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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爱吃菜花     隋唐大主宰txt下载     隋唐大主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81惺惺相惜

    王伯当和王伏宝两人相对而战,此时各自的衣甲上都已经有了斑斑血迹。王伯当的头发有些散乱,其中一绺儿垂在额前,遮住了额头上乌青的拳印,嘴唇一角已经破裂,丝丝血迹粘在胸前掉开半边的胸甲上。

    王伏宝也好不到哪里,鼻子的血现在还滴滴往地上落,眼睛也成了熊猫眼,只是那不服气的眼神依旧犀利。左手捂着右肩,龇牙咧嘴的,看来是真的很疼。最惨的是他的右腿,篝火照耀下明显能看到右腿淡红的马裤上边全部是黑黑的脚印,也不知被踢了多少脚。

    周围观看的人除了几个愣头青还在那里不断的喊叫着让两人继续比试外,其他人一个个都闭上嘴,有的用眼神看向窦建德和李密,估计考虑着下一刻自家主公会不会恼羞成怒,一气之下要收拾李密这几个人。

    几个头领这边其实才是最吃惊的,双方的想法在一开始其实都是一样的,立威罢了,肯定不会出现哪方会死的结局,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况且场上两人在各自主公眼中那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根本没想到两人居然能碰到对手。

    两人平分秋色,堪堪打斗了小半个时辰,居然不分伯仲,最后双方都是一脸淤青的打成了平手,实在是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当然最出乎意料的还是当事人,话说王伏宝嚣张的样子看在王伯当眼中,那简直就像跳梁小丑一样,虽说王伯当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人,可他也没想到自己有看走眼的时候。更何况本身就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谁是自己对手的王伏宝了。

    这家伙一上来就是拳风凌厉的招呼王伯当,一度差点儿把王伯当逼进火堆中,好在经历了最开始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之后,王伯当开始重新认识对手,慢慢便化被动为主动,也开始有攻有守,两人也渐渐适应了对方的套路,各自进入自己的状态。

    这时候观众是最激动的,本来围观的兵士都是窦建德和高士达的手下,但王伯当能和他们公认的第一高手相斗这么长时间而不露败相,这本身就是本事。当兵的没别的心思,强者为尊,大家都佩服武艺高超的人,于是渐渐的,观众们也分成两拨分别给两人加油喝彩。

    王伏宝很郁闷,本以为自己一动手,对方就招架不住,早早就结束了,哪知道除了开始时人家没留意有些破绽外,之后居然和他打成了平手,这在王伏宝看来是不能饶恕自己的,于是这家伙开始发狂了。

    发狂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放在文人身上会有祢衡击鼓骂曹的畅快,放在武人身上那就可能是匹夫一怒,血溅三尺的恶行事件了。

    现在王伏宝在发狂,所以王伯当当下就变得被动了。说起来如果单论武功高低的话,那么两人或许在打斗一刻钟左右,王伯当会赢,可偏偏这个时候王伏宝疯了,进攻开始不讲究套路了,王伯当打出来的拳脚好像不是打在王伏宝身上一样,人家根本就不去躲,只要能打住王伯当,王伏宝宁愿受他一拳。

    这就没办法了,你打人家,人家不躲,你总不能不躲吧,于是王伯当再次处于下风。王伏宝一套疯狂的王八拳下来,就有了上边的结局,两人看似都在那里站在,怒视对方,其实自家事自家知,身上被打中的地方疼的要命,可这么多人看着呢,总不能马上就去揉搓,只能强咬着牙坚持,在外人看来好像两人仇恨有多大一样。

    他们不打了,最高兴的当然是窦建德和李密了,场上两人可都是他们的爱将,或者说是他们不可失去的臂膀,谁要是在这里出了事情,他们都接受不了。两人都暗自庆幸,好在这两位都没有动兵刃,一旦动了兵器的话,还真不好说谁现在还能站着了。

    “啪啪啪!”窦建德率先鼓起了掌,紧接着李密也跟着鼓掌,然后大家都开始,那些兵士们一个个见自家主公表态了,便开始大声叫好,一时间好像自己上场打赢了一般。

    窦建德一边鼓掌一边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蒲山公得此大将,何愁大业不成啊!”说着还快步走到王伯当身前,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王伯当身上。

    李密马上就不高兴了,那是老子的人,你以为一件披风就能拐了去?然后他也顺势走到王伏宝面前,轻轻用衣袖替王伏宝擦了鼻端下边的血迹,还大声道:“真不愧是河北一虎啊,勇冠三军的大将,好生羡慕窦漳南啊!”

    两人分别夸赞对方的大将,让看热闹的兵士们有些不解,高士达微笑着叫兵卒们散去,这才道:“好了,两位将军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怎么样,现在进去喝酒吧?”

    王伯当此时被窦建德的动作吓了一跳,自然而然看了一眼李密,见李密的动作后,他才放下心来,然后谢过窦建德,同样的王伏宝再鲁莽也能看出自家主公和人家寨主在较劲儿,所以也不由自主的瞅瞅窦建德,随后向李密致谢。

    两人做完这些动作,居然同时向对方走去,这下可把窦建德和李密吓了一跳,浑身是伤的两人难道还要较量一番,不过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比武的两人居然互相看看,然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便是一人锤了对方一拳,又互相拍了拍对方,这才相互搀扶着往帐篷走去,生生把窦建德和李密都留在了后边。

    英雄之间总是有种惺惺相惜的感情,不管对手是朋友还是敌人,高手之间能称得上对手的人绝对都是值得尊重的,而这种尊重在武人之间恰恰又是表现的最为突出的。

    看着刚才还在以命相搏的两人转眼间便成了兄弟,窦建德和李密都是淡然一笑,随后也跟了进去。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大家都是痛快人,也就不讲究什么了,一阵子吆五喝六之后,该喝醉的喝醉了,该清醒的依旧清醒着,生生将夜晚熬成了黎明。

    太阳彻底露头以后,两支队伍便分开了,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至于昨晚的会面也是个意外,双方也不存在什么利益纠葛,当然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好事。

    于是临分别前,窦建德和李密两人互道珍重,又都说对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派人来告诉一声就好,这才带队离去。这其中王伯当和王伏宝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弟,更是决定一有时间就会去找对方喝酒,倒是少了许多勾心斗角的麻烦。

    窦建德带人回河北暂时不提,单说李密率队继续朝着瓦岗而去,这剩下的路程其实比不远,但洛阳往北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通向滑县,而且这条路还不太好走,很多时候都需要在山石间寻找下脚的地方。

    就这样走走停停,生生又用了多半天时间才出了洛阳范围,走出了那片山林。前边便是一条大路直通滑县,到了滑县只要过了黄河,对面就是瓦岗山了。

    此时正好从不远处来了一支队伍,看人数大概也就二十多人,不过这支队伍全都是骑着马,看样子是有急事,奔跑的飞快。

    这个时候天下动荡,一般在大路上遇到像李密这样庞大队伍的时候,大多数都会选择回避或者掉头走路。原因很简单,能带着这样多人马在大路上行走的一定是势力极大的人物,不管是官府也好,还是土匪也罢,都是平明百姓不能招惹的。这个年代官兵和土匪其实是一样的。

    可偏偏前面那二十来骑仿佛根本不害怕一样,朝着李密他们就奔了过来,倒是叫李密的前军吓了一跳,于是金虎挥手叫队伍停下,等着那些人过来,看看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过等那二十来骑快到近前时,当先一人骑着马大老远就喊上了:“可是金虎兄弟在前边吗?我是侯君集!”边喊边招手。

    听到侯君集的声音,金虎马上就乐了,叫兵士们休息一下,自己拨马迎了上去,也老远就喊上了:“哈哈,好兄弟,终于等到你了。”

    两人都是骑马的高手,眨眼间便到了一处,甩镫下马,互相来个熊抱,这才互相大量起来,然后又是一人一拳,亲热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侯君集才拍脑袋道:“哎呀,看看,高兴的都忘记了,寨主还在后边吧,快带我去行礼啊!”

    金虎也是嘿嘿一笑道:“俺也是忘记了,对,是该去见见寨主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他可是没少念道你。走,见见去!”一拉侯君集两人翻身上马,便朝着李密而去。

    李密在中军已经接到前边的消息,知道侯君集终于到了,也是很激动,吩咐左右赶快迎上去。

    远远看见侯君集和金虎两人奔了过来,李密勒住马笑嘻嘻的等着。

    “寨主!”还没到跟前呢,侯君集便飞身下马,急急跑了两步,噗通一声便跪在李密身前,双手抱拳,大声叫了起来:“寨主这几日可安好,君集给你请安了!”

    “起来,快起来,好,一切都好!”李密也从马上下来,高兴的看着侯君集,这是他的嫡系,是他的左膀右臂。

082上瓦岗

    要说这侯君集和李密以及金虎之间的交情那确实是不一般,要不是李密因为有着蒲山公这样的身份,说不定这三人现在早就拜了把子成了异性兄弟了。

    侯君集本是鹰骑卫中的一个小小兵卒,曾经跟着李向在龙门城围剿过毋端儿山贼,当时他是一个搜索小队的队长,进了龙门山谷后迷路,遇到了一小队毋端儿手下同样迷路的山贼,两支队伍合在一起后,他当了首领,便去投了瓦岗寨。

    当时的瓦岗寨正在为没有截住秦琼押运的皇杠在争吵,并没有太多人去关注这支前来投奔的小队。侯君集并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他有本事,更加希望得到认可,偏偏瓦岗山上的头领们都没有这样的慧眼。好在还有一个徐茂公发现了他,并且相当欣赏,一来二去和他熟识,本想着要提拔他,没料到当时翟让等人根本没有功夫去理会这件事情。

    侯君集也算是看清楚了山上这些头目的面目,而且从心底里发现跟着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所以和徐茂公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自己的那支小队再次离瓦岗而去,这次的目的地本来是去龙门投奔李向的。

    阴差阳错,侯君集在快到龙门时遇到了被人追杀的金虎等人,救下来后才知道金虎也是个心比天高的可怜人。金虎顺势也就加入到侯君集的队伍中,而且给侯君集提出了一个方向,去伊阙投奔紫巾军,而且拍着胸脯保证到了那里侯君集绝对会被重用。

    侯君集拿不定主意,他没有多大的理想,只是想跟着一个赏识自己的人,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金虎在关键时候告诉他紫巾军的李密是他的朋友,而且是那种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所以才敢保证。

    有了这样的引荐人,侯君集当下就决定放弃去龙门,转而跟着金虎去了紫巾军。果然一到紫巾军,李密便让他当了一个山寨的头目,并且独自带领一支人马。遇到欣赏自己的伯乐,侯君集当然用他的行动来证明李密的眼光是正确的。之后的半个月,侯君集带着那支人马横行伊阙,堪堪把紫巾军的地盘儿扩大了一倍还多。

    这可把李密高兴坏了,一个劲儿的夸金虎给他带来了一个关云长。之后侯君集也是水涨船高,渐渐的便成了紫巾军中仅次于王伯当的大将军。这次李密要带队上瓦岗,便先叫侯君集打前站,去做好准备。果然徐茂公见了侯君集后,也是惊叹不已,一年时间,原先那个只能管理十几人的小贼头儿,现在已经是麾下战兵上千的大将军了。

    等侯君集和徐茂公说明了来意后,徐茂公也觉得可以考虑,李密怎么说名声都在那里摆着,况且人家还带着那么多人马,上了瓦岗等于是给瓦岗注入了新的力量。

    但又考虑到翟让手下那些嫉贤妒能之辈,徐茂公也就把心中的担忧也告诉了侯君集,不过最后徐茂公还是答应等李密带人上山后一定会竭尽全力来促成两支人马的融合。现在他就带着徐茂公的话回来报告李密了。

    听完侯君集的回报,李密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伊阙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前往瓦岗本身就带着风险,现在又听到翟让手下的人是这种态度,他开始打退堂鼓了,这样的情形带着队伍上瓦岗真的是明智之选吗?

    武士彟站了出来,他头脑很清醒,李密之所以会选择投奔瓦岗,不外乎几个原因,第一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队伍中大多数人都是河南郡的人,顶多有些是周别那些郡的户籍。

    这样的兵源,一旦离开赖以生存的家乡,很有可能会有一大批的人不远远离故土,相对来说李密的手下会减少一半,这是李密不远看到的。出于这个原因,李密只好把范围控制在河南郡范围内。

    河南郡大大小小的山贼势力早已被李向打击的差不多了,仅剩的几支队伍,不死已经被李向收服了,就是李向因为其他的原因暂时没有去剿灭,就这样,在李密眼中现在的整个河南郡基本上就是两家独大的局面,除了他们自己外,就是远在滑县的瓦岗寨了。

    还有一个原因其实很隐秘,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这其中就包括武士彟和武士倰兄弟俩。李密是什么人,他们清楚的很,李密有多大的心思,他们当然也知道,只是有多大的野心,就需要有与之相配的多大的实力为保障,不然就是镜花水月,妄想罢了。

    李密之所以要投奔瓦岗,其实还是希望可以通过努力在瓦岗站住脚,然后一点点慢慢的将瓦岗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这样李密手中也就有了更大的资本,以后也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这些想法当然除了几个最亲近之人外,其他人是无法得知的。

    武士彟沉吟了一下,低声对李密道:“寨主,不管前路如何,当顺势而为之,暂时的沉寂,是为了更好的看清形势,以图东山再起。”

    李密当下便如被晨钟惊醒一般,长长舒了口气,然后对着武士彟点点头,有些感激道:“好在身边还有士彟在啊,对,是我着相了!”然后对侯君集笑道:“走吧,君集前边带路,某去会一会这瓦岗翟天王!”

    队伍再次启程,剩下的路并不远,只是需要渡过黄河。到了瓦岗寨黄河渡口西岸,便被前边的几个人拦了下来,侯君集赶忙和李密解释说这些是瓦岗山上在西岸的斥候,估计是有什么说法。

    李密点头,他也清楚像瓦岗这样的大寨子,肯定有很多防止官府突然袭击的小手段,可以理解。果然不一会儿前边拦路的探子便过来见李密,说是翟让已经得知蒲山公前来,特地派人来请蒲山公渡河,山上一见。

    李密也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很尴尬,或多或少都是寄人篱下了,翟让叫他上山而不是迎下山来,这就是一个下马威。如果自己连这个都承受不住的话,那也就不需要再考虑日后了。

    他看看不远处黄河边上停下来的三只小船,就知道人家担心自己的队伍就这样过了河,万一有个什么别的目的,那就不好收拾了,所以才专门派人来请,看样子是只需要他们几个主要的头目过去就好。

    于是李密看看王伯当道:“伯当,你就留在这里吧,某和士彟、金虎先去山上,有什么事情,会通知你的。”说着用手重重的拍拍王伯当的左肩,微微笑了笑。王伯当点了一下头道:“保重,万事小心,一切有末将在!”

    李密很光棍儿的连一个护卫都没有带,只是和武士彟、金虎三人乘船过江而去,倒是让来接他的那几个瓦岗小头目高看一眼。

    河边的消息早早就送上了山寨,议事厅中翟让高高坐在上首位置,闭着眼睛养神,徐茂公依旧眯着眼不知是睡还是醒,翟弘倒是一副谁欠了他钱的样子,皱着眉、撇着嘴,鼻孔朝天,一副跃跃欲试的状态。

    倒是一直不对付的邴元真和贾雄两人今日却一反常态,居然凑到一起低声商量着事情,真的是叫厅中许多人都有些不适应。

    “那李密到底是为何要来投奔我们,你们倒是说说看!”翟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其实在他心中一直都有些疑问,李密这个造反先驱居然带着人马来投奔他了,这搁在什么人身上都是一件大事,就像一个卖电脑的突然间比尔盖茨说要入股一样,不可思议,毫无道理。

    “大哥,我早就说了,咱们瓦岗寨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想想看这天下有多少山寨能像咱们一样,敢不断的和朝廷的官军交战的,这还不说,死在咱们手中的官军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吧,这样的实力,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李密了,就是那河北窦建德,江南朱粲也不敢小视,他李密糟了灾,来投奔咱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翟弘明显是觉得瓦岗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小打小闹,没吃的下山抢上一两个过路,没银子劫几个大户的土匪窝子乱。现在的瓦岗寨兵强粮足,官府都不敢和他们叫板,一个如丧家之犬的李密算的了什么,不必大惊小怪的。

    贾雄听完后连忙出声道:“大王,贫道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需从长计议为好。现在李密已至山下,那咱们就先见见他,探探他的底细再做打算也不迟啊!”

