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告御状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此时的秦厉满脑子浮现的都是这句话。随着蒋瑶一路朝皇帝的行宫走去,他一直心绪不宁。
天近黄昏,细雨早就停了,整个扬州城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之中。蒋瑶和秦厉立在行宫门口,蒋瑶面色宁静,朝着秦厉很有深意的点点头。
二人在得到守门太监的通禀后,一前一后进了正德皇帝暂时的议事殿。正德正居中而坐,身边坐着貌美如花的刘娘娘,江彬和吴经分左右两边垂首站立。看样子此时他们几人正在闲聊。
蒋瑶和秦厉不敢怠慢,急忙行跪拜大礼。蒋瑶跪在地上,高声道,“臣扬州知府蒋瑶有本要奏。”
因事情发的突然,蒋瑶十分气愤,是以连奏疏都没写。正德一愣,朝下看一眼,沉声道,“有事便说!”
“臣状告都知监大太监主官吴经。吴经自从来了扬州,抢占民宅,广泛征集扬州未婚女子,还让家人带上二百两银子去赎。造成我扬州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啊!”
“有这种事儿?”正德惊讶的一问。
听正德这样一问,蒋瑶和秦厉都是一惊。怎么?莫非吴经征集美女不是皇上的旨意,而是吴经个人所为?这样说来,这吴经的胆子可真够大的。顶着皇帝的名义聚敛钱财,这罪过可不小呐!看来吴经这回是要彻底倒台了。
接下来,蒋瑶便把今日老姜头的女儿惨死之事儿详细说了出来。
吴经听了,脸色顿时一白,而后却又迅速镇定下来,恨恨的看着蒋瑶。恨不得上前撕碎了蒋瑶那张嘴巴。
听罢蒋瑶所说,正德面上没有丝毫变化,转头朝吴经看去,问道,“吴经,这都是你干的?”
吴经急忙跪倒,颤声道,“这……这,皇上,老奴来了扬州确实征集了一些未婚女子,那不是老奴想着皇上吗?老奴想把这些女子献给皇上,让皇上玩的开心。”
“美女呢?”正德面上一喜,着急问道。
身边的刘娘娘很嗔怪的瞄了一眼正德。
“回皇上,老奴费了很大心思征集了一些未婚女子,怎奈那些女子长的实在是姿色平平,连老奴都看不上眼,何况皇上呢?是以老奴便把那些女子放了回去。可这些天来,那些女子在老奴家里吃喝拉撒,消耗用度很是不少,老奴便每人收他们二百两银子弥补了一下亏空。”吴经一边悄悄抬头观察着正德的脸色,一边说道。
“唉!看来自古扬州多美女,这话说的有点儿名不副实啊!”正德很惋惜的叹了一声,继续问道,“那……那朕问你,那姜家女子死了又是何故?”
吴经毫不犹豫,张口便道,“回皇上,刚才老奴说了,扬州女子多姿色平平,而且这里面还有几人有病哩!唉!都是老奴办事心急,连带病的女子都征集了,老奴该死,办事不利,请皇上治老奴的罪吧!”
那尖细的声音听的秦厉浑身冷飕飕的。听的蒋瑶更是睚眦欲裂,怒不可遏。他顾不得皇帝在场,抬头骂道,“吴经,你……你巧舌如簧,遮掩是非,残害百姓,其心可诛!”
“哼!别吵了,矫上意,矫上意呐!这样的事儿你若是干的多了,朕的名声可都让你毁了,朕不成昏君了吗?”正德冷声说道。
未等吴经说话,一旁的江彬插嘴道,“干爹息怒,干爹息怒,吴经也是心里想着干爹,不知如何讨得干爹欢喜,才一时糊涂做出这种败坏干爹名誉的事儿来。干爹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儿上还是饶过他吧!”
江彬和吴经狼狈为奸,关系很铁。这时自然帮着吴经说话了。
“皇上,请皇上开恩,念在老奴一把年纪,又一片孝心的份儿上,饶了老奴吧!”吴经一头磕在地上,颤声道。
吴经虽表现的唯唯诺诺,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其实心里踏实着呢。对这位正德皇帝的秉性,吴经摸的清清楚楚,他断定正德不会为了这么点儿事儿治罪于他。
果然,正德淡淡一笑,“谁说朕要治你的罪,朕只不过说这是矫上意,以后这样的事儿少干!起来吧!”
正德的这句话把蒋瑶气的差点儿吐血。这是什么人啊?这是大明皇帝吗?昏君,十足的昏君。
吴经高声道,“谢皇上!”
在起身之际,偷偷瞥了眼蒋瑶,白苍苍没有血色的脸上,浮现几许得意,而后是一个分外恶毒的眼神。
江彬轻咳一声说道,“干爹,咱还是接着说那钱宁吧。说来小臣本是一边关小将,全赖钱宁引荐才到了干爹身边,伺候干爹,这钱宁对小臣有恩呐。可小臣断不能以公废私呐!钱宁勾结宁王,是个大大的内奸,现今证据确凿。依小臣之见,还是尽快处置了他为好。”
“哼!朕早就看出来钱宁不是个好鸟,居心叵测,先把他抓起来,等朕回京好好审理。江彬呐,大义灭亲,为朕分忧,朕没看错人哩!”正德一脸喜悦说道。
“谢干爹夸奖,为干爹办事是小臣的荣幸,小臣这就着人把钱宁先下了诏狱。”江彬心花怒放,暗舒一口气,心道,“可把钱宁这眼中钉,肉中刺给搬倒了!没了他,我江彬在皇上跟前,那才叫一手遮天呐!”
“呵呵!江彬,你大义灭亲,公而忘私,朕要赏你。这是琉球国进献的一颗夜明珠,价值连城,朕一直戴在身上,今日就赏给你了!”
正德说着话,从怀中取出一颗淡蓝色珠子。
珠子刚刚取出,顿时光华四射,异彩纷呈,整个议事殿内绚丽非常。
冷淡灵光空荡漾,变现总无拘。
看着正德皇帝手里的夜明珠,江彬的眼睛都直了。江彬是见过这颗夜明珠的,据琉球国使臣讲,在琉球国只有这么一颗品质绝佳的珠子,可谓无价之宝。
岂止是江彬,就是连吴经也瞪圆了眼,仔细端详着,眼馋的哈喇子几乎都要流下来。
宝贝,真正的宝贝呦!这江彬真是走了狗屎运,皇上还真是舍得呦。
一时间吴经对江彬羡慕的不得了。
那刘娘娘也是一双美眸眯成一条缝儿,既是羡慕,又是嫉妒。
江彬从正德手里接过夜明珠,慌忙跪倒,兴奋的声音发抖,“小臣谢干爹,谢干爹!”
将夜明珠捧在手里,仔细端详,轻轻摩挲了很久,才小心翼翼揣入怀中。
刘娘娘在一侧轻轻捅一下正德,很有不悦之意。这么贵重的夜明珠出手了,正德这时也有点儿后悔了。
但君无戏言,皇上既然赏下去了,难不成再从江彬手里要回来?那哪是皇上干的事儿呀?况且正德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正德轻咳一声,说道,“起来吧,好好为干爹办事,日后少不了你的赏赐!”
江彬又跪谢了正德,这才爬起身。
刘娘娘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蒋瑶,忽的转头娇声对正德说道,“皇上,贱妾久闻扬州盛产琼花,琼花俪靓容于茉莉,笑玫瑰于尘凡,惟水仙可并其幽闲,而江梅似同其清淑。皇上赏赐了您干儿子夜明珠,贱妾也要赏赐,贱妾想要琼花。”
说来这琼花乃是扬州的特产,自古以来有“维扬一株花,四海无同类”的美誉。
正德哈哈大笑,轻轻拍打一下刘良女的香肩,笑道,“好,好!朕要赏你!”
随即脸上一冷,对蒋瑶说道,“蒋瑶,快去为朕的爱妃弄几株琼花来!”
蒋瑶状告吴经,正德皇帝不予理睬,早就把蒋瑶气的要死。这时听他要琼花,闷声回道,“启禀皇上,扬州早年却有琼花,只不过在宋徽宗、宋钦宗被掳,北去之后,此花已经灭绝。臣实在是寻不到琼花了呀!”
不言而喻,蒋瑶这话明显是在讽刺正德,像是徽钦二帝一样。
正德听罢微微一愣,“你……你……也罢。”
随后嬉笑着对刘娘娘道,“爱妃,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一会儿朕陪你去钓鱼,咱好好玩儿玩!”
刘娘娘面色微红,悻悻的看一眼蒋瑶,只好作罢。
正德心情沮丧,又低头看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蒋瑶和秦厉,目光停在秦厉身上,这才问道,“秦厉,你和蒋瑶一起进来,莫非也是为了那扬州女子惨死一事?”
皇帝这样说,吴经那双眼“唰”的一下咬在秦厉身上,脸上阴晴不定。
蒋瑶也忙看向秦厉,眼里充满了鼓励。蒋瑶没有说动皇上处置吴经。他此时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秦厉身上。秦厉是皇帝宠幸之人,说不准他说话皇上会听。
秦厉跪在地上,朗声说道,“草民是在行宫门口遇见的蒋知府,姜家女子惨死之事草民一概不知。况且吴公公是草民的干爹,草民怎能状告干爹呢?那不和禽兽没什么两样了吗?草民是来找皇上玩儿麻将的。”
。。。。。
第十六章 打脸
蒋瑶听了,翻翻白眼,胸中气血翻涌,一口血差点儿喷出来。他强自镇定,勉强把那口喷薄欲出的鲜血咽了下去。
此时他的一张脸扭曲变形,十分可怖,用那通红愤恨的眼睛看一下秦厉。暗暗骂道,小人,奸邪小人呐!我蒋瑶咋就鬼迷了心窍?相信了这崽子的话哩。
秦厉在高声说话之时,吴经一直在狐疑的盯着他。见秦厉气定神闲,面色一片平和,看不出半点儿撒谎的端异。吴经这才暗暗点头,心想,看来是咱家多虑了,他是咱家的干儿子,咱家待他不薄,量他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掉炮往里揍,坑害他干爹哩!
其实吴经哪里能想到,秦厉这是临时改变了主意。自打一进来,秦厉一直在静静听着蒋瑶状告吴经后,吴经的巧言令色,蒋瑶的尴尬处境,皇帝的不以为意。他彻底弄明白了正德皇帝是个啥货色,吴经在皇帝心中坚不可摧,稳如磐石的地位。
蒋瑶和他这个刚刚巴结上皇帝的小民此时想搬倒吴经,无异于蚍蜉撼树,痴人说梦。
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惹祸上身,说不定惹怒了吴经和皇帝,把自己一条小命搭在这儿。那样的事儿如果再干的话,那不是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地道的傻子么?
吴经么,必须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此时秦厉跪在地上,那颗心在砰砰的剧烈跳动。对蒋瑶和吴经二人异样的眼神,视若无睹,毫不在意。他十分清楚干爹吴经是只老狐狸,自己这样说,能不能骗过吴经,忽悠过关,那就全赖自己的运气了。
未等正德说话,江彬朝秦厉狠狠瞪了一眼,转头对正德满脸堆笑,说道,“干爹,麻将那玩意儿好玩是好玩,但总是坐着玩那个对干爹的身体损伤极大。干爹是我大明之主,龙体要紧,小臣劝干爹还是珍惜龙体,少玩儿麻将为好。”
秦厉发明了麻将,在正德那里很是得宠,江彬很是吃醋。要知道他江彬就是靠整天陪着正德玩儿才权势冲天的。江彬真还有点儿担心,正德越来越喜欢秦厉,从而取代他在正德心中的地位。
再有,正德每次打麻将都要拉上江彬,江彬自然不能赢正德的钱,每次都输掉好多银子哄正德开心。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出手,比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还疼呢。
秦厉听江彬一再劝阻皇上,来者不善,顿时一愣。心念电转,旋即猜透了江彬的心思。但好不容易攀附上了皇帝,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再有因为蒋瑶未能参倒吴经,秦厉又产生了新的想法,他岂能就这样轻易退缩?
眉头一皱,稍稍思索便高声说道,“江大人所言甚是,通宵达旦的打麻将确实损伤身体。皇上,草民刚刚又想出来两个新奇东西,对皇上的龙体非但不会损伤,还会大有裨益哩!”
江彬听了,气的翻翻白眼,恨不能走过来狠狠抽秦厉两嘴巴。这崽子咋就这么多玩法呢?
江彬虎着脸喝道,“秦厉,你这刁民,可不能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啊,这可是我大明皇上,皇上什么没见过?好玩的东西见的多着哩!你一介刁民,孤陋寡闻,侥幸发明了麻将已属难得,还能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识相的快快给我滚出去!”
他位高权重,此时全不顾忌秦厉是吴经的干儿子,恶狠狠训斥道。
秦厉微微眯起虎眼,嘴角微微扬起,轻轻一笑,说道,“江大人,草民确实还有两样新奇玩法,草民不说,大人怎么知道皇上见过呢?”
正德微微不悦,瞥了一眼江彬,说道,“是啊,他不说你怎么知道朕见过呢?就让他说说无妨。”
江彬微微垂头,却仍是一副恶毒模样道,“秦厉,你给我听好了,你说出来的玩法若是讨得皇上开心还好说,哼哼!若是不能讨得皇上欢心,今儿我江彬绝不容你!”
吴经早已摸透江彬的心思,他眯眼瞅了一下江彬。咋的?打狗还要看主子呢,咱家是秦厉的干爹,你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这不明显是没把咱家放在眼里,不给咱家面子吗?
官场上,讲究的不就是一个面子么?
吴经和江彬虽然平时互相帮衬,但此时吴经脸上也是稍稍不悦。
毕竟是多年的关系,而且江彬刚才还帮助吴经说话,是以吴经并没说话,只是盼望着秦厉真能说出新奇玩法来,让江彬无地自容。
“好!就依江大人之言。”秦厉脖子一梗,毫无惧色,朗声说道。
此时正德早已急不可耐,“好!好!秦厉,快快说与朕听,你到底有哪两样好玩的东西!”
