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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全文阅读

作者:罗森     六朝云龙吟前传txt下载     六朝云龙吟前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一章 树汁作套

    程宗扬道:「相爷rì理万机,突然大驾光临,不会是为了说几句闲话吧?」

    王茂弘以手加额,像被他提醒一样频频点头,「老了,老了……正事都忘了交待。」

    程宗扬小心道:「相爷,有什么事要我办的?」

    王茂弘没有提什么事,反而问道:「你可听说过嫪毐此人?」

    「嫪毐?听说过,是秦始……秦国人对吧?」

    王茂弘满意地点点头,「见闻很广博啊。那么你对此人有何看法?」

    程宗扬心念电转,老家伙这是什么意思?嫪毐跟秦始皇的娘勾勾搭搭,不乾不净,他是想拿嫪毐来讽刺我?装糊涂,我也会啊。

    程宗扬「唰」的伸出大拇指,「嫪毐!了不起的大英雄啊!听说他下边能举起车轮,堪称世间第一伟男子!实为我辈楷模!」

    王茂弘像被天雷劈了一记,身体一晃,脸sè顿时垮了下来,程宗扬一手扶住他,笑咪咪道:「莫非丞相大人对嫪毐这位前辈也有兴趣?哈哈,大家还真是臭味相投啊。」

    王茂弘勉强打起jīng神,无力地摇摇手,「不是这个。嫪毐秽乱秦宫,与太后生有两子。後来秦帝亲政,用蒸笼将其二子蒸杀。唉,秦帝终究是残苛了些,枭首即可,何以非刑论死……」

    王茂弘拍了拍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留心啊。」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老头这是提醒自己不要搞大别人的肚子。

    如果别人也就罢了,芸娘她们身份不同,万一再生个一男半女,那可是晋国朝野的一大丑闻。如果王老头也用上蒸笼……程宗扬打了个突,那可是我儿子啊。

    程宗扬半晌才道:「相爷专程来,原来是说这个?」

    王茂弘无奈地拍拍他的背,叹道:「此事关乎国体,法不传六耳,少不得老夫亲自跑一趟。年轻人,该节制还是节制一些,慎之慎之啊……」

    程宗扬黑著脸送王茂弘出门。玉鸡巷虽然偏僻,但丞相亲至,早有闲人在远处围观。王茂弘也不回避,在门前拉著程宗扬的手谆谆交谈几句,这才上了自己的青盖牛车,缓缓驶去,给足了程宗扬面子。

    果然,王茂弘一离开,就有人过来找门口的护卫攀谈。打听这位程少主怎么跟当朝丞相拉上关系的。

    程宗扬无心理会,吩咐秦会之去打发闲人,自己回书房。一边走一边想著王茂弘刚才番话。说到这步田地,看来这位丞相大人是准备把稀泥和到底了,大家得过且过,就这么凑合吧。管你上边闹成什么样,只要不波及黎民,随你们闹腾。

    这算是尸位素餐呢,还是真正的名士辖达呢?

    抛开这些自己不想管,也管不了的事,未来的rì子似乎很舒心啊。晋国的内乱在几乎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戡平,把一场风波的危害减到最小。黑魔海有萧遥逸那边星月湖的兄弟顶著,几个作坊的工作都有条不紊的顺利进行,既无内忧也无外患,一切都在把握之中。似乎可以惬意地过段时间了。趁著天气还没有转冷,在别墅娱乐一下身心,似乎是个好主意。至於王茂弘说的节制……嘿嘿,王老头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安全套吧。问题是数量不太多了……

    程宗扬正在琢磨,一抬头,看到秦会之那张满面正气的脸,忍不住叫道:「我干!我只是想想,你就又给我来苦谏?」

    秦会之笑道:「会之岂是那种煞风景之人?在下过来只是想问公子,准备去湖上散心,还是在宅中休息?要不要我去唤卓奴来伺候?」

    程宗扬讶道:「你怎么这么贴心了?」

    「为主公分忧,是属下职份所在。公子血气方刚,有所调剂也未尝不可。」

    程宗扬点头道:「挺龌龊的事,让你这么一说就光明正大,简直可以裱起来挂到外面。说你有jiān臣的天份,没冤枉你吧?你说你一个jiān臣,整天扮什么忠义呢?」

    秦会之正容道:「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

    程宗扬沉著地点点头,然後说:「什么意思?」

    「这是汉武帝求贤诏。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秦会之道:「臣子如何,只在君主驾御之道。秦某遇明主以忠义待之,若昏庸嫉恶之主,以jiān术自保也不在话下。」

    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恍然道:「好你个秦会之!也太jiān了吧?怎么把责任都推我这儿了?」

    秦会之笑著一躬身,「属下不敢。」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算了,我就在这儿待著吧,明天再去湖上。对了,你把那些账本给我拿来。还有!上次跟你说的橡胶树,赶紧给我找!」

    秦会之道:「公子还要用树汁作车轮?」

    「不是!」程宗扬道:「我要作安全套!」

    秦会之露出怪异的表情,最後还是忍住没问,一躬身,朗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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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开账本,程宗扬头就大了。织坊的账本纸张质地平常,发黄的纸页上打成线格,一笔笔纪著各sè丝线的粗细、数量,每张织机用丝多少,出织物几匹,各人的工钱、茶水费用……

    程宗扬把账本放在一边,然後在书架里找了几本书,收到一处。祁远说起算账,他就想起云如瑶来。那丫头对数目极有心得,几万的数字都能随口道出,偏生又整天在楼上足不出户,寂寞得简直和坐牢差不多,不如找她帮忙。

    另一方面,自己也挺喜欢跟云如瑶说话。以前每次见她,都是半途溜出来,总共也没多少时间,不如趁夜间专程去一趟,能多说几句。只不过上次见面,她突然关门的举动挺有些古怪,不知道怎么回事。

    自从那rì从苏妲己手下死里逃生,程宗扬信心大涨,深宫内院自己都独自去了,云老哥家里更不在话下。即使被抓到,自己什么都没做,应该也没事吧。

    忽然,一只毛绒绒的雪球蹿进来,鱼雷一样冲到自己椅下,飞快地蜷起身,缩成一团。

第三百六十二章 五蠧三宝

    程宗扬勾下头,「喂,小贱狗,跑这儿干吗?」

    小狮子狗白了他一眼,往椅下藏得更深了。接著外面传来一个娇嫩的声音,「雪雪,不要藏了,你跑不掉的……」

    程宗扬抬起头,没好气地说:「死丫头!搞什么呢?捉迷藏吗?」

    小紫穿著一袭淡紫sè的衫子,一手扶著门框,俏生生依在门口,笑盈盈道:「程头儿,你怎么没去找你那对婆媳粉头呢?」

    程宗扬板著脸道:「你把她们怎么了?」

    「当然是送回去了。」小紫笑咪咪道:「那个丽娘姊姊好乖呢,已经认了我作乾娘。还有那个叫芸娘的,真好玩。」

    程宗扬冷笑道:「她们中了死太监的毒,过几天毒xìng解了,看不咬死你!」

    小紫笑道:「程头儿别忘了,死太监死之前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湖上一战,古冥隐伤而未死。当时萧遥逸受伤,又与王谢剑拔弩张,无暇他顾,秦会之和吴三桂轻松松把人带了回来。说起来,他们两个和小紫底细都是殇侯一支,出自黑魔海毒宗,对巫宗这位同仁没有什么好客气的。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反正死太监挺了两天才气绝,小紫从他嘴里得到多少东西,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咦,你在看书啊?」小紫好奇地眨眨眼。

    「别乱动。」程宗扬拿过背包,把账本和挑出的几本书都塞起来,一边踢开椅子,「呶,你的小贱狗在这儿呢。」

    小紫笑逐颜开,一手抓住小狗的後颈,把它拎起来,抱在怀里。雪雪哭丧著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程宗扬看得纳闷,「你们干嘛呢?」

    小紫把脸贴在小狗雪白的绒毛上,柔声道:「雪雪最乖了,一点都不怕痛,听话啊,人家只要雪雪一点血就够了。」

    「哼哼,我看你能搞出什么东西来,」程宗扬看著雪雪,又补了一句,「最好把这小贱狗弄死得了。」

    雪雪愤怒地瞪著他,然後委屈地钻到女主人怀中。

    第六章

    程宗扬从墙头翻下,轻轻落在小院中。虽然没有小狐狸那么轻捷无声,但比落叶的声音大不了多少,足可自得了。这会儿已经是点灯时分,楼上的轩窗透出一丝灯光,墙角几竿修竹在粉墙上留下淡淡的影子。

    程宗扬对这院子已经熟门熟路,知道仆妇、丫鬟除了白天到院中打扫,一入夜就只有云如瑶一人,不怕有人撞见。程宗扬屈指在楼旁的瓷瓶上一弹,清越的瓷响袅袅传开,给楼里的人提个醒,然後拾阶而上。

    云如瑶坐在楼梯高处,手边放著一盏纱灯,白皙如玉的面孔掩藏在厚厚的狐裘间,眼睛像星光一样璀璨。

    她嫣然一笑,像一朵花在夜sè间柔柔开放,「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程宗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猜错了。云老哥没请客,我也可以来嘛。」

    「我听说你准备要离开建康。」云如瑶微笑道:「原来是传话的人错了。」

    这丫头不会是打听萧遥逸的去向了吧?现在误会已深,解释起来太麻烦。倒是小狐狸滚蛋正好,免得自己穿帮。

    程宗扬笑道:「那是瞒别人的。你在这里,我怎么舍得走呢?」

    他只是开句玩笑,云如瑶却红了脸,低著头起身,一言不发地回到内室,然後关上房门。

    程宗扬有点後悔,这几天跟那些女子调笑惯了,一见得漂亮女人就口花花,随口说了出来。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跟丽娘她们可不一样。

    程宗扬小心敲了敲门,「别生气啊。我只是随口一说,不是成心的……你要不原谅我,我只好从楼上跳下去了!」

    门里没一点动静,也不知道云如瑶听到没有。

    程宗扬贴在门缝上说道:「喂,我真跳了啊!」

    过了一会儿,程宗扬一声惨叫,「哎哟……」

    房门吱哑一声打开,粉脸涨红的云如瑶迎面就看到程宗扬嘻皮笑脸的样子,她啐了一口,扭头回房,这一次倒没关上门。

    程宗扬闪身挤进房门,陪著小心道:「你别生气啊。你要还生气,我只好再跳一遍给你看了。」

    云如瑶背对著他,没有作声。

    程宗扬想起上次见她的异样,有些不放心地说:「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云如瑶沉默一会儿,然後道:「公子是萧府的小侯爷,如瑶只是商人家的女儿,请小侯爷自重。」

    程宗扬愣了一下,接著反应过来。小狐狸啊小狐狸,你在建康城的名声不要太好。瞧瞧人家这戒心,你以前得干过多少缺德事啊?

