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围
文征明是个书生,而且胆子很小。被这样一群气势汹汹的军兵包围,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身体也随之颤抖不已。
他刚才虽然看到了秦厉一人徒手对付二十几个家奴壮汉,功夫了得。但他清楚的意识到,即便秦厉功夫再高,想搞定这么多军兵也是枉然。
文征明苦着脸朝秦厉看去,见秦厉一脸平静,仍然是那副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模样,心下稍稍镇静了点儿,但还是忍不住轻声说道,“秦厉,快想法子吧,以你一人之力实难应对这些官兵,况且他们是官兵呐!和官兵斗殴,那可是造反的罪呐!”
岂止是文征明,就是连林嫣儿和绮梦也是非常紧张。林嫣儿小手紧紧握住痒痒挠,瞄了一眼秦厉,轻声说道,“相公,实在不行的话干脆将太后懿旨拿出来吧,哼!他们见了太后的保命懿旨,定然乖乖退下。”
秦厉扭头淡定的一笑,道“嫣儿莫怕,这区区二百人你相公我还没放在眼里!”
说的轻描淡写,对这群官兵充满了不屑。
林嫣儿小嘴一撇,娇嗔道,“谁说我怕了?相公不怕,林嫣儿自然不怕!”
说罢,将手里的痒痒挠晃了晃,扭转身形,挡在了秦厉身前。
其实林嫣儿哪里知道,秦厉虽嘴上说的轻松,但此时心里也在敲鼓呐!这可是两百官兵啊,而且看架势都是凶狠善战的主儿。就凭自己这边三个人真能打退了他们,那不成神话了吗?
可是眼见郑运林气势逼人,嚣张跋扈,自己马上便拿出太后的保命懿旨,那不是被他们吓住,忒也没出息了么?
秦厉决定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拿出太后的懿旨。
绮梦刚才眼见秦厉举手间掀翻了二十几个家奴,知道秦厉学会了武艺,而且很是精湛。但若要对付这么多官兵,绮梦自忖自己这边三个人是绝对做不到的。要知道他们三人不但要对付官兵,还要保护文征明。
瞧瞧文征明那副架势,那可是地道的累赘呐。
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就被这群官兵砍死了?心上人秦厉可是个少年才俊,未来的大明顶梁柱呐。就这样被他们给打伤甚至是杀死了,那也太窝囊,太没有价值了。
绮梦心念电转,到了这时候她的确想不出好办法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让郑运林和冯茂知而生畏,主动退走。可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那就枉费了老爹对秦厉的一片苦心呐。
绮梦正在犹豫不决之时,官兵们手里举着刀剑越逼越近,冯茂传出一声冷笑,“嘿嘿!儿郎们注意了,只是杀了秦厉那小崽子和那白脸汉子。那两个小娘们可要给我留着,长得真好看呐,咱可不能辣手摧花,弄回去我还要好好玩儿玩呐!”
冯茂声音邪恶,显然是对林嫣儿和绮梦动了心思。说来这小子虽勤练武艺,但也是个花心的主儿。
林嫣儿是秦厉的小娇妻,绮梦是秦厉的心上人。这俩大美女都是秦厉的逆鳞。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冯茂的话音刚落,秦厉早已虎目圆睁,迸射出无比犀利的光,转瞬间周身上下杀气浓浓,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正在这时,官兵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诸位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说话的人是赵文华。
冯茂知道赵文华是郑运林的外甥,而且冯茂和赵文华也接触过几次,两人的关系很不错。
反正秦厉等人现在被团团围住,早晚是他盘子里的菜了。冯茂索性命令军兵暂时停住。
赵文华踮着脚朝秦厉等人看看,阴声说道,“哎呦喂!这不是秦厉,秦大举人么?对了,您现在是县学的教谕,说来本公子还要去县学读书呐。秦大人是御赐的举人,才学甚高,本公子还真愿意让你给指点指点呐!
秦大人,现在可是两百名精壮的官兵,你能对付的了吗?一会儿就要被他们乱刃分尸了。唉!可惜啊!真是可惜!
秦大人,要不这么办得了,你和本公子说上几句好话,叫一声赵小爷,再把那书童刘凤送给本公子,本公子给你求求情,让他们给你留条性命,你看如何?”
听到赵文华如此说话,秦厉更是暴怒异常。恨不得立刻过去,狠狠扇赵文华一顿嘴巴。
怎奈被军兵团团围住,行动不得,只有用一双喷火的眼睛恨恨的瞪着赵文华。
单单是秦厉那犀利无比,直穿人体的眼神便让赵文华心头发冷。他勉强镇定心神,故意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竟然和秦厉对视了片刻。这才慢慢移开目光,阴声道,“咋的?秦大人不肯听本公子的话,那行!
唉!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秦厉,今日本公子定让你死无全尸!”
说罢,脸上的肌肉无端的抽搐了几下,转过身去,道“冯大人,打吧!”
冯茂本是火爆脾气,早已等不及了,他将手里的长枪耍了个枪花,一声令下,众官兵挥舞刀剑朝秦厉等四人扑了过来。
秦厉、林嫣儿、绮梦三人站成一个三角形状,把文征明护在中间,和军兵撕拼在一起。
两百名官兵,又是经过长期训练的。秦厉赤手空拳,对付他们可不像对付李博手下那帮恶奴那么简单了。
秦厉的丈二棍法和荆楚长剑的招式使不出来。只能是闪转腾挪,灵巧的躲避着官兵们的刀剑。军兵们又是身穿铠甲,秦厉偶尔能打到或是踢到军兵,军兵也是受伤不重。
绮梦和林嫣儿虽手里有兵刃,但终归是抵不住人多势众。
军兵们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秦厉等四人被牢牢困在中心。
如果说秦厉刚才洋洋洒洒,十分轻松的掀翻那二十几个恶奴是小打小闹的话,那现在才是面临的一场真正的战斗。
说来秦厉毕竟是从李良钦身上学了高超武艺,这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战阵。虽然此时他周身浓浓的杀气不减,但心里却也是真的着急了。
暗想,难道我秦厉就这样被他们杀了?江都县只是个小地方,说来我秦厉还要做更大的官,娇妻美妾,荣华富贵过一生呐!就这样轻易的死了,也忒冤,太没价值了吧!
心里胡思乱想着,但手上却是丝毫不敢懈怠。
三人又厮杀了一阵,已经有五十多个军士被他们掀翻在地,但三人也是渐渐体力不支,处于万分危急之中。
可能是吸收了唐伯虎的那颗鸿运玉石上的气运真的管用,秦厉真是鸿运连连,能逢凶化吉。
正在这时,突听郑运林高声喊道,“住手!快快住手!”
郑运林的声音发颤,明显十分恐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做戏?
眼看秦厉等人被紧紧包围,体力耗尽,没有还手之力了,郑运林突然叫停,冯茂顿时一愣。
冯茂将手里的大枪一晃,闷声问道,“老伙计,咋搞的?这马上……”
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冯茂的眼睛在瞬间睁的老大。他毫不犹豫的命令道,“儿郎们都住手!”
那些军兵此时正是气盛,眼看便要砍死秦厉,等着去冯茂那儿邀功请赏呢,冯茂发令,他们均是一愣。但长官有令,还是收回兵刃,瞪圆了眼睛注视着秦厉,那眼神浑像一群饥饿的狼看见鲜肉一般,恶狠狠,绿幽幽的。
军兵们陡然停手,秦厉等人大口的喘息着,这才朝外围看去。
只见郑运林身边站着四个人,四人均是一样的装束,头上一顶前低后高的黑色官帽,身着淡青色长袍,长袍上绣着大红的飞鱼。腰里斜斜挎着狭长的绣春刀。
飞鱼服,绣春刀,正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秦厉认识为首的那名锦衣卫,正是锦衣卫南镇抚司千户葛彪。
在四名锦衣卫身后,是一脸严肃的江都县衙主簿黄天。
秦厉暗暗称奇,葛彪是江彬的人,他总是想杀我哩!这时出现为何要救我呢?莫非是这葛彪幡然悔悟,不想助纣为虐了?
他胡思乱想着,自然不知锦衣卫此时现身,完全是因为黄天给葛彪报了信。
今天主簿黄天刚来县衙当差,便看见秦厉被冯茂率军包围。黄天立刻一阵慌张,他毕竟是看好秦厉,早把他自己当成了秦厉的人。秦厉一旦遇害,那他以后还能有啥前途?
说来黄天是三国时期黄忠的后人,伸手也很是利落,有一身好武艺。但他毕竟经多见广,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料定即使他出去帮助秦厉,也是杯水车薪,说不准会连他自己的小命也给搭上。
情急之下,黄天想到了好友葛彪。
葛彪本是江彬派来暗中监视秦厉的。秦厉在江都县的一举一动完全掌握在葛彪手中。不过葛彪良知未泯,而且对秦厉很有好感,并不是把所有事情都向江彬汇报。
今天葛彪四人突然得到一个世外高人的暗示,在运河边上调查了一件大事。故而秦厉被冯茂包围他们并不知晓。
黄天急急的寻到葛彪之时,恰赶上葛彪等四人刚刚回来,葛彪闻言这才闪亮登场。
见到了锦衣卫,饶那冯茂是赳赳武夫,也是胆寒不已。他一脸慌张的匆忙上前,朝葛彪等四人躬身施礼,“江都县百户冯茂见过大人。”
“哼!”葛彪一脸轻蔑的斜睨着冯茂,从鼻孔里发出声音。随后葛彪转身朝郑运林说道,“郑大人,都是你做下的好事,我问你,你要杀害秦厉,可要朝廷的旨意?可有江大人的命令?”
“这……这……没有!不过这秦厉太过嚣张,在我江都县胡作非为,不抓了他迟早……”郑运林支支吾吾说道。
“别说了,快快让冯百户撤下!你知秦厉是什么人?秦厉是江大人极为重视之人,亏你没杀了他,真若是杀了,江大人岂能容你?”葛彪一脸铁青,冷声说道。
那冯茂倒是个机灵角色,不等郑运林吩咐,一声大吼,“儿郎们,撤!”
一时间众军兵齐齐撤下,被秦厉等人掀翻在地的五十几个人仍在地上哭爹娇娘的叫唤着。葛彪的眉头微微一皱,郑运林慌忙又是对冯茂吩咐一番,众冷血官兵才搀扶或是架起他们,乱腾腾的匆匆撤出大院。
冯茂老脸通红,朝葛彪微微拱手,便低头耷脑的灰溜溜急忙走了。
葛彪等四人可是锦衣卫啊,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谁愿意和他们有所瓜葛呢?
秦厉一脸平静的慢慢走上前来,朝葛彪微微拱手,道“多谢葛兄!”
按照往常情况,葛彪一般不会给秦厉好脸色的。可今日却是大不一样,他是真心看好秦厉,敬佩秦厉的为人。葛彪面色缓和,说道,“秦厉兄弟,说来还是为兄来晚了,差点儿让这群崽子伤着了兄弟,都是为兄的不是,为兄给你赔礼了!”
乖乖隆地咚!秦厉一听便明白了葛彪的意思。不禁心下十分感动。既然是做戏嘛,自然要做足。秦厉嘻嘻一笑,非常自然的伸手在葛彪肩头轻轻捶了一拳,道,“你我兄弟还用说这个么?哈哈!”
一副不以为意之态。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厉和葛彪是多年的老朋友,不分彼此呢。
葛彪见秦厉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险些当场笑了。恰在此时,绮梦和林嫣儿也缓缓凑上前来。葛彪瞄了一眼绮梦,见绮梦安然无恙,心下更是放心。
葛彪微微一怔,稍作沉思,心道,得了,今儿个便好人做到底,做戏做到家吧!
想到了这里,葛彪朝秦厉上下打量一下,见秦厉尘土满身,衣角好像也被刀剑划了道口子,他的脸在瞬间便又阴沉下来。
转身朝郑运林说道,“郑运林,你就瞧瞧,你瞧瞧你把秦厉弄成了什么样子?真是太不像话了,你说吧,这件事如何解决?”