这位仁兄就是对玩的东西感兴趣。只要是有的玩儿,有好东西玩,有人陪着他玩,不当皇帝了也在所不惜。
其实刚才蒋瑶所说吴经把姜家女子迫害致死之事,他心里是非常明白的。
要知道正德虽然好玩,但并不傻,相反还聪明着呐!
吴经这是大胆妄为,矫上意,这个罪名可不轻哩,理应受到大明律的惩处。可正德想的是处置了吴经,这不又要少一个玩伴吗?所以吴经是不能治罪滴!
秦厉抬头,微微一笑,说道,“皇上,草民这两样玩法还需草民站起来演示给皇上。”
“呃,那就快快站起来吧!”正德急的两眼冒光,兴奋至极。
秦厉谢过正德,站起身,淡然一笑道,“皇上请看!”
说罢,秦厉身体笔直站立,头部和肩膀开始机械摇摆,紧跟着,身体下伏,以手臂支撑地面,双腿快速移动和翻转。这样一起式立刻把一个正德看的眼花缭乱,惊呆不已。
随后秦厉旋转,跳,滑,浮,刷腿,空翻,踢一系列动作接踵而来,动作稀奇古怪。动作快的时候活灵活现,迅雷不及掩耳。动作慢的时候,像是机械木偶一样,却又有模有样,滑稽可笑。尤其是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间,双臂和躯体,甚至双手和手臂之间的错位感令人莫名其妙,瞠目结舌。身体紧贴着地面那一系动作,更是动感十足,节奏感十分之强,。
正德看的龙颜大悦,异常兴奋。此时他早已站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秦厉的躯体,开始有模样有样的学起来。
岂止是正德,就是连江彬看的也啧啧称奇,惊羡不已。这小子真是个祸害,他咋就有这么多新奇玩法呢?不行,此人绝不可留。
那位刘娘娘开始时候本来不甚在意,待看着看着也不禁眼睛直了。
秦厉表演起来似乎很是忘情,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才陡然停住。再看此时的秦厉虽脸上汗涔涔的,但双目放光,精神焕发。
正德天性好玩,平时在宫里经常扮相唱戏,对表演很是热衷。秦厉刚刚停住,他便抚掌大笑道,“好!好啊!秦厉,这是什么?快教给朕,朕一定要学,一定要学!”
“回皇上,草民刚才其实跳的是一种舞蹈,名曰:霹雳舞。霹雳舞正是男人跳的舞蹈,此舞不但能活动筋骨,加速周身血液流通,而且有延年益寿之功效。”见正德甚是欢喜,秦厉暗暗得意,高声说道。
后世,秦厉吃喝玩乐,就是一混混,街舞霹雳舞跳的自然十分顺手
此时正德已走到秦厉身边,拉着秦厉的手,十分亲切的说,“秦厉呀,你真是朕遇到的能人哩。一定要教给朕这个霹雳舞,朕学会后要表演给皇太后,皇后,还有朕那些妃子们看,叫他们开开眼。”
江彬看正德热情高涨,对秦厉这般喜爱。不由暗暗骂道,好一个秦厉,对手呐!真正的对手呐!我江彬咋就没学过这什么霹雳舞呢?
呵呵!若是江彬再晚出生五百年一定会明白这霹雳舞是怎么回事。
秦厉得意的一笑,说道,“皇上,草民这便教你!”
转头却嘴角一扬,对江彬说道,“江大人,不知我这霹雳舞能否趁你的心意?”
这是啥话,皇帝都满意了,江彬还能说啥?江彬清楚这是秦厉在找刚才的茬子哩!这秦厉无异于是在狠狠打他的脸呐!
吴经暗自欣喜,恩,不愧是咱家的干儿子,孺子可教也!
江彬一张黑脸比猪肝颜色还要难看,羞恼不堪。但当着皇上的面,也不好把秦厉怎么样。只好冷冷说道,“休要得意,你别忘了是说两样新奇玩意皇上都会喜欢,不是还有一个新奇玩意要表演给皇上看吗?快说来与皇上听。”
第十七章 再次打脸
霹雳舞早把正德吸引的心痒难搔,这时听江彬提醒,秦厉还有一个新奇东西。不禁看向秦厉,欣喜的笑道,“是啊,秦厉,快快说与朕听,朕真是盼着另外一个和霹雳舞一样让朕喜欢。呵呵!若真是那样的话,朕可要有一阵子好玩的了。”
此时江彬黑中泛紫的一张脸带着尴尬的笑,那笑比哭还要难受。
他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正德,轻声道,“干爹,不是小臣要说这秦厉的坏话,小臣以为秦厉的第二个玩意儿绝对新奇不到哪儿去?干爹千万不要抱很大希望。这秦厉么,小臣早就扫听过了,以前他就是一臭要饭的,流落到扬州被林家收留。
不知哪根筋走对了,琢磨出了麻将和霹雳舞。对这样的人,干爹可不能太过相信,更不能走的太近,以免他身上的晦气沾染了干爹。”
江彬眼见正德十分喜欢霹雳舞,爱屋及乌,对秦厉越来越喜欢。他更是醋意大增,他自忖不能想出像霹雳舞一样讨正德喜欢的玩法,这时干脆直接进谗言了。
其实这正是江彬的心虚之处,秦厉若真是讨得正德彻底欢心,和正德形影不离了,那他江彬还干什么去?他的好日子也就算走到头了。
未等正德说话,秦厉冷冷看着江彬,嘴角一扬轻蔑道,“江大人,草民刚才就说过,草民的两样玩法都会让皇上欢心。刚才的霹雳舞,江大人是见识过了,莫非还对草民的第二个玩法不相信吗?”
江彬当即脸色阴沉,目射寒光,一字一顿道,“当然不信,你不就是一个臭要饭的吗?本大人就不信你有那么多新奇玩法?”
此时吴经也是面沉如水,这江彬一而再,再而三的奚落,羞辱秦厉。在吴经看来,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呢。
吴经想到,你江彬担心圣前失宠情有可原,可那能怪的了别人么?那不都是因你不学无术吗?你若真像咱家的干儿子一样聪明绝顶,还用得着这样吗?嫉贤妒能算是什么本事?
呵呵!也就是秦厉是吴经的干儿子,吴经看秦厉看哪儿哪儿顺眼。若是没有这层关系的话,估计此时吴经嫉贤妒能的表现定会比江彬丝毫不弱。
秦厉善于察言观色,早已把正德的心理摸的很清楚。此时他确信正德对他很有好感,索性胆气更壮,更加自然了。
秦厉冷冷一笑,昂然说道,“江大人,反复说我秦厉是个臭要饭的,莫非江大人瞧不起要饭的吗?江大人须知,英雄不问出处。草民曾记得我大明开国太祖皇帝也曾流落过街头,衣食无着,莫非江大人也看不起我大明太祖皇帝?”
一句话问的江彬心惊胆战,无言以对。他恼羞成怒,突然举拳朝秦厉打来。
秦厉急忙躲闪,不料此时正德却冷喝一声,“江彬,你要作甚?哼!秦厉说的对,你给朕记住了,英雄不问出处!”
秦厉刚刚提起太祖皇帝朱元璋,一下子让正德来了精神。正德最佩服的就是他祖上朱元璋,朱元璋是他的心中偶像,正德做梦都想做一个像太祖一样的马上皇帝。
在印象中,江彬记得正德好久没这样训斥过他了,江彬吓得立时把拳头缩了回去。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是卡食的公鸭一样,咕噜两声才喘上一口气,怒视着秦厉,干憋气却不敢再说话。
秦厉嘲弄的看一眼江彬,嘻嘻笑着对正德说道,“皇上,草民的第二个新奇玩意需要画出图形,着匠人做出来才能玩。”
正德急忙吩咐让人取来笔墨纸砚。
纸张铺在桌上,秦厉立于桌前,看一眼砚台,又看一眼江彬,迟迟不动手。正德早就急的火急火燎,马上明白了秦厉的意思。此时他正在兴头上,想都没想便命令道,“江彬,你还愣着作甚?快快给秦厉研磨。”
“干爹……这……”江彬嘴巴张了几张,吞吞吐吐说了几个字。见正德面沉如水,不敢再说下去。无可奈何,只有慢腾腾走到桌旁,开始研磨。
秦厉心花怒放,得意非凡,朝江彬撇撇嘴道,“江大人呐!这墨可要好好研呀,太稠了草民拉不开笔道,太稀了又画不清楚。草民这图形能不能画的好就全赖江大人了!”
把江彬气的五脏俱焚,牙齿咬的咯咯响。闷不做声,低着头只顾研磨,暗暗下定决心,“小崽子,你张狂不了多久了。逮着机会我江彬一定要雪今日之耻,杀之而后快!”
秦厉所画是台球的图形。先是画出了球桌,球杆,再画出台球。明朝时候,阿拉伯数字还没推广,秦厉便用汉字代替台球上的数字。
画完了,秦厉搁下笔,刚要对正德言说。江彬却得意的哈哈一阵大笑,“秦厉,你画的这是何物,这等简单的东西有甚稀奇?哈哈!我谅你也没有什么新奇玩意了,想用这等烂东西糊弄皇上,你可知罪?”
秦厉一呆,怎么?莫非大明时已有了台球?
在后世时,秦厉对台球十分热衷,特意从网上查询过台球的历史。台球起源于西欧,在清朝末年才传入国内。当时只有大使馆,租借地有几处简单的台球室。
秦厉狐疑的看向江彬,有些担心的问道,“江大人,你见过这种东西?”
江彬得意的一笑,转而脸上一寒,冷冷说道,“哼哼!本大人见过没见过又能如何?如此简单之物,难道还能玩出花来?画出这样的烂玩意还竟敢让本大人给你研磨,本大人这次是绝不容你!”
秦厉一听笑了,说来江彬还是没见过台球的。他立时心下大定,指着图画刚要向正德介绍玩法。不料正德紧紧盯着台球的图画,皱眉说道,“江彬,你个蠢货,不学无术,还要胡搅蛮缠,真是不知羞耻。刚才朕一直在看这图画,终于琢磨出其玩法。此物看似简单,实则奥妙无穷呐!”
说来正德不愧是玩乐皇帝,在各种玩的东西上都肯动脑筋,秦厉还没说出台球的打法,正德竟然想出来了。
江彬今日算是走了大大霉运,屡次挨正德训斥,被秦厉三番五次打脸,此时他窘的几乎无地自容。悄悄退后,把全部怒气和仇恨都暗暗记在了秦厉身上。
秦厉看也不看江彬,哈着腰朝正德谄媚的一笑,说道,“皇上,此物名曰:台球。台球乃是一项集技术,智慧于一体的高雅娱乐运动,是豪门贵族,王室贵胄玩乐必不可少之物。皇上聪明绝顶,草民还未说出玩法,皇上就想到了,真是让草民崇敬之至,顶礼膜拜呀!”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秦厉这一通马屁拍的正德晕乎乎的,他大笑道,“好!秦厉呀,朕一定要尽快做出这台球,到时候你我二人一定好好比试一番。今日你给朕说了两样新奇玩法,朕都喜欢的紧呐,朕要赏你!”
第十八章 摘钩
秦厉一听皇上要给他赏赐,心里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小心肝登时欣喜的颤抖不已。皇上赏赐江彬一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秦厉是亲眼见到的。那可是地道的宝贝,秦厉羡慕的不得了。
他心里琢磨着皇上赏赐给他的东西应该比那颗于明珠不差吧?说不准就只一回赏赐,以后便能吃喝不愁了。
一这样想,秦厉脸上美得跟开了花儿似的,就等正德接下来说出赏赐之物呢。
可让秦厉想不到的是未等正德说完,江彬就急急的赔笑说道,“干爹,您不是还要陪着刘娘娘去钓鱼吗?刘娘娘都等了这么久,咱是不是也该去了?”
此时已到了掌灯时分,江彬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着实下了一番决心。因为正德和刘娘娘钓鱼是需要很多人陪着的,江彬作为正德的贴身宠臣,自然必不可少。可巧的是江彬今天晚上有大事要办。
江彬新纳了一房小妾,那小妾狐媚子一样,迷人的紧。把个江彬迷的神魂颠倒,今晚正好是洞房花烛夜。
江彬恨不得马上飞回府去,把那狐媚子抱进怀里,暖玉温香一番。再顺便向那狐媚子显摆一下皇上赏赐给他的那颗光滑四射的夜明珠,那是多美的事呦!
可江彬恨死了秦厉,岂能让他得到正德的赏赐?索性急中生智,狠下心来,宁可让那狐媚子今晚独守空房,也要搅黄了正德对秦厉的赏赐。
江彬话刚说完,刘娘娘也跟着说,“是呀,皇上,您答应贱妾要陪贱妾去钓鱼的,如何忘了呢?”
刘娘娘已坐了很久,霹雳舞也好,台球也罢,那好像都是男人们玩的东西,和她一个女人家挨不上边。虽看着好玩,但毕竟兴趣不大。这时,她已十分乏味,江彬一提醒,她立刻响应起来。
美人和玩乐在正德心中是一样重要的,他岂能只顾了玩儿,而忽视了美人呢?况且这位刘良女娘娘是正德的小心肝哩!
这下可坑苦秦厉了,本来正兴致勃勃,翘首以盼正德的赏赐呢,就见正德一拍脑门,“哎呦,还真是,朕咋把陪爱妃钓鱼的事儿忘了呢?咱们这就去!”
一下子把赏赐秦厉这茬儿抛在了九霄云外。
江彬偷偷瞥了一眼秦厉,投过来一个分外解气,幸灾乐祸的眼神。然后又急忙陪着笑脸伺候正德穿衣戴帽。
正德低头忽然看到还跪在地上的蒋瑶,微笑道,“蒋知府,你咋还跪在地上,地上凉啊,快快起来吧!”
过了这么久,蒋瑶的怒气非但没消减,相反怒火更胜。他一直在听秦厉白活,见秦厉那副谄媚模样,他有好几次几乎都要呕吐了。秦厉在蒋瑶的心中算是定格了,在蒋瑶看来这秦厉比江彬,吴经等佞臣还要不济。
蒋瑶也确实跪的累了,闷哼一声,“臣谢皇上!”这才艰难的爬起身。跪了这么长时间,膝盖都麻了。
刚要向正德告辞离开,不料正德却说道,“蒋知府啊,今日扬州众官员都不在场,朕要和贵妃在你扬州钓鱼,蒋知府就陪着吧!”
