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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Deathstate     青帝txt下载     青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影子

    就在这时,院口一阵急促脚步声,直到门口才停下,周铃一望,对叶青说着:“大老爷来了……”

    言还未毕,就见族长叶孟秋踏步而入:“我要问问这孽障!”

    烛火在堂上静静照着,叶青上前一步,指着看:“祖父,这人怕已经不是胜兄弟了。.”

    叶孟秋一眼看去,就见得脸和伤口上爬满了肉芽的叶胜,不知为什么,却反而松了口气。

    “祖父,冤枉啊,是他们陷害我……”地上躺着的叶胜,这时却叫喊了起来。

    叶青冷笑一声,不再给他说话,直接上前,按住脸,只是一点,这叶胜就不由张开了嘴,再拿起匕首一搅,顿时鲜血淋漓,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叶孟秋瞧着这酷烈场面,却半点声色不动。

    叶青这挥了挥手,让周铃出去,这才——把事情说了,叶孟秋越听,脸色越是铁青。

    “这是一种邪魔,最擅夺人躯体,但必须以七情六欲为引子,夺舍后倒行逆施,越是疯狂越是厉害……”

    “幸得预先准备,设有法界,才使他没能逃了,叔父就在隔壁房中,怕还以为是孽子所为,您请去劝一下,说明关系。”叶青说着:“还有,怎么样处置,还要请叔父示下呢!”

    “你说的是,我去要去,和你三叔说下。”叶孟秋推开棺盖,望着叶古氏遗容怔怔一会,却说:“但不必问你的三叔意见了,反使他伤心——杀了这个孽障,以祭其母。”

    “是。”

    “不必等了,现在就处死首尾处理干净些……”叶孟秋深吸一口气,目光郑重看过来:“不要把这事暴露了,毕她是你婶母,你得为她考虑着名声。”

    叶青颌首,踏步上前,不顾着叶胜临死前的嘶喊,只见剑光一闪,死命挣扎的叶胜头颅就飞了出去,鲜血飞溅。

    身首异处的脖子口,两面却冒出了肉芽来,似是拼命想把脖子接了上去,但只过了片刻,肉芽终停止了生长。

    一丝丝红雾浮了出来,半空中化成了狰狞的面孔,但才到了空中,就发出了“磁磁”响,仿佛这虚空就变成了油锅一样,这红雾丝丝消散。

    “获罪于天,无可祷也!”叶青见了冷笑一声,作为逆天的邪魔,只有在特殊情况,以及获得肉体下,才可活动。

    一旦暴露在空中,无所不在的天道之力,就会将其毁灭。

    眼见着这红雾散去,却露出了二点白色魂魄,恋恋不舍转了二下,消失在空中。

    见此,叶青顿觉神清气爽,不止念头通达,自视气运,却发觉自己本来还有的一点点灰黑气就此消失。

    “青儿,这邪魔是消灭?”叶孟秋也见了这情况,顿时信了七八成,问着。

    “祖父放心,这种邪魔虽极可怕,有直接夺舍,也有附在人的影子里,潜移默化渗透,但一旦选定,就无法更改。"

    “并且现在甚少,而且有区域观念,既有了一个百里内就没有别的邪崇,祖父可以放心了。”叶青微微一笑,说着。

    见着这神态,仿佛杀人之后不过是小事,叶孟秋心里一叹,心中对着叶青的印象几度推翻重建,眼下终真正确信: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你还有这样的见识,难怪人人称许同进士,我看的确大有希望!”叶孟秋脸上似喜似悲说着。

    “不,我现在抵达同进士,文才先不说,论气运可能还差三分,中二榜进士还差六分!”叶青有些郁郁的说着,这是前世失败的经验。

    叶孟秋不信,这种秘密哪有随口说出的道理,但看着又不似说谎,也没有必要专门哄骗,这时就顺口说着:“真这样有些难度,现在到明年二月,也不过是三个月罢了。”

    叶青点点头,任何积蓄都少不了时间,气运要义就在于水涨船高,自己举人位格都尚未完全化入水池。

    “但只要再积蓄一届和两届,总有希望,这是长远之计,何必急于一时?”叶孟秋说着。

    “怕时不待我!”叶青目光有些阴郁,心忖哪还有积蓄时间,甚至这世界还有多少时间都未可知。

    叶孟秋见了不再提,只心里叹息。

    叶青站起身来,在台阶上兜了一圈,细望着夜色,突一声说着:“这事不是小事,其实是些预兆——相父,你听说过大易武经不?”

    叶孟秋一惊,说着:“大易武经,当然听说过,武道至学,万武之首,朝廷、世家武卒都以此经练之。”

    “说的对,就是此经,我已得了其中小半,想用此经训练本家武卒,先以弓、步、骑三队,祖父觉得任何?”

    听了这话,叶孟秋打了个寒颤:“这是世家特权……此事非同小可,你真的要这样作?”

    叶青先是不语,良久,才徐徐说着:“我家得了蒸馏之法,三年可获得百万两银子,世家郡望之家也不过这样。”

    “虽三年后会交给官府,但别人不知,现在也不可泄漏,这赶去北魏倾销,明争暗斗,没有点武卒,只怕维持三年都不可得。”

    “三年后,就算收手不作,但本家财富也超过了能平安的程度,先前就有山贼攻庄子,也不知道是谁作的,再来一次怎么办?”叶青隐隐怀疑是俞家所作,但没有证据,这时却故意说出。

    叶孟秋一怔,虽也知道是叶青故意,但这话的确说到心口里。

    不远前山贼攻打叶家庄,虽根据痕迹觉得不是真山贼,但也不明白到底得罪了谁家,牵连到叶青的事,就有些怀疑是俞家,可是俞家家大业大,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而且还没有证据。

    叶孟秋看了叶青一眼:“这事办了就真的有进无退了……”

    叶青一笑:“我已是解元公,养些武卒,只要不多,就算僭越些,也是不多,不必看的这样严重。”

    叶孟秋想了想,说着:“说的也是,你就练吧!”

    许了这口,过了会,又说着:“有邪魔作崇,也许这风水有些毛病?”

    叶青脸上没有什么特殊表情,望着远处,只笑说着:“当年祖先建这叶家庄时,不知请了道士来看,虽局限于山水,成就有限,但不会有毛病,不过祖父担心,我可再修复些法阵,您只管放心!”

    叶孟秋听这样讲,大是满意,再说了些,叶青就要告退,见着叶孟秋点了点头,叶青脚步橐橐退了出去。

    遥望着叶青的身影,叶孟秋似喜似悲,良久才一叹:“家族得此英才,非善即害,成者或可光大家族,败者怕是我叶家二百年积蓄付之东流,罢了,这是天意,一切都看以后了。”

    南沧郡

    郡府城西郊区,小桥虹横,连绵的亭台楼阁,庭园林木贯串,回廊曲折相连,幽径穿插于绿荫中!

    这其中一间静室,门外有人朗声说着:“臣寇玉见过主公!”

    俞帆一听这熟稔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想了想,却又坐了回去;徐徐说:“是寇先生么?进来吧!”

    “是!”寇先生应了一声进来,他穿着外袍,显得潇洒,只是脸色苍白,带了点倦容,进来后略看了俞帆一眼,就行礼,又说着:“主公,你气色看上去不错,臣就放心了!”

    “坐着说话吧。”俞帆淡淡笑着:“我看你却不太好,倦了累了?事情这样多,不能累了身子——我派人带过来的参片,你用了么?”

    寇先生起身一躬,咳了一声:“用了,觉得好多了,主公,这次去,情形怎么样?”

    “还算不错,办成了些生意,你过天就派人去接受,张家店按约移了我一万两红股!”俞帆一笑。

    寇先生就惊喜一笑:“主公出手,果是马到成功。”

    俞帆摇了摇头,叹着:“不过是小打小闹,看在我是举人的面子上,给点小红利罢了。”

    寇先生默默注视着俞帆,良久才说着:“是小红利,不过也不少了,现在我们开支不大,遗珠馆走了很多人,也是好事,余下的我——接触过,都可以用,现在安排在各个位置上,不是食客了。”

    “里面有几个磨一下,谈不上是大才贤才,却也可担任一方小吏,这些我不说,主公您也是心里雪亮着。”

    “你说的是,我明白。”俞帆啜着茶说着:“我现在剩这个母亲给我的庄子,就没有别的产业了,这也是好事,开销不大。”

    “你现在办的不错,虽辛苦些,都是自家的产业。”说到这里,俞帆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随敛住了,只是沉吟不语

    寇先生见了,就说着:“主公,俞府又有消息传来,要你回去一次!”

    “唔,我知道了!”听了这话,俞帆脸上毫无表情,一摆手说着:“你给我回话,就说新年我会回去,明年二月就要殿试,余下时间,我会温学功课,还请父亲大人见谅。”

    “是!”寇先生应着,突发觉主公背后的影子一动,他疑心自己累了,眼花了,就辞了出去,预备好好休息一下。

第二十二章 龙宫

    十一月,时值冬季,水凝冰雪,百川径流大减,长河进入枯水期,虽还有着一里宽水面,波光粼粼,但不复春夏时浩浩荡荡的汛流。.

    一路航道上,船只不减,不见夏汛时外海逆流而上的巨舟,但变窄近半的水面却更显拥堵,各色风帆紧挨着连成了一片,让人眼晕……

    叶青所乘客船因此越发颠簸,使他庆幸没有带芊芊她们过来。

    中午时黑云自东南面涌来,带来倾盆大雨,这冬日罕见暴雨延误了行程,直到黄昏时,客船才抵至太平县。

    叶青撑着一顶油伞下来,见太平湖上笼在风雨中,波涛拍打着湖岸,青灰色的雨幕间,码头与避靠的大小船只若隐若现,街巷中灯火点点,行人奔走躲雨。

    “这雨可越下越大了。”叶青不由叹息,这样大风雨,本会迟些,看来月食提前背后,已在引动灵力潮汐,短短几日就有影响溯河而上,太平湖龙君已无法完全控制局面。

    “幸亏秋收已过,要不影响更坏……”

    摇摇头甩下这些,摸了摸怀中一物,迎着冰凉风雨,向码头一侧行去,问了些本地船夫,果没有人敢在这时出船,八百里湖有时几与海无异。

    往年有着龙君调节,但总有些浪急滔天时日,再好行船老手,一味逞强的话,所谓“常在河边,哪能不湿鞋。”到终总会折在水中,这逢雨不出也就潜移默化成规矩。

    不少船夫都好意相劝:“公子,不过一两日功夫,何必急于这时。”这是好意,叶青含笑听了,却还往上加价,这些船夫看出意思坚决,都失笑摇头:“公子开再多钱,岂有命重要?

    十两,十五两……这场面渐渐聚得许多船夫,虽下着大雨,还是攘攘议论,都是看戏一样观望,但当价钱不断往上攀升,使人群渐渐平息下来。

    开至五十两时,众人已是面面相觑……对于水上艰难讨生活的人来说,差不多够得上买命钱了。

    叶青站在一艘旧船蓬下,见此知道火候到了,不想耽搁下去,直接喊了一声:“七十两银子,有勇夫否?”

    周围陡变得沉寂,看过来的目光中,有怀疑,有犹豫,有挣扎……叶青不再迟疑,撑起伞就要走,立刻就有一声:“我去!”

    回首一看原来就是这艘旧船,船首描着一尾金鲤,这其实是累世老渔家才准有的标示,看着船身老旧,却隐带光泽,这是良木数十年浸水形成的保护色。

    叶青其实就有意选择这个,这时看一眼周围船夫,见着遗憾或不忿,都知无望转身就走,其实就看出此船不一样,就上了这船。

    船主是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妇带个面有病容的小女孩,这时丈夫作主,硬是咬了牙答应下来,说着:“公子稍等,我把女儿寄到岸上再开船。”

    说着,就上岸叮嘱了下,才载着叶青入湖,伴随昏冇暗天光,没入了一片雨水与浪涛中。

    船舱里光线很暗,只有一盏固定在桌上的油灯,发出了幽幽的光,叶青在里面徐徐踱步,看不清神色。

    这次来太平县,自不是随意来,首先就是龙女每月都有一封信,以前也许不配,但现在是解元公了,可以说是基本合格了。

    其次就是月食的事,别人可以不说,却还要通知下龙君,多少还些恩情,日后也结个善缘。

    正想着,船舱有脚步声,一个女人下来。

    油灯照亮了女子,看起来年三十,实际上二十五六都有可能,虽日晒雨淋,还是有些姿色韵味,身段更是苗条……

    这样渔娘叶青见过不少,为了生活,多半在结婚生子后兼妓女角色,为的就是多点补贴,辛苦支持着家庭生计,这连夫家都是默认甚至支持。

    “公子是否还需要伺候……”这渔娘看着面前英俊的少年,与隐含威严的眸子一对上,突发现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叶青看了眼她拘谨紧张的神色,想来是没接待过自己这样客人,不欲为难她一个弱女子,再喝了一口茶,就微笑婉拒着:“谢谢,你烹的茶水很不错,不用再换了。”

    说着对她眨了眨眼睛,就塞了一块二三两的银子在她略微粗糙的手里,让她能有个交代。

    渔娘握着银子呆了呆,不敢多看,心里又羞窘又感jī,纵是泥泞卑微,谁不喜欢被尊重呢?

    退了出去,片刻又端了些米饭,还有一盆鱼过来,躬了身,就又退了出去。

    叶青这时也饿了,不再迟疑,用了起来。

    入夜行到十五里,水天一色的青黑,完全让人辨不出东南西北,但在半辈子漂浮在这湖上的行船老手眼里,一看湖浪程度就知道方位,这时就才又让渔娘入舱询问:“尊客所言之处到了。”

    湖面上一片空荡,只有自己脚下这艘船,一盏渔灯在湖面上浮浮沉沉,四面八方的夜色,似因雨变得愈发黑暗深邃,这时的太平湖绝不祥和。

    不过叶青前世里,见过大风雨比比皆是,这时视若等闲

    “过会见到异象,不要慌张。”随口对渔娘嘱咐,已取出怀中一物,却是一只金色的螺壳,巧妙的开着排孔,显得精致而神秘。

    叶青将这金螺一吹,只听就是一片悦耳呜呜声,音色沉静,韵律起伏不大,有似着太平湖潮汐涨落……

    “真有心,想必会留意,就不枉我特来这一趟。”叶青心里淡淡想着,他不相信这金螺礼物里没有做过手脚,前世远远看见过一位真君,实深不可测,不能以凡人的概念衡量

    在这昏暗的雨夜里,随着悠长好听的螺声传播,渐渐无数水性灵气旋转聚拢而来,雨点在周围席卷成漩涡。

    金螺越吹着,越在这漩涡中亮起金光,虽早已提醒过,渔夫和渔娘还看得呆住了:“这是……”

    叶青恍惚一下,听不见声音,身子一下飘起来,似又重回金色阁楼,紧闭窗帘后两道期待目光,与往昔不同的是……窗帘拉了开来,显出了二双明眸,都是沉静婉约。

    ”呜。”水底深处传来共鸣,结实船身震动,叶青瞬间清醒了过来,就明白是被锁定了位置。

    这时种种异象,连丈夫都顾不上避嫌跑过来看,只见水底极深处隐隐亮起一道光华,神秘瑰丽难以言述,且飞快扩大,呈现出一纤细修长,又美丽威严的身影,两点金碧看上来。

    这丈夫一向自负勇敢,只望一眼,就不由跪下,头靠着船板,颤着说着:“龙,龙……龙王大人……”

    风带着骤雨扑了上来,渔船摇摆着,渔娘苍白着脸就要跪倒,叶青扶了她一把,连她的手和伞柄一齐握住,使油伞在风雨中屹立不倒。

    “下马威?未必,龙行必兴风雨,就算自己鲤鱼位格都能在雨雪天影响水雾,别说蛟龙了!”

    心中闪过了这念,无惧无怒,静静俯视这水下这陌生纤影,和这威严金眸对视一眼,金眸熄灭,光华亦不见。

    “哗”一声水声,十米处雨浪分开,一个身着浅黄宫装,披着蝉翼轻纱,清丽入骨的少女升步而出,夜幕下款款踏水而近。

    这时周围风雨水浪又恢复正常,龙身与人身确实不同。

    叶青收起金螺,心中对来人已有了猜测。

    但被双胞胎换角色戏耍过的后冇遗症,还让叶青一直凝视额坠上的金色明珠,等她走近了些,看清楚里面娇小龙影静谧而卧,头颅微抬,眸中金色威严……必是姐姐无疑了。

    正寻思间,龙女已在船舷前止步,随口问一句:“叶君,在看什么?”

    “看欠债的人。”叶青竖起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

    惊雨见他神情认真,蹙眉想了想,有些不解:“你说是我?”

    “有位好心的公主,送了我一金螺,恩,还有一位公主,说好的礼物呢?”叶青笑着打量着面前少女,只觉这羽霓裳裙品质不凡,滴水不染,还在黑夜里放着莹光,透显腰身苗条,胸部鼓胀,面容清丽,气质沉静,不禁又惊又爱,都看得呆了。

    “那你要什么?”惊雨明白过来,神情自然问着,似也不计较这目光调戏,就在这一舷之隔对他伸出一只玉手。

    “自是要你……”叶青握上这柔软小手,笑着刚说了半句,一股巨力传来,还没有等着反应过来,只听“哗”的一下,就被带入水中。

    船上两声惊叫,船娘和船夫面面相觑,都对着湖连忙磕头,太平湖内有龙宫,这是大家都知道,但真正看见者很少,由不得他们不敬畏。

    “当家的,怎么办?”