啥?还解决呀?我不让人杀他了还不行吗?这还不是很听您葛大人的话吗?郑运林暗暗想道。
郑运林老脸通红,十分尴尬,一阵踌躇。
“哼!咋说你也是江都县的父母官,我也不太为难你,这么办吧,今日之事你向秦厉道个歉就到此结束,你们二人言归于好!”葛彪冷声说道。
葛彪说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容郑运林反抗。
说来郑运林是正七品,秦厉也是正七品,可秦厉是个县学教谕,却是从属于郑运林管辖的。今日要郑运林向秦厉道歉,这分明是在打郑运林的脸呐!
但是郑运林毕竟是郑运林,虽然他对秦厉恨之入骨,恨不得扒了秦厉的皮。可他更知道锦衣卫的厉害,刹那间郑运林便做出了正确选择。
郑运林向前稍稍走了两步,脸不红心不跳,十分自然的朝秦厉一躬到地,道,“秦大人,今日之事都是郑运林的错,郑运林给您赔礼了,望秦大人千万别和本官一般见识!”
我勒个去!这郑运林的脸皮厚度堪比城墙了。
秦厉勉强憋住笑,大度的说道,“郑大人这是哪里话?我是大人您的下属,以后还望大人多多关照哩!算了吧,郑大人!”
“哈哈!”葛彪得意的一阵大笑。
随后朝秦厉看去,忽然发现秦厉正四处搜寻着什么。循着秦厉那突然阴冷的目光望去,葛彪发现一个书生装束的年轻人正要悄悄溜出大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暴揍
那书生正是赵文华。
葛彪虽然不认识赵文华,但眼见秦厉对赵文华怒目而视,立刻明白了秦厉恨极了赵文华。
葛彪今天是打算给足秦厉面子了。他阴沉着脸,一摆手,他身后三名锦衣卫小旗官身形转动,迅速奔到赵文华身边,二话不说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将赵文华抓住。
要说赵文华还算是点儿胆量,被锦衣卫抓住还胡乱挣扎着,怒声叫嚷道,“你们抓我作甚?”
三名锦衣卫一脸冷漠,根本不理会赵文华,将他提起来,快步又返回到秦厉身前。用力将赵文华摔在地上。
赵文华身体吃痛,疼的一阵呲牙咧嘴。不过说来他还算是个硬骨头,愣是没吭出声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他刚刚爬起,秦厉的巴掌便到了,在赵文华脸上左右开弓,一顿猛扇。
“啪啪!”的声音清脆悦耳,振奋人心。
打了约莫有二十几下,秦厉才停住。再看此时的赵文华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出,那张白净的脸红肿难看,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睛了。秦厉厉声骂道,“赵文华,你知错了吗?”
赵文华本来以为二百名军兵将秦厉等人包围,秦厉就是插上翅膀也不会逃脱,定然被乱刃分尸。是以,才在军兵未动手之前,讽刺挖苦恶心了秦厉一通,过足了嘴瘾,总算是出了前些日子在扬州受的秦厉的窝囊气。
可谁成想,这秦厉命不该绝,逢凶化吉,半路杀出来几个锦衣卫将他救了。
此时赵文华被秦厉打的晕头转向,不辨东西。好半天才喘上一口气,神志恢复了清醒。赵文华呆愣愣的看着秦厉,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秦厉见赵文华久久不说话,心头又是火气,一手抓住赵文华的头发,另一只手高高扬起,这就又要开打。
郑运林一直在默默看着秦厉暴揍赵文华,秦厉每打一下赵文华,郑运林的那颗心便颤抖一下。一直以来郑运林对赵文华这个外甥很是欣赏,很是疼爱。巴掌打在了赵文华脸上,却是疼在了郑运林心里。
同时郑运林对秦厉的仇恨达到了极点,好在他的忍耐力是非常强的。他压抑住滔天仇恨,将仇恨埋藏在心底,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置秦厉于死地。
郑运林眼见秦厉还要打赵文华,急忙朝秦厉赔上一张笑脸。当然了,他的笑看上去是比哭还要难受的。
郑运林说道,“秦大人,秦厉兄弟,饶过他吧。他自幼体弱多病,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秦大人这样一打,恐怕他的小命就快交代了。
秦大人有所不知,我只有这么一个外甥,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那老姐可就没法活了。”
低声下气,声音凄婉。
未等秦厉表态,郑运林却是又阴下脸朝赵文华呵斥道,“不开眼的东西,还不快快给秦大人跪下磕头,让秦大人消了气!”
赵文华还有几分执拗,仍然站着,但明显是有些犹豫了。
谁不怕打呀?秦厉的巴掌扇嘴巴太疼了。赵文华也知道他是把秦厉得罪苦了,真若是再惹急了秦厉,说不准秦厉真会打死他呐。
郑运林接着说道,“赵文华,我一直寄希望于你,盼你能刻苦读书,日后考取功名,耀祖光宗。秦大人是江都县学教谕,皇上御赐的举人,才学出众。你以后还要去县学读书,跟着秦大人学习呢,如何这般不尊敬师长?”
乖乖隆地咚!这郑运林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俨然是他真的敬佩秦厉,对秦厉服气了。
此时赵文华在心念电转。
内心对秦厉的仇恨已无以复加,恨到了极点。
可是他想到,好汉不吃眼前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天栽了就是栽了,好歹还要活下去嘛。只要是活下去,就不怕没有报仇的机会,不怕没有杀了秦厉的机会。
想到这里,赵文华不再犹豫,枯藤跪倒在地,“咚咚”的就是三个响头。“秦大人,我知错了,您放过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和您斗气了!”
秦厉在后世的时候是个混混,经历的事情太多,察言观色是他的特长,其实他早已看出郑运林和赵文华的心思,知道他们只是表面对自己屈服,内心却恨得自己要死。
但赵文华毕竟跪下磕头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呢。秦厉还能怎么着?总不能真把赵文华打死吧!
要知道就现在赵文华这点儿罪过,那可罪不至死呀!
秦厉哈哈大笑,得意至极,看也不看赵文华,转身朝葛彪一拱手,朗声道,“葛兄,今日小弟身体欠佳,就此别过。待来日小弟一定请葛兄吃酒。”
“呵呵!无需客套,快快回县学换洗衣衫,好好歇息一下吧!”葛彪说道。
秦厉昂首挺胸,一步一摇的大步从郑运林身边走过,那份嚣张,那份得意,简直无法形容。
林嫣儿和绮梦则紧紧跟在秦厉身后,最后是兀自还在吓得缓不过劲儿来的文征明,一行人向外走去。
绮梦在走过葛彪身边时,葛彪正满是关切的望着他。绮梦微微一怔,轻声说道,“今日多谢你了!”
葛彪的脸上立时兴奋无比,心花怒放。
有这一句话就够了,在葛彪想来这是绮梦原谅他的一个预兆。
出了县衙大院,林嫣儿娇声笑着说道,“相公真是好本事呐,真是想不到啊!相公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呀?”
秦厉淡然一笑,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顶天立地,我秦厉也想做大丈夫,做高大上的男人哩!没有点儿真本事能行?嘻嘻!”
仍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之态。
他这副模样,逗的林嫣儿和绮梦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
没办法,秦厉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有时候没有一点儿正行,有时候却是铮铮傲骨,为民请命的真性情男人。
两位大美女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秦厉。
从县衙到县学只需走上小半个时辰,四个人刚刚走到半路,李博却是灰头土脸,一瘸一拐的迎上来。
见面先是非常恭敬的朝秦厉深施一礼,而后说道,“秦大人,小的依您的吩咐放了唐伯虎和祝枝山。现在已经送去县学了。小的本是率人去抓邱大鹏的,可……唉!小的连邱大鹏的影儿都没看见,那小子早已跑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善莫大焉
扬州运河上有一个大粮商叫邱京,他经营粮米多年,早已成了扬州一带的大富豪。邱京作为扬州最大的粮米商人,少不了和官府打交道。说来不知这邱京用的什么手段,扬州府衙及其所辖州县,都很给邱京几分面子。
可以不客气的说,邱京在扬州地界,是一个跺一脚地皮都要颤三颤的人物。
欺负唐伯虎等人,逼死扬州名妓李诗诗的那恶汉邱大鹏恰恰是邱京的亲弟弟。
邱大鹏有这么一位重量级的哥哥,自然在瘦西湖上有恃无恐。但毕竟是闹出了人命,邱京也不想惹上麻烦,是以便安排邱大鹏去外地先躲避一下,避过风头再回来。
秦厉听完了李博的述说,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说来他在扬州也住过一段时间,来江都县也有一个月了,可却从来没听说过扬州还有这么一位厉害角色。
逼死人命就跑了,这是什么事儿啊?
可是说来大明的律法虽然很严,但伤人性命后逃跑亡命天涯的事儿却屡见不鲜。
秦厉虽然心中十分气愤,对那刚烈女子李诗诗很是同情,但此时他却也是无能为力了。
大明时代毕竟比不得现代交通和通信都是非常发达,警察们的办案效率十分之高。总不能让秦厉丢下他这个县学教谕不做了,去四处追拿邱大鹏为李诗诗报仇吧?
秦厉无奈的摇摇头,沉声说道,“李大人,这件事就暂且这样吧。日后万一有了邱大鹏的踪影,你一定要派人将他紧紧盯住,捉拿归案。”
一个小小的教谕竟对县丞大人指手画脚,发布命令,这秦厉也是太嚣张了。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那李博却是点头如同鸡啄米一样,恭谨的应对着。宛然秦厉便是他的上官了,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秦厉对李博的表现很满意,看李博真是幡然悔悟了,他也很是欣喜。刚要像领导一样表扬李博几句,不料李博却是突然面色变得十分尴尬,紧跟着一脸通红,支吾道,“秦大人,小的还有……小的还有一件事想要禀报给大人。”
秦厉一愣,道,“何事?说吧!”
李博枯藤一下跪在秦厉跟前,先是伸手在他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通,直到秦厉实在看不下去阻止他,他才罢手。他声泪俱下的说道,“秦大人,小的惭愧啊!自从见了大人您,小的就看不起您,认为您小小年纪根本就没什么本事,是靠着巴结谄媚哄皇上开心才混了教谕的。
大人您打了小人的小舅子柳金虎,并把他从县学开除了,小的更是对您十分嫉恨。这才屡次刁难你,以至于最后小的下了决心要杀你。
可大人您今日把小的打醒了。大人在县学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从我江都的百姓利益出发的,从大明的国家利益出发的。
小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见了官场上很多的人,很多的事。像大人您这样一心为民着想,为大明真心办事的人,仅大人您一个呀!”
李博刚刚说的这番话可以说都是废话,都是谄媚阿谀之词,完全是在大拍秦厉的马屁。
秦厉后世的时候是个混混,吃喝玩乐,混社会有很多经验,况且他又是绝顶聪明之人,拍马屁的行家,自然能听出李博这是在拍他的马屁。
可秦厉却一直在静静听着,并没打断李博。秦厉料定李博说这番话只是个引子,他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果然,不出秦厉所料,李博自认为马屁拍的差不多了,秦厉的心情也舒畅了,这才话锋一转,缓缓说道,“秦大人,到了今日小的决心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就做像大人您一样一心为民的好官。小的说来这些年为官真是惭愧呀。
这些年小的在江都县一无所为不说,在郑运林来江都县当知县这三年中,小的成了郑运林的忠实走狗。
郑运林是个贪官,大大的贪官,江都县每年收缴上来的钱粮除了上缴朝廷外,全部被他装进口袋或是作为送给上官的礼品了。
小的为虎作伥,这几年也跟着郑运林分了不少财物,说来小的现在是家中富有,奴仆满屋啊。小的既然决心跟着秦大人干了,就要有所表示,小的打算把家中所有全部捐送给县学,作为大人办学之资。也算是赎回小人这些年对江都县百姓造的孽吧!”