当即把个蒋瑶厌恶的身体发颤。要知道这位皇帝钓鱼是很有特点的,每逢钓上来鱼,是要卖给随行臣子的。蒋瑶哪里有闲钱去花重金买皇上钓上来的鱼?但人家是皇上,自己是臣子,皇上说的话还不能不听,只好又是闷哼一声,“臣遵旨!”
临行前,皇帝还没忘台球的事儿,吩咐随行太监立即带上图纸和银两,去扬州城内寻找匠人,一定要连夜把台球制造出来。
皇帝和刘娘娘在前面走,江彬、吴经、蒋瑶和一应太监,几名宫女紧紧跟在后面,缓缓出了行宫。
秦厉现在好像成了无关紧要之人,正德没让他走,他也不敢离开。只好默默跟在众人身后。
薄雾已经散去,一弯新月穿梭在云层中,忽明忽暗。不时有阵阵凉风吹来,扬州的夜晚很是清爽。前面两名小太监提着灯笼照着亮光,行出约有五百步远,在一条小河前停下。
这条小河叫望月河,河不是很宽,但河水非常清澈,波光粼粼,在忽明忽暗的月光照射下,更增几分美丽和清秀。
吴经、江彬领着一帮小太监服侍着正德和刘娘娘在河边坐好,准备好钓竿,钓饵。正德和刘娘娘便悠然自得的开始钓鱼。
钓鱼是正德的一大爱好,这位仁兄在钓鱼上很有一番功底。他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嘻笑着逗刘娘娘,还不时感觉一下钓竿。
他可以吃零食,但别人就不行了。此时早已过了晚饭时间,众人都还没进晚餐。但这位仁兄玩儿起来哪里还顾得别人挨饿呀!没办法,忍着呗!谁叫人家是皇上呢。
钓鱼讲究的是一个安静,正德可以说话,但众人却只能闭口不言,悄然侍立了。
在后世,秦厉虽也十分喜好钓鱼,但此时显然没他表现的机会。何况他这时心内凄凄,为没得到正德的赏赐正伤心呐!把全部怨气都记在了可恶的江彬身上。
正在秦厉胡思乱想之际,就听正德得意的大笑,“哈哈!给朕上来吧!”
正德话音刚落,猛然提起钓竿,甩在岸上。众人齐刷刷望去,借着朦胧的月光,就见正德钓上来的是好大一只甲鱼。
江彬立即眉开眼笑,谄媚至极道,“恭喜干爹,贺喜干爹,干爹真是鸿运当头,旗开得胜,钓上来一个财神爷呀!”
有明一代,因为甲鱼的寿命极长,故而甲鱼的地位很高,有很多百姓把甲鱼称作财神爷。
那帮太监,随行的几名宫女慌忙跪倒,高声道,“奴婢们恭喜皇上钓上来财神爷!”
正德也非常高兴,他早已站起,说来钓了这么多年的鱼,这还是第一次钓上来甲鱼。正德龙颜大悦,笑道,“好啊!好啊!江彬,摘钩!朕今晚要钓上一筐财神爷来!”
“是!”江彬乐颠乐颠的小跑过去,把那甲鱼按在地上,开始摘钩。
江彬哪里晓得甲鱼摘钩是非常困难的。此时那甲鱼早就把脑袋缩进了壳子里,江彬用力拽动钓丝。那甲鱼也真是气人,似乎和江彬较上劲了,咬住钩子却是始终不松嘴。把一个江彬急的很快额头上渗出汗珠。
依照江彬的脾性,废了这么大力气还不能摘钩,早就抬脚把甲鱼踩得稀巴烂了。可那是皇上钓上来的,江彬就是有十二个胆子也是不敢呐!
众人都在看着江彬,他越是着急越是摘不掉鱼钩。正德骂道,“江彬呐,亏你还是朕的威武副将军,骁勇悍将,连只王八都对付不了,真是气死朕了,气死朕了!”
被正德一骂,江彬更是窘迫万分,实在没办法,他抬头朝吴经投去求救的目光。
吴经正看着江彬,见他迟迟摘不掉鱼钩,不由得纳闷不已。吴经心中一动,嘿嘿!和皇上在一块的时候总是江彬急着表现,咋样?这回栽跟头了吧?还是咱家的吧!
吴经大步上前,按住甲鱼壳子,和江彬一样费力拽钓丝。同样的结果,那王八根本就不给面子,他也是不能把把鱼钩摘出来。
吴经焦急万分,尖尖的娘娘腔吼起来,“过来,你们都给咱家过来,按住甲鱼,使劲拽钓丝。咱家就不信了,这么多人就摘不掉这个鱼钩?”
一时间那些小太监,宫女蜂拥而上,围了一个大圈,按住甲鱼壳子的按住甲鱼壳子,拽钓丝的拽钓丝。甲鱼壳子毕竟太小,用不得几人,实在插不上手的就在外围为大伙加油鼓劲。钓丝又细又坚韧,把那些小太监的嫩手勒的出血了,钓钩仍然未能从甲鱼嘴里拽出来。
正德火起,骂不绝口,“废物!废物!都是没用的东西!”
秦厉一直在静静看着他们,感觉非常可笑,他抿住嘴勉强忍住。心道,笨呐!真是笨死个人呐!照这样下去就是摘到天明,把钓丝拽断,也休想摘钩。
最后秦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见正德还有众人都在看他,慌忙又绷起脸,高声说道,“各位,别拉了,让我来!”
第十九章 好贵的王八
秦厉昂然站立,虽然极力绷着脸忍住笑,但嘴角还是微微显露出一丝对众人不屑的嘲笑。
众人哪里还能顾得上秦厉的表情,他们就像是一群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呼啦一下全部散开,脱离了那尴尬境地。
就是连江彬此时也顾不上对秦厉的厌恶和憎恨了。他站起身,快速退后。心道,可算是有人来顶杠了。呵呵!我倒要看看这秦厉如何能使这王八脱钩?他若是也不能成功的话,这不能使王八脱钩的罪责便转嫁到他身上,到时候在皇上面前再好好奚落他一番,皇上定然会对这厮生厌。
秦厉大步上前,蹲下,看了一下那甲鱼。甲鱼正紧紧贴着地面趴着,脑袋和脖子全部缩进了壳子里。像是和大家怄气一样,一动不动,那钓钩还被它死死咬在嘴里。
秦厉伸出左手将甲鱼的身体翻转过来,此时甲鱼便是腹部朝上了。秦厉这样一翻,那甲鱼动弹一下,急欲翻身。甲鱼一翻身,脖子便伸了出来,秦厉便抓住这机会,很是灵活的掐住了甲鱼的脖颈。
用一只脚轻轻踏住甲鱼腹部,把甲鱼的脖子又用力拉了拉。手指在甲鱼脑袋上轻轻一磕,那甲鱼便张开了嘴。
秦厉拉动钓丝,迅速将钓钩从甲鱼嘴里拽了出来。
动作十分娴熟,一切显得分外从容,轻而易举,毫不费力的样子。
众人看的呆了,就是连正德也张大了嘴,惊讶不已。
就这么简单呀?咋就谁也不知道动脑筋想想,用这法子呢?
正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五百年的知识积淀还是很管用滴!
秦厉一边往鱼钩上挂着钓饵,一边淡然一笑,说道,“皇上,您接着钓,草民估计今儿晚上皇上还能钓上几只财神爷来!”
“好!秦厉呀!真是个聪明人呐!”正德喜悦的夸奖道。
转而却又阴下脸,对江彬等人训斥道,“哼!看看你们,都是朕身边的人,咋就都愚蠢不堪呢,以后要向秦厉好好学着点儿!”
江彬等人窘迫万分,低声应道,“是……是!”心里则把秦厉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不知多少遍。
正德说罢,一甩钓竿,又开始钓鱼。
刚刚钓上一只甲鱼,正德兴致更高,随口吃了点零食,看着那只甲鱼,不住点头,“不错哩!这财神爷足有三斤重,应该值不少钱哩。蒋知府,这财神爷就卖给你了,拿六百两银子吧!”
怕啥来啥,满以为正德这次钓上来是一只甲鱼,不会卖了。没成想财神爷也比不上白花花的银子实在,正德还是要卖的。
其实正德并不缺钱,不是这样做图个乐呵嘛!
六百两银子,那是多大一堆银子呐!蒋瑶一听立即一咧嘴,皱眉说道,“皇上,臣没有那么多银子啊!”
“六百两买朕一只财神爷你不吃亏,你是扬州知府,如何连六百两银子也没有呢?莫不是嫌朕卖的你贵了?”正德嬉笑着说道。
蒋瑶心道,六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买一只王八,你那王八就是金子做的,也值不了六百两啊?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嘴上却是不敢这样说。蒋瑶支吾道,“不贵,不贵,只不过……只不过臣确实没有那么多银子。”
“那你有多少?”正德嬉笑着追问。
正德就像是一个精于做生意的买卖人,砍价还价非常利落。
蒋瑶无奈,慢腾腾从怀里掏出点碎银子,捧在手里上前说道,“皇上,臣只有这么点儿银子!”
看那些碎银不足三两,正德还未说话,一旁的江彬早就火起。在江彬看来这蒋瑶是纯心和皇上过不去,不给皇上面子。
江彬阴着脸问道,“蒋知府,你没钱,难道扬州府库也没银子?哼!快快去取!”
蒋瑶一向对江彬没好印象,早就清楚江彬是正德身边的佞臣。听江彬这样说,怎么着,拿府库中的银子来买正德的一只王八,那不成天下奇闻了吗?
今日蒋瑶本来就心情太差,这下更是恼火,他干脆把手里的碎银子又重新揣入怀里,脖子一梗,沉声道,“臣没钱便是没钱,府库里也没钱,即使有钱也断不会买皇上的这只甲鱼!”
蒋瑶下定了决心,今日就是罢职丢官,甚至丢了性命也要和皇上理论一番。他这纯属于作死的节奏了。只要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可有时候就是作死也死不了。
江彬当即气的双眼圆瞪,这就要和蒋瑶翻脸。不料正德却稍稍愣怔了一下,哈哈大笑道,“算了,买不起就算了,朕还不卖你了!”
正德别看好玩成性,宠幸佞臣,但还是分的清是非的。
正德转而对秦厉说道,“秦厉,你给朕表演了霹雳舞,又给朕提供了台球,朕说过要赏你。这只财神爷便赏你了!”
“啊……”等了半天赏赐就等来一只王八啊,秦厉彻底无语了。江彬的赏赐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而自己的赏赐竟然是只王八。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呐!
心里别提有多失落了,但脸上还不能表露出来。秦厉慌忙跪倒,扮作一副欣喜不堪的小模样,朗声道,“草民谢过皇上,草民有了这只财神爷,以后定能日进斗金,财源滚滚来!”
“呵呵!起来吧!”正德微笑道。
秦厉起身,走过去抓起那只甲鱼,提在手里,继续站在一旁看正德钓鱼。脸上是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神情很是尴尬狼狈。
“来喽!”正德猛的一提鱼竿,而后“啪!”一下甩在岸上。众人急忙看去,这次没钓到甲鱼,是一条五六斤重的黑鱼。
江彬急忙过去给黑鱼摘了鱼钩。正德满脸是笑,侧头对刘良女娘娘说道,“爱妃呀,瞧朕咋样?说起钓鱼来,爱妃可要比朕差远了!”
刘娘娘对钓鱼也十分感兴趣,可她每次钓鱼好像都没正德幸运,比不上正德鱼钓的多。今日见正德先是钓上一只甲鱼,而后眨眼功夫又是一条黑鱼,不禁满面羞红,有些气愤。
她一扔钓竿,索性站起,愠怒道,“不钓了,今儿真是背运,连个鱼影子都没见着!”
站起来就站起来吧,可你得站稳了呀。
本来天色已晚,河岸上的青石上起了一层露水。刘娘娘刚刚站起,脚下一滑,紧跟着是一阵趔趄,随即“噗通!”一下掉进了河里。
第二十章 好好表现
望月河是一条小河,只有一人来深。可刘娘娘自幼生活在北方,并不会水。一掉进水里,立时吓得花容失色,胡乱挣扎起来,都忘了喊救命。
见刘娘娘落水,正德顿时惊慌失措,甩手扔了钓竿站起身,刘娘娘可是他的第一宠妃,是他的心肝宝贝。他焦急喊道,“救人,快快给朕救人,你们还愣着干啥?朕的爱妃若真是有什么闪失,朕都砍了你们的脑袋。”
随行的太监,宫女都是北方人,包括江彬在内都是地道的旱鸭子。见刘娘娘落水,这时他们早已吓得浑身颤抖。要知道他们的职责一方面是伺候皇上和这位刘娘娘,另一方面还肩负着皇上和刘娘娘安危的重任。
正德虎眼圆瞪,焦急万分,骂声连连。江彬等人实在没办法,到了这时候,就是不会水,那也得下水了。刘娘娘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正德那脾气是说到做到的,他们这些人势必一个也活不成。
这下好了,望月河里算是热闹了。刘娘娘在下面扑腾着,这一下又多了十几口子陪膀的。
秦厉手里提着王八,正暗自伤心呢。见这些人乱哄哄的相继下水,并不是朝刘娘娘的方向去,而是先顾着保全自己的性命,在水里挣扎。秦厉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秦厉暗道,这都是一帮子什么人呐!真是愚腐蠢笨到家了。不会水你下去干啥?是先救你,还是先救那位刘娘娘啊?