    “是龙宫招女婿,我们可不能在这里!”说着,就想摇船回去,但船只却丝毫不动,试了几下,船夫终是放弃,苦笑着:“看来要等公子回来了。”

    船娘却起了心思,迟疑了下,突说着入夜赚这买命钱,不就是为了蕙儿吗?”

    “听说龙宫里珍宝无数,我们不贪心病就行了。”“当家的,我们只求治下蕙儿的

    一阵凉风袭来,船夫打了个冷噤,看着风雨打过来,靠近几尺却弱了,心里更相信了,咬着牙说着:“好,等公子回来,我们一起磕头!”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量劫

    周身刺骨冰凉,眼前黑暗模糊,能感觉到自己正被拉着飞速下沉。.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啊……”叶青唯有苦笑真是误会了,自己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呢!

    当下凝神屏息,可这冷水中,体力消耗极快黑帝心法,到了一百息终是到了极限。可惜这还就算用了

    这时身子沉速微缓,下面反身抱了上来,把什么贴凑在他唇口,这带着清新的气息。

    叶青会意大口呼吸着,下意识品咂两下,似是个圆球…

    龙女的身体一震,用力狠狠拧了一下。

    “龙珠?呃……”叶青一下就意识到了,尴尬吐了出来,身体又被拉着,不多时浮出水面,睁开眼睛时,就见顶上一片星光辉映的青穹,气象万千……却是龙宫到了。

    惊雨在前面默默引着,只是耳朵略有些红,一路穿过大大小小宫殿,又抵达一处假山,说是假山,其实叠土五十米,占地颇广,又遍植乔木,在隆冬之际,此地还是层林葱翠,四季不变。

    惊雨这时才缓了过来,随手采了一种金橘,递了过来:“这种果子叫金桃,天庭所有时,用了可以延寿,迁移到这里就没有这个效果,但也可以明目。”

    说到这里,正过了一处,只见这假山小崖,满满是紫草朱藤,清香四溢,崖下又是一个小池,碧波透明,清澈见底,池侧行走,气氛就有些沉静,叶青吃着果子,说着:“想不到是姐姐来接我。”

    惊雨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神情自然解释:“她今天在云雨司当值,我与她是轮着休息。”

    叶青恍然明白,并没有被看破用意尴尬,hòu着脸皮说笑了一会儿,快到山顶时,想了想觉得还是应道歉:“刚才,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惊雨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

    林木渐渐稀疏,隐见山顶上的金色三层阁楼,两人没有多说,走到楼前,惊雨才有意无意随口说着:“我和妹妹,都以为叶君会中了进士才来。”

    “让你们看穿了,本是这打算。”叶青承认,他不是会做赘婿的人。

    “那……是有事?”惊雨怔了下,望着他自信的侧脸,有些明悟,推开门,眼神微笑示意:“进来说吧。”

    “公主先请。”

    叶青辞让了,就紧跟着她进去,注视眼下这一段莹润洁白的后颈,又望屋里雅致装饰,顿时有些明白过来:“我这可就算是登堂入室了。”

    进门,上下打量宽敞客厅,内弧度设计,白玉铺地,书画俱全,雅致,还有山川杂志的收集,水墨篇篇都是韵味十足,悬挂在白玉墙壁上。

    “不似闺房,却似书房……两位姐姐都是爱书人。”叶青一笑就要寻着落座,却被她回身拉住了手:“叶君当心,不要碰触任何物件,请随我来。”

    叶青压着疑惑跟过去,顺着弧度转一圈,又回到门口,是个外环客厅冇。

    “这是全楼法阵的基盘!”惊雨松开手,看向叶青:“带叶君走完这一遍,你再来,楼内就可随意出入了。”

    叶青一怔,本能就是推辞:“这不太好吧,且楼里还有恨云姐姐……”

    “没有不好,这是我们共同的意见,还是说,叶君悔约了?”

    额坠金色明珠里,娇小龙影静谧而卧,头颅微抬,眸中金色,叶青心里一凛:“自是无悔!”

    见叶青这样说,她满意缓和语气:“不过确没有料到,叶君来得这样早,我想听听原因……请跟我来。”

    引着穿过外环客厅,进入中间圆形小小花园,到楼梯口,上面是圆形天井,叶青看着,觉得这很有地球博物馆主厅的感觉。

    一层白玉主体,花园盛开灵花,中心螺旋白玉阶梯,在天井悬空盘旋,反复交替连接着两侧。

    两人行至二层时,却变成红玉主体,地面、墙壁……都是红玉铺就,跟着她继续拾级而上,行至三层时,又变成黄玉主体。

    “这是……”叶青环视一圈,见这楼房间都是东西相对,合着环形走廊,隐隐呈现太极阴阳鱼。

    仰首看去,三层上果是青色透明穹顶,丝丝气运隐隐可见,这属于人造福地中的佳品,很是有益。

    “叶君请进。”惊雨已站在一门口相邀,叶青这才回过神,跟着进去。

    房间黄玉铺地,中间立着一只青色丹炉,四壁垂垂清澈如水幕,炼丹房一样,也不似少女的闺房。

    轻合上房门,留意到叶青打量目光,惊雨就微微一笑:“陋室是么?对于修行却是足够。”

    说着又在中间丹炉上轻轻一按,空气里就有火光一闪,金焰烧了起来,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呼吸与心跳声音。

    “这里无虑窃听,叶君有话尽可以说。”

    叶青颌首,怔怔盯着金焰先不言语,一年前,自己不过是小小童生,还是雾里看花,只觉二位龙女深不可测。

    梦里担任过东郡掌水使,精熟龙身之能,更知她们的分量。

    “没有龙珠,这对姐妹公主的位份折算,不过是举人颠峰,自己现在是举人顶点的解远,小武经、六阳图解、三元真篆、黑帝天一经都修炼完成,甚至强压过她们都没有问题

    “一旦凝聚龙珠,哪怕是胚珠,就能渐渐转化成蛟龙之身,呼风唤雨,得天庭所授正职,就至少相当于进士位格。

    想清这一节,叶青知道这本质上还是加深联盟,摆正心态,再无绮念,却把前世一个消息这时说出:“我听闻一个消息,本郡掌水副使失职而缺位,不知两位姐姐可有意?”

    恨雨一惊,问着:“这事你怎么知道?”

    这种事不是人道之事,叶青还没有中进士,按照常理不会知道。

    就见着叶青笑着:“有风声自有风源,不过你就别追究来源了,泄漏天机这种罪名坐到谁身上,都有杀身之祸,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对的就行。”

    惊雨闻言一怔,深觉叶青说的有理,叹息一声,说:“你是说南沧郡?我与妹妹都未完成修业,要是平河郡也就罢了,君父还能干涉些职事,可南沧郡,这影响就弱了……”

    她看了看叶青脸色,见没有不悦,放了些心,究竟不希望恶了情分,迟疑片刻,又说着:“叶君需要我和妹妹,或可再等等,只要按部就班,我和妹妹十年后,就能直任一郡掌水正使……可任君选择。”

    说这话时颇不习惯,脸色微红,又平静下来,婉转说着:“以我本心,就是在南沧郡中任职百年,陪叶君一辈子,让这段缘分善始善终,对我漫长的生命来说,也不算过分!

    叶青听了苦笑,站起身来,踱步到门口,望着外面,才说着:“姐姐你真是坦率……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想过没有,我会是这样急色?而且姐姐你在云雨司里轮值修业,难道最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惊雨心里一动,神情微变,凝视着他:“叶君都知道什么?”

    叶青眼睛在她俏脸上就是一转:“呃,姐姐你这样,弄得我很紧张,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杀人灭口?”惊雨呆了呆,反应过来,就是噗一笑:“我只是个做零工的小龙女,又不是天庭正神,哪管你这些,你说不说,再不说我可就不听了!”

    叶青一笑,吐冇了一口气,笑着换了话题:“这是我们私下说话,有话都是直说——你父亲最近在骂东海以邻为壑吧?”

    “你怎么知……”惊雨这下真的一惊,警觉掩口,狐疑盯着叶青,这种龙宫密事,非要臣不知,这叶青哪来神通广大,连这都知道?

    就见他似笑非笑,继续说着:“黑水洋,灵力潮汐,对不对?”

    惊雨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些连她只隐隐知闻,这个少年何以这样肯定,顿时就对他有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我猜姐姐知道不多,但既司职关联,肯定风闻过些……”叶青抹了一把脸,就这样说着。

    见这丽人完全呆住,见鬼一样的眼神,不由又是好笑:“姐姐别这样看我,天下智慧谁能独占,只要用心,总能抓些蛛丝马迹,且还有一点最重要,姐姐熟悉雨情,这次台风回溯,算算灵力潮汐发生在何时?”

    惊雨回过神来,皱眉凝思着:“是十日前,结合东海讯传,或还要前推几日……你是说……月食?”

    “呵呵,上面一定解释说,这是一次cao练是不是?”叶青顺着她的话说,冷冷一笑:“名目是移影遮月吧?可不想想,星月地日运转自规律,月食预测都是每朝都在做,写明了,在历法上颁布天下。”

    “史上天相改革,要不就是应着天下兴衰,要不就是提前数年颁布,这是杜绝人心sao动,这次怎不见有?”

    这话说的非常尖锐,以三位道君,五位帝君之能,天庭罗网布于世界,亿万小事管不到也不想管,但这种天相改革要是还管不到,就一头撞死了事,省的丢人。

    惊雨怔怔看着,俏脸神色变化,良久才颓然一叹:“难道出了意外……天道异变,果是量劫之兆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罅漏天机

    真是聪明坚韧的女人,叶青心里想着,口上却说着:“这就不清楚了,我也不敢妄言,但有着月食必是应着大劫……”

    有着月食,天下纷攘初现,大批有心人认识到这点,叶青终可以稍微透一点口风了,这以前对芊芊都不敢多提,这时在龙宫里,当着龙女的面说了出来,叶青只觉心中清爽。.

    “果倾诉秘密是人类本性。”自失一笑,抬首就见着惊雨已定了神,目光秋水一样望来:“你有何想法?”

    这时丹炉金焰烧着,青气袅袅,浓烈丹香弥漫,叶青想了想,暗暗颌首,又把话转了回去:“常人见劫就躲,这是对危机的本能,可姐姐精于水事,试问面对天象潮汐一样大变,谁能真正避开?”惊雨沉默片刻,咬了一下唇摇首。

    “这时越躲越被动,不仅失去先机,甚至原有力量也难以长久……”叶青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沧桑苦涩,这是几世才汲取的教训:“十年?哪还能等十年,只怕一年都嫌长!"

    惊雨听得动容,第一次认真将这少年打量,几乎带着狐疑,却见叶青目光坦坦的对视过来:“越是变局,越要务实,掌握力量,掌握舵桨……故恳请两位姐姐屈身就任南沧郡掌水副使职!”

    “两位?”惊雨怔了一下,掌水副使有这样配置,她这龙族怎不知?

    “龙族一出任就是正使,哪会注意副使?可正典上规定,副使可有两位,姐姐只要申请,还真敢拦着?”叶青一笑,虚任十年东郡掌水使,对手下几个萝h几个坑再清楚不过。

    试练中副官没有意义,真放在现实里,懒得兴云布雨,时不时请假让副使代劳比比皆是。

    “严格的说,这是个苦差事,虽水属道法进益极快,可比这更好选择多的是,是以没有多少郡可以配满,你们就灯下黑了!”

    “你调查这么清楚?都是预备万全,非得让我们姐妹都……”惊雨脸色微红,却已信了七分,推延着:“这还是等妹妹回来再……”

    “啪”门推开了,一个清丽少女站在门口,肌肤润似美玉,青丝光可鉴人,额缀金色龙珠,可不就是恨云!

    “姐姐,我回来了!”这龙女嚷嚷着,就要扑过来,见着叶青一怔:“啊,你也在啊?”

    “对,我特来找你们!”叶青一笑。惊雨张开结舌,说不出话来。恨云一身雪白衣裙,腰间束上两寸宽的青色丝带,标准司职装束,还没来得及换下,这时看看姐姐,又看看叶青,觉得有异:“你们刚才说些什么?”

    结界上一摸,就钻了进来,先跑到叶青前,问了两句没问出来,威胁不管用,又扑到姐姐这里撒娇:“姐姐,你说给我听……”

    惊雨无力瞧着妹妹,又看了叶青一眼,目光复杂。

    这样巧……难道是命数?

    惊雨咬了一下唇,说着:“叶君,你夜里来这里,想必累了,先休息,明早再说,可否?”

    “这个自然!”叶青一口答应,待得出了门,当下就敛了笑意。

    这喊着两位龙女只是附带,根本却是正式暗示着龙君,因此两位龙女必会上报,再决定下一步的决策,这是程序。

    到了一处房间,一切收在眼中,是一间宽敞厢房,布置精致,几案设着古朴茶器,当门有玉石屏风,雕花木床侧是几凳,一叠干爽的新衣,隐隐是前前朝的冠衣,角落焚了香炉,袅袅蒸腾,幽香淡淡宁神。

    窗外雨铺天盖地下,水在屋檐下垂成帘幕,模糊半个庭院,古怪的是听不到哗啦水声,使房间有着一种特别的安宁。

    这滂沱大雨,记忆里无数次经历过,战斗过,却唯独没有这样安静过……奇异的落差感,叶青一时恍惚起来,不知身在何处,躺在了上去,就要沉沉入睡,突一阵脚步声在门口,停了片刻,又要离开。

    叶青心中一动,翻身坐起:“恨云!”

    脚步声一滞,无言的沉默。

    门开,灯光照射进来,转出玉石屏风,一身雪白衣裙,还在腰间束上两寸宽的青色丝带,肌肤莹润美玉,青丝光可鉴人,平白令人感受到暗室生辉。

    却没有坠着龙珠,分不清是姐姐还是妹妹,叶青就有些苦恼着,就见这清丽入骨的少女,手提灯笼,微微歉意屈身一礼:“妹妹还在睡着,我过来看看,惊扰叶君安寝了。”

    “没事,我一向醒的早,惊雨姐姐这是要上值么?”叶青批上外袍,这时瞧着她的衣着,恍然想起。

    “对……不过先去向母妃和君父请安,叶君所言月食之事,也是要禀报的!”她声音顿了下,看了叶青一眼,略作解释:“我和妹妹虽可应下,但这南沧郡掌水副使,考取还是不易,不得不借助君父之力。”

    叶青点点头,知这话没错,但只是个表面的理由,却也不说破,想了想:“是先递请申位,符合流程后批准,恩,这点不难,你父亲有这个面子……”

    “其后是实习,这分两个程序,一个程序是南沧郡掌水使的评价,呃,想起来水庙中见过形象,这是个老头子,不是有为俊彦,我就放心许多了。”

    惊雨看着这认真神色,又好笑又好气,叹了口气:“前面说的都对,最后的话不是很好,而且再是正使,我自忖我和妹妹家世和修为,岂会被人拿捏?你有时就是让我哭笑不得。”

    叶青听了,就若有所思:“哦,那我是怎么拿捏成功的呢?”

    “叶君!”惊雨微嗔,略微羞恼质问:“调戏很有趣么?”

    “我是男人嘛,来日方长,姐姐要习惯才是。”叶青打了个哈哈。

    “我要上值去了,再晚会迟……”惊雨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对付,转身就走,背后骤伸出一只手来,一下抓住她的手,连着灯笼一齐握着。

    皱眉正要挣开,男人的吐息吹着她的后颈:“以前没有,但现在实习阶段,针对所有实际掌控力量的灵府,天庭会有新的命令下来,无论司职高低,新神入职,都必须进一次……放逐之地试炼。”

    “当然,第一届是试点,可以去,也可以不去,但我希望你和妹妹去,这是一次机缘。”

    前世大劫来临,放逐之地就崩溃,再也没有神能通过这个开金手指,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惊雨听得身子一震,任由他贴身握手,心惊问:“这是天庭大政,叶君怎又知道?”

    “这不是重点,实际上就算姐姐不应南沧郡掌水副使,我还是劝你们入得幻境试炼考核。”叶青这时正容,扳过她身子,凝神望着她双眸:“姐姐,我能被两位公主青睐,自是不同,姐姐可听过金阳湖龙孙故事?”

    一涉及到正事,惊雨皱眉说着:“三十年不能通过考验,一夜通过,还得上上评价,谁都看出作弊,却耐不住归位干得还行,证明这经验确实得到了,不违反幻境用意,也就没办法弹劾……”

    “姐姐可知道给他代考的是谁?”

