傍,挑手傍,这扶么,我认为就一个意思,把前面部分和后面部分合在一块,前面‘扶’着后面嘛。”
“那就是说,手扶合,加在一起,第三句就两个字,一个是拿,一个是拾。”方巧英总结道。
高灵一边在纸写着,一边说道:“方姐,你来帮帮我,我们把这些组合起来,你们快说说第四句。”
丁颖说道:“第四句最简单了,人来吾却只能看,人来,代表着一个人字,吾却只能看,注意这个吾字,只能看,不就表示不能说么,不能说就是没有口,那就是一个五字,因此,第三句代表着人字和五字,及人伍的合成字,伍。”
宁重重的拍了一下茶几。
“我明白了,高灵你不用再整,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方巧英忙问道:“什么意思?”
“就四个字,车站拾伍。”
丁颖望着常宁说道:“那就快去呀,你们县汽车站的小件行李寄存处,第拾伍号箱,东西应该在那里。”
常宁摇摇头,“我不想公开去拿东西。”
说着,常宁望着高灵坏笑起来。
高灵急道:“看什么看,我可是个警察,你不会让警察去偷东西。”
“呵呵,丫头,你去最合适,呵呵,你去不去?”
0663他是谁
高灵被常宁一顿连哄带唬,高兴得蹦蹦跳跳领命而去,小时候跟着常宁玩,没少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就当是重温孩提时代的情趣了。
方巧英叹道:“这丫头呀,一定是中了邪了,咱们小半仙何德何能,竟把她迷得五糊三道的,让她深更半夜的去当小偷,她还乐得象捡了个金元宝似的。”
瞧瞧方巧英,又看一眼丁颖,常宁咧嘴乐道:“那得问你们两个啊,你们为啥都千里迢迢的送货门呢,呵呵,高灵那丫头,从小就是许配于我的,搁在过去,她就是咱常家的童养媳,她不听我听谁的?”
“臭小半仙,美得你。”方巧英嗔骂一句,在常宁的胳膊狠狠的拧了一把。
丁颖的脸挂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微笑着说道:“小常,我和巧英在报纸看到过关于你们万锦县的报道,工作做得不错,坚持现在的方向努力,用不了几年,万锦县很快就会脱贫致富,而你在现在这个时候搞机构改革和干部调整,是准备离开这里了。”
常宁摊着双手说道:“我其实也不想走,既然来了,当然应该多干几年,可现在锦江地委领导班子进行了大换班,来了几个我不想打交道的人,惹不起不想惹,那我就只好开路喽。”
方巧英一听,有些担忧的说道:“小常,既然你在这里待不长,那我和丁姐还过来搞什么合作协议呀,说句实话,能和锦江地区合作,完全是因为你的缘故,要不然,我们谁会关注锦江呢。”
常宁笑道:“话不能这么说,至少两个地区的经济发展具有互补性,如果合作得好,完全可以实现双赢,总之,你们这次来是以考察为主,又不是马要签署实质性的协议,就当作一次旅游渡假。”
丁颖起身走过来,坐到常宁身边柔声的问:“小常,你希望我们住多久?”
常宁左瞅右看,笑道:“只要不耽误你们的工作,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家门敞开,来去自由。”
方巧英瞥了两人一眼,轻轻一笑,起身说道:“你们两个等高灵,我去休息了。”说毕,就进屋去了。
除了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小客厅忽地寂静了,一切尽在不言之中,仅仅只是彼此凝视一眼,丁颖便投入到常宁的怀中……
……
快到午夜的时候,高灵匆匆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五个捆在一起的档案袋。
看到常宁和丁颖都身着睡衣,丁颖的脸布满红晕,高灵的脸象受了传染似的,刷的也红了。
常宁顾不了其他,一边拆开档案袋一边问道:“丫头,还没被人发现?”
“啊……当然了。”高灵定了定神,接过丁颖递来的一杯凉茶,喝了几口说道,“放心,就你们那个县汽车站,连个鬼都没有,以我的身手,保证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呵呵,辛苦辛苦。”
常宁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档案袋里的材料,显然是精心准备的东西,除了文字资料,还有不少照片,以县委付记郭秋平为中心,每个档案袋都对应着一个人。
“小常,这哪里是材料,简直就是原子弹呀。”丁颖看着茶几的一堆材料,凝重的说道。
第一个档案袋的材料,是郭秋平和县政法委记吴贵龙的,吴贵龙在他从警的第五年,曾经有一次酒后持枪伤人致残,郭秋平是唯一的目击者,并亲力亲为帮他摆平,材料里详细的记载了整个经过、受害者的姓名、现在的家庭住址等等……
第二个档案袋,装的是关于现任纪委记蒋宝龙的“劣迹”,一九七八年三月份,万锦县的两个少数民族聚居村,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械斗,蒋宝龙出身于畲族,利用手中职权,在械斗事件的整个过程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而当时陪着蒋宝龙参与处理此事的,正是郭秋平……
第三个档案袋记载的,是现任县委统战部长孙正邦的“故事”,一九八一年七月的抗洪救灾中,当时身为锦川河南岸中段防洪堤总指挥的孙正邦,玩忽职守,在紧要关头擅自脱离岗位,致使洪峰来袭时,防洪堤群龙无首,酿成了溃坝事故,七人死亡和直接经济损失一百多万元的严重后果,由溃坝事故调查小组组长郭秋平帮着抹得干干净净……
第四个档案袋里,是常宁最关心的县委办公室主任李效仑的材料,不过,稍微让他放心的,和前三位不同的是,涉及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材料里主要记录的,是李效仑十余年来在招干、招工或以工代干方面,为一些人开后门的过程,林林总总的还不少,有名有姓有单位,加起来倒有百人次,其中有的人事后送给李效仑的烟酒或土特产,及请吃等记载,常宁看得笑了起来,这个材料的搜集者够勤奋的,这要花多少功夫啊。
不过,第五个档案袋里的材料,让常宁吃了一惊,尽管只有几张纸,但一堆照片,几乎都是郭秋平和现任县委宣传部长莫春意的合影,其中大部分是不雅照,材料说,郭秋平和莫春意在二十多年前就是情人关糸,莫春意唯一的儿子,其生身父亲既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传说的皮月桂,而是郭秋平,两个人现在还保持着非常紧密的关糸……
丁颖帮着收起了材料,严肃的说道:“小常,你得想办法找到匿名信的作者。”
“哦,为什么?”
“这些材料基本都是复制品,只说事情而没有证据,匿名信的作者既然能搞到这些材料,说明他也能知道,这个郭秋平手有多少真凭实据及藏在哪里,你只有找到并彻底销毁,才能解除相关人身的紧箍咒,从而真真切切的掌控常委会,最终实现机构改革和干部调整的目标。”
常宁凝神思考良久,点着头笑道:“我想,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
两天以后,常宁的办公室里。
李效仑汇报着教委的整顿结果,和教师被欠工资的补发情况。
“……领导,这个杨星光还是蛮雷厉风行的,可以说,现在全县已经没有拖欠教职员工一分钱的工资,同时,造成拖欠工资的相关责任人,也正在处理当中。”
常宁听说过,李效仑和杨星光私交不错,他当然得卖李效仑点面子,何况杨星光在教师界颇有些口碑,推行九年义务教育的工作搞得不赖,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对教委动大手术。
挥了挥手,常宁微笑道:“咱们不提教委的事了。”目光落在了李效仑那有点发胖的身。
常宁的目光有点怪怪的,李效仑立即觉察到了,他不得不低头审视一番自己的衣着,以为自己的身出了什么洋相。
“呵呵,别看了,你身没毛病。”常宁笑了几声,顿了顿,继续说道,“是有人反映,你的历史有毛病。”
李效仑楞了楞,“领导,是不是有人打我的小报告了?”不愧为老机关,一语中的。
常宁从抽屉里拿出匿名信和一个档案袋,放到办公桌后说道:“先看匿名信,后看档案档案袋里的东西。”
许久,沙发的李效仑终于抬起了头。
“领导,我得承认,这材料说的基本属实,而且,比我自己记的还要详细。”
李效仑笑着说道,但笑得略微的不自在,额头渗出了一些汗珠。
“扯淡。”常宁摆了摆手,严肃的说道,“我对你的材料不感兴趣,在一个人治凌驾于法治之的社会里,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司空见惯,顶多算是不正之风,不了纲攀不了线,何况你做县委办主任这么多年,除了我之外,经历过三任县委记,那百个后门,应该是你秉承领导的旨意而开的,但是。”
李效仑问道:“但是什么?请领导明示。”
“但是,有一点我对你很不满意,这一年以来,你始终对我有所保留,匿名信所说的,你敢说你不知道吗?你是我最倚重的人,连你都不告诉我,你这不是帮着别人一起在欺骗我吗?效仑,在这一点,我对你很失望啊。”
李效仑听出了常宁的话中,指责和失望的成份并不多,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领导,我想,我现在开始将功赎罪,应该还来得及?”
常宁忍不住的又微笑起来,他喜欢笑,压根就没有生气。
“老狐狸,说说。”常宁笑骂着,扔了一支香烟给李效仑。
“匿名信说的,基本是事实,有的我看得到听得到,在我的位置,有的黑暗中的东西,我甚至都能体会得到,郭秋平实际在七八年前,就已经取代了皮月桂的地位,皮月桂只不过是他的一面旗而已,这几年他的关糸网发展得很快,直到领导你到来为止……而他和莫春意孙正邦蒋宝龙吴贵龙的关糸,我是体会和感觉出来的,因为我没有掌握事实,也不会象这个匿名信的作者一样,十余年如一日,不畏艰险的去寻找事实。”
常宁站起身来说道:“好,万锦县机构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李效仑同志,你该出发去省城了。”
0664就是你
高灵陪着丁颖和方巧英去了锦江,一号楼清静了不少-
付县长刘同安和县府办主任皮春阳都先后出院,当然还是窝在家里,县委大院里是见不到他们两个的。
对刘同安的处理结果还没有出来,方振国运作刘同安调去铜山县的事,听说还僵在地委组织部,但常宁不急,急的是别人。
前有孙正邦从常务付县长转任统战部长,现在分管工业的付县长刘同安又待在家里,县政府原有的一正五付配置,一下子缺了两个,县长林正道提了几次,但常宁就是死活不肯松口,陈茂云升为常务付县长后,农业这一块还攥在他手里,刘同安分管的农业口,常宁索性让付县长高清平接了过去,大院里不少人议论,县政府快成了陈茂云和高清平的二人转了。
客厅的前后门都敞着,常宁靠在沙发打盹,乘着这星期六的下午养精蓄锐,以便应付丁颖他们几位回来后的“折腾”。
秘李州腾出现在门口,伸手在木门轻叩着。
“咦,星期六不去陪女朋,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常宁好奇的问道,他瞥见了李州腾手还拎着一只塑料桶,挺沉的。
“这是我爸在锦川河钓的鲤鱼,我妈说,常记喜欢吃鱼,就让我拿来了几条。”
李州腾解释着,把塑料桶送到厨房里放好,出来后走到了常宁面前。
常宁看着李州腾笑,“记得替我谢谢你爸妈啊。”这小子,自从桑秋立来了以后,就有点坐立不安了。
“领导……那个,那个山岙村的公路快峻工了,我是不是,是不是再去看一下?”
李州腾吞吞吐吐,脸有豫色,自从当了一把手的秘,他和他的家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用自己开口,两个妹妹的工作就有了,可领导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桑秋立,一来就取代他在山岙村的扶贫工作,让他感到了潜在的威胁。
“怎么,憋在心里不敢说了?呵呵,我问你,知道桑秋立是什么人吗?”
李州腾又瞥了常宁一眼,小声说道:“李主任告诉我了,他是省委统战部桑部长的儿子。”
常宁点一支烟,吸了几口,笑着骂道:“傻小子,跟了我快一年了,脑瓜还这么不开窍,我给你打个比方,总记要是把儿子交给一个省委记当秘,这个省委记敢答应吗?”
李州腾一怔,旋即露出了笑容,“领导,我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他娘的,一个人要是老想着当个秘,他注定是没出息,哼,我可看不这样的人。”
“嘿嘿,领导,我走了,你继续休息。”
李州腾转身就走,正好撞到一个人的身。
“马局。”来人是刚转正的公安局长马应堂。
“州腾,常记在?”马应堂热情的打着招呼。
李州腾把马应堂迎进客厅,帮着倒了杯水,才告辞而去。
常宁看着马应堂放在地的一堆东西,便开口批评起来。
“我说应堂啊,你搞什么名堂,不就是从常务付局长转为局长吗,工资没涨,级别还是正科,要不是我故意压着,你两个月前就是局长了,听说你家里也不宽裕,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干什么。”
马应堂笑着说道:“常记,这些可都是我家里的东西,茶叶是我老娘山采摘的,从采摘到烤制,全是她一手所为,这米酒是我父亲自己酿造的,他是个有名的酿酒师,家里的地窖里还藏着不少四五十年以的陈酿呢,你尝一尝,要是觉得还行,我再给你拿。”
“呵呵,那我收下了,你替我谢谢两位老人家啊,坐下说话。”
马应堂坐下后说道:“常记,我这个搞点业务还行,可要说当领导,我怕是有点吃不消,请常记多多的批评教导,我不会说话,反正,反正以后常记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这是一种表态,尽管常宁不大相信这类保证,但每次听到,都会禁不住的感动一阵。
“应堂,你来得正好,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我想交给你去完成。”
一边说,常宁一边偷偷的打量着马应堂。
马应堂脸一整腰一直,肃然道:“常记,请您指示。”
“别那么严肃嘛,”常宁笑了笑,指着身后的食品柜说道,“应堂,柜子的第一个抽屉里,放着一封群众来信,请你帮我分析分析。”
马应堂应了一声,起身拿出了信,一边看一边慢慢的走回来,坐到了原位。
“常记,这是一封匿名信么。”
常宁嗯了一声,忽地问道:“应堂,你的钢笔字写得不赖啊,比我强多了。”
马应堂一脸的困惑,“常记,您在说什么呢?”