李博的这番话一出口,秦厉震惊了。
李博说的这些都是实情,秦厉早已从江都县衙主簿黄天那里知道了郑运林和李博的恶劣行径。可这李博亲自说出,这便说明李博是真心改过了。
人呐!不怕犯错误,犯了错误能够改正就是好同志呐!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秦厉微微一笑,慌忙将李博从地上搀起,说道,“李大人能有这番说法,能有这番想法,秦厉佩服,是真心的佩服!不过李大人那些家产来之也是不易,本官看也不必全部捐出,留下少许做为以后生活之资还是可以的呐!”
李博毫不犹豫的摇头道,“秦大人这样说是看不起我李博了,我李博就是要全部捐献出来,以后就靠着饷银维持生计了。即使这样比起那些穷苦百姓来,小人的生活也算是好的了。”
见李博如此倔强,秦厉更是感动。
说来他秦厉虽有为民做事的心思,但他穿越大明的理想是娇妻美妾,荣华富贵好好的享受一生。
此时若真是和李博比起来,秦厉倒有些自惭形秽了。
秦厉朝李博重重点头,再也不像是从前一样对李博轻蔑和不屑了,继之的是无限的尊重。
让秦厉纳闷的是,李博说完了这些却没有马上要离开的意思。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秦厉,又是缓缓说道,“秦大人,小人听说你那县学要开设好几门课程,有一项是物理学。”
单单是“物理学”这三个字便让秦厉吃惊非小。
要知道在大明时代讲究的是四书五经,“物理学”这个名词还是没有出现过的,说来还是秦厉在县学中第一次提出。
可李博竟然说的十分自然,好像一点儿不以为奇的样子,秦厉的兴趣不禁立刻提了起来。
未等秦厉问话,李博接着说道,“秦大人,小人不才,愿意给大人提供一个精通算数和物理的人才,大人可聘他为县学先生。”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利玛窦
李博是江都县本地人,说来他二十八岁便中了举人,后来却是考了三次都未考中进士。李博索性不再考了,在县衙里谋了职,混来混去,终于混成了江都县的二把手。
以前这些年在江都虽然没什么作为,但并不仗势欺压百姓。相反有时候还接济一下穷苦人家。自从郑运林来了江都县做知县,在郑运林的拉拢腐蚀下,才利禄熏心堕落成了江都县的万人恨。
那是六年前的一个冬天,江都县出奇的冷,竟然下了一场百年罕见的大雪。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李博在街上巡逻,突然发现一个长着黄色头发,蓝眼睛,高高个子的人冻僵在街头。
因那人相貌长得奇特,很多见到他的百姓都不敢接近他。可李博却是心生怜悯,将那人抬回家中,好一番精心照料,总算是救了他的性命。
那人以后索性便住在了李博家中。开始的时候他叽里咕噜的说话,没有人能听得懂。那人可能十分聪明,不过半年时间,便能讲一口流利的扬州话了。
李博这才知道他叫利玛窦,是意大利人。据利玛窦自己说他是意大利来大明的一名传教士。可在大明一直寻不到教徒,身上也没了钱财,才落魄冻僵在街头的。
当然了,李博没有去过意大利,也不知道意大利是个什么地方。更让李博惊奇的是利玛窦在他家的这些年,整天总是写写算算的,十分上心。
利玛窦写出来的文字,李博当然是看不懂了。不过经过这些年的接触,李博却也了解到利玛窦是意大利知名的数学天才,并对物理有很深的研究。
“物理”这个词李博当然是非常陌生的,可和利玛窦接触的多了,他也便慢慢懂得了物理讲的是些什么知识。
利玛窦以前在李博家中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养尊处优的。自从李博家业大了,家里的钱财多了,利玛窦便主动担任起了李博家中的账房先生。
让李博想不到的是利玛窦这个账房先生当的那叫一个称职。李博家中的收入支出,利玛窦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朗简捷,账房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差错。
当然了,利玛窦记账的那些文字,李博是看不懂的。但李博知道利玛窦绝对是个人才,是整个大明都见不到的异类人才。
李博缓缓说出了利玛窦的情况,秦厉听的目瞪口呆。
说来秦厉穿越大明快有一年了,可秦厉却是在大明从来没见到过外国人。在当时,外国人可能没有大明富有,没有大明文明。但在某些领域绝对是遥遥领先大明的。比如数学和物理。
秦厉兴奋的不能自已,焦急道,“李大人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呐!本来县学开设算术和物理课,我是打算亲自去授课的。可我毕竟是教谕,琐事太多。这下有了利玛窦,我可要清闲许多呐!”
见秦厉高兴,李博自然高兴。在李博想来秦厉能原谅他的过去,这下他又给秦厉解决了大难题,李博便真正成秦厉的人了。
秦厉只有十六岁,但就是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改变了李博,让李博佩服的五体投地。李博想到,他以后跟着秦厉这样一个妖孽般的少年才俊混,说不准还会有更加美好的前途,为大明的百姓做出更多的事情呐!
李博想的没有错,李博痛改前非后,后来真的成为了大明有名的清官,为后世所传颂。当然了,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说。
李博一脸欣喜的领秦厉等人回家,唤出利玛窦和大家相见。秦厉本来以为利玛窦年龄应该不小了,可利玛窦出来后,秦厉却是更加惊诧。
利玛窦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高高的个头,身材却是极瘦,用马秸秆来形容一点儿不为过。两只蓝汪汪的眼睛透射出一股精明和韧性。
李博进门之后便把秦厉的来意向利玛窦说了。此时利玛窦正上下打量着秦厉,看秦厉年龄不过二十,虽然两只虎目炯炯放光,很是深邃,利玛窦还是不经意的撇撇嘴,道,“秦大人,你想请我去你的县学做算术和物理老师,不知秦大人对这些能懂多少?秦大人若是不懂的话,那我给你的学生们乱讲,或是讲错了,你怎么办?”
听利玛窦这样说,秦厉不怒反笑。
单单是他这样一问,秦厉便立刻断定利玛窦是个非常认真负责的人。秦厉需要的就是这种人。
秦厉微微笑道,“利玛窦,我既然雇你去做教授,当然懂你讲的那些学问了。呵呵!”
利玛窦眨了眨蓝眼睛,不屑的又看了看秦厉,说道,“秦大人,话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吧?我来大明也有几年了,在我看来你们大明就没有懂数学和物理的人,他们都是一群书呆子。”
乖乖隆地咚!这利玛窦说话倒是很直接,直接看不起大明了。这让秦厉顿时心中一热,火气陡升。
秦厉脸色阴沉下来,冷冷说道,“怎么?利玛窦你这就么看不起我们大明的读书人?我告诉你,我秦厉没读过几年书,但我懂得东西要比你这个意大利人多的多。
你们意大利一个小小的国家,在我大明看来根本就是蛮夷之地。”
秦厉这样一说,利玛窦顿时也火了。
爱国是任何一个人的情结,意大利人也不例外。
不过利玛窦却也稍稍愣怔了一下,因为他听秦厉说起来意大利的时候,说的是那样轻松,那样的不以为意。要知道在利玛窦来大明碰到的所有人中,他说出他是意大利人,大家都是一脸错愕。表示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个地方。
基于这个原因,利玛窦心里稍稍警惕了些,但他还是冷声说道,“既然秦大人说懂数学和物理,那我这里正好有一道数学难题。我想了足足有半年了,也未能解答出来。还请秦大人为我解答一下,让我明白明白。”
秦厉一愣,说来在后世读书的时候,秦厉从来没好好学习过。数学和物理学的也就勉强能及格。他还真担心利玛窦搞出什么巅峰的数学难题,他解答不出来,那不丢人了么?
要知道虽然只是面对的利玛窦一个人,但这在某些程度上也是在丢大明的人呐!
不过随后秦厉便一脸淡然,嘴角微微扬起,轻蔑和不屑的笑道,“利玛窦,我告诉你,还没有难住我秦厉的数学题和物理题,快快拿来我看!”
他这话一出口,林嫣儿和绮梦都是睁大了眼睛,一脸狐疑,十分担心。
林嫣儿和绮梦都是读过几年书的,本来对秦厉说出的数学和物理从来没听过。但在她们想来秦厉也只是知道那么个名词,不可能有什么真知灼见的。要知道秦厉是从来没读过书的。
文征明更是一脸茫然,他在琴棋书画,文学方面很有成就,可要说到数学和物理,却是听都没听说的。在他看来秦厉这口气是有点儿大了。是忘了刚才李博对利玛窦很是推崇,引以为豪的。
利玛窦非常气愤的转身回屋,很快便捧着一张纸出来递给秦厉。
秦厉一看那数学题,当即乐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明的妖孽
利玛窦写出来的难题只是一个简单的二元一次方程式。作为后世的一个大学毕业生,连后世的初中生都能轻而易举求出答案的题目,秦厉自然不屑一顾。
不过即使这样,秦厉也是暗暗吃惊,对利玛窦充满了佩服。要知道,这可是大明时代呀,还没有人在钻研数学问题的时候,利玛窦已经开始这样的研究了,足见利玛窦确实不简单。
秦厉微微一笑,便轻描淡写的口算出了答案,并给利玛窦详细讲解了解法。
利玛窦听后,一张瘦削雪白的脸上立刻充满惊异。是的!他的确太震惊了。秦厉能认识那些阿拉伯数字已经着实不简单。此时的大明,所使用的数字仍然是大写的汉字。
说来阿拉伯数字虽然简单易写,早在一百多年前已传入大明。但人们并不认可,也没有人真正去使用阿拉伯数字,更谈不上去认真学习。
再有,二元一次方程式中出现的字母,秦厉不但认识,还能轻易的念出来,而且发音非常准确,这让利玛窦更是吃惊。要知道,那字母爱克斯可是意大利国家的字母。利玛窦在大明没有听到一个人说过这样的字母。
利玛窦最为震惊的是秦厉竟然准确无误的说出二元一次方程的两个解。其中一个还是负数。对于负数这只是利玛窦在西方其他国家听说过的。没想到秦厉一个大明人竟然说的那般自然。
利玛窦彻底懵了,他呆愣愣的望着秦厉。暗暗想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分明是个妖孽,大明的妖孽呀!