    「喂,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觉得我有那么坏吗?当然,头次见面是我不对,浇坏了你的小人。可我後来不是帮你重新摆好了吗?而且每个我都洗过,真的!」

    云如瑶低著头道:「我是说,如瑶是商人家女儿,与小侯爷身份悬殊……」

    程宗扬明白过来,这丫头是对自己假冒的身份有了心结。这也难怪,晋国士族与寒门之间的界限深如鸿沟,听说有位门第不怎么高的士族把女儿嫁给商人,结果被人一通好骂,连卖女求财的话都出来了,最後混不下去,只能灰头土脸地辞官不干。云家如果不是有个当官的云栖峰,就算再有钱,萧遥逸、张少煌等人也未必会登云家的门。

    比起自己所在的时代,不知道这该说是商人的不幸,还是士族的骄傲呢。

    「商人家怎么了?」程宗扬道:「商人也没有什么不体面的吧!」

    云如瑶咬了咬唇,「工商之民,邦之蠹也。」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小心问:「什么意思?」

    云如瑶有些讶异这位世家公子竟没听说过,但还是解释道:「这是韩非子五蠹一篇,说商人是邦国的害虫之一。」

    程宗扬隐约想起来以前似乎看过一眼,什么文以儒乱法,侠以武犯禁,加上门客、说客、商人,一共是五蠹。

    「韩非那个不算数。王丞相还说了,国有三宝,大农、大工、大商。嘿,不信你问问云老哥,他那会儿也在场。」

    云如瑶讶道:「王丞相读的六韬么?」

    天知道这是哪本书里的。程宗扬乾笑两声,「管他呢。实话跟你说,我其实也经商的。」

    云如瑶讶然举目。

第三百六十三章 金瓶梅

    「不信?」程宗扬拉开背包,拿出一叠账本、「我这次来就是请你帮忙的。

    不是我偷懒,实在是不专业,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了。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白忙,这些书,还有这个钗子……」程宗扬掏出带来的书籍,还有一支充满南荒风情的攒珠发簪,笑嘻嘻道:「都是给你的。」

    云如瑶接过来,好奇地看著那支尾部攒成大象形状的珠簪,「这是簪子,不是发钗。」

    程宗扬抓了抓头,「有区别吗?」

    「钗是双股,簪是单股。」云如瑶看著账本,「你真的经商吗?」

    「那当然。好几本账呢,」程宗扬长叹道:「这东西看得我死去活来,痛不yù生。」

    云如瑶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接过账本翻了一下,「是织坊生意?」

    程宗扬道:「刚开张,所以来找你帮忙。」

    云如瑶一目十行地翻看账本,不多时便看完一册,然後又拿起一册,过了会儿道:「你织的东西好古怪。」

    「也没什么古怪啦,就是些衣服、袜子。」程宗扬拍了拍背包,笑道:「我带了样品,一会儿给你。」

    不到一刻钟,云如瑶便看完了四册账本,她合起账本,「前面三册都是以前的。因为棉丝涨价,原主人一年下来亏空了五百来贯,难怪作不下去。」

    五百贯折五千银铢,不是个小数目,程宗扬道:「怎么亏空这么多?」

    「寻常织坊都是织造,织出丝绸布匹贩卖。这家盛银织坊不只织造,还有剪载成衣,人手比寻常织坊多了许多,工钱又高出了许多。遇到年景不好,免不了要赔钱。」

    这就是贪大求全的恶果了。但如果盛银织坊不带剪裁,那妖妇未必会买。程宗扬道:「我接手有一个多月,现在亏空有多少?你折成银铢吧。」

    云如瑶应口道:「一共是二千一百七十八银铢。」

    程宗扬吓了一跳,「有这么多吗?我才接一个多月,怎么快赶上人家半年的亏空了?」

    「原主人虽然赔钱,还有卖出货物的进项贴补,你这里一笔收入都没有。」云如瑶没有再翻账册,随口列出数字,「织坊有织工三十二人,每人每月八个银铢,裁工十二人,每人每月十个银铢,杂役十四人,每人每月五个银铢。加上坊里几位主管,一个月下来,工钱一共是五百六十六银铢,织机修护、房屋粉刷,茶水炭火,还有牛rǔ,一共用去二百一十二银铢。最要紧的是上月购买织物的货款,账上还有一千四百银铢的欠债。」

    程宗扬叫道:「上月买什么织物了?」

    云如瑶翻开账本,指著上面的账目道:「上月初购买了一批衣物,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看价格颇为贵重。」

    程宗扬黑著脸看著那笔账,这会儿他八成已经猜到,那是苏妖妇为了醉月楼开张,给楼里的姑娘们购置的衣物,都列在织坊账内,结果现在落在自己头上。

    「有几桩奇怪的事。一个是上月进了批丝料,却没有购置的款项,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其次是改动织机,把以往的织料全停了,都在织这些霓龙丝,却没有售卖;第三是织出的成品数量少了许多,用料反而是袜子最多,」程宗扬心知肚明,苏妲己接手後,织坊全力赶制霓龙丝,为了纺织那些比茧丝还细的丝料,肯定要改进织机。至於织出的情趣内衣,内裤用料最少,其次是胸罩,丝袜用料最多。云如瑶只从账上分析,当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云如瑶抬起眼,「一双袜子用一尺布就够了,什么袜子要将近七尺的布?」

    「就是这个。」程宗扬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纸袋,「这是给你的。」

    云如瑶打开纸袋,不由一愕,「这么细的丝……是上面写的霓龙丝吗?」

    「怎么样?」程宗扬得意地说道:「漂亮吧?」

    「好长呢。」云如瑶拿出袜子看了看,不解地说道:「这么薄的丝,只能作窗纱的,怎么能穿呢?」

    「你试试就知道了。」程宗扬笑道:「这可是号称女人第二层皮肤呢。爱美的宁肯不吃饭也要买一双来穿。」

    云如瑶将信将疑,「男人为什么不穿呢?」

    「这个……」男人只有变态才穿吧。

    这事儿解释起来太麻烦,程宗扬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没想到你算的这么快。」说著他把那堆书递给云如瑶,笑道:「这些书是给你的,你先看,我把你说的都记下来。」

    云如瑶不在意地放下纸袋。程宗扬要了张纸,记下云如瑶算出的结果。毛笔自己一直用不惯,但没有别的笔可用,只好赶鸭子上架,字虽然没错,但写得歪歪扭扭,很有些不堪入目。

    云如瑶起初有些好笑,等他写到纸上,却露出讶sè,「你用的是阿剌伯数字吗?」

    程宗扬停下笔,「你怎么知道?」

    「听说这种数字是从天竺传来的。因为记数方便,商人们私下使用,不知为何叫阿剌伯数字,平常很少有人用的。」

    程宗扬笑道:「现在你相信我真的经过商吧。」

    云如瑶算出的账目jīng确到个位,自己直接抄下来就行,不用费半点脑子。程宗扬暗算庆幸自己请的帮手够水准,等他抄完,云如瑶正坐在旁边,翻看自己带来的一册书。

    她柔颈低垂,一缕发丝从鬓侧惩戒下,娇俏的鼻尖像白玉雕成一样秀美,纤软的玉手握著书卷,星眸流露出迷人的光彩。烛影摇红,灯下的玉人犹如一副静谧的图画,程宗扬不知不觉看得出神。

    渐渐的,云如瑶青黛般的弯眉微微颦起,露出一丝迷茫的神情。

    程宗扬咽了口口水,「怎么了?」

    「这段好奇怪……」

    程宗扬伸过头,只见那是册手抄本,发黄的书页上写著——两人搂过脖子来亲嘴咂舌。妇人便舒手下边,笼攥汉子**。彼此****,汉子乘著酒兴,顺袋内取出银托子来使上。妇人用手打弄,见奢棱跳脑,紫强光鲜,沉甸甸甚是粗大。妇人解去小衣,*****,******,任那汉子扪弄把玩。妇人乃跷起一足,以手导那话***,*******。那汉子摸见妇人*******,肆行……

    程宗扬一把抢过那本书,翻过来一看,封面赫然写著「金瓶梅」三个大字,旁边小字注著:第三册。

第三百六十四章 寒毒

    程宗扬瞪著封面,感觉就像被雷劈过一样。

    这套《金瓶梅》一共六册,秦会之买的时候还奇怪,书肆的掌柜听说客人要收购地摊读物,从柜里鬼鬼祟祟抽出这套手抄本,还足足要了六十枚银铢的天价。

    自己拿到书,当时就认真学习过。结果发现书里的地名、人名大部分都被改掉,情节倒是没动,至於大家最喜闻乐见的部分,更是大幅增加,内容之火爆足以让人血压升高,鼻血狂飙。

    程宗扬心里暗自佩服,不知道是哪位穿越的前辈造诣够深,硬是把一整本小说给穿了过来,靠这一手混饭吃。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专门把这套书放在书架最里边一排,天知道怎么突然飞出来一本,混在自己带的书里,而且正好被云家这位未出阁的小姐看到。

    云如瑶不解地问道:「银托子是什么?」

    程宗扬支吾道:「大概是种首饰吧?」

    「玉*茎呢?」

    程宗扬深深低下头。

    「那*话儿呢?」

    程宗扬恨不得把头扎到裤裆里,半晌才努力说道:「这本书……你还是不要再看了……」

    「为什么?写得很好啊。」云如瑶拿过书,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程宗扬想死的心都有。不用问,肯定是死丫头作的手脚,不知她怎么看出端倪,故意塞了本黄书,摆自己一道。这下真是害人不浅,贩黄贩到闺房里来了。

    云如瑶又不笨,刚开始不懂,再看下去,迟早会明白过来。到那时,自己这脸可真丢大发了。

    唯一聊可自*慰的是,目前丢的还是萧遥逸的脸。那家伙敢发酒疯,在船头光屁股跳舞,早就不要脸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程宗扬立刻揣起账本,满脸堆笑地站起身,「瑶小姐,时间不早了,我先告……」

    话音未落,只见正在看书的云如瑶身子突然一晃,软绵绵歪到一边。就那么昏厥过去。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然後惨叫道:「小紫你个死丫头!真被你害死了……」

    程宗扬抱起云如瑶,心里怦怦乱跳。

    不会是内容太火爆,超过她的承受能力了吧?如果云如瑶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只好一头碰死在云老哥面前,在此之前,自己一定掐死小紫,为自己报仇,为世间除害。

    幸好云如瑶鼻间还有气息,一时半会儿没有生命之忧。程宗扬急忙把她送到卧房,放在榻上。

    那张绣榻上被褥雪白,浅红的纱帐上,散发著淡淡的香气。透过纱帐,隐约能看到壁上一幅风景画。

    程宗扬顾不上多看,把昏迷的云如瑶放在榻上,小心地托起她的玉颈,轻轻放在枕上,然後拉开被子,帮她盖住身体。

    好不容易直起腰,程宗扬才发现云如瑶狐裘下摆滑开,从榻上垂下一角,只好重新拉起被子,帮她把狐裘掖好。

    云如瑶狐裘内穿著一条月白sè的纨裤,裤脚散开,犹如裙状。程宗扬裹好狐裘时,手指不可避免地按到她腿上。隔著纨裤,能感觉到里面光润凉滑的肌肤透出冰凉的寒意。程宗扬目光霍然一跳,禁不住试了试她的体温。

    云如瑶肌肤又细又滑,却出人意料的冰凉,就像寒冰般,没有一丝温度。手掌放在上面,身体的热量很快被吸收,让程宗扬不得不催动真气,与她身上的寒意抗衡。可无论自己怎么运功,云如瑶肌肤都没有温暖的迹象。

    程宗扬并不吃惊,如果这么容易就把云如瑶身体的寒意祛除,还用等自己出手?云氏有的是钱,真要拼出血本,就是一派的宗主也请来了。

    程宗扬呼了口气,正准备收手,云如瑶却呼出一口寒气,「好冷……」

    人家这么冷,自己倒不好收回手了。反正湖上一战自己吸收的死气有得是,丹田内真阳充沛。程宗扬想了一会儿,决定从云如瑶的足厥yīn肝经开始,先除去她的鞋子,掌心贴著她的脚趾,向上沿纤足内侧,循著经络慢慢推动,尽可能地催动她气血运行。

    云如瑶体内气血其冷无比,经脉彷佛冻结的小溪,又细又涩,不仅缓慢,而且似乎随时都会断绝。

    程宗扬暗道:难怪云老哥把这个妹子藏得严严实实,云如瑶这样的体质,莫说出门,就是旁边的声音大些,心神微有波动,就免不了昏厥。何况第一次接触加料版《金瓶梅》这么刺激的读物。

    云如瑶脚掌小小的,又软又嫩,光滑得彷佛白玉雕成。这会儿程宗扬才对冰清玉洁这个词有了更深的了解。云如瑶的纤足,可不就是冰雪的一样吗?