真是鸿运当头照,想躲都躲不开呀!我秦厉表现的机会又来了,该着我在皇上跟前走红哩!只不过那皇上对我的赏赐太抠门了,才赏下来一只王八。
自刘娘娘落水,只不过眨了几下眼的功夫,秦厉便不能再想下去了,因为刚才还能看见刘娘娘的影子,现在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秦厉慌忙把甲鱼扔回鱼筐,毫不犹豫,吼了一嗓子,“娘娘,草民来救你!”腾身一跃,跳入河中。
秦厉本也是北方人,但无论后世还是今生都熟悉水性。尤其是后世,别看他学习太用心,可搞些乱七八糟的倒是非常顺手。学校里组织过一次花样游泳比赛,秦厉还得了第二名呢。
虽然是四月天,但河水还是有些冷。秦厉刚刚下水,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站在水里,四处搜寻一下,终于看见刘娘娘的影子。刘娘娘今日穿了一件大红的长裙,十分显眼。此时她已被缓缓流动的河水冲出了十几步远。时不时露出一颗脑袋,看样子还在拼命挣扎。
秦厉看准方向,一个猛子扎下去,像是水中游鱼一样快速游过去。
双手很快触及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不是刘娘娘是谁。秦厉刚要伸手抓她。不料那刘娘娘反应倒是非常之快,早就抓住了秦厉的一条胳膊,死也不松手了。
秦厉这才长出一口气,刘娘娘此时还有意识,说明不会有性命之忧了。自己不顾性命救皇上爱妃这功劳是立定了。
男女授受不亲,但此时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秦厉靠近刘娘娘,用双手拦腰将她抱住。
秦厉曾经偷偷的仔细端详过刘娘娘,这刘娘娘可说的上有沉鱼落雁之容,身材也十分体条。
可秦厉刚刚抱住她的腰,不禁失声叫了一声,“哎呦,娘娘要减肥呦!这腰可有点儿粗呐!”
明朝时的女人以杨柳细腰为美,秦厉的话刚一出口,立刻警觉失言了。暗想,她可不是别人,那是正德皇帝的第一宠妃。她此时若意识还清醒,听到这话给我个小鞋穿,我秦厉一介草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还真是让秦厉猜对了,此时刘娘娘确实还神志清醒,而且还非常清晰的听到了秦厉说话。刘娘娘不禁脸上一红,羞怯难当。有哪一个女人愿意让男人说自己不美呐!
刘娘娘本来生在穷苦人家,到了皇宫,成了正德的宠妃后,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身体才日渐发福。为此刘娘娘也很是苦恼,她担心真有一天正德因她稍稍发福的身体而嫌弃了她。
气恼的本想立即就训斥秦厉一通,但现在因溺水身体虚弱,不好说话,况且秦厉是救她命的人,还真不好发作。
秦厉双手托着刘娘娘,让她的脑袋整个露出水面先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然后腾出一只手,用力朝岸边游去。
对方虽是一个美貌的女人,但秦厉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镇定心神,很快游到河岸,先把刘娘娘的身子托上去。秦厉才上得岸来。
正德急忙跑过去,抚摸着刘娘娘娇美的玉颊,颤抖着声音呼叫道,“爱妃,爱妃,你没事吧!”
因为佯装没听到秦厉说的话,刘娘娘还不好睁开眼,只是紧紧闭着双目,并不言语。“快!快,背着朕的爱妃回行宫去寻御医诊治!”正德焦躁不堪,匆忙命令道。
河里的那些小太监和宫女,包括江彬、吴经在内。发现刘娘娘被秦厉救上了岸,这才互相拖拽着爬上岸来。
正德下了命令,秦厉毫不怠慢,先是向正德简单禀报道,“皇上,贵妃娘娘万福,她只是吞咽了几口河水,身体应该不会有大碍。草民这便背娘娘回宫!”
湿漉漉的身体背起刘娘娘,使出浑身力气,朝行宫飞奔而去。这时候不好好表现,不在正德心中留下美好印象,那不成傻子了么?
正德也顾不上皇帝的颜面了,紧紧追在秦厉身后。正德身后是江彬、吴经、蒋瑶等,最后是那帮呼呼带喘,身体素质极差的小太监和宫女。
此时看他们是一个赛着一个的狼狈呐!
刘娘娘本来落水时间不长,况且河水不是太深,是以并没喝很多的河水。此时她早已悄悄睁开了美眸,趴在秦厉后背上,悄悄打量秦厉。
见秦厉不要命一样的跑,很是担心她的安危,不禁心里热呼呼的。暗想,这小子够机灵的,虽然油嘴滑舌很会说话,极力讨好巴结皇上必有其目的。但他表现真的很不错哩!今晚若不是他,说不定我还真被淹死了。
在水中听到秦厉说她应该减肥的话顿时抛到了爪哇国。
一路跑回行宫,秦厉本有些发冷的身体竟出了一身热汗。这让背上的刘良女娘娘对他更增加了几许感激之情。
随行御医不敢怠慢,急忙为刘娘娘检查了身体,正如秦厉所说,刘娘娘身体并不无大碍。即使这样,御医还是不敢轻心大意,给刘娘娘开了几副驱寒补养的药这才作罢。
见美人有惊无险,正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秦厉经历了这一冷一热,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立刻吸引了正德的目光。正德一脸欣悦和感激,拍着秦厉的肩头,此时他们很像是同甘共苦的患难兄弟了。
看到正德如此亲近秦厉,江彬对秦厉的憎恨更是达到了极点。
正德笑道,“秦厉呀,今日真是多亏了你呀,朕的那帮狗奴才若是有你一半,朕便心满意足了。是你救了爱妃的命,朕今日要重赏你!”
第二十一章 痒痒挠
秦厉听了心内欣喜,心道,皇上说要重赏哩,这回的赏赐应该不会又是一只王八吧?应该比赏给江彬的那颗夜明珠不差吧!
一颗心激动的砰砰剧烈跳动,急切想听到正德的赏赐之物。但脸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微微一笑,很是谄媚的说道,“皇上,草民当时看见贵妃娘娘落水心急火燎,恨不得立刻把贵妃娘娘救上来,可没想要皇上的赏赐啊!”
秦厉越是这样说,正德心里越是高兴。爽朗道,“呵呵,朕晓得,朕晓得,秦厉呀,你虽是一小民,但心里关心着贵妃的安危,关心着我大明的天下呐!”
正德这话一出口,把一直垂首站立,默不作声的蒋瑶气的几乎当场晕厥。暗道,他关心大明天下?这玩笑开的可太大喽!他就是一个地道的谄媚之徒,不把大明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哩!
江彬更是心内凄凄,恨死了秦厉。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想办法把秦厉从皇上身边赶走,可不能再让他接近皇上了。若任由发展下去,他的地位必将不保,迟早要被秦厉取代。他阴鸷的双目里掠过一缕寒光,阴冷无比。
正德还没说出赏赐之物,刘娘娘突然身着一身翠绿绸衫,玲珑身体若隐若现的从内款款走出。
正德见了,立即嬉笑着上前道,“爱妃,你不好好歇息,这时如何又出来了?可要养好了身子呀!”
“贱妾身体并无大碍,听说皇上要赏赐秦厉,贱妾特意出来看看!”刘娘娘燕语莺声,娇媚的一笑,风情万种的说道。
“是秦厉救了爱妃的性命,朕一定要重重赏他!”正德坚定道。
“是啊!皇上,秦厉这人的确不错,若不是他,说不定贱妾……贱妾就再也见不到皇上了!”刘娘娘说着眼圈一红,竟然哽咽起来。
正德刚要说话,刘娘娘却是话锋一转,接着说道,“皇上,贱妾看秦厉什么地方都好,只不过……只不过他那张嘴……”
“是啊,秦厉伶牙俐齿,朕特别喜欢呐!”正德笑道。
“不是,皇上,贱妾是说秦厉那张嘴有时说话很伤人哩!”刘娘娘急急道。
听到这里秦厉那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脑袋轰的一声。暗道,完了,完了,我在水里说刘娘娘要减肥的话她是听到了。自己虽救了她的命,她却恩将仇报哩!这回甭说是得到皇上的赏赐,恐怕连小命都要丢在这儿哩!
想到这里,秦厉瞬间感觉仿佛置身冰窖中,冷!从身体到内心都冰冷到极点。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俩嘴巴,这张嘴咋就这么欠呐!
正德也是一愣,狐疑的看一眼刘娘娘,犹豫道,“贵妃说的是……?”
“没什么,贱妾就是随便说说,也是为秦厉着想,就是给他提个醒,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刘娘娘适可而止,不再说下去了。
说来这刘娘娘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女人,秦厉救了她,她对秦厉是心存感激的。可回行宫后,她躺在榻上突然间又想起秦厉说她腰粗的话来,不禁又是脸色绯红,很是羞恼。
因为秦厉毕竟是个百姓,她担心秦厉回家后四处乱说她的事儿,惹的扬州甚至是天下人都知道了她并不是个绝色美人,而是有些瑕疵的,那可就不好了。是以才匆匆出来敲打一下秦厉。
正德听的似懂非懂,见刘娘娘一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也不好深问,只好淡淡笑道,“爱妃说的是。”
转头看着秦厉郑重说道,“秦厉呀,今后是应该警醒些,这宫里面的事儿自然和寻常百姓胡乱说不得!”
此时秦厉那颗心才算安定下来,慌忙跪倒说道,“草民懂得,草民不会去外面胡乱言语的!”
正德轻轻点头,从怀里摸了摸,随后又左右看看,看到桌上一个如意,顺手拿起,说道,“秦厉,这如意本是朕的御用之物,今日便赏赐与你。”
如意也就是痒痒挠。
相传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无论是在上朝,还是在朝下,都随手拿一只痒痒挠。
朱元璋是正德的偶像,他也便效仿朱元璋,制作了痒痒挠。初始时候爱不释手,感觉分外好玩。但正德干什么也没长性,制作出来没拿几天也就丢下不用了。他身边的太监担心这位仁兄不知何时又想起这东西来,是以还不敢把这东西收起来,只好皇帝走到哪里便小心翼翼的带到哪里,随时让正德见到。
听了正德的赏赐之物,秦厉真是哭笑不得。什么如意,不就是个痒痒挠么?唉!命苦呐,这痒痒挠和对江彬的赏赐之物简真没法比呀!
呵呵!如果秦厉再了解到朱元璋的那只如意也是赏赐了一个人,那个人叫胡惟庸,估计这时候的秦厉得去撞墙了。
秦厉心里不高兴,但脸上丝毫不敢表现出来。相反扮作一副分外欢喜,感激涕零之状,高声道,“草民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起来吧!”
秦厉依言站起,从正德手里接过那如意。
这只如意颜色红紫,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成的。长约一尺,首端呈云头形状,柄稍稍弯曲,做工却是特别精巧。
细细端详,在如意的柄上镌刻着四个非常工整的小字:正德御用。
正德打了个哈欠,看一下衣衫还有些潮湿的秦厉,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你救朕的爱妃又是非常辛苦,朕放你一天假,明日便不用来朕这里了。明日朕正好亲自研究研究那台球,后天你便陪朕好好玩玩,顺便再教朕霹雳舞!”
“草民一切听皇上的!”秦厉说完,向皇上告辞离开。
蒋瑶早就想离开了,此时也趁机急忙辞行。
都到半夜了,正德是真的累了,懒洋洋的挥挥手,“走吧,都走吧,朕也累了!”
秦厉和蒋瑶并肩而出。
刚刚出了议事殿,身后传来一个娘娘腔,“秦公子请慢走,皇上赏你的财神爷可不能落下!”
秦厉回头,见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那太监长的慈眉善目,手里提着正德钓上来的那只甲鱼正朝秦厉追来。
秦厉还真把财神爷这茬忘了,虽是只王八,但毕竟是皇上的赏赐之物,如若不好好保管,那岂不是有对皇上不恭敬之嫌?秦厉急忙上前,难为情道,“有劳公公了!草民谢谢公公!”
“秦公子当时只顾着救贵妃娘娘,忘了这财神爷,咱家便为秦公子带回来了!”说完顺手把甲鱼递到秦厉手里。
秦厉少不得又是一番感谢。老太监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秦厉,突然压低声音很神秘的说道,“秦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二十二章 夫复何求
老太监穿一身杏黄色太监服,本来一副老成持重模样,此时却有点儿紧张兮兮的,看的秦厉不禁好生纳闷。
秦厉微微点头,老太监拉起秦厉的手,向左走了几步,躲在阴影里。他又不放心的四下张望一下,确信无人注意他们,这才声音压的很低说道,“秦公子可能还不认的咱家吧?咱家叫毕云,是保定府容城县人,说来咱家和秦公子还是同乡哩!”
秦厉轻轻一笑,低声道,“原来是毕公公,草民见过毕公公!”很是恭谨的朝毕云深深的鞠了一躬。
毕云脸上带笑微微点头说道,“秦公子和咱家就不要客气了,咱家本在司殿做事,皇上出来了,也便跟着下来了。咱家不仅细细扫听过,还认真观察了秦公子,已知秦公子为人如何,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咱家就是想知会你一声,跟着皇上做事一定要小心,其实皇上还算好伺候,关键是皇上身边的人呐。”
说到这里,毕云又是左右张望一下,这才附在秦厉耳边低声道,“秦公子要防着江彬,咱家看出来了,那江彬对你可是恨入骨髓。江彬如日中天,别看他今天在皇上跟前好像很低调,皇上好像对他也很不满。实则不然呐!
江彬掌管着外四军,还提督锦衣卫和东厂,皇上对他是言听计从,可不能等闲视之。咱家不是小瞧秦公子,秦公子现在只是一个小民,想和江彬斗,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咱家还是希望秦公子凡事儿细细琢磨,不可意气用事,坏了前程啊!”
今天奚落羞辱江彬,秦厉料定江彬会咽不下那口气。不过此时听毕云郑重的说出,周身还是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也难怪了,放眼当今大明天下,除了皇上也便要数江彬了。毕云说的不错,自己和他斗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己咋就稀里糊涂的惹上他了呢?
这样一想,秦厉的脸色变得十分忧郁起来。
“咱家真是为秦公子担心呐!”毕云一脸的担忧说道。
秦厉轻轻点头,道“草民记下了,草民谢过毕公公。”
“不用谢,咱家也是盼着秦公子能平安无事呀,照这势头下去,秦公子定然能富贵加身,到时候还盼望秦公子多多照拂一二。”毕云轻声笑着说道。
这是在皇帝的行宫大院内,秦厉和毕云说话时间不敢太长,最后毕云拍着秦厉的肩头又是叮嘱一番,秦厉便悄然离开。
毕云站在月色中,凝望着秦厉的背影,若有所思,最后轻轻的点点头,喃喃道,“此人秉性不差,也有些心机。若是经几年历练,定会成为我那老友一得力臂膀!”