秦厉说完饶有兴致的看着利玛窦那惊呆的表情,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说来秦厉想在县学中开设算数课,也没想去讲解方程什么的。他只是想让更多的人能接触到数学的简单知识,从而更好的用于生活中。减少生活中很多因为数学知识的欠缺带来的麻烦。
他相信以现在利玛窦掌握的数学基础知识,完全能胜任县学的基础数学课了。
秦厉很清楚一个民族,智力的开化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是需要循序渐进,慢慢渗透的。
林嫣儿和绮梦的惊呆一点儿也不亚于利玛窦。她们万万不曾想到秦厉这个从来不读书的人竟然懂得这么多,而且一下子便解决了被李博奉为奇才的利玛窦,几个月不能解决的问题。
秦厉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她们不知道的东西呢?真是个怪才,奇才,妖孽怪才。
在场众人一时陷于沉寂中,还是秦厉率先打破了沉寂,他不以为意的问道,“利玛窦先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问题?以后在算数方面遇到什么问题,尽管问我。我秦厉一定会详细给你解答。”
说的轻描淡写,但却是信心十足。
的确,秦厉确实很有信心了。通过利玛窦只拿出一道二元一次方式的题目来。便说明此时西方的数学发展还停留在一个很浅显的水平上。
利玛窦崇拜的朝秦厉深深鞠躬,说道,“秦大人,以后我愿意做你县学的老师,而且不收取一文钱的费用。”
“呵呵!你答应了,不过我秦厉为县学选老师也是很严格的,我还想考考你呢。”秦厉嘴角微微扬起,脸上却带了一丝戏谑的味道。
利玛窦一愣,不过此时他早已非常崇拜秦厉,连声说道,“很好,我愿意接受秦大人的考验。”
秦厉张口便提出几个身边很简单的物理现象,让利玛窦解释。
说来利玛窦真是不错,稍作沉思竟然能解释的七七八八。但即使这样,秦厉已经很满意了。
秦厉在县学中开设基础物理课,并不是想教授什么高深的物理公式,而只是想把身边常见的一些物理现象的发生让学生们知道。把一些简单的机械应用原理传授出去,更方便简捷的用于生活生产中。从而能为未来科技的发展提供基础,让未来的科技能更快的发展。
秦厉和利玛窦又是说了好长时间,秦厉才慢慢点头同意雇佣利玛窦。
利玛窦高兴坏了,他竟然使用了大明最为高贵的礼节,郑重的跪下给秦厉咚咚的磕了好几个响头。
秦厉和利玛窦的对话内容,林嫣儿、绮梦、文征明包括李博自然都听不懂。
但眼见利玛窦最后竟给秦厉磕头,林嫣儿和绮梦的小脸上立时溢出欢快的笑容。
在她们看来开始之时利玛窦对秦厉不屑一顾,但最后对秦厉万般佩服。这说明秦厉的能力还是非常之大的。
两人均是想到,以后跟着秦厉这样一个男人,是她们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今后的日子里,她们应该好好把握住秦厉,倍加珍惜疼爱秦厉才对。
秦厉雇佣了利玛窦为县学的教授,解决了秦厉在县学中亲自教授算术和物理的难题,说来这件事本是不大。
可让秦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利玛窦在日后竟帮了秦厉大忙。以后秦厉征战沙场,战场上使用的那些坚船利炮,先进武器都少不了利玛窦的参与。更重要的是秦厉以后能成为大明首富,利玛窦也是功不可没。这都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带领着利玛窦回了县学,此时已是黄昏时分。秦厉见了唐伯虎和祝枝山,少不了一番安慰。唐伯虎和祝枝山通过这件事,真正看清了秦厉的本领。
唐伯虎收下了这样一个好徒弟秦厉,怎能不全力相帮,在县学中好好教授学生,鞠躬尽瘁呢?
晚饭时间,在县学的饭厅中摆了两大桌。
县衙主簿黄天,县学嘱托龙德友,还有秦厉雇佣的唐伯虎、利玛窦等四名教授,全部集中在一起,吃了个痛快。
……
第二天,来县学报名读书的学子陆续入学,一时间县学中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学子们的住宿在上午全部安排完毕,下午秦厉则要亲自坐镇,主持学子们的考试,然后打算分年级上课。
让秦厉想不到的是众学子们在中午刚刚吃完饭后,却成群结队的集结在秦厉的教谕办公厅堂门口,叫嚣道,“秦大人,你是县学的教谕,我们听说你从来不读书,只是个皇上御赐的举人,没有真才实学。我们想问问你能教会我们什么?跟着你读书我们能博取功名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传奇般的牛人
不得不说,秦厉穿越大明不到一年,成长的太快了。从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小混混成长为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和抗压能力非常强的人。
面对着三百多个学生的叫嚣和奚落,秦厉一直稳稳的站在教谕厅堂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深邃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
慢慢的秦厉身上散发出一股凛然无惧的气势,眼神也变得异常犀利起来。
唐伯虎等三才子和利玛窦都站在秦厉身后,看到这么学生质问秦厉,眼看要闹事,心里都惴惴不安。
尤其是唐伯虎,他很担心秦厉无言以对,吃了瘪。
秦厉可是县学的教谕,他吃了瘪,没了威信,以后还如何在县学管理这么多学生?
他微微瞥了一眼秦厉,轻声道,“小厉,你先进屋,师父我唐伯虎怎么说也有些名望,为师不信以唐伯虎之名震不住他们。”
秦厉淡然一笑,道,“师父不必担忧,我秦厉若是连他们都震不住,都说服不了,这个教谕也就不用干了,我趁早滚回扬州窝着去。”
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在唐伯虎听来却是铿锵有力,十分坚定,充满自信。
唐伯虎微微一愣,旋即不再吭声了。
昨天秦厉能从县衙大牢中将他和祝枝山救出,降服县丞李博,唐伯虎越来越感觉秦厉已非几个月前的小厉子。唐伯虎还真是想看看秦厉如何说服他们?
秦厉身上的那股凛然之气越来越大,众学生感受到秦厉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叫嚣质问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秦厉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两道凌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很多学生竟然悄无声息的低下头,不敢和秦厉的目光对视。秦厉先是轻咳一声,刚要说话,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长得非常瘦小,尖嘴猴腮。秦厉一眼便认出他来,正是秦厉未到江都赴任时,在扬州一家小吃摊遇到的秀才钱肥。
钱肥本是扬州府的秀才,按理说应该在扬州书院读书,可他为什么跑来江都县学了,这让秦厉很是纳闷。
钱肥昂首挺胸的走到秦厉跟前,躬身施礼,“学生钱肥见过教谕大人。”
钱肥很是知礼,秦厉淡然一笑,急忙道,“免礼。”
说完便淡淡的看着钱肥。
钱肥朝秦厉尴尬的一笑,道,“教谕大人,可否容我给他们讲上几句话?”
不知钱肥要搞什么名堂,秦厉很是好奇,微笑着点头应允。钱肥得了允可,更加趾高气扬。他随之转过身去,本来矮小瘦弱的个子,此时倒也有些气势了。
钱肥一脸严肃,冲那些学生们微微拱了拱手,说道,“各位,我乃扬州府的秀才钱肥,想必你们有知道我的,说来我在扬州府也是小有名气之人。”
他的声音虽然很尖细,但话一出口,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底下的众学生们立时停止叫嚣,都眼巴巴看着钱肥。
要知道,这些来读书的年轻人中虽然都读过些书,但有秀才身份的人却是很少。钱肥一个有秀才身份的人,而且还是扬州府的秀才,这些人还是很看重的。
钱肥接着说道,“想必各位很是好奇,我一个扬州府的秀才,为何不在扬州府学读书,来了这江都县学呢?扬州府学的名气可要比这小小的江都县学名气大的多呐!”
他这样一问,底下的众人不禁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但众人均是摇头,表示不知道原因。
钱肥却是呵呵一笑,旋即正色道,“很简单,我来江都县学读书就是冲着教谕秦大人而来。大家只看到秦大人小小年纪,只听说秦大人从来不读书,是靠着皇上御赐得了一个举人身份,秦大人并无真才实学。
呵呵!今日我钱肥便告诉大家,秦大人不读书,是因为秦大人根本就不用读书,秦大人的才学在我扬州府众人皆知。不客气的说放眼我整个大明,像秦大人这般有才学的少年才俊也是不多呐!
其实开始之时我也和大家有一样的想法,秦大人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能有什么才学。可现在我却是对秦大人深信不疑。
秦大人能在刹那间以江南为题赋诗十首,秦大人的九九乘法口诀更是出人意料,闻所未闻。这都是我钱肥亲眼所见,亲自领教过的。
我敢问在场的众人,你们谁能在刹那间做出十首诗来?谁能张口便算出算术题?恐怕你们没有几个人懂算术吧?”
钱肥的话说到了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底下的那些读书人立刻哗然,议论纷纷。钱肥是秀才,自古文人相轻,可钱肥竟如此推崇秦厉,这不得不让众人好好想一想了。
直到此时秦厉才明白钱肥的意思。想来那日在扬州,秦厉以清朝时纳兰性德的十首诗忽悠钱肥,没想到竟收到了这般效果,让钱肥对秦厉佩服的五体投地。
其实秦厉不知道,就此时的秦厉在扬州早已人人传颂,成了一个学富五车传奇般的牛人。
唐伯虎突然大步上前,高声道,“我是唐伯虎,想必你们听说过我的名号。秦大人是我的徒弟,今日我便告诉你们,刚才这位钱秀才说的不错,以我唐伯虎的才学现在和秦大人相比也是相差甚远呐!”
如果钱肥刚才的话有一定的说服力,在那些学生们心里荡起了层层涟漪,那此时唐伯虎说话,无异于让他们泛起了轩然大波。
此时,唐伯虎等吴中四才子早已名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唐伯虎说完,冲着秦厉诡秘的一笑,便又退在秦厉身后,一副对秦厉很是尊崇的模样。
看唐伯虎如此配合,秦厉心中暗笑,真是姜是老的辣呀!这唐伯虎也真是太给面子了。我秦厉有了唐伯虎这样一个名誉上的师父,真是幸运呐。
唐伯虎的话说完,秦厉便感觉那些学生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充满了无限的钦佩和崇拜,一时间秦厉心下洋洋得意,好不美哉。
钱肥突然又是尖细的一声喝止了众人。转身却对秦厉轻声说道,“秦大人,其实我很奇怪,以秦大人之才学,早已尽人皆知了。不知他们为何还这般叫嚣,想要为难秦大人?学生猜想他们一定是受人蛊惑,有意为之,想对秦大人不利呐!”
这正是秦厉刚才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众人后发现的迹象,秦厉冷冷一笑,心道,“我秦厉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想给我玩儿阴的。我秦厉岂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为百姓服务
秦厉欣赏的看一眼钱肥,钱肥便是一脸兴奋,倍感自豪。他朝秦厉又是深施一礼,这才昂首挺胸退下。
秦厉虎目放光,倒背起双手来回走了两趟,而后突然用分外凌厉的目光,朝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几个人猛的扫视一下。让人想不到的是那几个人浑不在意,根本不把秦厉放在眼里,竟然摇头晃脑的又要叫嚣。
说时迟,那时快,秦厉出手了。
秦厉猛然转动身形,迅捷如闪电般到了那几人跟前,手脚齐出,四个学子模样的人便翻身倒地。随后秦厉却又灵活的伸手揪住了一个高大年轻人的衣襟。
那人先是挣扎一下,见挣扎不开,立时急了,厉声骂道,“放开我,我是来县学读书的,你这个教谕就是这样对待读书人的吗?”
“哼哼!你是读书人?”秦厉冷冷一笑,一拳朝他面孔打了过去。
那人真的急了,再也顾不得许多,慌忙闪身,与此同时,手中却兀自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匕首毫不迟疑的朝秦厉当胸而刺。
要说李良钦的武艺绝对是了不起,秦厉此时已掌握了李良钦武功的精髓,手疾。秦厉微微侧身,避过匕首,飞起一脚正踢在那人的小腹上。
那人吃痛,倒退几步仰面摔倒。
被秦厉先是掀翻在地的那四人这时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刚才秦厉或出拳或出脚,用力太大了,四人均是承受不住。
刚刚爬起,却又是倒地了,这回可就没那么容易爬起来了。秦厉身形转动,在他们的心口分别用了一记重拳。
要说秦厉真是有练武的潜质,重拳是秦厉从后世当混混的时候多次打架斗殴自己琢磨出来的,他跟着李良钦学了武艺,身体发生了很大变化,力量增长了很多。
秦厉又结合李良钦教给他的荆楚长剑的招式,将重拳改进了很多。此时的重拳威力无穷,俨然是他的独门绝技了。
甭说这五个人只是江湖上的小角色,就是一般的江湖高手,恐怕是中了秦厉的重拳,也要有好一番疼痛的。
只在转瞬之间,五个人便被秦厉全打趴下了。
那些学子看到秦厉一脸浓重,伸手如此不凡,不禁均是吓得身体颤抖,惊恐万状的望着秦厉,担心秦厉会突然对他们出手。
在惊恐之余,很多人却对秦厉充满了敬佩,暗道,这个教谕真是不简单哩!看着一副瘦削的身体,但却有这么好的功夫。想来刚才钱肥和唐伯虎说的话一定是真的。秦厉绝对是个奇才,文武双全呐!
