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视之平常
大司命远去,叶青思量着对臣子说：“我去休息,你们监督搬运着洞天内的货物和灵石”
说罢,就挥手。
臣子自是忙碌而去,其实太子鄙视是有道理,洞天的价值就是洞天本身,这里浮财再多也是五分之一不到。
但对叶青来说,多多益善,积少成多,他可没有一朝天下的资源,积累到地仙就靠这细节积累了。
叶青又看向远处,此时已渐渐放晴,又接近着黎明,天空霞光闪闪,仿佛在缓缓淌流出来。
叶青有着心事,顾不得欣赏,趋身来到洞天内,见女娲都离去了,这随便找得一处坐了,沉下心来。
这次天庭探查似乎没有收获,叶青自觉自己收获很大,不仅仅是一番艰难抉择后变得成熟、又赢得了天眷,一直期待的青鸾仙子见也见了,虽没见到真容,但她额上,与芊芊手中灵钻印记一模一样的凤凰印记就足以确定许多事情
“基本可确定是她了……”
百爪挠心的感觉稍止,叶青目光变得冷静,心神沉入川林笔记,回放刚才场景,聚焦青鸾的一举一动。
原本因天仙恐怖的感知,叶青只敢余光观察,现在固州洞天界膜和川林笔记双层隔离了青鸾天仙的命运预感,才敢仔细盯着她的身影打量,由川林笔记分析整个过程,他很快确定了一件事：“至少她这分身不认识我。”
“是作伪,我这样真仙或分辨不出来,但川林笔记能分辨……至少排除这女仙有意降落分身在自己身侧算计的可能,这和之前想的一样——别的女天仙会分身赌潜龙,帝妃分身不可能下降,那一位不可能自带绿帽……难道是什么意外事件？”
诸多信息在心中流转汇总,流入川林笔记中。
“青鸾以白玉书城的记录来看,不就是古代凤凰族的一个种属分脉？”
“傅承善在皇家馆藏查到过,人族第一次卫道战争,曾提及凤凰一族参与对龙族对抗,后来通婚融入人族……最后一次记录在第一仙朝时期,称南方楚地有金色梧桐,树冠广达百里,常有仙音余韵,时人言此树为凤凰所栖,青帝第一仙朝结束,神树不见,仙音不闻,很可能追随天帝开辟仙界,不见于凡世了……”
“那日成仙之后所见界膜的战场,清脆凤鸣扫落大片逃逸中敌舰,青冥浩荡,凤凰翔天,飞过一座又一座青脉仙天,越来越靠近最央的一颗青紫星辰……这青鸾仙子的仙宫,就伴在帝宫之侧。”
“大司命最近说,青鸾仙子是帝君的道侣……是古凤凰族的一个种属,很早就追随帝君了。”
川林笔记记录分析不停,一切关联线索在这刻汇聚成起来,描绘连通到一个疑窦——成仙前在青脉本源幻境中的经历,一片幽暗的世界,红尘弥漫四方,天穹上悬挂着两只太阳,一只金青色,一只黑青色,一环青色的信风带在高空回溯往复,正当他迟疑之际,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握住他,带他飞上去,并且说着：“这是青风信约,时序的象征
这个青衣少女拉着自己的手飘然而升,转眼就到了这青色信风带,回望来,面目秀丽而似曾相识,气息宛是满月：“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等等”叶青记得自己那时不由对她喊一声,仿佛漏掉什么事情。
少女的面孔模糊,眸子透着某种光,旋即淹没在红尘中,在洞天内,青色仙池‘轰,的凝聚出来,而一瞬间向下兼容叠加四色,五脉共鸣为一。
虚空战场落回来时,他对芊芊笑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刚才多亏芊芊你推了我一把……”
“刚才？”芊芊神情讶然,一头雾水说：“我不记得有这事。”
芊芊说那完全是她的气息,但她确信自己没有,乾坤阴阳交泰基本规则,没有人可以冒充道侣,就算一母同胞甚至本体分身都模仿不了……芊芊认为只剩下一种可能……时序
这瞬间的印象陡转,让那双青色的眸子变得让人畏惧……那种预见的光辉,她在预见什么,预见自己今天和她重逢么？
可青鸾今天的表现来看,她自己又不知情,所谓重逢有个什么用？
时空的奥秘,就算天仙也慎而慎之,少司命那样擅长时序青脉地仙都困在虫洞跳板百年之久,几乎陨落。
何况自己才是真仙？
这是自己远不足以触探的层次。
叶青冥思良久,再度深感自己区区真仙的力量匮乏,心中闪过一念,自己不足以探查时空奥秘,但自己手中的川林笔记可是未必。
于是问川林笔记：“我和她的气息,有什么联系？”
“检测无联系。”笔记空白页上浮现一句,又淡去。
叶青心说也是,刚才也是脑洞大开、突奇想自己莫不是青帝分身,帝妃随身护佑的事情也就正常了。
但自己地球来的土鳖,可从来不是仙二代,更未闻分身还能再分出分身,及更糟糕的前世自己和芊芊都挂掉了……帝君要是这样惨剧,也是活该去死。
一时沉吟：“那笔记呢？笔记与她有什么联系？我已是仙人,应该所有信息都对我解禁了吧”
笔记上平缓浮现字句：“确已解禁,检测关联……无明确记录,但不排除删除记录中存在关联信息。”
叶青追问：“谁删除的？”
“川林地仙……川林,笔记……”
叶青一瞬间就雷到了,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以前听说那川林不是个凡人？难道是扮猪吃虎？
他感觉这里面大有问题,自己习以为常的川林笔记,瞬间变得比外域天书更神秘起来,咬牙说：“川林是谁？他是外域的什么仙人？我要他的所有资料”
“关联信息已被删除。”
“恢复它。”叶青断然命令,他现在越来越明白了,这川林笔记连外域天书都能吞噬压制,明显不逊色甚至更过之的灵宝,他可不信一个区区地仙能删除于净
且什么秘密都删除光了,前世天庭还穷搜天下找这东西于什么？肯定藏有关系两域战争胜负的大秘密
笔记上果给出了肯定回答：“可以恢复数据,但力量不足,请提供以仙境以上的源泉进行恢复。”
叶青皱眉：“我要晋升地仙那还要好些年……这真是毫无办法了？”