通过刚才的接触,毕云留给秦厉的印象很不错,他不禁对毕云很是感激。
萍水相逢呐,能和自己说出这番肺腑之言着实难得。同时秦厉也想到江彬是个万人恨,看来皇上身边的人对他是敢怒不敢言。
已至深夜,秦厉迈大步急急向家中走去。
从傍晚到现在,他没给家里送出一点儿消息。说好是向皇上来告吴经的御状的,危险重重,说不定此时家里早就乱成一锅粥,急的要死了。
月色朦胧,秦厉刚刚走出百余步远,猛一抬头见两名仆人正搀扶着蒋瑶上轿。
秦厉一直很担心蒋瑶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误会自己,总想和蒋瑶耐心解释一番,但始终没有机会。现在总算是能单独和他说话了,秦厉急忙上前陪上一个笑脸道,“知府大人且慢走,容秦厉说几句话!”
蒋瑶听是秦厉的声音,呆了一下,旋即冷着脸愤恨道,“哼!奸邪小人,本官和你有什么好说的,起轿!”
蒋瑶钻入轿中,小轿随即被抬起。
“知府大人,你误会小民了!”秦厉急急喊道。
蒋瑶像是没听到秦厉说话一样,小轿吱吱呀呀的响着徐徐向前而去。
秦厉呆呆站立在夜色中,一脸苦涩,喃喃道,“知府大人呐,我秦厉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凡事儿不可心急,要从长计议呀!”
痛苦的摇摇头,一手提着甲鱼,一手拿着痒痒挠,继续朝家走去。
正如秦厉所料,家中此时早已乱作一团,林英烦躁的在厅中大步走来走去,不时叹息几声
“都怪你,我劝他不要去告什么御状,你个遭千杀的还拦着我。这下好了,女婿没了,咱家闺女要守活寡了,你满意了吧?”林氏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着。
“娘,别说了。相公做的对,女儿也是支持他的。相公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女儿也就不活了,随他而去!”林嫣儿撅着小嘴,坚定的说道。
“呵呵!我的好嫣儿呀,相公怎能让你随我去哩,我回来了!”
因为蒋瑶的不理解,秦厉心中本来十分沮丧,此时乍听林嫣儿说话,更是心中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一家人,这就是我亲爱的一家人呀!为了他们,我秦厉岂能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秦厉稳定心神,尽快换上一张笑脸,这才进屋。
“相公回来了!”林嫣儿兴奋的陡然跃起,也不顾爹娘在场,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一下子扎入了秦厉怀中。
一股暖流流进心田,秦厉好生感动,这就是我的老婆。这一世我亲爱的老婆呀!
见老丈人和丈母娘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林嫣儿,秦厉轻咳了一声,林嫣儿这才从秦厉怀中出来,转身瞥见爹娘诧异的眼神,不禁立时羞的满面绯红,悄悄低下头。
“咳咳,乖女婿呀,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准备!”林氏很快从惊讶中走出,尴尬的一笑,转身便要去厨下。
“泰水大人且慢,这是皇上赏给我的甲鱼,烦劳泰水大人炖了吧!”秦厉急忙提起手里的甲鱼,递给林氏。
林氏早就注意到秦厉手中的甲鱼,本来作势欲接。这时听说是皇上赏赐的,立时吓得脸色苍白,慌忙缩回了手。
“哎呦!这是皇上赏的。咱得供奉起来呀!”转头看看林英,一脸的凄惶之色。
林英也是惊讶万分,看着秦厉手里的甲鱼,惶恐不安,不知所措。
秦厉不以为意,淡淡说道,“泰水大人,这是只甲鱼,甲鱼就是用来吃的,炖了吧!”
说罢强行塞进林氏手里。
林氏犹豫道,“那我就去炖了?”
秦厉坚定的点点头。
“乖女婿这一去不但没伤到分毫,还得了赏赐,真是了不得呐!”林氏脸色缓和下来,对秦厉一脸的崇拜。
此时她对秦厉这个上门女婿是一百二十个满意。
“恩,皇上不仅赏了甲鱼,还赏了这个!”秦厉一脸尴尬的晃晃手里的痒痒挠。
林嫣儿急忙看去,不禁“噗嗤”一声乐了。
这都是啥东西呀?皇上赏赐的东西咋都这么奇特呢!
对秦厉能安全回家,林英虽然非常欢喜,但也好奇不已,此时终于轮到他说话了。林英着急问道,“秦厉,今日告状如何?皇上可答应要处置那吴经?”
秦厉无力的摇摇头,心道,应该如何向岳丈大人说起呢。总不能说自己临阵退缩了吧?在自己临去前,自己可是豪言壮语,信心满满,岳丈更是鼎力支持,看好自己这女婿的血性的呀。
这样想着,不禁脸上一红,支吾道,“没有,那吴经是皇上最宠幸的太监,想告倒他实非易事,需从长计议才行!”
林英听了双眉紧锁,长叹一声,“唉!当百姓难呐!民到了啥时候也休要和官争。”
林嫣儿和秦厉相处一个月有余了,此时她早已对秦厉十分了解。见秦厉说话闪烁其词,表情很不自然,立刻断定这里定有隐情。
毕竟是恩爱的小夫妻,她心里向着秦厉,此时自然不会说话让秦厉难堪。
闲聊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林氏便大着嗓门招呼三人吃饭。
现在这一家人,秦厉俨然成了中心人物。晚上秦厉没回家吃饭,他们哪里能吃的下呀!
此时一家人围坐一桌,气氛和谐融洽,好不美哉!
新鲜的甲鱼炖出来,离老远便有阵阵清香飘出,肉鲜味美。依照林氏的意思是要秦厉一个人吃了,秦厉哪里会同意?皇上赏赐的嘛,自然要一家人共享,都要沾沾皇上的贵气。
快乐温馨的吃罢饭,秦厉和林嫣儿双双回屋。
刚一回屋,林嫣儿便俏脸一扬,着急问道,“相公,今日告状到底是怎么回事?相公是不是临阵退缩了?”
得得,这小妮子鬼精灵哩。
相处一个多月了,林嫣儿因为了解了秦厉,并且对秦厉这个倒插门女婿很是满意了。她便再也不像两人初始时那般木讷,早已恢复了往日里的俏皮狡黠。而且因为秦厉很随和,一点儿没有别人家相公那种一本正经的架子,这正和林嫣儿的心思,更使她活泼灵动,无所顾忌。
秦厉苦笑一下,说道,“什么也瞒不过你!”
随后便把今日见到皇上的情形一五一十毫无隐瞒的说出。
林嫣儿认真听完,眨了眨晶亮狡黠的美眸,娇笑道,“妾就知道相公会随机应变的,若是妾没猜错的话,相公其实并不想就此罢手?而且还想好了搬倒吴经的办法?”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秦厉一把搂过林嫣儿的娇躯,喃喃道,“知我者我妻也!姜老伯家惨遭不幸,吴经矫上意胡作非为,我秦厉虽是一介小民,但既已下定决心要搬倒他,岂能言而无信,就此善罢甘休!”
林嫣儿娇羞的依偎在秦厉怀中,吐气如兰,如剪水般的妙目狡黠的眨动几下,而后不无担心道,“妾知道相公的心思,但相公今后还需小心谨慎,妾其实很为相公担心!”
轻轻拍打着林嫣儿的香肩,秦厉此时感觉幸福到了极点。轻声说道,“我只是一介小民,搬倒干爹吴经谈何容易?办法我倒是还没想好,不过我想终归还是要靠皇上的。”
秦厉的话音刚落,忽听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林嫣儿紧张的腾一下站起,一声娇叱,“谁!”
“秦公子请开门,我家大人要我给你捎个话。”一个很粗矿,但听来分外平静的声音。
第二十三章 绣春刀
夫妻二人吃惊的互看一下,脸上均是惊疑之色。
半夜三更敲门,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林嫣儿快速转动身躯要去开门,秦厉急忙一把拉住了她,轻声道,“嫣儿,我来!”
林嫣儿朝他深情一瞥,阵阵暖意浮上心头。暗道,相公真是个细心的人呐!太会关心体贴了。我林嫣儿有了这样一个相公,还有啥不满足呢?
秦厉镇定心神,缓缓朝门口迈步过去。林嫣儿在他身后却是丝毫不敢懈怠,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她早就想好了,万一若有什么意外的话,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得相公的安全。
轻轻打开门,霎时一股肃杀之气迎面扑来,秦厉激灵打了一个冷颤。门口赫然站立一个年约四十岁的矮粗汉子。不用秦厉招呼,跨步进了房间。
灯光下那汉子一脸严峻,头上戴着前低后高的乌黑官帽,身着淡青色长袍,补色是大红的飞鱼。脚下穿着一双白底黑帮的快靴。
腰中斜斜挎着一柄狭长略弯的带鞘刀。
汉子在房间正中傲然一站,威风凛凛,傲气十足。
就汉子这副打扮,这种气场,太熟悉了。后世时候看电影经常见到呐!所不同的是电影里的飞鱼服更加华丽而已。秦厉一时看的呆了。
飞鱼服,绣春刀,锦衣卫!
无数人梦魇中的杀人狂。
汉子忽的一下,自腰里抽出那把长刀。刀身狭长,刀背平直,刀刃稍弯。
绣春刀一出,顿时寒光四射,冷气逼人。
林嫣儿稍稍愣怔了一下,慌忙站稳脚跟,拉开架势,厉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呵呵!不干什么,就是想和秦公子谈点儿事情!”汉子冷冷一笑,飞速转身,绣春刀已然抵在了秦厉的脖子上。
寒光照锦衣,褶褶生辉,杀气弥漫。
秦厉吓得脸都白了,一时连连后退,怎奈那汉子却步步紧逼。
只是眨眼功夫,相公便被劫持了,林嫣儿急的腾身一跃,站到秦厉一侧。秀目迸射出骇人的光芒,怒喝道,“你要怎样?莫要伤了我相公!”
汉子对林嫣儿不屑一顾,冷冷的双目盯在秦厉脸上,又是一声冷笑,声如夜枭,听来让人不寒而栗。“秦公子想必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秦厉短暂的惊慌后想到,这锦衣卫并不是诚心要杀自己。若真是想杀自己的话,绝不会和自己如此废话了。这样一想,秦厉竟然冷静下来。
先是朝娇妻林嫣儿淡淡一笑,从容说道,“嫣儿不要着急,相公不会怕他!”
绣春刀加于颈,一副视死如归之态。让林嫣儿在担心之余,对秦厉的胆气增加了几分敬佩。
林嫣儿暗想,相公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不读书,不学武。却临危而不乱,很有风度呐!有这样的很有男人味的相公,我林嫣儿真是太幸福了。
那汉子见秦厉一副泰然自若模样,也是微微吃惊。不禁细细把秦厉打量了一番。
秦厉淡然一笑,“敢问深夜锦衣卫登门所谈何事?”
那汉子也是淡淡一笑,说道,“听闻秦公子年少有为,今日观之,确有不同常人之处,呵呵!”
说罢,竟然抽回绣春刀,“跄踉”一声入鞘。
随后冲秦厉微微拱手,道,“某锦衣卫小旗官郑世杰,今日是奉上面的命令给秦公子指条明路的。秦公子在扬州先是发明了麻将,名噪扬州。而后又向皇上献出霹雳舞和台球,还救下了贵妃娘娘。秦公子很得圣宠呐!
不过秦公子也不要得意而忘形。上面说了,若是秦公子尽快离开扬州,不再去靠近皇上,可保秦公子一家性命无忧。如若不然,哼哼,刚才秦公子也见到了,绣春刀下断不会有活命之人。”
一个锦衣卫的小旗官都这般蛮横,可见锦衣卫是何等嚣张。
秦厉一怔,略一思索,便知其中关节。
江彬现在提督锦衣卫,不用说这郑世杰定然是江彬指使而来。江彬这是想把自己赶走哩!哼!现在我认识了皇上,并且很有走红的趋势,他不敢杀我便要挟恐吓我。
呵呵!江彬权势冲天,可我秦厉难道就怕他了?
男人骨子里都有一种不服输,不屈服的斗志。秦厉虽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但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很强烈的。
一个男人可以死,但却不能被吓破了胆子。
秦厉面孔忽然一寒,随后却又似想到了什么,马上换做一副笑脸道,“秦厉多谢郑旗官,烦劳郑旗官给上面说一声,我秦厉自会处理好这事儿!”
“呵呵!秦公子爽快!秦公子既已应允,某便告辞!”郑世杰仍然冷着脸,向秦厉稍稍拱手,转身便走,真个是来去如风。
“哼!休走!仗势欺人,欺负完了就想走,没那么便宜!”林嫣儿早已杏眼圆瞪,忽的抄起桌上正德赏赐给秦厉的那杆如意,迎头朝郑世杰打去。
如意长一尺有余,非金非银,但质地非常坚韧。林嫣儿用足了力气,这一击中即使郑世杰的脑袋不开花,也会头破血流。
脑后劲风袭来,郑世杰虽身材矮粗,但动作甚是灵活,狸猫一样的转动一下身子,躲过一击。“唰!”的抽出绣春刀,冷哼道,“秦夫人莫非还想和郑某比试比试吗?”
话音未落,绣春刀带着一道寒光直袭林嫣儿胸前。
郑世杰出刀迅速,别看他不敢杀秦厉,但对林嫣儿可是手下不留丝毫情面。
林嫣儿窈窕的身子微微躲闪,手中拿着如意,很快和郑世杰纠缠在一起。
房间内顿时呼呼风声,光芒闪闪。
秦厉急的连呼带叫,“嫣儿小心,那刀可不是一般的刀。嫣儿,他并未伤害我,且让他走吧!”
刚才眼见相公受辱,林嫣儿岂能咽下那口气。这时确信郑世杰不敢伤害秦厉,焉有不找回刚才那场子的道理?
绣春刀和如意结结实实的碰在了一起,“砰!”的一声,电光火石闪过,奇异的是绣春刀虽刀锋锋利,但那如意却毫不受损。
郑世杰偷眼看一下如意,不知为何却身体一颤,顿时慌乱不已。
他这一自乱阵脚,林嫣儿抓住机会,如意狠狠砸在郑世杰肩头。肩头顿现一道血痕,郑世杰疼的一皱眉,颤声道,“哼!秦夫人好功夫,郑某不是对手,来日方长!”