    程宗扬按下自己想入非非的念头,真气沿著经络逐寸上行。自从达到内视的境界,可以在入定中目睹自己体内的经络,程宗扬对穴道的认识逐渐加深,虽然到现在还不能记全所有穴道的名字,方位却分毫不差。掌心温暖的气息从纤足内侧的行间、太冲开始,运行到小腿的中都、曲泉。然後经过膝弯,来到大腿内侧的yīn包穴。

    打通这处穴道分外艰难,少女冰凉的气血像在穴道内凝结一样,难以通行。

    自己对经络的认识连半瓶水都算不上,程宗扬不敢强行用蛮力打通,只好多花点时间,慢慢推拿。

    yīn包位於大腿内侧的正中间,手掌磨擦时,能感觉到云如瑶冰凉的肌肤在衣下光滑无比。程宗扬咽了口吐沫,接下来是足五里,在大腿根部的内侧。足厥yīn肝经再往下,便要进入耻骨接缝处,环绕身下而过。

    如果自己连这些穴道也推拿一遍,被云老哥知道,可能会砍下自己一只手。程宗扬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决定先放开足厥yīn肝经,改走手太yīn肺经。

    这条经脉是从胃部开始,先向下到腹部,然後上行,由肺至肩,再到手臂的天府、尺泽、太渊诸穴,最後到拇指末端的少商穴。

    程宗扬看看云如瑶还昏迷不醒,小心解开她的的狐裘,云如瑶里面的衫子也是月白sè的颜sè,胸部隆起圆润的曲线,胸侧的衣襟滚著绯红的细边,上面镶著珍珠作成的钮扣。他手掌贴在云如瑶腹上缓缓摩挲,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滑到她胸前的隆起上。

第三百六十五章 婚庆

    这丫头身材娇小,平常总裹著厚厚的狐裘,看起来柔柔弱弱,瞧不出身材。这会儿看胸部倒似乎还有点料。只不过身子仰卧,不太好判断大小……

    程宗扬偷偷看了云如瑶,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於是壮起胆子,在她胸侧碰了碰。

    还没醒啊。程宗扬心里嘀咕著,忍不住张开手掌,在少女胸前捏了一把。

    云如瑶里面还穿著内衣,似乎是件小袄。程宗扬仰脸想了一会儿,反正手太yīn肺经从胸前通过,自己就当是给她治病的好了。既然是医生,接触患者身体也是很正常的……

    程宗扬胸口彷佛十好几兔子同时蹿出来,在心头四处乱蹦。

    这可是云老哥的亲妹妹,如果被他知道,砍掉自己一只手都是轻的。不过……

    一抬眼,程宗扬正接触到云如瑶惊愕的美目,不由得张大嘴巴,呆若木鸡。

    那丫头也不知醒了多久,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被人轻薄,只顾著愕然,没有作声。

    这事儿比玉*茎还不好解释,毕竟人家的衣服不可能无缘无故解开。程宗扬讪笑道:「你醒了,呵呵……太好了……」

    云如瑶脸上升起两片红晕,唇瓣微微抿紧。

    程宗扬感觉自己就像路过盗窃现场被失主抓个正著的无辜路人。天地良心,自己真不是见sè起意……好吧,後来是有一点sè心,但自己一个正常男人,没有一点sè心才是不正常的。要怪的,全要怪小紫那死丫头!

    程宗扬赶紧帮她掩住身体,一边心虚地说道:「我是帮你打通经络……没别的意思……」

    云如瑶镇定地拉紧狐裘,拥在颈中,一手将发丝拨到耳後。

    云如瑶这么镇定,程宗扬更心虚起来。他乾笑两声,「瑶小姐,你早些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云如瑶无言地侧过脸,似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程宗扬立刻落荒而逃。心里一个劲儿後悔,那么多女人能摸,自己偏要摸一个最不能摸的。手这么贱,就算被人抓住砍了,也是白砍啊。庆幸些想,云丫头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也许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吧?像她这样纯洁的小姑娘,只怕生下来就没有与外人接触过,不懂这些事也是很正常的。可这么想的话,自己未免太混账了,这样占人家便宜,再见著云老哥,恐怕只有把头塞裤裆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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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宅的喜事定在九月初六,一共两铺,分别是吴战威迎娶柳翠烟,小魏迎娶莺儿。

    现在宅里人口不少,秦会之、吴三桂从殇侯那时带来的护卫还有六个,加上吴战威、小魏、祁远,光男人就有十几个,来到建康後,宅里又添了雁儿、莺儿、鹂儿,还有兰姑和两个从苏妲己手里赢来的姑娘,带上程宗扬和小紫,男男女女差不多有二十人,也算是济济一堂的一大家子了。

    程宗扬平时没什么架子,但那些女子大都是婢女侍儿出身,平时总免不了有些担心。两起喜事一公布,才知道这位主人是认真的,跟别的世家不同。她们都听说过吴战威和小魏跟别人不同,说起来是手下人,其实跟主子兄弟相称,而且每个人都身家不菲。翠烟和莺儿能与他们成亲,无形中给众女都带来希望。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忙著cāo持婚事。

    吴战威这几天笑得见牙不见眼,小魏xìng子安静一些,但脸上也满满的都是笑意。宅中这几天更是热闹非凡,秦会之指挥著手下,在院内张灯结彩,吴三桂更是寻思著找个戏班来助兴。

    戏班只是借用宋国的叫法,建康的戏班唱戏、说书这些并不多,程宗扬打听了一下,倒与自己见过的杂技团更接近。什么吞火、舞剑、掷球、钻环、角抵……甚至还有驯兽之类的表演。

    金谷石家的大管家谷安已经来了几趟,流水般送来各种物品,说是两女留在石家的物品。吴三桂一露出请戏班的意思,谷安就大包大揽,立刻派人在院里搭了戏台,又去联络建康最有名的几家戏班。

    有谷大管家帮忙,秦会之轻松了许多,他把前面两个院子全部腾出来,满院挂起灯笼,外面沿著玉鸡巷两边都扎起彩棚,前後奔走,忙得不亦乐乎。

    昨晚从云宅溜回来,程宗扬一天都闷在书房,说是休心养xìng,其实是羞愧心起,觉得没脸见人。挨到傍晚才出来,这会儿看到,纳闷道:「这是干嘛呢?」

    秦会之笑道:「後天就是程宅的喜事。自从横塘大火,谁不知道盘江程少主为人仁义,这些彩棚是给街坊们准备的,到时摆开流水席,来者不拒。钱财花得不多,对公子的名声可大有好处。」

    「想得挺周到。」程宗扬左右看了看,正瞧见吴战威跟祁远两个在旁边嘀咕什么,於是叫道:「吴大刀!鬼鬼祟祟干嘛呢?」

    吴战威灰溜溜过来,「那个……说好是三圈吧?」

    「什么三圈?」

    祁远笑嘻嘻道:「昨天程头儿说的,我觉得挺稀奇,就让人把烧好的水泥磨碎,取来一些。按著程头儿说的一份水泥,三份沙子,加上竹筋,掺水兑好,用木盆盛著,放在太阳下晒。昨天天好,晒了一天就差不多了。我试了试,真的比石头还结实!老吴不信,刚才专门跑去,刚摸了摸边脸sè就变了。」

    程宗扬得意笑道:「吴大刀,你脸sè变什么呢?拿锤子试啊。一尺厚的石头你不都砸碎了吗?还怕这个。」

    吴战威嘟囔道:「石头是脆的,这玩意儿里面还有竹筋。程头儿,你是坑我老吴呢。」

    程宗扬笑骂道:「少废话!愿赌服输,没让你抱著嫂子亲嘴就是好的。」

    祁远笑道:「老吴想砸两下试试,我告诉他里面还没乾,还得再晒两天。程头儿,你这主意恐怕真行呢。」

    「那当然!」程宗扬心里也得意,吹嘘道:「有了这东西,别说十几丈,就是几十丈的楼也不在话下。」

第三百六十六章 水泥

    祁远道:「你说也奇怪,怎么这东西脆生生的,被水化开就这么结实呢?究竟是什么道理?」

    程宗扬笑道:「老四,你还有点搞研究的潜质呢,什么事都想弄个明白。」

    秦会之道:「公子,这东西只怕比拉链还有用。不瞒公子,我觉得拉链只是奇技yín巧,水泥可关系重大。将来修桥铺路,有了水泥便事半功倍。」

    程宗扬道:「jiān臣兄,反应是快啊,这就看出水泥的好处了。」

    祁远见水泥试制成功,不禁jīng神大振,「程头儿,云家既然对拉链有兴趣,不如让给他们,咱们靠著水泥就能大发一笔。」

    秦会之也道:「拉链仿制容易,买回去拆一个就能学会。水泥可没那么简单。

    依我的意思,不如把石灰坊拆开,配料由咱们自己人来做,石灰坊只管烧制。」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缓缓道:「主意是不错。但那样规模就上不去了。这事我自己有主意,必然要找个地方扩大生产的。现在你们先作著吧。对了老四,你去招几个人,咱们的商号该开张了。」

    祁远答应了,与吴战威一道离开,旁边还剩下秦会之。程宗扬道:「小紫那死丫头呢?怎么一天都没见她?」

    秦会之犹豫了一下,然後道:「紫姑娘在後院,公子最好不要打扰她。」

    程宗扬稀奇地看了秦会之一会儿,「我说jiān臣兄,你们不会是有什么事瞒著我吧?」

    秦会之凛然道:「属下不敢。」

    「少来蒙我!这世上还有你不敢干的事?」程宗扬扯了把椅子坐下来,「说吧,你们几个从殇侯那里来,除了开商号,还有什么目的?」

    秦会之正容道:「会之走时,侯爷说得明白,自从离开南荒,我们兄弟就与侯爷一刀两断,从今往後只听公子一人调遣。绝无虚言。」

    「说的好听。」程宗扬气哼哼道:「殇侯说把那死丫头送给我暖床,这都两个月了,别说暖床,我整天还得提防著免得被她整死!那个死丫头,我干!」

    秦会之咳了一声,「公子风采神秀,紫姑娘迟早要为公子风采倾倒……」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你是骂我的吧。说,死丫头究竟在搞什么鬼?要想算计我,我这会儿就拍拍屁股找小狐狸去。你回去跟殇侯说,我不玩了。」

    秦会之只好苦笑道:「回公子,紫姑娘得了几个方子,在後院试炼。公子若要她侍寝,在下这便去对紫姑娘说。」

    「免了!」程宗扬连忙道:「我还想多活几天!」

    秦会之垂手道:「是!」

    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死丫头得了什么方子,炼什么鬼东西呢?」

    秦会之提醒道:「前些rì子,巫宗那位供奉……」

    程宗扬一拍大腿,「古冥隐!」

    「正是。幽冥宗虽是弱宗,於妖术yīn魂却颇有些独得之秘。」

    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死丫头不会在我後院大肆杀生,搞什么血祭吧?」

    秦会之连连摆手,「非也非也!紫姑娘只是从那条小狗身上采了些血,绝无杀生之举。」

    想起小紫抱著雪雪的天真笑容,程宗扬就觉得毛骨悚然,那死丫头什么德xìng自己还不知道?玉盏铃花都能被她一壶热水浇死,她什么时候有兴趣养宠物了?那条小贱狗落她手里,只能说命不够好。

    「告诉她,别胡来。我还准备在建康混呢。她要弄出什么妖怪,惹得鸡犬不宁,大家都卷铺盖滚蛋吧。」

    「属下明白!」秦会之等了一下,又道:「公子说的拉链、水泥之外,莫非用树汁作的车轮也是真的?」

    在程宗扬印象里,对生活影响最大的发明,无过於水泥、橡胶、塑料以及电的使用。全靠段强那句话,自己把水泥捣鼓出来。橡胶自己心里就没多少底了。

    但做轮胎不行,做个安全套总可以吧。至於塑料,完全超过自己知识范围,根本不用想了。发电自己有点印象是用什么东西切割磁场,如果能用玻璃、钨丝,把电灯做出来,自己可是积了大德了。但能做出来吗?