秦厉随后挨个问那五人的姓名,五人均是闭口不语。此时任谁都能看出这五人并不是来县学读书,他们应该是受人指使,专门来捣乱的。
秦厉知道暂时不会问出什么结果,冷冷的一笑,微微低头瞥了他们一下,随后向后倒退了几步,一脸严肃的朝众学生们说道,“我是江都县教谕秦厉,今日我只给大家讲一句话。
我来做这个教谕就是为了江都县的百姓,考取功名可能对你们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们要从县学里学会一些东西,为你们以后的生活服务。”
秦厉说话用了一些现代词语,诸如“生活、服务”之类的。那些学生虽听的懵懵懂懂,但看秦厉一脸郑重,很是威严,不禁对秦厉望而生畏。
继之的无尽的钦佩,敬重和崇拜。
秦厉的话刚刚说完,钱肥却是带头吼了一嗓子,“秦大人说的对,我们信服秦大人。”
有了钱肥带头,众学生们都是齐齐呼喊,声音震天。
一种自豪和得意油然而生,秦厉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浅笑。
“哈哈!说的好,好一个为百姓服务!本官看重的就是你这点。”是监察御史王元正的声音。
不知在什么时候,王元正已然带领着扬州知府蒋瑶,同知刘天民,江都知县郑运林和一帮差役站在了人群后面。
秦厉微微挥手,那些学生们都争相散去,秦厉大步走上前来,急忙给王元正见礼。王元正笑呵呵的伸手拦住他,道,“秦厉呀!你这个县学本官看到了,了不得呀!本官真是想不到你说到做到,真是后生可畏,我大明有了你这样的少年才俊,何愁不能重现繁荣!”
王元正一脸欣喜的望着秦厉,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今天看到了秦厉的县学与众不同,办的十分好,他便也彻底放下心来。秦厉在前,其余众人在后又是围着县学转了一圈,王元正禁不住的点头。自忖这次回去能和那位朝廷大员交代了,便提出和秦厉告辞。
蒋瑶紧紧跟在王元正身后,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此时蒋瑶内心翻腾,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本来是怀着想看秦厉笑话的想法,可今日看秦厉的县学搞的如火如荼,又把江南三才子请来做老师。到了现在他总算是看清楚秦厉的本事。
这个秦厉不但能忽悠,爱好谄媚奉承,其实真是有本事呐!看来本官以前真是错看他了。
王元正等人坐着小轿走了,秦厉一刻不停,派人去县衙唤来李博,让李博将这五人带走严加审讯,秦厉的要求是一定要审出他们的背后指使之人。
李博早已把秦厉当成了主人,秦厉安排他差事,他更是分外高兴。在秦厉跟前郑重表示了一番,便急急忙忙的冷着脸带走了那五人,回去严加审讯了。
下午时间,秦厉主持考试。
凡是具有生员(秀才)身份的人,不用参加考试,直接进入六年级,由唐伯虎等三才子专门教授四书五经和八股文,应对科举考试。秦厉很清楚,对于这些有了秀才身份的人,他们俨然就是死书呆子了,再想要他们学习其他学科是很难的。
反正在当前的大明,评价学校的标准还是科举考试。秦厉索性让他们一心只读圣贤书,等科举考试之时,考中了举人。也算是为县学争取名誉吧。
考试由秦厉主持监督,采用的是当面问答的形式。
由唐伯虎,祝枝山和文征明就四书五经提出问题,让学生当场回答。
对算术的考试,其实更加简单。利玛窦负责算术考试,来县学读书的这些年轻人其实对算术一窍不通,有很多连最简单的加法都不会。利玛窦干脆视他们的年龄,和唐伯虎的考试结果,将他们编入不同年级。
整整忙碌到天黑,才总算将读书人安排到位。第二天县学便要正式开课了,秦厉很是兴奋。
晚饭时秦厉和唐伯虎等人一通豪饮,喝了个半醉。刚要回去歇息,看门的差役郑巴突然急急前来禀报道,“秦大人,这都大晚上了,门口却来了一位书生,那书生的气势很是不小呐,架着马车,带着书童,他说他要入学读书。”
第一百三十章 不拒任何读书人于门外
秦厉的县学招收学生的原则是:不分贵贱,不论年龄大小,也不论是什么地方的,只要是愿意读书,都可以来。
当然了,入学读书,除了那些秀才外都是还要交纳一定修金(学费)的。毕竟他办的不是义务教育,况且在大明还没有义务教育这个概念。
听了郑巴的禀报,秦厉微微一怔,便说道,“不用阻拦,让他直接进来去找龙嘱托安排入学便是。”
郑巴领了命令,可是还迟迟不走,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是不敢说的模样。秦厉微微一笑道,“郑巴,说来你跟着本官做事也算规矩,本官早已将你看成自己人,有话便说,有屁便放!何以像个娘们一样忸怩?”
秦厉因为有了几分醉意,说话便很是随意。说来郑巴本是郑运林的堂叔伯侄子,郑运林抛弃了他,他便决心向秦厉靠拢。今天听秦厉这样对他说话,郑巴心下十分欢喜,他知道这是秦厉真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郑巴随即便是一脸谄笑,道,“秦大人教训的是,我这便去说给那书生听。不过那书生口口声声说要见秦大人哩!哼!他也不想想,秦大人是啥人,能是他一个秀才说见就见的吗?”
说完,郑巴转身欲走。
秦厉更是纳闷,怎么说秦厉这具躯壳才有十六岁,好奇心还是很重的。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秦厉笑道,“这是什么话?你家秦大人也是普通人呐,他既然要见本官,那本官也便见见他,看他到底是谁?是何方神圣。”
说着话,轻轻拍了郑巴的肩膀一下,郑巴更是受宠若惊,哈着腰在前面引路,两人朝县学大门口走去。
今天晚上,天空一片晴朗,一轮圆月高挂空中。还没到大门口,借着明亮的月光,秦厉便清楚的看到大门外停着两辆马车。两辆马车都很是豪华,一看便可断定是富家子弟。
秦厉更加纳闷,不就是来县学读书吗?值得这样显摆?咋说你也是学生呐!秦厉脸上不禁稍稍不悦。
更加让秦厉不悦的是秦厉刚刚走到大门口,马车上便蹦下一个青年书生,正是赵文华。
赵文华屡次和秦厉对着干,在县衙大院更是奚落讽刺秦厉,在秦厉心里早把赵文华定型成了一个地道的奸诈小人。看见赵文华,秦厉的脸色在一瞬间便阴沉下来。
赵文华却是大步上前,朝秦厉躬身施礼,说道,“慈溪秀才赵文华见过秦大人。”
昨日在县衙大院,赵文华挨了秦厉一顿暴揍,可现在他宛若没有发生那件事一样,对秦厉非常恭敬,非常热情。
此时秦厉的大脑在飞速旋转,怎么办?这小子一个慈溪人,却来江都县读书了,收还是不收?这厮定然对我怀恨在心,收下他以后定会给我找不少的麻烦。可是不收,那却显得我秦厉没有容人之量,这要是传扬出去,恐怕会影响县学以后的招生呀。
秦厉一时犹豫不决,不过还是淡淡的笑着将赵文华扶起。
正在这时,一个青衣小帽打扮的小厮搀扶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第二辆马车上下来。那老者弯腰驼背,在小厮的搀扶下颤巍巍走至秦厉跟前。
老者一把推开小厮,朝秦厉拱手施礼。秦厉这才看清老者虽然年迈,但却满脸红光,双目炯炯有神。
尊老爱幼是华夏民族的传统美德,秦厉急忙搀住老者,郑重说道,“老人家这是何意?这可折煞秦厉了!”
老者这才说道,“老朽叫赵红恩,是赵文华的爷爷。老朽早闻秦大人乃扬州奇才,少年才俊,这江都县学办的更是与众不同,很是先进。今日老朽特将孙儿赵文华送来,万望秦大人一定要收下他呀!”
赵红恩说话声音洪亮,不过说的非常诚恳,言语之间对秦厉充满敬佩和尊重。
虽然说在秦厉眼里赵文华是地道的小人,可眼前这位赵红恩给秦厉的第一眼印象却着实不错。秦厉一眼便断定赵红恩是个诚实可靠之人,和赵文华并不是一类人。
面对这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秦厉和他真挚诚恳的目光相对,秦厉心中一动,旋即微微一笑,道,“老人家,秦厉就是为百姓办学,我大明百姓只要是愿意读书都可来我县学。这县学绝不拒任何读书人于门外。何烦老人家亲自将他送来?”
秦厉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收下赵文华了。赵红恩欣喜有加,说道,“老朽多谢秦大人!呵呵!不瞒秦大人,老朽之所以将小孙亲自送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老朽就是想亲眼看秦大人是否真像外面所传的那样是少年才俊,大明奇才。老朽刚刚在马车上早已将秦大人看了个清楚,单单是秦大人这番气质,老朽便可看出秦大人名不虚传呐!”
我勒个去!原来这老者是只老狐狸呀。秦厉暗暗想到。也难怪了,他孙子赵文华那般狡诈,这爷爷的心眼子能少的了么?不过这赵红恩的心眼多是多,但怎么看怎么和赵文华显然不同。
秦厉听后,只是呵呵一笑,赵红恩接着说道,“秦大人,我那小孙赵文华自幼生在富裕之家,娇生惯养,但读书还算勤奋,今年才刚满二十,便是慈溪县的秀才了。
正是因为如此,养成了他孤傲的性格。自古‘富家多败儿’,老朽担心呐,他今后若是不严加管理将会成为一奸狡之徒,败坏家风,成为我大明的祸患呀!”
秦厉听完,脸色凝重起来。暗想,听赵红恩的口气,显然他并不知道赵文华在外面做下的恶事,更不知道自己和赵文华之间的过节。
唉!自古以来,多少人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呀!可真是可怜了天下父母心呐!
秦厉这样一想,不禁立刻想到了他自己身上。想来在后世之时,秦厉不学无术,成天胡混,让老爹老妈可是操碎了心。
赵文华一直在赵红恩身边,他担心秦厉说出他们之间的事情,急忙道,“爷爷,今日不早了,秦大人已收下了孙儿,您也该放心了,这便回去吧!”
说的非诚乖巧,与以前在秦厉心中的印象判若两人。
赵红恩又是对赵文华千叮咛万嘱咐一番,这才上了马车回返。
说来赵文华好像真是变了个人似的,对秦厉很是恭敬,一本正经的说道,“谢谢秦大人,我赵文华日后一定听大人的话,在县学中好好读书,不为大人您添任何麻烦。”
秦厉只是淡淡一笑,便吩咐龙德友将赵文华在县学中安顿下来。
……
这些天来,绮梦一直和林嫣儿睡在一起,秦厉则直接回了小书童刘凤的房间。
这一天真是累了,秦厉倒头便睡。睡至半夜,突听外面喊叫连天,“来人啊!快来人,失火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冲天大火
秦厉一颗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立刻从床榻上一蹦下来,长衫都没来及穿,匆匆从屋里出来。
小书童刘凤也是分外机灵,竟然率先出了屋子。
两人站在县学院中一看,我的天那!好的火势!熊熊大火,烈焰飞腾。秦厉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完了!恐怕这次整个县学都是难以保全呐!