言罢,飞身出屋,只转眼功夫便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林嫣儿追至门口,不见了郑世杰踪影,这才怏怏回屋。秦厉一脸担忧的上前双手抱住林嫣儿,焦急问道,“嫣儿没伤着吧?”
“谢相公关心,妾没事。不过这锦衣卫功夫着实不弱,若长期斗下去,妾却不是他对手。就是连我爹可能在短时内也胜不过他。妾却很是纳闷,他为何自乱阵脚呢?”林嫣儿皱着眉头自语道。
第二十四章 王霸之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刚才林嫣儿和郑世杰的争斗,秦厉一直在焦急看着,自然明白其中蹊跷。
秦厉轻声一笑,从林嫣儿手里夺过如意,道,“嫣儿请看,这上面的四个小字:正德御用。他发现了这是皇上用的东西才十分慌张。他怕毁了这如意,自然不敢再打斗下去了!呵呵,没想到皇上赏下来的这个痒痒挠,还有这般用处。这可好喽,此物以后可为咱们挡不少灾哩!”
林嫣儿也是喜形于色,本来没拿皇上赏赐的这个痒痒挠当回事。经过刚才和郑世杰的交手,才发现它有这般作用,不禁将痒痒挠视若珍宝般捧在手里,细细端详起来。
天近四更,秦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林嫣儿急忙把如意搁在桌上,柔声道,“相公累了,快快歇息吧!妾这便服侍相公歇下!”
说罢站起身,开始为秦厉宽衣。
秦厉摆摆手,轻轻说道,“嫣儿,相公是大男人,怎么好总让你一个女人家服侍,嫣儿也累了,歇息吧!”
说罢拉着林嫣儿,两人双双合衣躺在床榻上之上。虽然十分困倦,但躺在了床上,秦厉却是不能入眠。
刚才锦衣卫那冷潇的杀气又一次浮现在心头,紧跟着正德皇帝,刘娘娘、吴经、蒋瑶、沈炼还有姜老伯等一张张面孔清晰浮现在脑海中。
秦厉想到,自己穿越大明,本想荣华富贵,好好享受一生。亏得鸿运当头,搭上了皇上。可是这跟着皇上也不好混呐!
皇上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牛人。自己只是一介小民,想从这些人里冲上去,难呐!
林嫣儿躺在秦厉身侧,一直在偷偷观察着秦厉。见秦厉久久不能入眠,心疼的柔声道,“相公,莫要想那么多了,相公只需记住妾的一句话。无论相公以后打算做什么,打算怎么做。妾都会支持你!妾相信相公是个有良知的人,是个好相公!”
柔声细语,听在秦厉耳朵里,说不出来的感动。
鸡叫五更,秦厉翻身坐起。
昨晚一夜未眠,林嫣儿知道秦厉心事重重。是以她早就先一步起床,为秦厉精心准备了早饭。
吃了早饭,秦厉取了些银两,便要出门。
林嫣儿却一把拉住了他,轻声说道,“相公,且慢,还是带上这个吧!”
递给秦厉的正是皇上赏赐的痒痒挠。秦厉“噗!”的一下笑了。自从昨晚秦厉说了那如意能为秦厉挡灾之后,林嫣儿便像是宝贝一样看管起那如意来。
秦厉哭笑不得的轻轻刮了林嫣儿的粉脸一下,道,“呵呵!我又不是去打架,拿这干啥?不过,老婆大人的美意可不能不领,带着便带着。”
秦厉接过痒痒挠,周身看了一下,还真是没地儿放,只好拿在了手里。
火红的朝阳刚刚从东方升起,扬州城笼罩在一片红色的晨曦之中。秦厉手里拿着痒痒挠,显的不伦不类。好在这时街上行人还少,也没什么人注意他。
秦厉去了扬州最大的一家糖果店,在里面精心挑选了几样芝麻糖,包了两个纸包,匆匆出来直奔吴经府邸。
昨晚秦厉仔细琢磨了他的现实情况。江彬派锦衣卫都进门要挟恐吓了。这可不能等闲视之。要知道锦衣卫是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的。
离开扬州,不再接近皇上,秦厉当然不会那么做。
再有,只有通过皇上才能搬倒吴经,甚至江彬。秦厉岂能这么轻易的放弃。
现在好不容易和皇上混了个脸熟,说不准以后便能荣华富贵了。为今之计,怎么做?没别的办法,装孙子呗!
秦厉先打算去拜见吴经。他毕竟是吴经的干儿子,吴经虽坑害百姓,不择手段疯狂敛财,但对秦厉毕竟不错。秦厉想,在没整倒吴经之前,和吴经这层关系是说什么也不能断。
去吴经府上自然要带点东西,可吴经是皇上身边红的发紫的太监,多的是钱。什么没见过呀?要他秦厉去送上档次的礼品,秦厉心疼钱自然不会舍得去买。况且就是买了那吴经也不会看在眼里呀。
秦厉早就摸清了吴经最喜欢吃扬州的芝麻糖。芝麻糖花钱不多,还能讨好了吴经,何乐而不为呢?
提着芝麻糖大步进了吴经府邸,此时吴经刚刚吃了早饭。今天皇上都放了他们的假。吴经正坐在榻上一边剔牙,一边眯着眼睛琢磨昨天蒋瑶告御状的事儿。
秦厉是吴经的干儿子,这些天来秦厉早就和吴经府上人混的十分熟稔,他进来自然不用通禀了。
“秦厉见过干爹!”秦厉一进门就嘻嘻笑着上前,作势跪下见礼。往常时候,吴经都是急急拦住不让秦厉跪下去。
秦厉就等着吴经那句“免了”的话呢。不料吴经却眼皮都没抬,一声都没吭。
没办法秦厉只好跪了下去。
行过礼后,秦厉站起,偷眼看吴经。今天和往日的感觉大不相同,因为吴经坑害百姓,把姜小丫迫害致死,秦厉是怎么看吴经,怎么感觉恶心,厌恶、憎恨。
但没办法,现在还得把他作为靠山,只好违心的嘻嘻笑着凑上前,道,“这是干儿子给干爹买的芝麻糖,还热着呐!干爹快尝尝!”
一张热脸却是贴了冷屁股。
吴经冷着脸道,“小厉,干爹问你,昨儿个你是不是和蒋瑶一起去皇上那儿告咱家来着?”
秦厉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见吴经脸色,秦厉便感觉有些不对头。原来他真是怀疑我了?
秦厉几乎连想都没想,张口便道,“干爹,您这是什么话,我是您干儿子,我咋能去皇上那告您呢?蒋瑶那老东西真是不分好赖人,干爹征集美女碍着他屁事了,他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昨日我便想和那蒋瑶好好理论一番,替干爹出口气。
可那蒋瑶是扬州知府,您干儿子只是个小民,不敢呐!实在是怕他收拾我呀!”
秦厉说着说着,最后竟带了哭腔,显得分外委屈,一脸无辜。
他在说话之时,吴经一直在死死盯着他,似乎是看到秦厉骨头里一样。
秦厉偷眼看吴经一下,见吴经脸上还是略带狐疑,暗骂一声老狐狸奸诈,真不好糊弄。忽然看到吴经桌上放着一把短剑,秦厉一狠心,突然抓起了那短剑。
高忠一直在伺候着吴经,这时见秦厉抓起短剑,不知他要做什么。急忙细细的嗓子喊了一声,“小厉子,你要干啥?”
干啥?不干啥?秦厉要自残呐!
说时迟,那时快,秦厉一狠心,一闭眼,右手扬起短剑,对着左臂便狠狠刺了下去。一股王霸之气顿时从秦厉身上散发开去。
当然了,那可是自己的手臂,秦厉还是很注意分寸的。
只做到流血,但绝不能深刺,绝不能伤及筋骨。
鲜血顺着秦厉的左臂缓缓流下。秦厉一脸苍白,说道,“干爹,今日我自刺左臂以铭心迹,若是我对干爹有三心二意,干爹可用这把短剑一剑刺死我!”
有气无力的说完,把短剑递给吴经。
秦厉站在吴经面前,把眼一闭,轻轻说道,“干爹,刚才儿子试了短剑,短剑很是锋利,干爹您动手吧!”
第二十五章 赌一把
对别人狠的人并不算真狠,只有对自己狠的人才算是真正的狠人。
斗不过人家玩自残,比胆量,本是秦厉在后世混社会的时候惯用伎俩,此时用出来自然驾轻就熟
秦厉玩了这么一手,还真是把吴经给唬住了。吴经手拿着短剑,两只水泡眼眯成一条缝。暗暗想到,他自己刺了自己一剑,说是表明心迹,若是苦肉计也就罢了。可现在把短剑交到咱家手里,让咱家刺他。
这秦厉是个很讨咱家的喜欢的孩子,咱家可不能冤枉了他呀!、
此时吴经虽心里早就软了下来,但还是有些犹疑,他平举短剑,对准了秦厉的心窝,作势便要刺进去。
高忠别看是个年幼的小太监,但胆气却是不小。他看秦厉自己刺了自己一下,作为秦厉的朋友,自然很是心疼,但同时他也对秦厉更加敬佩。
秦厉,有胆有识,是我高忠学习的榜样呐!
眼见吴经要刺秦厉,高忠这时可沉不住气了。他壮起胆子,焦急哀求道,“公公,不要啊!”
吴经尖尖的嗓子冷冷的喝了一声,“小忠子,怎么回事?这里啥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高忠瞥见吴经那张肥胖的白脸上阴测测的,不禁心里突突的一阵颤抖。他知道吴经素来心狠手辣,此时若是惹怒了他,他真敢把自己也给杀了。
小厉呀!可不是咱不够义气呀,咱救不了你了呀,咱若是再说话,恐怕咱也要跟着你走了。
高忠无奈,只好把眼一闭,暗暗替秦厉惋惜。
秦厉站在吴经跟前,那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暗暗祈祷,这回可要让我忽悠过去。
他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瞥见吴经手中的短剑正对住了自己的胸口。秦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死太监莫非并不相信我的话,非要杀了我。完喽!我秦厉穿越大明不到一年,就要死了。
有心想拔腿就跑,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跑。跑了就更加说不清了不说,那吴经是必定要杀了他。吴经是皇上身边的人,杀上一个普通小百姓,那和江彬动用锦衣卫杀人是一样的,都是简单的很呐!在他们眼里就是人命贱如草。
脑海中忽的灵光一现,我不是吸收了唐伯虎那玉石上的气运,以后会逢凶化吉,鸿运当头吗?细细想这些天来,自从吸收了那鸿运玉石上的气运,还真是好运连连呐。
先是碰上千古不遇的抢亲,让秦厉得到了一个美貌如花,善解人意的小娘子。而后是发明了麻将,可巧的是让正德皇帝知道了。从此便搭上了皇上这条线。讨好巴结拍马屁好一番折腾,总算是和皇上走的近了。说来这些都是幸运的。
可江彬派锦衣卫上门进行要挟。锦衣卫那澈亮冰冷的绣春刀压在脖颈上那感觉,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杀人狂魔,无数人的梦魇锦衣卫,说不害怕是假的。
是以秦厉被逼无奈之际,这才找吴经求救。
秦厉暗暗哀怨道,没想到吴经他一样要自己的小命呦!
短剑在慢慢靠近,秦厉没有动。
马上要挨到胸口了,秦厉仍然没有动。
此时秦厉忽然冷静下来,他决定赌一把。其实到了这个当口,这种境地,也唯有一条路可走了:听天由命呗!
“哈哈!好呀!小厉呀,干爹信你了!”尖尖的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吴经“啪!”的一下把短剑扔在了桌子上。
秦厉表演的十分投入,让吴经看不出丝毫异样,他到了这时才彻底放下心来,对秦厉彻底心无芥蒂了。的确,一个肯把性命交给你的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怀疑的呢?
尖细的娘娘腔本来是非常难听的,秦厉每次听到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几乎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这时听来却感觉分外好听。
秦厉终于长出一口气,我的天啊,终于忽悠过去了。这老狐狸真是不简单,心机太深,不好糊弄啊。
左臂上的伤口鲜血仍在流出,滴落在地上啪啪直响。
秦厉虽然刺的不深,但此时也感觉疼痛难忍。忍不住用手捂住胳膊,“哎呦!”一声。
吴经急的冲高忠喊道,“小忠子,还愣着干啥,快缠着咱家的干儿子去上药。”
吴经府邸没有郎中,但却备有很多药物。高忠别看只有十六岁,是个小太监,但却懂些医术。
说来他家本是世代行医的,可到高忠的老爹那一代,却遭受了鞑靼的抢掠,把整个家都毁了。家里实在讨不上生活了,才狠心让高忠挨了那一刀,当了太监。
高忠这时见秦厉度过一劫,说不出来的欢喜。慌忙走到秦厉身边,朝秦厉欢喜的一笑,搀扶着秦厉去上药。
伤口本就不深,没有伤到筋骨,只不过是看着流出来的血很多,挺吓人的而已。高忠为秦厉敷上了最好的金疮药,又熟练而细心的做了一番包扎。
秦厉的胳膊便能活动自如,和未受伤时候区别不大了。
高忠挑起大拇指对秦厉好一通赞许,听得秦厉都有些吃受在不住。两人都是十六岁,少年心性还未完全淡去,嘻嘻笑着朝厅堂返回。
刚刚走到后院,东西厢房内传出撕心裂肺般的嚎哭声,声音凄惨无比,此起彼伏,听来让人心酸至极。
秦厉陡然停住,高忠不以为意,说道,“都是收来的那些女子,自打来了就没安生过,成天的哭呐!有的都快哭瞎了!”
“怎么,现在还有没被放走的人吗?”秦厉纳闷道。
“当然有了,还有百十号呐,二百两银子,那不是小数目,得让人家凑凑呗!”高忠淡淡说道。
凑凑?这都一个多月了,若是能凑出来早就凑出来了。甭用问这些都是家中穷苦的女人了。
姜小丫被迫害致死的一幕又清晰浮现在脑海中。
唉!吴经呐,真是太恶毒,吃人不吐骨头啊!