    “是你?”惊雨讶异一下,深深望向少年,似又不是很意外,微笑:“叶君真的很厉害。”

    “那是,我能被两位公主青睐……”叶青配合一笑,顺手接过她的灯笼,隐隐揽着她的身子。

    “脸皮更厚!”惊雨笑一声挣脱开来:“叶君你不是好人,口花花说着还不够……”

    这时叶青伸出手,露出了一片玉符,她顿时住口,心跳一下,垂眸避开了叶青戏谑目光:“这是试炼记忆?我不要叶君白送经验,请明说你又想要什么……不许再说什么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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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要个部分怎么样,可以讨价还价么?”叶青笑得很坏,却见龙女板着脸转身就走,只甩下窈窕背影。

    “哎,哎,惊雨同学,你总要给个答复?”

    惊雨蹙起眉,雪白修颈垂下,心中沉吟,还是颌首:“我答应你,这就和君父说,不过妹妹不能保证。”

    叶青心中大定:“自有我来说服,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

    “羊?”

    “比方,比喻……”叶青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让龙女觉得很刺眼,很可恶。

    “砰”门重重合拢,撞在叶青脸上,顿时乐极生悲。

    只听门外一声笑,脚步远去,叶青捂着脸喊痛,听着离开,才揉了揉鼻子,松开了手,目光幽幽。

    跟着出去,站在走廊窗帘前,只见白色身影正徐徐而去,雨中不打伞,罗裙飘飘,清丽入骨。

    当下就吟着:“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雾嚣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龙女隔着距离回首,雨幕遮不住的笑颜……叶青瞧着怔怔,就知道对这两个龙女,自己还是心动了。

    见她渐渐消失,叶青才望向天上。

    茫茫青色水幕,已看不见青穹与天柱:“真是大水淹了龙王庙啊……这雨水,都下到龙宫里来了?”

    “不,应是龙宫灵府的水性饱和,自发凝降……但也说明情况真是不容乐观啊。”醒悟过来怅然叹息着,目光渐渐锐利起来。

    “风之积也不垩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大劫来临,风雨大作,对龙族来说,既是机缘又是劫数,而对叶青来说,想要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哪能缺少龙族支持?

    这就是深夜赶来,不惜罅漏天机的用意所在。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阿三

    叶青微笑着提起龙女姐姐有意无意留下的灯笼,昏黄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四周,显着是走廊。.

    阁楼第三层,黄玉铺地环形走廊,墙上是一扇扇毫无痕迹的暗门,要不是昨夜恨雨嬉闹一通,还发现不了这些。

    凭着昨夜记忆走了一圈,停在恨云闺房前,圆月红木房门虚掩着,隐隐见着里面的灯光。

    叶青见着就是暗笑,静静推开门,入目就是少女凭几坐着。

    灯下丽人回望,眸子沉静,嘴角含笑,声音却带不满:“又在和姐姐说私话了?看不出你这书生还是个大花心萝卜……”

    叶青失笑关上门,望着她额上明珠,想了想就是直入:“去我南沧郡任副使,你觉得怎么样?”

    恨云听得,抿嘴一笑,扫了眼他手上灯笼,颌首:“哦,可以!”

    这让叶青一番说辞完全没用武之地,当下就满头雾水在她面前坐下:“你就不多问问?什么条件都没弄清楚,我要是坑了你怎么办?”

    恨云又抿着嘴一笑,把他手中灯笼拨了下,滴溜溜转了半圈,纱面上就有一行娟秀小字:“可以答应。”

    混蛋……叶青吸了口气,重重呼出来,神情严肃:“我感觉和两只老虎为伴,真是太危险了,能不能毁约?”

    “能呀,你可以试试!”

    恨云笑眯眯望着他,明明灵黠娇宠的模样,叶青却突觉得有点冷:“嗯,我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不然早就变成龙,一口吃掉你这个负心人了!”小龙女笑得非常可爱,却使叶青不由满额的汗。

    大殿

    淡青色大殿,白玉铺地,明珠嵌墙,上首淡青宝座上,龙君正端坐着,戴着天平珠帘冠。殿下灯火辉煌,龙女站着。龙君带着些笑意,取出一张纸吟着:“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髯嚣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吟完,叹着:“论诗词之道,此子怕是百年内无出其右了!”

    说完,又取出一张:“风之积也不垩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这话的意思是风的积聚如果不大,那它承负的巨大翅膀就没有力量,鹏要飞上九万里的高空,风就在它的下面,才能乘风背负青天,没有什么能阻碍它,才打算往南飞。

    龙君阅完,微睨了龙女一眼,说着:“我原本觉得此子只是一个才子,现在见这话才叫得真颜色,连我都有些猜不得,看不破——你真有眼光。”

    龙女并不说话,龙君也不以为意,沉吟良久,才又冷笑说着:“有些事,连我们龙族都不知道,他却知道了,你说岂不让我心惊?”

    说到这里,龙君远远眺望,目光似是穿过了水宫,抵达到陆地枯黄的秋草秋色上去,许久,才又叹息一声,说:“眼见大变在即,本就难以算计,又多出了此子在里面变数……他修了黑帝天一经?”

    “是,龙气和我们龙族的关系说不准,并不是一回事!”龙女这才说着:“但也有些联系,我一看,就知道他修了黑帝天一经,不过火候尚浅。”

    “这不是浅不浅的问题,纯正不?”

    龙女思量片刻,说:“纯正!”

    “这就不对了,五帝道经虽不算绝密,但也不是普通人能修着,他哪来的黑帝天一经呢?”龙君皱着眉说着。

    “君父,本朝是土德。”龙女见着不是事,喃喃了一句

    龙君一惊,却顿觉恍然,身子松弛向后一靠,说着:“你不提醒,我还忘了,土克水,真有天大图略,或是木克土,克之革垩命。”

    “或是土生金,禅让继位,哪有取水德的道理,我是想多了,天时不到,这最多就是王侯之位而已……”

    “只要不图谋大位,这王侯之位,我们龙宫就算投错了注,也不过是有些损失,摇不了根基。”

    龙君说到这里又笑:“此子无非是再想获得些投资,这我觉得可以答应!”

    说罢爽朗一笑,指了指一柄玉如意,说着:“就凭这二诗,这就可以给他,你把这如意赏给他!”

    龙女松了一口气,问着:“那君父要不要见他?”

    “虽说无大碍,这时却还得小心。”龙君这时敛了笑容,沉思说着:“我就不见了,你代我送他!”

    “是!”

    这时闺房里,恨云却要了金螺去,又加工了些,才还给叶青:“你有它,可以在长河水脉上遥讯,只是必须是风雨日。”

    虽有这限制,还是使叶青很是惊喜了。

    “有紧急事,就有机会借她们的渠道与家中取得联系……”叶青再清楚不过远程通信意义,也再清楚不过日后风雨会多么频繁。

    半天后终于出了龙宫,通过迷锁水道,回到湖水中。

    这时是恨云送着,同样水中气息不继时,轻轻抱着叶青,吐了一颗圆珠在他嘴里,叶青这时有了心理准备,顿时就要报仇,含着龙珠,狠狠蹂躏一下,没有龙珠的龙女,完全不敌叶解元,完全压制。

    挣扎片刻,就化作情趣,最后软的和水一样。

    这只小龙女出水后,俏脸都还是通红,嗔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再看吃掉你!”

    叶青“哦”了一声,依依不舍把龙珠还她,咂着回味:“确实很好吃,细腻滋润,清新中带一股幽香……”“你要死一”“哗”一股巨力传来,叶青身子腾空,狼狈扑在船甲板上,哈哈大笑,却也知道除非真的成了,这龙女怕再不会对他开放龙珠了。

    渔夫与渔娘闻声赶来,这时顾不上龙宫女婿,连连对着水上黄裳少女叩拜:“公主请救救我们女儿!请施展法力治一下我们女儿……”

    恨云有些无语,她又不负责这个但这时却没有办法当着叶青面前拒绝,只好又嗔了他一眼,施诀召唤了个彩衣水族,吩咐:“取我一颗灵丹来,速速救治其女回来禀于我……”

    “是,公主。”这水族应着,转眼就消失了。

    夫妻这才大喜,又对着已消失的水面连连叩拜:“谢谢公主恩德,我们必会年年祭拜……”

    叶青笑着扶起:“人都已走了,快送我回去,想必你们女儿也等急了。”

    “啊,是是,公子说的是……”这时两人望向叶青目光又不同,简而言之,就是不当人看了。

    叶青苦笑,在这渔舟上举目看看,发觉已是凌晨了,虽还是风雨阴沉,心情莫名畅快许多。

    风雨中没有站多久,想起一件事,回到了狭窄的舱里,又取出一柄玉如意,对着自己衣服只是一点,顿时水气蒸腾而出,衣服瞬间干了。

    “果是宝贝!”叶青一笑,又取出川林笔记,翻开新一页。

    空白卷面有着金色涟漪,显出一个金色阁楼,窗帘掀起,两个少女微笑而望,身着明黄纱裙,额坠金色龙珠,却是模糊虚影。

    叶青了然,知不可能连龙珠都显化出来,视下面一行标注……看了片刻,叶青思潮翻滚,揭过丽人画像,翻到鲤鱼这一页,果又有了些变化,还是是金背鲤鱼,周围黑波扩大了些,心里一阵舒快。

    “或许有人会矫情说,这是利用感情,但这大劫步步紧逼,还讲究这个?连龙女自身都是这个意思。”

    贵为龙宫公主,一旦看中,就敢在进士未定时,就暗许百年凡尘之约,这固是出于蛟寿三千年的坦诚,也是情感经营,必使这一段百年缘分完美的自信。

    女方都敢这样相约,叶青堂堂大丈夫,难道还不敢接下?

    “地球所谓仙侠小说,讲究的是因果,没有因果就可获得清净,前世我好苦,终是灰灰,归根到底,就是这阿三思想毒害着。”

    因果的确是印度佛门的思想,上千年来渗透到方方面面,封神演义蜀山剑侠此类更是以此为主线,连叶青都潜意识里受到影响,认为大劫来临,关键是斩断因果,不染劫气,这样才可超脱出去。

    结果前世就因此灰灰,这才发觉,大劫本质就是弱肉强食,你不结交朋友,没有组织后盾,没有气运庇护,这种所谓的“清静之人”本质不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小百姓吗?

    当然,这是仙道版的小百姓!

    结果大劫第一波,这种“无有因果清静之人……”就孤立无援,这些邪魔难道还会说着:“君是清静福德之士,不应遇劫?”

    自是先打弱敌,各个击破,先把这些“无有因果清静之人……”的软桃子蚕食了,壮大自己,再进攻有实力的硬骨头。

    这就是兵法正道,无论什么世界都一样,结果这些“无有因果清静之人……”就先全部灰灰,死光了。

    缘薄力也薄,缘深力也深,这就是前世的经验和教训,君不见连道君都要以天道、天庭、道门、气运护体,才得以万劫不坏。

    这世决不能受此阿三思想毒害了。

    想到这里,叶青微笑翻过这页,掩卷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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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平河郡

    风雨中,波涛一阵阵拍打湖岸,渔船稳稳靠岸。.

    雨没有停的意思,雇了一辆牛车,出了十两银子,对着车夫说:“去六梅口。”

    牛车蓬帷全覆,在雨中敲打着,辕牛都套上蓑草以避湿冷,车夫全副蓑衣,这时应声:“公子坐稳了!”

    一扬绳,车子在雨幕中启行。

    叶青见着风雨很大,但官道并不难行,心里暗想:“却是道法显世,和平常皇朝还有区别。”

    又暗想着:“龙族天生兴风布雨之能,虽受到天庭百万年打压,还占领这个世界中层以下司风雨神职中大半,控制大半水府,是其神权无可代替。”

    “龙族名录正敕,自有天庭福禄,普通神灵只能汲汲信仰……还能云布雨本身中获取力量,论潜在能量,是神族第一。”

    “有此盟友,日后我必受益非浅。”叶青这样想着。

    赶到六梅口,豆大雨点还在噼啪,叶青看一眼,见着虽下着雨,店铺还是开着,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由于下雨阴天,远处酒楼歌肆,还上着灯,绵延而出,让人不由赞着:“果是一片繁荣。”

    就又命着去何茂家。

    何家是当地首屈一指大族,比原本的叶家,还高出半级,不过没有叶孟秋这种位高声著又长寿的族长,半年前叶青就自书信上得知,家中几个老人渐渐放权给已三十岁何茂,这掌权比叶青顺利多了……

    正想着,就见湖色苍暗,袅袅如烟,水禽翱翔盘旅觅食,一处连绵住宅已在眼前,却是到了何府了。

    到了门口,递了帖子,片刻就大开正门,何茂站在最前亲自迎接,并且用着敬称:“见过解元公。”

    显对叶青这次登门,何茂很是意外,又抱了很大热情来欢迎。

    “见过何年兄!”叶青见礼,又进了客厅,这时天色很暗,丫鬟上来点了灯,奉了茶,又退了下去。

    隔帘望了眼外面倾盆的大雨,叶青笑了笑:“久违了,这次来梅溪,实又是有事麻烦你了!”

    何茂面色不虞,语气半真半假:“我还盼着这样麻烦,半年书信不见一封,还道解元公青云直上,忘记我老同学了呢!”

    士子为了增长知识,开扩眼界,有同游同学的意思,许多知交都是年轻时游学而识得,叶青暗想这中举后事务繁杂,确忘了联络。

    只得苦笑告罪:“是我做得差了,何兄莫要叫我解元公,还是原来称呼顺耳些……这不,我去了一次龙宫,就立刻转道看你了。’

    “又去了龙宫?莫非还真招你做女婿了?”何茂听得讶异,定神看看面前少年,丰神俊秀,眸似点星,难怪龙宫公主心折……

    叶青用手指有节奏点着桌几,笑着:“没有能得龙君召见,只是赏了个玉如意!”

    说着,就取出玉如意,给着何茂看着。

    何茂一见,这是明黄玉如意,这世界没有以黄色为贵冇的说法,但见着上面镶着东珠,不禁身上一颤,两眼宜盯着,片刻才叹着:“这种宝贝也赏给你了,龙府对你实在亲近了

    叶青笑笑,收回玉如意,没有继续满足这八卦心思,转聊起这半年来的经历,说到赶考时,遇到俞帆亲引甲士劫杀,何茂听了大怒:“我辈一郡秀才,竖子安敢!当真觉得这南沧郡是俞姓一家开的么!”

    叶青听了苦笑了下:“开国世勋么,知府和总督都有维护于我,这已不错了……我要不是在州城中得解元,得范大人和监考真人保护,怕还有劫难,不过现在都过去了。”

    何茂却更是大怒,试想只为龙宫宴名次就劫杀秀才,视朝廷红线无物,要是人人效法,这天下秀才岂不人人自危!

    这时反冷静下来,面色沉重:“这事绝不会这样了结,怨仇不说,俞家手上独占有一支北亡口暗路,和草原明贸暗易频繁,现在叶家烈酒广销,你上回来信说已初步打通草原部落的渠道,怕是还有风波。”

    “我就知道瞒不过何兄。”叶青笑着,取出一份文书,展示给他看。

    何茂看着怔了怔:“这是贵家酒坊股份,贤弟这是……

    “何兄知道,我就不多说了,这里是四股,也是小弟全数所有,愿以一股八千两,作价卖给何家……”

    何茂留意到叶青特意用“何家”一词,有所明悟,有些意动,又摇首:“八千两太便宜,听闻市价是一万五千两,家里虽会受益,使我地位稳固,可损失依我的情分,得不偿失。”

    叶青心中暗赞,神色诚恳:“以你我交情,自不相瞒,我会满三年后,将这酒制法上交朝廷,这事还请不要泄露……何兄现在还觉这价过廉?”

    “还是过廉,就算上交朝廷也不过是不能独占,但三年气候已成,形成酒业大庄,就算不能垄断,也可占一半,还有大利润,这样罢,就一万两,我购你三股!”何茂说着。

    这番讨价还价让人看了,多会无语,但在双方却是正常,彼此看重的都不是一时利益,还有着关系经营,人气家运

    这是月食了,叶青才敢探出触角,去龙宫,来此何家,都是这些考量,当下不必说出。

    “行,贵家敢不敢上我这战车?”

    “有何不敢!”何茂眉也不皱,定下这笔大生意,性子向来沉稳,却笑的说着:“这里不是南沧,不是草原,俞家私军敢出入外郡?还是说敢派刺客?”

    叶青笑了起来,何家在郡内影响,还真不怕。

    何茂就立刻吩咐,交割银子,签押文书印信,生意归生意,只是片刻,就有人送上三万两银票,一一过目,对帐划银,专交股份。

    作完这些,叶青接过银票,见着就是百两一张,纳入怀中,笑着:“真不愧是何家,出三万现银,很多家族能出,但只是一杯茶的时间,就送了出来,当真是让人佩服啊!”

    “你来看看这里就知道了。”何茂作完生意,也是欢喜,听丁笑笑,就拉着叶青沿楼而上,到了五楼,就用手指着湖侧,说:“你看,我何家在湖侧,有八十顷桑林,有八家织坊,织出的丝绸,闻名全郡,还向京都供应!”

    “你再看,这梅溪码头,码头有上千短工,一半都是属于我家!”