“……建议尽早征服东荒,或是……征服少司命分身,调用掌有地仙遗境。”川林笔记上平缓浮现字句,毫无波动,似乎过去提供的择甲道法,、择乙道法,的选项一样,又是在餐馆里给出菜单“客官你今天是吃鱼翅还是吃熊掌”一样轻松自如。
“这你让我选？”
叶青终于无语了,征服一个有独立意志和虚空冒险精神的地仙？
就算是一个落难的地仙,那也是别想
别看那小萝莉粉嫩粉嫩容易推到的可爱模样,人家身前可是征服外域小世界的女神级存在,就算分身都能忍下一百年虚空冷寂绝望,这坚韧意志不问可知,加上最近恢复实力后保不准能调动仙境禁制,能不能打过还是个悬疑。
川林笔记死板重复陈述：“推演皆存在可能性,请选择。”
“我还是……征服东荒吧”叶青吐一口气,做出了明智选择。
外域棋子已落下,天庭已警觉,两面博弈升级到更高层,对于他这样真仙来说,中土的战事算是告一段落,分身又已抵达东州有些时间,近日战事很顺利,也是彻底征服那片东荒大6的时候了……
芊芊,也到了紧要关头,让她一个人过蜕凡为仙的关卡,叶青实是担心再见时她复苏了记忆还认不认自己。
次日,蔡朝方面的人再度过来,一番争论后,太子松口,以交还湘州府,使叶青完整获得应湘两州为主要条件,获得了这洞天。
并且移交仪式,他们对这个被攻陷了洞天的州继续管辖,叶青则率舰队离开,继续响应符诏支援别的洞天。
此地战事方休,九州犹自沸腾,星空中又数道流星下来,似受到固州的鼓舞,外域投入力量更积极起来,但叶青的关注点已不在这面,他的心思早已飞往了东方。
望着远去的叶青舰队,一个臣子凑上前：“殿下,洞天和这州下土,怎么处置？”
“特别是下土,已有乱民革命,糜烂几州了。”
“还有一年,这下土就阳化,阳化在眼前,能随手镇压就镇压,不能,只能维持了。”太子还望着远处,淡淡说着：“这不是大事,关键是配合进一步检查,查知外域的痕迹”
“是”有这话,臣子就知道怎么样办理了,躬身应着。
一片虚空,黑色云气形成着黑水,滔滔不知涯岸,幽幽暗暗,方圆数十万里,深不可测,更不知通往何处。
而在深处,只见黑莲道人闭目,整个人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笼罩,过不留痕,良久后一笑。
感应到固州洞天变化不大,地书并没有显形,就不由一笑：“此州龙气未改,还是土德……”
“圣人之力和地书合运,又有革命掩盖,连黑帝都隐瞒了过去。”
“这太子要成仙格,将此下土和别的土德下土相连,真是天助我也”
下土的暗面革命,黑红火花,其实是摆在明面,连太子官员都提及,何况是仙人,但一朝天下到后期,本就有革命,这暗面更是革命火种策源地,自人人视之平常。
就算这样,里面也有气数在作用。
黑莲道人暗暗得意：“或革命也是这世界大数,本身就有气数？”
寻思着,秘不可查的渠道中,更多陨落而未消化尽的黑色气息,都汇集到了地书中,凝成了红黑的火花,有些残破,有些完整,共同点都是带着对本域仇恨,不仅仅是在固州,甚至渗入别州下土。
此时接近尾声,大部下土都是皇朝黄昏,在少数较虚弱的州国下土,已出现“革天之命、喜迎王师”的口号。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天罗青种
九霄之上·青乾宫
深秋时节,天穹深处,云霄渺渺,青风万里,这座庞大天界就坐落在一圈信风带的环绕之中,夕阳刚刚坠下,黑星大亮时,青黑气只是在大地和低空弥漫,无法渗透高处所在,却是整片青穹周天大阵,散一种莫可明状的力量,镇压所有异气,诸天界自是核心中的核心。
青乾天界单自外表看去翠色一片,而仔细在内看去,分坐落着许多大小宫殿,牌匾上可辨是主宫、天罗院、律政园、四季廊这些功能建筑,并非温室构造,而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拔起森林参天巨树上的宫苑,建立在田野树篱为墙,镶嵌在城市里,掩映着葱郁的奇花异木,有小桥流水的风情,亦不乏重峦叠嶂间的巍峨亭台、建立在长河碧湖上的辉煌水榭,风格各异而气韵独特,仿佛凝聚着古往今来最杰出人居精华,每个设计细节都体现着天人合一,甚至可以说它们不是人为设计,而是浑然天成。
青是源,乾谓天,合为青乾。
在有心人看去,一整个天界本身就是宫殿群落,但也是处处灵脉深藏战争要塞,青色的风在天界各殿涌出,浩浩汤汤去向远处,又在虚空中准时奔归,不差一分一毫,仿佛这里就是九州八荒的暴风眼,用信风将一座座青脉仙天、仙境、仙园连接。
天穹顶上凤影闪落而下,化成了一个带着面纱、额描凤纹的青衣少女,宫门打开,将她迎接入内。
这里并不和一般天界一样,设计成四季如春,而与天地一致的春夏秋冬,寒暑分明,此刻道路上飘洒着枯黄落叶,有男女仙童打扫整理。
“青鸾回来啦……”
“仙子这场打赢了吗？”
“殿下晚上好……”
一路上都有这样招呼,年轻男女来去匆忙的样子,只是望过来目光澄澈,笑容亲熟,有些直呼其名的多半是相熟天仙分身,呼仙子是在附近功能建筑里当值地仙分身,而称呼殿下,则是一些与帝君有旧缘的男女仙童。
青鸾仙子微笑着回应,哪怕对仙童也是温和,有时会遇到好久不见的面孔,有些因沉睡缘故甚至隔了几万年,她就要用点时间回想才能对上气息和记忆。
一路的招呼与回应中,这青衣少女很熟悉宫内路径,越过重山万水直抵主宫,在一座荡漾青气的殿堂前驻步,仰看去。
匾额上三个远古的朱砂字体“青乾宫”,历经岁月悠悠,而不改朱颜,仿佛一位美人,时光在她身上驻留,又似是一坛美酒,岁月淳化陈酿风味。
恍惚回忆泛起她心中,那些葱茏岁月、激荡年代、血色沙场、倒下的同伴、壮阔的江山……最后时光定格在仙朝升举,临青风之上的那辉煌一刻。
早年仙道演化初甚至并无地仙和天仙,一切都在慢慢摸索进步当中,帝君是真仙时,竖立这块匾额,朱色甚合适,累步而上气运凝华,就有追随者建议更改成青色。
而帝君只言——旧匾宜人、旧人合意。
“殿下。”
院里洒扫的仙童迎上来,对她轻声说：“陛下月前归来起就在闭关,已好些时日没用食水了,殿下多劝劝。”
“嗯……”