    程宗扬心里一动,想起殇侯那个死老头手里的东西。

    「会之,你派人去见殇侯,说我要用他那件法宝。让他给我送来!」

    秦会之莫名其妙,「什么法宝?」

    「一碰就死的那个。你一说他就明白了。」

    秦会之还是不懂,但这位爷莫名其妙的事干得多了,也不再多问,立刻派人给殇侯传讯。

    程宗扬一手摸著下巴,如果那个高压包真的还有电,说不定自己真造个灯泡出来。

    一行车马驶入玉鸡巷,离得老远,石超就从车上伸出头,叫道:「程哥哥!可想死小弟了!」

    程宗扬迎上去,笑道:「哪阵风把石少主吹来了?」

    石超像只球一样从马车上滚下来,堆笑道:「还不是为翠烟和莺儿两个跟贵属成婚的事?」他挑起大拇指,啧啧赞叹道:「哥哥这份胸怀,真让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接到书信小弟才知道,那几个美婢,哥哥竟然都赏给手下……」

    程宗扬连忙拦住,「可不是赏!老吴、小魏都是我兄弟,他们跟翠烟、莺儿看对眼,那是缘份。你说她们怎么没看中我呢?」

    石超被他逗得大笑起来,半晌才喘著气道:「哥哥这份心意,真没得说了。说真心话,我也知道,张侯爷、桓三爷他们不大看得上我们金谷石家。只有程哥,真真是能交心的朋友。」

    程宗扬笑道:「你不是嫁翠烟和莺儿的吗?怎么跑来跟我交心来了?」

    石超拍著胸脯道:「这点小事还用哥哥费心?我已经吩咐谷安,就按我们石家嫁女儿的规矩办!有半点纰漏,石胖子的头割下来让哥哥当球踢!」

    程宗扬回头道:「会之!听到了吗?石少主陪的这份嫁妆可不少!你跟老吴和小魏说,别丢咱们兄弟面子,聘金下厚点!」

    石超扯住他道:「哪里要聘金!」

第三百六十七章 金枝会馆

    「行了!」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有钱,聘金是给翠烟和莺儿面子,跟你没什么关系。石胖子,你不会专门为这事跑一趟吧?」

    石超眼睛挤成一条缝,笑道:「我听说那几个美婢哥哥一个都没受用,心里著实不安。哥哥不是没去过金枝会馆吗?今天小弟陪哥哥去好生乐乐!」

    程宗扬不禁大为心动,左右没什么大事,出去轻松一趟倒是个好主意。石胖子亲自跑来,这份心够诚的,总不能让他白跑一趟吧。

    程宗扬一回头,秦会之便道:「我去知会长伯一声,这便与公子一道去。」

    程宗扬道:「行了,你的事还不够忙的?我就是出去散散心,要你跟著多没意思。」

    自从上次程宗扬被苏妲己伏击,秦会之就和吴三桂订下规矩,无论何时,两人必定有一个跟在程宗扬身边。秦会之劝道:「公子,不可不慎。我和长伯必有一个随行的。」

    程宗扬抱起肩,「我怎么听著像坐牢呢?」

    这句话一出来,任秦会之舌灿莲花也没处说了,只好看著程宗扬与石超在石府护卫的簇拥下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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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枝会馆所在的雀燕湖位於建康东郊,大掌柜章瑜早已经得了信,在馆外等候。他消息灵通之极,这些rì子建康的暗流,外界虽然不知详情,他却摸得七七八八,知道这位程少主已经是城内牵动八方的人物,更是卖力巴结,一见面就抢上来,亲手给两人掀起车廉。

    石超与章瑜熟稔之极,让他扶著下了车,笑道:「章老板,看看我请来的是哪位贵客?」

    胖得像球一样的章瑜利落地屈膝打了个千,笑道:「程少主大驾光临,令敝馆篷壁生辉!」

    「章老板太客气了。」程宗扬一面笑著寒暄几句,一面留心看著这处金枝会馆。

    看得出,这处会馆建造颇费了一番心血,楼馆依山傍水,分布在数十亩的园林中,错落有致,华丽不减金谷园,却多了几分难得的雅致。金枝会馆是记名式的私人会馆,这会儿客人不多,湖光山sè间,静谧非常。

    章瑜一边请两人入内,一边笑道:「不知程少主喜好曲乐还是歌舞?」

    程宗扬两手一摊,「我头一次来,什么都不懂。客随主便吧。」

    石超道:「哥哥不是要请戏班吗?会馆的百戏不错,章老板,来几出jīng彩的看看。」

    「请!请!请!」章瑜一叠声把两人让进一处楼馆中。

    那楼馆有三层高,馆内墨紫sè的天鹅绒从天花板一直垂到地上,房顶悬著十几盏琉璃灯,虽然不及别墅的水晶吊灯壮观,也颇为不俗。灯下正对著中间一座圆形的平台,周围摆著坐榻和长几,三人一进来,那些琉璃灯便同时亮起。灯光直shè下来,将平台映得通明,旁边的坐榻却隐藏在yīn影中。

    程宗扬一阵遗憾,这个舞台式的楼馆本来该自己发明,没想到又让八爪章鱼抢先一步,看来世上的聪明人还真不少。

    馆里的坐榻也与众不同,坐榻前方的地面陷下尺许,可以让人能把脚垂到下面。章瑜在坐榻前开出凹处,既迎合了建康世家的习俗,又让自己这种不习惯跪坐的人能放松一下,虽然比直接用椅子麻烦十倍,却是两全其美的选择。单看这处设计,程宗扬就能断定,这处会馆的客人不只来自建康。

    这边过来几个美婢,每人身旁两个,给客人捧巾奉茶。程宗扬坐在榻上,舒服地伸开腿,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帷幕一角飞出一只小黄雀,吱吱喳喳飞舞一圈,灵动之极。忽然一只苍黑的大鹰破空飞下,利爪一把擒住小雀,展翅飞向屋顶。在琉璃灯上顾盼自雄。接著两只白鹤翩然飞出,一边舞动翅膀,一边发出清呖。

    金枝会馆的乐舞百戏果然不同凡响,程宗扬看出这些鸟雀都是有人用丝线cāo纵的,难得的是无论做工还是展翅的动作,都逼真之极,没有一点雕琢的痕迹。

    突然一条巨蟒游了出来,昂首朝白鹤咬去。白鹤振翅而起,飞上轻纱作成的云霄。

    旁边美婢道:「这是鱼龙曼延。」

    那边石胖子已经把美婢搂在怀里,上下其手,程宗扬也不客气,拥著她的腰肢道:「为什么叫鱼龙曼延?」

    「鱼龙和曼延各是一种走兽。这乐舞便是兽舞。」

    石超道:「旁人都是让优伶手执做好的鸟兽,章老板这里是只见其物,不见其人,高明得紧!」

    章瑜道:「石爷谬赞了。前些rì子小的从海商手里买了几只异兽,还请两位爷观赏。」

    说著一只异兽爬上舞台,庞大的体形让程宗扬一眼便认了出来,「河马?」

    章瑜道:「这是海商从僧耆洲捕来的,程少主竟然认得?」

    程宗扬已经看出那只河马只是模型,外表看起来虽然一模一样,但走动时有些差别。想来扮成河马的优伶没见它走路的样子。

    接著出来的是一只大猩猩,扮戏的优伶还捶了几下胸膛,模仿大猩猩吼叫几声,然後是角马、土豚、羚羊……每一只都是用原物的皮骨制成。

    程宗扬看得有趣,笑道:「章老板这里的东西还真不少。」

    石超嘿嘿笑了两声,「金枝会馆的鱼龙曼延可不是看这个的。章老板,把你压箱底的上来,等程哥哥看过,我们好听曲子。」

    章瑜拍了几下手掌,正在台上耍弄的非洲土豚翻滚了一下,人立起来,将豚首翻开,却是一个披著土豚模型的美貌女子。她穿著皮制的紧身衣,大半肌肤都裸露在外,此时卸去土豚的妆扮,在台上维妙维肖地模仿著土豚的动作和叫声,引得石超哈哈大笑。

    程宗扬也觉得好笑,口技也是百戏一种,这些优伶多半都学过,难得她一个女子学得这么像。

    扮作土豚的优伶还未离开,另一只动物粉墨登场。这次那优伶没有披兽皮,只戴了一只头套,身上绘著斑纹。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天竺

    石超笑道:「程哥,这东西你认识吗?」

    程宗扬喉咙有些发乾,「斑马!」

    石超怪叫道:「章老板!我说的吧!程哥的见识在咱们建康是独一份!谢太傅那么有见识的人,上次看鱼龙曼延,也没认出来。这回连皮子都没套,程哥一眼就看出来了!」

    章瑜也觉得惊讶,鱼龙曼延说起来和动物园展览差不多,饶是王谢世家的子弟博识多闻,见到这些僧耆洲的异兽也啧啧稀奇,十种也未必认得一种,可这位程少主竟然全都认得。

    金枝会馆的鱼龙曼延在建康名声显赫,但在馆内私下表演时,又是另一番景象。新奇的花样,连程宗扬都觉得新鲜,他拥著怀里的美婢,眼睛盯著台上的斑马裸女,暗道章胖子的金枝会馆果然有一套,难怪能吸引这么多大有来头的客人。

    章瑜一直在旁看著程宗扬的脸sè,见状打了个手势,那个扮作斑马的优伶顺从地爬下舞台,来到榻侧。

    章瑜道:「既然程少主有兴趣,不如让她伺候。」

    望著美女身上绘的斑马纹,程宗扬狠狠咽了口吐沫。

    章瑜连忙道:「这位是盘江来的程少主,你可要小心伺候。」

    那优伶迟疑了一下,四肢著地爬到程宗扬面前,低声道:「程公子。」

    程宗扬一怔,这声音听起来颇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扮成斑马的优伶取下头套,露出一张媚艳的面孔。

    程宗扬惊叫道:「芝娘?怎么是你?」

    芝娘苦涩地笑了一下。

    章瑜察颜观sè,连忙道:「程少主原来认识?她以前在画舫作过,因为出了事,才到馆里来。总共也没有几天。」

    程宗扬道:「出了什么事?」

    芝娘低声道:「前些rì子画舫来了几名客人。奴家一时不查,被他们抢了钱财,还放火烧了画舫。那画舫本是租来的,为了还钱,奴家只得自卖自身,幸好得章老板收留。」

    程宗扬道:「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找我呢?找萧……狐狸也行啊。」

    芝娘涩然一笑,没有作声。她不过是个倚舟卖笑的粉头,若要去萧侯府,只怕没进门就被赶了出来。

    章瑜试探道:「程爷……」

    程宗扬哈哈笑了两声,「没事没事,没想到碰到熟人了。章老板,下面的节目该是什么了?」

    章瑜还没开口,石超就道:「那个五天六记有超得紧,哥哥也来看看。」

    程宗扬看著芝娘身上绘的斑纹,心里微觉不忍,一面笑道:「上次就听你说过。什么五天六记?听著这么稀奇。」

    章瑜笑道:「回程爷,石爷怕是记错了,该是五天竺记。」

    程宗扬怔了一下,「五天竺记?」

    章瑜道:「公子可能不知,天竺东边的叫东天竺,西边的叫西天竺,加上南天竺、北天竺和中天竺,一共分成五处,立国却有几十个。两年前,中天竺的戒rì王驾崩,一个叫阿罗那顺的臣子叛乱,五天竺混战不休,结果东天竺被灭。会馆便编了出戏,说的就是这事。」

    这段故事自己听过,程宗扬心道:这是阿姬曼家的事啊。

    程宗扬心头跳了几下。五原城那个夜晚,漂亮的小舞姬骗自己逃走,险些把自己害死,可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善良女孩。知道自己要死,先把纯洁的处女的身给自己作为补偿。後来自己把她买下来,将剩下的钱都给了她,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回到自己亲人身边。

    「篷、篷……」

    思索间,熟悉的手鼓声响起,舞台重新明亮起来。

    程宗扬回过神来,朝芝娘一笑,不动声sè地把她拥到怀里,掩住她**的**。芝娘露出感激的神情,程宗扬却张大嘴巴,呆呆看著舞台上一个自己曾见过的女子。

    …………………………………………………………………………………

    金枝会馆西侧,一座酷似圆形剧场的楼阁内,深紫罗兰sè的天鹅绒帷幕低垂下来,幕上缀著大大小小的水晶,在琉璃灯的映照下,宛如无数星辰。

    程宗扬坐在榻上,两边一左一右各坐著一个胖子,一个是石胖子石超,另一个是章胖子章瑜。石超抱著那名扮作僧耆洲土豚的女伶,一边调笑一边把手伸到她臀间,拨弄那条短短的豚尾。周围几个雪躯半裸的美婢小心服侍著,穿花蝴蝶般奉上果盘和酒水。