着火的方向是县学的柴房,秦厉在前,林嫣儿、绮梦、刘凤等紧紧跟在后面,很快跑到了着火之地。
此时县学嘱托龙德友早已带领着县学的一帮差人在奋力灭火。怎奈火势凶猛,他们根本就不能上前。
秦厉一脸铁青,围着火场快速转了一圈,一颗心才缓缓放下来。火势虽然很大,但好在只有柴房一处,并不能蔓延。说来秦厉办事还真是细心,在修建县学的图纸上便把柴房和其他建筑远远隔离。
秦厉深深知道,作为一个学校,什么最重要?让更多的人学会生产生活的本领,更多的人考中秀才和举人很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些读书人的生命安全。
安全是重中之重。
龙德友叫喊着还要让众人灭火,秦厉挥手制止了他,沉声说道,“龙嘱托,不用了!这火已然没办法救了。现在大家需要做的是严加防控火势的蔓延。”
龙德友听命,立刻让差人们分开,将柴房围住。
好在差役们早已对秦厉有了畏惧之心,非但没有人胆敢偷奸耍滑,而且积极性还非常高。他们一部分人看住火势,一部分则急急的寻来担子,飞快的跑起来去县学外担水。
七月的扬州本是梅雨天气,可今年却是与往年大不相同。都有半个月了,非但一滴雨没下,而且每天都是烈日高照,天干物燥。不过好在距离县学不远处便是一条小河,小河的水位虽然已经很低了,但幸运的是此时还是有水。
差役们担来水后,一桶一桶的倒入火中,真应了那句话:杯水车薪。
四十几担水倒进去,火势不但未能削减,却是越来越大。更加奇怪的是本来没有建筑和柴房相接,可那大火竟然慢慢的扩散,地面上竟慢慢也着起来大火。
秦厉一愣,纳闷不已,一阵热风迎面扑来,鼻孔中忽然闻到有火油的味道。急忙低头看去,他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顿时心中一片冰凉。
地上黑糊糊的全都是火油。刚才因为着急救火,没有人发现地上的火油。火油被点燃后,缓缓扩散,蔓延,紧跟着大火向县学的后厨,学舍,还有学生们的宿舍蔓延而去。
完蛋鸟!完蛋鸟!就是神仙来了,这大火也是无法扑灭了。
汗水顺着秦厉的脑门滴淌而下。
“龙嘱托,龙嘱托,快快带人撤下,通知所有学生都给我出来,什么也不要了,速速离开县学!”在这关键时刻,秦厉当机立断,命令道。
龙德友就在秦厉身边,他旋即一愣,呆呆的看着秦厉,见秦厉此时却是一脸平静,说的斩钉截铁。龙德友暗道,完了,这些天来的心血付之一炬了。
但龙德友也是很清楚,秦厉的做法是对的,除了这个办法,此时的确没有办法了。难道靠着差人们一担担的担水来救火?或是将所有学生们都组织起来,去担水救火?可是县学中哪有那么多担子呀?
龙德友不敢迟疑,冷着脸朝众差人吩咐下去。
一时间县学中热闹起来,其实那些学生们此时大部分也在围观大火。这时都知道了大火的严重性,纷纷朝县学大门口涌去。
到了这时候,谁都知道什么也不重要,唯有性命是珍贵的。晚跑一会儿可能就要被大火包围,被烧死在火中了。
明朝时候的火油毕竟和现在的柴油,汽油不同,燃烧的很是缓慢。只不过一旦着起来,却是烈焰冲天,呛的人喘不上气儿来。
林嫣儿和绮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火,此时他们很理解秦厉的心情,紧紧随在秦厉身边,谁也不说话。
说起撤退逃跑,大家都不甘落后,不到盏茶功夫,县学中的所有人都跑到了县学门外,远远离开了大火,离开了地上有火油的地方。
作为县学的教谕,秦厉自然要最后一个离开。
此时他身边还有小娇妻林嫣儿,大美女绮梦,小书童刘凤,嘱托龙德友。唐伯虎等人都是胆小之人,况且他们都是年迈之人,秦厉早已安排人将他们送出大门。
说来还是那个意大利人利玛窦,一直随在秦厉身边,他绷着一张极为瘦削的脸颊看着火势,说道,“秦大人,其实只要有足够的水稀释了火油,这大火还是有救的。”
“呵呵!利玛窦先生,啥也别说了,哪里会弄来那么多水呀?撤吧,有人便有一切。这次县学被烧了,本官还要重建县学,本官就不信了,本官就办不起这县学来?本官倒要看看在这大明干点儿事到底有多难?”
秦厉说的很是随意,但语气中明显有种不服输,不善罢甘休的信心。
最后看了一眼大火,此时火势几乎扩大了一倍,和学舍、后厨、宿舍的距离也就是还有四十几步了。
秦厉想,过不了一炷香整个县学便是一片火海了!
嘴角微微扬起,冷冷的笑了一下,转过身来朝众人说道,“走吧去大门外看大火去,这也是个很壮观,很开心的事儿呐!”
他这样说话,林嫣儿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作为秦厉的老婆,她知道秦厉为了县学中付出了多少辛苦和汗水,可就是这么一场大火,竟彻底将县学毁灭了。她听的出来,秦厉虽然说的不以为意,但那话语中却是含了无尽的苦涩和无奈。
一行人缓缓走出县学,到了大门外。
清晰的月光下,秦厉第一眼便看见了江都知县郑运林,但见郑运林一脸阴沉。他后面是县丞李博,主簿黄天,和县衙中一帮差役。
县学中起了这么大的火,郑运林在县衙中早已看见,作为江都知县,郑运林也是吓得够呛,迅速召集县衙中所有人赶到了县学。
李博和黄天都是无精打采,低头耷脑的,显然此时他们是为秦厉惋惜不已。毕竟他们二人都是秦厉的人,一心想着秦厉能够成功办好县学呐!
秦厉微微瞥了一眼郑运林,扭过头去,好像没看到他一样。
郑运林冷冷一笑,缓步走上前来,厉声说道,“秦厉,秦大人,这就是你办的县学,而今火势冲天,毁于一旦,你还有何话说?本官要去知府那里弹劾你渎职之罪,哼!你就等着下狱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吉人天相
其实秦厉从第一眼看到郑运林率人站在了县学门口,便料定郑运林是来看他笑话的。指望郑运林带人来帮助自己救火,呵呵!那不成笑话了吗?
秦厉是早已看透了郑运林的为人呐,正如县衙主簿黄天所说,郑运林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好在县丞李博幡然悔改,成了秦厉的人。那黄天更是个正义之人,心中更是向着秦厉。虽说郑运林在县衙中一手遮天,爪牙遍地,但失去了这两个人,也是他的一大损失。
秦厉淡然的瞥了一眼郑运林,笑道,“郑大人,快看,好大的火呐!真是好看!说来我秦厉辛苦一个月修建了县学,一场大火毁于一旦,但我能看到这样的大火,也是值了!
呵呵!良辰美景赏大火好不快哉呐!
郑大人,想必你也和我一样是来观赏大火的吧?”
秦厉一脸的浑不在意,好像这场大火烧得不是他辛苦修建的县学,好像他根本没认识到他将要受到的惩处一样。那份轻松,那份自然,看在郑运林眼里,却是气的半死。
郑运林心道,这小子八成是疯了吧?他的面孔更加严厉了,阴阴的说道,“秦厉,你可知修建县学可是花了朝廷十万两银子,白花花的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朝廷能放过你吗?皇上能放过你吗?”
“呵呵!银子么,花了就是花了,凭我和皇上的关系,再要个十万二十万两银子应该不叫个事儿的。怎么?十万两银子没了,我都不心疼,你倒是心疼了?”秦厉嘴角微微扬起,不屑的笑道。
直到此时,郑运林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秦厉是成心在气他,对他很是轻蔑呀!郑运林带人来本是想看秦厉笑话的,看秦厉那种垂头丧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的颓废模样的。不成想秦厉根本就不拿这场火当回事。
郑运林气撞胸膛,怒声说道,“秦厉,好一个狂徒,你也太嚣张了吧?本官这就去扬州蒋知府那里弹劾于你,本官就不信了,这大明没有说理的地方,没有能抓你的人。本官这次一定要让你下了大狱,生不如死!”郑运林牙齿咬的咯咯响,恶狠狠说道。
“郑大人,你随便,要去赶紧去!”秦厉轻描淡写,轻蔑的朝他撇撇嘴说道。
“哼!你这狂徒,没的救了!”郑运林气的不再理会秦厉,扭转身形,冲众差役一挥手,这便要离开了。
望着郑运林的背影,秦厉暗暗骂道,小人,真是个小人呐!屡次想杀了我秦厉,见斗不过我秦厉了,便表面讨好我,给我灌**汤。这回见我出事了,急急的赶来看笑话了。
嘿嘿!我秦厉早把你看到了骨头里。
我秦厉岂能让你看了笑话?让你在这里幸灾乐祸?
我是大男人哩!什么是大男人?打烂了牙齿合血吞方为男子汉大丈夫。
郑运林刚刚走出两步,秦厉却又是高声说道,“郑大人,你可要走快些,快快将本官下狱才对!下雨好啊!呵呵!”
下雨?郑运林陡然停住,脸色在瞬间僵硬了。
他清晰的感觉到脸上滚落了一颗硕大的雨珠。
与此同时秦厉那颗心彻底放松了,下雨了,真的是下雨了!他暗暗想到,真是天向我秦厉呀!看来师父唐伯虎那颗鸿运玉石真的管用呐!我真是能逢凶化吉,鸿运连连。
开始的时候只是非常稀疏的大雨珠,转瞬间便是倾盆大雨。
下雨之前没有风,没有雷声,没有一丝征兆。本来是很晴朗的夜空就突然转阴下起雨来了。
“下雨了,下雨了!”人群立时传出阵阵欢呼声,此起彼伏,在大雨中飘荡着,蔓延着。
郑运林彻底懵了,老天咋就如此眷顾秦厉?莫非秦厉真是个妖孽,是个神仙。
此时郑运林的那颗心冰凉冰凉的,他稍稍扭回头,朝县学的院中望去,但见那熊熊大火在慢慢熄灭。郑运林无力的扭回头,艰难的迈开脚步,率领着一帮差役在雨中蹒跚而去。
县丞李博因为还要连夜审讯那五个在县学中闹事的人,是以跟着郑运林回去了。
黄天作为秦厉的铁杆儿却是没有立刻回返,反正他在县衙中也是摆设,没有实权,回去也无事可做。
黄天兴奋的走至秦厉身边,喜悦的说道,“秦大人真是吉人天相呐!秦大人可知道当年司马懿被诸葛亮困在子午谷之时,老天也是毫无征兆的下雨吗?秦大人和当年的司马懿有得一拼哩!”
司马懿在子午谷被火烤的事儿秦厉自然知道,可这黄天作为三国时候老将黄忠的后人,竟拿自己和司马懿相比,这就有点儿忒那个了吧?我秦厉就是个司马懿么?
心里这样想,但秦厉还是一脸平静,泰然自若的笑笑作罢。
小娇妻林嫣儿虽早已被雨水淋的浑身湿透,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她站在秦厉身边,满含深情的说道,“相公,好一场大雨啊!咱们这县学总算是保住了。”
转头看**的林嫣儿,秦厉心中一酸,情之所至,旁若无人的伸手为林嫣儿擦了擦小脸,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嫣儿,你跟着相公受苦了,相公一定要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
一旁的绮梦看秦厉小夫妻如此亲昵,不禁脸色绯红,慢慢的扭过头去,那颗心则是如同鹿撞,百感翻腾。
……
说来真是奇怪,这场大雨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大火被浇灭了,大雨也便停了。
秦厉面色淡然的领着众人回到柴房,但见柴房是被烧的不能再用,所有的干柴也是全被烧完。好在干柴值不了几个钱,说来这场大火损失并不是很大。
不用秦厉吩咐,龙德友便率领众人清理火场,明日重新修建柴房。
很明显的事情,这场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一切收拾整理干净了,秦厉嘴角微微一扬,带了一丝冷笑,暗道,“三番五次给我秦厉上眼药,想置我秦厉于死地呐!我一定要查出这恶毒之人,讨回一个公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羞什么?