青鸾仙子准备问问详细,突感应到里面一阵力量。
这力量生机勃到狂暴,瞬息节节攀升到临极限,连日常禁制都未起作用,“轰”的一声,青风鼓着殿门,窗纸哗哗破碎,柳絮飞舞,破坏与生机混合的力量,形成奇特的恍惚,变幻种种景象。
她一怔回醒,连忙奔入：“帝君……”
“没事,在为重启遗忘之地做些准备。”
后殿里声音平缓悦耳,蕴含着安抚四季的神秘力量,席卷大殿的风呼一下止息,奔涌的神秘力量倒退回后殿。
“遗忘之地？”
青鸾仙子放下心来,还是快步绕过屏风拐角,心中纳闷：天罗青种不是贡献给封土作演化核心,本脉剩下资源不够重塑青种了么……
与前殿的巍峨庄严不同,后殿布置的古朴素雅,一排灯烛让旋风给卷灭了,但力量尚未完全收拢,青气就萦绕着其中。
青鸾仙子伸手遮挡一下,开口问：“缺失的演化核心呢？”
光耀一暗,青光退入云床的细密垂帘后,荡漾春水一样的透明质感,其中端坐着一个形影模糊的道人,伸手拂动着,声音一丝罕见倦意：“我临时炼制了一枚新核,汉国开拓东州使青脉本源增长恢复些,但远不足以重炼完整天罗青种,只是临时核心……”
青鸾仙子看了眼垂帘后面,轻轻说：“你最近累了,遗忘之地让我去重启就是。”
“也好……”
珠玉垂帘随风而动,力量传出枚青色质朴种子,它的表面丝丝雾气流转,莫测之间蕴藏着神秘秩序：“这枚信风符令就是最近积蓄资源炼制,作临时核心能支撑六年,很多核心功效都再无可寻,倒附带锻炼作用不局限封土,和平时期对水府神灵的培养锻炼效果不错,现在可以演化战场。”
“两域仙战信息全图已推算完毕,这次回来我又增添了新舰队熟悉、融入整体作战机制、推陈出新挥效果……这些快积累经验的好处,事关生死足以突破三道五脉之间的相轻、猜疑、隔阂,总会有仙人愿意支付资源,算多开了一条源泉渠道……”
青鸾仙子倾听着,手指摩挲着信风符令,外观上和曾经天罗青种几乎一样,内质就差太多了。
恍惚之间,不由产生一种悲哀。
黑帝的黑制,在地上很少了,但执掌水府和冥土,能量充足。
白帝掌草原之地,及兵戈之事,虽弱也有来源。
赤帝黄帝轮流掌握大地,更是渐渐强盛。
而青帝虽掌草木自然,可大6开日久,这属几许力量呢？
原本又几乎没有国朝,所谓的时序,就是时间潮流,看起来不错,可是三君五帝共掌的,难道不就是这个？至于掌握戒律,更是得罪人的工作。
所以堂堂青帝,暗里却为一点点能源而挣扎。
她收敛了自己想法,看了上去,感觉出来这枚符令里还多加些东西,似乎将青制推演的局面融入幻境,有对比才有改观,各仙人习惯幻境中各州地面强势保障,出来后越不能忍散乱旧格局……或就和这次蔡汉对比一样,往后汉国公继续推行青制,蔡汉对比愈明显,世界也存在泛意识,天眷会以更快度转移向东州,这也是帝君的一个心思？
各自战事之间的喘息休整,短暂而弥足宝贵,这一对整个青脉最尊贵的道侣,就和寻常人家一样说着话。
除天庭御敌的大战略之外,偶尔论及些繁琐的本脉事务,青鸾仙子都尽量揽在自己身上,最后聊到生活琐事,她免不了叮嘱帝君注意身体,告辞出了主殿……她有自己的仙天行宫,很少在帝君的殿内过夜。
外面,夜幕已暗沉,星月当空,不时滑过流星,天空辽阔一片无垠的牧场,狼群和狼群在争杀。
这青衣少女立在殿前极目眺望远方,青乾宫外面的高天上已有一片流星逡巡,那是飞空舰群在试飞。
天庭各仙舰炼制场生产线还在磨合期,产能未能挥完全,批数量不多,合天庭之力也只造出二百来艘,这还只相当于外域最基础的弘武舰,和人家数万艘的数量不能比,却星星点点如同仲春细雨下的连绵笋芽、夏夜暖风中的成群萤火虫,给人以希望和生机的感觉。
她此时似在等什么人,又似是纯粹观景,眺望了会这秋凉夜空和萤火虫舰群,轻舒一口气,青莹面纱随着气流浮动,同她此时浮动的心情……生机不假,但是天时,这世界早已不是仲春温暖、也不是盛夏华,已经深秋霜冷了啊
仙术灯笼碧色光辉莹莹照亮周围,‘叮咚,环佩声动悦耳,律政园里出来一个金纹天官制服的少女,问：“青鸾仙子,您刚才找我？”
“嗯,有个关于你的重要事情,原本帝君是要亲自和你说,我趁着休整有暇揽了这件事过来。”
青鸾仙子说了下原委,不急于直接说事,望着这少女一笑：“最近你本体在闭关,分身又都在东州忙上忙下的不见人影,上次固州碰见你就想问了,你妹妹最近线索怎么样了？”
“最近本命道侣的共鸣感应变强了,我感觉到她还活着,力量也在渐渐恢复,只是在某个我还触不到的遥远地方
“但我想等汉国公明年统一了东州,我就能见到她了吧,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呢。”大司命脸上洋溢着期待微笑,生机盎然。
“呃……”青鸾仙子眨眨眼睛,她是自内心为感到高兴,又感觉有些疑惑：“等等,不是说五年后？”
大司命一笑：“仙子您真是什么都不管,叶青前几天上报了新的统一进度表,可是在本脉引起轩然议论,您又是最后一个知道吧？”
“原来如此……”
青鸾仙子点,对晚辈的打趣不以为意,神色自在说：“我不看日常推送消息是有自己理由,绝大部分经不起考验,时光一流逝就洗掉了它的印痕,那些对于我都是无用消息,多看一眼都是浪费自己的生命……”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苏醒者（上）
“哪怕是我们仙人,同样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比凡人多,不比凡人少,哪里经得起这样浪费？还不如陪熟人聊聊更有价值,至少面对面观察的信息,更全面真实,更有意思。”青鸾仙子笑着。
仙人都开始建立自己的认知体系,对世界认识不再以单纯的对错,而以是否合适自己来判断,大司命听着她的理论,觉得部分有道理,部分不敢苟同：“那里面有用的消息怎么处理？”
“有用的消息分两种,好消息在任何时知道都是一样惊喜,晚两天知道,你看我现在不也是很惊喜愉快,好消息价值是不是达到了？”