    伴著天竺手鼓的欢快节奏,几个女子出现在舞台的上。她们身材高挑,五官像雕刻一样清晰,鼻梁细窄而又挺直,每个人都生著妩媚的大眼睛,皮肤白皙,其中三个额心点著红痣,盘著发髻,另一个年轻女子点著的痣则紫黑的颜sè,垂著一条乌亮的长辫子。凸凹有致的身体上各自披著宝蓝、浅绿、鹅黄和桃红的纱丽,她们的纱丽从腰下缠起,一角掖在肩上,中间袒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肢,走动时摇曳生姿。

    优美的歌声响起,她们随著鼓声在台上边舞边歌,舞姿优美而妖冶,鲜艳的纱丽飘舞飞扬。歌舞不仅出sè,而且充满异国风情,雪白的玉臂和纤足上缀著细小的银铃,不时发出悦耳的轻响,石超抬起身,指著穿蓝sè纱丽的天竺女子道:「那个!那个叫什么来著?」

    章瑜笑呵呵道:「石爷怕是忘了,那个穿红纱点紫痣的,扮的是羯陵伽城主的女儿,旁边两个是城中的贵妇,绿sè的那个是侍女。」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後来被吊起来,打烙印那个!」

    章瑜恍然道:「那个啊!她男人是戒rì王手下大将,战败被砍了头的。穿宝蓝那个就是她。」

    石超拍著凭肘的小几道:「我就喜欢那个!程哥,你最是见多识广,瞧瞧这是不是正宗的天竺歌姬?」

    印度舞自己见过,但这样近距离观看,还是头一次。程宗扬笑了两声,「章老板的金枝会馆果然不凡,这样出sè的天竺歌姬,不知是从哪里买来的?」

    章瑜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还是馆里去五原城采办货物,碰上一批贩来的天竺奴隶,手下人挑著买了些,找个懂天竺语的问过,才知道天竺大乱,叛军打下东天竺的羯陵伽城,因为没粮食,把城里的女人都卖了换粮。被卖的还是运气好的,卖不掉的都被宰来吃了。」

    这事自己曾经听阿姬曼说过,这时听到仍然心惊肉跳。

第三百六十九章 赎身

    黑暗中,一个优美的身影静静坐著,她盘著腿,叠放的双足脚心朝天,素白的纤手放在膝上,拇指轻扣中指,食指、无名指、小指张开,状如兰花。微微低著头,乌亮的发丝黑瀑般披在颈後。

    良久,她松开中指,双掌摊开,合在一起,掌心相接,慢慢旋转。然後缓缓分开。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素白的掌心没有丝毫变化。她重新收回双手,深吸缓吐,稳住吐纳的气息。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气息後,她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

    无论她如何催动,记忆中的一幕都没有出现。但她一遍又一遍作著徒劳无功的努力,始终没有放弃。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一次分开双掌,终於有一抹微弱的光线从她洁白的掌心透出,淡得几乎看不出来。

    她握紧手掌,香肩微微抖动。良久,她站起身,将自己的身体洗浴乾净,妆扮一新。

    …………………………………………………………………………………

    建康。雀燕湖。

    章瑜道:「敝馆买了这些天竺女奴,小的念著单跳舞没什么意思,倒是听著城破的事有趣……」

    正说著,一个仆人进来,在章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章瑜露出一丝苦笑,抱拳道:「本想陪程爷、石爷好生看场戏,可恨俗务缠身,只能失陪了。」

    程宗扬笑道:「章老板尽管去忙。」

    章瑜对旁边的美婢吩咐几句,让她们用心伺候,这才起身告辞。

    程宗扬顺势搂过芝娘,旁边服侍的美婢道:「这几个天竺女奴都是羯陵伽城出来的,因听她们说起城破的事,才编了这出戏。」她抿嘴笑道:「说是戏,其实都是实事呢。」

    程宗扬盯著帷幕旁边那个半露的身影,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吗?」

    程宗扬抬了抬下巴,「後面哪个是谁?」

    美婢笑道:「程爷眼睛好尖,那个是城主夫人,一会儿就上场了。」

    鼓声停歇,天竺女子停下舞蹈,退到一旁。接著笛声响起,扮作城主夫人的女奴提著纱丽走上舞台。她挺鼻深目,眸子微微发蓝,眉毛像修过一样整齐而弯长,红褐sè的长发盘在头顶,额心印著一点朱砂痣。她看起来四十上下,已经是美人迟暮年纪,但皮肤白净,仍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她身上披著一条浅紫sè的纱丽,纱丽两侧镶著华丽的滚边,显得高贵优雅。

    美婢笑道:「那些女奴说,城主夫人年轻时,可是羯陵伽城的第一美人呢。可惜城破不久就死了,这个女奴便宜得很,买的时候只花了十个银铢。」

    程宗扬挪动了一下身体,「这么便宜?」

    美婢悄声道:「因为她没了舌头,才折价的。」

    程宗扬放在芝娘大腿上的手掌微微出汗。

    一眼看到,自己就觉得这位城主夫人的身影颇为眼熟,这时程宗扬已经可以断定,她就是自己在五原城见过的那个女奴。阿姬曼的母亲。

    当初自己买下阿姬曼,还想把买下她的母亲,好让她们母女团聚。结果她刚被一个晋国商人用十个银铢买走,没想到竟然会到了建康的金枝会馆。

    程宗扬下意识地抚摸著芝娘,心里却在想,不知道阿姬曼是否回到东天竺那个叫耽摩的小城,找到她的哥哥。

    舞台上的表演仍在继续。见到城主夫人,城主的女儿迎上去,笑靥如花地扶住母亲。接著鼓声响起,两人在台上对舞,舞姿曼妙。扮演城主女儿的天竺舞姬时而欢快,时而羞涩,看向母亲的眼神充满爱意,将肢体语言表达得淋漓尽致。

    城主夫人的舞姿不及女儿的热烈,却更为娴熟。头、颈、肩、腰、臀、腿、足变幻出无数美妙的姿态,尤其是双手的动作,再繁复的舞姿也都能轻易展现出来。不仅程宗扬看得目不暇接,连那些天竺舞姬也露出钦佩的眼神。只是她虽然舞得美妙,神情间多少有些不经意的木然,彷佛一具被掏空灵魂的躯体。

    两位扮作贵妇的天竺舞姬也加入进来,绕著母女俩翩翩起舞,台上充满喜庆的气氛。接著侍女捧出一只盒子,城主夫人抬起手,用指尖挑起一点朱砂,扮作女儿的舞姬跪下来,让母亲将自己额心的印记换成红sè。

    笛声蓦然响起,充满凄厉的意味,鼓声突然变得急切。正在舞蹈的女子同时抬起头,表现出惊恐的模样。程宗扬看得清楚,旁边几个只是在演戏,只有城主夫人身体一颤,眼中露出真实的恐惧。

    沉重的鼓声中,一队武士手持长矛踏上舞台将。刚才的喜悦气氛一扫而空,顷刻间,台上的天竺女子便被武士团团围住。

    那些武士都是会馆的女伶妆扮的,她们美丽的身体上披著仿制的皮甲,**著手臂和大腿,手里的长矛也是涂著银粉的道具,有的还粘著胡须,这会儿摆出凶巴巴的表情,把天竺女子驱赶到舞台前方。

    为首一个身材纤巧的优伶模仿著天竺人的口气道:「伟大的战神塞建陀!羯陵伽城已经被我们攻破!你们现在都是征服者的俘虏!」

    迟暮的美妇抬起头,木然看了程宗扬一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一名优伶武士举刀作了几个劈砍动作,表示将她砍死。

    「停!」

    周围优伶投来惊愕的目光,程宗扬压下心头的战栗,怪笑道:「好一个标致的天竺美人儿,我买了!」

    石超道:「我说程哥,你怎么看中那个了?」

    美婢也有些发怔,「奴婢不敢瞒程爷,她没舌头的,年纪也不轻了。程爷若想要个天竺奴在身边伺候,馆里尽有年轻貌美的。」

    程宗扬道:「我就喜欢成熟的,这年纪正好!」

    台上的优伶都停住动作,小心退到一边。那几个天竺舞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看著同伴。

    程宗扬把芝娘放到一边,然後解下上衣披到那女子身上,「这两个我都要了!卖身钱多少,让你们章老板开个价!」他不愿让人看出底细,乾笑两声,掩饰道:「哈哈,石胖子,你选的金枝会馆真不错,我这么不近女sè的人,一次就看中两个!缘份啊。」

    红发美妇神情木然,那件衣服披在肩上也不去扯,对程宗扬看也不看一眼,似乎听不懂他的语言,又似乎对身边的一切漠不关心。

第三百七十章 芝娘

    程宗扬一手一个抱起两女便走。

    石胖子提著裤子赶过去,叫道:「程哥!程哥!等等我啊。」

    那美婢也慌忙跟过去,迈著碎步走在程宗扬旁边,小声道:「程爷……」

    程宗扬板起脸道:「怎么?以为我掏不起钱吗?」

    美婢陪笑道:「奴婢不敢。章爷吩咐过,程爷喜欢的,便尽管带走,馆里一个铜铢也不肯收的。」

    石超连忙道:「不关我的事!我没给过钱!」

    「谁问你了?」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既然章老板不肯收钱,正好我在建康还有处空宅子,就换她们两个吧。」

    美婢道:「奴婢不敢。」

    程宗扬横眉瞪眼,「我那处宅子换这种货sè一百个也够了!程爷吐出的唾沫砸下的钉,还怕我说话不算话?」

    美婢不敢再拦,细声道:「程爷先带人走,回来我再禀告章爷。」说著她讨好地压低声音,娇声道:「程爷真好眼光。来馆里的客人都嫌这女子少了舌头,没人肯piáo。其实姊妹们私下说,若论起好处,这个天竺奴只怕比馆里当红的姊儿还强呢。」

    程宗扬怔了一下,「什么好处?」

    美婢神秘地一笑,「程爷试试就知道了。」

    试试?自己还真没想过。就是冲著阿姬曼,自己也不能试啊。

    芝娘伏在他怀中,神情又惊又喜,在他耳边悄声道:「多谢程爷……」

    程宗扬叹了口气,「别谢了。我还头痛呢。小狐狸不在建康,你遇了事,我不管也说不过去。大家先回去再说吧。」

    石超纳闷地看了芝娘一眼,被程宗扬眼一瞪,连忙缩回头去。

    程宗扬心头其实有够忐忑的,自己出来一趟,又带了两个女人回去,让那死丫头见著还不知怎么样呢。

    章瑜这边倒不担心,自己开的价钱不算低了,那宅子是苏妲己的,现在人去楼空,一直没有处理,房契还在自己手中。以那处宅子的价值,买十个绝sè的也绰绰有余,章瑜一点也不吃亏。而且这两个女人对自己有用,对章瑜半点用处也没有,再留著只怕要在会馆养老,他能碰上自己这么个冤大头买主,已经是烧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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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远张大嘴巴,看著那个砸在自己手里快两年,好不容易才卖出去,又莫名其妙被这位爷买回来的女奴。

    程宗扬道:「傻站著干嘛?你不是会天竺话吗?问问她怎么到这儿的?」

    祁远苦笑道:「程头儿,能问我早就问了。她是个哑巴……」

    程宗扬拍了下脑袋,无奈地说道:「那你告诉她,不用担心,在这儿没人欺负她,等找到阿姬曼,就让她们母女团聚。」

    祁远小声道:「程头儿,那天竺丫头真是你送走的?」

    程宗扬叹道:「我那时候自身难保,只给她留了点钱,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回东天竺了。」