    邴元真也点头道:“恩,俺也是这个意思,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一旦李密存着其他的心思,咱山上单二哥和程黑子可都不在,谨慎些为好。”也不知道邴元真是受了什么刺激,原先那个嚣张跋扈的他居然也有谨慎的时候。

    翟让听着手下说的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决断,便看向最先说起这件事的徐茂公,“徐军师,你觉得此事该当如何处置为好?”

    徐茂公睁眼笑道:“既然蒲山公已经来了,咱们不接待也说不过去,不如请上山来见上一见,说不定大王就知道给如何处置了。”又看看身边几人道:“诸位说的都有道理,到时候就看李密是如何应对了,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策。”

    “好,就听徐军师所言,去请蒲山公!”翟让大手一挥,下了命令。

083暗流

    李密很光棍儿的带着武士彟和金虎两人踏上了瓦岗寨的山路。前边带路的小头目一边引路,一边不时的偷眼观察李密,心中暗自觉得这个蒲山公确实有过人之处。被请上瓦岗寨的本就不多,能做到李密这样毫无惧意且还有心思四处张望的到目前为止,他只见过三人。

    第一个是秦琼,上山时威风凛凛,下山时虎啸猿鸣,那是一位大英雄。第二个是程咬金,上山时痴傻憨愣,没想到后来居然能坐上山寨的一把交椅,实在是踩了狗屎运,那是一个混不吝。

    第三个自然就是李密了,这人才是最可怕的,看上去云淡风轻,可任谁也不会觉得可以轻易就将人家解决掉,李密的眼睛中好像有一种令人畏惧的东西,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冷。这样的人不好惹!

    别看只是一个负责迎来送往的山寨小头目,他的眼光正是在见识过形形**的人后锻炼出来的,基本上不出左右。

    走过一步崖,面前就空旷起来,不远处一座泥土城寨立在那里,城墙上插着各色旗帜,随风烈烈。城高十二丈,有垛口和箭台,隐约还可见上边一面巨鼓在城楼之上。

    城寨左手是点将台,右手是演武场,顺着城寨往后看便是一条蜿蜒的大道在瓦岗山中穿过,期间布有多个军寨,占据着要地,想要登顶主寨,唯有一条大路,确实是易守难攻之地。

    李密随意的欣赏着山上的风光,心中却早就对瓦岗寨产生了向往,“这样的险地要是能在我手中,可得大用也!”。

    山路蜿蜒,五步一岗,十步一寨,也不知山上原先就是这样,还是因为他李密要上山的缘故,总觉得这守山的兵卒也太多了些,而且各个看上去都是一股杀气,不怒自威的样子。

    金虎沉不住气低声道:“大哥,这翟让也忒不地道了吧,这明显是给咱下马威呢!俺就不相信这些兵卒真的有看上去那样厉害,一个个比那昏君的亲卫都威武,装的吧。”

    “休要胡言,待会儿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不要惹事!”李密赶紧瞪了他一眼,还不忘警告他,单刀赴会需要的是勇气,但这并不能说明心中就不害怕,万一因为金虎胡说八道一句,惹恼了山上那些土匪的话,还真不好说能不能回去呢。

    金虎撇撇嘴,悻悻的瞟了一眼兵卒,跟着李密继续往上走。

    穿过城寨,又过了五里坡和十里沟,终于看到了瓦岗主寨,并没有像想象中建有城墙和城门,而是一个高高的台子上建起了一片房屋群,正中间是一座大殿,然后往后延伸了很大一片住宅区。护佑这片建筑的只有一道木质篱笆大门,两边有两座军营。

    走到寨门前,引路的小头目停下来对着李密抱拳道:“各位好汉,在下只能将诸位送到此处了,往上就不是小的能上去的了,会有兄弟们接待各位顾客,告辞!”说完话点点头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李密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山寨居然还弄出了这么多花样,好像皇宫大内一样,各个区域的人还不能互相走动,真是有些意思。

    果然那个引路的刚走,寨门就从里面大开,然后就看到一文一武两人带着一群红披风的喽啰疾步走来,前边那个文人装扮之人笑脸相迎。

    “蒲山公大驾光临,瓦岗寨蓬荜生辉啊!在下徐茂公,代寨主前来迎接各位英雄。”徐茂公双手抱拳,对着三人一一施礼。

    “徐军师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有劳了!”李密打量一下徐茂公,笑着还礼后,跟着徐茂公就往山寨中走去。那个出来迎接的武将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而且脸上的表情不冷不热,看不出什么意思。

    好在刚刚李密提醒过金虎,不然现在估计两人能打起来,金虎早就看着这个人不爽了,经过身边时还是不自觉的轻哼了一声,倒是引得那个武将怒目而视。

    武士彟轻咳一声走到金虎身边低声道:“注意些,切莫胡闹!”然后冲着武将抱拳道:“这位将军,请!”

    “请!”邴元真也回了一句,这才不再去看金虎,而是引着武士彟跟在李密身后往上走。

    八十多级台阶走过,便站到了聚义厅门口,李密就见正面虎皮交椅上一个年过三十的中年汉子,同样用审视的眼光在看着他。两边十几把椅子,只坐了不到一半的人,然后就是厅中拿着长枪的一些护卫,除此外再无他人。

    “相比这位就是瓦岗寨主翟让翟天王吧,在下李密,有礼了!”李密停步抱拳笑着道。

    翟让就像刚刚才得知李密要来一样,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快走几步来到李密面前,仔细看了一遍抱拳道:“哎呀,原来是蒲山公当面,恕某眼拙,罪过罪过!来来来,快请上座!”一边说话,一边拉着李密的一只胳膊,就像老友重逢般亲热,还马上吩咐身边的兵卒赶快去准备茶水。

    “天王客气了,请!”李密顺势也拉住了翟让的衣袖,两人友好热情的走向左手边的位置,身后徐茂公和邴元真则是一人一个将金虎和武士彟也请了进来。

    大家都坐下了,翟让这才道:“听军师说蒲山公此次是来入伙的?”

    李密点头道:“是啊,生计艰难了些,而且我也是早就听闻瓦岗的威名,早有入伙之意,正好又赶上天灾不断,原先立足的地方已成泽国,特来请天王收留的。”翟让问的很直接,李密也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当下就说出了困难,而且把问题又丢了回去。

    瓦岗有威名,他们是来投奔的,不收留就总要给个合理的理由了,不然传到江湖上,瓦岗的名声是会有损的。

    果然李密的直接倒是难住了翟让,他本意是堵住李密的嘴,先探探李密的底细再说,人家这样不要脸的直接说出来了,他就不好回答了。

    徐茂公轻咳一声道:“寨主,时候也不早了,蒲山公远道而来,不如先为他们接风吧。”

    “对,对,先接风,看我这高兴的,居然忘记蒲山公一行还饿着呢!”翟让一边笑着一边拍拍脑袋,大声叫后边的兵卒快些上酒菜。

    徐茂公的话替他解了围,也正好化解了尴尬。李密也不在意,谢过翟让后,便等着酒席上来。这时翟让开始给李密介绍厅中诸人,李密也是一一见过。等都介绍完了,李密有些诧异的问道:“听闻单家庄单二员外也在山上,怎的没有见到?”

    翟让一愣,随即笑道:“原来蒲山公也知道我单二兄弟的名号啊,没错他是在留在这山中了,不过蒲山公来的不凑巧,前几日那龙门李都尉定亲礼,单二兄弟代表山寨去贺喜去了,估摸着也就这一两日回来,到时候再为蒲山公引荐。”

    两人一问一答看似笑意盈盈,其实各自都有想法了。

    李密本身就认识单雄信,而且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可以成为朋友的。单雄信当年和官府作对曾经受过伤,手底下的人也被官府抓去过。李密还帮着单雄信疏通关系救过不少人。

    单雄信痛恨官府,却唯独有两个官府之人是他敬佩的,一个是秦琼,一个就是李密。

    李密想见单雄信是觉得可以在山上找到一个能帮他说上话的人,虽说侯君集找了徐茂公,可刚刚看徐茂公的样子,也不怎么帮他,所以便有了其他的想法。

    翟让就更有些郁闷了,这个李密一上山就急吼吼的说想入伙,甚至连脸皮都不要了张口就哭穷示弱,没两句话居然又问起了单雄信,这是故意告诉我他来之前已经打探好我这里的消息了,还是说他和单雄信有着其他的关系!

    翟让什么都好,只有一点是他最大的弱点,多疑!

    按理说单雄信在山上这么久了,对山寨,对他翟让什么心思他应该很清楚,而且以单雄信的本事,离开瓦岗寨大有可去之处,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就是看在他翟让够意思,那人家当兄弟的份儿上。可翟让随便被人说了一句,就立马对单雄信有了怀疑,可见此人的心胸是真的不怎么大。

    当然这些情况也就翟让自己清楚,李密一个刚上山的人是看不出来的,倒是徐茂公能明白翟让的心情,只是徐老道好像另有想法一样,根本就没有去告诫过翟让,反倒是任其发展,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两人说着话,酒菜已经准备好了,翟让便叫李密几人入席,大家开始吃酒。

    中国人的习惯很有意思,不管是谈判还是办事情,大多数情况都是在酒桌上完成的,而且这种酒文化从古至今传下来真的是博大渊源,成为了一种文化现象。

    文人爱酒,高歌吟诵,出口成章,武人爱酒,肆意挥洒,酣畅淋漓中抒发胸怀。

    当然这山上的土匪喝酒就又是另一种层次了,说的简单点儿,这些人是纯粹为了喝酒而喝酒的,不管是翟让也好,李密也罢,话没说两句,事情根本还没说完,就已经消灭掉四五坛酒水了。

    好在这时候的酒都是低度酒,虽说多少有些醉意,还不至于说不清楚话,于是一场酒桌上的谈判开始了。

084合盟

    王伯当带着人马在河对岸扎营,他并不担心上山去的三个人。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一般情况下江湖人是不会违反的,忠义信勇有时候在江湖中比官面上说的那些更加实用。

    侯君集没有上山,他的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了,虽说这次是由他来担当联络人的,其实真正能决定这件事情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并不包括他。他和王伯当一样也不怎么担心李密的安全,甚至他比王伯当更加乐观些,徐茂公基本上是给了他保证的。

    日头高高挂在头顶,看来李密他们被留在山上用饭了,王伯当让手下埋锅造饭,自己和侯君集寻了个阴凉的地方,也啃起了干粮。

    两人虽都不是怎么爱说话之人,可干坐着也无聊的很,于是两人不由的也聊起了他们自己的事情。从询问对方的家人开始,渐渐的说到了各自的志向,忽然间两人都发现其实对方都有着比较悲惨的过去。

    酒逢知己千杯少,本来就是为了解闷儿的瞎聊,谁知道这一聊起来就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了。慢慢两人就聊到了当前的大势,居然观点颇为相近,看法也如出一辙。

    王伯当问起侯君集为什么会建议李密来投翟让,而不是去找龙门的李向。侯君集笑着说是无奈,他是从官军中出来的人,深知官军中的黑暗和门道。他们这些人转投官军的话,第一是得不到重用,第二一定会被当做炮灰在某次围剿反贼的战斗中慢慢削弱,直到消亡,他不愿意看到那一天。

    王伯当非常理解侯君集所担心的,同时也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对李向的认识其实并不多,但恰恰这并不多的认识让他觉得李向这个河南都尉使和其他见过的官员有着本质的不同。

    两人越聊越深,都没有发觉日头已经偏西,天色渐晚了。

    瓦岗寨聚义厅中也是同样的吃喝,相对于王伯当两人的孤寂,这里就要热闹的多了。

    金虎和山上那几个头领开始拼酒了,也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反正上衣不知道去了哪里,几个人都光着膀子,大声吆喝着,空酒坛子满地都是。山上的头领有两个已经出溜到桌子底下了,剩下的也是一个个红光满面,舌头变大,摇晃着站不稳了。

    这边吵闹成一堆了,那边李密、武士彟,翟让、徐茂公和贾雄却都很斯文的吃喝着,不时说上两句话,完全不受其他人的影响。

    翟让这边三人其实主要就是想弄清楚李密上山的最终目的,不时说不能接受李密带人投靠,关键是这么多人马投靠后对山上的大局会有多少影响,怎么样才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李密当然清楚他们的意思,可总不能一点儿好处都不争取,稀里糊涂就上山,成了人家的手下,他们需要的是保证自己的人马还能完整的成为一支力量。

    双方都有各自的目的,吃饭喝酒都是演戏,最终其实就是谈判,只要双方能打成互相都能接受的条件,那这件事情就算解决了。

    “翟天王,听说这一年多时间,瓦岗和官军大大小小打斗了不下百次,山上的兵卒损伤应该不少吧?”武士彟端着酒杯笑问翟让。

    翟让乐呵呵的道:“打仗嘛,总会有伤亡的,好在官军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山上的儿郎们也还算争气,胜多输少,倒也没有造成多少损伤。”翟让四平八稳的答完武士彟,悄悄给了徐茂公一个眼神,其实他并没有听出来对方忽然说起这个事情的用意。

    徐茂公收到信息,立马笑道:“武先生,徐某听说武先生现在应是朝廷官员的身份吧,不知现在怎么会和蒲山公在一起的?”

    话题忽然被徐茂公引到了别处,倒是叫武士彟有些惊讶,不过这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随即摇头苦笑道:“徐军师所料不差,在下还有个身份,忝为太原留守帐下行军参军。”

    “武先生是李渊的人?”翟让有些意外,要不是徐茂公突然问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这个看上去文弱的书生居然还是李渊的行军参军。

    军队中除了有主将外,还有长史和参军两个高级职位,长史相当于现在的参谋长,参军则是政委一职,换句话说就是军队中专门负责征兵和思想工作的。

    武士彟在李渊手下管理征兵,这就叫翟让有些不解了。明明是官军的人,而且是征兵的,怎么会跟着李密一起上山,而且看上去和李密相当熟稔,难道李密已经私下带着人马投靠了李渊?

    不由他不紧张,官府为了围剿天下的反叛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明面儿上派大队人马来围剿,暗地里什么手段都有,暗杀,招降,甚至还有的往造反头目那里送女子的,总之一句话,能用的手段他们都敢用。

    现在突然在自己山上出现这么一个官军的行军参军,翟让下意识看向李密,都有心思将这几人拿下了。

    徐茂公倒是很平静的道:“既然武先生有这个身份,为何会和蒲山公一起来瓦岗,还要投靠我等这些草莽之人呢?”

    武士彟没有说话,李密替他解释道:“翟天王,徐军师,有些事情几位不是清楚,在下却知道,武先生的兄长是在下的左膀右臂,在下落难时正是武先生兄长帮助才在伊阙有了立足之地的,当时武先生也给了在下不少帮助。”

    说着看看武士彟又道:“其实如果真的论起身份来,武先生还不算是李渊的人。李渊被杨广任命为太远太原之时,武先生其实早就和我暗中有联系了。官军势大,当时李渊手中又握有精锐的玄甲军,武先生有个官面儿上的身份更适合我等的安稳,所以直到现在武先生一直保留着这层身份,叫翟天王担心了。”

    原来是卧底!翟让此时对李密是真的有些刮目相看了。这个乱世,造反的人多了去了,能举起大旗造反虽说勇气可嘉,但也不见得是多么难的事情,可要像李密这样在官军中都能有自己的人,还担任着主要官职的却真的不多。

    徐茂公点点头不再说话,示意翟让可以相信。翟让又问道:“不知武先生的兄长是哪一位,可否引荐一下。”

    武士彟抱歉道:“叫翟天王失望了,在下的兄长此次并没有随队前来,他另有事情要做,不瞒诸位,在下兄弟老家就文水县,兄长回家去接一家老小,随后也会来山上,到时还要请天王多多照料了。”

    翟让这下放心了,能带着一家老小前来,就说明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起码人家是认真的,将家人都送到山上,另一种意思也算是将人家的软肋给了你,可信度就级高了。

    “好说,好说,武先生兄弟都有大才,翟某欢迎啊!哈哈哈!”翟让也不再纠结于此,举杯和武士彟共饮起来。

    贾雄突然开口道:“蒲山公,在下说话比较直接,还请蒲山公不要多心。在下实在不清楚为何蒲山公会选择来瓦岗,而不是去其他地方。在下对紫巾军也是有所耳闻的,论起势力来,紫巾军不亚于瓦岗,如果想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那这河南郡大有可去之地,而且相对于其他那些小山寨,紫巾军不敢说十拿九稳,也一定是所向披靡的。”

    说着看看翟让笑道:“这突然来投瓦岗,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啊!”