“呵呵,不愧为全锦江地区都有名的神探,处变不乱,声色不动。”
常宁坐直了身子,盯着马应堂,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说,这封匿名信,是你写的。”
马应堂一听,身体难以觉察的颤了一下,笑着说道:“常记,您搞错了,我的字很了草,您在我们公安局作报告的时候,还曾批评过我的字,我怎么能写得这么一手漂亮的钢笔字。”
“呵呵,你看完了,”常宁又点一支烟,“反正有空,我今天就班门弄斧,用逻辑推理的办法,来证明你就是匿名信的作者。”
马应堂笑道:“常记,听说您在这方面很有成就,今天我就有幸聆教了。”
“应堂,我到万锦县快一年了,认识的人不多,但是对周围的人,还算是有所认识,说实在的,我看得眼,还真是不多,其中李效仑就是其中一个,我很敬佩他,而第二个让我佩服的人,就是你马应堂,当我在省城百货公司二楼飞身撞向你的时候,一身功夫的你竟然毫不防备,而宁愿受伤,我就认定,你是个了不起的人,不,不是了不起,而是非常了不起……当然,如果你在匿名信所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郭秋平也算得是一个人物,除了你们三个,其他人都差你们一大截。”
马应堂说道:“常记,郭付记和李主任都是我钦佩的人,我可不敢和他们相提并论。”
常宁笑问道:“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马应堂点了点头。
“匿名信是周二晚,包青和李笑在篮球场捡到的,当时是县委大院队和你们公安局队的比赛,当时有三四百人在现场观战,你是公安局队的领队兼队员,你就在现场,另一方面,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随身带着,而且又是大热天的,大家都穿着衬衣单裤,怎么可能把匿名信带在身呢,所以,这封匿名信,是你或其他人有意丢下的,尤其是你,知道包青和李笑是球场的业余管理员,每次比赛后都是他们最后离开,把匿名信丢在队员座席,就是有意让包青和李笑捡到的。”
马应堂笑着说道:“那天晚我的确在球场,还场了十多分钟呢,现场几百人看球,理论谁都有可能是匿名信的主人,您不能赖到我一个人头。”
“呵呵,你别急啊,你看看匿名信写的,我给你背几段,‘……有一双还算明亮的眼睛,关注着这个社会这个世界,特别是身边的县委大院,几十年来,我见过县委大院的许多位主人,在你之前,七任县委记,九任县长,你是我见过的县委大院第八位当家人’,这说明,这个人不是一般人,他不但是个机关干部,还是个有相当职务的干部。”
“你再看看这一段,‘从您任至今,已经有了八个外号……小半仙,听说这个外号是您从之江省带来的……三伯伯,其实是三个不,不爱看文件,不爱开会,不爱作报告……淡定翁,听说这个外号是锦江地委那边传来的,才诞生不久’,呵呵,我是有不少外号,但据李效仑的调查,知道这三个外号的人可不多,象这个淡定翁,连包青和李笑他们都不知道,全县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人,而你,恰恰就是其中一个。”
“我的马大局长,你再听听下面那段,‘……尤其是您在用人的做法,有些过于幼稚和想当然,在此仅举两例,您当初就不该提拨林正道和孙正邦,万锦人常说,用一正,政府震,两正,大院倒,这两个正就是林正道和孙正邦,林正道一辈子在党务机关里混,顶多是个耍嘴皮舞笔杆的人,您却指鹿为马,扶他主政县政府,怎么样,他在县长位置做出什么实事了吗,那个孙正邦,是个只能做事不会想事的人,缺少政治头脑,他可以分管农业,也照样可以去管工业,我相信他都能兢兢业业,做得很好,但就是当不了常务付县长,说句不中听的话,您提拨他,让万锦县少了一个能干事的人,糟塌人才了’,你注意这句话,用一正,政府震,两正,大院倒,这十二个字,是李效仑的发明,包括这整段话,李效仑对我说过,除此之外,据他反复回忆,就在今年春节期间你家串门时,喝高了,借着酒劲对你说的,呵呵,局长同志,人家李效仑可很少有喝高的时候哟。”
马应堂呆了,半晌,才颓然说道:“常记,这匿名信,是我写的。”
0665关糸网
听了马应堂的话,常宁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松了一口气,拿起电话打给了李效仑。
不一会,李效仑进来了,“哟,应堂也在呀。”
常宁看了看李效仑和马应堂,咧嘴乐了,“这下好了,同案犯也到了,两位,坦白交代。”
李效仑脸色一变,讪讪地笑了起来。
“师叔哥哥,谁,谁犯案了?”
说话的是高灵,身后跟着进来的是丁颖和方巧英。
李效仑和马应堂见来了陌生人,急忙站了起来。
常宁瞪了高灵一眼,“没你的事,一边待着去。”
指着丁颖和方巧英,常宁介绍道:“这位是青阳市委记丁颖同志,我的大表姐,这位是青阳市政协主席方巧英,我的二表姐,她们是来洽谈青阳锦江两地经济合作事宜的,两位表姐,这位是县委办主任李效仑,县委大院的四朝元老,这位是县公安局长马应堂,人称锦江第一神探。”
四个人互相打过招呼,丁颖微笑着说:“李主任,马局长,你们谈,我们失陪了。”
丁颖和方巧英及高灵楼去了。
李效仑对常宁说:“领导啊,我这有意见了,尽管是你亲戚,可人家毕竟是领导,咱们县委不出面接待一下,说不过去呀。”
摆了摆手,常宁不高兴的说道:“你少给我打叉,废话少说,言归正传,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啊,应堂如果没有你的鼓动,以他的谨慎,一个人不敢揭开这么大的盖子。”
“对不起,领导,实在是对不起,”李效仑一脸的歉意。
马应堂说道:“常记,我们怕你是来镀金的,待一阵子后就会离开,所以,李主任和我两个嘀咕了很久了,要是揭了这盖子,整成一锅夹生饭,我们也待不下去了。”
常宁点点头,苦笑着说道:“因此,你们两个觉得这次机构改革是一次最好的机会,于是便合谋炮制了这封匿名信,我说李效仑,你他娘的的够狡猾的啊。”
李效仑不好意思的笑了,说道:“领导,不是我们不相信你的能力魄力,而是我们私下认为,你的心地太善良,为人处事往往是刀举不落,点到为止,不象你的前几任,那是手起刀落,决无二话。”
“他娘的,你这到底是夸我,还是在骂我啊。”常宁笑骂道。
马应堂转开话题问道:“常记,能不能告诉我,您还有哪些证据证明是我写的匿名信。”
“很简单,别人没你有那么多的时间,你是吃刑警这碗饭的,有的是时间搞付业嘛,你看看整个康乐镇,谁比你马应堂办这种事方便?更为重要的是,那些照片,大多是的,有点是需要爬墙房的本领才能拍到的,就凭这一点,我就断定匿名信是你写的。”
马应堂笑着又问道:“那么,您怎么知道李主任也参与了匿名信的炮制呢?”
“呵呵,你们俩有个共同特点,就是忍辱负重,谨慎小心,效仑要没有这个优点,他能成为四朝元老吗?四任县委记都能让他当县委办主任吗?就他这么小心的人,会向你马应堂说匿名信的话吗?据我了解,效仑这辈子在外面喝酒,就从来没喝高过,应堂你说他在你家喝高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李效仑对着马应堂苦笑,“应堂啊应堂,我说什么来着,亏你还是个刑事警察,什么不好写,写什么三伯伯淡定帝等外号,常记是什么人,铁口神算小半仙呀,天事晓一半,地事全知道,你乱写一气,简直就是不打自招嘛。”
“哼,别演戏了,你们俩是故意露出破绽让我知道的,好了,言归正传。”
马应堂对李效仑说道:“李主任,你来说。”
李效仑说道:
“郭秋平是个大智若愚的人,他在赢得皮月桂的信任以后,逐渐取代皮月桂成为皮派的掌舵人,就连商付记也很信任他,谁都知道皮派有三个核心人物,郭秋平、莫春意和皮家老大皮春阳,郭秋平和莫春意二十多年前就勾搭成奸,并且还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名叫莫天青的孩子,两岁的时候就长得几乎跟郭秋平一模一样,为了掩人耳目,郭秋平莫春意把孩子送到了省城亲戚家抚养,长大后一直在省城读直至考大学,只有在节假日或寒暑假时回万锦县住几天,回来后也很少出门,我到现在也只见过三次,反正长得简直就是郭秋平第二,所以他们两个是密不可分的,现在莫春意投靠了陈专员,那么就等于郭秋平也是陈专员的人。”
“另一方面,皮家老大皮春阳,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她不但有很强的权力欲,而且善于脚踏两只船,一边和刘同安好着,另一边又和郭秋平缠着,她想当皮派的领头人,当然不会真正的嫁给刘同安,除非刘同安一切都听她的,实际到后来,她和莫春意一样,都自觉不自觉的将郭秋平奉为皮派的带头人。”
“所以,郭秋平和莫春意皮春阳是同为一体的,特别是这几年来,郭秋平实际是皮派当家作主的人,但是,即使这样,并不足以在万锦县横行无阻,张福林和林正道,都是手下有不少拥护者的,孙正邦和吴贵龙,还有柳玉桃蒋宝龙为代表的少数民族干部,都不是轻易能摆平的主,每当郭秋平企图兴风作浪的时候,这些人就会自觉的团结起来,共同反击郭秋平,总算勉强维持着万锦县政局的平衡。”
“但是后来,我和应堂等人逐渐发现,吴贵龙、蒋宝龙和孙正邦等人,都有被郭秋平控制的迹像,于是,应堂就开始留意他们的关糸,终于发现,郭秋平是掌握了他们的某些把柄,并以此要挟他们……”
“那些档案袋里的材料,大多是我和应堂化了很多功夫搜集到的,而且种种迹像表明,郭秋平手掌握着吴贵龙、蒋宝龙和孙正邦等人大量的材料,只要这些材料还在郭秋平手,他们就不得不在暗中屈从于郭秋平……”
……
常宁长出了一口气,望着马应堂问道:“应堂,你放在车站寄存处的材料,都是你们自己搞来的,你能不能肯定郭秋平手有材料?”