对于背后捣鬼,放火想烧掉县学之人,秦厉一开始是非常怀疑赵文华的。毕竟是在赵文华来县学的第一个晚上便发生了火灾。为此秦厉还专门让绮梦悄悄对赵文华进行了一番监视和调查。结果是赵文华来了县学后,一直在宿舍里,没踏出过半步。
而且赵文华虽是个秀才,但很注重笼络他身边的人。他家本是富裕之家,赵文华不惜拿出带来的许多好吃的食物分发给众人。一派十分和气,十分老实忠厚的模样。
绮梦观察了大半夜,最终还是确定着火的事与赵文华无关。
秦厉只有无奈的叹息,以后在县学中加强戒备和巡逻。他相信那背后捣乱的人不会就此打住,迟早还会兴风作浪,真凶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第二天,县学便正式开课了。
吴中三才子负责教授四书五经,八股文,琴棋书画。嘱托龙德友虽才学不浅,但和三才子比较起来,显然要稍稍差上一些,他则协助唐伯虎等人,算是打下手吧。
再有,龙德友还负责县学的后勤和账房。说来压在龙德友身上的担子很重。但龙德友是个善于做事,志向远大之人,干起事来风风火火,精力极其旺盛。
意大利人利玛窦教授算数,基础物理。在两个领域里,那些读书的学生几乎都是一无所知,地道的空白。好在利玛窦很有耐心,索性便从头开始,一切慢慢来。
秦厉作为县学的教谕,只负责教授体育课。在后世之时,秦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还成为体育老师。好在后世读了二十几年书,上了二十几年的体育课。如何上好体育课,秦厉倒是很有天赋。
他根据学生的实际情况,体育课上只操练列队和跑操。虽然是很简单的两项,可对这些大明读书人来说,也是很难的。秦厉绷着脸对他们的要求甚是严格。
秦厉深深明白一个道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了好的身体,即便考中秀才,考中了举人,对大明也是做不出多少贡献的。
绮梦和林嫣儿对秦厉给学生们上体育课很有兴趣。秦厉带给了她们太多的新奇,太多的想不到。
“体育”这个词她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远远看着秦厉给学生们上课,林嫣儿倒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绮梦却是秀眉微蹙,道,“秦厉这不是在练兵吗?不对,他这队形的排练好像比练兵还要复杂。我真是想不明白了,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人,咋就知道的这么多呢?”
“呵呵!我家相公是什么人,那是少年才俊,本事多着呐!我都对相公越来越是看不清楚了呐!”林嫣儿一脸自豪,轻声道。
绮梦站在林嫣儿身边,望着秦厉若有所思,美眸中饱含着无尽的欣赏。
林嫣儿的兴致很高,扭头看了一下绮梦,犹豫了一下,最后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俏脸微红,轻声问道,“绮梦姐姐,我想问你一件事。绮梦姐姐觉得我家相公咋样?”
“什么咋样?”绮梦秀眉一皱,纳闷道。
“绮梦姐姐,我干脆就直说了,我感觉我家相公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绮梦姐姐是不是和我一样的感觉,看上我家相公了?”林嫣儿的小脸通红的宛若红布一般,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绮梦一直在静静听林嫣儿说话。林嫣儿说的前半部分绮梦十分认可,听了心里很是舒服,暖洋洋美滋滋的。
可后半部分绮梦听了却是立刻粉面通红,娇羞无限。一颗心“咚咚”的跳个不停,终归是未出嫁的姑娘,佯怒的说道,“你个死嫣儿,看我不打你,我只把他当成弟弟看待的。”
说罢,高高扬起了粉拳就要打林嫣儿。
林嫣儿一边咯咯笑着跑开,一边说道,“绮梦姐姐,羞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我比你小不都嫁人了么?没关系的,我愿意与你共同侍奉我家相公。”
说的很是轻松,也很是真挚。说来这两位大美女都是豪爽的性格,她们朝夕相处,早已比亲姊妹还要亲了。
绮梦虽然看去十分生气的模样,不过听林嫣儿这样说话,心中倒是阵阵窃喜。
说来她虽然对秦厉暗生情义,但秦厉终归是娶了娘子的人。而且这位娘子和绮梦又是秉性相投,亲密无间。绮梦还真担心林嫣儿有一天窥透了自己的心思,惹得林嫣儿不高兴呢。
今天林嫣儿既然这样说了,绮梦的心结也便解开了。
正在两人嬉笑着打闹之时,秦厉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二人身后。在两位大美人跟前,秦厉一向是没有正形,嬉皮赖脸吊儿郎当的一副小混混形象的。
没办法,两位大美人还就是喜欢秦厉这种有别于常人的形象。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林嫣儿和绮梦乍见到秦厉,两人均是脸颊如同红布一样,窘迫不堪,急急的跑开了。
秦厉郁闷的摇摇头,喃喃道,“我有什么不好吗?为何见到我都跑了?”
正在自言自语之际,县丞李博领着一名差役小跑着到了秦厉跟前。
李博痛改前非,是坚定了决心要跟着秦厉干了。
此时他脸色苍白,一脸的汗水,见了秦厉竟然枯藤一下跪倒在地,呼呼喘着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厉一愣,他对待死心塌地跟着自己的下属从来都是十分爱护,十分尊敬的。秦厉慌忙将李博搀起来,一脸郑重道,“李大人这是作甚?有话便说,何必如此见外,折煞秦厉了。”
“秦大人呐,……昨日在县学中和您捣乱的那五个恶汉,您交给了小人去审讯,唉!可是……可是小人辜负了您的重托呐。昨日晚间县学失火,小人十分着急,便跟着郑运林来了县学。当时小人还真是多了心眼,担心那五个人趁机跑了。多留了几人看守,加强了防范。
可……可他们终究是跑了。
就在昨日小人跟着郑运林回县衙后,小人被郑运林好说歹说缠住吃酒,到了天明,小人再去狱中,那五人早已越狱而逃。他们还杀死了狱吏于大头。
小人整整在江都县周围寻了大半日,终归没发现他们的踪影,特来禀报大人您。”
秦厉听后,瞬间眉头紧皱。根据李博所说,显然那五人应该和郑运林有所瓜葛了。秦厉略微沉思,问道,“如此说来,李大人从那五人嘴里是什么也没问出来了?”
“恩,那五人倒是硬汉子,铁嘴钢牙,确实没问出什么来。但在他们住过的牢房中发现了一样东西。”
李博随即张开了手掌。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白莲教
秦厉朝着李博的手心里看去,但见是一朵银白色的小花,比玉米粒稍大。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很是好看。秦厉一时好奇不已,从李博手里将那小花捏过来,仔细观看,小花做工不算精细,但材质却非金非木。秦厉端看良久不知是由何种材料制作而成。
秦厉纳闷的问道,“李大人,从这一朵小花上能看出什么吗?”
此时李博却是双眼发直,喃喃道,“这是一朵白莲花,由特种泥土烧制而成,坚硬无比,乃是白莲教的信物。”
“白莲教?”秦厉失声惊问。
在后世秦厉看电影、电视剧是听说过白莲教的。在秦厉心中是早已把白莲教定型的,它就是一个邪教。
李博脸色发白,微微点头。他沉思了良久,这才缓缓向秦厉介绍起来。
说来白莲教本是唐朝、宋朝以来在民间流传的一种秘密宗教结社。起源于佛教的净土宗。南宋绍兴年间,吴郡昆山僧人慈照,在流行的净土结社的基础上创建新教门,称白莲教。
白莲教起先时候提倡念佛持戒,规定教徒不杀生、不偷盗、不淫邪、不妄语、不饮酒。白莲教徒多是“夜聚晓散”,只要愿意入教,不受任何限制,不分贫富、姓别、年龄,男女老少均可加入,乃是“男女杂处”的教会。
教徒们侍奉“无生老母”,信奉“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的八字真言。
这么看白莲教开始的时候倒是起到教化百姓的作用,很是正义的。
可是后来白莲教便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成了反动的教会。专门用来和官府作对,煽动百姓,造反朝廷。
李博说在正德当皇帝的这些年,白莲教算是十分安定,本来以为他们已经消亡了,不成想见到了那五个恶汉丢下的这白莲花。这说明白莲教仍然在活动,而且已经潜入到了江都县。
李博说着不禁脸色越来越是苍白,显然对白莲教很是畏惧。
秦厉听后也是吃惊非小,暗想,我秦厉穿越大明就是想娇妻美妾,荣华富贵好好混上一声,顺便竭尽所能为老百姓干点儿事情。咋就和白莲教有了瓜葛?难道我开设县学妨碍了白莲教?
秦厉思前想后,不得其解。见李博还是战战兢兢模样,索性淡然一笑,说道,“李大人,我可不管什么白莲教,黑莲教。咱就是好好的办咱们的县学,为大明朝廷效命。至于那五个恶贼么,跑了便跑了,李大人也不必记挂于心。”
说着话轻轻拍了一下李博的肩头,虎目中充满了鼓励和安慰,真就像是李博的领导在关心属下一样。
说来很是可笑,秦厉的这种眼神还真是让李博很快镇定下来。此时他早已把秦厉视为神仙般的人物。昨日晚间本来大火冲天,可愣是突然下起了雨。这说明什么?说明秦厉在冥冥中有神仙相助呐。
李博有了秦厉这个主心骨,心里越来越踏实。最后尴尬的又是向秦厉表白一番,这才欣悦的领着那名差役离开。
李博刚走,扬州府的两名差役便到了,他们是来接绮梦的。
监察御史王元正这次带绮梦来扬州巡查,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一个月里王元正亲眼见到了秦厉的本事,对秦厉彻底放下心来。他对秦厉的考察也便告一段落,是到了回京城交差的时候了。
绮梦在县学中住了一个月的时间,和林嫣儿的感情又是近了一步。尤其是对秦厉,她更是情意绵绵,可她毕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虽然万分舍不得秦厉小夫妻二人,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终归是还是要离开的。
绮梦和秦厉之间虽然时至今日还没有表白心迹,但二人心里都是非常清楚了。听说绮梦要走,秦厉不自禁的竟虎目中有些湿润。
他本是性情中人,也正是这种至情至性才更让绮梦对他眷恋不已。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绮梦毕竟是爽快开朗之人,含情脉脉的最后望了一眼秦厉,忽而问道,“秦厉,我给你的那把匕首还在吗?”
秦厉一愣,慌忙从怀中将那把精致的匕首掏出,嬉笑道,“绮梦姐姐送我的东西,我岂能不知道珍惜?我一直带在身边的。”
看到那把精致的匕首竟然从秦厉怀里掏出,绮梦的那张俏脸倏忽间一阵羞红,心里说不住的甜蜜和欣喜。像是被秦厉窥透了心事一般,白了秦厉一眼,娇嗔道,“哼!你就耍贫吧!走了!”
说完陡然转过身去,那双剪水般清澈的美眸中早已珠泪盈盈。绮梦迈开步伐,不再回头,随着两名差役在秦厉和林嫣儿的视线中远去。
秦厉闷闷不乐,凝望着绮梦窈窕婀娜的背影,暗暗想到,不知什么时候还能见到绮梦姐姐?唉!不知何时她会像嫣儿一样,和我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
绮梦走了以后,转眼又是十来天过去。这段时间说来非常安定,县学中再也没出过上次着火一样的恶劣事件,逐渐走上正常轨道。
在这些天里,秦厉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天的中午在县学门口都准时出现一个穿着破烂,发髻蓬松的少年。
那少年一只手牵着两头水牛,另外一只手里却总是拿着一本破书。破书黑乎乎的,上面满是油泥,纸页都已破烂不堪,残缺不全。
不过每次秦厉看到那少年郎的时候,他都是在非常认真的读那本破书。少年还时不时的朝县学里面看看,一双晶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羡慕。
很明显,这是一个家庭贫困,但又嗜爱读书的少年。
县学入学是要交纳一定修金(学费)的,秦厉断定他是交不起修金。
在后世有爱心捐助,有扶贫基金,有青少年希望工程,有义务教育。那些因为家庭困难读不起书的人却也能在学校里安心读书。
说来秦厉在后世虽是个小混混,吃喝玩乐,但却是蛮有同情心的。对那些家庭贫困的孩子很是同情,秦厉没少向希望工程捐款呐。
看到那刻苦的少年郎,秦厉一时又动了怜悯恻隐之心,便走至那少年跟前,一脸关切的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你很想来县学读书吗?”
那少年可能早已知道秦厉便是这县学的教谕,急忙应声道,“我叫杨继盛,很想读书,但我们家读不起书啊!”
声音清脆,但却含有丝丝无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杨继盛
杨继盛约莫只有十二三岁,但看去却是分外沉着,一张小脸总是阴郁不堪,心事重重的模样。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秦厉对杨继盛这样的少年老成很是喜欢,不禁轻轻拍了一下杨继盛的额头,笑问道,“说来听听,你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杨继盛仍然清脆的说道,“我知道您就是县学的教谕秦大人,我早就听说您年龄不大,却满腹才学,是一个百姓的好官呐!”