秦厉心下凄凄,不禁又朝厢房看了看。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吴经把这些女子尽快放出去。
“走吧,甭看了,没啥可看的!”高忠轻轻拍了一下秦厉的肩头,两人这才继续回返。
快要走到门口时,秦厉稍稍停了一下,那高忠本就鬼精灵,立即上前搀扶着秦厉,缓缓走了进去。
一进屋,两人便唱起了双簧。
秦厉故意扮作一副有气无力,疼痛不堪的模样。高忠苦着脸说道,“公公,小厉受伤可是不轻哩,就差一点儿便伤到了骨头,胳膊上的血脉被刺了个窟窿,看着好吓人呐!”
心中芥蒂已去,吴经这时又是看秦厉看哪儿哪儿顺眼了,甚至比原来看着还要舒服。
吴经不禁一脸担忧,有些懊悔的轻轻叹道,“说来也是咱家多心了,小厉本是鬼精灵般的人呐,怎么会不识时务和咱家作对呢?”
此时秦厉看吴经,感觉更是厌恶了。不说别的,单单这只老狐狸这份狡诈就让他胆寒。逼的秦厉没办法,使用出了最后的杀手锏:自残。
眼望着包裹严实的左臂,秦厉心里愤恨道,“等着吧,就为了今日我受的这伤,我也定然不会放过这死太监。”
秦厉自诩是个正义的人,站在正义一边,看那些邪恶歹毒的小人永远都是憎恶可恨的,此之谓嫉恶如仇。
不管心里怎么打算,此时脸上还必须要装出一副老实听话,谄媚的小模样来。
秦厉嘻嘻笑道,“干爹这是说的什么话?干爹只要是把小厉看做您干儿子,不嫌弃小厉,小厉便心满意足了!”
吴经眉毛一抬,爽声笑道,“呵呵!小厉呀,啥也甭说了,你那芝麻糖还热着是吗?快快拿过来。”
秦厉忙不迭的打开一个纸包,右手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吴经捏了几片塞进嘴里,眯着眼回味一番那甜美滋味,点点头说道,“小厉呀,难得你这份孝心。说吧,什么事儿?干爹知道你这一大早过来定然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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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搬弄是非
吴经这样一问,秦厉不禁心下暗想,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什么也瞒过他。在这样的人跟前,以后必须要小心应对,慎之又慎了。
秦厉昨晚上的想法是:在现在这个当口,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缩起脑袋做人。吴经也好,江彬也罢,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尤其是江彬手握重权,弄死秦厉这个小百姓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是以,他想通过吴经去江彬那里疏通疏通,说上几句好话,他甚至也可以给江彬赔礼道歉。反正是装孙子,给谁装不是装啊。
正所谓忍的一时之气,方解百年之恨。无论是吴经,还是江彬,必须是要徐徐图之的。
可经过刚才的一出,秦厉对吴经更增了几分憎恶,他又改变了主意。
秦厉涎皮一笑,说道,“干爹,您老人家真是活神仙哩,我还真的有点儿事儿。”
说到这里,本来是一张布满谄笑的脸,却突然晴转多云,变得委屈,恐惧了。秦厉苦着脸,声音微微发颤说,“干爹,您干儿子不容易哩,您干儿子快要死了。昨儿晚上锦衣卫半夜敲门,就那凉飕飕,寒光闪闪,冷气逼人的绣春刀压在了我脖子上。好在那锦衣卫还没有立刻杀我的心思,只是要挟我。
他们要求我今后不能再去见皇上了,并且要我尽快离开扬州,远走他乡。
干爹,您知道我本是扬州的上门女婿,老丈人家一大家子人,一处大家业哩。我怎么能舍得离开呢?”
说到这里,秦厉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显得特别悲痛,而又无可奈何。
吴经那张白胖胖的脸上古井无波,没有丝毫表情。他眯着眼睛,似乎在听秦厉说话,又似乎不在听。
秦厉知道,像吴经这样的人早就成老油条了,宠辱不惊,喜怒不行于色,从表面根本看不出他的内心想法。
但秦厉确信吴经在认真听。
秦厉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眼睛,接着说,“干爹,小厉是您老的干儿子,这是小厉几世修来的福分。前些天我回家看了看,我家那坟头上真的在冒青烟哩。您老早就成了我的一个仗势,是以我很是不服气,当场便说我是您的干儿子,你惹得起我,难道不怕吴公公找你麻烦么?”
话说到了这里,秦厉故意停顿一下,偷眼再看吴经的脸色。
见吴经陡然睁开眼,问道,“那锦衣卫怎么说?”
秦厉一甩胳膊,此时脸上的表情更是痛苦,说道,“唉!别提了,我不提您还好说,我这一提您。那锦衣卫真是来气了,他说……”
秦厉吞吞吐吐,不敢说下去了。
吴经百爪挠心,此时再也没有眼观鼻,鼻观心的那份镇定了。他暴躁道,“他到底说什么?你这娃子咋变得这般磨叽了,真是急死咱家了!”
秦厉这才怯懦说道,“他说吴经算个神马东西,一个老不死的太监。我家大人说了,吴经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一坨屎,一坨臭狗屎。他想给吴经点儿面子便给,不想给的话,吴经照样没辙。他只不过是皇上养的一条狗而已,还是一条被阉了的狗!”
秦厉是什么难听说什么,他刚刚说完,吴经早就腾的一下站起,白胖的手掌击在桌子上,桌子上茶杯茶碗顿时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江彬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咱家是条狗,他江彬又何尝不是一条狗呢。不对,江彬是条狼,恶狼呐!咱家跟着先皇之时,他还是个吃屎的娃娃呢。后来若不是咱家和钱宁提携,他如何会有今日?”吴经气的脸都绿了,尖细的娘娘腔咆哮起来更是难听。
“钱宁?”秦厉故作不知,小心翼翼的朝吴经看一眼,而后眼睛朝上翻了翻。
“恩将仇报,这厮收拾了钱宁,下一个便是咱家了。真是恶狼呐,咱家岂能容他!小厉呀,走,随我去见皇上!”吴经怒气冲冲,这就要出门。
刚刚迈出几步,吴经却陡然停住,整个人愣在那里,目光有些失神。
短暂的暴怒后,吴经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他意识到,江彬今非昔比了,可不是前几年那个在谁面前都是一副三孙子模样的人了。他江彬现今掌管着外四军,提督锦衣卫和东厂,还被皇上封为威武副将军,权利冲天了。就是当朝首辅杨廷和都不是他对手,何况自己一个都知监的太监呢?
吴经呆呆的站了良久,慢腾腾转过身来,瞥了一眼秦厉,凄苦道,“小厉呀,江彬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喽,此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了!而今他一家独大,皇上对他言听计从呐,恐怕咱家真的不能奈何于他呀!不过细想,昨日那锦衣卫并未杀你,想来江彬也是看咱家几分薄面的。小厉呀,忍着吧,忍一时凤平浪静呐!”
秦厉口无遮拦,搬弄是非,见挑逗的吴经火起,心里别提有多美了。狗咬狗一撮毛,呵呵!这回有好看的了。江彬和吴经争斗起来,哪里还能顾得上我一个小百姓啊,我的困境可能就迎刃而解了。
可转眼之间,本来气势汹汹的吴经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蔫了。让秦厉心里是一阵冰凉。
想来吴经说的也对,昨晚那锦衣卫之所以没立即杀了自己,可能一方面感觉自己正受皇上宠幸,杀了自己,他担心皇上震怒。另外便是江彬顾忌自己是吴经的干儿子,堂而皇之的把自己给杀了,在吴经这里不好交待。
秦厉想到,从吴经这种变化也不看出,江彬绝对不能惹了。吴经都对他如此忌惮,何况自己一个小小的百姓呢?
越是想到江彬的厉害,秦厉越是感觉浑身发冷,一阵阵凉意从脊梁背一直传到尾椎骨。
吴经又缓缓坐会了榻上,幽幽说道,“小厉,不用害怕,咱家舍出这张老脸去江彬那儿给你求个情,让他放你一马,以后咱和他搞好了关系也就没事儿了。事到如今,惹不起他,咱就得巴结他!和他不能做敌人,就必须要做朋友!”
秦厉琢磨为今之计可能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立刻收回苦恼纷乱的思绪,谄笑道,“我凡事听干爹的,干爹说咋办便咋办!”
他们二人说话,高忠一直在静静的听,细心领悟。高忠的脸色在微微发生变化,眼珠转了几圈,才算沉寂下来。
正在这时,守门的一个老仆匆匆跑进来,慌忙禀报道,“公公,夫人来了,就在门口,等着您去接呐!”
吴经一听喜出望外,眉开眼笑道,“好嘞,来救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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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好大的派头
秦厉和吴经相识了这么久,还从来没听说过吴经有老婆。顿时听了个懵懵懂懂。吴经不是个太监吗?太监还娶老婆,真是匪夷所思。
其实这一点儿也不奇怪。有明一代,太监娶老婆并不是什么新奇事儿。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两情相悦,共同在一起搭伙吃饭过日子,在大明还有一个别致的称呼叫“对食”或是“菜户”
听说夫人来了,吴经异常兴奋,急急的朝门外走去。高忠更是机灵透顶,紧跑两步,搀扶着吴经,生怕吴经因为激动摔倒似的。
见高忠如此表现,秦厉当然不甘落后,况且此时他的好奇心早已非常之大,很想一窥吴经的夫人是个什么模样。也急急的上前,搀扶着吴经的另一边胳膊。
秦厉和高忠几乎是架着吴经,朝院门口飞奔而去。
刚到院门口,便见一辆由两匹马拉着的车轿正停在门前。赶车的师傅是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他四平八稳的坐在车辕上,正在唾沫横飞的和守门的仆人瞎侃。
见吴经出来,那车把式立即脸色一变,从车上跳下,跪倒便磕头,高声道,“小的见过老爷!”
我的天呐!他竟然称呼吴经为老爷,这太监怎么就变成老爷了?真是怪像连连。
吴经瞥了他一眼,微笑道,“小李子一路辛苦,回头叫小忠子从账房支三两银子给你。呵呵!”
轻描淡写的说着,径直走向那顶车轿。吴经伸手挑开轿帘,满脸堆笑,模样甚是谄媚,道,“夫人呐,你可来了,咱家可想死你了!”
尖细的声音本来很难听,再说出这样肉麻的话,秦厉听后差点吐了。
从轿内先是跳下两个宫女打扮的小丫头。两名小丫头长相都很标致,淡施薄粉,很有点儿不俗的气质。
随后从轿内一个稍稍肥胖,但皮肤分外细腻的小手轻轻探了出来,搭在吴经的左臂上,然后是一只穿着红色宫鞋,但很是小巧的小脚慢慢挪了出来。
秦厉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顿时感觉来的这位派头是真大。
千呼万唤始出来。
轿内的人是一个穿着大红绸衣,中等身材,很有点姿色的女人。女人一身珠光宝气,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甚是华贵。只不过女人脸上有些细细的皱纹,一双眼睛呈三角形状,给人一种刁钻刻薄的感觉。
两名小宫女早就左右分开,搀扶着那女人。
吴经笑嘻嘻的说道,“夫人一路辛苦,快快里面请吧!这里便是咱们在扬州的府邸。”
那女人抬眼看看府门,微微蹙眉,说道,“哎呦,老吴呀,这府邸也忒有点儿寒酸了吧?我听说扬州多的是富户,你咋寻了这么一个窄小的住处,我一看便感觉憋气呀!”
秦厉听那女人说话,五脏六腑都翻了个儿。先不说这府邸本就不小,是在扬州城数得着的了。单就女人一副公鸭嗓,叫人听了便浑身发冷。
秦厉心中暗笑,吴经说话是一副娘娘腔,而这位夫人是一副公鸭嗓,吴经和她真是绝配呀。
不管心里怎么想,但脸上却一点儿也不敢表现出来。看吴经都对这女人小心翼翼,分外谄媚。这女人的地位定然十分之高。
吴经尴尬的一笑,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支吾道,“夫人莫怪,咱家已经尽力了,还请夫人将就将就吧!”
说罢,他在前面引路,那女人缓缓跟在后面,穿过府门,径直奔前厅。
此时秦厉和高忠不敢靠前了,只能悄悄跟在后面。
秦厉看着那女人走路如风摆柳,竟然左腿微微有点儿瘸。秦厉不禁更加好奇,目光突然投注在女人的后腰上,顿时发现女人的腰竟然还是水桶腰,很是难看。
一看到这女人的腰,秦厉忽然想到了刘娘娘的腰。紧跟着那日刘娘娘有些怨艾的眼神便出现在脑海中。
秦厉痛苦的摇摇头,暗叹道,“唉!眼下不止是得罪了江彬,刘娘娘也对我不满呐!”
转而却是又想到,论起容貌刘娘娘说得上是国色天香,就是腰有点儿稍粗。
突的脑中灵光一现,秦厉嘴角旋即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是这么不经意间,他竟然想到了讨好刘娘娘的主意。
吴经和他夫人进了前厅,秦厉等人却是不能马上进去了,只能站在厅外等候召唤。
秦厉悄悄朝高忠摆摆手,高忠急忙凑了过来。秦厉便小声的问起这女人的来历。
高忠把声音压到最低,缓缓说了出来。
原来这女人本是当今皇后的乳母。正德皇帝自从娶了皇后以后,似乎对皇后并没半点儿宠幸。在正德眼里皇后只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
皇后久居深宫,难免空虚无聊。一入宫门深似海,说的一点儿不假。她虽安守本分,但后宫内的争斗自古不绝,她难免受其波及。
皇后姓夏,本是大户富贵人家的千家大小姐,哪里能忍受的了后宫的是是非非,尔虞我诈。宫里又没有一个贴心人,这更使她郁闷恐慌,对家人更加思念。
夏皇后得到正德允许,便从娘家把这乳母调到身边。这乳母的具体姓名无人知晓,只知她也姓夏,大家便都称她夏嬷嬷。
吴经是宫里的太监,很快和这位夏嬷嬷打的火热,两人成了对食。
夏嬷嬷自从到了宫里,开始时候还小心谨慎,可时间长了,她因是皇后的乳母,便有些猖狂,肆无忌惮起来。
正德皇帝长期住在豹房,很少去后宫,后宫早就乱成了一锅粥。正德对这位夏嬷嬷的骄横也有所耳闻,但他哪里有心思去管那些闲事,还要用有限的生命抓紧时间玩儿呢。
夏嬷嬷和吴经互相帮助,互为依靠,现在后宫里面,除了皇太后,皇后,也就属这位夏嬷嬷位高权重了。
吴经当上都知监大太监主官,在很大程度上便是得到了这位夏嬷嬷的帮助。是以,吴经在她面前哪里有不恭敬,不惟命是从的道理?