“肯定有,不然吴贵龙他们不会这么顺着他,而且,我曾用过一些手段调查,郭秋平手肯定有。”
常宁严肃的说道:“那好,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全县机构改革开始之前,设法拿到郭秋平手的材料,大胆去干,出了问题我负责。”
马应堂离开后,李效仑说道:“领导,省委省政府已经正式确定,我们万锦县被列入机构改革试点县,文件将在下周到达。”
“呵呵,我不管,我已经想好了,这个机构改革的事,陈茂云柳玉桃高清平负责总设计总安排,至于抛头露面得罪人的事,就由你去做了。”
李效仑一听,几乎从沙发蹦了起来,“为,为什么呀?领导,我这辈子,这辈子从没干过带头冲锋陷阵的事呀。”
常宁乐道:“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你一直瞒着我刚才说的事,还玩匿名信那一套,呵呵,这就算是对你的惩罚。”
“唉,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呀。”李效仑无奈的叹道。
常宁站起身来,挥着手下起了逐客令,“效仑啊,从现在开始,你的全部精力,都要放到机构改革。”
李效仑一走,丁颖方巧英和高灵从楼下来了。
常宁吩咐高灵,“丫头,你都听到了,我现在命令你去公安局,配合马局长,争取尽快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记住,完成得好我有重奖。”
高灵吐了吐舌头,点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小半仙,你这是欠我好几个重奖了。”
往沙发一躺,常宁又长出了一口气,“他娘的,这革命工作太劳心了。”
方巧英露齿一笑,“小常,你不问问我们在锦江两天的情况吗?”常宁瞟着两个女人,“务虚不务实,有什么好问的。”丁颖笑问:“你怎么知道没有洽谈成果?”常宁反问道:“你们两个说说,锦江地委领导班子里,有懂经济的人吗?”丁颖点着头,“那倒是,我没看出有哪一个人有经济头脑的。”常宁耸着双肩道:“就是嘛,你们去和他们谈经济合作,等于对牛弹琴。”
丁颖又笑着问:“那你的商姐呢?”常宁讪讪一笑,“丁姐,别找抽啊。”方巧英笑道:“其他人倒没啥印象,就是那个专员陈松,看人的目光太色了。”丁颖忙道:“巧英,别胡说八道。”常宁乐道:“那当然,我估计陈松见了你们两个,眼珠子都快要掉了。”方巧英点着头,“要不是有其他人在场,我早给他几个耳光了。”丁颖说道:“我觉得小常说得不错,我和巧英白来了。”常宁嗯了一声,“那就老实在这里待着。”方巧英白了常宁一眼,“小半仙,你支开高灵,就为了想干坏事。”
常宁忽地起身,一手抓住一个,乐呵着往楼拎,“呵呵,干坏事去喽。”
0666决战的序幕
又一次县委常委会议召开了。
和以往有所不同,今天的会议室里气氛特别凝重,谁都知道,这次常委会议的主要目的,就是全县的机构改革。
站在那里扫视了一遍常委们,常宁说道:“同志们,咱们万锦县的经济发展情况非常喜人,据初步统计,今年半年县财政收入达到一千二百三十多万,超额完成年初制订的全年财政收入总目标,在扶贫工作方面,农村人均收入态到一百七十三元,完成可以在年底一举实现解决温饱的目标……但是,但是在发展的实践中,也暴露出了许许多多的问题,党政不分,政企不分,机构重叠,部门林立,责权不清,人浮于事,效率低下……咱们万锦县要想进一步发展,在本世纪末实现人均收入一千元的目标,改革是唯一的出路……现在,经省机构改革工作领导小组批准,万锦县被列为机构改革试点县,我希望同志们统一思想认识,共同努力,克服困难,圆满完成机构改革的试点任务。”
说完开场白,常宁坐下去点了一支烟。
接着是李效仑宣读省委省政府文件,正式宣告万锦县的机构改革进入了议事日程。
这个问题没什么好议的,小道消息传了那么久,下下早有了思想准备,现在有面的红头文件压着,就是板钉钉的事,思想认识不统一也得统一,会议前常宁与林正道和郭秋平等人通过气,应该说达到了高度的统一,想必大家的心思,都落在了利益的分配。
不过,每个人的态度,还是表现得略有不同。
县长林正道笑道:“常记说得好呀,象我们万锦县这样的落后县,要想脱贫致富,不改革就没有出路么,现在老百姓已经尝到了改革的甜头,想走回头路或安于现状,老百姓也不会答应那,我同意常记的意见,并提议成立县机构改革领导小组,立即开始工作,争取年内完成全县机构改革的总目标。”
听了林正道的表态,郭秋平有点意外,他不明白,这个前些天表现最为消极的林正道,怎么突然变成机构改革的积极分子了。
也许只有李效仑最清楚其中的缘故,就在昨天晚,他受常宁之托,登门造访林正道家,完成了一笔出人意料的交易,常宁不把刘同安付县长赶出万锦县,并尽量保住他现有的职务,而换来林正道对机构改革的全面支持。
谁都知道,刘同安是被常宁活生生堵在家里“养病”的,并且毫不掩饰要把他逼到铜山县去的目的,刘同安是林正道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为了留住他,当然可以有所牺牲。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常宁和林正道在机构改革的问题,达成了暂时的统一。
郭秋平望着常宁说道:“常记,我同意机构改革,但我们是不是慎重一些,这方面的工作没有先例可循,我的建议,是不是可以先在某些乡镇和部门试点,获得经验和成功后,再在全县全面的推广,毕竟稳定才是第一位的么。”
“嗯,老郭的建议有些道理,这也是召开常委会议的目的,统一认识嘛。”常宁微笑着说道。
常宁说完,林正道就接了,三位正付记讲话,其他常委只有竖着耳朵的份。
“老郭,我不大同意你的看法,”顿了顿,林正道继续说道,“改革本来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嘛,哪有先例可循,象一九七八年开始的农村家庭联产承包制,历史就没有过,总不能别人没搞过的,我们就不能搞了,改革的宗旨,就是做前人没有做过的事,至于你说的先拿几个单位试点,我倒可以马提供几个供同志们参考,象最近的县教委,发生拖欠工资的风波以后,变被动为主动,杨星光同志顶住了大量的压力,痛定思痛,锐意进取,现在的教委,各项工作有了很大的变化,成绩是明显的么,再比如咱们的县工商局,以农贸市场管理办整顿为契机,在全县工商部门展开了全方位的改革,经过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工商糸统的面貌可以说焕然一新,我举一个例子,问问在座的各位,以前哪位不是每月接到几封投诉信的,我就曾经一个月接到三十几封,现在怎么样?反正我这个县长就已经一个月没接到工商方面的投诉信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工商局的工作做得很好,改革取得了成果嘛。”
听着林正道的长篇大论,郭秋平恨得直咬牙,这老小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李效仑却是听得心里直乐,还是领导英明,把林正道推机构改革的第一线,实在是个绝妙的举措,难怪领导一直拖着林同安的事不处理,还有农贸市场管理办那档子破事,捂着盖着,打而不杀,现在看来也能起到牵制各方的作用,走一步看几步,高瞻远瞩呀。
常宁端杯喝了几口水,扳着手指头说道:“改革不是目的,不能为改革而改革,改革是我们推行各项工作,服务于经济发展的必要手段,我看体现改革成功不成功,无非有这么几项,经济有没有发展,机构和人员精简了多少,工作效率有没有提高,为人民服务的意识增强没有,我认为,只要我们达到了这些目的,机构改革就算成功了。”
一边说,常宁一边瞥了郭秋平一眼,这家伙果然跳出来了,以前的小打小闹没能动摇他,现在的机构改革有可能颠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关糸网,他当然要扯掉伪装站到前台。
李效仑说道:“常记,根据省委指示,我们要先成立一个机构改革工作领导小组。”
接过李效仑递过来的文件,常宁翻了翻放到桌子,笑着说道:“咱们按照省委的指示办,一把手挂帅,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的当这个领导小组的组长了,付组长当然是老林和老郭,老林,你是一县之长,机构改革的重头戏在你们政府那块,所以我给你加点担子,常务付组长,你可不能推辞啊。”
林正道微笑点头,“你班长点名,那我就试试。”
常宁又看着常委们,“同志们,根据省委的统一部署,在座的各位都是这个机构改革领导小组的成员,同时,许国璋、高清平两位付县长,人大和政协负责人,还有城关镇党委记李玉才,都将成为领导小组的成员。”
听到李玉才的名字,郭秋平才恍然大悟,姓李的是林正道的人,常宁破例把他拉进领导小组,说明常宁和林正道合到一块去了。
常宁继续说道:“这个领导小组以务虚为主,只是搭台而已,下面设立的领导小组办公室,才是唱戏的,我的建议是,办公室主任由陈茂云同志担任,柳玉桃同志和李效仑同志担任付主任,请常委会予以审议。”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是武装部长史林风。
“常记,请问这个办公室是干什么用的?”史林风有点咄咄逼人。
常宁在微笑,“负责机构改革总体方案的设计和执行,代表领导小组落实机构改革的各项措施,监督各乡镇各部门的机构改革。”
林正道补充道:“老史啊,文件都写着那,敢情你刚才没在听文件呀?”
会议室里有些人笑了起来。
史林风断然说道:“我反对,三个人决定机构改革的大局,太草率了。”
“我也反对。”
第二个反对的是宣传部长莫春意,没说什么理由,但脸色少见的惨白。
常宁心道,这个臭婆娘终于跳出来了,也好,这样收拾起来更方便,更有震慑力。
过了一会,没见动静,林正道对常宁说道:“常记,咱们还是举手表决。”
常宁点了点头,“同志们,对于这个机构改革领导小组及其办公室的设置,现在进行表决,同意的请举手。”
说着,常宁先举起了手。
柳玉桃、李效仑和陈茂云也紧跟而举。
林正道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举起了手。
尽管略有犹豫,政法委记吴贵龙还是举起了他的右手。
够了,常宁暗中松了一口气,他娘的,太勉强了,差点未出捷而身先死,真要是阴沟里翻了船,传出去又要被人笑话了。
“反对的请举手。”常宁板起了脸。
当然是莫春意和史林风举手。
不,还有一个,统战部长孙正邦。
“弃权的请举手。”
郭秋平和纪委记蒋宝龙投了弃权票。
“六票赞成,三票反对,两票弃权。”
常宁宣布了结果,为站起身来,沉着脸环顾一下与会者,顿了几秒钟,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散会。”
回到办公室,常宁对尾随而来的李效仑说道:“看到了没有,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李效仑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史林风代表余文良记,孙正邦代表马玉定付记,莫春意那娘们离开组织部,本来就有火,郭秋平的弃权也在意料之中,只有蒋宝龙的反应稍显意外罢了。”
常宁吩咐道:“效仑,告诉马应堂要抓紧时间,要想掌握主动权,就全看他有没有收获了。”
0667锦江借力
丁颖和方巧英要回青阳了,常宁恰好抽不出时间,两人是凌啸开车送走的,这些天高灵没了人影,估计正跟着马应堂忙着呢,她从小就喜欢玩那些把戏,正可谓得心应手。
没有了自己的越野车,常宁只能搭李效仑的车去锦江地委。
李效仑是去向地委主要领导作关于机构改革的专题汇报,常宁本可以免去此行,可他觉得有必要摸一摸几位领导的底,尤其是出现了六票对五票的险胜情况,是他任以来的第一次,不得不让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
地委记余文良很重视,推掉了其他会议,在他的办公室接待了常宁和李效仑。
相应的,参加专题汇报的,除了余文良,还有地委付记兼专员陈松,主管党群组织工作的付记马玉定,主管宣传统战等工作并负责联糸万锦县的付记商洛,常务付专员李国平,地委办公室主任黄国庆。
进去之前,常宁看着匆匆而来的地委常委兼锦川市委记姚健,一把拽到一边,唬着脸低声说道:“姚兄,你什么意思啊?看我的笑话是不是,我万锦县搞机构改革试点,关你锦川市屁事啊。”
“非也非也。”姚健晃头摇脑,脸却是一付苦相,“你看我是看兄弟笑话的人吗,我有那个闲心,也没那个闲功夫嘛,我是奉命前来旁听学习的。”
常宁怔了一下,“莫非姚兄你,你也被套进来了?”
“可不是么,兄弟你是艺高人胆大,自告奋勇,主动要求搞机构改革,我是被逼梁山的。”
耸耸双肩,常宁坏笑着问道:“那你就不能反抗他一下子?”
姚健恨声道:“他奶奶的,陈松那老小子真不是个东西,这次全省有七个县三个市共十个试点区,你们万锦县是省委仇记亲自指定的,陈松那老小子主动讨了一个县级市的试点名额,你说说,全锦江地区九个县一个市,就我们一个市,他不是变着法的把我锦川市放火烤吗?”
常宁心里一动,苦笑着道:“他娘的,我经营了一年,才落得个六五比的下场,姚兄,你刚来不久,可得悠着点啊。”
“那是那是,这破地方,几乎全是本地干部,嘿嘿,所以我都不敢开常委会议了,不瞒兄弟,你好歹有个六比五,我顶多落个三比八哟。”
正说着,商洛走过来笑道:“两位记,你们怎么在走廊开起会了,快进去。”
走进余文良的办公室,招呼过后坐定,余文良望着常宁微笑道:“常宁同志,开始。”
常宁看了一眼李效仑,示意他可以汇报了。
李效仑说道:
“余记,陈专员,各位领导,我们万锦县的机构改革的总体计划是这样的,第一部分,现有三十一个乡六个民族自治乡三个镇三个林场一个农场,原党委一把手为正科级,乡镇政府一把手为付科级,改革后明确乡镇党委和政府一把手均为正科级,计划撤销一个农场,三个林场解散,相关机构和职能合并到县林业局,六个民族乡和三个镇予以保留,三十一个乡合并为二十三个乡,改革后全县共有二十三个乡六个民族乡和三个镇……预计改革后可以减员百分之十五。”
“第二部分,是县委、人大、政协、法院和检察院,其中县委所属部门,付处级部门六个,即纪委、组织部、政法委、宣传部、统战部和县委办公室保持不变,县党校、县档案室、机关关党工委、对台办、县党报、广播站等九个正科级合并成六个,信访办、港澳办、接待办、机要室、保密科、保卫科等十五个付科级部门,合并成六个新的正科级部门,预计减员百分之十五……”
“第三部分,县政府所属部门,现有常设正科级单位四十二个,常设付科级单位二十九个,改后的县直部门,将统一定为正科级别,具体安排如下,保留县政府办公室,将纠风办、农调队、政策研究室、信息管理办公室、档案资料室、机关事务管理办公室、县委县政府小车班并入县政府办公室,保留县计划委员会和县经济发展委员会,将矿产局、外贸局、能源管理办公室、对外经济合作办公室并入县经济发展委员会,将机械工业局、农机局,轻工业局、烟花爆竹管理办公室、手工业局、农副产品加工管理办公室等部门合并成一个新的工业局,保留林业局,将烟叶管理办公室、农特产品管理办公室、护林办、林管办和三个县属林场并入林业局,保留农业局,将扶贫工作管理办公室、畜牧局、农教办、农村改革政策办公室等并入农业局,将县文化局、县广播局、县体育运动委员会,合并成县文化广播体育局,将县人事局和县劳动局合并成县劳动人事局,将税务局并入财政局,保留公安局、司法局、卫生局、计划生育管理委员会、交通局、统计局、审计局、安全生产管理办公室、土地管理局、民政局……新的县直机关,将有五十二个正科级部门,预计县政府所属各部门将减员百分之二十以。”
“……经过机构改革,我们万锦县总计将减少现有在职正式工作人员二百五十人,减少临时工和借调人员七百二十人……”
……
听完李效仑的口头汇报,余文良又看了看李效仑递来的一叠资料,翻到县常委会议记录那几页,仔细瞧了瞧,微微的笑起来。
“常宁同志,三票反对,两票弃权,这阻力不小呀。”
常宁大大咧咧的说道:“余记,我们常委会议的表决结果,您肯定早就知道了,今天我就是来讨指示搬救兵的,请您和各位领导指示。”
在座的几位地委领导,常宁和马玉定是没话可说的,本来和组织部长张小明的关糸还可以,但因为大胖子张福林的事情以后,两人也没了来往,姚健是旁听者,地委办主任黄国庆还没有说话的资格。
常务付专员李国平问道:“常宁同志,我想问一下,那些临时机构怎么改,有的是级要求设立的,你要是都撤了,不好向面交待?”