“而坏消息才需要第一时间知道,哪怕我堵着耳朵,你们总有各种办法送到我耳朵里的,坏消息的价值不也达到了？”
“所以你看,对于我来说这是降低时间成本最好办法,能让我摒弃普通问题,更专注于更长远有力影响的问题…
大司命沉默一会儿,消化了其中有价值信息,问：“可是我有一次私下里听帝君说——其实只因您懒吧？”
“有吗？你一定是听错了,要不就理解错了。”青鸾仙子一本正经说,瞥了眼：“我警告你,本脉人人都是心口合一……因为懒……你可不许乱传谣。”
大司命顿时无语,她能感觉到这位前辈确是将道理与心意相融,并不是简单的懒,而是懒出了自己的一套体系,虽还是懒……但因契合着天仙,这意境就不同了。
她有些羡慕对方的力量和挥洒自如,郑重点：“晚辈记住前辈的教导。”
“别这么严肃……你还年纪轻轻,只有三千岁的小姑娘,要活泼些才可爱。”
青鸾仙子牵起她柔嫩软软的小手,又笑起来：“你以前心情沉重,谁也不好过于于涉,我们很久没这样聊了,事情不急,边走边说吧……”
大司命让她拉住,没有奈何只得跟上,暗自腹诽：能不能不要当众暴露我的年龄,地仙也是有**啊,本体三千岁就叫年纪轻轻,那分身我才三岁怎么办？还有活泼些才可爱又是什么理论,果真是代沟太大理解不能？
青乾宫里的主长街很清静,两面除了司职功能建筑还有酒楼、公园娱乐设施,白天会繁忙,入夜行人不多,此际只有秋风吹拂落叶,星光漫天。
两人交谈着一道沿路出去,又遇到些下值换班的男女仙童,嬉笑喊：“敬爱的青鸾殿下又忙里偷闲了”
大司命其实并不认识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是旁观青鸾仙子和他们笑着说话,这青衣少女此际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小姑娘,有着让人怜惜的纯真,半点不像活了近百万年的老牌天仙。
“或在与世而移这一课上,这位天仙已快要完成,她是帝君的本命道侣,据闻在这世界上能排入前十五的强大存在……”
大司命心中想着,等一波换班的仙童过去,她轻声问：“为何别脉仙天都有很多仙童,唯独本脉只有青乾宫有仙童？东荒师尊新成就的还可理解,但您这样早期天仙都没有仙童服侍呢？”
青鸾仙子似乎在和晚辈相处时有一套标准,没有觉得这种小问题麻烦,认真回答：“因为我们的仙童都寄养在帝君这里……这些仙童不是奴仆,而都是曾经旧人,因未能成仙而受不住时光侵蚀,请求授予一颗种子,死亡后因旧缘而转生此天界,种子就化生为天人形体,看上去凡人一样生活,却受天仙级加持始终保持青春,此即谓天人转生……呃,你师尊最近有和你说过这个的吧？”
大司命想了想,说：“师尊比较忙,我只去年听他说起过一次,这些转生仙童只要不离开天界就能存活,反之踏出一步则灰飞烟灭。”
“这是转生原理的限制,看似优渥舒适的生活,天界还能保证生机纯净、资质绝佳、损耗减至最小,但没有仙池开源,他们本源力量再节约还是会一点点缩水,每三百年寿尽死亡、重生一次,死亡到重生之间的时间不定,由他们自己决定,短的原地复活,长的会有几十万年,共同点是重生后因力量的缩水会生蜕形,不是变老,而是变小,初始形态渐渐由生机旺盛的青年而变少年、孩童、婴儿、最终……归源。因存在越转生越幼小的特点,才被称之为仙童,是这样么？”
“你说的没错,确实存在这些限制。”
青鸾仙子见她明白,就省了自己再麻烦介绍,她是能懒则懒,就势导入自己想说的话题：“但我今天想和你说的不是限制,而是希望——天界的规则重新给予五次生命,一开始就是青年、由少年成长、由孩童成长、由婴儿成长、五次累积一千五百岁寿命后,到归源一步,不同于衰老后形体崩溃而死,但是力量耗尽而死,其实……没有差别。”
“因只要天界一日没有突破极限成本域一样的真正世界,他们就不算真正的活人,不算生活在真正世界,无法修炼成仙,无法过一千五百年的总寿命,反真正世界时失去转生规则,却有机会在区区百年寿命中叩问大道……这就是让他们保持积极的希望,连同让他们做一些工作也是保持积极活力的一种方式。”
青鸾仙子说到这里,望向大司命的目光变得明朗如星,熠熠生辉：“正是因这希望存在,所以这些天人,往往在剩下最后一次转生机会,就选择直接沉睡不醒,像在冰寒虚空中冷冻生机一样,将唤醒的时机选择交予天仙,赌她们天仙能踏出越极限的一步建立真正世界,她们就成为活人了,还是受到世界眷顾活人,我们学术上称呼这种为苏醒者”
大司命听的心中一颤：“还能这样？那我们本域世界就是真正世界,莫非也有这样受天眷的苏醒者？”
“谁知道呢？真正世界是对于生存其中的人而定义……不过很大可能是曾有,本域世界最早在龙族记载中起源只有一州之地,名龙州,而后6续碰撞融合数州成为九州之地,其荒神相互吞并后形成一尊真神,这是演化过程,但你想想最初的一批人自何而来？”
青鸾仙子很觉有趣笑着,她止步青乾宫的云端,俯瞰向落差遥远的东方海洋：“其实你也见过这种,你们在虚空陨石带采集陨石,带回母域填海造6,历时三千年方成型浮出海面,东州的那些野人、异族……某种意义上他们就是苏醒者。”
大司命jm一声,想了想还真是,有些无语了,原来世界的道理都是相通,或天仙已在学习创造世界的课程,所以才有不可思议的威能。
这时不及多想,听青鸾仙子又继续说：“更甚至,世间诞生的亿兆凡人,甚或你我当初,焉知就不是苏醒者？”
“那些花花草草、游鱼走兽就不是？这无非是个定义的宽广问题,但世界大了,生命多了,天眷就分薄至微末,就尘埃草芥一样了。”
“我们口中的苏醒者能否得到浓郁天眷才是关键,并非所有苏醒者都能获得新生,对一个世界产生强烈危害的苏醒者,就经由你们地仙甄别筛选,我们天仙处理去毒、最后本域世界吞噬消化这一系列流程。”
“哪怕上个世界曾是核心,如果被认定成新世界危害者,也都能抹灭,除非和三君五帝一样,掌握本源比例。”
“又或完全是主,那不存在这个问题。”
“东荒上,它们的神早已死了,重新祭祀而生的不过是虚弱影子,再眷顾不了他们,哪怕凡人藩国都能轻易剿灭之。”