    李密眯眼看看贾雄,笑道:“贾道长说的有理,其实如果换做我是这瓦岗之主的话,也会有所怀疑的。不过翟天王也应该知道,当前杨广虽说被各地的起义折腾的不轻,但却并没有动摇其根基,说到底其实就是因为大大小小的起义并没有多少是真正威胁到他统治的。”

    看着翟让暗暗点头,李密又道:“问题出在哪里?其实就是因为这么多义士并没有齐心合力,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某认为如果能将众多江湖义士都聚在一起,大家合起力量来,他杨隋的天下还真不知道将来会是谁的。”

    李密的声音渐渐沉稳有力,将杯中酒重重放到桌上道:“瓦岗山众多英雄好汉对抗朝廷,我李密早就心向往之,奈何自己手下并没有多少兵马,此次正好有次契机,所以才带着人马前来投靠,在下不敢说自己有多大能耐,但你我两支人马合起来,想来朝廷的兵马会更加头疼吧,相对于叫在下去和那些只有几百人马的义军去争地盘儿,倒不如你们联手好好和朝廷掰掰腕子,不知翟天王可有信心?”

    看到李密突然间身上有种当仁不让的气势,翟让猛然觉得这也算是自己的一次机会。瓦岗寨虽说在三郡交界之地,又有黄河阻路,官军一时半会儿不会对此造成威胁,但自己现在的势力总不能就躲在这里,如果李密能加盟的话,那瓦岗势必势力大增,就有了向外扩张的资本,到时候说不定真的能和朝廷好好争斗一番。

    想想河北窦建德已经占了河北大片,江南朱粲也已经吞并了沔阳、南郡,荆州也是人家的地盘儿了,自己却一直窝在着小小的瓦岗山上,实在有些憋屈了。

    他看看李密的眼神儿,再看看徐茂公微微点头,心里做了决定,便笑道:“蒲山公豪气干云,我翟让岂能畏首畏尾,你我联手,好好做他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说完起身,端起酒杯道:“满饮!”

    “满饮!”大家都起身,大笑着将杯中酒吞入腹中。

085大势

    大业十二年夏,龙门李向定亲之后不到一月,整个北方局势突然间热闹起来。

    先是河北多地、山东多地以及河东大半突然出现了许多江南盗匪,他们或三五结群,或十来为伴,黑巾蒙面,黑衣遮体,手持利刃,转门刺杀各地大小山贼土匪头目,小到一村泼皮,大到窦建德、高士达这等巨寇,都成为这些黑衣人的目标。

    这些人身手极好,配合默契,往往在毫无征兆时突然发动,得手后迅速逃逸,一时间北方各地匪患倒是为止一清。不过相对于小打小闹的土匪山贼来说,像窦建德这般巨寇当然没有那么轻易损伤。

    好似背后有人专门设计一般,对于窦建德、刘武周这样的人,江南帮居然能够组织起好几支不下千人的大军,试图趁窦建德等人去龙门之机,偷袭其营寨,好在窦建德这些草莽回转及时,才没有叫他们得手,不过就是这样,也让窦建德这些枭雄胆颤了数日,其地所辖百姓受害颇深。

    同时,一直稳稳占据滑县的瓦岗寨也突然有大动作,先是派出大军偷渡黄河,一举击溃东郡守军魏武吉人马,又转而西进偷袭荥阳,一举占领荥阳城,一时间声势大涨。

    荥阳乃是洛阳东边门户,过了虎牢关便是荥阳城,地实险要,又有通济渠沟通南北,连接东西,水运发达。荥阳城本身又是洛阳周边仅次于洛阳和龙门的经济商业大城,这样的经济战略要地落入瓦岗军之手,当时便震动天下。

    瓦岗军和李密的紫巾军合二为一之后,翟让听取李密建议,取荥阳,在馆谷休整队伍,手下兵士士气旺盛,牛马充足,逐渐壮大。更为关键的是李密不但带领瓦岗军占领了荥阳,而且数次攻打修建于双槐树村以南的兴洛仓,并且一举击溃了驻守兴洛仓的隋朝守军,直接占领兴洛仓。

    兴洛仓是隋炀帝为了方便驻守北方大军调用粮草修建的北方三大粮仓之一,与洛口仓、回洛仓一样,都是北方重要的存粮基地。李向之所以要控制洛口仓,其实也是为了日后方便大军用粮的缘故。只是由于兴洛仓在洛阳以东,又靠近运河,一旦下手必定会引来杨广和朝廷的关注,所以才迟迟未动手。

    现在被瓦岗寨所占,李向当时收到消息,心中就知道瓦岗寨中必有能人。等程咬金送来消息的时候,李密早就已经率领大军围困荥阳了。

    占了兴洛仓,瓦岗军就不愁没有粮食可用,当时翟让便听从武士彟计策,大肆招收兵马,一时间瓦岗军由原先不到三万人急速扩充到兵甲十万,其统治区域中老百姓多打七十万之众。隐隐成为北方继窦建德、刘武周之后第三支可以独立抗衡朝廷十万大军的地方势力。

    当时翟让又听从徐茂公建议,“开仓恣民所取,老弱襁负,道路相属”,对百姓秋毫无犯,饥民纷纷参加义军,不但扩充了兵源,还收取了民心,声威已经威胁到了杨广的统治。

    在瓦岗寨不断壮大的时候,李向就知道历史的车轮并没有因为他这只小蝴蝶煽动翅膀而改变大的方向,李密上了瓦岗,就意味着瓦岗寨还是像历史中一样,从最初的小打小闹,变成了一支具有强大声威的农民军,并且在不久的将来,和河北窦建德,以及江南杜伏威成为三支最后压垮大隋王朝的决定性力量。

    一开始李向派程咬金上瓦岗其实也还是存着可以暗中拉拢瓦岗势力为己所用的心思,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历史上的这些名人,瓦岗现在已经不是他李向可以轻易招惹的对象了。

    好在在这之前,他已经成功的把龙门从一个大家眼中怀抱宝物的孩童变成了具备一定反击能力的壮汉,而且成功的同北方各大势力间达成了一个看似还比较可靠的协议,暂时的没有多少危险。

    好不容易得来的休养生息的机会,李向是不会轻易错过的。大隋天下的形势越来越明显,留给他李向发展的时间也真的不多了。

    瓦岗突然壮大,北方各个势力也瞬间有些慌张了。刘武周和窦建德本来还打算慢慢进行的谈判,一下子明朗起来。双方很快便达成了互助的协议,整个河北和雁门马邑几郡空前合作,倒是让帝国北面边疆出现了短暂的安宁。

    罗艺带着李向送的几门天雷炮回转涿郡后,便休整城墙,囤积粮草,抚慰民众,又通报朝廷,希望杨广可以允许他从周边地区增加征兵名额,并且派出多支小股兵马北上草原,掳夺突厥人口,势力也得到了增长。

    本来安心在晋阳发展的唐国公李渊也坐不住了,李向的崛起已经威胁到他的发展,此时瓦岗寨再占领了荥阳,更加把河东的李渊吓得不轻。不得已李渊只好派出自己的女儿李秀宁前往河内郡驻军,与荥阳的瓦岗军只有一江之隔。

    李世民带兵驻守长平郡,增援李秀宁,李元吉跟在李渊身边,开始掌管晋阳大军。一时间河东之地也是暗波涌动,战争阴云笼罩在上空。

    朝廷本来大军已经在江南之地围攻朱粲的叛军,忽然收到瓦岗军占领荥阳的消息,杨广也坐不住了,原先根本就没怎么放在眼中的瓦岗寨突然就成了他现在最头疼的问题。

    虽说荥阳丢失,洛口仓被袭已经让杨广非常难受了,但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荥阳离得洛阳太近了,只要瓦岗军愿意,按照现在的劲头儿,想要拿下洛阳也只是时间问题。一旦东都洛阳落入叛军之手,那后果就不是杨广可以接受的了。

    洛阳作为东都,不但是大隋王朝的政治中心,更是在老百姓心中的个肯定。一旦东都都丢了,那百姓们就会认为大隋王朝是真的要完蛋了,那时候他这个皇帝可就再不像现在这样当的自在了。

    一想到这样的后果,杨广是彻夜难眠。前段时间苏威从龙门回来,拜见他时还说河南之地的叛军虽众,可都是纤芥之疾,无需朝廷动用大军,只需派人安抚就好。谁知道话音还在耳畔,这就出了这样的大事,杨广恨不得直接杀了苏威。

    好在苏威几代人都在朝中效力,也有着深厚的根基,不是他杨广想杀就杀的,可不出这口恶气,杨广实在憋得难受,于是一纸诏书,苏威被贬为民,杨广把他踢回老家去,眼不见心不烦。

    接下来就是要赶紧处理瓦岗军的事情了。可放眼朝堂,实在是没有几个将军可用,来护儿在江南,正对朱粲用兵,战况日烈。杨林带着手下满北方的灭火,哪有叛乱就去哪里,一时半会儿也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兵员去对付瓦岗。现在朝廷能动用的大军也就是那些驻守在各个重要城镇的卫所兵了。

    看看朝堂上那些只会张嘴分析大局的文臣,杨广第一次感到了恐慌。他从父皇那里夺来的江山,难道真的到了病入膏肓的阶段了吗?现在手中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难道这天下真的要毁在他杨广的手上了吗?

    杨广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了。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没错,他是有着雄才大略,有着伟大抱负的野心家也没错,但他偏偏是好大喜功,刚愎自用之人。为了实现自己心中那些伟大构想,不介意与世家大族为敌,不介意与天下臣民为敌,现在就是他自食恶果的时候了。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难道他想让自己统治的王朝更加强大,有更大的疆土,百姓有更好的生活也错了吗?

    杨广自己也弄不清楚这是为什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目标是好的,之手操之过急而已!这是李向给他下的评语,一语中的。

    就在杨广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一封从龙门来的信给了他信心。这是皇后萧氏派人送来的,同时还给他送来了几个人。

    准确的说是四个人,都是萧后同李向那里要来的。这四个人两男两女,都是李向暗影中的高手,当然这个身份萧后是不知道的,只是知道这几个人绝对会在关键时候能够帮到杨广。

    四个人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字,只是各自一个代号而已。两男叫剑一,剑二,两女叫梅一,梅二。长相普通,毫无特色。杨广很怀疑萧后送来这几个人能够干什么。

    看完萧后的信后,杨广沉默了许久,自己把自己关在寝宫中一天一夜,没有上朝也没有吃喝。

    第二日上朝后,杨广没有再去询问大臣们的意见,直接下旨,升任河南郡都尉使李向为洛阳留守,并且掌管洛阳以及周围七郡之地所有兵政大权,遇事可先斩后奏。愿洛阳留守越王杨侗跟随李向,并且圣命杨侗拜李向为师,从旁学习。

    圣旨一下,满朝哗然,大臣们纷纷哭天喊地,希望杨广撤回圣命,理由很简单,李向一个还没有弱冠的少年怎可掌多郡兵马行政大权,况且还要给他一个帝师的身份,这样不符合礼制。

    杨广冷眼看着自己的大臣们一个个极尽所能的表演,心里早就没有什么想法了。等所有人都看到杨广的表情后,一个个都不言语,等着杨广说话。

    杨广冷笑着问道:“既然卿等对于李向之事如此上心,那不妨告诉朕,你们谁愿意替朕去解那瓦岗之忧,朕马上就封赏他一样的官职。”

    群臣立时闭嘴,低眉顺眼,再不言语。杨广摇头冷哼一声,甩袖退朝。

086入主洛阳

    站在洛阳城头,望着东方升起的旭日,李向多少有些恍惚。

    一年前的那一天,带着些许遗憾和兴奋,他被送到了这里,这个英雄辈出的时代,这个最好也最坏的时代。当时的他一定没有想过,仅仅过去一年,他就可以用这样的一个身份来主宰大隋东都。

    很多时候李向是迷茫的,他有着矛盾的思想,有着常人的感情,也有着非凡的志向。但这些都不重要,当他发现自己可以用一个真实的身份轰轰烈烈的参与到这个时代里,这才是来这里最有意义的事情时,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大隋越王帝师,大隋河南郡都尉使,大隋东都留守,匠作监大匠,义勇军、神威军主帅,明月公子……一个个耀眼的头衔,让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转眼间名满天下,换做一般人早就烧香祭祖,感谢神明保佑了。

    可他是李向,一个有着现代人思想的古人。胸怀天下,仁者无敌,这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此时他身后跟着魏征和无忧,护卫的是秦琼和罗成,在之后便是大大小小的洛阳官吏。李向并没有享受这一切,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刚刚被晨曦沐浴着的洛阳城,那些早起的百姓。

    和很多人相比,他已经成功了,有着自己的军队,有着自己的嫡系部下,和他命运连着一起的,息息相关的人越来越多,可李向还是觉得自己很孤单。因为他看到这些和自己绑在一起的人身后,并没有多少是真正的百姓,那些勤劳的底层人民才是他赖以生存的基石,现在他需要得到他们的认可。

    李向入主洛阳,给这个天下第二大都城带来了不小的震动。兴奋者有之,悲伤着有之,甚至恐惧者也有之。

    但凡在洛阳做过官的都不会忘记李向真正第一次以金刚怒目的霹雳手段出现在世人面前就是在这里,就是在洛阳城守府的门前。杀人不可怕,顶多也就是让人知道这个人有凶悍的一面,但李向不但会杀人,还会诛心。

    入主洛阳,李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官员们聚集在一起,告诉他们,我不会动你们每一个人,但你们要保证在各自的位置上好好干自己的事情。这是一颗定心丸。

    接着李向又把原先洛阳城中的各个部门的主要官员叫来,开了一个大会,目的只有一个,指定之后洛阳发展的策略,并且叫每个人都拿出自己的想法和实施措施,最后选出合理的可以实施的方案。

    会议时间不长,李向简单的说了几个要求,把任务布置下去就散会了,而且也没给洛阳本地官员更好接触自己的机会,大家给他设的接风宴他也推掉了。

    谁也捉摸不透这个新上任的洛阳留守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也就不敢过分的去亲近,都暗自派了人在观察张望。

    李向也清楚自己身边现在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不过他根本没有在意这些,而是早早就回到了洛阳太守府中。

    这个太守府李向并不陌生,前几次来洛阳,大多都住在这里,之前是宇文成都在这里办公,后来是段达住在这里,现在这里又迎来了新的主人。

    从龙门来洛阳的时候,李向并没有带着自己的家眷,祖父他们都还住在龙门,毕竟那里要安全的多。初到洛阳,不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麻烦在等着他,他不敢冒险。

    诺达的太守府中,除了前边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府中吏员在办公外,后面的住宅区域也就李向带来的几个亲近的手下住在这里,比起龙门来倒是清净了许多。

    李向住在正院,左右两边是秦琼罗成,魏征的住所,再往后就是无忧的小院儿。太守府前院和后院之间还有一排议事房,被李向分配给从龙门学院带来的一群学生居住。

    进到书房,李向还是感叹不管什么年代,官大一级待遇就要好一级。这个书房是他在龙门时的三倍还多,除了一些常规的书籍外,还有满架子的古籍和摆设,古色古香,又不失典雅。

    坐在檀木椅上,李向认真的回想了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做过的每件事情,有成功的喜悦,也有不尽人意的失落,总的来说还是得大于失。龙门现在已经算是步入正轨,只要没有大的祸乱,基本上一两年就会发展起来。

    洛阳有几百年历史,又是朝廷的都城,这里的经济问话水平远远高于龙门那样的小地方。即使自己在龙门大力发展书院,也不可能一时间赶超洛阳,所以下一阶段的目标并不是将洛阳按照龙门那样来打造。

    首先要做的就是赶快熟悉洛阳,只有对洛阳有更加深层次的了解,才能知道这里该怎么入手。

    另外就是洛阳现在的尴尬之处,名为都城,实则朝廷现在根本没有能力为这里提供都城所应有的配制和帮助,而且瓦岗军就在荥阳,北边还有李秀宁的西北军,短时间内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叫洛阳城的百姓安定下来,不要受这些家伙的影响。

    作为都城,大兴和江都有的一切,这里都有。除了看到的恢弘大气的宫殿楼宇,也应该知道这里的势力盘根错节。不要说五姓七望都在城中有着各自的府邸和势力,单单那些小的世家就不下十几家,更不要说这里还住着乱七八糟许多杨广的亲戚,越王是搬到龙门了,可留下的这些皇亲国戚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历史证明,一个欣欣向荣的王朝,皇亲国戚大多都是安分守己做个逍遥王,而一到朝廷动荡,国家不稳时,往往这些皇亲国戚就会出来捣乱,而且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动摇国家根本的蛀虫。这样的一帮人住在洛阳城中,李向不得不担心,自己想要彻底控制这座都城还是需要下多大的力气。