常宁一听,便呵呵的笑了起来。
商洛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小常,你笑什么,李付专员问你话呢。”
“对不起,对不起。”常宁笑着说道,“各位领导,我是想起了我在之江省青阳市工作时,我的一个改革措施,就是专门针对这些时机构的,当时,我们的县委记是孙华洋同志,噢,他现在就是南江市市长,他当时就很反对,我死磨硬,他才答应试一试,但是改革以后,效果特好,当时我们孙华洋记还说,这个改革措施算得是个重大发明了。”
听到常宁提到自己的老朋孙华洋,陈松微笑着说道:“常宁同志,是什么好主意,说出来让大家学学嘛。”
常宁说道:“我就拿我们万锦县为例,是这样的,我统计了一下,县委县政府有非常设机构五六十个,什么文明办呀评比办的,这个办那个办,其实都没什么事可干,象机关作风评比办,一年就年底那么一次,要是级不来,高啥事都没有,可这些临时机构却要养着一大帮人,特别是临时工作人员,我们全县的临时机构里,就养活着三百多人,我呢,就想了这个办法,设一个新的机构,专门接待级的检查和评比,原来那些临时机构统统撤销,但那些牌子保留起来,哪个级部门来就挂哪个部门的牌子,反正是一个部门十个人,能顶几十个临时机构,一点都不耽误工作……”
办公室里响起了一阵笑声。
“哈哈,这个办法挺好嘛。”余文良笑着说道,“常宁同志,这方面的改革我完全同意,你们万锦县实行以后,我请你帮我,向全地区各县市推广这个先进经验。”
陈松看着面前的《万锦县机构改革计划》,思索着说道:“常宁同志,你们的机构改革,我看有点捅马蜂窝的意思嘛,正式人员和临时人员裁减千人,你准备怎么安排他们,还有,县委县政府一百多个部门,缩并成七十余个人,原来的部门负责人怎么安置,几个部门合并成一个以后,谁当一把手,各部门的关糸怎么调整理顺,新部门和级相关部门怎么对应,等等,慎重,要慎重呀。”
办公室里的气氛略显沉闷,陈松的潜台词很清楚,这机构改革要动到许多人的利益,你常宁总要照顾到各方的原有利益。
常宁轻松的看着余文良和陈松,这次来主要还是看看各方的反映,能借点力更好,借不到也没关糸,这次机构改革是省委省政府直接部署的,本来就没地委什么事,能来汇报只是表示尊重,你们如果真要插手干涉,我他娘的就绕过你们,直接找省委领导去。
0668谁也不相信
余文良和陈松及商洛低声交换了几句,抬起头来对常宁说道:“这样,常宁同志,先让李效仑同志回去,你先留一下,我还有话跟你说。”
常宁告辞出来,送李效仑车走后,正寻思着找个地方消磨一下,却见姚健匆匆走了过来。
“小常,我陪你喝酒去。”
常宁不客气的瞪了姚健一眼,“我说老姚,你别来烦我好不好,他娘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姚健笑问:“什么意思,不认兄弟了?”边说边拉着常宁车。
摊着手,常宁没好气的说道:“还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余记什么意思呢,我来汇报工作的意,他老人家难道不知道吗,这是省委交给万锦县委的工作,文件里有明确的指示,我们是对省委负责,我不是来锦江请示的,是来寻求帮助和支持,他老人家跟这帮人商量个屁啊,这不是节外生枝么。”
姚健一边开车一边笑道:“你小子,这次是冥会余记了,别急别急,找个地方,我们边喝边谈,等会余记也会过来。”
轿车在一家酒楼前停下,姚健告诉常宁,这是他们锦川市委市府接待客人的定点酒店,常宁嘀咕道,大中午的,只吃饭不喝酒,下午还要赶回县里去呢。
找了一个房间进去坐下,两个人先点了香烟。
“小常,你们的机构改革方案,实际昨天就传到了锦江,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地委常委,可能都知道了其中的核心内容。”
常宁淡然而道:“这有什么,世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本来就是阳光下的工作嘛,我还准备在县党报全文刊登呢。”
姚健笑着问道:“那么你知道吗,知道你的机构改革方案以后,领导们都有些什么反应?”
摇着头,常宁翘起了二郎腿,“呵呵,关于他们的反应,你应该知道得一清二楚。”
姚健点着头,“有些人的反应,你可能意想不到呀,你听我慢慢道来。”
服务员送来了几个冷菜,常宁还点了一碗面条,坚决表示不喝酒,姚健笑了笑,也要了一碗面条后,把服务员打发了出去。
“你们的机构改革方案出炉以后,地委常委们闻风而动,或者打电话,或者登门,向余记纷纷表示反对。”
“等等,等等。”常宁坐直身子,盯着姚健说道,“什么叫纷纷反对,你这话也太夸张了,姚兄,我是饿大的不假,可绝对不是吓大的哟。”
姚健说道:“他们不是反对你的机构改革方案,在这方面,你这位从青阳出来的小字辈,完全有资格做他们的老师了,他们都是一些墨守成规的家伙,不懂改革也不会改革,不被改革的大潮淘汰就谢天谢地了。”
“哎,这话我可不敢说,我可是很尊重领导的哟。”常宁乐呵道。
姚健收起笑容,缓缓说道:“他们不反对你的机构改革方案,而是反对由你和你的人来主导机构改革,他们怕自己代理人的利益受到损失,甚至有个别领导还提出,让地委派出工作组去主导你们万锦县的机构改革。”
常宁怔了怔,微笑着说道:“这种情况我事先有所预料,他娘的,老顽固们也太一厢情愿了。”
“余记是支持你的,我,纪委记童汉林,宣传部长肖兰,地委办主任黄国庆,你目前获得的支持,就是这五个人。”
一边说,姚健一边观察着常宁,见常宁声色如常,心里暗自佩服,淡定翁的外号,名不虚传。
“姚兄,试继续说下去。”
“你大概已经知道了,陈松反对你们的方案,常务付专员李国平,统战部长杜北群,都是陈松任时带来的,他们当然和陈松那老小子一个鼻孔出气。”
常宁点了点头,“这都是明摆着的嘛。”
“但是,那五位老领导,却出乎你的意料,马玉定是你的死对头,张小明因为你把他的兄弟张福林整下去了,他自然不会支持你,政法委记兼公安处长高正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加入了反对你的行列,唯一没有表态的是军分区司令田江,而让你大吃一惊的是,你最信任的商付记,也向余记当面表示,反对你们的机构改革方案。”
常宁闻言,心里着实吃了一惊,他没有指望马玉定和张小明的支持,可商洛、高正国和田江三人,是他依靠的基础,竟然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
还算镇定,常宁勉强没让姚健看出内心的波澜起伏。
“呵呵,如此说来,我的机构改革计划是必败无疑喽。”
姚健是有心交好常宁,这一点被常宁早就看出来了。
“兄弟,你要小心一点,英雄往往都死在朋手里呀。”
常宁微笑着,“还有兄弟?兄弟和朋,应该是一路人嘛,姚兄以为如何?”
姚健自嘲地笑了笑,“一不小心,我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
又是耸着双肩,常宁一边乐呵着,一边竟叹着气。
“唉,姚兄,我知道你想帮我,但这一次我还真用不着你的帮忙。”
“为什么?你不相信的的诚意吗?”姚健佯装出生气的样子。
常宁摊着双手说道:“因为我没什么可以回报给你,我也不想凭空欠你一份大人情。”
“你呀你呀,要不是余记开口,我真想从此不理你这个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家伙了。”
姚健踢了常宁一脚,无奈的苦笑起来。
正在这时,余文良进来了,常宁和姚健急忙起身,少不了又是一套礼节性的东西。
余文良重视常宁,这种重视一方面是常宁的背景所决定的,余文良不想为了小小的万锦县,而去得罪高高在的宁家,另一方面来自于省长李玮青的提醒,李玮青很欣赏常宁,作为李玮青的忠实手下,余文良没有不支持常宁的道理。
更为重要的是,余文良也想在锦江做出一点成绩,为自己的继续进步打下坚实的基础,现在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之江省青阳市市委记丁颖和政协主席方巧英来锦江考察,如果能正式确立青阳锦江两地的好合作关糸,对于锦江方面来说,就是一个值得炫耀的政绩。
可是,丁颖和方巧英来了之后,只在锦江逗留三天,给余文良等人留下这样一个印象,没有常宁的点头,青阳锦江两地的经济合作就等于一句空话,后来余文良问过商洛,心中更深信不疑,丁颖和方巧英是常宁的结拜姐姐,关糸比亲姐姐还要亲密,难怪要在万锦县住了十一天。
余文良坐下后,吸了几口烟后说道:“小常,我来之前,刚刚电话请示了仇记和李省长,你的机构改革方案,我也传真给省委办公厅了,这个方案很好,一定要努力落实下去。”
常宁恭敬地说道:“余记,没有地委的支持,我怕名不正言不顺啊。”
“嗯,地委应该支持,必须支持,今天下午要召开地委常委会议,我会做工作的,但是,解决你的那个六比五更重要嘛。”
姚健看了余文良一眼,说道:“余记,小常认为,解决了地委常委会的思想统一问题后,他们县里的问题应该不成问题。”
余文良点着头,“小常,你先分析分析,问题到底出来哪里。”
常宁一听,心想,看样子余文良和姚健是真心想帮自己,那就不妨说出来,借他们的力量来壮自己的声威了。
“余记,那五个反对和弃权的人中,武装部长史林风,是完全跟着地委组织部长张小明的,政法委记吴贵龙,是地区政法委记兼公安处长高正国的大徒弟,宣传部长莫春意,一方面对于被调离组织部非常不满,另一方面,听说她和陈专员走得很近,纪委记蒋宝龙,他投弃权票的原因还不清楚,至于付记郭秋平,他的反对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如果机构改革成功,他所代表的皮派损失最大,他的圈子里有很多正科付科干部,按照干部任职年限规定,都要在这次机构改革和干部调整中退居二线。”
余文良似乎早有所虑,对姚健说道:“小姚,你找张小明谈谈,让他跟史林风说说,要顾全大局嘛。”
姚健应道:“领导放心,吃完饭我就去找张小明,让他把那个史林风叫到锦江来,我负责搞定他。”
又望着常宁,余文良笑道:“小常,地委这边,商付记的反对,我实在搞不清楚呀。”
常宁笑着说道:“不奇怪,商付记是万锦县出去的,和皮派是割不断的关糸,如果细细算来,她对皮派的借重,要多于她对皮派的贡献,而我和商付记的关糸,仅仅局限于合作罢了。”
余文良说道:“有仇记李省长的指示,地委通过你们的机构改革方案应该不成问题,下面的工作,主要还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尤其是方案正式实施前,改变六比五这种状况很有必要。”
常宁站起来,胸有成竹的说道:“请余记放心,有您的支持,这种局面不会太久的。”
嘴这么说,心里却是另一番话,咱谁也不相信,商洛都靠不住,我怎么能相信你余文良呢。
0669裂痕
常宁没有在锦江逗留,甚至没有等到地委常委会议结束,和余文良及姚健二人分手之后,他在午后的阳光下,顶着酷热步行到了汽车站,直接跳了去万锦的公交车。!。
本来余文良还建议,让常宁列席地委常委会议,以便就某些问题,当面向领导们解释说明,更好的赢得对机构改革方案的支持。
但是常宁拒绝的,他不想在这种这情况下面对众多领导,特别是商洛。
他想再过一段时间,才去接触商洛,了解她对万锦县机构改革方案的真实想法。
回到县委大院的时候,李州腾待常宁坐定,凑来说道:“领导,地委商付记半个小时前打来过电话,说你如果回来了,就给她打个电话。”
常宁心里一乐,人没回来,电话倒先追过来了,“知道了,州腾,今天应该是机构改革草案对外公开征求意见的日子?”
“是呀,已经对外公布了,估计到今天下午,最远的乡镇都能收到了。”
常宁嗯了一声,“这事你要注意跟进,你不属于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但你是代表我,在未来的两个星期内,你要每天整理一份意见建议汇总交给我。”
李州腾挠挠头笑道:“嘿嘿,难怪,难怪他们开玩笑说,说我是记第二。”
看到李州腾出去关门后,常宁才拿起了电话。
“商姐,你好啊。”
“哼,臭小子,连个面也不见就跑了。”商洛生气地说道。
“呵呵,咋的啦,商姐你想我了?”
“呸,没良心的小半仙,谁想你了。”
常宁一阵坏笑,“商姐,对不起啊,午在地委大院的时候,你没给我暗示哟。”
“哼,你就不能多留几个小时呀?”
常宁笑道:“锦江不是个好的地方,我怕留下来,又怕被某些领导晾在招待所啊。”
“是吗,余记不是见你了么,你们打得火热,应该勾结得差不多了。”
常宁笑骂道:“臭娘们,你他娘的,三天不打,房揭瓦,连你自己都跟我对着干了,我要不和别人勾结,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商洛说道:“你在万锦县整出那么大的动静,连一个招呼也不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那个方案,明显是冲着我的那些老同事老朋去的,我要是公开支持你,那我以后到万锦县去,还怎么面对他们?”
“呵呵,人比人气死人,以你商姐的年龄,进步到付厅级的位置,应该算是不快不慢,中规中矩,他们命不好,运气差,五十好几的人了,都该回家抱孙子了,还赖在付科级正科级的位置不挪窝,我么,宅心仁厚,就是想帮他们一把,让他们早点滚回家而已。”
商洛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没什么条件好讲的,到了年龄线的,该退休的退休,该退居二线的退居二线,不符合干部任职标准的,该换的换,该撤的撤,他们找你也没用。”
“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呀?”