大司命思索着,她到今天才明白地仙采集在整个食物链中的位置,蓦想起叶青提出的怀疑,追问：“……那如果有异域高层力量,能绕过这一系列流程,是不是就意味着它能眷顾旧有的子民？”
“这正是我们目前怀疑的,可惜尚不知对方渗透固州下土手段,毕竟我们过去从没有遇到过这样强大狡猾的猎物……不,敌人”
青鸾仙子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
大司命感觉到一丝丝威压,让周围空气变得凝重,顿时明白这天然呆的少女终是深不可测的天仙。
她正暗自咋舌之际,又听青鸾仙子说：“我们甚至不知到敌人这种攻击的机理和目标……但我得说,根据目前判断敌人还无法让苏醒者直接转生到阳面地上,实际上就连三位道君都承认没有这手段。”
“不是道术空白,是力量上无法办到,封土试验成功对下土进行转生,但那是能级落差完成,而只要是同等级世界就无法办到这在我们天仙内部试验过,哪怕天仙都无法让仙童直接转生在别的仙天。”
“帝君和道君,也无法在别的世界这样转生。”
“我猜测外域不可能用自愿的苏醒者完成转生,没人愿意一转生就是下土的死人,但他们连自己人都要骗？”
“这其中颇有可玩味之处……我们各天仙都是对自己旧缘的亲友说明情况,这些仙童都知道自己保留最后一次精卵转生机会,都完全是赌博所属仙天的仙主能成功将仙天演化推进到真实世界……”
“可惜这赌博,至今尚未闻有人成功,就连道君都只在世界内实习,未能踏出自立世界那一步。”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苏醒者（下）
“现在话说回来,大司命你猜猜——为什么我们青脉天仙,都不亲自授予转生符种给旧人,而是以资源交换请求帝君授予么？”
大司命非常聪明,心里琢磨一下想到的几个答案,迟疑低声说：“等于将旧人都寄存在帝君这里,为了他们有更大的机会？”
“对……我们寄存的不止是人,同时也是寄存希望。”青鸾仙子点,留意到刚才她的迟疑,目光一转：“你这小姑娘心思稀奇古怪,莫非还以为是帝君扣押天仙家属做人质？”
大司命脸色微红,就和叶青不敢在她面前说谎一样,她不敢在天仙面前说谎：“青鸾仙子别开玩笑了,我就这么一转念,您知道我没这个意思。”
“看你急的,又没责备你什么……”
青鸾仙子失笑,她就是缓和刚才谈论转生仙童的沉重气氛,这时说：“通常地仙还不到了解这些时,但你相对特殊,今天后会有人教你这些,我就不瞒你,别脉的路子不同于我们,选择也不同,他们帝君的集权方式各异……”
“我说这集权不是凡间王朝体制,而是天权——就是说仙人参与天事的话语权汇聚问题,因仙人群体总数也不多,分层也浅,集权原理和凡间对应王朝体制是完全两码事。”
大司命心中一动……为何今天后就有人教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帝君有什么任务要给自己？
青鸾仙子说到这里也是微顿,目光审视着她,判断了些,又说：“仙权是成仙就有,天权是成熟的真仙和地仙以上才有,万仙大会是大政之计,五帝决议是常务之计,这是天庭总体,为保证五脉能出统一声音,用这声音与道门抗衡或合作。”
“而各自分开来说五脉内部话语权,及它怎么样对外出统一声音,则又是各自一套系统——可以打个比方,火德集权众人拾柴火焰高,土德集权聚沙垒土,就是最强势的两种,甚至带着半强制。”
“金德集权头狼率领狼群扑食,力量稍弱,但也不强制。水德集权大海迎川,顺其自流,力量强弱关键在于整个池子有多大,龙族末代龙神曾说,他是虚空一样渴望迎纳整个世界,神和仙路子不同,但脉属上这是一脉相承。”
“而我们木德另辟蹊径,帝君所以深孚人心,因希望而联合起来,是最特殊的一种……它不强迫,却春雨润物无声,叫人甘之如饴。”
“它也存在内部竞争,是以生机旺盛程度为标准的良性循环,才能整体成长力量以对外竞争……”
“这种方式传承很久了,谁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开始,但渐渐就这样默契成型,让我们在一次次量劫中变成最具凝聚力团体——我们是唯一曾独力抗衡三道门的团体,虽因青制不出而渐渐削弱了,但风骨早已经埋藏于每个仙人心中。”
“你知道为何五脉之中,原本应当优雅柔和的青脉女修,为何反最暴力？这就是原因,仔细看去就明白,我们的力量绝大多数是对外使用,内争非常罕见……就算有矛盾,帝君也能调和矛盾。”
“这种集权结构能保证不分崩离析,但并非没有弱点,唯一的弱点就在帝君。帝君在,青脉的参天大树就不倒,我们每个人都会战斗到最后一刻,帝君不在,就带走了了大部分希望,我们受到的创伤会比别脉更沉重……这也是我们为何在每个时代都一致维护帝君的原因,你现在知道了这秘密,不要有任何罅漏。”
大司命听得心神悸动,她想起师尊东荒曾提醒过的一些事,顿时明白这是传说中进入高层预备队列的入场券,自己成为重点培养成天仙的种子……突如其来的冲击过,回醒：“请帝君见证以信风誓约,大司命立誓对此守口如瓶,不以任何方式传递相关信息。”
青鸾仙子等她完誓言,才颔：“不必将事情想的太严重,我们青脉高层相对齐心一致,所以挑选新人也希望能有志一同以免浪费资源、增加内耗,而本脉资源匮乏情况下的一种优化筛选机制,进入高层预备队列后的待遇只是让你获得资源能和别脉同级齐平,往后进步还要靠你自己努力。”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是我？”
青鸾仙子微笑：“考验很简单,只要符合二个条件——完成第一课身正道直,又初步完成第二课与世而移、从而能保持希望活力的本脉仙人,就可告知这秘密,因他们迟早是能自己看出来……通常这都要在地仙才能达到。”