    这次来的时候,李向带来了龙门书院的一部分学生。这些学生也算是第一批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学的又是各科各门都有。他们将来的任务,就是要在洛阳把文化科技这些先进的东西普及开,让老百姓接受并且认可,进而慢慢改变他的想法,最后让百姓彻底站在有着先进生产力的一方。

    任重道远,李向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个目标,但这个目标想要尽早实现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所以李向也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觉得这一批学生可以当做第一批种子一样,深埋在洛阳这里,等到时机成熟时,开花发芽,结出最美的果实来。

    就在李向接到圣旨升官的时候,长孙无忌也终于带着裴莺儿和几个暗影成员组成的家丁踏上了去往晋阳的路。走之前李向和他进行了一次深谈,谁也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不过从长孙无忌第二日严肃的表情来看,这次孤身去往晋阳,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李义还是回了孟津,这是李向最终决定的。孟津看似是一个小县城,但他的战略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没有一个心腹家人在那里坐镇,一旦日后全面开站,洛阳和龙门这边立马就会落入下风。

    父亲走了,母亲却留在了龙门,不是不想跟着去孟津,实在是没办法去了。李王氏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从怀胎到现在已经将近六个月时间了。舟车劳顿一旦有个磕磕绊绊,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祖母直接绷着脸把李义赶了出去,让儿媳妇儿就待在自己身边安心养胎,等到孩子生完后再考虑去孟津的事情。

    通达先生虽说没有跟着李向一起走,但他却私下带着自己在北方的那些门生们早早就在洛阳找到了落脚之处,并且眼看着想要把阴阳门的北方总部设立在洛阳城中。

    因为在李向定亲的那段时间里,阴阳门在暗中没少帮着李向去刺探观察江南萧铣的一举一动,也算是立了大功,李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没有计较他们。现在洛阳城中阴阳门的势力大涨,大有同洛阳本地的地头蛇们分庭抗礼的架势。

    李向也正考虑如何把城中的这些城狐社鼠敲打一番,也就对阴阳门的行动才去了默认的态度,不管不问,只要不闹出人命来,也就随他们去吧。

    定亲宴上一直不声不响的江南苗洞罗溪女那些少数民族的朋友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来到龙门后就爱上了龙门这个简单又繁华的城市。罗溪女的手下已经派人回去和他们的女王汇报了。

    李向私底下答应他们可以在龙门这里选一块好的地方定居下来,至于政策和汉民一样没有区别,只是告诉他们不能无端的使用暴力。李向也承诺只要他们可以举寨迁徙,官府可以给他们减免前五年的赋税,并且在他们苗寨中开设学堂,无偿教授他们知识。

    如果他们当中有想要为官的,也可以考虑,不过说来说去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一定要遵守朝廷制定的律法,不得再像之前一般,私设公堂,也不得在聚众造反。

    就在李向前往洛阳之前,罗溪女给李向回的信也到了,明确表示可以迁徙,但李向必须保证他们族人的安全。李向写了回信,派刘洋、辛羽带了两个侦查小队下江南去接罗溪女这支少数民族的归附者。

    义勇军兵营也随着李向入主洛阳,而迁到了洛阳城西的虎牢关外围,在那里安营扎寨,龙门的安全完全交给了神威军。

    跟随队伍一起朝着洛阳来的还有龙门商会的几个主事人,以及波斯商人谢尔克谢思和拉法,还有探矿管事叶家兄弟的老大叶乾。这些人都有着商人的头脑,眼光很准,又胆大心细。

    李向主政洛阳,就是他们各自把生意扩展到洛阳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他们怎能错过。

087装亲戚的骗子

    李向入主洛阳城已经是十多日了,除了第一天召集了所有人开了一次会后,再没有公开露过面,顶多就是那些留守在洛阳的各级官吏前来交计划总结,也被李向的亲兵挡下,引去见魏征了。

    长时间不露面,下边的那些官员们就有些不安分了,没有别的原因,本身李向的资历和年龄就摆在那里,这么个娃娃被杨广安排在洛阳留守,还掌握生杀大权,有先斩后奏的皇命,这叫很多人都非常不爽。

    本来碍于李向的威名还老实了几天,谁知道突然间李向好像消失了一般,下面的大小官吏们就开始纷纷暗自串联起来。

    洛阳作为东都,有着完整的朝廷机构设置,直到杨广带着大批人员去往江都后,留守在洛阳的三省六部官员依旧还有百八十人,再加上皇亲国戚,五姓七望,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就不下二百人。

    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团结在一起了,除去皇亲国戚这一块儿不说,其他官员按照朝中各方势力大小和各自的利益纠葛,便行成了三个团体。

    势力最大,结党人数最多的莫过于聚居在洛阳本地的五姓七望的世家大族,其中又以太原王氏最为庞大。这些大家族中随便一个偏房拉出来的俊杰在朝中都有着四五品的官位。更不要说像王家这种在河东之地几百年繁衍生息后,出过十几人宰相,七八十重臣的豪门望族了。

    杨广去了江都,留在这洛阳的王氏子弟大多都开始四方沟通,结交各地豪杰,四处撒网,一旦江山易主,大家族马上就能以新姿态成为拥立新帝的先锋。

    相对于五姓七望的庞大,武将集团就显得有些单薄了。好在现在是天下大乱的时候,武将作为最具有战斗力的一个群体,也渐渐的崭露头角。近几年来,大批经过剿匪平叛脱颖而出的武将开始有了和文官集团一争高下的资本。

    武将集团其实也是有着深厚底蕴的,北周八柱国延续至今,各家原本就兵多将广,经过这些年战争的洗礼,纷纷练出了可以与朝廷府兵抗衡的精兵,比如李渊手下的玄甲军就是其中翘楚。

    除去李渊不说,本就是洛阳本地的宇文家族,宇文庆、宇文凯,大将军元胄一族元文都,这些人现在都是洛阳正儿八经的高官,掌六部,权力极大。

    最后一股势力便是以戴胄为代表的新兴崛起的寒门集团,这支力量人数最少,且大多官位不高,但他们这支力量胜在团结,大家都是寒门出身,受尽了白眼和冷遇,对于好不容易获得的政治地位和诉求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执着,他们中只要有人受到其他势力攻讦的时候,往往都是一拥而上,同仇敌忾,渐渐的其他势力也觉得没必要和这些寒门子弟计较,丢人不说,万一一个不慎还可能被咬上一口,得不偿失。

    三个不同的势力,因为李向的到来居然偃旗息鼓,互相之间不再有摩擦,而是同仇敌忾般把矛头全部对准了这位娃娃留守。

    李向没有出门,不见得他就躲在太守府中清闲。这几日他足不出户,一直在研究琢磨整个洛阳的形势。暗影也是全部出动,收集关于洛阳的一切情报。李向的案头堆满了各色人等的各种消息,有详细,有简单,总之李向在慢慢消化这些看似毫无用处,但又可以最快方式了解所有人的资料。

    太守府外的情况,李向心知肚明,他不担心那些人能反了天。毛爷爷那句枪杆子里出政权的经典语录,放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过时。

    眼下自己手中有着三万多义勇军精锐,有着暗影这个情报组织,有着龙门商会提供的大量钱财,要是再斗不过这些成日里只知道勾心斗角的货色,那他李向干脆直接官帽一扔,拍屁股走人算了。

    魏征确实很忙,李向给他安排了两项任务,第一,接触洛阳城中的各个势力,并和他们打成一片,第二,尽快在洛阳城中找到适合建立学院的地址,并且开始修建洛阳书院。

    找地方还好说,关键是和各方势力接触这个伙计就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李向这个新的留守到任,不管是官员还是富商都选择第一时间来拜访。可李向却躲了起来,把魏征放到了前台。以前还有个长孙无忌陪着他,现在只剩下他一人,可想而知他有多忙。

    “都尉,这是昨日送来的拜帖。”太守府管家李丰准时敲响了李向的书房。

    李向看着李丰手中厚厚一摞拜帖笑道:“李管家,可有什么特殊的人物吗?”

    “回少爷的话,除了少爷交待过的那几人外,昨日来了一个道长,非要进来见你,还说少爷只要见到他就知道是谁了。小的按照吩咐没有让他入府,可道长说今日还会前来。”说着李丰看看李向的表情,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又道:“李丰见那道人邋遢的要命,不像是正经人,也就没搭理他。”

    李丰说完话等着李向吩咐,却迟迟没见动静,偷眼一看,自家少爷却皱着眉头出神,知道少爷又开始沉思了,便蹑手蹑脚准备出去。谁知道李向却喃喃道:“不会是他吧。”

    李丰站住,等着李向往下说。李向回过神来道:“今日若是那个道长来了,就单独把他请到后院客房去,然后来禀报一声。”

    “是,少爷!”李向应下,见李向没有其他吩咐,便转身出去。

    李向伸个懒腰,看看桌上还有一堆没有看完的信息,摇着头打个哈气,将窗户推开。一股闷热的风吹了进来,浑身不舒服。抬眼看看天空,南边隐约已经有乌云出现,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是一场豪雨要来了。

    喝了一杯凉茶后,李向起身往后院走去,这几日实在太忙,都没有好好和无忧说说话,李向多少有些愧疚。

    刚到后院,就见一个暗影成员上来见礼,“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

    李向停下点点头,那人低声道:“今日洛阳城中突然出现了很多自称是大人亲戚的人,四处找商家索贿,有的商家不从,动仄就是一顿毒打,现在民怨沸腾,属下已经派人跟着那些人了,不知大人如何处置。”

    “什么?本官的亲戚?”李向诧异的问道。

    “对,那些人分成四五拨,在洛阳城中各处大的酒楼茶肆、店铺商行活动,声称是奉了大人的密令前去收取税款的。”暗影偷眼看了一下李向又道:“他们不但收钱财,更有甚者,看到有商家女子漂亮,就直接……”

    “直接怎样?”李向咬着牙冷冷的问。

    “直接抢了去。”暗影心里一惊赶紧回道。

    “哦?难道这诺大的洛阳城居然没有人去管管吗?百姓没有胆子管,难道官府那些衙役兵士们也都不管了?”李向很生气,又很郁闷。

    暗影咬咬牙,下了决心后道:“大人,不是小的为那些人开脱,实在是没有人敢去管啊。”见李向已经处在发作的边缘了,马上补充道:“祸害百姓的人自称都是大人的亲戚,而且嚣张的厉害。百姓们唯恐避之不及,其他那些官员和兵士衙役更是不愿意去招惹大人的亲戚,所以那些人才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李向算是弄明白怎么回事了,骗子都装作是自己的亲戚,就是认定了洛阳官员中没有人敢和自己作对,而且他们做法很高明,并没有去欺压普通百姓,而是将目标都锁定在了大商家身上。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这些大商家一定不会为了些钱财就和刚刚来洛阳的留守大人起冲突,破财免灾,能花钱解决的事情,对于大商家来说基本上就不算是个事儿。另外这个年代想要安稳的做生意,那一定要在官府有靠山才行,现在人家留守的亲戚明目张胆的来收钱,也可以变相的理解为他李向愿意站在这些商家背后撑腰,收钱只是诚邀的费用罢了。

    还有一个原因更简单。直接去欺负普通百姓,一个弄不好就会成为官府重点打击的对象,可欺负欺负大商家官府却不一定会管。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在官府眼中经商的人都是唯利是图之辈,像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站到商家一面,一旦商家敢报官,那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将那些骗子和报官的商人一起问罪。

    基于这两个原因,李向觉得能想出假扮他家人去诱骗商人的这伙儿骗子考虑的还挺清楚的,说不定还有高人在指点呢。

    想了一下,李向又问道:“暗影现在有多少人跟着这些人,找到他们落脚的地方没有。这几日除了在市面上为非作歹之外,这些人可曾与官府中的什么人有过接触?”

    “落脚点有好几处,不过属下们都已经找到了,只是没有发现他们与任何朝廷官员有过接触,除了在市面上继续敲诈以外,倒是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李向习惯性的摸摸鼻子道:“这件事情还和谁说过?魏大人可曾知晓?”

    “属下只是刚刚和大头领说过,再就是大人了。”

    “恩,好了,你吩咐他们,密切注意这伙儿人的行动,我要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们都和谁接触过,一定要追查详细了。你先去吧,记得现在不要打草惊蛇。”李向想了一下,决定还是静观其变,说不定能钓出一条或者几条大鱼来,正愁着打不开局面呢。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了!”暗影说完话,转眼就消失了。

    李向摇着头哼哼唧唧也不知唱的是什么,转身走向无忧住的屋子。

088一呼百应

    “观音婢,这几日委屈你了,想不想和我出去走走啊!说起洛阳,自从来了还没有好好逛一下呢。”李向迈着步子进到无忧的房间笑着问道。

    无忧先是一喜,随即绷着脸说道:“哟,今天是早上听见喜鹊叫了还是咋的,大忙人忽然有时间和我这个小女子开起玩笑了。”

    李向一怔,随即嘿嘿道:“我知道这几天忙的没有过来和你说说话,那是我的不对,这不,现在有时间了,领你出去转转去?”说完走上前去拉无忧的手,无忧往后一躲,白了一眼。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咱们说走就走,晌午饭咱去酒楼吃去,说起来也好久没在外边吃过饭了。走吧!”李向陪着笑脸。

    无忧心里甜丝丝的,她从来都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这样低三下四的对女孩子赔笑脸儿,哪怕是男人做错了事情,也不会这么做。李向给她的感觉总是和别人不一样,女子在男人面前总是低人一等的,可偏偏在李向这里好像应该有一样的地位一般。

    她回头瞥了一眼李向,从他的眼中看到的是真切和关心,顿时刚刚想到的那些东西都不重要了。也是,刚刚听暗影说完城里出现了李向亲戚欺男霸女的事情,自己还想着该怎么处理一下呢,现在看样子,李向应该有了对策,这是要借着和自己出去逛街的时候明察暗访吧。

    无忧是聪明的,也不说破,收拾了一下便跟着李向出门。李向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带着无忧从太守府后门悄悄溜了出来,倒是颇有些别样的感觉,无忧也觉得十分有趣。

    两人来到大街上,许多铺面都已经开门做生意了,熙熙攘攘,要比龙门更加繁华。太守府在城西北,绕过两条街就到了北市。

    洛阳有三大市,北市和东西市,相对于大兴东西市的繁华,这里也不遑多让。不过北市主要是专供富贵人家还有皇城宫城里边的大人物采买物件的地方,偶尔有些百姓进来,也是看的多买的少,究其原因就是北市的东西一般都比较贵重,也符合贵人们的需求。

    带着无忧逛了一会儿,给无忧挑选了几件看上去还可以的首饰后,李向便催促着无忧赶快走。无忧不知道李向为什么这么着急,李向悄悄给她使个眼色,叫她往身后不远处瞧去。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两人身后十几步地方,暗影在暗中负责保护李向的人员已经跟了上来,明显已经发现李向两人了。无忧笑笑没说什么,一切都听李向的,两人加快步伐,先在小巷子里左右绕了两圈儿,然后快速的朝着城中心的大街走去。

    急匆匆的走了一会儿,李向转头看看没有人跟上来,这才乐呵呵的领着无忧去了就近的一个茶肆,和老板要了一壶茶水,坐下歇着。

    “也不知道杨姐姐和师傅她老人家去了哪里,这么久也没个音讯。”无忧喝了几口茶,有些忧伤的提起了杨月萍。

    李向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啊,不过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师傅她老人家闯荡江湖多少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加上萍姐姐的身手又那样好,两人一定不会出事情的,你就别担心了,该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回来的。”

    “恩,你说的也对!”无忧也清楚杨月萍和陈莹莹的本事,便不再说这个话题,正准备换个话题时,茶肆外边出了事情。

    茶肆是开在主街旁边的一条小道的交叉处,正好在拐角处,是个人流量比较大的区域,对面开了一家小酒楼。

    说是酒楼,其实也就是一个两层的小楼,一层是大厅,二层也就摆了三张桌子,学大酒楼的样子,每张桌子都用屏风隔开,相当于雅间了,事情就发生在酒楼里。

    一开始街上人来人往也没怎么注意酒楼里的事情,后来里边的几个食客都往街上跑,跑出来也不往远走,就围在酒楼门口探着脑袋往里面看。百姓们成天也没有个逗乐子的事儿,一有热闹了,呼啦一下,人就都围上去了。

    最先出来的人就开始化身百事通了,口口相传,事情大概也就清楚了。

    酒楼就在茶肆对面,李向想不知道也难,给了茶老板几枚五铢钱,李向带着无忧就去看热闹。一开始李向也以为是里边食客和老板发生了什么口角,谁知道一听周围人说,他当下就有了精神。

    不得不说李向赶巧了,酒楼里事情的主角儿居然就是假扮他李向亲戚的那些人,听说是因为有人进去找酒楼老板要钱,老板不给,后来又抬出李向这个大人物来,说是李向的亲戚,今天要是不给钱,酒楼日后就别想好好开张。

    这个老板也是个血性人,听要钱的人这样一说,当下就犯了倔,非要让对方去把李向找来看看,当着李向的面儿再给钱。

    这就没的说了,那帮人好像在顾忌什么,嘴上叫喊的凶,可却不敢打人,只是吓唬了在酒楼里吃饭的那些食客,然后摔了两张桌子,这不那些食客都跑到门外看戏了,至于收钱的和酒楼的老板伙计还都在楼里面对峙着呢。

    李向和无忧使个眼色,两人便往前边挤去。还没等到门口呢,最前边的人呼啦一下就往外散开了,酒楼里出来四五个人,嘴里骂骂咧咧。当先一个穿着半新不旧的绸衣,扎着布带,腰上还有一块非常显眼的玉佩。玉佩有巴掌大小,在太阳底下闪着光。手里拿着一把竹扇,嚣张的扇着风。

    往脸上一看,李向有些恍惚,好像在哪里见过此人,一时又想不起来。他身后跟着四个黑衣打扮的家丁,一个个歪戴着帽子,斜瞪着眼睛,指手画脚对着酒楼里边大骂着。

    同时酒楼里又出来七八个人,除了当中间那人一看就是老板以外,剩下的人手里拿着擀面杖和菜刀,看穿着就是酒楼里的伙计和大厨。这帮人一出现,家丁们就围着少年公子往后退,还不无嚣张的警告他们别往前来。

    无忧皱皱眉,低声道:“这些人就是你的亲戚?怎么感觉他们好像没那个胆子啊,被一帮伙计就吓成这样,还敢绑**女?”