常宁笑道:“商姐,我要是给你面子了,那我这改革就完蛋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是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没错,你是了解我的,我小半仙从来是,从来是箭不虚发。”
话被挂断了。
常宁傻看着电话苦笑不已,孔老夫子说得对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看来当年狠批孔老二是批错喽,死了两千多年的人,批个什么劲啊……
李效仑匆匆而进。
“领导,地委常委会议结束了,我刚得到消息,七票支持四票反对两票弃权,勉强批准了我们的机构改革方案。”
常宁扔给李效仑一支香烟,自己也此了一支,双腿翘到办公桌,双眼盯着李效仑滴溜溜的转。
“很正常,很正常嘛,改革总是这样,总是由少数人首先发起的,然后逐渐取得大多数人的响应和支持。”
“投同意票的有:余记、纪委记童汉林,宣传部长肖兰、地委办主任黄国庆、锦川市委记姚健,还有,还有组织部长张小明和军分区司令田江,投反对票的有:常务付专员李国平、统战部长杜北群,当然还有马玉定付记,另外就是商付记,投弃权票的有:陈专员和政法委记兼公安处长高正国。”
一边说,李效仑一边察看着常宁的反应。
常宁笑着说道:“和我预想的差不多,余记等前五票,都是余记的人,既然余记支持我们,他们没有不紧跟的可能,何况姚健还想拉拢我呢,五个人虽然以余记为龙头,但核心却是姚健,这是由他的背景所决定的。”
“我知道,和领导你一样,姚健是红墙里出来的子弟。”
常宁瞪着眼道:“李效仑,我再警告你一遍,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我是农民,是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
“那是那是。”李效仑嘿嘿笑着,心说领导你再怎么否定,那也是宁家的后代不是,“我说领导,军分区司令田江,平时连个人影也见不着,这次一定是你打了招呼。”
常宁笑起来,“呵呵,听说他是杨司令的兵,当然得帮杨司令的孙女婿了,不过用不着我打招呼,他自会在关键时刻跳出来,这不,没有他,哪来的七比六啊。”
李效仑问道:“这个张小明怎么回事,听说他本来反对得很激烈的,怎么突然又改成支持了呢?”
“那是余记和姚健施加了压力的结果,余记任以后,他带着张福林和史林风投靠了过去,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只要余记还在锦江,他就难以改换门庭,这次能投张支持票,真是难为他喽。”
李效仑笑道:“总算有惊无险,有余记支持,我们的机构改革可以进行了。”
沉吟了一下,常宁忽地冷笑起来,“哼,李效仑,你目光短浅,政治过于幼稚了。”
“嘿嘿,我怎么能跟领导你比呢。”李效仑笑着,身体也不自觉的弯了不少。
常宁说道:“人是会变的,而且人是这个地球最会变的,今天的支持,并不代表着明天也会支持你,公开的支持,也不表示不在背后反对你,凡事有利必有弊,任何付出都需要给予回报,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余记支持了我们,那么我们不但不能动史林风,而且还要分给他更多的利益,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靠天靠地都他娘的靠不住,信人信神不如信自己。”
“领导说的是,效仑记住了。”
常宁挥了挥手,无奈的笑着说:“你少来这套行不行,不光是地委那七比六会变化,就是我们县常委会的六比五也不保险,别忘了,林正道可是跟着陈松走的,他现在支持我们,是为了保住刘同安不被处理或调离,一旦他认为到了丢车保帅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掉转枪口对准我们。”
李效仑深有同感,小心的说道:“领导,你是不是可以找商付记谈谈,她在咱们万锦县的影响太大了,她的态度,对我们常委会里的蒋宝龙和吴贵龙都很有影响的。”
想了想,常宁摇着头道:“暂时不必了,她的行为我也理解,再说了,人各有志,难以勉强,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对,人要下雨,娘要嫁人嘛。”
以常宁的精明,在余文良的办公室里,就看出了商洛的态度和变化,裂痕的产生已无可避免,他不想太过的为难她,毕竟自己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而她却是属于这里的人。
李效仑轻叹一声,“现在全指望马应堂能有所收获了。”
“没错,他那边没有消息吗?”常宁问道。
李效仑摇着头,“他已经三天没联糸我了。”
常宁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认真思考的模样,是李效仑一年以来仅见。
“效仑,离机构改革方案正式表决还有半个月,我们不能指望林正道能坚定不移,也不能把希望放在史林风的身,我们要做的,就是设法把吴贵龙的反对票变成支持票,把蒋宝龙的弃权票也变成支持票,当然,还有孙正邦,能争取过来就最好不过了。”
李效仑也站了起来,“我马联糸马应堂,吴贵龙、蒋宝龙和孙正邦,三个人的小辫攥在郭秋平的手里,只要落到我们手中,拿下他们三个应该问题不大。”
“不,你告诉他,我要见他。”
“领导,你,你有必要亲自出面吗?”
“呵呵,小看我是不?别忘了我是铁口神算小半仙,天事晓一半,地事全知道。”
李效仑应声而去,心里明白,虽然看着仍然是镇定从容,其实常宁心里也有点急了,见马应堂,说明要亲自阵了。
常宁踱到外间,漫不经心的问李州腾,送丁颖和方巧英去南江机场的凌啸回来了没有。
李州腾点点头,他也看出了常宁眉宇间少见的凝重,不敢多问。
“嗯,你告诉他,马到我家来。”
吩咐完毕,常宁就回到了一号楼。
0670人心思动
“凌啸,知道我让你来干什么吗?”常宁靠在沙发,冲着凌啸问道。
凌啸据实回答,“不知道,反正领导叫我干啥就干啥。”
常宁乐呵了一下,这小子,以前刚当司机的时候,还有些毛毛躁躁,经过这阵子在山岙村搞扶贫,不但人变成熟沉稳了,还顺手牵羊找了个小学老师做未婚妻,赚大发了。
“好,我要你去公安局,把马应堂局长的佩枪给我偷来。”
凌啸一下子呆住了,常宁表情严肃,说得更是一本正经。
短暂的犹豫后,凌啸腰杆一挺,冷着脸道:“领导,我马就去。”
“呵呵,给我站住。”常宁笑着,喊住了转身欲走的凌啸。
凌啸走回到常宁面前,低声说道:“领导,没啥好说的,有什么事你就吩咐。”
“嗯,这事你得绝对保密,就是你的那个漂亮女朋都不能说,你能做到吗?”
“我学过保密条例,保证做到。”
常宁端着脸说道:“凌啸啊,你是我的人,和州腾一样,脸都刻着我的名字,这事要是办砸了,我固然要滚出万锦县,你恐怕也是难以在这里立足,所以,你要想仔细了。”
凌啸朗声道:“我明白,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会把这件事烂在心里。”
满意的笑了笑,常宁挥着手命令道:“好,你马去公安局向马局长报到,从现在开始,你要绝对服从马局长的指挥。”
……
机构改革草案对外公布之后,万锦县的政坛犹如发生了地震,人心惶惶,人心思动,每一个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前程。
谁都看出了县委的决心,确切的说,是县委记常宁的决心,这次的改革力度,几乎让每个在职人员都卷入其中,俗话说,动一发而牵千钧,如今动的是全发,要动的是所有的官帽子,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那么多的部门单位合并以后,干部的的位子和编制减少了百分之二十以,竞争的激烈程度将不容置疑的陷入白热化状态。
县机构改革领导小组在通告说,草案公布的期限是两个星期,在此期间,欢迎全县广大干部群众,以各种方式提出自己的建议和意见,两个星期以后,将召开县委常委会议,正式讨论通过机构改革方案,然后在县机构改革领导小组的领导下施行。
李效仑的办公室,成了县委大院最为门庭若市的地方。
看着计委主任方富民走进来,李效仑笑了起来。
“我说老方,我办公室的门都快被挤破了,你老兄来凑什么热闹呀?”
“嘿嘿,来看看李大主任,顺便打听一下,我的铁饭碗保得住保不住。”
李效仑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方富民是李效仑的好朋,两人私交甚密,是土生土长的康乐镇人,因为头发少,腰腰板稍弯,显得比较老相,实际今年还不到五十一岁,只比李效仑大五六个月,以前当过工人,调入机关以后,一直在计委工作,慢慢熬到了一把手的位置,万锦县没有什么象样的工矿企业,计委实际是个闲得发慌的部门,机构改革大幕拉开后,他也有点坐不住了。
李效仑苦笑道:“你们计委是县政府三大部门之首,谁敢撤销呀,喏,我这里有机构改革草案,你拿回去自己看,别赖在这里挡我的视线。”
“嘿嘿,不急不急,既来之则安之么。”方富民坐了下来,仍然是不咸不淡的笑着,“你李大主任现在是常记的第一亲信,好家伙,那相当于皇身边的大宰相,我不巴结巴结行吗。”
“你呀你呀,老方,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人话呀。”
方富民不急不徐的问道:“老李,正科级卡在五十三岁,付科级卡在四十八岁,这一刀切是不是切得太狠了一点?”
“哈哈,你老方刚到五十一岁,改革也改不到你的头,你操哪门子心。”
方富民摇着头,“我不是为自己操心,这辈子也算基本到点了,不管你们怎么改革,无所谓么,可这一刀切,实在是太狠了。”
李效仑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到了方富民怀里。
“你自己拿去看看,这是省委组织部转发的中组部文件,关于干部任职年龄的限制规定,中央明确规定,要花大力气抓好干部的年轻化建设,这面的数字你老兄不陌生,正科级不超五十三周岁,付科不超四十八周岁。”
方富民看了看,嘴里叹道,“这既是中央的规定,那就没得什么好说的了,全国一盘棋,谁也不吃亏。”
“其实,沿海一带的省份,三四年前就这么干了,我们万锦县是大大的落后了,我们的正科级干部,平均年龄是五十五的八岁,你说是不是应该改一改?如果按照中央的严格要求,你老兄也得靠边站,常记考虑到咱们万锦县的实际情况,决定对现有的正科级和付科级照顾一下,两个年龄分别放宽到五十五岁和五十岁,你呀,就知足。”
方富民听得暗自心惊,这次要动到太多人的官帽子了,没想到常宁的魄力那么大,却还能照顾老同志的面子,假如这次机构改革真的开始了,吵架闹事是少不了的,哭鼻子骂娘那就更不用说了。
李效仑继续说道:“这次的机构改革动静的确有些大,肯定会影响到一些人的帽子和位子,也就是说会触动到一部分人的利益,县委和机构改革领导小组一定坚持这样的原则,公开运作,公平合理,公正客观,最大限度地减轻减少改革带来的震荡,老方啊,你是老同志了,又是我的老伙计,于公于私,我都要劝你一句,坚决不做反面典型。”
“嘿嘿,我方富民是那样的人么。”方富民直了直勃子,顿了顿,又问道:“老李,再给句实话,对于一些调整下来的老同志,县委和常记是怎么考虑的?”
李效仑哈哈一笑,“你老小子烦不烦呀,门对门的,都是一个院子里的人,你自个找常记问去呀。”
方富民摇着头坏坏的笑,“嘿嘿,我们计委一年到头没有事可做,都快成了收发室了,我拿什么去常记那里汇报工作呀,我就找你老李,整个县委大院,就你不烦我,你也不可能烦我是不是?”
无奈的笑笑,李效仑说道:“放心,县委也考虑到了许多部门的撤销合并以后,一些原来的部门负责人的待遇问题,比如说,一些被撤销合并的部门机构的主要负责人,可能会担任新部门的副职,那么他享受的待遇,还是会按照正职来安排的,不会让同志们尤其是老同志吃亏的,总之,这次改革以机构调整为主,而不减少相应的编制,正科级和付科级干部的人数相应会减少,但总体不会有很大的变化,这主要是为了减少改革的阻力嘛,说句明白话,尽量保住在职人员的铁饭,坚决砸掉临时人员的泥饭碗,至于那些调整下来的同志,将在县党校设立一个培训中心,达到培训要求之后可参加考试重新岗。”
方富民松了一口气,说道:“老李,这样的改革好象并没有减人么,嘿嘿,你们这些拿刀的刽子手也轻松多了。”
“你以为呢,改革并不是非要减人,你老兄也算是老机关了,你看看,我们万锦县的现状,这么多正式部门和临时部门,交叉重叠,政出多门,办事推诿,效率低下,这次改革的目的,就是要在调整机构的基础,减少摩擦,提高行政效率,就是要让政府部门的职能进行有效的转变,这次改革重点在转变政府职能,理顺内部关系下功夫,当然了,对于那些不合格的干部,该拿下的还是要拿下,决不手软。”
听到李效仑的解释,方富民才算是有点明白了,这次机构改革涉及的的主要问题,其实还是一些部门领导的职务问题,对于最基层的普通干部和在职人员来说,只要工作认真努力,影响并不大,铁饭碗还会好好的端在手里。
“那你说说,我这计委怎么改?”方富民问道。
李效仑说道:“怎么改?老方你算说到点子了,这次机构改革开始后,你们这些部门头头要率先行动,象你么,还在标准之内,我估计你还得干几年,可你不能坐在那里等靠要呀,闲着也是闲着,你得行动起来,先自发搞个计委自己的改革方案来么。”
方富民说道:“不瞒你老伙计,我今天来,就是想讨一条计策带回去,门对门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哈哈,好说好说,咱俩谁跟谁呀,很简单,首先要统一思想认识,统一不起来,想尽办法也要统一,这方面你老方有的是办法么,总之,计委要争取主动,坚决支持这次机构改革,其次么,你先让那些临时人员回家去,你们计委正式人员不过十来人,你老方的后门敞开,招二十多个临时工来吃白饭,你把那一块解决了,就算你们计委响应改革了。”
“嘿嘿,多谢老兄的指点,回头我请你喝酒。”方富民道了谢,起身而去。
桌电话响了,是常宁打来的。
“效仑吗,下班后来我家一趟。”
0671灯下黑
刚吃过晚饭,李效仑便赶到了常宁住的一号楼。
常宁还在捧着一碗面条,就着咸菜往嘴里塞,“效仑,你先坐,坐。”
客厅里还坐着公安局长马应堂,一脸的歉疚,常宁的师侄女高灵,无精打采,凌啸靠在藤椅,脸没有任何表情。
“领导,你天天吃面条,这会影响身体呀。”李效仑开了句玩笑,试图打破客厅里有些沉闷的气氛。
“你们……你们那个讨厌的辣椒,害得我……只好躲在家里吃面条。”常宁放下碗筷,拍了拍肚子笑起来,“呵呵,为人民服务嘛,天天吃面条我也认了,好在我吃面条能长肉,效仑,你看我是不是比刚来那会胖多了?”