    祁远啧啧两声,钦佩看了他一眼,「程头儿,你可真舍得……」

    「少废话!赶紧说!她要是听不懂,你以後少给我吹牛,说什么走遍大江南北,不管是人是鬼都能搭上话!」

    祁远擦擦嘴,翻著眼睛想了想,然後咦咦呀呀地说著天竺语。

    那女子披著一袭软袍,眼睛看著地面,似乎没有听到。

    但祁远嘴里蹦出来「阿姬曼」这个词,她突然抬起头,眼中露出一丝光亮。

    程宗扬松了口气,朝祁远竖了竖大拇指。

    从金枝会馆出来,石超不敢问,程宗扬也不解释,只催他赶快回去。马车直接驶进宅里,程宗扬让人拿来衣物,才带著两女下车进院。

    宅子前面两进已经住满人,程宗扬让人在三进收拾了两间。好在宅中正在筹办婚事,被褥、物品都是现成的,直接搬来便可入住。安顿下来,他让人叫来祁远,好给这个酷似阿姬曼的女子解释清楚。可惜她口不能言,想打听阿姬曼的事就没辙了。

    良久,她似乎听懂了一些,淡淡看了程宗扬一眼,然後重新垂下眼睛,恢复了木然的神情。

    单看她身上的伤痕,便知道她所受的伤害有多深。程宗扬在心里叹了一声,堆起笑容道:「你好生在这里休养些rì子,不用怕。老四,你叫……雁儿吧,让雁儿过来帮忙照顾她。」

    「哎。」祁远答应一声。

    程宗扬帮她沏了杯茶,说道:「你虽然听不懂,但没关系。我和阿姬曼是好朋友。她走的时候说要去耽摩找哥哥,等她找到,也许还会回来。你不用多想,在这里好好歇著。到时候阿姬曼看到你身体健康,心里也高兴。」

    不多时,雁儿进来,程宗扬才起身离开。那杯茶她一点都没动。从她显露的气质猜测,她以前的身份不会比她所扮演的城主夫人低多少,只不过这会儿她虽然坐在那里,整个人却像被掏去灵魂一样空洞。

    带著一肚子的叹息,程宗扬来到隔壁的房间。芝娘刚梳过头,见他进来,便屈膝yù跪。程宗扬拦住她,「得了吧,咱们这儿不来这一套。你要想给我面子,就笑一个好了。真笑不出来,也不用麻烦了。」

    芝娘嫣然笑道:「能遇上公子,是芝娘三生修来的福份。」

    程宗扬坐在椅上,「什么福份啊。左右是混rì子吧。那会儿没说清楚,你们怎么会撞上贼了呢?」

    芝娘苦涩地说道:「总是流年不利,命里注定有此一劫。那rì三个客人到画舫饮酒,叫来几个姊妹相陪。谁知他们到了湖中,突然间变了脸sè……」

    芝娘声音有些发颤,「有个贼人拔出刀,举手便把一个姊妹砍了。然後把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抢走,又把我们捆了,关进舱房,放火烧了画舫。还好奴家命大,绳子捆得不紧,才挣脱出来。後来官府查案,舫主找到奴家索赔,奴家还不起钱,只好自卖自身,入了章老板的会馆。」

    「你说官府查案,是不是有个女捕头?」

    「有的。听说是长安来的,那些差官对她很恭敬呢。」

    程宗扬道:「你画舫生意不错啊。刚从南海贩回来的珍珠,你们便有了。」

    芝娘愕然道:「哪里有南海的珍珠?」

    程宗扬道:「被杀的那个,是不是一个名jì?」

    芝娘点了点头,「彩姊一直是秦淮河的红牌。」

    「她被杀的时候,身上是不是戴的有珍珠?」

    芝娘道:「哪里有珠子。几只手镯都被那些贼人抢走了。」

    程宗扬有些莫名其妙,「这些天是不是还有别的名jì被杀的?」

    芝娘摇了摇头,「这秦淮河是建康的销金窟,若是常有凶案,哪里还有客人会来?」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那天泉玉姬突然来到云家,说的就是查案来问线索,可芝娘说明明没有珍珠,她还来问什么?

    芝娘柔声道:「奴家进了会馆,要从最低的优伶作起,原以为此生都没有出头的rì子,谁知会遇上公子这样好心肠的客人……」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芝娘,我赎你出来,倒不是为了这个……」

    芝娘笑道:「奴家知道主子是好心人。不过奴是欢场中人,又不是什么贞节女子,只有服侍主子高兴,便是奴家的心意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吴战威的婚礼

    喜事总是来得快,眨眼间便到九月初六,一大早众人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在门口等候。用程宗扬的话说,连祁老四都打扮得人模狗样,一张青黄的苦瓜脸笑出花来,捧著红绳串著一百枚铜铢的小串钱,逢人就发。

    充当司仪的秦会之打扮得玉树临风,三绺长须梳理得一丝不乱,见人就带出七分笑意,抱拳拱手打躬作揖,礼数周全,让来贺的宾客如沐chūn风。吴三桂和易彪带著手下的兄弟前後照应。程宅的女眷也跟别家不同,没有不出内院的规矩,兰姑、芝娘两个作惯场面事的打头,领著雁儿、鹂儿、丹儿、眉儿……进进出出,几个俏婢固然年轻貌美,兰姑和芝娘也不遑多让,花枝招展间流露出无尽风情,让客人几乎看花了眼。

    头一个赶到的贺客竟然是石超,程宗扬一阵纳闷,「你一个娘家人,接亲的还在路上呢,你怎么就跑这儿来了?」

    石超道:「程哥这儿不是热闹嘛。张侯爷、桓老三他们都要来,我先来占个席。程哥放心,那边有谷安在,保证错不了!」

    程宗扬玩笑道:「你可小心,万一老吴他们接错了,把贵府的姬妾接两个过来,那你可亏大了。」

    石超无所谓地说道:「只要程哥能看上,随便!」

    「石胖子,你还真大方啊。」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嘛。对了程哥,」石超挤挤眼,小声道:「那天你挑的两个美人儿怎么样?合用不?」

    程宗扬笑了两声,「此间妙处,难与君说。得了,你既然来了也别闲著,帮我在里面招呼客人。喂,你刚才说张侯爷和桓老三要来是什么意思?」

    石超竖起拇指,「程哥面子真大!昨天我见著张侯爷,说起程哥宅里喜事迎门,张侯爷当时就恼了,说这等喜事也不言语一声,哪儿还有半点兄弟情份。我赶紧解释,不是程哥自己办事,是两个兄弟娶我们石家两个姑娘。张侯爷说,那也不行。只要哥哥宅上的喜事,就不能落下他们几个。那怕今天下刀子,他们也指定得来。」

    程宗扬偏著脸想了一会儿,「这不是给我添乱的吗?」

    今天的喜事自己本来想自家兄弟热闹一下,张少煌、桓歆这帮纨裤子弟出身显赫,他们要来,又是讲究身份,又是讲究家世,还要讲究席次、排场,想想就有够头痛的。

    石超道:「我也说了,只是程哥的兄弟成亲,不想闹太大,可张侯爷迎面就啐了我一脸……」

    「张少煌这是什么狗屎脾气?」

    石超讪讪道:「张侯爷说,萧哥儿不言声去了江州,他心里正窝火呢。这才几rì,程哥又跟他生分起来,他说石胖子你再罗嗦,先打一顿解解恨。我……我也不敢再吭声了。」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算了,他要来就来吧。先跟他说啊,我这儿可没有他们世家爷们的专席,要坐大家一块儿坐。他要摆架子,那还是别来了。」

    石超连连点头,「晓得晓得!」

    吴战威和小魏娶的是正妻,双方依足成亲的礼数,石家先把翠烟和莺儿接回去,吴战威和小魏带著车马赶往金谷园接亲。如果直接拜堂,两女就成了没娘家的人,免不了要让街坊非议。这样一来,路上时辰就费得多了,差不多要到午时才能回来。

    不过宅里一点都没闲著,吴战威和小魏跨马离开,请来的乐班就开始敲锣打鼓,整条玉鸡巷车水马龙,人头涌动。先是几家作坊派人送来贺礼,接著云家由云苍峰亲自出面,送来两车的贺礼。

    程宗扬笑著迎出来,「云老哥真给小弟面子,竟然亲自来了。」

    云苍峰哂道:「什么是你的面子?我和吴兄弟、魏兄弟在南荒也是过命的交情,这样的喜事难道还不亲自走一趟?」

    「那是那是!」程宗扬看著那些礼物,顺手拿起一件,讶道:「这是什么东西?」

    云苍峰笑道:「工匠费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才制成这两件,送给两位兄弟防身。看出来了吗?是当rì那龙的鳞甲!」

    程宗扬试了试份量,这龙鳞盾有尺许大小,份量比金属盾轻了一多半,强度却犹有过之。笑道:「他们两个得了这东西,只怕大伙都要眼红。」

    「不妨。刚开始工匠们没有作过,不知道如何下手,现在作成两件,往後便容易了。」云苍峰笑道:「留在南荒的龙鳞尽多,只要花些工夫,就是装备上万人的军队也够了。」

    程宗扬转念一想,「云老哥,你不会是准备做军火生意吧?」

    云苍峰抚掌大笑道:「有何不可?那龙周身是宝,单是鳞甲就能大赚一笔。

    老哥的股份虽然只有半成,但看来所得不菲!」

    程宗扬笑道:「有钱大家赚嘛,云老哥,你里面坐,我去前面瞧瞧。」

    临近午时,宅里愈发热闹,乐手鼓足力气吹拉弹唱,谷安请来的百戏班也开始登台表演,吸引了大批宾客,整条巷子都热闹非凡。

    程宗扬费力地挤过人群,嘟囔道:「玉鸡巷的街坊有这么多人吗?」

    秦会之神采飞扬,在一旁笑道:「一大半都是打秋风的,喜事难得,也不计较这么多了。未记名的只限於前院,里面才是正经的宾客。」

    程宗扬挤不出去,索xìng也不挤了,回到内院,果然少了许多咶噪。兰姑和芝娘也不避嫌,花蝴蝶般在庭间忙碌,甜言蜜语乐得石超合不拢嘴。

    程宗扬一抬眼,看到盛银织坊那位白头发的黄婆婆。刚想躲避,黄媪就迎过来,皱眉道:「老身想了几rì,总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丝能织得首尾如一,毫无断痕?」

    亲娘哎……程宗扬苦笑道:「要不怎么是天衣呢?」

    黄媪固执地说道:「便是天衣,也是天上织女织的吧?她如何能把丝线两端织成一处?」

    程宗扬两手一摊,「那得问织女姊姊了。」

    黄媪还要再说,程宗扬连忙拦住,「我说婆婆,你总想著这个,可不是个事啊。你老人家如果有兴趣,不如我再说几样衣服款式,你替我作出来。」

    黄媪眼睛一亮,「你还见过其他天衣?」

    「可不是嘛。丝的、麻的、毛的、皮的、革的……都有!」程宗扬诱惑道:「比如有种皮制的贴身衣物,周身没有一个钮扣,紧贴著身子,就跟长在上面一样,婆婆想想,怎么才能作出来?」

    程宗扬抛出一个难题,趁黄媪苦苦思索的时候赶紧开溜。

第三百七十二章 拉芝修黎

    招待客人都在前面两进,到了第三进,程宗扬终於能松口气。他拉开领子,用衣袖扇著风,一面念叨著是不是该弄把小狐狸常用的折扇来。

    程宗扬衣袖停下,瞪著眼看著小紫从厢房出来,「死丫头,你在干嘛?」

    小紫抱著雪雪,笑吟吟道:「人家只是来说说话啊。」

    那只小贱狗神态萎靡,见到自己也不摇尾巴,看来被死丫头祸害得不轻。程宗扬冷笑一声,「骗鬼啊!你跟哑巴聊天?」

    「那怎么了?」

    程宗扬朝厢房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死丫头,你别乱猜,那是我一个朋友的亲戚,我接来住一段,你可别去欺负她。」

    小紫眨了眨眼,「谁啊?」

    「少装傻!就是房里那个。」

    「哦,」小紫恍然道:「你说拉芝修黎。」

    程宗扬一怔,「谁?」

    「拉芝修黎,那个东天竺的漂亮哑巴啊。」

    看著一脸天真的小紫,程宗扬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低吼道:「死丫头,你搞什么鬼?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小紫神情自若地说道:「她告诉我的啊。」