“但有例外,比如你妹妹少司命早就被告知了,她司职的是九州凡人新生,副职探索,这一司职的上个任职者是南醉仙子,再上一个就是蓓霞仙子,最早青朝时期是我兼任此职……你看出来没有,这司职虽是在凡间忙忙碌碌与凡人打交道,希望活力是再顺畅不过。”
“而你因大司命这一职,司职九州凡人死亡,副职刑律,心思感染沉重,原本以你资质早就能脱出感染,但这一百年又由于妹妹原因更消沉……直到最近你为本脉培养出一个了不起的新人,自己在这引导过程教学相长、焕新生走出阴影……现在可明白原因了？”
对这位天仙前辈的轻微嗔怪和嘉许,大司命心中是有些感动和喜悦,攀登三千年,自己终将本脉第二课小修到登堂入室,进入高层的预备队列,不知为何,她心中又一念闪过叶青的身影。
“倒多亏了叶君……且他学会第一课非常快,又是年轻气盛、意兴风时,第二课对他未必会困难,恐怕很快就会达到这两个条件吧？”
“不说和他这样妖孽相比,甚至和早就先行一步的妹妹相比,自己真不算什么了……”她这样想着,心情缓释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青鸾仙子：“您还有别的交代么？”
“过几日遗忘之地恢复,你可第一批入内参加舰队作战模拟,本脉配额仙舰也会分配给你一艘……别的事没有了,你去忙吧。”
大司命的身影回去律政园后,青鸾仙子才收回目光,蹙起眉：“本来应等她修业稳固些再谈,这时就安排预备役,还不惜耗费力量炼制新核来重启遗忘之地,帝君对战况前景没信心么……”
漫天星光寂寂,静夜悠悠无声,或许除了命运自身,没有人能回应这位天仙的迷惑,她叹一声,握着信风符令推算遗忘之地陨落暗面所对应的州国方位,半响疑惑皱起眉：“又是在应州……那不是汉国公地盘？”
这与原本印象中有稍有些偏差,但她懒得翻找历史记录,身形一跃跳下云端,向南廉山急而去。
南廉山·国公府
曹白静带着二个丫鬟,穿过了大青石条组成的道路,里面连绵飞檐斗拱,外院道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都是侍卫
个个站着目不邪视,手按长刀,见了她默默行礼。
抵达了内院,肃杀气就少了许多,内宫红墙,一重重楼阙隐在其中,带着一种肃穆闳深,令人敬畏。
自天眼看,这应湘两地汇集的龙气,使得这一处丝丝黄气萦绕,才有此相。
但曹白静已经熟悉习惯这些,进了过月洞门进去,就见阁楼参差,走廊曲折,一路珠帘连连,来往丫鬟就见到了三四十,绰约俱是丽色,在十五六岁之间。
见曹白静过来,由于家里不需要次次行重礼,都是垂手侧立让路,曹白静就随意问着一女：“子楠呢？”
“三夫人在西书房。”丫鬟连忙回着。
曹白静点,就转过去,抵达一处廊西,外厢用木雕隔了,廊下挂了五六只笼子,迎面门上裱着“西书房”三个字。
帘后隐隐可见书架,这时一个丫鬟见了,躬身,就要回去喊醒,曹白静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就听着里面的江子楠的声线。
“本来国公府内才按例钱,夫人五十两,就连芊芊姐姐,这样情分,也只拿三十两,几位汉土皇后是同是三十两,我拿二十两。”
“就连两位龙女姐姐,不在这里,也有份存着,而丫鬟分成三等,一两,五百钱,三百钱都是有数。”
“曹家都只有少数人有,何况我们江家,这本不该给,是夫君宽宏。”
“你们得了好处,还要抱怨嫌少？”
里面又有低声说话,江子楠更略高了些声,带些怒意：“夫君拥有汉国,国库家库里是白银山一样,但是一切都有规矩,这是你们能奢望的么？”
听了,曹白静抿嘴一笑,和曹家一样,都是打秋风的人,就不再听,转身出来,刚至廊台上,只见有几个女人出来,都是江家的人。
江家女人有些狼狈,见了连忙行礼,曹白静点,就进去,果见江子楠坐着,还有些薄怒。
曹白静就笑说：“你还动气？这些事免不了。”
“姐姐”江子楠连忙站起来,笑着：“这些是小事,但放在心里,闷的很……”
看着,她又看着：“看姐姐灵光明彻,已经圆满,怕是要晋升真仙了吧？”
曹白静一笑,说：“这是托了夫君的福,是要晋升了……不知道芊芊,在东荒,怎么样了,好久不见,怪是想念
江子楠就不言语,嘴角带着笑,心里羡慕不己。
曹白静是叶青正妻,自有分享龙气,虽远不能和君主相提并论,但也不少了,应湘一合流,渐渐资粮充足。
而芊芊虽不得不远去东荒,但也独享东荒的龙气分润,怕也快了。
这自让她羡慕。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回程湘州
月亮升起,星点漫天,寒秋夜空浩淼深邃,偶见得流星陨落点缀纤巧的薄云,这星空还是一如既往热闹。
低空处则相对平静许多,秋风萧萧,二十道流星相互追逐,美丽得似深海中情求偶的夜光鱼群,时而向东,时而向西,时而向南,时而向北,似藕断丝连一样不时有幽蓝细柱彼此相接,难舍难分的缠缠绵绵。
这些流星大多数是较小梭形,只有一颗是稍大菱形,是雄鱼和雌鱼的体型区别,忽的鱼群在缠绵之中微妙变阵,九道幽蓝细柱瞬间连结这菱形流星,熔融贯穿了,幽静无声的画面仿佛停滞,这颗流星就冒火栽下直坠大地,似乎受到满足的雌鱼甩开了热情的追求者。
山野映秀,波光粼粼的一条江流倒映着皓月、星空、流星、坠火,空气冲击的水压让鱼儿预感到些,往上下游成群逃散,鱼鳍在月光中显得银白皎洁,柔婉丽人身穿的银色薄沙褪向两边下一刻的画面就变惊悚。
“轰”一声巨响过后水花混合淤泥、血浆升起来,在夜幕里灰蒙蒙的模糊不清,平地生长起一棵参天巨树,血腥树叶枝桠散开则是火光炽浪,蘑菇云升腾……铁与血的战场气息瞬间取代了美丽秋夜的氛围。
这条江流在此擦过湘、安、筠三州交接处,而抵达筠州东部,作湘水源的胜舒溪上游并不匮乏水量,陨坑周围一圈轰鸣四溅的波涛漫过岸边村庄,但是里面已空空如也,只是多摧毁了一些旧壁残桓,几具于枯腐朽的尸体曝露出来,风风雨雨也不见人掩埋。
此刻河床和地面都已停止震动,昏暗中水浪倒卷向河床底部露出来的一艘扭曲巨舰,菱形舰体高空坠落下来也没散架,结实到此,显非凡物,但这时不知为何,已经由内而外焚烧喷薄着烈焰,火焰直接就在水面上熊熊燃烧起来,连溪水都无法熄灭它……这火也不是凡火。