    李向也有些纳闷儿,暗影说的这些很嚣张,也很凶狠,还绑着一家人,等着要赎金呢。现在看上去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这时就听那个酒楼老板道:“各位相亲啊,大家伙儿给俺评评理。”说着一指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那年轻人道:“他们说是咱洛阳新的留守大人李大人的亲戚,奉了李大人的命来收俺这家铺子钱的。”又大声道:“俺就问他可有李大人的手令,他们说没有,那俺不能平白无故就给他们钱吧,咋着都得问清楚不是?”

    “是啊,说的没错!”人们附和了一声。老板明显底气足了道:“俺就和他们说了,他们就说俺这是违抗了朝廷的命令,还说今天要是不给他们钱的话,就叫俺家这酒楼开不下去。”老板有些激动了:“乡亲们啊!你们听听,这说的是啥话嘛!”

    转过头对着那些人道:“咱先不说你们这钱到底是不是李大人要收的,单说你们这样的收钱方法就不是李大人能做出来的。”

    老百姓不知道这老板为啥这样说,有人就问道:“哎,我说陈老板啊,你咋知道李大人就不会这样收钱的?”

    那个陈老板明显是有准备的,立马抱拳道:“诸位相亲大概还不清楚俺是从哪里来的,正好俺给你说说。”说着又往后退了几步,正好站到了最高的那级台阶上大声道:“这酒楼啊是俺最近才新开的,之前俺一直就在龙门城开酒楼的。”

    又转过头对着另一头的百姓道:“知道龙门吧,咱这洛阳新留守李大人就是从龙门过来的。俺是知道李大人的,那可是个好官儿啊,龙门的百姓都不舍得李大人走呢!”

    又激动的指指酒楼道:“要是没有那李大人,俺哪能有钱在这洛阳城里开这么大的酒楼啊!你们不知道李大人从来都不会对咱们着小老百姓动粗的,真要是李大人要收钱,那最起码官府都要先发个告示出来,等大家都知道这事儿了,才派人下来收的。”

    又指指那几个收钱的人道:“像他们这样的,一没有告示,二没有手令,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李大人是不会这么干的。”说着突然声音提高数倍大声道:“还敢冒充李大人的亲戚,给李大人脸上抹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老板突然间大声质问,让那几人顿时觉得压力山大,除了大声威胁外,脚步不由得往人群中躲去。这时陈老板突然挥手道:“乡亲们,别放跑这些人,咱们把他们绑了去衙门,亲自交给李大人,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也好叫李大人知道这洛阳城中有人给他抹黑呢!”

    “好,抓住他们!抓住他们!”也不知道是这几个人出门没看黄历,还是老百姓真的太淳朴了,一声招呼,一大群人就把这五个人围住了,根本就没怎么反抗,直接就全部拿下,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李向看的傻眼了,无忧转过头开心的看着李向,心道还是李向有本事啊,短短时间,这民心就这样了。

    他们愣着,人群已经在陈老板的带领下,押着五个人朝着太守府过去了。李向身边的两个人还好心给李向道:“这位兄台,赶紧跟上啊,这是去太守府了,一会儿咱看看新来的留守大人是如何审案的,听说这个李大人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呢!”说完就急匆匆的跟着人群而去。

    李向和无忧对视一眼,笑出声来,然后也随着人群往太守府而去。

089观望

    城中突然出现大量百姓聚集,还有五个被绑着的人,队伍一路走来浩浩荡荡,加入队伍的人越来越多,一下子就叫巡城的官兵紧张起来,以为发生了民变,第一时间便通知了大理寺卿元文都。

    元文都一听也吓坏了,李向这个人他是了解的,曾经在李向手下吃过亏,这次李向掌管洛阳,他就抱着少做少说的态度,尽量不要发生什么大事,尽量少了李向有瓜葛。

    谁知道人家才来了不到十日,城中居然出现了乱民,这件事处理不好,那他可以想象李向会怎么修理他。吩咐手下赶紧去通知巡城官员派兵维持秩序的同时,自己也跑出去,想在第一时间去阻止事态的扩大。

    可他刚刚出门不久便得到手下准确消息,说是因为有人冒充李向的亲戚对城中一个酒楼进行勒索,反倒被人家识破,鼓动百姓押着去找李向伸冤了。听完这些,元文都马上就放松了许多,毕竟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和李向有关系,不管是冒充也好,真的也罢,最终老百姓是去找李向了。

    虽说怎么说他这个大理寺卿都有逃脱不了的干系,但比起李向这个处在风暴中心的人来说,他还算是幸运的,同时他也想看看李向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一旦李向没有处理好,弄出民变来,那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想到这里他倒是不急于去阻截老百姓的队伍了,而是吩咐手下去通知巡城官员不要轻举妄动,只要把握好尺度,保证那些老百姓不在太守府闹事就好。然后自己则带着手下施施然往太守府而去。

    相对于他这个首当其冲的大理寺卿,其他的王公大臣也好,五姓七家也罢,也都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而且大家的态度出奇的一致,都想通过这件突发的事件,掂量一下李向这个新到的洛阳留守的手段,从而确定一下之后各自的行事方式。于是全城大大小小官吏的眼睛都盯上了太守府,大些的家族和高官们则已经派出了自家的机灵人前往太守府外,打听每时每刻的具体情况了。

    跟着人流,李向和无忧,这两个正儿八经的太守府中人慢慢的往前挪着,远远看到太守府大门时,两人就听到那些百姓在叫嚷:“我们是来找李大人的,你们凭什么要拦着我们?”

    “就是啊,我们抓住了恶贼,要亲手交于李大人,你们不能拦我们。”又有人大声的责问前边拦路的人。由于站的位置靠后,李向两人看不到前边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拦住了这支队伍,便往前挤去。

    “你们这些刁民,要是再闹事的话,把你们统统都抓起来,赶紧散开!”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传来,随即便看到一排卫所兵将手中的长枪横在胸前,开始往后推搡人群。人群中虽然大家叫嚷的声音响亮,但整个队伍已经开始往后退了起来,顺带着李向两人也被挤得连连后退。

    无忧是个女子,本身身体单薄,被左右的百姓一挤,露出痛苦的表情,李向当时就急了,用力推开撞上来的两人后,李向立马大声喊道:“大家不要乱,让一下,我到前面去和他们理论!”

    一边大喊,一边护住无忧,两人艰难的往前挤着,周围的百姓回头见李向和无忧穿着和谈吐都不像普通人,刚刚又听到李向说要去前边去理论,瞬间便给两人让出了一条缝隙。

    这时整个洛阳城大概有半个城的人都发现了这边的事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太守府门口涌来。

    好不容易李向两人到了队伍最前边,才看到酒楼的那个陈老板还有他手下的那些伙计大厨都已经被卫所兵制住了,跪了一地。而那五个被绑住的骗子却正笑眯眯的站在两个穿着绿皮官府的小吏身后,年轻人正和其中一个小吏在低声说话,看样子是说的挺投机的,那个小吏袖筒里鼓鼓囊囊,估计是投机的原因吧。

    看到这一幕,李向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原先还准备看看热闹,等着百姓们去太守府后,看看太守府中的那些人找不到自己,又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谁知道这才刚刚到了门口,事情就发生了变化,本该被拿下的骗子好整以暇的看着闹剧,受害的酒楼一众却被看押在一边,这光天化日,这些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做这些事情,简直是赤果果的打他的脸。

    李向要出去,却被无忧紧紧拉住,李向转头看着无忧,无忧摇摇头,用手指指指府门前一边正在过来的一队兵士。李向看去,原来是右翊卫大将军段达带着百十来亲军敢了过来。

    段达不敢不来,也不能不来。

    李向是什么人,估计整个洛阳这些官员中段达是知之最深的一位了。本来刚刚去官衙点了卯,呼朋唤友装备去迎宾楼好好吃一顿。屁股还没坐下呢,便得知了街面上发生的事情。

    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小毛贼或者地痞小打小闹,由郡尉或者大理寺就能处理了,没他啥事儿。可那个报信儿的说一大群老百姓居然浩浩荡荡的去向太守府了,段达就坐不住了。

    李向如今就在太守府,而且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将要在这里主政,他段达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和李向叫板。现在百姓们这样去太守府,万一李向有个好歹,那他段达可就真的完蛋了。

    二话没说,直接出了酒楼,吩咐亲随赶快去召集亲兵过来,急急便赶往太守府。就这样还是在路上耽搁了,四面八方都有百姓成群结队往太守府赶,要不是他带着兵士,估计现在都到不了地方。

    看到太守府门口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骚乱,段达先放下一半儿的心。直接骑马到了小吏面前,扬鞭子叫两个小吏过去问话。

    李向看看段达的架势,想想自己还是暂时忍一下,看看段达怎么处理。不过李向很好奇,段达的右翊卫府衙是在城西,连他都得到消息赶了过来,怎么就没有看到郡尉和大理寺的人来呢?他四下又寻找了半天,别说这些衙门的主官了,就连个小吏都没有来。

    李向低声和无忧说了两句,话还没说完,就见段达那边已经举起鞭子直接抽在了那两个小吏的脸上,口中大声骂道:“混账东西,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居然不去报知各自的主官,却在这里胡乱指挥,出了事情,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两个小吏捂着脸,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可他们却立马跪在段达马前,磕头求饶。段达没有再去理会这两人,而是将马头调过来对着百姓,在马上大声道:“安静!”一声大吼,段达将马鞭在空中一挥,啪的一声,百姓们目光瞬间就被吸引过去。

    段达在马上一抱拳道:“诸位,俺叫段达,是这洛阳城中右翊卫大将军。听闻有人在这太守府门前闹事,俺就带兵过来了。”说着一挥手,他身后的百十名卫所兵齐齐喊了一声,瞬间老百姓就安静下来。

    神鬼怕恶人,段达的长相不怎么顺眼,再加上身后又有这么多拿着兵器的兵士,立马叫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

    段达对自己的出场气势相当满意,这才说道:“俺不清楚你们为什么会聚集在此,但是俺要告诉你们,这里是太守府,是官府重地,敢在这里闹事的,就不怕本将军将你们全都抓起来,明正典刑吗!”

    到底是老百姓,对于官府的害怕是深入骨髓的,一听段达这样说,立马就有很多人开始往后缩,趁机想跑。段达继续道:“俺不管你们是要干嘛,趁早散去,这里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洛阳县衙,去找各自的坊官,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速速散去,本将军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段达说完一挥手,身后的兵士们开始朝着人群齐齐的跨出一步,这下好了,大多数百姓直接掉头,四散而去。不过最早跟着陈老板来的那些百姓依旧没有离开的想法,只是稍稍往后退了一下,又原地不动,等着看接下来的事情。

    段达看看这些人,没有一皱,转头就见到被一群卫所兵看押着跪地的陈老板等人,便骑马过去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被拘在这里?”

    陈老板刚刚被卫所兵捉拿的时候推搡了两下,身上还有两只脚印,现在委顿在地,听段达这样一问,立马叫道:“大人啊,小民冤枉啊,小民是来找留守大人告状的,没成想还没到门口,就被那两人当做乱民抓了起来。”说着又指指一边惊讶的五个骗子道:“他们冒充留守大人的亲戚去小的酒楼收钱,小的识破了他们,绑着来找留守大人,没想到他们和刚刚那两位官员说了几句话,就被放了,还抓了小人,大人啊,你要给小人等人做主啊!”

    陈老板的话思路清晰,简单的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段达眉头皱的更紧了,本来还以为自己已经处理了这个突发事件,谁知道其中居然还涉及到李向亲戚的事情,再看看太守府至始至终都没有开门,李向也没有出现,心中顿时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自己好像卷到旋涡里了。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处置,抬眼看看那五个骗子,眼睛一转道:“哦?你说那几人冒充留守大人亲戚,可有证据?”

090不出面

    “草民敢保证他们一定是假冒的,草民是从龙门来的,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李大人的手下!”陈老板非常肯定的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段达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接着问下去,他不是文官,也没有审案的权力,现在又是涉及到李向的问题,他不敢也不能去做这件事情。又看看那五个人,段达做出了决定。

    “既然你们所说的事情已经涉及到留守大人,那这件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来人啊,给本将军把这所有人都看好了,本将军要去面见李大人,至于怎么处置,等李大人亲自决定吧。”

    兵士们将陈老板众人,五个骗子,两个小吏,还有站在靠前的几个看热闹的人全都看了起来。剩余的老百姓见兵士们开始动真格的了,直接呼啦一下离得远远的,不过依旧不舍得离开。

    段达翻身下马,走到骗子身边低声问道:“和本将军说实话,你们真的是李大人的亲戚?”说着用威胁的眼神瞪着那个少年人。

    少年人被刚才眼花缭乱的一幕惊得还没缓过神儿来,突然间被段达这样一问,吓得一哆嗦,颤巍巍的答道:“这,这位将军,我,小的,草民真的是李大人的亲戚啊!”说完居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段达本来是想进去见李向前,试探一下这些是不是骗子,一旦真的是李向的亲戚,那他可不敢得罪。他可不知道李向的态度,一旦猜错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现在他有些糊涂了,看样子这个少年人说的好像是真的啊,难道真的是李向私底下派人去外边敛财的,恰好被龙门来的那个老板识破了?想到这里,段达再看看依旧没有开门的太守府,心中一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这次可算是惹上麻烦了,人家私底下做的事情,偏偏自己要去揭穿,最后不管事情怎么处理,自己都得在李向那里留下印象,这可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眼下已经没有退路了,他转头再看看陈老板几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又吩咐兵士们千万要看好,而且不要对这些人动手脚,这才转身走向太守府府门。

    说来也巧,不管是刚刚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是这么长时间门口发生的一切,府里还真就没有人出来,原来是李向和无忧出来了,魏征后来也出去办事了。罗成、秦琼又去了军营,诺达的太守府中居然没有一个可以拿主意的官员。

    底下小吏倒是都清楚门外发生的事情了,可他们没有胆量开门啊!外边是一大群乱民,谁知道这些人有何居心,万一一开门冲了进来,那李大人回来,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这样,不管外边是大吵大闹还是刀兵相向,太守府始终无动于衷,连个出来瞧热闹的都没有。

    段达咬着牙无计可施,硬着头皮到了大门处,叫亲兵前去叫门,半天没有反应,正在纳闷儿。李向和无忧也是一时不解,不知道府中发生了何事。正好扭头看到就在自己身后的人群中,那几个被罗成训练好的护卫好整以暇的也在看热闹。

    想了一下,李向便朝着他们走了过去,这下这几个人也不知怎么办好了。先前跟丢了李向,这几人就知道是李向发现了他们,有意和他们开玩笑的。现在李向径直朝他们走来,又不知道要干什么,想躲开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此时李向已经到了一人身前,低声道:“你是罗将军派来护卫我的人?”