李效仑笑道:“我还真没看出来,有空你自己去食堂的磅秤秤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说正事。”点一支烟,常宁靠到了沙发背。
望着李效仑,马应堂内疚的说道:“李主任,我让领导和你失望了,我和高灵设法查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可是,一无所获呀。”
“哦,你具体说说。”李效仑说道。
“记得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在刑警队当队长,有一次郭秋平的亲戚犯了点事,是我亲手处置的,事后,吴贵龙和我去他家,向他当面解释案情,当时也是晚饭时间刚过,郭秋平家还有几个客人在,在客厅谈案情不方便,他就把吴贵龙和我让进他的房,这是我唯一一次进过他的房,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幕呀。”
说到最后一句,马应堂的手竟然有些颤抖起来。
凌啸拿起打火机,为马应堂手的香烟点着了火,“马局,你先抽口烟,慢慢说。”
“我是跟在吴贵龙身后进去的,进房前吴贵龙还是面带微笑的,可一进房,他的身体象受了电击似的僵住了,我偷瞄一眼,他的脸竟是一片死色,我顺着他的视线往那个架一看,那里叠放着足有十个档案袋,每一个都装得满满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但我能肯定,那一定和吴贵龙有关。”
常宁笑着说道:“那是专门亮给吴贵龙看的,我估计,关于郭秋平的亲戚的处置,吴贵龙一定要改口了。”
“常记您说得一点也没错,郭秋平的亲戚持刀行凶,造成他人重伤致残,我们早已对他刑拘结案,板钉钉的事,郭秋平当时已经是县委常委,吴贵龙刚提为主管刑事的付局长,我们两个就是想在案件移交给检察院之前,向郭秋平说明一下,以免引起误会影响以后的工作,没想到,吴贵龙在房里坐下后,口气就变了,他竟然说案子还在调查中,有些线索没有搞清楚,被害人也有不少过错,这个案子还有调解的可能,还问,郭秋平的亲戚家经济条件怎么样,而郭秋平始终不露声色,强调一定要依法办事,还受害人一个公道。”
李效仑说道:“那个案子我好象听说过,最后并没有移交给检察院,结论是双方都有过错,郭秋平的亲戚赔偿受害人一千两百元,只定了个管制两年的处罚,为了堵受害人的嘴,还把受害人的老婆安排到青松派出所食堂当炊事员。”
“对,当时就是这样大事化小的,我与其他办案人员,和吴贵龙吵了好几次,但他把我们都派到省警校学习培训,两个月后我们回来了,案子早结了。”
常宁微笑着说:“你马应堂是个有心人,有良心的有心人,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注意郭秋平,特别是那些令吴贵龙为之色变的档案袋。”
“惭愧呀……自那个案子被盖住后,我和吴贵龙的关糸有些疏远了,他是我的大师兄,某种意义说,他还是我的半个师傅,他看出了我的变化,有一次拉我去他家喝酒,我也是有心套他的话,就拚命的灌他,总算从他嘴里套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他借着酒劲说,应堂,我也是没办法呀,你现在还是个小不点,付科级也没混,等你坐到我的位置时,你也会被套住的,我问他,你没必要怕郭秋平,他说,你说得轻巧,当你的脖子被人套着绳子,脚下的板凳随时都会倒掉,你他妈的怕不怕?我又说,他郭秋平不过是一个县委常委么,总不能一手遮天,他长叹一声,半晌后才说道,我吴贵龙算个屁呀,人家蒋宝龙和孙正邦也被套着呢,就那个活得象泥鳅的李效仑,说不定也被套了……”
李效仑笑道:“好在还有你马应堂在,郭秋平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马应堂一听,苦笑不已。
“我这个人么,可能也仅仅是好奇心驱使,我就想弄清楚,吴贵龙他们为什么那么惧怕和忌惮郭秋平,他手到底掌握着什么东西,每每能在关键时刻转危为安,逢凶化吉,这些年,我的业余时间都花在这面了,我的工作性质也决定了我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也总算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常记,那些我掌握的东西,您已经拿到了,但是,郭秋平房里那一大叠档案袋,才是我最想看的东西,可是,我就只见过那么一次,就再也看不到了。”
李效仑问道:“应堂,你们都去过哪些地方了?”
指着高灵,马应堂道:“高灵,你向常记和李主任汇报一下。”
“第一个地方当然是郭秋平的家,是乘着他去地区开会,以消防安全检查为名去的,马局长和我都去了,同样的理由,我们去了第二个地方,莫春意的家,都是一无所获。”
凌啸插嘴道:“会不会埋在地下,或者藏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了。”
高灵说道:“不可能,这里的地下水分丰富,挖个两三尺深就见水了,把档案往地下埋,可能吗,至于藏在屋里什么地方,那么一堆档案,几年前就一大叠了,现在应该比过去更多了,起码要一个大箱子才能装得下,马局和我一眼就能瞧得出来,他那个房我也看过了,除了籍,确实没有其他东西。”
李效仑点头道:“这个我相信,应堂找东西,一般人藏不住。”
高灵继续说道:“马局列出来的十一个地方,包括郭秋平的父母家,他姐姐的家,还有他和莫春意的儿子在省城的家,我们都想方设法去过了,都不象是能藏东西的地方。”
说着,高灵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常宁,常宁看了看后又转递给李效仑。
一边低头看着,李效仑一边说道:“嗯,郭秋平平常能去的和他信得过的地方,也就这么几个了……噢对了,还有皮家老大皮春阳那里,她和郭秋来也有一腿,你们应该去她那里看看。”
李效仑的提议,迅速被马应堂给否认了。
“那根本不可能,皮春阳是刘同安公开的女朋,刘同安三天两头往皮春阳家跑,郭秋平除非脑子短路了,怎么可能把东西藏到皮春阳阳去呢。”
想了想,李效仑望着常宁说道:“应该还有一种可能。”
“哦……你说。”常宁说道。
“地委领导班子调整后,林正道、莫春意和史林风或投靠余记、或投靠陈专员,只有郭秋平按兵不动,但以他和莫春意密不可分的关糸,会不会通过莫春意,暗中早和陈专员搭了线,为了讨好陈专员,他说不定会把那些档案袋里的东西,悄悄的运出去交给陈专员呢?”
马应堂点头道:“是呀,这很有可能。”
常宁一听,微笑着摇起了头,“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李效仑和马应堂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
“呵呵,你们知道核武器什么时候最有用吗?不是它爆炸的时候,而是你拥有它举而不爆的时候,同样的道理,郭秋平手中掌握的东西,对我们万锦县来说,就相当于一件核武器,一旦引爆,我相信会炸到一大片,从政治的角度看,他郭秋平自己也难以幸免,因为这个体制不能容忍他这种行为的人存在,只要他拿在手里,就非常有用,一旦他扔出去了,大家就会同归于尽,你们说说看,以他的政治头脑,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李效仑连连点头,“领导,我明白了,以陈专员的高度和觉悟,一旦郭秋平把那些材料交给他,说不定第一个被他抛弃的,正是郭秋平本人。”
常宁微微颌首,肃然道:“我们的党,绝不允许郭秋平这种人和这种行为,即使他是多么的正义。”
“小师叔,你号称铁口神算小半仙,你快帮我们想想么。”高灵有点急了。
“呵呵,丫头片子,你急什么啊,来来,先抽支烟。”
常宁笑着,又分了一遍香烟,自顾自点着火,翘起二郎腿悠然的吸起来。
李效仑心里一动,常宁的这种表现,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莫非是他有目标了?
“领导,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出来。”
常宁看一眼四个人,狡猾地笑了起来。
“你们知道。什么叫灯下黑吗?”
马应堂闻言,脸色一变,身体噌的蹦了起来。
0672不得已而为之
马应堂听到常宁说到“灯下黑”三个字,象触了电似的站起来时,旁边的李效仑也明白过来了,瞪着双眼,惊讶地看着常宁。
高灵眼珠子一转,马嫣然一笑,拍着双手叫道:“小师叔,你真神了。”
只有凌啸脑筋还没转过弯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众人,“啥,啥叫灯下黑?”
李效仑伸手拍了一下凌啸的屁股,笑着说道:“傻小子,亏你还是农村出来的,你想一想,灯具下面是不是有个阴暗区域呀,那就叫灯下黑,离光源越近,反而越照不到,因为灯具的阻挡,灯光是照不到那里去的。”
“越危险的地方,反而是越安全么。”高灵笑道。
“他的办公室。”这回轮到凌啸蹦起来了。
马应堂一拽凌啸,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拉着他坐回到沙发。
“常记,我惭愧那,我,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马应堂又是钦佩又是愧疚。
“哎,应堂你不必自责,我也是换了一个思路,受到了你刚才那张纸条的启发,才忽然想起来的。”常宁笑着说道,“他的办公室就在我办公室的隔壁,我们算是正付记互相关心,互相惦记。”
凌啸一拍自己的脸,说道:“领导,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了。”
常宁又靠回到沙发背,“呵呵,既然你想起来了,那就由你来说给大家听了。”
凌啸不好意思的一笑,清清嗓子说道:
“郭秋平以前是在纪委那边办公的,升为付记后,当然要搬到县委大院来办公了,那天是我们小车班几个去帮忙的,我记得他的东西不多,但有一样东西,他一定要搬过来,我们六个人花了好大力气呀,就是那个保险箱,特沉,当时我很好奇,因为他现在用的办公室,原来是张福林用的,那里早就有一只保险箱了,他有啥秘密文件,难道要两只保险箱存放吗,按规定,一个常委分配一只保险箱,咱领导也才一只呢,后来,他的保险箱搬过来以后,就让我们把张福林用过的保险箱,退回给机关后勤科了。”
高灵肯定地说道:“小师叔,东西肯定藏在他的保险箱里。”
常宁看着凌啸问:“你说说看,郭付记的保险箱比我的保险箱大多少?”
凌啸想了想说道:“起码有有两倍。”
常宁又看向了马应堂,“能装得下吗?”
马应堂笑道:“差不多,他当纪委记的时候,我去过他办公室几次,还曾嘀咕,纪委记的保险箱,怎么比县委记的还大呢。”
“那就是它了。”常宁点着头说道。
高灵扯着常宁的胳膊,“小师叔,你快下命令。”
“呵呵,下啥命令?”
“偷呗,总不能明着跟他要。”高灵噘着小嘴道。
众人一齐笑了起来。
李效仑看着常宁,“领导,高灵说得对,你不是常说,要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么。”
常宁的心里被说得痒痒的,可当领导的,指使手下去偷东西,总有点说不出口。
马应堂说道:“常记,就交给我去办,出了事我一个人顶着。”
常宁一听,立即沉下脸来,“应堂,说什么那,你一个人顶,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马应堂脸一红,正要开口解释,李效仑开口了。
“领导,应堂的意思是,这事你就不必出面了,万一有点意外,你也好出来收拾残局。”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马应堂连声道。
常宁脸一松,拍了拍马应堂的膝盖,笑着道:“那个字可不能乱说,有损本领导的声誉嘛,呵呵,那个字左边一个人,右边一个俞,应该读成人俞,应堂,我命令你,事不宜迟,当机立断,免得夜长梦多,务必在今天晚,把我要的东西人俞回来。”
马应堂忍着笑,“请常记放心,我一定把东西人俞回来。”
高灵笑道:“小师叔,你真是进步了,小时候你那活没少干,剥菜捉鸡的时候,开口一个顺,闭口一个拎,现在改革叫起人俞来了,真新鲜那。”
“丫头片子,滚一边待着去,你要不听话,我立马把你送回青阳去。”常宁瞪起双眼骂完高灵,转而又问马应堂,“应堂,那可是保险箱啊,有锁有密码,你总得先想法打开它,才能把东西人俞回来。”
李效仑和马应堂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又一齐看向凌啸,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凌啸脸一阵红晕,跟着嘿嘿的笑起来。
常宁不解的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啊,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李效仑笑道:“领导,你有所不知,咱们万锦县有一个很有名气的锁匠,号称七代相传,能开天下所有的锁,这个人虽然不在世了,但我们只要找到他的传人,就能手到擒来,万无一失。”
“哦?快说快说,他的传人在哪里?”常宁一下来了兴趣,万锦县真的是藏龙卧虎,倒要好好见识一下这位开锁奇才的传人。
“他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马应堂笑道。
常宁坐起身来,指着李效仑,“你?你他娘的连车子都不会开。”又指着马应堂,“我的马大局长,不会是你?”
“他。”
李效仑和马应堂异口同声,一齐指着凌啸。
凌啸刷的站了起来。
常宁看着凌啸,不相信的说道:“你?你小子就是那个传人?”
“报告领导,我就是那个锁王的孙子。”凌啸朗声道。
“这个情况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档案里没写嘛,臭小子,好大的胆,你敢欺瞒组织和领导啊。”常宁板起了脸。
“嘿嘿,那是领导你没看清楚,我的家庭成份写了的,手工业么。”
“嗯,锁匠么,倒也是手工业。”常宁点着头问道,“我问你,你家那点祖传手艺,你学到了多少?”
凌啸挠着头说道:“我们家么,打我父亲起,就没干锁匠的活了,所以,所以我小时候学过,但现在么,差不多给忘光了。”
宁叹了一声,泄气的靠回到沙发背,唬起脸骂道:“他娘的,你这个败家子,多好的手艺啊,说丢就丢了,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凌啸笑道:“领导,我,我还会一点呢,开个把锁还不成问题。”
马应堂说道:“常记,凌啸说得没错,前天在我那里还试过一回呢。”
“好好,什么都齐了,那就好,那就好。”
常宁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忽地站到凌啸面前。
“不对不对,这里面有问题啊。”
凌啸不解地问道:“什么,什么问题呀?”