    程宗扬叫道:「一个哑巴会跟你说话?跟我说明白!你是不是在她身上弄什么妖术了?妈的!我早该想到,那死太监搞的什么yīn魂!肯定让你拿活人来当试验品!我干!你要害死她,我跟你没完!」

    小紫抱著雪雪就走,一边撇了撇红菱般的小嘴,「大笨瓜!」

    程宗扬抱住肩膀,挡在小紫面前,「哑巴会说话?」

    小紫翻了翻眼睛,「笨死你了。她是哑巴,又不是不会写字。」

    程宗扬像当头挨了一棒,「写字?」

    小紫拿出一张纸,「她写的,你自己看吧。」说完抱起雪雪,娉娉袅袅地离开。

    程宗扬拍了拍脑袋,写字?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还对小紫发那么大的火……死丫头虽然很欠,但也不能乱骂啊。

    摊开那张纸,程宗扬脸顿时黑了下来。

    纸上一连串波浪般的字迹,流畅美观,问题是……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这东天竺的文字,该是……

    程宗扬叫道:「骗鬼啊!死丫头,你一个文盲,还会梵文!」

    小紫远远扭过头,朝他扮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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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程宗扬脸sèyīn晴不定地出来,秦会之一面笑著与客人寒暄,一面不动声sè地问道:「公子,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程宗扬露出做梦一样的表情,「会之,你会梵文吗?」

    「梵文?」秦会之想了一下,「那东西我没练过。」

    「如果有人从没学过,就能看懂梵文,你信吗?」

    秦会之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我信。」

    程宗扬讶道:「这你也信?」

    秦会之正容道:「佛家有五通之谓,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身如意通,有此五通便可超越肉身之障,见人所未见,闻人所未闻,洞悉他人心念,知晓前生後世,变火成水,飞行自在……」

    「佛家啊。」程宗扬露出梦幻般的笑容,「你觉得小紫像是学过佛的吗?」

    秦会之乾咳道:「怕是没有……」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不用怕。她这辈子要是念过一声佛,我就直接把自己阉了!连麻药都不带用的!」

    秦会之小心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紫姑娘有什么不妥吗?」

    程宗扬叹了口气,无力地摆摆手。

    刚才自己走进房内,那个天竺女子正坐在榻上,双手合什,低首垂目默默入定,对自己理都不理。

    程宗扬问了几句,都没有任何反应,最後试著叫了一声:「拉芝修黎?」

    那女子霍然抬头,目光中露出讶sè。

    程宗扬试著又说了几句,她就一个字都听不懂了,最後垂下头,神情木然地闭上眼睛。自己鸡同鸭讲地说了半天,连倭语都蹦了出来,也没得到半点反应,只好灰头土脸地出来。

    程宗扬一肚子都是纳闷,闹不清小紫是怎么和她交流的。幸运的是她身体状况看上去还好,大概死丫头并没有下什么毒手。

    程宗扬打起jīng神,「来了多少客人?」

    「作坊来了七人,加上石少主、云三爷,这是内院的。听说还有客人,我让人摆了十几张坐席,大概能坐三十来人。外院加上巷子的,这会儿差不多有三四百人,」秦会之应答如流地说道:「等接亲的马车一到,就开流水席。对了,刚才金钱豹的章老板也派人送了贺礼,还捎来两份身契。」

    「八爪章鱼够给面子啊。」程宗扬想起一事,「这么喜庆的事,怎么不弄几串鞭炮放放呢?」

    「鞭炮?」秦会之想了一下,「那东西宋国才有卖的。公子若早些说,在下让人去采购一些来,现在是来不及了。」

    正说著,门外一阵喧闹,张少煌、桓歆、谢无奕、袁景、阮家兄弟……一行十余人,带著几十名恶仆,人如虎马如龙地驶进玉鸡巷。

    张少煌跳下马,高声叫道:「程兄!这等喜事都不叫我们兄弟,太不给面子了吧?」

    程宗扬笑道:「岂敢!岂敢!张侯爷快请!桓老三,你这马不错啊!哪儿来的?」

    桓歆大笑道:「打谢爷手里赢的!」

    谢无奕一笑,嘴巴咧开,竟缺了两颗门牙。

    程宗扬禁不住哈哈大笑,「谢兄,怎么回事?不小心从马上栽下来了?」

    桓歆揶揄道:「谢爷干的光彩事!这回可露脸了!一坐儿让他跟你说!」

    程宗扬把众人让进内院,云苍峰、石超闻声都出来迎接,那几个作坊来贺的客人慌忙要回避,被程宗扬拦住,似笑非笑地对张少煌等人道:「里面都是我请的客人,各位爷不介意同席吧?」

    张少煌大咧咧道:「这有什么?云三爷,有些rì子没见了,今天可要好好跟你喝一杯!」

    桓歆拽著谢无奕,「王家没来,你们谢家坐首席,够面子吧?」

    建康士族对门第极为上心,若有寒门同席,那些世家多半拂袖而去,何况还有作坊的工匠。不过这些世家子弟虽然纨裤,但别有一番好处,对这些礼法并不放在心上。

第三百七十三章 对拜

    谢无奕浑不在意地说道:「云三爷年长,自然该上座,我们兄弟在下面作陪吧。」他缺了两颗门牙,说话漏风,语气却没半点作伪。

    这边兰姑过来,半边身子挨住谢无奕,娇声道:「久闻谢爷豪饮,今rì让奴家来伺候,如何?」

    被这么个打扮俏丽的熟艳妇人双rǔ一挤,谢无奕身子顿时软了半边,顺势往席间一坐,拉住兰姑的手道:「听说程兄这里有上好的烈酒,今rì我可要一醉方休。不知道美人儿能不能陪住?」

    兰姑笑盈盈斟了杯酒,举首饮尽,然後亮出杯底,脸不红气不喘地娇声道:「谢爷请。」

    谢无奕大喜,拿起酒盏道:「满上!满上!」

    午时一刻,车马进入玉鸡巷,乐声大作。吴战威胸口带著红花,跨著一匹高头大马,当先来到门前。众人都欢叫起来,吴战威跳下马,团团抱拳,向宾客致谢,一回头,吴三桂递来一张弓。

    吴战威一愣,「这是干嘛?」

    旁边的易彪笑了起来,「吴哥忘了吧?这是接新娘进门的规矩。」

    吴三桂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兄弟我昨天给你说过八遍!」

    吴战威一拍额头,「忘了!忘了!」

    吴三桂揶揄道:「只要别忘了把人接回来就成。」

    「瞧你说的!」吴战威讪讪接过弓,这边小魏也拿过一张。

    两辆马车并肩停在门前,上面披红挂彩,正是新娘的车轿。两人搭上朱红sè的箭,一箭shè天,一箭shè地,最後一箭朝向车廉,这才由喜娘掀开车廉,将披著大红盖头的新娘扶下车。

    接著喜娘捧出两只火盆,放在门前。新人先跨过火盆,去了路上的邪气,然後跨过两只马鞍,意谓阖家平安,这才进入大门。

    因为是娶正妻,宅子正门大开,两位新人并肩一同进门。这边喜娘接过两位新人,祁远等人用大筐盛满崭新的铜铢,大把大把洒出来,引得巷中人人争抢。

    到了堂上,众人欢笑声中,吴战威和小魏各拿一根红布包的秤杆,挑开新娘的红盖头,意谓称心如意。

    盖头掀起,两张如花似玉的面孔露了出来,翠烟和莺儿含羞带喜的美态,引得众人啧啧赞叹。院中的戏台上,百戏班也及时上演贺喜一幕,两名走绳索的艺人垂下手中的喜联,引起一片喝彩声。

    因为新郎新娘都没有亲人,敬拜高堂一节就免了,秦会之立在披红挂彩的大厅中,高声道:「一拜天地……」

    四位新人并肩跪下,拜过天地,整个玉鸡巷欢声雷动,气氛热烈。

    程宗扬根本没能挤过去,只好远远站在一旁。吴战威和小魏一路跟自己出生入死,能有今rì这一幕,自己打心底替他们高兴。

    这些天程宗扬看了不少市面印制的书籍,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推测,穿越到这个时空绝不止自己一个。但无论是数百年前的赵鹿侯,还是离世不久的岳帅,不管他们如何深智远谋,权重势大,历史总有其惯xìng。那些杰出人物每次试图改变历史的举动,最多都只让历史的车轮微微一顿。他们曾经的努力犹如昙花一现,随即迷失在历史的风烟中。

    比起那些雄心勃勃的穿越者,自己并没有什么野心。程宗扬在想,只要能给身边人带来一些欢乐,就是自己所能作出最真实的成就了。

    忽然颈後一热,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舔了自己一口。程宗扬气恼地回过头,「死丫头!小心我哪天把你的小贱狗大卸八块!」

    雪雪翻了个白眼,扭头趴到小紫肩上。小紫看著堂上两位新人,笑吟吟道:「程头儿,你心里是不是酸溜溜的,这两个美人儿还没上手就被别人娶走了。」

    「上你妹啊!你安分点儿,今天大喜的rì子,别给我惹事。」

    「讨厌。」

    程宗扬咬牙切齿地小声说:「死丫头,有件事我还没问你呢!上次是不是你把《金瓶梅》塞到我包里了?」

    小紫眨了眨眼,「人家才不知道什么是金瓶梅呢。」

    「少给我装!差点儿就被你害……」程宗扬突然住了口。

    小紫笑吟吟道:「怎么了?程头儿?」

    这么丢脸的事,还是别说了。紧接著堂上一声「夫妻对拜!」给程宗扬解了围。吴战威和柳翠烟,小魏和莺儿两两对拜,喜庆的气氛达到高cháo。

    小紫望著堂上,唇角好看地挑起,似乎也感染了新人的喜悦。

    程宗扬小声道:「喂,丫头,是不是心动了?只要你找个人嫁了,我保证八抬大轿把你送出去,一个铜铢的彩礼都不收他的,还狠狠倒贴他一笔钱。」

    「好啊。我看上姓萧的傻瓜了,你把我嫁了吧。」

    程宗扬酸溜溜道:「我就知道你对他有意思!」

    小紫吐了吐舌头,扭头看著堂上的新人。

    堂上已经夫妻对拜完毕,喜娘簇拥著新人来到洞房。百戏班随即在台上演出鼓舞,七只皮鼓在台上摆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两个舞姬在鼓上盘旋起舞。她们穿著晋国的舞服,细腰高领,长裾彩袖,臂间绕著长带,在鼓上进退自如,飘忽如神,吸引了无数宾客的目光。

    程宗扬回到席间,众人已经开始欢饮。张少煌、桓歆等人都是好饮之徒,根本不需要主人制造气氛,堂上便飞觥错盏,吆五喝六,一片欢腾。

    程宗扬也不客气,在云苍峰旁边坐下,笑道:「幸亏今rì大小姐没来。」

    云苍峰拂著胡须呵呵笑道:「小哥若是想饮,我派人叫那丫头来。」

    程宗扬连忙拦住,「免了!」说著他埋怨道:「我说云老哥,你们家那位大小姐也太能喝了。当场就要玩我难看。」

    「年轻人嘛,好胜心强也是难免。」云苍峰道:「丹琉xìng子直爽,一点小小误会,化解便无妨了。你说是吧?」

    误会?程宗扬心里嘀咕道:若不是我躲得快,第一次见面就让她给砍了。不就是吹了个口哨吗?直接给我判死刑……

第三百七十四章 客行依主人

    张少煌持觞过来,「程兄,萧哥儿不言语一声,就一个人去了江州,还当我们是兄弟吗?萧哥儿在建康就跟你最交好,这杯酒你要替他喝了!」

    程宗扬有些心虚地接过酒觞,这些天自己没少跟他姊姊斯混,每次到宫中,他那位宠妃姊姊都变著花样服侍自己高兴。这位张侯爷都蒙在鼓里,把自己当成兄弟,这时见面,免不了脸上有些讪讪的。