    那人连忙要施礼,李向止住道:“有没有办法立刻进入太守府,你也看到了,不知府里发生了何事,居然没有人开门。”

    这人看了一眼大门,点头道:“大人,小的可以从侧面翻墙而入。”

    “那你进去,就按照我说的,告诉魏大人如此这般。”李向低声吩咐了一边,随即又道:“如果魏大人也不在的话,那就将我说的话转达给前边任意一个小吏就好。”随手又从腰间取下一把折扇给了他,“如果他们不相信你说的,将此扇给他们验看就好。”

    “小的明白了,大人放心吧。”然后转身又在人群中找到了另外一个保护李向的人,低声和他说了几句,大概是说他走了之后,保护的人要注意李向安全之类的,这才闪身朝着旁边那条街而去。

    段达在大门外搓着手来回走着,他万万没想到这李向居然不给他开门,这事情就僵在这里了。外边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呢,他自己也很憋屈,刚刚怎么就摊上这件事了,这不是倒霉催的?

    敲门的兵士也郁闷的很,敲了一炷香时间了,也不见里边有任何动静,分明就是人家根本不会来开门,怎么自家将军像着魔一样,一个劲儿的催自己敲门,胳膊都酸了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心里也把段达抱怨了一番。

    围观的百姓本来兴趣很高,后来被两拨兵士驱赶了半天,只剩下那些实在无所事事又胆子颇大的一群人站在远处伸长脖子看。本来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偏偏人家太守府根本不开门,这越等越没意思,渐渐的也走的差不多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日的事情最终会不了了之的时候,太守府门终于有了动静,从里面吱吱呀呀的打开了。

    太守府其实就是郡守府,放到平常的地方上,那就是一地最高长官的办公之所。在洛阳这样的帝都中,比太守府高的衙门还有很多,大多数都在皇城之中。之所以百姓们会选择太守府来告状,第一是因为平日里听的最多,和老百姓生活接触最多的也是太守府,像三省六部那样的大衙门,一般都是不对百姓开放的。

    另一个原因就是这次事件多多少少都和李向这个新任的洛阳留守有关,大家又知道李向就住在太守府中,所以才都奔着这里来的。

    太守府门一般情况是不会开正门的,大家进进出出都是经由角门,段达也是叫人敲的角门,谁成想角门没反应,大门却缓缓打开了。

    段达赶紧带着众人往正门走去,只见门开后,里边先是出来两队拿着朴刀和棍棒的衙役,将门前的闲杂人等往两边驱开,接着又是出来两队穿着新衣甲的义勇军,面无表情的守在大门两边。

    后边这才出现了三名官员,说是官员也就是区别于一般的老百姓。三人都穿着绿袍官服,年纪都非常年轻。走在前边的一出来就四下看了半天,这才低声和身边两人说了两句,三人又齐齐点点头。段达正好过来,三人赶紧上前施礼。

    段达这个大将军实际的品级是从三品,这三个官员可以称作不入流,就是连个正儿八经的品级都没有,他们属于吏员,并不属于官。下级见上级,自然要施大礼。

    段达此时却没心情去和他们计较这些,上来就问道:“李大人在何处,快带某去见面。”

    为首那个小吏抱拳道:“段大将军,李大人刚刚有吩咐,叫小的告诉大人一声,今日外边发生的事情他都已经清楚了。”抬头看了一眼段达心道:“这李大人就是有意思,从来了洛阳后就没怎么出过门,今天好不容易出去一回就有事情了,还来个神龙见首不见尾,段大将军还是自求多福吧。”

    接着又道:“李大人对大将军能及时敢来处置突发事件非常满意,李大人说了,这次的事件中有人声称是大人的亲戚,不管是真是假,大人都不好亲自来处理,所以还请段大将军继续处置,太守府前衙已经收拾妥当,请大将军就在此处升堂问案吧。”

    段达眼睛都瞪圆了,实在不知道李向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怎么老子有种被耍了的感觉。看看三人不似瞎说,只好又问道:“这是李大人亲口说的?”

    那人沉吟一下点头道:“对,是李大人亲口吩咐的。”想想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手中拿着李向经常用的折扇,又说了几句大人平常的习惯,也就明白,这是李大人躲在哪处暗中观察呢。所以刚刚出门来他们三人都偷偷寻找了一下,看看李向是不是就在此处。

    段达,眉头都皱成疙瘩了。他一个武将,什么时候审过案,再说这李向不出来,自己到底要怎么给这些人定罪,先不说酒楼那些人,单单那五个声称了李向亲戚的人,一个弄不好就得罪了李向,这他娘的真是坑啊!

    不说段达这边骑虎难下,李向这边又有了新情况。开热闹的百姓中突然有两个年轻人挤到李向身边,其中一人低声道:“李大人,在下有事要和你说。”

    李向愣了一下,转眼看看说话之人,自己并不认识,微微愣了一下还没开口,那人却又道:“冒昧之处还请大人见谅,在下是奉了门主之令前来的,门主是通达先生。”

    原来是阴阳门的弟子,怪不得看样子文文弱弱,这就是个书生。李向点头等着那人往下说。

091段达问案

    “升堂吧!”段达坐在前衙的主位上,将惊堂木重重拍了下去。没办法,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那三个小吏站在两旁,后面还有一个师爷坐在大案一侧,笔墨纸砚都已经备好,就等着大老爷升堂问案。

    段达的几个手下负责看押外边的那些人,整个大堂上原先在太守府前衙的那些衙役,班房人员都已经到位,就差段达他这个主角了,这时候不上都不行了。

    段达命人将府门前参与这次事情的主犯全都押了进来,十多人乌压压跪了一地,还一个个叫嚷着冤枉,听的段达头已经开始疼了。

    “再叫喊给本将军直接拖出去斩了!”段达大吼一声,顿时清净了。下边跪着的人犯一个个张着嘴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段达,心想有这样问案的吗?连冤枉都不能喊了?直接就砍人?

    甭说堂下犯人了,就连堂上的师爷衙役都睁大眼睛看着段达,这位爷确实有水平啊。前衙外边看热闹的百姓也是一阵哗然,审案审案,这还没审呢,就要杀人?这大老爷要干啥?

    没人能理解段达现在的心情,李向也皱皱眉,是不是自己的打算太草率了。无忧抿着嘴笑道:“倒是错有错着啊,没想到李大人歪打正着了,你看吧,这些人骗子待会儿一定会被这位段大将军折磨的老老实实的。”

    李向看看无忧,随即也释然道:“也是,本来不就是想借着段达的手先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吗?既然目的能达到,也不失为好办法,那我就听观音婢的,静观其变吧。”

    段达见没人吵闹了,咳嗽一声,盯着堂下的那些人一个个看去,看了半天一句话没说,旁边小吏有些不解,又不能去问,只好静待着。这一等就是一炷香时间,段大将军和那些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场面十分滑稽。

    百姓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开始低声议论着,后来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李向听到人们在说:“这位大老爷是在干什么?”

    接茬儿的若尤其是的小声道:“能干什么?审案啊!”

    “胡说,要说审案,咱也看了不下十几次了,哪次不是大老爷有问,下面的人就有答的,要是答的不实在,或者答不上来,大老爷一发怒,那可是要挨板子的。”接着有神秘的道:“咱又一次还见到大老爷直接动了大刑的呢,可就是没见过这样一言不发就能审案的!”

    那个好像洞悉一切的人嗤之以鼻道:“切,这你就不懂了吧,俺可是听那说书的说过,这真正会审案的老爷们手段可是都不同寻常的,有的大老爷直接能通鬼神晓阴阳,直接可以和阎王爷对话的,哪里用得着动刑啊,那些犯人还不是老老实实就交待了?”

    说完还指指坐在堂上的段达道:“俺看呀,这位大老爷就威武的很,看那样子就不是一般人,这看着看着便能知道那些人是忠是奸,是非黑白说不定早就在胸中了。”

    “真有这么厉害?”

    “那还不是?要不然为啥大老爷这么长时间连一句话都不问,就这么看着呢。你看你看,那些堂下之人不就有几个熬不住了,看来呀,这为老爷是真的厉害啊。”

    李向听的好笑,看到堂下那几个骗子还真有两个跪在那里开始哆嗦了。心道:“这换成谁也受不了啊,看那几人的小身板儿,跪了这么久不哆嗦才怪呢!”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议论,堂上的段达和身边的小吏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其实段达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要搁在以前,他将外边的人赶开,关起门来,直接一顿胖揍,有啥问啥也就是了。可现在偏偏不能将那些百姓驱散,还要当着这么多人问话,又不能上来就动粗,实在是熬人。

    那些小吏比段达也好不到哪去,见惯了大老爷问案,像现在这位这样的,还真是从未见过。哪有上来一句话不说就是盯着人看的,等了半天,师爷书吏愣是一个字儿的口供都没记下,而且衙外的百姓声音也渐渐传了进来,这以后要是被人们说这太守府衙门连个案子都不会审的话,那他们这些人还不都得回家啊。

    一个小吏终于憋不住劲儿了,凑到段达身边低声道:“大老爷,是不是先问清楚他们的姓名和来历,咱们也好做个记录啊?”

    “呼!”段达终于长长出了口气,回头瞪了一眼小吏低声道:“咋不早说,老子我,老爷我快憋死了。”然后重重咳嗽一声突然大声道:“那个,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好嘛,原来这位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审案啊!”那个小吏终于是明白为什么段大将军只瞪眼睛不说话了。听大老爷一问,下边跪着的人终于能说话了,一下子七嘴八舌的各自叫嚷开了。

    小吏转眼看了一下段达,只见段大将军已经拿起惊堂木又要爆发,赶紧张口道:“肃静!”,堂下人立马闭嘴,想到段达拖出去砍头的话,都乖的很。

    小吏又转头道:“大人,要不小的来问,你看哪里有不妥的地方,再来指正?”

    他也没办法,任由段达来审问,那估计等到猴年马月也弄不清楚,还是自己来吧。

    段达想都没想,直接道:“恩,本官授权与你,尽管问吧。”他也是一阵轻松,终于不用抓耳挠腮的想辙了。

    “尊大老爷命!”小吏应完后,堂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就连那些跪着的人都轻松了不少。

    小吏开始询问堂下之人。

    “堂下何人原告,何人被告,所谓何事,所告何人,从实道来。”小吏一张嘴,段达就轻松了,看来俺还是适合去打打仗,杀杀人啊。

    “禀大老爷,草民陈德荣,是城中兴福酒楼的东家。”陈老板赶紧回道:“草民身后几人都是酒楼里的伙计和大厨。今日辰时刚过,这几人便进了草民酒楼,说是奉了留守李大人的命令来收钱的。”陈德荣指指跪在一边的那五个人。

    “草民当时并没有在一楼,后来伙计们上来叫草民下去时,他们已经将本来在酒楼吃饭的客人们赶了出去,还砸坏了酒楼的物事。草民就找他们质问,谁知他们说因为草民不给他们钱,就不叫草民好好做生意了。”

    说着陈德荣又磕头道:“大老爷啊,给草民做主啊,草民是从龙门刚刚到这洛阳城开的酒楼,这一分钱都没有挣到,就被人坏了生意,日后可就没法活了。”说完他磕头,后边酒楼的那些伙计和大厨也跟着磕头。

    小吏皱着眉想了一下道:“好了,住声!你们且退到一边。”又对着那五个骗子问道:“被告之人抬起头来回话!”

    那个少年此时眼睛一转,腰板儿挺直道:“回禀大人,小人确是洛阳新任留守李向李大人的远方表亲,还望大人详查。”

    少年人声音洪亮,吐字清晰,这话音一落,堂上之人还没反应过来,外边的百姓却轰的一声炸锅了。

    “这人是李大人的亲戚?怪不得那么嚣张呢。”这是恍然大悟型的。

    “难道真的是李大人暗中指示他收昧心钱的?难怪李大人在龙门城中有那么多的产业,原来是这样来的!”这是阴谋腹黑型的。

    “李大人的亲戚?放屁,俺怎么没见过!李大人为人正直,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一定是冒充骗钱的!老子待会儿就找他去理论!”这是李向粉丝型的。

    ……

    一人一种态度,将前排站着的李向和无忧弄的很是尴尬。李向皱着眉一言不发,他隐约感觉那个少年人不似在说谎,可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还有这样的亲戚。

    小吏也愣住了,回头看了一眼段达,哪知道段达其实刚刚在府门前便有所预感,现在直接听到那人承认了,便赶紧将眼一闭,来个充耳不闻,这麻烦他可不想惹,正好有人出头,那太好了。

    段达不管了,小吏郁闷了,这怎么往下审!

    小吏又看看另外两个小吏,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咬咬牙继续道:“你说你是李大人的亲戚可又明证?本官可是提醒你,假冒朝廷命官的亲属那可是要杀头的!”

    小吏并不清楚这人到底是不是李向的亲戚,现在只好硬着头皮先确认一下再说。

    “哼,这有何难?”少年人昂着头,从怀里取出一面木牌子,举到面前道:“大人,此物是我们李氏族中的信物,凡我晋阳李氏一族中男性子弟都有此物,请大人验看。”然后交给身边的一个衙役。

    衙役看都没看直接交给了小吏,小吏拿起来仔细一端详,木牌是桃木所制,正面刻有“晋阳李氏”四个字,反过来背面有几个小字“李氏二房孙坤”。意思是李家二房的子孙,名李坤。

    见小吏仔细观看,李坤接着又道:“大人如果还不相信,可以将此物交于李向大人亲自验看,李大人一定也有此物的。”

    看着少年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小吏知道眼前这人真的是李向的亲戚了,绝对假不了,这可就麻烦了。

    刚刚李向派人来告诉他的话其实就是要让段达开堂问案,揭穿骗子的身份的。谁知道这个骗子可是真的李氏族人,这可怎么办!

    想了半天,又看看段达已经开始假寐了,小吏一咬牙道:“且不管你是否是李大人亲戚,本官问你,刚刚陈德荣所说之事是否属实,从实道来!”

092错把冯京作马凉

    李向头大了,少年拿出木牌的时候,李向就知道这人绝对错不了,就是自家族人,而且是和自己一辈的人。李向也有一个同样的木牌,他不但知道这个木牌,而且还相当熟知。

    自从祖父叫自己当了李氏族长之后,李向便在族中做了一些改革,其中就有这个身份证明的木牌。他从李耀祖这一辈开始算起,爷爷辈儿的木牌是桃木红底刻字,父亲李义那一辈儿的是桃木蓝底刻字,到了自己这一辈是桃木绿底刻字,再往后就是桃木紫底和桃木黑底。祖父之前的李氏族人,李向命人专门去按照族谱中的记载重新寻找勘定,并且重修了族谱。

    看到木牌,李向再没有怀疑,这个少年绝对就是自己李氏族中不知哪一房的亲戚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戚居然打着自己的名号在这洛阳城中坑蒙拐骗,甚至还敢绑架杀人,这不是单纯的纨绔子弟了,这是罪犯,是他李向的敌人了。

    看着李向的表情,无忧也知道那人说的是真话,于是安慰道:“不要想太多,先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那个小吏是知道轻重的,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及那些不该问的,且宽心吧。”

    李向咬着牙,握握无忧的手点点头,目光落到了那个小吏身上。

    少年人听小吏问话,便笑道:“哎,本来还说进着洛阳城中寻些钱财来,去给我那个未曾蒙面的表弟买个好点儿的见面礼,谁知道第一次打着他的名号收些钱财就被人识破,真真是晦气,也罢,那就认了吧!”

    一句话立马又是惊倒一片人。前边的老百姓听的真切,这人确是李大人的亲戚,还是表兄,只不过还没见过李大人,想凭着李大人的名号去骗些钱,然后买礼物去孝敬李大人,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李向也傻了,这人倒是光棍儿的很啊,承认的痛快,可怎么自己感觉有点儿蛋疼呢!没钱买礼物,居然打着自己的名号去骗钱,如果骗到了再花钱去给自己买礼物,这是什么逻辑,是他傻了,还是我已经落伍了?

    无忧听完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看看李向的脸色,立马憋住笑声道:“你这个表兄还有些意思啊,我看要是他说的是真的,还是饶过他这一次吧。”

    “嗯?”李向有些吃惊的看看无忧,这丫头是怎么了,忽然这样说,难道自己在他眼中真的是那么在乎礼物的吗?

    堂上小吏也是服了,这李向李大人就够妖孽的了,怎么李家还有这样的一位极品,这是什么路数,弄的他也不知如何往下接茬儿了。

    倒是旁边的陈德荣听完后,忽然道:“你说你真的是李大人的表兄?去找我那酒楼就是想要些钱财去给李大人买礼物?”