常宁坏坏地问道:“我问你,你小子跟着我一年了,是不是有时候手痒,拿我的保险箱练手了?”
凌啸退了一步,连连的摇手,“没没,我,我哪敢动领导你的保险箱呀。”
宁飞起一脚,踢到了凌啸的屁股,“他娘的,你小子快给我从实招来。”
凌啸跳了开去,揉着屁股说道:“领导,你银行的存折都由我管着,连每个月的工资都是我替你领的,你还有什么秘密呀。”
常宁呵呵的笑起来,“说得也是,领导在秘和司机面前,是他娘的没啥秘密可言。”
马应堂看了看手表,起身为凌啸解围,“常记,快十点钟了,我们得回去准处了。”
沉吟一下,常宁说道:“应堂,我们这样做,也是万不得已,要做好失败的思想准备,不管成败与否,下不为例。”
“我明白。”
“你,凌啸,还有高灵,你们三个一起去,行动之前,要把县委大院的电线掐了,我和效仑两个就在这里等着。”
马应堂带着凌啸和高灵,乘着夜色离开了一号楼。
常宁拿出两瓶白酒和一包花生米,就着沙发,和李效仑对饮起来。
李效仑不无担忧的说道:“领导,这事,这事有把握吗?”
“效仑啊,这就叫箭在弦,不得不发。”
“可是,可是你能确定,那东西一定在他的保险箱里?”
常宁喝了几口酒,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其实那天郭秋平的保险箱搬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现在既然不在其他地方,那我就断定,东西百分之百是藏在保险箱里。”
点了点头,李效仑又问道:“今晚就行动,这是不是太急了一点呢?”
常宁乐道:“这你就不懂了,马应堂他们在其他地方折腾了够呛,难免不引起郭秋平的注意,我们不抓紧时间,如果他转移了怎么办,呵呵,你放心,过了半夜,整个县委大院就门口一个老头子看着,翻他个遍也没人知道啊。”
李效仑笑道:“那倒也是,谁也不会想到,有人胆大包天,竟会偷到堂堂的县委大院里去呀。”
“呸宁笑骂道,“那叫人俞,人俞,李效仑,你他娘的说话不文明,罚酒三杯。”
“我罚我罚,人俞,叫人俞,这回我记住了。”李效仑一边倒酒一边笑。
“呵呵,喝,喝。”
0673掌握主动权
看着茶几放着的一堆档案袋,喝了几个小时白酒的常宁和李效仑,满身的酒意一扫而光,睁着眼睛,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马应堂悄声说道:“常记,一共十七个档案袋,全部有封条封着,我们没有拆开过……”
常宁摆摆手,打断了马应堂的话,目光却落在凌啸的身。
“凌啸,你回去休息,睡一觉,把这件事忘掉,就当陪我喝了一夜的酒,嗯?”
“我明白,我什么也不知道。”凌啸肃然应着,转身而去。
常宁又看着高灵,“丫头,你也去休息,以后几天,这堆东西就放在房里,晚我看着,白天就由你负责了。”
把高灵打发到楼去后,常宁和李效仑马应堂一起,抱着一堆档案袋进了房。
李效仑拿过一瓶白酒和半包花生米,往马应堂面前一放,“应堂,常记实在太抠了,就一些花生米,不过酒可管够,你就将就一点。”
马应堂指着桌的一堆档案袋,犹豫着说道:“常记,您要就这样放着,我,我还真不放心呀。”
李效仑跟着道:“是啊,不能让其他人帮忙守护,起码也得让应堂和凌啸留下来,到嘴的肉要有个闪失,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你喝你喝,边喝边谈嘛。”常宁拍拍马应堂的肩膀,笑着问道,“你说说你们去县委大院人俞的经过。”
一听人俞两字,李效仑先噗的笑起来,“这听着,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呀。”
常宁一本正经的强调着,“不能说那个字,人俞,一定得说人俞。”
马应堂喝了两口,说道:“常记,县委大院里,除了传达室的老孙头,根本就没其他人,十二点一过,老孙头就关门睡觉了,所以我们去的时候,可以说是没有惊动任何人,为了防止万一,我找到配电室关掉了县委大院的供电线路,我们是从后门进去的,进了他的办公室以后,高灵在门口看着,凌啸那小子,手艺没扔下,活干得漂亮,前后不过七八分钟,我们就拿着东西回来了。”
常宁问道:“保险箱里的其他东西,你们没动?”
“他的保险箱里,除了这十七个档案袋,什么也没有。”
想了想,常宁又问道:“你再仔细的琢磨一遍,有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马应堂微笑着说道:“常记,关于这一点,您得相信我的业务能力,侦察和反侦察是相辅相成的两方面,是对立的统一,你家高灵是警官大学的高才生,我得让她挑不出毛病来不是。”
看着马应堂的微笑,李效仑颇为感慨,“马老弟,这么些年,苦了你了,你只有今天晚的微笑,才是胜利和开心的笑呀。”
马应堂由衷的说道:“李哥,你不是也老夫聊发少年狂么,你说得好,常记的到来,让我们看到了万锦县的希望,士为知己者死,苦点累点也值哇。”
“哎哎,你们两个要互相吹棒,别把我扯,我这人不经夸啊。”常宁笑道。
李效仑和马应堂跟着笑起来。
常宁冲着李效仑问道:“言归正传,效仑你看看,每个档案袋都写着几个字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拿过两个档案袋看了看,李效仑道:“应该是,应该是人名的拚音缩写。”
“没错,你整理一下,按名字把他们分开。”
李效仑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桌前忙乎起来。
常宁又看着马应堂问:“应堂,尽管你没有看档案袋里面的内容,但档案袋的外面,你一定是仔细检查过的,由此你得出了什么结论呢?”
放下酒瓶,马应堂说道:“档案袋的封口,一般都用一根白色的粗棉绳子封口,按规定,即使最绝密的档案,绳子在另一边的铁扣绕几圈就行了,可这些档案袋,绳子都在铁扣打了死结,除非用剪刀剪断绳子,才能不损坏档案袋地打开,此外,每个档案袋的口子都贴了两条封条,而且是用的强烈胶水,整张封条都被粘死了,我的判断是,这些档案袋的拥有者,压根就没想打开这些档案袋,换句话说,他认为,这些档案袋的存在,已经能发挥着应有的作用,根本就没有拿出来亮相的机会。”
“说得好,说得好,我说过么,被人砍头不可怕,那只是痛苦的短暂瞬间,最可怕的是,寒光闪闪的屠刀架在你的脖子,你感觉到死亡就在眼前,可它偏偏不砍下来,这就叫威慑力,据不完全统计,在那种情况下的人,至少有三分之的人,不用刀砍就被吓瘫了。”
李效仑问道:“领导,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档案袋涉及到的人,都已经知道或者看到过这些档案袋里的内容,因此,郭秋平很自信这些档案袋的威力,认为没有打开的必要,只需保持着存在就行了。”
“呵呵,难道不是这样吗?”坐在椅子,常宁悠悠的抽着烟。
马应堂点点头,举瓶喝了几口酒,说道:“常记,我们可不可以这样大胆的设想,如果郭秋平是个自信自负的人,从今天开始到下周一下午的县常委会议,这六天之内,他就不会再打开保险箱,从而他根本觉察不到,保险箱里的档案袋,早已不翼而飞了,那么,未来的几天,他应该一切如常。”
李效仑笑问:“那如果他是个小心而又多疑的人呢?”
马应堂笑着说道:“这种人我见多了,曾经有一个罪犯,杀了人之后,把尸体埋得严严实实的,就是因为不放心,三天两头的去埋尸地遛达,从而被我们的侦察员看出了蛛丝马迹……如果如李主任所问,那么,离下周一下午的常委会议召开前,他至少得打开保险箱一次以,瞧瞧他这些宝贝疙瘩还在不在,我们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能看出来了。”
常宁点着头,“呵呵,那么请问,他到底是个自信自负的人,还是小心多疑的人呢?”
“这么处心积虑的人,应该很小心多疑。”马应堂说道。
李效仑笑道:“过去他是,但这些年他顺风顺水,志得意满,最近又刚当了付记,又攀了陈专员这棵高枝,恐怕早就变喽,他一直都很自信,过度的自信就是自负,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相信,他的自负程度已经极度泛滥。”
常宁凝神的想了想,笑着说道:“我心里很矛盾啊。”
“哦,矛盾什么?”李效仑问道。
常宁说道:“我希望他明天午一班,就发现这些档案袋被我们据为己有了。”
马应堂有些不解,“为什么?”
“因为他一旦发现档案被人俞了,马就会想到是我干的,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亡羊补牢,重新把这堆档案夺回去,但他发现,这肯定是徒劳的,要拿回这么多东西,他一个干不了,而且,他会判断我们重兵把守,一旦轻举玄动,他就会原形毕露,于是权衡利弊,既然控制孙正邦、吴贵龙和蒋宝龙等人的筹码没有了,那么常委会的表决他就没有了胜算,既然如此,他就会反过来支持我,而且说不定还会动员莫春意也来支持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我刚推荐他当了付记,总不能马又把他拉下来。”
李效仑点点头,“如果真是那样,常委会议正式表决机构改革方案的时候,我们就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对我们推行机构改革非常有利,问题是我们无法击垮他,他的损失也会减少到最低程度,有面的人撑着,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马应堂问道:“那么,另外一种情况呢,让他蒙在鼓里,直到常委会议召开的那一刻,又会是个什么情况?”
“呵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嘛,就象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样,德军利用机械化部队,绕过号称铜墙铁壁的马其诺防线,在法军的背后和侧翼突然发起进攻,结果怎么样,一泻千里,几天功夫,整个法国就被德军占领了……只要常委会议,孙正邦、吴贵龙和蒋宝龙三个人,突然掉转枪口,我敢断定,哪怕他郭秋平的心脏最大也难以承受,到那个时候,可以用两个字形容,崩溃。”
李效仑对马应堂解释道:“这种情况下,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在我们万锦县,郭秋平他们成了公开的反对派,常记和陈专员的关糸也会僵化,同时也加大了我们机构改革的难度。”
马应堂问常宁,“常记,您要选择哪一种?”
常宁狡猾的笑了,“老实说,我还没想好,我得听听某些人的意见。”
说着,常宁的手指向了那堆档案袋。
李效仑和马应堂会心的笑了,心中均在想,常记真是损毒,让这些人来选择,郭秋平的命运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领导,这个郭秋平也太歹毒了,你看看,这十七个档案袋都装得满满的,孙正邦三个,吴贵龙四个,蒋宝龙两个,林正道两个,我一个,柳玉桃一个,还有四个是谁的,你一定想不到。”
“谁的呀?”
“皮月桂两个,商付记一个,最后那个,是你常记的。”
常宁一楞,随即笑骂起来。
“他娘的,好个郭秋平,我跟他没完。”
0674量小非君子
和往常一样,县委大院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仍旧是该热闹时热闹,该宁静时宁静,除了日常工作,主流还是即将开始的机构改革和干部调整。
因为次常委会的六票对五票,五票里的人来常宁的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次数少了不少。
林正道忙着处理日常的事务,孙正邦转任统战部长,刘同安被暂时停职,付县长一下子缺了两个,现任常务付县长陈茂云又忙于机构改革方案的具体实施办法,下面直接林正道的人就特别的多。
正好与之相反,找郭秋平的人就相对要少一些,党群付记,和人打交道不多,和文件打交道不少,说穿了是个务虚的角色,要是不主动想找点事做,有时候就象一个闲职似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么,至于大事要事,全在隔壁的一把手那里攥着呢。
县委县政府合署办公,一个院子,县委县政府两两相对,有心人都能看得出,哪边的领导在真正的忙于革命工作。
林正道腋下夹着一份材料,走进常宁办公室的时候,常宁刚好放下电话。
“老林,你来得正好,我刚接了陈专员的电话,向我们征求对刘同安同志的处理意见,你不来我也要找你啊。”
说着,常宁指着沙发,示意请坐,又顺手扔过去一支香烟。
林正道坐下后,先是苦笑,然后指着隔壁说道:“常记,不瞒你说,是我让陈专员给你打电话的,你的邻居催得好紧,他想把刘同安往绝路推呀。”
“哦,不会。”常宁故作惊讶,耸耸肩膀说道,“我们党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刘同安同志还是有能力的,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嘛,刘同安打了皮春阳,可皮月桂又带人打了刘同安,如果处理了刘同安,那皮月桂当然也得处理,可老皮是郭秋平的义父,大恩人,他不会不考虑到这层关糸。”
林正道望着常宁问:“常记,你这是明知故问呢,还是真没听到些什么?”
常宁微笑起来,“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方面的事情,再说了,我这人不善于联糸群众。”
林正道犹豫了一下,知道常宁在等他先行出牌。
其实,投到陈松专员的门下,林正道还是有所保留的,因为他不想和莫春意同污合流,所以,他在机构改革方案初稿的投票中,没有接受陈松的暗示,而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投了支持票,他不想象郭秋平一样,直接公开的站在常宁的对立面,他很清醒,即使有陈松的支持,他也无法抗衡常宁。
更何况他无法放弃刘同安,唇亡齿寒,在机构改革即将拉开大幕的时候,如果不努力保护刘同安,手下其他人很可能会作鸟兽散,没有了手下人呐喊助威,他林正道在万锦县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一边是郭秋平等人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吃掉自己的可能,另一边是常宁为首的新崛起势力冷眼旁观,态度不明,夹缝中的林正道不得不有所选择。
“常记,皮家现在是老郭当家,对他来说,只要整掉刘同安,老皮能不能保住晚节就无所谓了。”
“嗯,我也听说过这方面的情况了,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还真的不是很了解,比方说,就体制里的利益来说,他和刘同安不在一个层次,按理说他没必要跟刘同安过不去啊。”
林正道笑道:“还不是那点男女间的破事么,刘同安和皮春阳从小就交好,郭秋平就是半路杀将出来,横插一杠,这次刘同安借酒殴打皮春阳,就是因为郭秋平,关于这一点,刘同安很感谢常记,因为你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没有刨根问题,让他保存了一点面子。”
常宁呵呵一笑,好奇的问道:“老林,既然说到这个份,那你跟我说说,这三个到底是什么关糸,也就是说,那个皮春阳,她心里到底想着谁呢?”