    叶青见了,不禁叹息,说着:“有桑林有码头,何家的确是富贵了。’

    “富有了,贵未必,什么时候我能中举人,也就能撑起这个盘子。”何茂听了赞叹,心中却反而一酸,说:“要是三代不能中举,这样大的盆子,我家就未必能吃下了。”

    “以何兄之才,下届举人应可中之。”叶青不是奉承,朦胧记得的确是这样,只是大劫来临,怕就不是举人能抗衡了。

    俞帆当年能成事,就是州内各郡各县无法抵御大劫,本能想找个领头羊抗衡,俞帆各方面条件都适宜,所以震臂一呼,半州响应,这叫时也命也,现在叶青就是各方面布局,要夺取这个“适宜”!

    有着何家,有着大劫的时势,这平河郡就一半落在手里了。

    当这话自不能说,当下就笑着下去。

    这一定下,剩下不过些小事,原酒水路运输至平寿,成品酒运回太平,管事人选与联络手段……初步敲定这些细节,又用了宴才走,何家特意附冇赠了一匹好马。

    何茂一直送到门口,目送叶青翻身上马,向身后一拱,也不打伞,就在雨幕中疾驰而去,隐约拉开一道莹白水雾。

    不由就是暗叹:“一年不见,这当真是人马如龙了……

    一骑北归,逢市换马,星夜兼程,第三日就到了平寿。

    台风已过去,连日雨水冼净了天空,云散星出,银河浩荡,纵贯天极。

    星空下,长亭是新立岗楼,守着乡巡,见得先持弓喝令叶青在道上驻马,认出就是大喜:“公子回来了!”

    口中喊着,又将火把向空中招摇,特殊信号传至五里,复制着又传至十里。

    地平线上就亮起灯火点点,楼外楼璀璨如柱,这透明温柔的夜色里,叶家庄正在敞开怀抱,迎接叶青归来。

    在路途上,叶青就暗想,这时是十一月,距出发越来越紧迫,可还有不少事要交代,巡查族里田庄和蒸酒坊是必须

    虽经常出去,但也知酒坊事很可喜,因将蒸酒前的流程外包,产能逐渐扩大至十倍,到现在已稳定下来。

    南廉山万亩,因襄田厅在吕尚静主持下办事得力,在土壤彻底上冻前终于将主渠恢复,虽更多支渠堵塞,可山薯又不是需水量极大的水稻,来春丰收可期。

    更让叶青惊喜的还是在地下,上次月食后就特意巡察,地脉恶气已明显的消退许多,连自己这样对灵脉堪舆研究不深的人都能分辨出来。

    观察周围的红枫林一带,甚至在晓暮时分都有丝丝灵气,叶青对这种变化非常熟悉,更清楚此地正是前世万亩中最精华的一片……现在已落在自已手中。

    “真正转化吉地当然没这么快,有一段积蓄酝酿期,地气只有结合天时才能发挥最大效应,月食提前数月,虽使时间紧迫,但使这田初步赶上了明年春耕,万亩水稻,合着家中原本七千亩……就俞帆个人的话,前世起家时,也未必有这资粮!”

    “我真的是渐渐成了气候了!”叶青想到这里,微微一笑,策马而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起程

    天色尚黑,明月西沉,启明星寂寂而悬,叶家庄已在这天色中苏醒过来。.

    吕尚静进了园,见着已有四个私兵站立,心里就暗地嗟讶,到了门前,丫鬟就请着里面,口中说着:“吕先生,公子在里面等候。”

    这是一间书房,书架上都是一卷卷文书,有张木榻,叶青这时才被芊芊梳完了头发,戴上了冠,见着吕尚静进来要行礼,就带着笑容伸手扶着,说:“先生,不必行礼了,我凌晨邀你,正觉不好意思——”

    “您是主公,礼不可废!”吕尚静笑着:“平时或可随意,主公要出行,这礼就不可慢了。”

    说罢还是深揖,叶青心里一阵感动,片刻才冷静下来,说:“何必这样?心里知道了就行了。”

    站起身,说着:“这次我去帝都,路程就有一个半月左右,来往要三个月,加上考试,考中了还要有朝廷和天庭的勘察,没有半年回不来。”

    “这族里有族长主持,家里有芊芊在内院,别的大事都交给先生主持了。”说着,就喊了一声:“进来!”

    “是!”周风、江晨、叶捷三人进来,这时都是满面肃穆,身上都穿着甲衣,就有一种肃杀之气。

    “周风掌巡乡所,叶捷和江晨是乡兵之将,你们各自训练,希望到我回来至少有可战之兵——这段时间,你们先听族长,再听吕先生。”叶青简单明了的命令。

    “是!”三人都是一齐向吕尚静行礼,一身甲叶铮铮作响:“标下领命!”

    吕尚静受了这礼,面上一片潮红,又向叶青深揖:“主公放心,臣必不辱君命。”

    “恩,虽说各项开支,都可以向族里要求拨给,但还是自己有银子方便!”叶青自袖中取出一叠银票递过去。

    吕尚静略瞥一眼,见都是一张百两,见票即兑的银票,这一叠怕是有三万两,顿时一惊:“这实在是多了,主公到京都也要用钱!”

    “我有着一万两就绰绰有余了。”叶青摆了摆手:“不要矫情,三万两银子应对这摊子还真不算多。”

    吕尚静见着外面有人赶着牛车过来,就将银票拢到了袖中,应着:“是!”

    叶青不在多话,出发时辰是族内推算的吉时,不能耽搁,虽叶青对这吉时不是很感冒,但这是族人心意。

    于是就上了牛车,就驶了出去,抵达大门口,叶青听着声音,掀起窗帷,就是一怔,只见灯火点点,人影幢幢。

    几乎所有的族人都自发出来相送,老弱妇孺都在内,一个个都目光殷殷。

    叶青沉默下车,三叔父抱着女儿站出来,刚刚失去母亲的五岁萝莉,似成熟了许多,大眼睛里有些忧郁,小手捧起一杯劝行酒,努力的笑颜:“小叔,要中状元哦!”周围族人想笑,又有些心酸。“小小乖!”叶青俯身蹭了蹭她额头,就着她的手喝了这杯酒,入口醇烈,正是叶家酒的滋味。

    考虑着风寒,族长强令老弱妇孺不得远送,他自己这次是例外,八十岁年纪,直送到了三里的短亭,第二杯劝行酒更道出一切:“家里我给你撑着,好好去考!”

    短短两句,言辞恳切,浑浊老眼中还透出一丝期盼,谁不想中进士,谁家不想中进士?

    五里亭子预设了简宴,由叶子凡主持,亭周拉起厚厚遮风帷幕,让即将起程的几人简单用了些。第三杯劝行酒,送别人群相继散去。叶青地位日渐稳固,无论吕尚静、芊芊、江子楠都是权柄日盛,族人无不有着眼色,不敢当真看热闹,特意留给他们相处时间。

    曹白静执意留下,眼见父亲在后面远远急的跳脚,见叶青浑不留意,她心中顿时一苦,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

    一步三回头离开时,忽见着叶青对她挥手告别,作了个隐蔽手势。

    怔了怔,方才认出去年童生开榜时自己的动作——不要忘约。

    再撞见他那意味深长眼神,顿时红着脸,心绪复杂跟着曹户扇离开,耳听着父亲教训,一双眸子却充满了神采。

    “转眼就是一年了……”叶青收敛了叹息,回头注视面前几个最后叮嘱:“家中就拜托诸位了。”

    “主公一路顺风,有襄田厅在,归来时必能见得万亩惊喜!”吕尚静一礼,强调了“惊喜”两字语气。

    “这几天田里些许变化端倪,别人就罢了,吕尚静读书见识,又躬亲田事,果叫他看出了些。”叶青暗忖着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彼此心照不宣。

    周风跟着叉手:“乡巡诸事,都已安排无漏,主公放心安全。”

    “你办事,我放心。”叶青对他没有多说什么,目送他沉稳离开。

    江晨直等同僚都离开后,又望一眼芊芊与江子楠:“主公……”

    “你有事只管说来。”

    得了这话,江晨正色注视叶青:“叶大人主持乡兵足够,晨初来,就是副队正,火长,怕是引得闲话。”

    “方才在众人前,不敢违了公子的话,现在没有外人,晨恳请免去这副队正之职,只保留这火长之职,待公子回来,见得我训练得好,再提拔不迟。”

    叶青听着心里一动,认真打量起这个算是拐骗来的年轻人,前世此人身为大将,有着三点——武功天赋,骨子里血性,单这两项不过是勇将,配上后来洞悉战场迷雾的特长,才成名冠一州的顶尖战将,几度将俞帆迫入生死险境,使俞帆每每恨之入骨。

    而前世叶青只是虾米,江晨手下一个偏将就压迫着喘不过气来,也无缘直面此人的压迫。

    可以说俞帆虽成了一些气候,可在天下诸侯中的实力相对偏弱,最后兵败身死不单是在北魏入侵中损失了很大人口,很大原因是起家太慢。

    而起家太慢的原因,这就在前期受到了总督的压制,总督之矛,就是这江晨了。

    “他这时经历不足,没有在北魏火线上锻炼,尚未真正成长起来,但武学上的天赋已显了出来,修炼大易武经只有半月,就脱胎换骨了。”

    “洞悉战场迷雾,这是名将素质,虽由于这道法显世,这珍贵天赋价值下降不少,但也是难寻,或已自我布置中看出了些……”

    “虽这洞察还停留在最简单的阶段,简单而言,由于缺乏历练,缺少关键线索,破不到深处,但也可以惊讶了……"

    “有这知道进退的话,真是难得。”

    不过眼见着江晨目光盯着,想查看着自己任何一丝神色变化,叶青又觉得他有些年轻卤莽,一笑:“族里现在只设三火兵(十人一火),这点兵马就谈得上什么闲话了?你不要多想,把自己一火训练好,再辅助叶捷,多获得些经验不是坏事——下去罢!”

    江晨有些意外的眉一挑,点点头,又恢复鲁钝沉思模样,低头不踏着木屐离开。

    叶青微微一笑,只在心里寻思:“战将有了,记得前世有过几位擅长道法厮杀的道将,现在能不能招揽?”

    芊芊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这时只望着叶青,双眼垂泪,久久说不出话来。

    江子楠虽有些心思,但瞧着还是暗自一叹,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姐姐放心!”

    芊芊回过神来,声音哽咽:“照顾好公子。”

    江子楠眼眶微红,点点头,掀开车帘,却见周铃一身黑色排扣劲装,按剑直身,望了她一眼,又复跪坐原位。

    如不看她泛红脸颊,在剑柄上紧攥而发自的手指,也算是合格护卫了。

    周铃自忖武艺和处事不算很强,或叶家更多看重她是女子,方便和江子楠一起伺候叶青,毕一去半年……

    叶青最后,抱紧了芊芊,隔着厚厚棉袍,还能感觉到心跳共鸣着,这样的感觉,恍惚两世。

    “丫头……珍重。”

    “您保重……”

    交待的都已交待过,没有多说,叶青上了车,命着起程

    “啪!”鞭子一响,牛车渐渐远去,寥寂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叶青放下车帷,微微一叹。

    没有等江子楠上来安慰,叶青就收起了惆怅。

    两世为人,并没有产生淡漠,或因不是顺风顺水,都是遭遇挫败而多有遗憾,使叶青清楚自己本性——并非无情。

    可在这二世里经历,使他更清楚——这世上没有安全的温柔乡,儿女情长也要建立在生存的基础上。

    大劫之下,越两情长久,越要不辞劳苦,万里奔波,以求这一线生机。

    “不过,只要这进士考中了,基本上所有道法权限,都对我敞开了,因进士本是进贡给道君的意思。”

    “这才考取进士的最要紧的关键,至于组织势力,其实在大劫第一波时并不重要,当然要是忽视了组建势力,除非本身法力通天彻地,不然第二波就度不过去。”

    “至于第三波,就不是我能知道了。”叶青想到这里,有些伤感,前世耗尽一切力量,只挣扎到第二波。

    预知的事,也到此为止,下面的路,怎么走呢?

    “罢了,我只能作好一切准备,到了那时再说了,总有路给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阴影

    帝都·大蔡平景十二年深冬

    帝都东郊少陵原,夕阳寂寂,两骑官道上奔驰,领首的四十岁,长方脸,看去很是精练,正是佟大学士府丞袁世温,这时一身衣袍尽染尘土都顾不上,只是遥遥望着南面。.

    更远南面,大运河接连帆影在视野里出现。

    一艘艘满载各种货物、粮食的船只,来自长河上下,甚至是海海洋转运,驶入了帝都南湖——

    这是国家输血,将安邑之枣,江陵之橘,陈夏之漆,齐鲁之麻,姜桂藁谷,丝帛布缕,鲐鳖鲰鲍,酿盐醯豉,米麦杂粮——都自水道输给帝都,这种鲜活的喧闹声浪,隔着十里还能听闻。

    而陆路官道越往前,越有着不断的分路交汇而来,~路向西,主道在不断拓宽,宽有百步,可路上还是拥挤,牛马车辆,行人役夫,商队巨贾,官宦权贵……天下人流聚散于此,实在是太多了。

    人流车流滚滚,蚂蚁一样黑压压,致使整个官道都笼罩在烟尘中,袁世温骑在马上,呛的连连咳嗽,忍了忍没骂出来。

    地下法阵能防雨能耐压,保证路基不毁就不错了,哪管得行人吃不吃灰。

    突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冰凉扑面吹得人清醒,将漫天烟尘席卷一空,遥遥看着地平线上出现的玉带,心里就不知道何种滋味。

    城郭绵延百里,墙体高达五丈,里坊三千,户五十万,人口一百七十万。

    上接九宵之地,天下中冇央,龙脉之首,帝朝心脏,白玉京,龙庭……太多溢美之词名传九州,辉煌光环吸引着无数人。

    而在这里待了几年,现在一别半年重回,越靠近就越让他觉得压抑,不复乡野书生时对此地的向往。

    京冇城里流传笑话,随便扔块砖,都能砸到或三品大员,或开国王候,这话当然是夸张,但上千机要部门汇聚于此,这里官阶的确最不值钱,尤其中下品的京官实在是太多。

    就算如此,他以秀才之身爬了半辈子只是个八品府丞。

    这是投入佟府熬了十年,前几年随着家主升位大学士,官拜二品执政后,得到的推荐,虽说是八品,实是大学士家臣,不是正经朝廷命官。

    袁世温忆起这次经历,目光有些沉郁。

    “这次奉佟大学士之命办事,却逢岚崇文得授八品县丞,同学读书和自己是一样文才,但这就是正牌举人待遇,还有着继续向上空间,只叹命数……”

    “照例拜会总督,直接回避不管这事也就罢了,三品封疆大员要避这嫌,可这叶青,却也敢视我无物,才透出一点意思,就直接打脸回绝。”

    每想起当时此人气焰,袁世温就一阵厌憎:“我虽当年走错了路,限制了格局,但还是八品府丞,堂堂大学士的心腹——不寻着些机会报应这人,我辛苦爬这半辈子难道只是笑话不成!”

    “无知乡野之人,真当冇堂堂二品大学士,堂堂六皇子招揽,是这样好拒绝么?非得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要不是发来指令,叫我趁着下去时,查看一下产业,我早就回到帝都,让人显个灵验了。”

    袁世温心中冷笑,面上不露异样,问着后面的人确认着:“六殿下,还没有消息传来么?”

    这人立刻摸出了怀中讯盘,这是简易版,距离不但短,还只能单向接收,就京都附近才有效:“有了,叫袁大人您去北庄见他。”

    “城北外庄……又是去见那女人?”袁世温皱眉想着,驭马越过络绎行人商队,出了这滚滚烟尘,须臾折转入一条相对僻静的支路。

    “袁大人等等。”后面的人呼叫着,连忙挥鞭加速,努力跟上他的好马,跟着绕郭往北而去。

    夜幕渐渐降临,群星明亮起来,寂寂横亘天穹。

    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到此时已经没有了,穿过一片树林时,起了雾气,带着隐隐红光,遮蔽星光,带着前面一骑身影也是模糊,蹄声一下拉开距离。

    “啊”的一声惨叫划破夜林,这人大惊:“袁大人!”

    片刻追上,见是雾中摔了一跤,正跌坐在地上发怔,连忙下马扶起:“袁大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去看大夫?”

    “没事……”袁世温回过神来,却莫名其妙的生出怒火来:“这是六皇子召见,还敢延误?寻死也不是这个做法!