夜空中的交战还在继续,一枚方舟型的星辰出现在西面视野中,它飞得这样高以至于能在这样远就看见,更多细小的星点在它背后的远方若隐若现,夜空中相互追逐激战的流星就散做两波。
一小波四五颗投向那方舟星辰,乳燕投怀的迫不及待。
一大波十八颗降折返,狼群般盘旋而下,俯瞰胜舒溪水中燃烧的这艘真君舰。
这舰舷一侧有个巨大破洞贯进入烈风,风助涨火势,四面八方的空气、山川都在震荡,灵气四集而至,就像是……参加一场饕餮盛宴。
十八艘飞空舰中有九艘舰亮起幽幽蓝光,美丽而危险的色泽,夜空中听得有个男声悠悠响起,带着一点好整以暇的戏谑：“灵乾还没有来,吸引火力的队友倒先跑了,你们不够团结,装死的各位也出来吧,我保证……一定……会打死你们。”
恰这时地面又震荡一下,震源是在舰内传来,似乎炉膛爆炸的响动,半永固仙园的仙炉,终于被世界吞噬之力彻底摧毁,舰体这才嗡一下光华暗尽,失去了防御力——实际上就算完全防御,也经不起一艘真君舰级、八艘弘武舰级的主炮齐射。
“走——”
四五个浑身冒火的人影冲出破洞,仓惶野狗逃窜,但他们顶上‖当空投下九道仙雷,除威力更强旗舰独射,八艘飞空舰都是两两集火一人,“轰轰轰”当空炸开了五团绚丽烟花。
各外域仙人本就已受伤,完全无法抗住这火力打击,但也性烈,全都选择了自爆
远处急飞来接应的星君舰里,灵乾道人眼睁睁看着敌人当面虐杀友军,脸皮抽搐一下,冷然说：“撤”
说完,他狠狠扫了眼抛弃了旗舰逃窜的几艘小仙门弘武舰,估计这些家伙是让叶青打破了胆,决定下次需要炮灰就拿他们顶上。
星君舰收拢了残余的五艘弘武舰,又和赶上来的三十几艘旧部汇合,整个舰群就掉头折往南方——没有向西原路返回,那个方向已出现星星点点,半夜江面上的渔火,点点散开渔网在水底合围。
女娲单独接通了旗舰通讯,问：“追么？”
“不用,既没接到天符,就让友军接手吧,天功是赚不完……现在天庭舰群已成气候了,难得轮休到我们就于脆回去好好休息。”
叶青驾驭旗舰掠过燃烧的敌舰上空,感觉一下基本让世界吞噬,已没有什么可以搜刮,就不停留地继续北上：“湘州丰良城还有个和约要签,第二分身已去了东州,第三分身还在南廉洞天培育,我只得亲自到场了……”
女娲没问他第一分身在哪里,只微笑道：“湘州府丰良城？也就是说,湘州要统一了？”
“对,应湘合并也已提上日程,两州之地在中土算是有了些战略回旋空间,寻常诸侯能到这步基本能保证这波不陨落了……但既是有东州这更广的纵深,我就有些新想法……你要听听？”
“快说啊……”女娲嗔一声,说：“反正闲着也无事。”
深秋夜空中,舰群跟随旗舰破空北上,运输舰里偶飞出一两个仙人向叶青告辞,既汉国舰群路线修正,他们也不再搭便车,按着各自任务在最近的地方离舰。
最后乐山道人都走后,除了女娲、三清和他们分身,就只有天庭分配下来的三艘主力飞空舰还保有仙人驾驶——他们在天庭作战序列中已编入叶青舰队的编制,自是叶青旗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
“曲终人散、宴罢酒凉……好无聊啊。”
叶青仰躺在椅上,手指捏着眉心,隔着主控屏和五彩宫装的丽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心思已一点点放空、洗涤长期战事的蒙尘、思绪悠然扩展开来,回味着最近收获……
现在时光已走到了大蔡平景十八年深秋,距离自己上交飞空舰量产技术已有半年,恰是一轮生产周期。
大局变化和自己意料中一样,飞空舰这种外域弘武舰的山寨货在仙人中大大流行,大部集结成公共舰队,一支又一支的舰队诞生,余分配给三道五脉的还不多,但不至于一队仙人一只没有的情况,这大大改善了动态防御条件,各州糜烂形势在本月稍微挽回一些。
但有些出乎意料的地方,飞空舰队的战力是软硬件配合,阵位更需要协同默契,初上手的新人很难挥实力,对于仙人这么快就流畅掌握舰队作战,甚至有些和自己一样非常熟练……有些奇怪,不知道天庭是怎么办到这点,但总的来说是好事。
个人收获来说,因积极支援各州,天庭又特别拨给了三艘新式主力舰,让自己飞空舰队实力大增,有了一艘旗舰、八艘主力舰的火力密度,就连刚才那样真君舰都扛不住自己齐射。
这使得运输舰的单纯肉盾价值变小,终于可以剥离出来转为后方战略迁移的运输用途,这也是要回去休整的原因之一。
……随着脱离战争状态,为了不被敌人抓住路线埋伏,整支舰队开始隐形,这可以避免再卷入战事……当有机会也可以顺路偷袭一下落单敌舰。
叶青向外看去,控制台、地板、天花板、舷壁都变得透明起来,他感觉自己也是透明状态,但已习惯,只是慢慢望着外面风光。
舰还是很快,隐形也只是光线和气息波动,舰体实质还在,风在舰舷两侧擦过形成空气涡流,丝丝阻滞力,期中细小微尘因相对高在舰打得啪啪作响。
偶撞上倒霉的夜鸟,‘叽,的惨叫后就见一个血色凹坑,仙晶翻滚着弥补,一路观察来看,旗舰修复比别的飞空舰快许多。
叶青知道这是元胎五行炉在催动旗舰防御系统自修复,琢磨着它的优化细节,回去后试试以此为模板对其他主力舰进行仿照修复：“一路交手情况来看,我感觉这艘旗舰经过三君五帝顺手优化了下,攻防和飞行效果其实不差真君舰了……也就是核心的仙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家真君舰仙炉是完全版仙园,甚至弘武舰都有半固化的仙池,我还要烧灵石……”
或是时光褪去了记忆里的紧张感,叶青回想起来这仙舰量产技术定型的波折,开始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以混沌五行元胎大阵为核心制造的奇葩五行炉,估计以天庭大佬精益求精的审美会觉得惨不忍睹,实在是怎么优化都烂泥扶不上墙,最后只能是捏着鼻子忍了……总归便宜无好货。