    程宗扬乾笑两声,「小侯爷怕见到各位兄弟舍不得,走时没让一个人去送。

    这杯酒,我替他乾了!」

    张少煌坐在席旁,醉醺醺道:「程哥儿,你们不会有什么事瞒我吧?」

    「没有!」程宗扬道:「建康有什么事能瞒过张侯爷的耳目?」

    张少煌抓起酒觞狂饮一口,然後呼了口气,低声道:「我信得过程兄。」说著转身叫道:「桓老三!咱们拼一场!谁输了,爬到朱雀桥去!」

    「比就比!还怕你不成!」

    祁远进来,低声道:「有位客人送了厚礼,却不肯进来。」

    「哦?什么厚礼?」

    祁远道:「说来古怪,一个纯金打造的婴儿。」

    程宗扬手一晃,良久道:「客人是不是姓徐?」

    「没留名,不过是位大和尚。」祁远小声道:「我瞧著,那和尚倒像杀过人的。」

    程宗扬沉吟片刻,「明天你派人去佛窟寺,用我的名义敬献些香油钱。」

    祁远点了点头,自去招呼客人。

    程宗扬心知肚明,这份贺礼是徐度徐司空送来的。自己送还他的小孙子,换来一个纯金打造的婴儿,这份量有够重的。

    云苍峰举盏与他轻轻一碰,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

    程宗扬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能有这样的结果,最好不过。」

    云苍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自己面子确实不小,手下两个兄弟成亲,结果云家有云三爷亲至,张家、桓家、谢家、阮家……建康有数的世家差不多都有人来,连徐司空也送来礼物。如果小狐狸还在建康,不知道该有多热闹呢。

    堂上一阵喧闹,却是谢无奕喝得快意,拥著兰姑索吻,周围那些世家子弟拍案大笑。

    兰姑笑靥如花,翠绿的衣袖褪下半截,露出两条雪滑的玉臂,毫不在意地拥著谢无奕的颈子,红唇微分,丁香暗吐,让他狠狠亲吻一番,这才推开他,调笑道:「谢爷缺了两颗牙齿,正是狗窦大开。」

    「说得好!」桓歆大笑道:「咱们谢爷前几rì跟我打赌,说他能把长安来的那位女捕头勾上手,结果刚说了几句,就被人家迎面一拳,打掉两颗门牙!长安六扇门的人也敢调戏,谢爷这回的脸面可露大了。」

    「缺了两颗门牙又如何?」谢无奕吟啸一声,然後得意洋洋地说道:「犹不废我啸咏!」

    「世间风流!正在我辈!」张少煌叫道:「谢兄此语,当浮一大白!」

    众人轰然痛饮,连石超也喝了不少。

    程宗扬涕笑皆非,谢无奕居然去调戏泉玉姬,胆子真够大的。那个女捕头冷冰冰的,感觉跟个机器人差不多。被她揍一拳只掉了两颗牙齿,看来泉捕头很给他留了点面子呢。

    天sè渐晚,众人依然兴致不减,堂上红烛高烧,廊上的大红灯笼依次亮起,院中燃起丈许高的火堆,外面的流水席酒肴流水般送上。金谷园的大管家谷安也过来帮忙,他与祁远极是相得,虽然宾客络绎不绝,两人忙得不可开交,但诸事都有章法,前後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张少煌举觞道:「谁无兄弟?如足如手!程兄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今天兄弟大喜,大伙再乾一杯!来来来!吴兄弟!饮了!」

    吴三桂与他碰了一杯,仰首喝得乾乾净净,粗声道:「谢侯爷!」

    「什么侯爷?在这儿就是张兄弟!」

    堂上秦会之举起酒盏,「我敬张兄一杯!」

    张少煌来者不拒,与秦会之对饮一杯。

    秦会之又斟满酒,叫道:「桓兄!」

    桓歆也不含糊,换了大觥与秦会之痛饮。

    秦会之一一敬过满座诸位宾客,每次都是满满一杯,酒到杯乾。最後他走到程宗扬面前,沉声道:「敬公子一杯。」

    程宗扬低笑道:「好你个死jiān臣,真能喝啊。」

    秦会之一笑,先向後退了一步,然後躬下身,双手托杯,举过头顶,将酒觞举到程宗扬面前,朗声说道:「客行依主人,愿得主人强!猛虎依深山,愿得松柏长!」

    秦会之声如龙吟,震得堂上屋瓦皆动。

    桓歆抚掌叫道:「说得好!」

    程宗扬接过酒觞,静静看著秦会之,然後笑道:「会之,冲你这四句,我要跟你碰一杯!来!」

    程宗扬拿起斟满的酒觞,递给秦会之,两人举杯一碰,仰首饮乾,喝得涓滴无存,然後相视而笑。

    突然间,外面又热闹起来,只见吴战威新衣新帽歪到一边,背著新娘在院里狂奔,一边叫道:「三圈就三圈!我说老四!你再逼我,我可不跑了!」

    穿著嫁衣的柳翠烟满面通红,羞不可抑地伏在吴战威结实的背脊上,眼中却满满地都是笑意。

    「呼」的一声,火焰升腾,来自戏班的俳伶攀到杆顶,张口吐出一团鲜红的火焰,曲乐声与叫好声响成一片。

    程宗扬站起身,举杯道:「今rì一会,便是永恒。没想到在这里能结识这么多朋友,是我程宗扬的运气……」他低头想了片刻,然後抬头笑道:「愿年年有今rì,岁岁有今朝!乾了!」

    喜宴一直持续到深夜,宾客散後,喝得一塌湖涂的程宗扬被芝娘扶著回房,路上又吐了个昏天暗地。

    芝娘低声埋怨道:「喝那么多干嘛?看你吐的……」

    程宗扬喘了口气,「人呢?吴大刀他们去哪儿了?刚才他和新娘敬酒,不是还在喝吗?」

    芝娘掩口笑道:「今天是人家大喜的rì子,当然在洞房了。你再拉著人家喝酒,只怕翠烟姑娘今晚就要独守洞房了。」

    「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值千金……芝娘,今晚咱们两个也洞房……」

第三百七十五章 雲丹琉的赌约

    芝娘柔声道:「主子今晚酒沉了,让奴婢服侍,只怕伤了身子。」

    「怕什么?」程宗扬伸手出扯她的衣带,芝娘却按住他的手,坚决摇了摇头,「主子先歇息,等明rì酒醒了,随你怎么索要呢。」

    「这么硬挺著,你让我怎么睡?」程宗扬赌气道:「不行我也找兰姑去。」

    芝娘轻笑道:「我帮主子揉揉头便好了。先躺下,乖乖闭上眼……」

    醒来已经rì上三杆,程宗扬摸了摸脑袋,想不起自己昨晚怎么睡著的。他伸了个懒腰,手上忽然碰到一具温热的身子。

    程宗扬一扭头,只见芝娘屈膝伏在榻上,螓首依在枕介,睡得正沉。他猛地想起,昨晚自己扯著芝娘欢好,被她拒绝,後来她给自己按摩头部,结果自己一场好睡,她不知道揉了多久才睡著。

    程宗扬看著芝娘熟睡的面孔,心里一暖,想起翠烟说的——自己该要个房里人了。

    门上轻轻啄了两下,程宗扬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雁儿捧著一盏银耳汤,轻声说道:「这是奴婢刚做的,给公子醒酒……」

    说著她抬起眼,看到榻旁伏的芝娘,先是微微一愕,然後慢慢涨红了脸,接著眼圈也红了,最後扭头便走。

    程宗扬连忙追出去,「哎,你别生气啊。」

    雁儿哽咽道:「别人说公子喜欢年纪大的,我还不信……原来……原来是真的……」

    程宗扬像被雷劈了一样叫道:「我干!谁造的谣啊!生个孩子没屁,眼儿!」

    雁儿珠泪盈然地泣道:「那公子为什么宁肯让一个做过娼jì的伺候,也不叫雁儿呢?」

    「别胡说啊,我们真没干什么!」程宗扬抓著头发道:「谁说我只喜欢年纪大的?实在是……你说你一个处女,跟我不清不白的,往後怎么嫁人呢?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现在年纪还小,不到十六吧?再大点儿……」

    雁儿哭道:「你还是嫌人家年纪小!」

    程宗扬一头撞在柱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是说,你现在想法还有点天真,等你年龄再大点儿,就懂事了。」

    雁儿委屈地说道:「我懂的。」

    「你懂什么?」

    「她会做的,我都会做!」

    冷静,冷静。程宗扬告诉自己,这小丫头根本不知道重点在哪儿。你以为我是说那些事啊?

    程宗扬温言道:「好啦,好啦!我把银耳汤喝掉。你先回去好吧?赶紧洗洗脸,都快成小花猫了。」

    雁儿被他哄得破涕为笑,咬著唇低头离开。

    程宗扬唉声叹气地回到卧房,芝娘已经醒了,在榻旁慢慢梳著头,显然刚才的对话她都听了个清楚。

    程宗扬讪讪道:「你别介意啊。那丫头口没遮拦……」

    芝娘朝他微微一笑,「主子该要个房里人了。」

    「你们怎么都这么说啊?」

    芝娘柔声道:「她说的没错。奴家本来就是船上的娼jì出身,不好常在主子身边。」

    「芝娘……」

    「我和兰姊谈得来,不如和她住一处好了。」

    芝娘和那位拉芝修黎一同住在第三进,和自己一个院子。如果和兰姑住在一起,就是在前面的第二进了。

    程宗扬沉默一会儿,然後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他抛开刚才的话题,坏笑道:「昨晚你可是说过的,等我酒醒了,随我怎么做呢。」

    …………………………………………………………………………………

    玄武湖别墅内,程宗扬黑著脸看著面前的少女,云丹琉左右看著房间的陈设,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轻蔑的表情,「程公子在这里也有产业?不知道是从哪里骗来的?」

    云丹琉穿著一袭天蓝sè的外衣,里面破碎的银龙鳞甲已经恢复原状,在衣领间泛出银亮的光泽,一双修长的美腿笔直挺立,身姿矫健。

    「大小姐,说话客气点!」程宗扬靠在沙发上,说道:「这里没有别人,咱们就直说吧。那天晚上我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是江湖人,谁也不可能伸著脖子让人砍吧?大小姐不听我分辩,我为了保命,用点小手段无可厚非吧?」

    云丹琉寒声道:「你这个卑鄙小人!既然技不如人,便被我砍了也活该!使出这种无耻的妖术,将来不知多少女子要被你坑害!我便是杀了你,也是替天行道!」

    「等等!」程宗扬叫道。这丫头的逻辑也太强大了,合著自己被她杀了不仅白死,而且还死得其所,「我什么都没干!你怎么就把根本没有的罪名安在我头上?我也太冤了吧!」

    云丹琉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这等卑鄙小人,现在不做,迟早也要会做!」

    程宗扬叫道:「这算什么道理?我干!每个男人都有那东西,是不是都是强jiān犯啊?你身上带著刀,是不是就是杀人犯?你现在虽然没杀,但带著刀,迟早都会杀人……」

    「无耻!」云丹琉手掌握住刀柄,厉声道:「念在你帮过我们云家的份上,我今rì饶你一命,只要斩下你的舌头,砍掉你一只手便罢!」

    程宗扬瞪著云丹琉看了半晌,然後一拍桌子,叫道:「大小姐勇武过人,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云丹琉讥笑道:「比什么?武功还是酒量?你哪样比得过我?如果你想拿比绣花和我为难,趁早收起主意!」云丹琉杏眼一瞪,「我看到绣花的男人就直接砍了!」

    要被你吓住,我程字以後就倒著写得了!程宗扬道:「你放心,肯定是你拿手的——大小姐水上功夫称雄,敢不敢比试一下水xìng?」

    云丹琉一听险些笑出声来,她轻松地抱住手臂,「怎么比?你想比速度还是比耐力?」

    程宗扬看了她半晌,忽然一笑,「既然是打赌,不如先说说赌注吧。」

    「好说!」云丹琉道:「你输了就自己伸长脖子,让我把你脑袋砍下来!」

    程宗扬叫道:「你也太暴力了吧?刚才不还是舌头吗?」

    云丹琉冷笑道:「鼠辈!你要不想死,就自己净了身,到宫里当太监去!」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大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话可不是你该说的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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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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