    随从一个机灵,怔怔看他上马而去,远远望见雾气散去些,打个了寒战,连忙又跟了上去。

    林子一过,眼前豁然开朗,就见一个大湖,平滑如镜水面映着星空,湖心有着小小的岛屿,上面阁楼连绵,灯火通明。

    远远望去,只见几道回廊通到中间,汉白玉栏石桥曲曲折折,隐隐传来的笙萧琴瑟之声。

    有一个执事上来,见着两人风尘仆仆,又看了下袁世温带着印信:“是佟府的袁先生?殿下已等你很久了,快随我来。”

    袁世温靠得近,才见这是一个大庄园,一半在岛上,一半在水上,布置精美,纵横深远,袁世温才自外州回来,这时见了就觉奢侈……而这只是偏庄。

    有幸进见过六皇子正封王府,正殿七间,后殿五间,寝宫两重各五间,歇山转角、重檐重拱、绘画藻井、朱门红窗,厢房不计其数。

    这是皇子封王的规格,只限于各自的势力财力,投入多少不同罢了……

    承平三百年,资财、英杰、丽色都向帝都凝聚,这样风云际会之地,积蓄的底子绝不是说笑。

    一路上廊栏玉白,水波脚下荡漾,竹林庐亭,假山奇石中,清丽的侍女时有隐现,而且因感觉不到冬夜冰寒北风,都和夏夜一样,穿着清凉,bó裙bó纱,隐隐见得春色。

    袁世温暗想,这必是大阵笼罩,却不敢多说。

    临近大殿时,就见着十步一岗,甲士笔直站着,禁卫森严,几人都是肃穆,这时就有值卫上来验过,随从就被带到下人院子里休息,再不能进入一步。

    主殿侧门大开,灯光照了出来,一班十五六岁的宫装少女就涌了出来,轻纱bó透,纤腰裙细,流水一样,自他们身侧而过。

    临在灯光下近看,俱是丽色,姿态迥异,有的娇色舞服,有的淡妆持扇,有的琴剑配随,更有几个大胆的少女,秋波流转,丽色研态,诱冇惑入骨,让几个男人看的都呆了,才在领头女官呵斥下笑着跑开……

    幽香阵阵飘远,袁世温发怔凝望,执事怅怅望着背影,收回了目光,拉了一把,说着:“别看了,等闲丫鬟就罢了,有功可得殿下赏赐,注目也就无妨!”

    “这些刚下宴堂的,都是皇家培养,重金调教,为首香菱和云袖更是正封的才人,名义上还是我的主母,别的就算不是殿下自用,也是送给贵宾,无论哪一个都是你我要不起

    袁世温正听得入神,一盆冷水泼下,心里火热冰凉下去,有些苦笑应着:“我这样的人,哪敢奢望这种丽色……”

    “明白本分就好。”执事点点头,却不进殿,转到侧殿对值守甲士出示令牌,绕去后面通报。

    这侧殿的门开了一隙,坐了不少等候谒见的人,虽没有着主殿待遇,也有着小小宴席,坐得满满当当。

    “坐满了?”执事看了眼,不是很奇怪,冇想了想歉声说着:“真是抱歉,袁先生请在外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好好……”袁世温笑着还没说完,执事就点点头,不是很茌意进去,这门又紧闭上去。

    苍茫夜色下,袁世温独自站在偏殿外,望望面前紧闭朱门和甲士,听着门后和雅弦声、觥筹交错,不由回望远去丽人,心中突一阵憋闷难言:“本分……”

    等了一个时辰,袁世温闻着门后琼酒醇香,饥肠辘辘时,主殿宴会才散去。

    执事送了一个客人出来,同时告知着袁世温:“殿下稍后就会召见你,先随我进去等候。”

    袁世温连抱怨心思都兴不起来了,闻着酒肉香气赶紧跟进去,望见精致的藻井形天花板,下面的厅堂是五六席残宴

    袁世温在唯一空位上落座,望望周围的人,都带着官气,顿知六皇子不会立时召见自己,摇摇头顾不上多想,大半天没吃一点东西,实在饿坏了,赶紧吃点残羹冷饭填填肚子

    顾不上异样眼光,吃喝一通,留意到众人视线关注方向,只见是个小厅,左右是二个侍卫,一脸庄重严肃。

    还有四个侍卫供卫着一座木架,供着一面龙旗,上有着一个斗大的“令”字,袁世温见过,知道这叫“王命旗牌”

    是皇帝特授给王爵,便宜行事先斩后奏的凭证,专征专杀,五品之下就可就地正法,自是带着凛凛杀气。

    袁世温不敢多看,只见着金色雕花木门不时打开,每隔一会就出来一两个,神情或喜或沮,显接见结果不同,不过无论好坏,都尽量收敛神色,和擦身而过的新人相互点点头,径直出去。

    周围这样气氛下,袁世温突紧张起来——虽六皇子有着贤王之称,可真说起来,自己差事可是办砸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信郡王

    袁世温惊惧下,心中急速思量,半刻终有了定计。冰@火!中文.

    又过了半个时辰,人差不多快要接见完,才终于轮到袁世温。

    “还好不是垫底……”袁世温看一眼寥寥坐着十余人,心中松了口气,赶紧一正衣冠,进了小厅。

    才进去,灯火煌煌,光晃了袁世温一下,定了定神,才看得清里面,见着左右是镂花帷幕,又有着少女持团扇交错,而在主座上,有着一个青紫衣袍的人,持着案卷在看。

    中国实行中央集权郡县制,皇族除了有限几个朝代早期握一定实权,别都是被朝廷当猪养,文武双全、礼贤下士,朝廷反疑有所图谋。

    这个世界有所不同,皇朝之外还有大片荒野,又有着气运轮流之说,因此大体上都是把各个皇子封到远疆去。

    所以各个皇子在年轻时,都可停留在帝都,招揽人手,培养才器,直到兄弟中有人登基,再将别的兄弟都迁出就藩

    大蔡朝建立后,继承了这些制度,又根据实际建立了一套封爵制度,皇子依次有四级——奉恩将军,这是一出生就有。

    十五岁左右,就升迁到国公。

    二十岁左右就封郡王,至于王,一般是皇帝就位后,对兄弟册封,再迁出去就藩。

    眼前的六皇子,正式封号是“信郡王”,所以就着青紫衣袍。

    袁世温只瞄了一眼,根本不敢再多看,就肃然跪拜:“小臣有负使命,未招揽到叶青,请殿下责罚。”

    他是有品级的官,不是奴仆,所以称“小臣”,这是国家体面。

    “恩。”六皇子有着沉厚温和的磁性声音,听不出喜怒,就有目光扫来:“飞讯通话不详,袁卿既回来,可仔细说说。”

    袁世温这才抬起首来,略一沉吟,就将招揽经过简述一遍,在这个道法显世的世界,完全虚报推脱责任是找死,甚至连九真一假都不行。

    他都是照实说,唯在几次见面时,叶青之言略作了语气的变化,这春秋笔法,寥寥几句,一下凸显出一个目无余子的少年形相。

    “哦,是这样?”六皇子听了,不置可否,笑了一声。

    觉得六皇子目光如炬,袁世温额上微微渗汗,声音却很镇定:“下官无能,未能说服,不得已搬出了大学士和殿下,但这叶青只说——”

    袁世温略抬起首,实在模仿着叶青的语气:“一片好意,还是使青心中感激,只是我科举是为了功名和长生,进京也只想报效朝廷,这好意只能心领了。”

    六皇子听了,就敛了笑,皱了眉,一时间,小厅内就寂静了下来,到了这时,袁世温才得以再细看下六皇子。

    六皇子没有众人想象的英武,只算是清秀,身材并不高大,一双浓眉,带着几分掩不住的倦怠。

    不过六皇子转眼又把眉宇舒展开来,说着:“我知道你受了碰,有些受委屈了,不过一州解元,冇有些意气正常,你的招揽,就有点随意了。”

    这话不大,袁世温的脑海里,却“轰”的一下,他自问或关键词有些语气变化,但的确没有一字删改,并且的确是一心办事。

    这半年来,没有一天不是忙碌工作,往往一天只睡三个时辰,不想这些,到了六皇子口中,却“有点随意了”!

    顿时觉得胸中涌出愤懑,颤抖着身子跪下叩拜,说着:“殿下,是下官卤莽了,办差了事,还请殿下责罚。”

    六皇子听得一笑,声音温和:“叶青十六岁中解元,我都预料不到,何况你呢,此不是袁卿之误,是孤做的轻慢了,起来罢……”

    以前听着这话,袁世温必感激涕零,生出效死之心,六皇子宽仁又练达,对人和蔼又有威严,自这一点就可见。

    但这时,不知为什么,听了这话,袁世温脑海里乱麻一片,无数影子在红光中闪着,最后定格在叶青面孔上,一股怒气就要冲出。

    六皇子此时却没有注意到袁世温情绪,说实际,这礼贤下士只是一种本能,并非真真事事入微,起身慢慢踱着步兜了一圈,展了一下身子,说着:“是孤cao之过急了,叶青招揽之事,我会安排人手……林卿?”

    “臣下在!”帷幕后肃声转出一人,经过袁世温时,露出一丝笑意。

    袁世温一看,是老熟人林秦,同是文才闻名的家臣,向来互看不对眼,但这位是六皇子门下,实比自己高出一品。

    “恩,你可以多备厚礼,许以厚职,话说少年血气方钢,多慕佳人,府中可择侍女最优者二人……”六皇子温厚声音顿了顿,又复流畅起来:“就香菱与云袖吧,你代表孤赠予给此人。”

    “殿下!”林秦听了这名字,原本得意一扫而光,心中惊妒,不由劝阻:“这两位可是皇上赐下,有着品级的才人,按礼是殿下内闱,岂有与人的道理?”

    “女色算得什么,换这贤才值得……且我又没有享用过,区区名义有何忌讳?孤自会按礼免去此二女才人的封位,再赏给这个解元,你说是不是?”

    林秦见着六皇子微微一笑,目光深幽,心里就一冷,他本是杰出之人,只是香菱与云袖实是引得心动,才一时劝阻,这时顿时明悟。

    能中一州解元,就有十分之一机会进前二十三名之内。

    要是地球世界,别说是举人,就是状元,都不能让郡王这样礼贤,可这个世界不一样,进士是进贡给道廷,不是进贡给朝廷,日后就有天籍,很难节制。

    虽进士中能长生者不过十分之一,可这十分之一的十分之一,已足使郡王投资了。

    并且这传闻出去,也使世人都知道六皇子求才心诚,想到这里,这二个少女的确不算什么,顿时由衷佩服,躬身说着:“殿下英明!”

    “莫吹捧,这事办好了有重赏,办砸了你这两年俸禄就别想要了……”六皇子玩笑一样对林秦说罢,又看向袁世温:“夜深了.袁卿可退下,记得代孤向佟大学士问好。”

    袁世温深深垂下首去,知道这次攀上六皇子的机缘又错过了,心思一片混乱,模糊说了些场面话,面色苍白告退出去。

    一出这殿,因夜深,送入一个院子歇息,有一个白衣少女进来点了灯,送上茶水,又红着脸,按应有之义,小声问着:“贵客是否需要别的伺候?”

    “贵客?”袁世温看一眼只是普通清丽姿容,蓦想起殿前所见二个绝色佳人,就是一阵厌憎涌了上来,讥讽说着:“我问你,你这身体伺候过几个男人了?还在我眼前说着伺候!”

    说完,就饮下茶水,被茶水一激,他才有些清醒,自己怎么了,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就见着少女脸色苍白,骤受这样侮辱,嘴唇都微微颤抖起来:“君何以言此!”

    说着,这少女以袖掩面,难堪仓惶退了下去,留下了一丝愤恨的眼神。

    袁世温顿时知道,怕是这少女恨死他了,再难化解。

    吐了口气,房间又只剩下了一人,蜡烛寂寂,豆焰摇晃着,将袁世温在影子投在墙上,扭曲不定。

    这房间里坐一会儿,袁世温就在灯下仰首笑了出声,脸色扭曲:“解元公,好大的威风,难怪我回来是这待遇……

    “一州解元,十六岁,这样罕冇见英才,只要不行差踏错,或是长生中人,名列天籍,或是几十年后朝廷大学士位置

    “这时怎还用得上我这个大学土府丞?必是六皇子府出面才见体面!”

    袁世温把这一节都想透了,要是以前,必庆幸没有受到处罚,心平气和就过了,但今夜却总有着压抑不住的苦闷。

    “想我堂堂大丈夫,才具无处施展,处处看人眼色,事业无成,连家业都难以定下来……”

    “而这叶青,人人看重维护,皇子都青眼有加,刚才这种绝色,说送就送,一送就送两个,还是皇上赏赐的有位分的才人!”

    这一对比,只觉半生碌碌简直是个笑话,不单是叶青,岚崇文,还有别的人,仿佛都在嘲笑着。

    心中悔恨、懊恼、自卑、憎恶潮水一样冲击着心防,最后甚至连着对大学士和六皇子,都产生一丝恨意。

    这是大逆不道,平时不敢想,现在有了,就算在这时,袁世温还是惊惧,连忙甩了甩,按下这个危险念头。

    “我今天怎么了,这都敢想?还是借酒消愁,睡了一觉就好了。”袁世温感觉到了心思潮涌,有些控制不住,却也有自己的办法。

    首先就是女色,在女体上多泄几次,自是身体疲软,什么都想不出,躺下就睡了,到今天又神清气爽。

    可是刚才少女被自己轰去,哪还有脸面叫人?

    其次就是酒了,只要多喝几杯,也是什么都想不出,躺下就睡了。

    当下,就毫不客气,到了桌上,见着摆了一桌酒席,就自己倒酒,一杯又一杯,又吃着菜。

    袁世温酒量不算很大,又是喝急酒闷酒,不多时已酩酊大醉,就躺到床上去,呼噜大睡起来。

    月光隐隐,就照着一些侧影,慢慢扭曲爬伸着。

    (:)

第一百三十章 华表树

    黑夜有规律的晃动,和母亲摇篮一样温暖,一样舒服……摇篮有点硬?

    江子楠一惊,顿时自迷糊中苏醒,入目黑黑一片,已能感觉出是在船舱里,耳侧是熟悉的吐息,冲在耳廊上有些热热,身子有些软。.

    船舱有点闷,不过有一种气息,松林一样清新,带着点婴儿的柔和,芊芊说过,这是无秽之体的味道……

    神智一清,小心一点一点移开,缓慢起身……被子滑落,身子一凉。

    她一惊,僵硬维持半卧半起,侧耳倾听,还是睡着的呼吸,这才无声吐了口气,俯身小心摸索着。

    黑暗里恚恚率率,终穿上了裙衣,想了想,又披上狐裘

    打开门才出去,差点撞着人,定睛一看,做个噤声:“嘘——”

    周铃一身黑衣,手离开了剑柄,认真说着:“公子醒了?”

    江子楠看了看,黎明前的黑暗,下面河水黑幽幽,却是在商艇上,这商艇是双层大船,代表着奢侈,有专门的厨子、佣工,还有“姑娘”!

    上层有五个房间,还有茶室。

    下层十个房间,甲板上还有着半圆的大拱廊,可供着旅客在甲板上用餐,欣赏着风景。

    叶青还没有公子派头,并没有全包,只包了上层。

    见着阴暗的天色,江子楠拉起她的手:“昨晚他有心事,唔,睡得晚……”

    “进来。”清澈声音自舱里传出来。

    江子楠松开了手:“我去看看厨子作了早饭没有。”

    望着她逃一样的营影,周铃疑惑摇摇首,进了舱里,点起油灯:“公子……”

    光线洒开,照亮正穿衣服的少年,身体匀称而暗藏力量

    “呃……”

    “铃铃有事?”叶青回过来,疑惑看着她。

    周铃偏开视线,紧盯面前蜡烛,说着:“虽天亮了,但船长说要有大风雨,难以继续逆行,叫我知会您一声。”

    叶青没有立时答应,麻利穿好衣服,出了舱门。

    天一片铅灰色,河面压抑平静,是水河要道,但一里水面上已鲜见帆影,在茫茫远处,几个黑点正靠向岸。

    “的确有点风雨要来感觉啊……”

    周铃默默跟了出来,听到这句,不由顺着看去,没有见到任何城镇,只有一重一重的山影,本来数里宽的河面,映衬下却成了一条窄窄玉带。

    “公子,这一段就已是天峡水路了。”船长带着一人过来,在周玲淡然目光下,就自觉隔着三尺停步,他们都见过这个女子练武,望而生畏。

    叶青皱眉问:“准备靠岸么?”

    跟着船长的是副手,看着面前少年,小心解释:“这一带峡口多明暗礁,就算找到靠岸地点,风雨一大,河水暴涨湍急,万一脱锚就危险了。”

    说着望一眼远处河面上几个黑点,又补充说:“前面几艘都不是要靠岸,绕过前面这山,有条支流交汇的峡口,支流进去就有个云池,建有双流镇,冇有专供泊船地方,镇上也可以休息,您看……”

    “双流……”时青回忆前世信息,这支流实是人工运河,在长河入天峡位置分出一支往北,夺占一山间大溪。

    又以坝台逐层上抬,至此云池,又自一处河流而下,专门绕过天峡中最险急一部分,重新南下汇入主水道。

    “我记得这双流运河构造特殊,局限巫山顶上云池水量,只有雨沛时才能启动的起来,现在深冬水枯,雨也没落下来,还能用?”

    “公子知道真多。”副手拍了拍马屁,见叶青面无表情看过来,赶紧补充着:“但前些天下了大雪,有冰水补充,听说云池水量重蓄近半,这就足堪一用,就算到不了双流镇,下面找处河段避雨可以。”

    叶青点点头:“好,就往这里暂避吧。”

    船长当即应命下去调度帆浆,这船就开始转向,不多时就到峡口,主水道西向,但北面支流大溪就是瀑布一样落下

    两山间立着一高塔,高塔有一道半里宽,三丈高的闸口,在法阵支持下沉稳运转着,此升彼落,水瀑激溅,轰鸣如雷,震人心魄。

    江子楠正捧着一碗热粥过来,一惊下失手掉了碗。

    叶青眼疾手快,稳稳捞住,喝了口:“加了鱼汤熬着,没有腥味,不错不错……”

    转头见周铃呆看,不由想起自己前世初见时,比这表情还要夸张,笑着:“本来这支流冲下来是有河面落差,因年年在这一段主河道里,经常有着船毁人亡,朝廷特设了水闸口,算人控瀑布,其实不怎么智能化,呃……”

    自觉住口,船已驶入了一侧闸道,没有引来两女疑惑,出了这闸道,继续沿着支流而上。

    江子楠回望这瀑布,忍不住问:“长河万里蜿蜒,为防暴雨涨汛都要这样?有许多这样道术机关?怎么控制?怎么修缮?”