“哈哈,常记你问到点子了,当初皮春阳不顾老皮和家人的强烈反对,跟她的知青老公离婚,就是想和刘同安结婚,可就在那个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郭秋平插手了,更为奇怪的是,皮春阳竟然在两个男人之间动摇,就这么着,剪不断理还乱,不然,刘同安和皮春阳早就结婚了,总之,皮春阳应该是向着刘同安的,刘同安把她伤得那么惨,纪委的人去调查的时候,她硬是没说刘同安一句坏话,还千方百计的为他开脱,两人的感情由此可见一斑。”
常宁嗯了一声,林正道没说假话,这方面的情况,同他托李效仑了解的差不多。
“老林,刘同安打人事件发生后,我的确是想严办,不然没法教诫我们的干部队伍嘛,所以,当铜山县的方振国记出面求情时,我也认为刘同安调离万锦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方记为此往锦江跑了好多次,据说余记、马付记和商付记都基本同意了,但是,陈专员的态度不太明朗啊,这不,就这么着,刘同安的事情就给拖沓下来了。”
林正道问道:“常记,余记强调过,关于刘同安的去留,你的意见很重要。”
“呵呵,不是,我倒是想管,可刘同安是付处级,属于地委组织部管辖的干部,让我发表意见,这不合规矩嘛。”
林正道心道,真是人小鬼大呀,死闭着嘴不松口,“常记,刘同安的事,我可就拜托你了。”
缓缓的点着头,常宁含笑而道:“老林,现在我的心思不在这里,过两天就要召开常委会议了,我想把刘同安的事情先放一放,等常委会议结束后再研究,你看如何?”
林正道明白,这是在拿刘同安做交易,如果自己不支持机构改革方案,常记那把高高举起的屠刀,就会毫不犹豫的砍下来。
“那,那行,常记,我先回去了。”
望着林正道的背影,常宁摇着头,他还吃不准他的立场,到底站在哪一边。
看看手表,快到下班时间,常宁走到外间,李州腾急忙站了起来。
指着隔壁,常宁问道:“了解清楚了没有?”
李州腾小声说道:“郭付记去了锦江,莫部长去了省城她儿子那里,据他们在县委办值班室留下的去向单,他明回来的时间,都是明天下午回来。”
“哦……”常宁点点头,吩咐道,“你通知李效仑、孙正邦、吴贵龙和蒋宝龙,晚饭六点钟半来我家里一趟。”
应了一声是,李州腾问:“领导,需要我过来吗?”
常宁一边摇着手,一边离开了办公室。
……
吃了晚饭,常宁吩咐高灵快点收拾,然后躲到楼去别下来,高灵好不开心,唠叨常宁是过河拆桥,不让她看一曲好戏,常宁板起脸说,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以减少客人的压力。
高灵小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坏事也总是振振有词。”常宁嚷道:“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做坏事。”高灵小嘴一噘,“你不就是想拿那堆破档案,来要挟那几个倒霉蛋么。”常宁咧嘴一乐,“呵呵,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小师叔现在是政治家,政治家嘛,当然可以不择手段的。”高灵讥道:“你是卑鄙小人。”常宁涎起了脸,“不错不错,我本来就不是君子,当然可以做小人的事喽。”
忽地,高灵钻进常宁的怀里,红着脸说:“师叔哥哥,那你对我也小人小人嘛。”常宁面对着两个隐隐而动的小山包,有点手足无措,“丫头,这,这是两码事,性质不同,性质不同哦。”高灵抓起常宁的双手,往自己的小山包按,“嘻嘻,反正你是小人,啥都可以做的。”常宁定定神问道:“傻丫头,快下去,客人们马要来了,你想让他们看着我对你小人吗?”高灵搂着常宁不放,“我不管,你给个说法,不然我就不下去。”常宁无奈地想了想,“等你嫂子来过之后,你看行吗?”高灵拧住常宁的嘴,“说话算话?”常宁忙举手说道:“我,我保证,保证。”
高灵嘻嘻一笑,放开常宁,扭着小腰转身向楼走去。
来到最早的却是公安局长马应堂。
“常记,您真的要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些档案烧掉吗?”
常宁吸了几口烟,笑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马应堂略微沉吟,“常记,我个人认为,毁掉这些档案是必须的,但不应该是现在,而是在后天的常委会议结束以后。”
“呵呵,应堂你是对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决定了,决定采纳你的意见。”
马应堂松了一口气,“谢谢常记,那,那我去了,我就在一号楼外面的车子里,今晚和明晚都由我负责,您放心去休息。”
不一会,李效仑先到了,接着,吴贵龙、蒋宝龙和孙正邦也依次进来。
常宁和每一位热情的握手招呼,亲自递烟茶。
“谢谢大家能来,请坐请坐,先喝茶抽烟。”
0675无毒不丈夫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尽管它的主人始终在热情漾溢的微笑,空调吱吱的响着,吹出的冷风抵御不了众人手或嘴边香烟冲击,没有显出丝毫的清凉之感。
李效仑是少见的严肃,全然没有平常大管家的笑容可掬。
纪委记蒋宝龙有些惶恐,今晚常记的召见,目的是不用说的,这几天,同为少数民族出身的柳玉桃一直在做他的工作,希望他在后天的常委会,改变弃权的立场,转而支持常宁的机构改革方案,他没有答应。
而政法委记吴贵龙孙了惶恐,心里还有不少愧疚,毕竟他能进常委,是常宁任后亲自提名的,而且在自己危机关头,出手相救的也是常宁,自己的地盘公安局也没交给别人,还是自己最信得过的师弟马应堂在掌握,现在常记需要支持的时候,自己却站到对立面,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至于统战部长孙正邦的心情,和蒋宝龙吴贵龙两人大为不同,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和农业打了十几年交道,现在到统战部过清闲日子也不错,虽然和地委付记马玉定颇有私交,但很少涉及人事纠葛,在县里也一样,和常宁、林正道、郭秋平他们都没有很深的交情,对他们的明争暗斗,看得见听得到,但想不透不去想,不想和他们过于的接近,谁赢谁输都无所谓。
常宁笑着说道:“三位,你们都是第一次来我家,都别客气啊,尝尝我家乡的青阳茶怎么样。”
吴贵龙道:“常记,我来过你家呀。”脸带着笑,但却非常的勉强。
连连的摇手,常宁说道:“贵龙,你理解错了,你们当然都来过我家,但这一次不一样,非同一般,因为这是我请你们第一次喝我家乡的茶,效仑,你说是不是啊。”
李效仑嘴里附和,心里却是直乐,领导还真会演戏,这三位心里正思潮汹涌呢,他还在优哉悠哉的,这不折腾人家么,“是呀,常记说得对,非同一般,非同一般。”
吴贵龙一脸无声的苦笑,看一眼蒋宝龙和孙正邦后说道:“常记,我和老蒋老孙都不懂茶道,只管胡喝,加一块也没李主任懂得多,你还是让他说说。”
“是啊,李主任对茶道蛮有研究的。”蒋宝龙也笑着说道。
孙正邦更是直截了当,“常记,你有什么事,就,就跟我们明说。”
常宁呵呵一笑,“当然有事了,不急,不急嘛,先喝茶,喝完这杯茶再说。”
装出一付深谙茶道的样子,常宁埋头喝茶,可惜动作不伦不类,太不雅观,让李效仑看得忍俊不禁。
客厅里的气氛更加的凝重了。
终于,常宁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径自又点了一支香烟。
“四位,今晚约你们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征求各位的意见。”
常宁故意的停顿了一下,脸不但没有一丝笑意,还瞪起了双眼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刘同安同志和皮月桂同志的事情,已经过去一阵子了,地委领导是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催我,看来是不能再拖了,我想,各位应该对此有成熟的看法了。”
常宁来了个虚晃一枪,指东打西,竟提起了刘同安和皮月桂的事情。
蒋宝龙、吴贵龙和孙正邦均是一怔,常宁不提后天的常委会议,还有机构改革的方案,却天马行空的转到刘同安的事,一时不明其意,互相看了一眼,齐刷刷的把目光转到了李效仑的身。
喝着茶,李效仑含笑不语。
吴贵龙心中稍松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常记,关于刘同安和皮月桂的事,我支持县委的意见。”
“哦?县委是什么意见?哪个县委作出了意见?你吴贵龙是干什么的?你还是不是万锦县常委会成员之一?你有没有自己的思想?你有没有自己的意见?你这个政法委记是个摆设吗?”
连珠炮似的质问,砸向了吴贵龙。
饶是吴贵龙久经风浪,也没想到常宁会突然变脸,当着其他人的面发飚训斥,本就绷着的脸,立时涨成了紫红色,一时为之气结,嘴巴张了张,竟然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们两个,蒋宝龙,孙正邦,你们两个是不是也准备了和吴贵龙同样的话,那高免看尊口,以免我把它当成放屁。”
和吴贵龙一样,蒋宝龙和孙正邦也尴尬的僵住了。
“哼,蒋宝龙,象宝贝似的龙,吴贵龙,高贵的龙,孙正邦,堂正之邦,他娘的,我看就是三条虫,三条没有思想没有精神没有立场的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别以为我对你们不了解,别以为你们可以躲过风口浪尖,今天我说句实话,我是万锦县里对你们最了解的一个。”
李效仑也看得目瞪口呆,有心想开口劝说几句,却被常宁粗暴的目光压了回去。
“我这个人么,不是君子,有时候还会非常小人,我可以眼中揉进沙子,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是……但是……”
常宁挥着手,突然莫名其妙的停住不说了,脸色更是说变就变,竟然挂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客厅里静得太可怕了,李效仑看向常宁,常宁微微的点了点头。
李效仑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三位,常记没别的意思,你们别往心里去……不谈工作的事了,常记请三位来,是想给三位看一样东西,请跟我来。”
说着,李效仑率先向房走去。
常宁目送三个人的背影,站起来拍拍屁股,背着双手,吹着口哨了二楼。
看见高灵坐在二楼小客厅,露着两条雪白的长腿,全然不理他近在咫尺,透过小窗口正往楼下瞧去,常宁咧嘴一乐,伸手一把掌,立即在高灵的大腿映出了红红的五指山。
“哟,你敢打我……”高灵咧着小嘴,粉脸一怒,飞似的向常宁扑来,人未到拳先至,结结实实的落在常宁的身。
常宁双手一张,抱着高灵,顺势倒在了沙发。
四目相对,热血奔腾,四片红唇凑到了一起……
许久,楼下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惊醒了常宁。
“领导,他们回去了。”李效仑的声音。
常宁拿手在高灵的脸轻抚一下,推开她的身体,起身下楼,气得兴头的高灵,抓起沙发垫子,恨恨的砸在常宁的背。
李效仑关客厅的门,回身冲着常宁胜利的笑了。
“领导,你要的效果达到了,当九个档案袋,孙正邦三个,吴贵龙四个,蒋宝龙两个,呈现在三个人面前的时候,象见了命根子丢了魂似人,都傻了,孙正邦全身发抖,吴贵龙面如死色,蒋宝龙干脆瘫在了椅子,我都快于心不忍了呀。”
常宁笑道:“你李大主任这是妇人之仁,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对于这三位,必须要以毒攻毒,猛火猛药,才能让他们清醒过来。”
“我对他们说,常记今晚请你们来,本来是想把这些东西分送给三位的,但你们太令常记失望了,常记认为,你们不配得到这些东西,因此他决定收回成命,让这些东西继续留在他这里。”
常宁乐了,“呵呵,他们听了有什么反映?”
“那还用说么,当然在震惊之余问我,这些档案袋是从哪里来的,我说是有人送给常记的,但我可以保证,有封条和绳子死扣为证,常记和我都没有看过里面的东西,也懒得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并希望这些东西永远消失。”
常宁笑着说道:“你这么一说,他们一定会眼前一亮,犹如在黑暗的隧道里见到了一丝光明,脸又重现生机。”
“可不是么,我看蒋宝龙就象死过去又活回来了一般,其他两位也很狼狈哟,我继续说,但是常记想把这些东西再留两天,然后再决定怎么处置这些东西,各位,请回。”
常宁和李效仑相视着,一起放声而笑。
“效仑,你认为,接下来他们会有什么反映呢?”
李效仑说道:“领导,论年龄,他们都算是老干部了,既懂得怎么做官,也懂得怎么做人,根本不用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做什么思想工作,就让他们先自我煎熬两天,我想,他们会有所反应的。”
宁点点头说道,“他们应该知道,档案袋里的东西,不足以让其有牢狱之灾,但却能终结他们的仕途……他们,只能有一种选择……”
“领导,我估计,他们有了选择以后,会直接来找我。”李效仑说道。
常宁起身,走几步拉开了客厅的门,李效仑也赶紧跟了来。
站在院子里,仰望着星空,常宁说道:“如果他们真的去找你,并且是我们需要的结果,那么,为了达到我们希望达到的效果,效仑,你告诉他们,悠着点,要在最后一个一个的亮牌……”
李效仑听得心里一颤,领导的招,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