这话听在秦厉耳朵里,感觉很顺耳。别看杨继盛只是个不大的少年,但说的话分外郑重,一本正经,不由得人不信。
秦厉知道,童言无忌,也只有的这样的少年说出来的才是真心话。秦厉心中一时暖暖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满足一下,很是得意。暗道,看来我秦厉确实有点儿名声了。也只有为百姓做事,一心想着百姓,百姓才会念你的好呐!
秦厉又一次体会到为百姓做事,做一个好官的乐趣。说来只有百姓才是最淳朴,最善良,要求最低的。秦厉心中高兴,脸上却是没有丝毫表露,只是淡然的一笑,望着杨继盛,等他继续说下去。
杨继盛对秦厉很是尊敬,他先是将两头水牛牵到距离县学大门口稍远些,然后将他手里的那本破书放好。这才挺直了腰杆大步走到秦厉跟前,冲着秦厉一拱手,小小年纪倒也有几分气魄,不卑不亢的模样。
他皱着眉头将他的经历说与了秦厉听。
杨继盛原本是北直隶保定府容城县人,他父亲叫杨富,母亲早亡。北直隶虽然离着京城很近,百姓的生活却非常艰难。前几年北直隶一场大旱,颗粒无收。
杨继盛家本来就是世代靠耕种田地为生,这一下可就惨了。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杨富领着杨继盛这才背井离乡,离开了北直隶,来到了扬州府的江都县。
杨富长得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很有把子力气。来到江都县后他们在县郊一个叫喇叭口的小村子靠给人种田帮工为生。
可巧的是杨富帮工的那家是本地的一个寡妇。寡妇姓陈名翠英。这陈翠英家里种着几亩薄田,但她却是一个懒女人,整天不知道做什么,但很少下田。索性就给杨富父子一口吃食,让杨富父子二人住到了他们家。
孤男寡女住在一个屋檐下,再加上那陈翠英虽然懒惰,但长相却是奇美。很快杨富和陈翠英便眉来眼去,两人索性搬到了一起住,结为夫妻。
就这样杨富为杨继盛找了一个继母。
陈翠英也有一个儿子,说来要比杨继盛稍大一些,但陈翠英却是硬压着让他随了杨姓,起了个新名字叫杨继美。
陈翠英家有了杨富和杨继盛这对父子,陈翠英更是啥活也不干了。那杨继美虽然生在穷家,却想有个富家子弟的命。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杨继美也是好逸恶劳,成天吃喝玩乐,和村子里一帮泼皮无赖混在一起,惹是生非。
杨继盛从小就酷爱读书,父亲入赘陈家后,杨继盛曾向父亲杨富说过一次要去私塾读书。
杨富虽人长得彪悍,但却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入赘到了陈家后更是做不得半点儿主。没等杨富回应杨继盛,那杨继美却是一脸不屑,十分鄙夷的对杨继盛讽刺挖苦一通。说杨继盛天生就是个笨蛋,穷鬼的命,还想读书么?
也就是那一天,杨继盛彻底发现了他继母陈翠英的丑恶。陈翠英听说杨继盛要读书,先是冷着脸对杨富狠狠吼了一通,不亚于那河东狮吼,而后竟然伸手打了杨富两个耳光。她说杨富教子无方,尽给家里添累赘。
看到继母的嘴脸,父亲的无能,杨继盛的一颗心在瞬间冰冷无比。他为了能继续活下去,只有把对读书的那份渴望深深埋藏在心底。然后是悄无声息,默默无闻的每天放牛干活。
杨继盛给秦厉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忽而悲愤,忽而又是伤心痛苦。很容易看出他对父亲杨富的同情和怜悯,他对继母陈翠花的憎恶和恨意。他这种嫉恶如仇完全写在脸上的表现,让秦厉很是震撼。
秦厉暗想,这个杨继盛小小年纪心里承受能力竟有这么大,有这么大的怨气,这可不是啥好事呐!不过,此人若真是读书,考取功名为官后一定能恩怨分明。
这样一想,再看看此时杨继盛的目光早已转移到县学的大院中,对那些能够读上书的人是充满了羡慕。秦厉的心里忽的一痛,仿佛是针刺的那种感觉。
秦厉微微笑着抚摸着杨继盛的脑袋,说道,“说来你哥哥和你继母不让你读书,是怕交修金,对吗?”
杨继盛微微愣怔一下,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可能吧!也可能是他们真的看不起我,或者是怕我以后有了出息。”
“呵呵!小兄弟,不要把人想的太坏,哪有担心儿子有了出息的父母?”秦厉笑道。
“可她是我继母。”杨继盛当即反驳道,“继母就没有几个好人!”
“也不尽然呐!”秦厉一心想消磨杨继盛心中的那种怨气,安慰说道。
杨继盛毕竟年纪尚小,而且他对秦厉充满了敬意。只是不解的看了一眼秦厉,便拱手和秦厉告辞。
秦厉今天并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此时他对杨继盛有了几分兴致,便说道,“小兄弟,不妨我跟你回家去见见你父母,和你父母好好谈谈你要读书的事儿,说不准他们会给我这个教谕一个面子呐!”
杨继盛听了,先是一阵欢喜,随后便神情黯淡下来。撅起来那张棱角分明的嘴巴,先是绷着脸认真的看了一会儿秦厉,这才清脆的说道,“我知大人您是一片好心,不过我还是劝您不要去了。我继母那人……那人很刁蛮的。”
秦厉并不理会,只是微微笑着,说道,“小兄弟,走吧,头前带路。”
杨继盛虽然嘴上说是让秦厉不要去了,但在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秦厉真能说通他的继母让他读书。是以,杨继盛并没有阻拦,只是走过去牵起那两头水牛,捧了那本破书,在前面引领着秦厉朝他家走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懒惰的女人
喇叭口村是一个很小的村落,只有几户人家。走过一条狭长的小桥,稍微拐了一个弯,杨继盛顺手一指,说道,“秦大人,这里便是我家了。”
秦厉抬眼看去,但见是一个不大的院落,稀稀疏疏的竹子围成了一个栅栏墙,墙下长满了杂草。
正房有四间,全都是用青石垒砌而成。因为周围有青青的树木环绕,墙角下竟布满了青苔。有两间厢房,房子更是低矮,房顶上铺着茅草。那茅草经过长年的雨水冲刷,黑白相间,有很多已经腐烂了。
秦厉无声的点点头,暗暗想道,恩,的确是个穷苦之家。就杨继盛这家的住房明显和江都县百姓的房舍不相称啊。
说来江都县虽然是个小县,但百姓生活还算过的去。大部分靠做些生意维持生计,单纯依靠田地的出产过活的人家却是不多。是以,江都县的房屋说来修建的都很是不错。
依靠残存的记忆,秦厉想起他这具躯壳的老家那住宅才叫一个破旧。江都县和那里比起来,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了。
秦厉尾随着杨继盛,迈步站在了院子门口。
一阵微风拂面,股股难闻的臭气却是扑鼻而来。那臭气是牛粪,鸭粪好像还夹杂着人的排泄物的气味,刺鼻难闻。
秦厉不自禁的掩住鼻孔,好长时间才适应了这种气味。
看了一眼杨继盛,暗暗同情不已。唉!说来这杨继盛小小年纪便生存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也真是苦了他。说来说去,大明的百姓和后世百姓的生活比起来还是差的远呐。
杨继盛发现了秦厉的窘状,尴尬的朝秦厉笑笑,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道,“秦大人,看见了么?这就是我家,说来我家确实很穷的。”
秦厉轻轻点头。
此时杨继盛麻溜的将两头水牛赶入牛圈,用他那清脆的声音喊道,“爹,我回来了。”
房门在瞬间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从屋中出来,他的一只手上还捏着一根干柴,显然他此时是在烧火做饭。不用问,他便是杨继盛的父亲杨富了。
杨富虽身材高大,但一双大眼却是黯淡无神。岁月的沧桑和长期的劳累早已让他的脸上过早的刻上了皱纹。
杨富见到杨继盛,脸上一阵欣喜,道,“娃儿回来了,爹马上要做熟饭了,洗手等着吃呗。”
转而忽然瞥见了一袭青布长衫,头戴黑色官帽的秦厉,顿时便是一惊。他无所适从的看了一下杨继盛,失声问道,“娃儿,他是谁?是你领来的吗?”
单单是看杨富的这般表现,秦厉立刻断定杨富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因为也只有这样的庄稼人见了官才如此不知礼节,才吓得这般模样。
未等杨继盛说话,秦厉却是大步走上前,微微一笑,满脸的和气,说道,“我叫秦厉,是江都县学的教谕,今日来你家是想和你谈谈杨继盛这孩子读书的事儿。”
杨富听了,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可能是还记得他婆娘陈翠英打的两个耳光吧。他傻愣愣的看着秦厉,手足无措,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木讷的“恩恩”点头不已。
忽而像是意识到什么,转身逃也似的奔进屋去,颤抖着声音喊道,“娃他娘,娃他娘,来人了!”
看杨富这般表现,秦厉暗暗纳闷。说来像杨富这样的汉子,竟然娶到一个外乡的漂亮女人,也真是奇怪了。不用问,定然是那懒惰的女人陈翠英勾搭的杨富啊。
心下这样想着陈翠英,却听屋中一个慵懒的声音说道,“你这汉子,就是喜欢大呼小叫,谁来了?”
“是……是个当官的。”杨富颤声回道。
很快秦厉便看到从屋中走出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年龄在三十几岁,秦厉猜想她定然是陈翠英无疑。
因为据杨继盛说陈翠英是个长相很美的女人。眼前的这个女人高高挽着发髻,露出雪白如脂的脖颈,颀长美丽。五官很是精美,瑶鼻樱口,脸上施着淡淡的粉黛,两只眼睛虽然不大,但却分外有神,十分明亮。
陈翠英穿一件大红罗裙,脚下是一双很是秀气精致的绣花鞋。秦厉的眼神在陈翠英的绣花鞋上停留一下,暗暗纳闷不已,一个庄稼女人,穿着这样一双精美别致的鞋子能干活?也难怪杨继盛说她是懒惰的女人。
说来陈翠英还是给秦厉眼前一亮的感觉,幸亏早已听杨继盛说过陈翠英的美貌,若不然还真是会大吃一惊。
她站在这样一个臭气熏天的院子里,给秦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之感。
陈翠英先是吃惊的上下打量了秦厉好一通,倏忽间那张雪白的脸颊上笑靥如花,魅惑人心起来。
单单是她的这一笑,在秦厉眼中就很有勾魂的味道。秦厉要不是娶到了貌美如花的林嫣儿,和窈窕婀娜的大美人绮梦在一起很长时间,对美女的欣赏有了一定的高度,恐怕立时便会被陈翠英将魂儿给勾走了。
陈翠英上前紧走两步,蹲身施礼道,“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是何处官员?”
说话倒很是规矩,很知礼节。
秦厉镇定心神,慌忙拱手道,“我叫秦厉,江都县学的教谕。”
“咯咯,原来是教谕大人,不知教谕大人来我寒舍是为了何事?”陈翠英微微蹙着眉头,轻声问道。
说来她那声音娇美的很,魅如骨髓,听了让秦厉身体不自禁麻酥酥的。
“我是为杨继盛的读书的事情而来,本官看这杨继盛很是聪明,酷爱读书,本官便是想与大嫂说说,看能否让他读书。”秦厉毫不隐瞒,直抒来意。
秦厉越是听陈翠英说话,越是感觉她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女人。陈翠英骨子里有种很魅惑的东西不说,从她那看似平淡的眼神中秦厉秦厉恍惚发现有种怪异的东西。
陈翠英和秦厉说话之时,本来是满脸笑意的,听秦厉说出要让杨继盛读书的事来,那张雪白的脸颊在瞬间便阴沉如水,布满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