    叶青一笑有些怀念,前世自己也有这些疑问,后来才明白,道法显世的世界,上层比起科技还夸张,别的不说,龙族系统调整整个天下气候,就不是21世纪科技能达成。

    地球明清时农业产量,一年二熟轮种,麦平均每亩l。5石,稻2。8石,一年折合不过是4。3石,这世界麦每亩2。5石,稻4。5石,折合七石,这就是神道调控气候和土壤的结果。

    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还有方方面面,眼见水坝就是这样。

    没有了科学,21世纪的地球,至少饿死2/3人,没有了天庭,这个世界也差不多是这个结果。

    当下笑的说着:“就是灵塔上法阵控制,但只作补充,大部分力量还是通过转化上游水力,至于修缮都是百年一修了,你当朝廷有很多这样大工程么?”

    说着又指点着前面:“全程十六处闸口,使朝廷很少有水患之忧,这也是朝廷国祚绵长的原因之一。”

    “但双流运河这样构造也仅有一个,这确保了长河水道运输稳定,不仅是民生经济意义,还是政治军事意义。”

    江子楠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叶青一笑,也不多说,喝完了粥,到了二层茶室。

    立刻就有人上前,冲了茶,茶香很快溢满了茶室。

    叶青端起茶杯吹了一口,尝了一口,心中继续沉思:“可惜,这就是仙道文明的特色,论力量和控制,甚至在中等科技文明之上,只是却不能普及。”

    叶青心里清楚,这是不可逆转的文明发展方向,在地球上,除非科技进化到智能机械人代替人类劳作,除非科技造神的地步,不然的话,最高贵的财阀老板和总统,肉体上和最平常的宅男并无区别。

    要发展科技,就必须把生产和消费普及到民间,不过就算这样,也万万没有老板和总统为百姓服务的道理。

    仙道文明,就算建立强大的天庭,本质还是个人超脱,伟力归于自身,谁会当凡人的奴隶,还是永远的奴隶?

    而且要普及的话,却又不行,灵气供应不足全民修仙在仙人不死,代代积累的情况下,别说是全民了,就是三年选二十三人候补,都很不错了。

    而道君设立天庭,根本意义不是控制,单控制的话,道君本身力量足够镇压天下了,而是“为人民服务”。

    别看错,就是这词,无论是龙族来调控气候,土地来肥沃土质,阴间来接引阴冇灵,都使人受益很大,甚至离不开它

    有此恩泽,才能左右人道气数,叶青越研究越觉得百万年统治,是有道理,并非单纯靠蛮力镆压。

    想到这里,叶青自失一笑:“说的也是,能支配百万年,哪会是脑残?我都能想到,它们想不到?”

    “罢了,双流镇快到了,昭王祠还远吗?这是一次大机缘,我要不要取这昭王祠华表王气呢?”叶青皱起了眉,透过风雨,远远望去。

    昭王祠是上古圣王,有一棵华表树,却不知何故,吸取了些王气,成了精怪。

    本来华表树只要留在祠堂范围内,王气自隐,一般人看不出痕迹,就算有看破者也不要紧,谁敢冒犯昭王,在它的祠堂内行凶?

    就算有能看破,又不畏惧昭王的人,那他也用不着砍这树得这一些王气了。

    故这华表树生存到现在,不想这颗华表树自寻死路,它爱慕读书人,就变化了一个书生,以文会友,活了千年,它文思深邃,名声渐渐传出,甚至吸引了俞帆,俞帆开始时待之以友,后不知何故发觉了根基,将它斩杀,获得王气在身

    但这是有着理由,精怪不经天庭许可,变化人身迷惑民众,杀之无罪。

    现在还没有听闻有这书生出现,那杀之就没有理由了,怕是获罪于昭王。

    正在寻思着,远远一条道路上,雨点噼啪打了下去,一个闪电,天空裂开两半,照见道路上有几骑在奔驰着。

    接着又恢复了昏暗,只有大雨直泻而下。

    “公子,雨下的太大了,是不是休息一下再走!”一骑靠近了中央,抹了抹雨水,问着。

    “不,赶去昭王祠。”俞帆也抹了把雨水:“叔父临死前已说破了天机,我请了重金,求得仙师一算,已把握了些线索,事关我日后成败,我不能再迟疑了。”

    说着,又一声车轮子碾过桥洞一样滚雷声而过,众人再不语言,奔驰而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字天书

    下午时,船冒雨行至一处,锚泊在了码头,算是安全了

    双流镇是商贸重镇,围绕云池而建,占地十里,街巷在雨幕中灯火通明展开,雨中也人流如织,各式油伞与灯笼辉映着,形成繁华的古代画卷。冰@火!中文.

    二十里堤岸,仓库、客栈、酒楼、青楼、赌场……此类服务雨后竹笋一样密密麻麻,占据云池周围大半黄金地带。

    正因这样繁华,本想住到岸上去,结果一家家问过,直达最后一家客栈也回应房间俱满时,叶青也呆了呆——这可是专门服务的商镇,前世他两次经过,可都没遇到这情况。

    掌柜看见叶青形仪不俗,女眷都是极美丽,知道是有身份的举子,满脸赔笑:“大人,真是抱歉,我们这次可真的没有多余房间了,实在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太多了……”

    叶青敏锐抓住了关键字,目光一闪:“多?比上届多了多少?”

    “小人看,差不多两倍,同行通传的消息也是这样,这镇可是半个天下必经之路,人本很多,但上届可没有这样多举子,真是前所未见……哎,大人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叶青丢下了块碎银,听而不闻出去,伞也不打,在风雨中走着。

    水声,青楼娇笑,酒肆醉语,赌场喧声……都在脑海里过滤,不知何时有伞遮挡着,传来了江子楠小心声音:“公子,或只是扎堆避雨,未必真有两倍,朝廷会试有大年小年之别,就足千人上下,太平时节哪会骤减骤增几倍?”

    “问题是,现在不是太平时节啊……”叶青苦笑着,已回过神来。

    月食劫兆初显,自己还是小看了天下英杰,天下数亿人,聪明人何其多?

    都要抓住机会赶考,以应对不祥。

    江子楠就沉默了,过了片刻,叶青回顾,见她持着伞,周铃按着剑,因尽量遮挡着自己,两女身子都淋湿了,不由暗道惭。隗。

    “你们靠近来,别淋着雨……对,这样,子楠你别担心,你家公子哪次不是迎难而上?”

    “去帝都,无论来多少对手,这进士就是志在必得,除非踩着我尸体过去……”

    “公子,不许说不吉之言……”

    “哎,我还以为你们会感动呢?铃铃你也不帮你家公子!”

    “吉人自有天佑,子楠姐姐说的对,公子切不可自否。

    “两个小迷信啊……呃,好好,我听你们的……”

    这雨中小小油伞,向码头回转,旅店没有,自是回到商艇上,说实际,其实商艇上还舒服些。

    路过一处小小道观,两女一见,顿时睛一亮,拉着叶青进去,说是要拜拜,除去刚才的晦气。

    叶青无语,见两女身子都湿了,摸了摸怀里玉如意:“恩,回船还有段距离,先进去烘干一下也好。”

    两女怔一下,相互看看身子半湿,都有些面红。

    入了这道观,一盏油灯寂寂亮着,能看冇得出,香火并不旺盛,连观守都没有,与双流镇的繁牮并不匹配。

    叶青认出这道观,供的不是三君五帝,就不拜,取玉如意在两女身上一点,瞬间蒸干了水汽。

    接着,看着她们在供桌前上香,盈盈拜仪。

    虽有些不以为然,知道两女都是为了他,心中还是一暖,取出五两银子搁到了案上而去。

    出了门,就在这时,叶青莫名回首一眼,摸了摸怀里,刚才川林笔记震动了一下,又平息下来,思之不解,手环着两女上了堤岸,尽量不使她们淋着雨,借着大大小小青楼酒肆的灯光,沿湖而绕行,消失在漆黑雨幕中。

    道观·后屋

    光线很暗,只有桌上有一盏油灯,幽幽发着青绿的光。

    一个道人仰卧在床上,满身是汗,面目狰狞,充满了痛苦和挣扎的神色,直到快要天亮时,灵光黯淡,一声惨叫而过。

    片刻,这道人起身,整理了一下道服。

    说来奇怪,同样道服,同样相貌,只神色细微变化,双眸深深,就显得仙风道骨起来。

    再过片刻,日出之初,紫气弥漫,这道人出了庙,在湖畔堤岸上,垂柳下,往常一样吸取紫气,回去道观中闭目养神,完成日常修炼。

    “接下来看看有什么解禁道法可用,紫府天书?”这道人期待微笑着,手就一招,突神情大变,惊呼一声:“我的无字天书呢?”

    难以置信摸几下,真没有别的,怀里只有几卷破旧道经

    “这怎么可能?”

    “无字天书是大道灵宝,用以记录遮世界万相万物,我虽不是原主,但来时掌教特赐给我,与我心神相连,怎么会丢失?”

    这道人定了定神,眸光闪着,片刻冷笑:“我到要看看是谁,敢趁虚欺夺,大道灵宝是好拿的?”

    冷笑着连连施法,却算不出,也召不回,顿使这个道人额上一片冷汗。

    连着换了几道召法,都完全失败,道人有所明悟,面露出一片黑气:“我还没死,这就认了新主?这怎么可能?”

    许久,滔天愤怒平静下来,知这于事无补。

    重新打开观门,眯着眼望着阴云密布天穹,天穹上浓重黑云密布,一个闪电,把道观照得雪亮,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震得老旧道观,籁籁落下尘土,接着就是一片黑暗。

    只有大雨直泻而下,呼啸中枝桠舞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这道人表情阴晴不定,突冷笑:“这方天道真是玄妙,我有着无字天书屏蔽,还有掌教施法,就是避开监控,本已成功,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这天道还能自动算计,夺了我的无字天书!”

    “不过,这又怎么样,日月无光,这是阳谋,谅你也解决不了!”想着,这道人脸色又黑了起来,咬牙恨声:“你这新主,可别叫我这旧主碰见!”

    一条幽暗的道路,几骑穿过,一阵风裹着一条树枝打了过去,鞭子一样猛抽着一骑,这骑打了一个激灵,勒住了马匹,吐了一口气。

    “这是昭王裥?”

    俞帆挽缰缓缓而行,略带迷惘的眼神望着,这是个小山,甚是平缓。

    把马匹缰绳系了,进山门向上看,一级级都是台阶,上百级才直通到上面的正殿大院,二侧种着华表树,树冠都不甚高。

    到了上面,俞帆看着,见着门紧闭,俞帆望着正殿,突有一种恐怖,一阵心悸,额前就渗出一层冷汗。

    “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饿了,都大半天没有进食了!”

    “是饿了些。”俞帆只觉得肚子里空空,头晕目眩,见着要敲门,就说着:“慢!”

    说着,就站在了檐台下,这也淋不着雨,只是存神凝思,就有着下人就取了干粮过来,这是油纸包着的油饼、半只炸鸡,还有些清水。

    俞帆就默不作声的用了,神情恍惚望着下面,一阵风吹来,裹着湿湿的雨雾斜袭进来,俞帆浑身一颤,看了看漆黑的天空,突一咬牙:“你翻过去,打开大门,我们去里面拜见下昭王。”

    这样一说,顿有人翻过去,在里面打开了门。

    一行人进去,别的人都向着大殿正中一躬身,肃然不语

    俞帆亲自进去,进了大殿,见着殿前长明灯还亮着,照得一个一身王服的神像,由于进来时不甚礼隆恭敬,就觉得殿内阴阴带了点肃杀,点着了冇香,双手插进炉里,再行跪拜礼。

    三拜之后,俞帆心情就平静下来,款款说着:“自古无不亡之国,乐肃宗早去,只留三岁太子,大壬身为皇帝三弟,慑政王,却忠忱于君国,呕心沥血,勤于王事,先后十五年,使得大乐朝中兴,至少挽回百年气数,有功于社稷,虽日后被皇帝论其谋逆罪处死,但二十三年后,就复还昭王封号,配享于太庙。”

    “以后德风可传于千古,故历代朝廷都有加封祭祀,香烟血食不绝,我自小就对大王,怀有敬佩之心,本不敢动得祠堂草木丝毫,只是月食已现,于朝廷或有劫难,帆自幼就立志报效朝廷,不敢有违此愿,不得已,伐大王祠外一树。

    “日后帆有成,必会以大礼祭祀,还望大王原谅。”说罢,再深深一礼,就此回身,出得了殿,下阶出祠。

    几个武士紧随侧畔,一步步跟着往下,俞帆环顾左右,见远处山峦苍茫,近处农田青片,默默不语,到了中间一颗,突袖子里一颗明珠一亮。

    这俞帆再不迟疑,“啪”一声抽出剑来,这剑带着光亮,显是道法加持,只见剑光一闪,附近一颗华表树顿时拦腰而断,只听一声惨叫,鲜血飞溅。

    倒下的半段树枝,化成半个身子的人形,惨叫着伸手指着俞帆,俞帆再不迟疑,说着:“收!”

    只见一片青气弥漫,收了过去,自俞帆鼻孔而入。

    “为什么?”这人形嘶声问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俞帆有些惆怅的说着,回首看了昭王祠一眼,又是一阵心悸,只是却并无悔意。

    俞帆知道原奉按照叔父计划,或可平安又无后患取得此机缘,但现在计划被破坏,叔父早去世,而自己又和家族恶了关系,虽没有完全断绝了气运供应,但还是不足,这可谓事急矣!

    只有这样,才能中得进士,这样就海阔天空,再无人能阻了。

    想到这里,醒了过来,却见地上这人形已散去,又变成了半截枝,心里一凛,踏步而下,脚步橐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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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谁得天数

    商艇雨水里跋涉三天,到了下一镇,靠了岸。<冰火#中文.

    船长过来了,就见叶青正用着一杯茶,炉子上水壶的咝咝声清晰可辨,便笑着:“公子,今天是大年二十九下午了,下面的客人都想安顿几天再走,您看?”

    却是租时说定了,航程由包了一半的叶青定。

    叶青正思量着昭王祠,听了这话怔了下,醒过神来,说:“这个自然,哪能让大家过年还辛苦呢?”

    “要过新年,船上伙计每人一两银子红包,客人的话,我就请一大桌宴,凑个热闹用饭,你觉得怎么样?”叶青把玩着手中的竹扇,沉吟良久,摸出三张十两的银票,说着。

    船长顿时大喜,恭谨接过,说:“谢公子赏,我这就去办!”

    见着船长远去,叶青对周铃说着:“你赶紧去订个客店,要单独院子,我可不想住在船舱里了。”

    “是,公子!”周铃清脆的说着。

    天穹阴沉,大年快到,这样的天气还有生意,一眼望去,这小镇估计有三万人,衣冠铺、绒线铺、头面铺、漆瓷铺、书画铺、纸札铺,灯笼铺……

    各种店铺应时减价,更有十几个大商家联合组织了舞乐表演,行人如织,鱼游春水一样欢乐逛着。

    一会,周铃回来报告,已租完了。

    叶青见着两女亮晶晶目光,不由好笑,从自善如流陪她们逛街,走走看看,撺掇着她们置了几身新衣裳。

    回客栈时路过一个街市,周铃看中一些宙花,花鸟人物故事俱有,制作精奇,还很有灵性,真看不出是平平凡凡一个大娘作品。

    本按周铃性子只是略看看,叶青作主掏钱全数打包买下,乐得卖剪纸的大娘连连夸赞:“公子与两位夫人真是金童玉女,我这纸可是自昭王庙里求来,定能保佑两位夫人早生贵子……”

    叶青笑着:“承蒙吉言了,对了,礼品店怎么走?”

    “就在对面不远!”

    周铃手捧着大盒窗花,悄悄垂下头去,暗暗嘘了口气。

    回到旅店,却在江子楠目光下红了脸,灯下再没有办法遮掩羞色,惹得叶青几次关注疑惑:“铃铃很热么?”