吴经在外面差不多都一年了,这位夏嬷嬷一来可能是有些想吴经了,二来可能是也想出来转悠转悠,是以便来了扬州。
高忠刚刚把吴经的老婆,这位派头极大的夏嬷嬷介绍完。就听厅堂内公鸭嗓子吼起来,“哼!有这种事儿,老吴,你咋不早说呢,江彬,还翻了天了他!我这便去见皇上和皇上身边那小贱人,必须讨要个说法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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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为民请命
派头极大的夏嬷嬷说的气势汹汹,让秦厉心里豁然一亮。暗想,说不准收拾江彬便着落在这瘸腿的夫人身上了。她虽十分嚣张,但人家确实有嚣张的资本呀!她背后站着的可是皇后娘娘,一国之母啊!怎么说皇上也要给皇后几分面子吧。
“老吴啊,刚才听你说新收了个干儿子,叫他进来,我要见见他。”夏嬷嬷随后说道,声音仍然很大。
秦厉听了,未等吴经召唤,慌忙哈着腰进来。脸上堆满笑容,低声下气的说道,“小厉见过干娘!”
一边说着,一边作势便要跪下磕头。
夏嬷嬷先是见秦厉中等个头,长得眉目俊朗,浑身透着一股精明,不禁轻轻点头。转眼忽然看见秦厉的左臂包扎的甚是吓人,轻声说道,“好了,甭跪了。你是老吴的干儿子,也便是我的干儿子了。呵呵!看着挺讨人喜欢的一个崽子。干儿子受了气,我这当干娘的必须要出马了。”
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却是在想,老吴就是爱搞些没用的,干儿子?干儿子有个屁用啊?干儿子就是一条狗,狗在外面受了气,主人当然要去出气了。
“小厉谢过干娘!”秦厉急忙说道。
夫人来了,吴经此时分外兴奋,他竟然走到秦厉身边,轻轻拍打一下秦厉的肩头,很亲热的说道,“小厉呀,这回好了,你干娘一到,由她出马,江彬这回可就嘚瑟不起来喽!”
夏嬷嬷一脸得意的看着吴经,很有点沾沾自喜。
不知怎么的,秦厉看到夏嬷嬷那副模样,心里突的一颤:这夏嬷嬷太有点儿自以为是了吧?她虽是皇后身边最亲近的人,但皇上会给这样一个人面子,去整治训斥他最宠幸的大臣江彬?
秦厉心下拿捏不定,忽然想起后院那些被吴经征集来的美女们。就那撕心裂肺般的嚎哭,让他心里一直如同针扎般疼痛。
他略微沉思,便怯懦道,“干娘,干爹,那江彬的势力可是不小,干爹不是说他在皇上那里红的发紫吗?小的想干娘出马,收拾江彬自然不成问题。但小的还是担心……”
夏嬷嬷那张粉脸“唰”的一下便垂下,那一对三角眼也随之立起来。她一向嚣张惯了,唯我独尊,妄自菲薄,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最受不得是别人说她无用。况且秦厉只是一个小百姓,更没有资格在她跟前指手画脚。
“担心什么?”夏嬷嬷厉声喝问。
吴经在瞬间也是脸色阴沉,在吴经心里,他的夫人夏嬷嬷那就是他的天。夏嬷嬷的能力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
秦厉看这夫妻二人这副怒容,吓得心里一哆嗦。但还是脖子一梗,勉强镇定说道,“干爹来扬州征集了很多未婚女子,为此蒋瑶曾在皇上那儿告了御状。江彬骄横跋扈,在皇上跟前很得宠,小的实在是担心干爹和干娘还没来得及找江彬的麻烦,那江彬便恶人先下手,也拿着征集美女这事儿参合干爹。”
夏嬷嬷一愣,三角眼一翻朝吴经看去。她还真没听说吴经在扬州干的这件缺德事儿。自己的屁股不干净,还想找别人的麻烦,这不是作死的节奏吗?
吴经老脸一红,嗫嚅道,“确实有这么回事,咱家不是想为咱们家多弄点银子么?夫人呐,眼看夫人和咱家都老了,不趁机多弄点儿银子,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呀!”
“做了也就做了,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不就是征集了些许女人么?凭我在宫里的地位,一来江彬未必敢拿这说事儿,二来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皇上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拿我是问。我是皇后的人,皇上让我不高兴了,如何对得起皇后呢,量来皇上也不会干这糊涂事。”夏嬷嬷沉思片刻便轻描淡写的说。
秦厉倒吸一口冷气,心道,把姜老伯家女儿都祸害死了,还是小事儿?真不知道什么事儿在这些手握重权,骄纵不堪的人眼里才是大事。
“小的还是以为干娘和干爹这次去见皇上,就不要让江彬抓住干爹的任何把柄。干爹可以把征集来的那些女子全部放回家去,到时候没了人证,江彬就是想拿这说事儿,也是有口莫辩,空口无凭了。没有了任何把柄,干爹和干娘才能说动皇上,让皇上狠狠整治一下江彬,让他以后在干爹和干娘跟前老老实实的,再也不能不知道他自己有几两重了!”秦厉轻声说道。
“这……”吴经迟疑不决。后院还有上百个女子没被赎买回去。一个女子二百两,那可是两万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呐。叫他都白白放回去,他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倒是夏嬷嬷很是大度,皱着眉头略一思索便道,“就依小厉,放了,马上放了。到时候见了皇上,就是江彬想拿这个说事儿也是枉然了,咱就来个死也不承认!”
夫人发话了,吴经这才怏怏的转头对高忠吩咐让他去通知放人。
秦厉心花怒放,总算是把那些可怜的女子们放走了。自己咋说也为扬州百姓算是做了件好事吧!那蒋瑶若是听说是我秦厉想办法让吴经放的人,估计也不会再对我恶语相加,骂我是奸邪小人了吧?
高忠得了吴经的吩咐,转身欲走。一眼瞥见秦厉眼角眉梢喜气难抑。稍加琢磨便知道了秦厉的心思。心道,小厉子不简单哩!心底很是善良,知道为民办事。咱和他是好朋友,咱不妨便成全了他这为民请命的好名声。
心下这样想了,对着秦厉偷偷一呲牙,忙不迭的去后院安排放人了。当然了,在安排放人的同时,高忠便大肆宣扬是秦厉帮她们脱离的苦海。
“唉!这一来就不能安生,老吴啊,你啥时候能让我省省心呐!”夏嬷嬷磨叽了一句,但眼角眉梢却是没有半点怨艾之色。对吴经倒是有些含情脉脉。
吴经凄苦的一笑,随后脸上便马上又堆满了笑意。
“走吧,咱们马上就走,小厉呀,你不是很讨皇上喜欢吗,你也跟着吧!”夏嬷嬷站起身,瞥了一眼秦厉,随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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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龙颜大怒
皇帝行宫内,正德微微闭着龙目斜靠在锦榻上,刘娘娘正在为他轻轻捶打肩膀。刘娘娘纤细的手指非常灵活,细腻轻巧,把一个正德服侍的十分惬意。
就在这个当口,夏嬷嬷、吴经还有秦厉经太监通禀后进来。
夏嬷嬷微微蹲身,向皇上做了万福之理,对刘娘娘却是视而不见,很有轻视之意。刘娘娘面上不禁露出难看尴尬之色。
吴经和秦厉自然不敢和她一样,都双双跪倒磕头,恭谨郑重的见过了正德和刘娘娘。
正德乍见夏嬷嬷,脸色倏忽间阴沉如水。秦厉偷偷瞧见皇帝的那张脸,心中不免一颤。暗想,看来皇上对这位夏嬷嬷并没什么好感呀。
夏嬷嬷才不理会皇帝的脸色,自顾说道,“皇上,老身腿脚不好,便随便坐了!”
她在正德面前敢自称老身,正德却也并不为奇,只是阴着脸从鼻孔中哼了一声。
这里毕竟是行宫,比不上皇宫。正德现在下榻的地方只是一间面积很大,装饰豪华的睡房。屋内随意摆放着几把椅子。
夏嬷嬷旋即很随便的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也不怕正德会治她僭越之罪。
夏嬷嬷坐下后,双眼便直视正德,脸上布满了怒气,说道,“皇上,老身今日刚刚来了扬州,便心情十分郁闷。皇上啊,您可要为老身做主呀,皇上知道老吴新认的干儿子秦厉,那是多么乖巧的一个娃子,可那江彬竟敢在昨日晚间派锦衣卫去要挟他,让他远远离开皇上。江彬这不是故意找茬吗?他这明显是没把老吴和老身放在眼里,骑着我们的脖子拉屎啊!”
说来夏嬷嬷本是乡下一粗鄙妇人,只因做了皇后的乳母,和皇后感情深厚,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虽说地位有了,但说话的还是很粗俗的。
正德一骨碌从榻上下来,怒容满面,怒道,“秦厉,夏嬷嬷说的可是实情?江彬昨晚真派锦衣卫去要挟你了?”
秦厉一怔,刚刚看正德的脸色,本来以为他不会为夏嬷嬷出气的,没想到正德却发了这么大火。秦厉心下欢喜,嘿嘿!看来真是人不貌相,夏嬷嬷真是厉害,有威力呀!
这样一想,秦厉便一挺胸膛,高声说道,“是的,昨日晚间锦衣卫小旗官郑世杰去了草民家里,说要草民尽快搬出扬州,并且要草民不能再和皇上见面。如若不然,他说要用绣春刀宰了草民。”
说到最后,秦厉故意装的声音有些哽咽,身体在微微发颤。
正德见秦厉这副模样,更是勃然大怒,“来人!”
很快老太监毕云从外进来,正德怒道,“速去传江彬来见朕!“
毕云不明所以,唯唯诺诺的答应后转身而去。临出门前偷眼瞥了一下秦厉,见秦厉一副喜滋滋模样,说不上来的为秦厉暗暗担心起来。
夏嬷嬷斜睨着吴经,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
吴经早就喜的心花怒放,要不是在皇帝跟前,估计他早跳起来手舞足蹈了。这下可好了,皇帝杀杀江彬的威风,江彬要老实很多天了。江彬这厮就是个贱骨头,不打不上膘。还是咱家夫人厉害呀,在皇上跟前真是说一不二。咱家和这样一个女人成了对食,真是咱家一辈子修来的福分呐!
正德看似怒不可遏,烦躁的在屋内走来走去。刘娘娘轻轻劝慰道,“皇上,皇上可要喜怒,注意身体呀!江彬胆大妄为,理应受到惩处,但皇上可不能为这气坏了身体!”
夏嬷嬷翻着三角眼看着刘娘娘,与刘娘娘温柔的目光不经意间相撞在一起。夏嬷嬷目光瞬间变冷,狠狠瞪了刘娘娘一下,才移开了目光。
刘娘娘顿时俏脸一红,很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模样,微微低下头去。也难怪了,她只是一个皇帝在外边招的嫔妃,而且从未进过后宫,只是和正德居住在豹房内。论起地位来她和皇后娘娘没法比。而且就是她这样的一个小嫔妃,竟然夺了皇帝的宠幸,让皇帝把皇后娘娘长期晾起来,她自然有种怯怯的感受。
这非常细微的一幕被秦厉看的十分清楚。不知为什么,秦厉忽然间对这位刘娘娘很有点儿同情,并且很为她感到不平。
秦厉想,刘娘娘受到皇上宠幸,这能怪刘娘娘自己吗?能得到皇上的宠幸,那是女人的手段。皇后不能讨皇上的欢心,那能怨谁?只能是怨皇后自己没本事了。
此时屋内鸦雀无声,只有正德走在地上沉沉的脚步声音。
正德越来越是急躁,忍不住又骂道,“这江彬到底干什么去了,如何这么久还不见踪影!”
话音刚落,江彬小跑着从外面进来。见了正德慌忙跪倒,仍自在气喘吁吁,道,“小臣见过干爹,不知干爹急急召小臣来所谓何事?”
龙颜大怒,怒不可遏!
“所为何事?哼!江彬,你干的好事?朕问你,昨日你着锦衣卫去秦厉家作甚?你还把朕放不放在眼里?”
江彬心里一哆嗦,他顿时清楚了秦厉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但江彬最为清楚的是正德不是关心的秦厉本人,而是关心秦厉时不时搞出来的那些新奇玩意。
江彬的一张脸在瞬间便发生了好几种表情变化,最后定格在迷茫不解的表情上,道,“昨晚锦衣卫去秦厉家作甚?小臣实在不知啊,小臣有失察之罪,请干爹治小臣的罪吧!”
正德纳闷道,“你真的不知?”
“小臣真的不知道!”江彬横下一条心,铁嘴钢牙道。
正德犹豫了一会儿,冲着夏嬷嬷一摊手,而后又对江彬训斥道,“哼!不知最好,回去给朕好好查查,看是何人指使锦衣卫去秦厉家为非作歹,要挟朕的秦厉的!查出来一定要严惩!”
到了此时,江彬的那颗心才算放下,急忙应声道,“小臣遵旨,小臣一定要彻查,查它个水落石出。”
“好了,起来吧!”正德这时说话的口气才缓和下来。
江彬依言站起,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秦厉。心道,本以为这小子是个怂蛋,稍稍吓唬便听话的走人了,没成想他竟敢搬了吴经和老婆子来皇上这告我。行啊!等着吧,我江彬不把你这崽子收拾了,就不姓江了。
正德微微一笑,冲夏嬷嬷道,“夏嬷嬷,刚才你也听到了,不是江彬干的呀,朕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夏嬷嬷就消消气,莫要和朕的这个干儿子江彬一般见识了!”
正德叱骂江彬,夏嬷嬷一直在冷冷看着。眼见正德并不是真的想处置江彬,而是当起了和事佬。夏嬷嬷不禁满脸怒容,站起身,公鸭嗓高声道,“皇上如此处置此事,老身不服。老身还请皇上要秉公处理,让江彬给老身和老吴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