    少年人瞅瞅陈德荣不屑的道:“怎么了?不行吗?本少爷手中的钱财不够买那上好的礼物,这才去找的你那酒楼,本来就和你的伙计说只要三两银子,可你那伙计却是一文钱都不给我,哼,还说是龙门来的,真丢人!”

    少年人一说话,大家就都安静了,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要说的,谁知道人家这样说话,顿时集体禁声了。这跟人要钱的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啊!

    陈德荣也愣了一下,转头问自己的伙计道:“他说只要三两可是真的?”

    后面的伙计一直没有说话,此时终于能张口了,便大声道:“是啊,东家,这人进去就说是李大人的亲戚,要三两银子,小的以为他是骗子,就和他争论起来,后来他砸了酒楼,小人一看不好,便上去找东家了。”

    陈德荣也不知道怎么说了,用手指头指指伙计,心道:“原来就是三两银子的事情,还以为要多少钱呢,早知道就给他了,本来三两银子就解决的事情,这下好了,酒楼砸的东西都超过三两了,还不要说这官司打下来估计还得赔钱,这事情弄的啊!”

    少年一听伙计给自己作证,马上又来劲儿了,直接道:“怎么样,本少爷没有瞎说吧,本来就看你们那酒楼外边的幌子上写着龙门来的,这才进去找你们要钱的,又担心你们不给,这才说出我的身份,谁知道龙门来的人也这般小气,本少爷又不是不还你们钱,只是借用而已,还非要弄上这公堂,现在好了,大家都倒霉了。要是叫我那表弟知道了,我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哎!”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居然现在还在计较那三两银子的事情呢。

    外面的百姓乐了,今天看了出好戏啊,原来还以为是骗子,居然真的是李大人的亲戚,原来还以为要勒索多少钱财,居然只有三两银子,原来还以为李大人私下里有这些龌龊事儿呢,居然这人连李大人的面儿都没见过。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李向快吐血了,要是真的如这个没见过面儿的亲戚所说,那这个骗子就不是暗影回报的那伙儿人,自以为周详的计划看来要落空了,这真正是错把冯京当马凉了。

    无忧这次是忍不住了,一下就笑出声来,还拉着李向道:“你这位表兄绝对是个妙人,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啊,呵呵!”

    李向没好气个给她个白眼儿,转头看着那个小吏如何决断,自己也做好了出面收拾残局的打算了。

    好在不需要他收拾了,陈德荣给小吏磕头道:“禀大老爷,草民不告了,这事就是个误会,请大老爷海涵!”又转头对少年道:“这位小哥,咱们别在这里了,你是李大人的表兄,我们这些人也都是龙门来的,受李大人恩惠颇多,要是你早说是给大人买礼物,老汉我早就把银钱给你了,哪会有这般麻烦。这样吧,小哥,待会儿和老汉回去,你要买的那礼物,老汉给你买,顺道老汉和你一起去拜见一下李大人,你看如何?”

    少年人有些纳闷儿的看看陈德荣道:“你说的是真的?待会儿你替我给表弟买礼物?那礼物可不便宜,要五两银子呢!”

    “买,买,李大人的恩惠老汉我早就想报答了,这次正好借小哥的光,咱们一起去见见李大人,老汉我来着洛阳开酒楼,也是为了能在李大人跟前,做什么事都不用担心啊!”

    一老一少居然在大堂上聊起来了,弄的小吏实在尴尬,正要说话,段达不知何时睁眼了,直接道:“好了,既然原告被告都和解了,那就赶快退堂吧。对了,还有那两个官差是干什么的?没事儿赶紧走吧!”段达一挥手将刚刚在外边指挥人拿下陈德荣的两个官差赶了出去。

    小吏看着段达心道:“这他娘的,我在这里问了半天,最后你一句话就了结了,还真是当官的命啊!”

    不过人家段达好赖都是这次主审,没办法,小吏大声道:“案情已经大白,既然你们双方已经和解,那就退堂了!”衙役们立即“威武”的喊了出来。

    五个骗子和陈德荣一伙儿人从大堂里走了出来,外边的百姓见没热闹看了,各自说笑着散去了。

    李向被滑稽的一幕弄的十分无奈,转头看到不远处的护卫便招了招手,那人过来,李向道:“去跟着那几个人。”又从身上取下荷包,取出十两银子交到他手中道:“去了酒楼,将银子给了那个老汉,就说是我赔他酒楼损坏的钱,另外把本官那个亲戚和下人带回来,告诉他不用买什么礼物。”

    “喏!”护卫应下,转身挤进了散去的人群中。李向叹口气对无忧道:“真没想到,我李家还会出这样奇葩的人,真是大开眼界了。真不知道晚些时候,他见到我之后还会有什么惊人之举啊!”

    无忧乐道:“其实我倒是觉得你那个表兄有着别人没有的本事,只是一时间不了解他罢了,也许用的好的话,也会是个人才呢。”

    “就他?”李向嘲讽的反问一句,摇摇头,迈步朝着太守府角门而去。

    这边刚进门,那个小吏就跑了过来,给李向见礼后就要把刚刚的事情说一遍,李向一挥手道:“不用细说了,本官都看到了,你做的不错,叫什么名字?”

    小吏明显一震,随即便道:“在下岑文本(注1),忝为太守府书吏。”

    “恩,做的不做,好好努力,一会儿去找魏征,就说本官说的,叫他给你安排个好的差事。”李向随口一句话,岑文本的春天就来了。

    “多谢大人!”岑文本立马要磕头,李向摆手道:“本官最烦的就是这个礼节,感激就留在心里,不感激也无所谓,做什么事都是为了你自己好,不用这样,去忙吧!”

    岑文本愣了一下,随即抱拳鞠躬,转身走了。

    李向摇摇头对无忧道:“这些人啊,就是礼节太多了,其实真的感激的话,一个礼节就能了事了,多是些虚头巴脑的。”无忧乐道:“我看是你现在心乱了吧,好端端的布置,被你那位好表兄破坏了,不知这接下来你有何办法去对付那伙儿真的骗子啊!”

    李向正要和她好好说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直接问道:“观音婢,刚刚那个小吏说他叫什么来着?”

    无忧莫名其妙的看着李向,警惕的道:“好像叫什么岑文本,怎么,你听说过?”

    李向一派脑袋道:“哎呀,差点儿错过一个大才啊!”

    ps:岑文本(注1):南阳郡棘阳县(今新野县)人,字景仁。唐初贞观朝的宰相之一,封爵江陵子,也是隋唐时代重要的文学家。

093饿死鬼老道

    “岑文本?”无忧见李向激动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又看上岑文本这个人了,不过就刚刚岑文本的表现看,还算是个有本事,识眼色的人,无忧点头道:“还不错,确实要比那个段大将军强些。”

    李向不想和无忧多做解释,只是附和的点点头,继续往书房走去,一路上思绪已经飞向他所学过的那些知识中,收集所有关于岑文本的信息,可惜“x”芯片现在不在他的体内,他所知道的也是零星半点,完全没有一个整体的范畴,这下他可急了。

    李建成自从龙门城外被管勇的炮轰了之后就不知所踪了,派人去找也没有音讯,李向心里急得要命,可又无计可施。

    进了书房还没坐下,外边就又有事来了。亲兵直接报说昨日那个邋遢老道又来了,现在被安排在后院的闲置小屋里。

    想起昨日亲兵说的,李向觉得有必要去见见老道,内心深处隐隐感觉这个老道好像和自己有着某种联系。

    无忧见李向又要出去,摇摇头随口说要回去休息一会儿,李向点头,叫她自己先回屋,处理完事情再过去找她,便头也不回的去了后院小屋。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边的人说话。

    “再弄只鸡,就这个样儿的,快去,哎,等等,酒,酒再来一壶。道爷快饿死了!”一个急不可耐又嚣张的声音。

    眨眼间,屋里出来个噘着嘴的丫环,满脸怒气,一出门就呸了一口道:“看那没见过吃的样儿就是个老骗子,还给我掐指一算,面犯桃花,哼,要不是大人吩咐要好好照顾,早就把你乱棍打出去了。饿死鬼投胎!”

    丫环估计是气的厉害,都没有发现李向就站在她面前,低着头骂的正欢,突然看到一双脚,吓得丫环往后一躲张口就道:“这是谁呀,走路不长眼啊!”抬头看是李向,瞬间闭嘴,直接跪倒了:“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大人,求大人饶了星儿吧。”边说话边磕头。

    李向无奈,每天都要说一百遍他不喜欢动不动就磕头的人,可总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只好道:“起来吧,没事,该做什么赶快去做吧。”也不等丫环起身,赶紧绕过她,像躲瘟神一样。

    推门进屋,扑面就是一股下水道的味道。用袖子捂住鼻子一看,好嘛,本来是个整洁的小屋,现在彻底变样了。

    正当中桌子被推到了一边,老道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两个空盘子,一个酒壶,一地的鸡骨头。盘子边儿上还有一只黑乎乎的草鞋,估计大部分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老道旁边是个褡裢,也是脏的辨不清出颜色。老道正半靠在褡裢上,一只手抓着半只鸡大嚼,一只手拿着另一只酒壶,一口肉,一口酒,还挺滋润。

    李向进来半天,老道根本都没抬眼睛,只是吧唧着嘴,快速的蠕动着。

    李向端详了半天老道的模样,实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也就放弃了,直接咳嗽了一声,想引起人家注意。谁知道老道充耳不闻,甚至连眼睛都眯起来了,只顾吃喝。

    李向挠挠头,心道:“世间奇人异事大多都是些愤世嫉俗的人,又都有些怪癖,像这种不修边幅的应该是大有人在的。记得电视剧经常演这样的人最好不要得罪,由着他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想好对策后,李向索性往屋中的木榻上一坐,开始看着老道吃喝。丫环星儿去而复返,端着一只鸡和一壶酒,抽着鼻子,厌恶的推门而入,看到李向和老道两人居然都不说话,就坐在那里一个吃,一个看,倒是纳闷儿了。

    不过屋里的味道实在太大了,星儿忙不迭的将餐盘放到地上,连给李向见礼都省掉了,捂着鼻子就跑了出去。

    老道根本不去看人,动作敏捷的将新端进来的鸡和酒直接拉到身前,眉开眼笑的大嚼起来,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李向。

    李向越发觉得这个老道有意思了,他还就打算跟老道耗下去了,于是干脆将鞋一脱,倒头躺倒木榻上,歪着脑袋看老道吃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向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臭水坑中,赶快往上爬,然后头就砰的一声撞倒了什么东西,疼的要命。

    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睡着了,揉着脑袋往上一看,傻眼了,老道正揉着下巴颏儿怒目瞪着李向,明显刚刚自己的脑袋和老道的下巴颏儿来了个亲密接触。

    李向一下才想起来刚刚自己是在这里看老道吃饭来着,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这时一股恶臭冲着鼻子就窜了进来,赶紧捂住鼻子,终于知道为什么梦里面自己掉进臭水沟了。

    老道也不说话,依旧怒视着李向,李向慌乱的穿鞋起身,躲得老道远远的才问道:“你吃完了?”

    老道也不理他,见李向离开了,轻哼一声,合衣倒在木榻上,闭上眼睛才道:“晚上记得两只鸡,三壶酒。”然后就没动静了。

    李向郁闷啊,等了半天,被熏陶了半天,什么话也没问上,人家吃完就睡觉了,看那意思好像还是自己占了人家的床一样。这是我的家好不好!

    又站了一会儿,直接听到老道鼾声如雷后,摇着头无奈的走了出去,外面新鲜的空气实在太诱人了!忙不迭把屋门带上,以免恶臭窜出来,抖抖衣襟,快步往前边走去。

    李向有些后悔把这个大爷请进来了,幸好这屋子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住,要不然大家还不反天了。

    边走边摇头,想想那些奇人异事,李向觉得还是忍耐一下,非常人必有非常之举,也许明天就好了。

    不说老道这边,段大将军好不容易从太守府脱身,一刻也不停留带着自己人直接返回将军府,坐下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今天的事情太过突然,幸好自己机灵,要不然粘上李向的事情,就没个好儿。

    好不容易静下心了,外边兵士又进来报说太守府来人请将军过府,李大人有请。段达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这他娘的还叫不叫人活了。嘴上骂的铿锵有力,动作却一点儿也没迟缓,赶快又带着亲兵朝着太守府赶去。一路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李向又叫他干嘛,刚刚的事情应该处理的还可以啊,李向不会还要秋后算账吧。

    忐忑的进了太守府,见到大厅中坐着的李向,段达二话不说直接单膝跪地,一个标准的军礼,“末将段达,见过留守大人!”

    见段达这般反应,李向确实有些吃惊,赶紧叫段达起身,指指一边的椅子道:“段将军辛苦了,坐下说话。”叫人上了茶,这才看到段达有些惶恐,哑然一笑道:“将军今日升堂,本官都看到了,做的不错,本官还要感谢将军呢。”

    段达刚坐下,听李向这样说,蹭的又站起来慌忙道:“大人,千万别这样说,俺就是瞎弄的,大人可不敢再说了!”很诚恳,甚至有些紧张。

    李向摆手道:“本官不是瞎说,今日段将军处理的很好,不然本官的那个亲戚可是要出丑了。”说完朝着外边一挥手,门口的下人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带进来一个人。

    段达一看,就是堂下那个年轻人,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年轻人点点头,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向知道段达这是紧张了,怕自己找他麻烦,笑道:“段将军不必如此,本官没有别的意思,一是感谢段将军,二是有事情需要将军出力。”

    段达抱拳道:“大人请示下。”

    “你先坐下,不忙。”李向朝他摆摆手,然后目光看向进来的李坤。

    还别说老李家的基因确实不错,从李耀祖开始,李向就发现不论是自己的祖父还是父亲,还有那些叔叔们,一个个张的都是端正帅气,这个李坤也是一般,放到后世绝对是称得上帅哥这个称呼的。

    李坤是被暗影护卫找到带回来的,此时来到大厅见到上首坐着的李向,眼睛瞅了一下,当下就确认这就是自己要找的表弟,赶紧抱拳施礼道:“李大人!”

    “恩,你叫李坤?是哪一房的子弟啊?”李向身为族长,必要的问话还是要有的。

    “回大人,小人是叫李坤,家祖讳顺明,家父讳文。”李坤恭敬的答道。

    李顺明是李耀祖的二弟,李向的二爷爷,李文是李顺明的二儿子,论辈分李向应该叫二伯父,这个李坤是李文的儿子,也确实就是他李向的表兄。

    李向恩了一声又道:“家中兄弟几人?”