    “呃,不。”螓首垂得更低,装在欣赏窗花,片刻,不经意说:“其实我也会剪花……义父和师叔都说好。”

    “哦,那我期待你作品。”叶青知道她不会虚夸,说好实际多半就是优秀,认真鼓励起她。

    “好……”声音就微微欢喜。

    江子楠趴在案上写信,说答应要给芊芊,叶青凑过去看,素手捂住,俏脸红红:“女儿家的私话,不许看的。”

    “不看就不看。”叶青哈哈一笑,趁她放松下,一把抽出信纸。

    “公子!你……”

    嬉闹一阵,却还给她,没有真看,女儿家私话,有些还是不知道,这会毁心目里美好形象。

    过了片刻,江子楠惊喜叫了声,转眼就见雪花落了下来

    冇“下雪了?”恍惚记得,前世见这新年雪景,还是州城

    她们遮时都换了一身红裳,似是新年服,又似嫁裳,看得叶青很是心悦,江子楠就抿嘴笑,别有一种娇俏,说:“瑞雪兆丰年……不知道家乡下雪没有,万亩田有这雪一压,来春的山薯可就大丰收了。”

    她潜意识里已经将叶家庄当做家了。

    叶青听着一笑:“子楠祈祝的福,家乡是下雪了,雪深五分七厘。”

    “公子又神神叨叨了……”

    “不信我们打赌。”叶青一笑,实心里不确定,下雪估计会,五分七厘却多半不是这个。

    “赌就……”江子楠受着激,却下意识看他一眼,见他面上自信,秀眉一蹙:“哼,我不赌,公子每次这样都是有阴谋。”

    叶青哈哈一笑,就在这时,一个伙计过来:“公子,您吩咐的都买来了,一辆牛车也准备了。”

    “去吧,拜谒一下昭王祠。”叶青收敛了笑意,正容说着。

    “是!”两女都也正色应着。

    这牛车由周铃驾着,一路出镇,街道甚至主道,都已有专人在清扫积雪,不过大雪漫漫,车行渐缓,很久才转上山道。

    昭王祠就在山腰上,群山环抱,清溪前流,风水还是不错,庙中香火尚可,历朝册封,这样大的雪中,还有祠正守着。

    见着叶青一身深红举人服,忙迎上来,按惯例奉上祭祀薄录:“这位大人有何指示?”

    “我是上京赶考的举人,路过昭王祠,不敢不敬,愿以少牢之礼!”叶青徐徐的说着:“兢在下面,你寻人搬上来!”

    这世界,少牢也是诸侯和卿大夫祭祀宗庙之礼,本是一羊一猪,但道庭革之,因此以相应代替。

    这祠正就是大喜,连连应着:“小人这就是办。”

    叶青见一时无事,就沿廊看看,先是大殿,顿觉眼目一亮,大殿正中昭王穿着冕服,宝相庄严。

    西侧东侧并无神相,壁上却绘着武将和文官,各有盔甲和官服,神态或和蔼、或大笑,或文质、或威武,颇让人敬畏。

    这时礼单还可以上来,叶青并不进去,自己漫步而出,转到祠后陵园。

    延路过去,树木多是松柏,长青葱翠,见着喜人。

    昭王祠是上古圣王,历代皇帝都有祭祀,渐渐有了不凡,片刻后松林开朗,现出一颇大园子。

    叶青感觉到,有一种灵气沁人心神,不以为异,暗中以天眼观察——丝丝气相有,却远远不是王气,但又有一股凛然之气隐隐在内。

    “民意就是人心,这样圣王自有正气,连陵墓都有沾染,引正乡风,无形就淳化百姓,哪有精怪?”

    叶青心中顿时隐隐感觉不祥:“就算有,这堂堂圣王之祠,王气就这样易取?朝廷和道门什么反应都没有?”

    “还有,我怎么找不到这颗华表树?”

    正在这时,见江子楠和周铃跟了过来,这时都是轻声笑语,在树下踮着脚,举三条白丝巾试图往树上挂……

    “公子过来帮我们一下……”这是江子楠招呼的卢音。

    叶青举步上前,看着周铃不太习惯捂着轻纱红裙下摆,红着脸不敢起跳:“公子……”

    叶青有些失笑,接过她们手上白丝巾,在树上挂上。

    江子楠笑着说:“公子,下面祭品都搬上来了,您去前殿吧!”

    叶青正了正服,这时戴着黑木冠,身穿大袍,长袖翩翩,转到了前殿,就见着油灯都点上了,正案清理过了。

    叶青便上前,先是深深一揖,按照礼制,先是衣帛,就把顺滑丝绸左右二侧奉上案去。

    其次是食,又将糕制的羊和猪奉上。

    再次是财,奉上白玉一方,金元宝一对(二十两)。

    至于牛车上带着重重的米袋,肉食,这是给祠里活人的,这时自是不会摆到这里,见贡完,叶青行叩拜礼。

    叶青礼成,退了下去,再由两女上了香,她们跪着,轻声默祝着,有前面几次拜观经验,不用细听也知道她们的祝愿。

    待一切礼成,祠正就堆着笑:“感谢大人厚祭!”

    这一套怕是有二百五十两白银的祭单了,除了朝廷派人祭祀,这是几年都没有过了,连忙巴结:“大人,天色将晚,您就住在这里,本祠宴席却是有名。”

    叶青笑着:“免了,正因为夜色要晚,你就带我再转一圈,我就回冇镇上旅店去。”

    “是,是!”这祠正连忙应着,就领着叶青一行人参观,一一细数着典故,却也有不少故事。

    叶青含笑听着,却细细观察,却见左右肉外种着不少树,也不见有着王气。

    正疑惑着,就听着祠正突随口说了句:“这些树都是有百年以上,本是本祠的古迹,不想前几天,却被人偷伐了一颗,但又只斩了半截,实是不可理喻。”

    叶青一怔,连忙说着:“带我过去看看。”

    祠正应了声,却向下去,台阶侧就见着一颗粗大的树木被砍了,刚才上阶时却没有留意,叶青心里一动,连忙上去

    见着一树拦腰而断,截面光滑,只是手一摸,就有所感,顿时明悟:“就是这颗,内有王气,可惜已拦腰而断。”

    再问着些,祠正却不知了,说是半夜有人砍的,到明天早晨才发觉。

    叶青神色不动,心思翻滚,暗想:“是谁,谁知道了这事?难道是俞帆?或者是天数偏移,被别人获得了?”

    一时不得要领,就要拾步而下,这祠正这时却赶了二步,正容稽首:“大人不愿住宿,小人不敢勉强,但大人这样祭礼,却必上得祭祀薄录,还请大人移步。”

    说着,又笑着:“大人不录名,官府还以为小人不知哪里哄骗欺诈得来这样多银子呢!”

    叶青听了,也一笑:“那我上去录名,不使你为难。”

    说着又上去,就有人送来笔墨,写完后,心里一动,见着东侧有块空壁,却踱步上去,沉思片刻,在上面提了首诗,却是——《拜昭王庙>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条祖宗少一人。

    写完,把笔一还,就洒然而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帝都

    —月十八清晨,抵达京畿。.

    长河水道在大津口一分为二,北面是长河主脉自神禾高原千里俯冲至此,西面是大运河自西樊川导出,流经太陵、上陵、少陵三大平原后汇此。

    此津水面阔十里,帆云蔽日,集天下客、货、漕、渡,共同承担着京畿生命线……舟楫的舵橹击水声,cao各地方言口味的官话呼喊,一阵阵喧嚣声如浪涌,直到商艇越过大津口后才平息。

    又继续向西沿大运河而上,在一片帆林中缓缓溯行,还不时听到下舱有客人惊呼,赞叹果有京师气象。

    上舱叶青独包,只有江子楠和周铃,还看得目不暇接,不时拉着叶青对岸上指指点点。

    迎着清晨凉风,两女凭舷而立,脸色兴奋着微红。

    叶青见此笑笑,盯着不语。

    沿途实不见大城,不过是些三万不到的小县镇,但很有特色专事某项手工,规模还算不错,叶青自己第一次见时也很吃惊。

    每每遇上一片城镇,自船上放眼望去,堤岸上到处可看忙碌身影,凭前世印象和地球时见识,逐一回答给两女听

    有些是连成片的钢铁作坊,大型水力锻锤在水流与阵法驱动下轰然运作着,隔着数里都是锵锵作响,声如雷鸣,新制成耕具、锅釜、利刃甚至剪刀针头,都运上码头,迎着熹微的晨阳而映射清光。

    船行数里,一片良田又是一片城镇,数以千记的大小牛车停在连绵机坊、织坊、绣坊、成衣坊前,来搬运女工制出的供应市场的精美布匹、衣裳……

    叶青想着地球时,不由打趣:“你们身上穿的新衣,多半是这一带量产,到了街上说不定会撞衫,别跑太远,我会认不出来。”

    “公子!”这不负责任的笑话引得两女不满嗔视,江子楠更摸着身上衣裙,犹豫是否要修改一下形饰。

    她们听不懂钢铁生产意义,对大型成衣场廉价量产印象一般,更喜欢叶青口中所说各种早市的开启。

    一包包粮米被役夫抗着,在船和码头之间上上下下,健步如飞的菜农挑着担自田头里上来,新鲜蔬菜上还闪着露珠晶莹,炊饼豆羹食铺店散出浓浓诱人香气,飘在河道上空…

    叶青记忆里,在这大劫前夕,是仙道版农业社会的巅峰,道法飞讯的聚合效应下,帝都直隶辐射下的周围州郡,不止是农业发达,工商业已自然演化出庞大网络。

    在地球的眼光看来,这就是一个以长河水道与大小运河为经脉,点面结合的庞大工商业网络,所谓面是铺店林立、普及到各城中心地带的商业区——叶青他们过年泊留的小镇就是一例,物资都不缺少——节点是遍布各州大小城镇,并且深入坊巷的各种工坊商肆。

    尤以这京畿地面为甚,一座座小镇都是这样专门手工,沿大小河道而建以借助水利之便,作一个个规模化大型节点,为京城提供服务同时也对别的州郡交流资货,自而支撑起京都百万人的生活基础。

    承载行业交流,主水道繁忙,商艇必须排着队行驶,短短五十里水路,行行停停,直到次日深夜才到帝都南湖。

    帝都南湖是个深水大湖,不规则椭圆三十里堤岸几乎改造成了码头和船坞。

    叶青见到有大型吊机运作,有几座甚至不输于地球规模,不由热情指点给江子楠她们看:“这可是制造万料远洋巨舟所用,基本上都是大型法阵驱动控制,真正的国之重器!

    却只落得两女“哦”一声惊叹,泛泛称赞。

    叶青不由无语,知道她们不懂,这称赞多半给自己面子,心中腹诽:“男人的钢铁浪漫,果不是她们可以体会。”

    这时天己近二更,湖畔丰乐楼下还有大船停泊靠岸,而丰乐楼只是三十泊点一个,真正到夏汛时还会开启南面水更深的金明湖,专门容纳溯流而上的海外巨舟,都是价值百万

    付了最后一部分船费,终下船踏上帝都的土地,

    靠近着码头,就见着不远处挂着两盏灯,照得通明,不远处茶馆还开着门,六七个人正坐在里面喝茶抽烟嗑瓜子聊天,再远处,就见得连绵街巷通衢,各式青楼酒肆夜场通明

    在丰乐楼下,不时有贵公子经过,见叶青穿着举人官服,也点头微笑致意,径自挟着姬妾登上十层高的丰乐楼,就见着宴饮狂欢,丝管喧沸,甚至有数个士人,凭栏纵声,隔着衔巷遥遥对歌。

    又一阵蹄声烈烈,骏马嘶鸣,大批人呼啸自堤岸上奔驰,垂柳下隐现华衣,甚至有女子兴高采烈跟着纵马追逐。

    “帝都人都这么……放浪形骸?”江子楠有点被吓住,以她所受教育,完全无法想象女子能这样胡闹。

    “闲极无聊一帮人在瞎闹,自诩风流,哪州哪郡都少不了,只是京畿一带聚集更多,还有组织,每逢节庆夜里……”叶青见她们完全听不懂,就是是失笑:“别管这些家伙,我们找我们的客栈。”

    繁华之地名不虚传,问了两家客栈也是举子携眷住满,第三家时就找到了空房,赶紧先住下。

    这间客栈特意挑的偏僻,安静许多,一夜无话。

    ……次日叶青早起叫了牛车,先去城里吏部报到,帝都南湖是郊区,还不是帝都的本领。

    天色不是很好,有些阴暗,还能看见,一条玉带遥遥出现在地平线上,这就是绵延百里的外郭,便于灵力传导,都以汉玉玉所制,这也是“白玉京”这词的来源。

    临近数里,宽阔城濠有三十步,引着活水,墙体高达五丈,有凹凸起伏的形制,波浪般的曲折,一眼望不到尾。

    车夫是个健谈,这时坐在前面介绍:“玉京有三朝一千年了,据说修城时,工部呈上城池施工图,前前朝的太祖,见画的方方直直,就勃然大怒,亲自取朱笔涂改,将城墙划的波浪曲折,并在旁特注——依此修筑。”

    江子楠听得入神,却有些反感这个车夫话里话外隐隐淡淡优越感,不由问着:“这又是为什么?”

    车夫一下支吾:“前朝太祖的道理,我们哪里知晓?你这姑娘忒也多问。”

    叶青眉一皱,淡淡出声:“曲面火力交错,左右掩护,利于城防罢了,其实是多虑了,真要打到帝都,人心早散了,有这城防只怕都无益,你那时会上墙防守?”

    这是实话,车夫有些不服,摄于叶青举人身份,不敢抗辩,听出不喜,讪讪醒悟过来,他不敢接叶青话头,却对江子楠道歉:“夫人问的对,是小人无状了。”

    江子楠抿着嘴,眼波流转过叶青,轻笑起来。

    正门的人货流量极大,牛车排了很长的队伍。

    这时叶青就留意到城下外围设一道丈二青黑色矮墙,车夫望一眼了,就笑说:,“公子,这是羊马墙,据说帝都要保持整净,牛马多了就有牛粪税,许多不愿意付钱的,就可寄在这里。”

    “寄养也要花钱吧!”江子楠又问着。

    “是要花钱,可总比牛粪税低多了,出城时可取回,要是没有牛马的,出城不方便,还可在这里购买牛马。”

    “那你怎么可以进去?”江子楠问着。

    “我们专门运旅客的牛车,却是不一样,帝都这样大,没有代步怎么行,具体我就不清楚了,得问东家去。”

    “不到帝都,不知富贵啊!”叶青虽来过了,还是喃喃了一句,这咐遥望许多牛羊马一类的牲畜被牵着寄养高低两墙间的窄巷中,并在城外周边形成繁盛的羊马集市。

    叶青就指点的笑着:“这放置要贩卖的牲畜只是太平时节借用,真正到了战时,就是与主城墙、活水城壕合为完整的立体防御体系,士兵随时可以下到羊马墙后,与城头守兵组成上下双重立体化打击。”

    江子楠和周铃都听得佩服,注视着自家公子,这时却有一人接声:“这位公子也是来帝都的举子?所言精辟,真是让我佩服,学生傅承善!”

    叶青一惊,转身看去,却见着侧面一辆牛车拉来窗,叶青顿时眼睛一亮,只见这人三十岁左右,虽只露了上身,衣着有些半旧,但沉静面孔上,黑眸顾盼生辉,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潇洒气质,令人一见忘俗。

    叶青心里暗赞:“好个书生,好个气质!”

    仔细一看,更觉得青气隐隐,不敢多看,这种窥探在修了道法的举人身上很是敏锐,但这一眼,就知此人大有根基,当下谦虚说着:,“原来是傅兄,学生叶青——刚才不过是闲聊,多有冒失,不敢傅兄称赞。”

    说着,就想着,这名字有些熟悉,连忙搜索记忆。

    “是闲聊,但也见叶兄的才学,能一眼看穿关窍,实是难得。”傅承善说着再仔细打量着叶青,见眼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宽袍也有些旧了,可穿在叶青身上却正好,一种少年公子翩翩之态,又沉静从容,也是心折,想了想,突眸子一亮:,“叶青,莫非就是那十六岁就中得应州解元,龙君应许的同进士?”

    这时叶青也想起来了,这傅承善就是这届的进士,日后就是朝廷的后起之秀,不到十年就当上了大学士,只是一个是中央,一个地方,虽闻名却也未见过面,不想就是此人!

    当下也连忙深揖:“您就是出生时就口怀白玉,十二岁就中童生,十五岁就中秀才,太守解带赠金的傅承善傅兄?

    两人都说了这话,相视一眼,都不由鼓掌大笑。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吏部

    两人说的近,就调换了牛车,坐在一块。<冰火#中文.

    前面一队载米的太平车经过检查,这样货车,门卫还是检视一下,轮到叶青和傅承善时,只出示考牌就被立刻放行

    穿过两重城门,城门间的瓮城,就是宽达百步的笔直长街,新的酒馆,旧的茶楼,高高低低的屋檐交叠在一起,行人密布,一间间店肆铺面敞开窗门迎接着顾客,密密麻麻的小摊卖着各色杂货鲜果菜蔬。

    最稀罕的是,处处有着古老的大树,或长在路侧、或在院中,或长在街角。

    两女相视一眼,都讶然:“一下暖和了!”

    叶青一笑,这实际是笼罩整个帝都的大阵,绵延百里汉白玉城墙就是仪轨,皇城是核心,以地下千里三岩熔脉七泉灵脉为源。

    “调冬为春,调夏为秋”这话有些夸张,但上下调着五度左右并不困难,尤其照顾城北——皇宫、衙署、道坊的集中区。

    大部分道术制品都对环境要求苛刻,帝都外围百万人口从事规模化工商业,还在人间范畴,城北就已是人间福地。

    “这京城本质就是天下最大人造福地,要不怎被誉上接九宵之地?传说地下熔脉与水脉大阵的灵眼处就有通天道,只是谁也没有见过。”叶青笑着介绍:“这不是一朝一代的事,历经三朝修缮,耗资亿万,才得以建成,想必有资格见到的必是国之重臣了……”

    心里暗想,地球21世纪,都无这夸张工程,这就是道法显世世界的特权。

    “太过了!”傅承善这时却没有笑意,冷冷的说着。

    见着叶青一怔,他继续说:“我说这实在太过了,据说这个工程耗资三百亿两白银,虽分担上千年,这都不是小数字,甚至前二朝减少国祚,都有此原因——前朝德庆皇帝就要亡国,还在修,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为了享受,国祚民生都不管了?”

    “别看帝都繁华,但各州郡又不一样,人口繁衍,土地兼并,佃租太重,官府**,抗租税,甚至零星还有杀官造反——这社会上戾气愈来愈多了。”说到这里,傅承善深深的吐了口气:“要不是这白玉京工程已完成,我身为举子,就要毅然上书朝廷,罢黜这个工程,免的遗误社稷!”

    叶青一怔,想不到这时的傅承善,还是一个愤青,见着他还愤恨,粗粗吐着气,沉思片刻,接着话说:“土地兼并是没有办法的事,就算没有土地,也有着资产兼并……”

    见傅承善目视,叶青却不理会,想起了前世的事,心里有些想法,缓缓说着:“至于这工程,享受是小事,或有深意在内。”

    见着傅承善似是不信,叶青轻咳一声,说着:“你想想,这大工程,传承千年,历经三朝,多少重臣,多少仁人志士,多少英雄豪杰,你能看见的事,他们看不见?为什么只有民间声音,而无朝廷异声?”

    “再说这三朝来,三十七代皇帝,有贤有愚,但为什么谁也没有提出异意?难道都为了享受不成?”叶青笑说了这一句,随即敛去笑容,叹着:“这里面的水深的呢,你可不宜轻动,免得莫名获罪,再说,就算要上奏,总得弄清楚首尾才是,糊涂上奏可不是人臣所为……”

    说到这里,叶青诡谲一笑,不再多说,心里却一寒,要是自己猜想的是对着,那千年前,道君已预料大劫了,作出种种准备了。

    如自己所说,这水实在太深了。

    傅承善听着,怔怔许久,心里暗叹:“十六岁中举,现在不过十七岁,就这样老成,这叶青心思是怎么长着?”

    见着叶青似悲似喜,就问:“你还在想什么?”

    叶青摆手说着:“没事,你看,就要下雨呢,不知道能不能赶到礼部!”

    天阴了,笼罩着帝都,显得幽暗阴沉,车夫也见了,连忙驱车前行,只是城南道路虽广,但行人太多,还嫌得拥挤,要随时防止意外,车夫小心驾驶着马车在牛马人流间隙中穿行,众人也不再多话。

    到了城北,人流就稀疏起来,最后隔着一条街停了下去,车夫赔笑:,“公子,前面我们没法再前去了!”

    叶青就让江子楠还坐在车内,和傅承善步行过去,才过去,就听着“刷刷”的雨声而来,打得一片声响。

    只是此处屋檐宽厚,难得有雨打到身上,叶青却是认识道路,再行了不久,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的三重楼门就出现在面前。

    朝廷两府七署就在皇城内,叶青这时不敢窥伺皇城龙脉,这非常容易遭遇龙气的反击,但作为举子,看看国家中枢却没有问题。

    这时天眼中就见,滚滚金黄气汇集而来,气运转化浓郁青紫,虽不及全盛时,却也大有气相。

    朱红大门敞开着,一排甲士执戈肃立,目光平淡不斜视,叶青见着一凛,前世修为浅时不觉,现在看去就是同类感应。

    这些殿前横班个个都有着武道巅峰实力,放到江湖中或单个比不上一流高手,但真正十人以上战阵厮杀,所谓一流高手就只有被完虐,这还不算上道术。

    “应试举子出示金牌排队等候。”这时,就有个八品文官低声喝着,引导着举子抵达一个侧殿,这时已有些举人在前面等着,众人一一躬身听命,亦步亦趋的向着殿里行去,叶青和傅承善这时也跟着进去,不敢多话。

    吏部这些文官,都穿着绯袍,显都是八品,八品在京城里面只算是低级小官,不过还是带着中央部门的优越感,面对叶青这些外地举子态度也是淡淡,不过办理的速度却并不慢。

    一会,就进了殿,一进去,就觉得温热,里面挂着字画,一个七品官正在案前整理文书,案上有一只金鸡,这是监督法器,按照品级不同而有不同效果,但外形基本上一模一样。

    周围几个八冇九品的官,仔细检查着文件,并且贴着一张张小签。

    “真是好享受!”这时连叶青都暗骂一句,进得这里,不但寒气全无,随着暖风徐徐,还有些热,这就相当于地球中央空调了。

    一批人立在文案前,有些人就有点傻冇子进城一样,呆头呆脑东张西望,不过很快,很快就轮到了叶青。

    这时,叶青就递上户籍文契档案,这七品文官,翻了下,就是抬起首来,惊讶的说:“解元,十六岁?”

    “是学生,今年却十七岁了。”叶青一揖作礼,又递上州府开具引荐信、金牌、金印。

    文案上的金鸡法器就“啪”的一声在印上一啄,显出了叶青容貌,同时冥冥中一阵波动,这是神灵在验看气息。

    片刻后无异样,金鸡抬起头来,证明身份,七品文官就有点感慨,显得很随和,打量着叶青说着:“十五岁中童生,十七岁中秀才和举人,你还真是有精神,一鼓作气啊!”

    “不过有这才气,为什么不十二岁中童生?”

    “承蒙大人吉言,十二岁中童生的人有,就是后面这位傅兄!”叶青也不知道这七片文官的话是褒是贬,但都无所谓,只是应答着。

    再说十二岁时自己哪能中得童生?

    后面举人本来有点不耐烦,但听着眼前少年十六岁中举还是一州解元,并非是脸嫩或者道法导致,都不由怔了。

    这七品官又看了傅承善说着:“又一个神童,果是人以类集!”

    又笑了下,才自案上抽出一份文件,一一添写着,又说着:“二月十八就是殿试,你可要记牢了。”

    “还有,你还没有客栈吧,帝都鱼龙混杂,你这些新进举子,最好是去朝廷指定的几家客店,厨子、院子、人手都干净,还有甲兵保护,断是无忧,要是在外面出了事,耽搁了考冇试,就是自找了。”

    这算是指点了,叶青虽知道,但还是耐心听他说完,应着:“是,多谢大人指点,学生不胜感激。”

    这时,一切手续办完,一个玉牌就到手了。

    这玉牌有着龙纹,带着一种波动,叶青知道,有这玉牌,考冇试期内,帝都许多地方都可以进出了。

    巡查的禁卫和神灵,也会格外注意安全。

    拿了就出了官署,等了几分钟,傅承善就出来了,拿着玉牌:“这是我第三次拿到这玉牌了,要是这次再不中,真是愧杀了。”

    叶青就笑着:“傅兄如此之才,哪有一直落榜之理——对了,傅兄住哪里?”

    “自是指定贡店,这样安全。”

    “一起同去。”

    出了门,沿着屋檐而走,却也淋不着雨,到了外面,就见着车停在路口,车夫和家眷也在避雨,于是叶青把玉牌举在手里一晃,江子楠和周铃的两眼,顿时都亮了起来:“这就是殿试玉牌?”

    说着都靠上来看,爱不释手,傅承善就有些谔然,不过这才是少年举子的样子,刚才实是太老成了。

    周铃过了会,才问着:“公子,要去找客栈么?”

    “不用,朝廷有专门接待进京举子的客栈,就在不远一处吉地,而且还是住宿免费……”

    “有这么好?”受自家公子行事作风影响,她们不信天下有免费午餐。

    “你们见了就知道原因了……”叶青说完,摆手:“傅兄,请!”

    “请!”

    两人各自上车,奔向远处。(未

第一百三十五章 贡店

    阴天,可能外面在外面是雪,但在帝都,落下的是雨,并不寒冷,街巷通衢中,还有一盏盏灯笼沿阶。<冰火#中文.

    随着客人进进出出,形制各异的伞在雨中不时收拢绽放,听着招呼、谈论、寻常市民的欢笑。

    叶青带着两位少女,傅承善出行算是简朴,也带着四个女仆和护卫,一行人沿阶慢慢过去,欣赏夜市风情。

    “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云楼。”

    “下雨,茶馆里艺人生意淡上许多,可酒肆里人就多了,就算帝都,这时节还是喝酒用餐,胜于喝茶。”

    傅承善神态恬静,目光中带了几分忧郁,怔怔望着,显是触景生情,忆起了此间往事了。

    沉默良久,傅承善突醒悟过来,才说着:“云楼是城里首屈一指的销金窟,酒、色、艺、文俱全,叶兄年少风流,可以过去看看……”

    这酒是真的美酒,色是真的美丽,艺是真的绝顶,文是真的文雅,都是帝都第一流的水平。

    叶青知他在感怀过去,笑笑说着:“天京春露,别处没有,还是要买几瓶回去,还有就罢了。”

    天京春露是帝都西山玉泉所酿,部级和大内设筵,都用这种。

    傅承善笑着:“天京春露虽好,有独到之处,也未必是天下第一,这色艺文三绝,就别处未必有了。,

    叶青笑笑,没有多说,就听着饮酒谈笑的喧声扑面而来,青楼上更阵阵丝竹管弦,时闻清澈柔婉的浅唱,随风荡漾茌街中。

    感觉臂侧靠过来丰盈,熟悉的暗香幽浮,不用看也知是江子楠,心中有些好笑又有些暖暖,不由想起芊芊暗里吩咐周铃——路侧野花不干净,不要让公子采。

    就听得满脑的黑线。

    “这次月食,天下隐隐震动,不少想等几年再入京考冇试举子都出动了,往昔三千举子,这次怕有七千。”叶青沉吟片刻,凝视着远处:“我的资粮还不冇厚,这次青榜又激烈一倍,哪还敢分心。”

    半真半假随口说着,安慰一抚背后青丝。

    大庭广众下被半搂,江子楠红了脸,不敢看周铃,深深低垂了螓首。

    傅承善见着会意一笑,不再谈风月,听了这话,也绷紧了唇,许久才说着:“是啊,这次天下英雄集于此届,怕是……”

    两人都是冷场,不过很快抵达一处临湖贡店。

    临湖贡店时,雨小了,门面檐下吊着六盏大灯笼,往上仰望,七层楼高,雨在灯光映照下似云似雾,汉白玉台阶,雕花玉栏,隐隐有着灵气。

    叶青前世来不觉,这时见识精深,就知是连通地下灵脉,却是吉地。

    台下设亭为岗,有四个殿前横班把守,两人出示了龙纹玉牌,就带着各自家眷仆婢进去。

    城里的几处贡楼实都是皇产,掌柜不可能使用朝廷文官,却不用商人,名义上都是有品级女官担任,一般情况并不出面,只有执事一层负责日常,属于不入流的职事官。

    这时就有一个中午执事笑着迎上来,要领着两人上楼看房,应说服务态度还是很到位,但傅承善经过两届,哪还不知奥妙,就一挥手:“这些鸽笼子就别拿出来现眼了,我们这都是带着人,还有空院没有?”

    “有有有,您二位来得不晚,还有十几个院子……”中年执事笑眯了眼,绝口再不提免费房间:“整座贡湖都是皇产,风水极佳,大人您要租临湖哪一面?”

    傅承善不理会,笑着对叶青解释:“贡楼是开朝初年时建,考虑到天下疲惫,举子穷困,特设免费房间,只有一室

    “现在要是一个人罢了,我们人多,又要长住,还是租院子清静得宜……并且方便聚会……叶兄你已知道了?”

    江子楠和周铃相视一眼,想起了叶青说:“你们见了,就知道”

    一齐望着,却见叶青笑笑不解释:“就听傅兄的安排。

    “好。”傅承善不多想,随口吩咐:“这些院子带我们过去看看。”

    执事已举起了灯笼:“您二位请,小心雨大路滑……”

    逛过一遍,基本都是不错,综合意见,最后选定湖西邻居的两个小院,装饰素雅,纤尘不染,还有着书房。

    一月三百两银子,包基本膳食,想用宴就必须再出钱了

    叶青爽快付了六百两,租了二个月。

    刚刚整顿行礼,雨已停下,就让周铃和江子楠沐浴——用的就是温泉引到各院的浴池。

    此时大雨歇住,雾一样的气息满院。

    见时青背着手,仰脸看天,江子楠站住了,笑着:,“公子,这京城住宿实在是太贵,在郡里只要二十两,就能租到这种小院。”

    “福地、温泉、地暖,帝都,哪样不花钱?而且此间不乐,是说陪着我不好?”叶青笑着,心中却笑。

    “哪有,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江子楠脸色一红,心意难服,振振有词:“最关键的是,明明说免费,实际要我们这许多钱,朝廷真黑……”

    叶青哑然失笑,说着:,“免费单间还是有,免费膳食也简单些,但都管饱,有素有荤,朝廷待遇已很不错了——几千举子呢!”

    “至于有钱的人,其实也不赚多少,就弥补了些免费的空缺罢了。”

    “子楠可别想着专门占人便宜。”

    说着,就摸了摸她的脸,手心温润感就渐渐烫了,少女羞恼起来:“公子你却在占我便宜……外面有人呢!”

    后半句才是重点吧,叶青就忍不住笑出声,却在这时,听见外面声音:“叶兄,何乐也?”

    “闺房画眉之乐耳。”叶青听出是傅承善,随意笑着开了门,江子楠红着脸退进了屋里。

    进门果是傅承善,一摆手,让出几个举子,年齿各异,都有色仪,使叶青眼睛一亮,不敢用天眼深窥,只一眼都见着金黄气运凝聚。

    “来来,叶兄,这是我在上一届认识的几个故交,孔智、褚彦、汤中臣,闻叶兄才名,要我来引见……”傅承善颅有些无奈,语气却愉悦亲近。

    “引见不敢当,三人行,其必有我师,青正要向诸位前辈请益。”叶青说着深深一揖,心中急速思量着这三个名字

    殿试青榜每届不过百人,瞬间就想起了,这三人按照历史,都是此届三榜同进士,不由暗喜,思着:“这真正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个傅承善虽未中进士,不会天眼,但眼光很是了得……独自求索总比不得共同交流,正使我这两月把文才再磨磨。”

    孔褚汤三人见着少年翩翩,不管怎么样,这仪态实是让人心折,相视一眼,一齐谦逊回礼:“叶兄斯言至善,我们相互请益才是。”

    众人都笑起来,迎进院里,就进了正厅,在一处屏风前的茶座左右坐了闲谈。

    周铃新换着黑裙,奉上酒水又退下,经过叶青时,少女按例屈身为礼,脚步无声,姿态柔顺,甚至能闻得到她湿润长发上的香气。

    傅承善早看出周铃武功不错,结合江子楠灵慧,笑着:“带着这样两匹烈马,叶兄精神真不错。”

    叶青笑笑不语,这世界中,正妻平妻受人尊敬,而姬妾丫鬟随意送人都视之平常的事。

    叶青却没有这心态,以人喻马的比方,闺房里说说情趣也罢,在外面绝不会出口,平白贬低了自己女人尊严。

    却转问:“看来青和傅兄来得最晚,几位兄长又是何时来着?”

    话题就此揭过,初识,并出于文人忌讳,都育意识不上来就论文论诗,先说些旅途中事作趣味。

    举人来自天南地北,见闻都算广博,并且由于同一阶级,都能相互理解,只一会,话题就转到大家最关心的考冇试,特别是对主考官猜测。

    傅承善考过两届,最有话语权,在众人目光中沉吟片刻,还是摇首:“有资历又没轮序的就这几个,苏、李、章、姜几位大人都有可能,但今年天象剧变,怕是有着紧急调整……”

    几人都是沉默了,实际上来参加考冇试,都有着月食之变的刺激。

    叶青见着心一动,略过记忆这届礼部尚书苏子容,转三年后下一届,稍作考量,就有了决意,手沾酒水在桌上写出一字。

    “佟?”孔智瞪大了眼,以此人的智计,绝没想到会是这位:“何来的消息,或者判断?”

    叶青正想着,见着傅承善若有所悟,就微笑拱手礼让:“还请傅兄先说。”

    傅承善看了一眼,点头谢了,说到正事,这人就收敛了笑意,斟酌言辞,正容说着:“天下事,兆必显于天地,祸必先起自人事,患莫大于内外兼攻。”

    “虽不知天数,但有着月食,必有应验,可按照情理来说,朝廷只有三百寿,还远不到失德时,今上还算是春秋鼎盛,也没有多大问题啊。”

    “泛泛而论,对朝廷而言,内忧在乱民,外患在北魏,又有诸藩内外之间,可是零星乱民尚不成气候,北魏也未必成问题——焱藩,怕也不成祸端罢!”

    “这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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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崩坏,仙界无踪。
天生贵胄,沦为草芥。
九州破碎,杀劫缠身青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