    “家中兄弟三人,坤是老大,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李坤这样一答,李向就清楚了。李文娶了两房媳妇儿,因为正妻一直没有生下子嗣,所以这个李文是二房妾所出,没想到自从李坤生下后,正妻也怀孕了,还接连生下两个儿子。

    李坤是李氏族中李顺明这一支二房所出的庶长子。

    这个身份就有些尴尬了,在这个看门户的年代里,嫡庶的身份差别很大,地位也天差地别。庶子已经很不受待见了,更何况是个庶长子。大家族中长子具有相当高的地位和非常重要的权力,可要是庶长子就不好说了。

    因为是长子所以有一定的权力,可又是庶子,是后边嫡子的兄长,待长大成人之后,家族中铁定不会将这一房的大权交给他。可偏偏又必须遵从长幼有序的人伦道德观念,所以最终的结局就是从族中分得一些财产,单另出去自力更生了。而嫡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继承家中大多数的产业和权力。

    李坤的突然出现,让李向很诧异,他想不出李坤为什么会来找他,是李坤自己的主意,还是说李顺明派过来的,这中间就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情由了。

094也算是个人才

    不怪李向乱七八糟瞎想一气,李向穿越来之前,整个李家虽说李耀祖是族长,可二爷爷和三爷爷两家子从来也没把李耀祖这个长房的人放在眼中。李耀祖是本来就是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性格,也没有多少争强好胜的想法,安安稳稳过日子,家人无病无灾就是最大的心愿。

    可老二和老三就不同了,住在晋阳这个大城市里,或多或少总会遇到些朝廷的高官亲属家眷,再加上那些大商贾们,见到人家过的纸醉金迷的生活,两人心里羡慕的很,好几次去找李耀祖想让这个族长帮着引荐几个大人物。

    李耀祖每次都是告诫他们不要攀龙附凤,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别人再过的好那也是别人的生活,没有那本事就别想那好事,安安分分的守好自己的家业就好了。

    老二和老三见李耀祖这样,心里就有些生气了,觉得李耀祖这是明显不想叫他们这两家过好日子,怕比过李耀祖才不帮忙的。之后渐渐的三家人就开始疏远起来,后来甚至都没有了来往。

    李向突然穿越来之后,因缘际会,成了杨广眼中的红人,李向自己又有些歪才,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地步,李耀祖这长房一脉明显已经起势了,谁都能看出来,只要李向不做错事,就现在这样守成下去,过不了几年,这李家也要大发的。

    这种情况下,老二和老三就不得不再一次萌生了沾光的心思,前几次去找李耀祖,李耀祖一直也没说个准话,当时李向正是关键时期,李耀祖不希望自家的事情影响了李向的发展。

    后来李耀祖将族长传给了李向,老二和老三就不再去找李耀祖了,两人一合计这族里的大权都在李向手中,那就只有去找李向碰碰运气了。刚开始去找李向,都正好赶上李向不是去了塞外,就是下了江南,根本没有见到。

    后来,李向渐渐在龙门城站稳脚跟,又把龙门建设的欣欣向荣,在民间百姓心中,李向的地位越来越高,随之而来李向的威仪也越来越重,老二和老三居然有些怕见李向了。

    说起来,老二和老三从骨子里还是那种小农思想的老百姓,见到比自己差的人,会颐指气使,显示出高人一等的样子,一旦见到比自己强的,或者更厉害的角色,两人立马就服软了,说白了多少有些色厉内荏。

    原先的李向再怎么说都是他们孙子辈儿的,他们可以对李向指手画脚,现在李向已经贵为一郡的掌权者了,两人马上就觉得这差距大的厉害了,人家是官了。

    想来想去,两人没有招儿了,自己总感觉在李向面前低人一等,心里上失去了优势,顿时就蔫儿吧唧的。

    本来两人已经放弃了原先的打算,可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李向定亲的喜柬送来回来。毕竟都是亲戚,而且对于李向来说,他们之前做过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多少印象,所以派来送喜柬的是李向的贴身护卫。

    老二老三热情招待后战战兢兢的问了问还有谁去参加,这一问就吓坏了,居然还有皇帝亲自派去的贺喜使,两人送走了送喜柬的,一商量还是别去了,没那个胆量。

    他们没胆子,可下面的小辈就不这样想了。李向能够以十岁之龄坐到现在的位置上去,多多少少给这些差不多大的表兄表弟起了一个榜样的作用。虽然他们的长辈很少给他们提起李向的事情,可架不住老百姓的嘴宣扬。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去见见这个没有见过面的表兄弟,两家小辈中有几个人就蠢蠢欲动了。等到自家的爷爷说这次李向定亲仪式不去参加了,这些小辈就翻天了。

    闹腾了半天,还是拗不过老爷子们的想法,最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央求着说等李向定亲完后再去,那时候就李家一家人,多少也不会害怕。

    没办法,两个老人心动了,最后答应只能派个代表去试探一下李向的想法,选来选去,就选中了李坤了。

    李坤年龄比李向大两岁,从小就聪明,可在这样的家族中成长,却沾染了许多恶习,比如喜欢说谎,喜欢拉大旗扯虎皮,反正一身少年纨绔的毛病。不过相比起其他几个兄弟来,他还算最好的一位,因此他便成了这次派去见李向的代表。

    临出发前,两家长辈们千叮咛万嘱咐就一句话,不管李向说什么,一个宗旨,不能得罪了李向和大房的人。李坤全部应下,这才带了四个家奴跟着来洛阳的。后来就发生了前边仗着李向名声骗钱的事情。

    此时李向问起他到来的原因,李坤张张嘴又闭上了,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看李坤这个样子,李向也没有再问,而是脸一绷问起了在外边骗人的事情来,李坤此时才感觉到有些害怕了。

    原先还觉得李向这个表弟年龄小,像这样的事情不会太在意,现在看来李向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并不是他可以承受的。当下便要跪下回话,被李向阻止了。李向冷声问道:“本官问你,此次来洛阳到底做过多少这样的事情,希望你从实招来,不要有所隐瞒,不然本官可不顾亲戚之谊,不会给你留脸面的。”

    李坤早就吓住了,颤颤巍巍说了半天,反正就一句话,这是第一次,而且也是刚刚才到了洛阳,根本没时间去做那些事儿。

    李向见李坤说的并不像是假话,便点头道:“恩,既然是初犯,那本官就饶过你了。以后要是再敢做这些事情,本官决不饶你。”

    李坤已经没有脾气了,连连点头应下。此时李向又问道:“那你可知这城中还有一伙儿人也同你一般冒充本官的亲戚招摇撞骗,甚至还敢绑架勒索,杀人越货,不知你见过这些人没有?”

    本来听李向说的饶过他了,心里刚刚放松了,这一说立马就把李坤吓坏了,他以为这是李向变相的诈唬他呢,这次是情不自禁的便从椅子上跪倒在地,头磕的嘣嘣响,赌咒发誓说不是他做的,也不认识什么人。

    李向可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又叫他起来安慰了半天,这才让李坤放心了。

    知道确定不是李坤他们做的,李向也就安心不少,这才和段达道:“段将军也听到本官刚刚说的了,这城中还有这么一伙儿骗子打着本官的旗号,到处祸害百姓,本官希望段将军可以负责此事,早日将这些祸害绳之以法。”

    段达这才清楚李向叫他来的目的,相比坐在大堂上问案,这抓人的活计实在要简单的多,段达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此时李坤也明白了,李向说的事情是真的,他平稳了一下心情,仔细想了半天,壮着胆子开口道:“大人,我,我觉得这件事情我能帮上忙。”

    李向很诧异的看看李坤,笑道:“哦,那你说说怎么帮忙啊?”

    听李向一问,李坤的胆子也大了许多,直接道:“大人,其实这个骗子吧都是一样的,不管是骗谁,还是用什么方法骗,他总逃不过一样东西,那就是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李向饶有兴趣的听着,示意李坤继续。李坤有了李向的鼓励,更加卖力道:“骗子骗人无非两种目的,一是为财,而是为人。为财好说,不管他用什么手段,最终不就是想从被骗人那里得到钱财物事,只要官府明令告诫百姓,城中出了骗子,打着大人的名号骗人,我想大多数百姓还是会警惕起来,这样骗子也就不容易得手了。没有人相信他们了,那骗子不就骗不成人了。”

    “有理,接着说为人该如何办呢?”李向此时倒是对这个便宜表兄有些感兴趣了。

    “为了人就有些难度了,首先得知道这些骗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人,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孩子?弄清楚了方向,才能做出针对性的措施。当然这其中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本身就不是为了钱财或者东西,有可能就是被人指使为了破坏大人在百姓中的名声。这样的话,就必须找一个人去和这些骗子接触,才能弄清楚了。”

    李坤说的头头是道,李向可真的没想到这个表兄还有这样的一面,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坤,冷不丁的问道:“你对骗子这么了解,看来你在家的时候也没少骗人吧。”

    李坤一个激灵,刚刚有些得意忘形了,把自己老底儿也交待了,此时满脸通红,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李向看着他囧样实在滑稽便哈哈大笑道:“好了,我不会计较你的过去,既然你能说出这么多道理,那就说说如何解决此事,如果你真的能帮着本官做好此事,本官也不吝给你找个差事做做,别告诉本官你此次前来没有这层意思啊!”

    李向基本上已经看提偶李坤的目的了,见李坤还算有些见识和本事,觉得也不是不能给他个差事,索性一边提了出来。

    李坤大张着嘴,一时间倒是愣住了,幸福来的太突然,没有心里准备。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后,李坤立马便激动的不知所措,一会儿叫大人,一会儿叫表弟,反正是不能自已了。

    李向也没有阻止他的丑态,一边看着,一边想古往今来,还真的是为了权力名声钱财多少人都经不住诱惑啊!

095进击的李坤

    “多谢大人!”李坤忙不迭的给李向行礼,抬起头来喜笑颜开的,就像现在已经有了官身一般。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段达此时看看李向和李坤突然心里一阵紧张,这个两个年轻人真的是太年轻了,像李向现在已经是可以和李渊那个国公相比的大人物了,而眼前这个满嘴大道理的小骗子怎么看也不是个善茬儿,这兄弟两个在一起,估计这洛阳有的玩了。

    想到这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害怕,无端的就卷入了这个看上去危机四伏的旋涡中,也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是什么样,不过从目前来看,似乎跟着李向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向见李坤这就行礼,笑道:“好了,收起你那套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本事来,我可不吃这一套,只要你能说出解决办法来,本官决不食言。快,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吧。”看着李坤的样子,李向忽然想到了无忧之前和他说的,李坤这个人用好了说不定是个歪才。

    李坤此时心态已经有了变化了,稍微将身子挺挺,双手往背后一背,轻声咳嗽一声,微微昂着头若头所思的道:“其实,通过刚才大人所说的,在下是这样想的,首先,这伙儿突然出现的骗子既然要打着大人的名义行骗,那他们总要四处招摇一下,好让更多人知道才好,这样既有利于他们下次行骗时身份的确定,又对大人的声誉起到了宣传的作用,当然这不是什么好声誉。”

    看着李坤背着手在厅中来回踱步,一副万事通的样子,李向都不禁哑然失笑,微微点头,听他继续往下说。

    “其次,既然他们要宣传,那我们就应该很容易就找到他们的落脚点,可问题又来了,他们是骗子,再怎么光明正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自己的落脚点暴露出来,如果大人的手下真的就轻松找到他们的落脚点的话,在下估计那里是他们故意留给大人去找的,说不定那里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希望大人找到。”说着,李坤忽然激动的朝着李向快速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了,才想起面前是李向。

    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就道:“我,我想到了,哈哈,原来他们是这样打算的。”

    自言自语兴奋了半天,李向和段达都开始摇头了,这位简直像个疯子,不过李向还是很郑重的问他想到了什么。

    李坤缓了一下道:“其实分析道这里就已经很清楚了,既然他们打着大人的名义行骗,那目的就只有一个,让大人身败名裂或者让大人在这洛阳城中待不下去。顺着往下想就能知道,谁最不愿意大人在洛阳待下去,那这个人就是这些骗子背后的那只手。”

    “你如何敢肯定一定是这样的,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能吗?”李向其实已经认同了李坤的分析,不过他还是要给李坤设置一点儿障碍,看看这个便宜表兄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李坤胸有成竹的笑容挂在脸上,微微点头道:“大人这应该是在考在下了,大人你想,起码这些骗子从出现在洛阳后,就一直以大人的名义行骗,而在大人明显察觉了他们的存在后,他们居然没有偃旗息鼓,这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行骗而行骗的,一般的骗子要是知道官府已经盯上他了,还不早就卷铺盖卷儿跑了?”

    见李向点头,李坤接着道:“而且一般的骗子哪敢打着当地最大官员的名头行骗,这不是自己找死吗?从这点看这些骗子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根本就不是骗子,而是有人专门雇了些人在暗中捣乱。”

    “问题就来了,谁好好的没事干用这种方法捣乱呢?目的何在?”李坤此时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诸葛亮,还顺带着对李向两人提出了问题,然后又自顾自的解答起来。

    “目的就是要引起大人的注意,然后由官府出手,找到他们想要留给大人的那个落脚点。落脚点里一定有他们想要大人找到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可能是他们专门要嫁祸给他们敌人的证据,也可能是他们想要给大人一些信息,又不能亲自出面,所以只好用这种方法了。”

    李坤说完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好了不起,然后得意的笑道:“哈哈,一定是这样的,大人,现在最好是叫手下赶快去往已经找到的落脚点,一搜一个准儿。”说完后李坤满眼期待的看着李向。

    李向笑眯眯的看着他,转头又看看同样有些期待的段达笑道:“恩,看来你还是有些本事的,这样吧,既然段将军在这里,那本官一事不烦二主了,段将军可有心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要毁了我李向的清誉啊?”

    段达刚刚听着李坤的分析,心里已经天人交战了好几次,最终他选择了相信李向,相信这个和自己接触不多,但次次都叫他印象深刻的年轻人。所以李向看似在问他意见的一句话,段达马上当做了命令来处理。

    他站起身抱拳道:“大人,末将愿亲自带兵去看看到底是些什么货色敢在这洛阳城中搅风搅雨。”

    李向也起身道:“有段大人亲自前往,那本官也就放心了,只是有劳段将军了。”又转过头看看有些失望的李坤道:“李坤,这次事情如果却如你所分析的,那本官一定会履行刚刚的承诺,你就跟着段将军一起去看看吧,记住,万事都不许自作主张,一切都要听段将军安排,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我愿意的!”李坤本来以为李向叫段达去就是没他的份儿了,谁知道李向最终还是叫他也一起去。他可不傻,既然李向同意了他的分析,那就等于是已经把他看做自己人了,这白送的功劳他可不愿意丢掉,一个劲儿的点头。

    “好,你二人记住,不管此行有没有收获,都要尽快回来,另外,这件事情到现在为止,知道的人不出五个,希望你们管住自己的嘴巴,明白了吗?”李向想到那个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黑手,不得不警惕起来,提醒了两人。

    “末将晓得轻重。”。“知道知道!”两人忙不迭应声,看李向挥手,两人便转身一起走了出去。

    李向坐下那里,看着出去的两人,自己不由的笑笑,还真是没想到,居然这件事情最终却是被这样两个人去处理,想想一开始还打算自己带着罗成去解决问题呢,谁知道半路出来了这样两个奇葩,倒也不失是一次特殊的收获。又想到刚刚段达不断变化的表情,李向摇头道:“这个看上去鲁莽的一窍不通的家伙,骨子里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啊,可惜就是没有程咬金那股闷骚的聪明劲儿,要不然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呢。”

    又想到李坤在自己面前的表现,还别说,李家的人真没有几个笨蛋的,虽说良莠不齐吧,可总不至于不懂得人情世故,看不清大局,还是有人才的,李坤不错!

    不管李向想什么,段达和李坤两人出了太守府,直接就带着段达的那百十个亲兵卫队,由暗影的一个人带着朝着城外走去。一路上李坤就开始了他喋喋不休的说教,当然也不能叫说教,就是这家伙那张嘴好像就停不下来一样,可把段达难受死了。

    要不是段达清楚的知道李坤日后就会成为李向的人,估计现在李坤的嘴早就被段达缝住了。可段达也不得不高看李坤一眼,虽说他最没停下来,可那说的话真的是有水平,真情也罢,假意也好,反正从李坤嘴里听到的段大将军简直就是天神下凡一般的英勇,诸葛亮一般的智慧,周瑜一般的潇洒,甚至都让段达自己有些飘飘然了,难道自己原先真的白活了,连自己身上这么多优点都没有发现。

    当段达沉静在自我陶醉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些个亲卫齐刷刷的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不是因为段大将军太威猛了,实在是李坤那些话听上去太肉麻了,把个段将军说的找不着北了,这些亲卫们都快吐了,也没见人家李坤说出过重样儿的赞美之词,强大啊,这就是有学问人的本事,用嘴就能杀人!

    不管两人怎么一个说的唾沫四溅,一个听的飘飘欲仙,路程总归就那么远,终于出了城,到了事先暗影查到的骗子落脚点。

    李坤适时的闭嘴了,这家伙太有眼色了,知道马上这里会发生的事情绝不是他一个文弱书生可以应付的,所以很自觉的站到了段大将军身后,刚刚那顿马屁可不是白拍的,现在需要段将军照顾了,自然要躲在段将军背后了。

    段达也不含糊,先派了两人到周围探查一番,看看有没有暗哨和机关,等回报说没有后,便挥手将队伍分成几队,前后包抄了上去,看包围圈儿已经行成,段达毫不犹豫的下了进攻的命令。

    这些人可不是洛阳城中的那些衙役,这些是实实在在的卫所兵中的精英,对付几个骗子毛贼实在是有些大炮打蚊子,所以连盏茶功夫都没用,就有人来报说已经控制了整个院子。这时段达才带着李坤和身边的亲卫进了院子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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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时代的思想,绽放无与伦比的辉煌,世家大族顶礼膜拜! 顽强不屈的意志,成就朝堂上屹立不倒的神话! 坚韧倔强的性格,一次次升华血与火洗礼中的品格! 大气洒脱的作风,让异族与另类甘愿匍匐在脚下! 几百年后的史书记载了这样一段话: 李向,生于乱世,少慧,思敏,善断,黄口立德,弱冠立功,而立立言,以一己之能强军,以一家之势强国。盛世第一,当之无愧。 李向:挥一挥衣袖,告诉他们我就是李向! 欢迎大家加入唐人读者群476995513入群请标明隋唐大主宰读者隋唐大主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唐大主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唐大主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