感觉到气氛的愉快轻松,女娲微笑说：“做成白菜价的东西还能指望好到哪里去？也就能在本域用用……”
“如果外域学了叶君这招过去,以后本域单纯要靠舰队想反攻人家也挺难的,能跨越虚空的必须是正版仙炉,而不是界膜内才能使用的山寨法阵机器,到时就要面对自己亲手挖的坑……不过那也得能撑到反攻,是以后的事情了。
叶青哼哼一声,语气很放松：“按我们汉人老话,饮鸩止渴都有人做,实在是眼前活不了的话谈什么将来都是空,我总不能指望自己是天命主角吧,想我刚……咳,开始时气运空白连族人都欺压在头上,白手起家刚刚脱离温饱的草根暴户,在诸侯行列中勉强挤身第一线,但离誉太子、魏王、楚王那样天眷富集加身都还早着。”
女娲瞥眼看向他：“叶君好像从不抱怨青脉的弱势。”
“抱怨无用啊,且这是我的选择。”
叶青很是寻常说,这时下面引导光柱几道扫上来,就吁一口气：“是湘阴洞天到了,我们先在这里降落,再过去丰良城面见蔡朝议和特使……就在湘阴郡隔壁很近。”
说话间,他又接通了各舰的内部通讯系统,对将士说：“诸位,我们到家了。”
稍静默后,各舰都传来欢呼声,震耳欲聋,叶青早有准备将音量放小,微笑起来。
黑暗辽阔大地上灵光璀璨的一座小山、街市逐渐恢复繁华的城池、新建的军事工坊区日夜不息的灯光,他静静望着,低声自语：“此是王者之地乎……”
舰队降落在洞天里,女娲出来也望见这片繁华的夜景,与半年前张维村手里的破破烂烂简直是天翻地覆改变,她想到些,问：“丰良郡人口一直保持很好,有二百万,应湘合流的总人口有二千万,加上内6各处招纳的流民人口总计三百万,东州征服大部异族人口,汉国直辖区总人口已将将越过了三千万红线……这是王者之线吧？”
“对,实际论直辖人口算,我们刚刚赶上了楚国……现在气运未定不好说,但今年冬防反击战只要能打穿东州大6……最好能抢到蔡朝南部殖民区,把清郡王赶下海去,我就可以在东州再次祭天,请求封王”
叶青目光熠熠生辉,充满着强烈的自信和必取的信念,大步下山而去,国公一级外交而造的车马仪仗已在山下准备好,看上去是一支庞大的车队,有时和蔡朝这种老古板打交道就需要堆砌仪仗。
见叶青下来,纪才竹匆匆迎上,插手：“主公,可是现在就出？”
“夜长梦多,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叶青可不想再和上次蔡汉议和那样草草收场,上了车,看向一直跟着的女娲：“娲皇要去休息么？”
“一起去吧。”
女娲抓着柔滑的丝帛裙角跳上来,马车轻轻晃动一下,车厢里比较宽大,但叶青还是习惯性伸手扶了下她手臂,等她在对面坐稳,就对外面纪才竹吩咐：“出……我们去见见信郡王,这位老朋友。”
车夫在前面‘吁,了一声,车厢往前微微一纵,车轮辘辘平稳滚动起来,整支车队向北方而去。
龙气升起,青龙盘旋,仪态威严。
而夜空中也可以感觉到丰良城上,同样有一股龙气升起,一条蛟龙盘旋,宛是盘踞各自领地内的猛兽一样打量对方,遥遥对峙着而逐渐靠近。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遗弃之地
应州下土
虚空间一片黑水,在这里形成凹坑,青色仙桃虚影扎入黑水,已不是实质,不再抽取转化黑水,只是它在上界洞天存在的一种投影,或者说是时光留下的痕迹。
青色的鸾影盘旋而下,在虚空中高度都具有时空属性,时间流差异看似平滑过渡,实际存在跃迁的时空断层,本身就是一种难以逾越的天堑,让黑水中的怨气无法反渗地面。
但对于青脉天仙的视线,就能穿透时空断层和黑水,不出意外看到黑水下的一片昏暗灵光。
“还真是……被遗忘之地。”她叹一声,降落下去。
水中的景象让她稍许意外了,一座扁平的星盘悬浮水中,表面一片繁琐青纹和沉暗星点,占地方圆十里、高百丈的沉厚盘体有某种神秘力量支撑着,散着淡淡灵光,非预想的那样沉埋在黑水淤泥中。
“有哪位同脉来过,还临时启用了这里？”青鸾落在星盘上,心里有些迷惑。
不过对她而言任务在身,别都是末节,考虑到黑水最近藏有一个大敌,时间紧迫,她就先不计较这小小变化透露出的无关紧要信息,径直将信风符令插入星盘中央的孔洞。
“啪”一下严丝合缝的吻合,她埋一颗种子一样,瞅瞅没动静,又踩实了两脚：“哎快给我动起来啊……”
似感应到她的意志,“嗡”一声震动,青色的仙晶外壳就土壤翻卷涌上,淹没了信风符令。
周围一丈方圆凹陷下去,液化青晶顺着她白皙的脚踝蔓延而上,漫过纤细腰身、胸脯,最终没顶,她的整个身体已沉入星盘主宫。整个星盘由扁平变得稍凸起,灵气充盈支撑者内部框架,在外表逐渐变成饱满些的流线型,青纹逐条亮起,“呼”的一下青色的风在四面八方涌来,托起它缓缓上升。
似乎火炬耀亮夜空,青色的天网在远处扩张开去,一道道仙人神识透过来,接通遗忘之地,声音纷纷：“哈？重启了……”
“有什么项目？呃……飞空舰联合作战演习……不错不错,我申请参加”
“完整一次演习二十万天功……你们青脉怎么不去抢啊”
青鸾轻嗤一声：“就这个价,爱要不要。”
“我……咳,申请参加。”
听见的都是哄笑,一片纷扰中,主控屏幕上一颗颗璀璨的星辰点燃,构成一张庞大的星辰网络,无数战场地形在里面虚拟演化,一团淡青色的光球渐渐凝聚起来。
大光球用毫无感情的声音汇报：“除批在缴获舰上锻炼过的二百名仙人已经驾驶飞空舰参战,无暇分身。”
“余下真仙及地仙分身、天仙分身百分之七十已报名参加此次虚拟演习青制推演数据已注入各州诸侯府,进行相似融合……融合成功,广国公、庆阳子四十七个仙人表示抗议,其中三十个为土德,十七个是火德……”
青鸾皱了皱鼻子：“踢掉这几个蠢蛋,让他们自个抗议去。”
“已退回四十七仙人……余无人退出战场,飞空舰联合作战演习正式开始”
“轰——”
星盘震动,消失在黑水中,卷起浪花吸引了远远近近目光注意,甚至有一道幽暗的目光徘徊搜索,直到黑水中央有个道人转目望来,这些鬼鬼祟祟气氛就平复下去。
“这下安全了……”青鸾轻吁一口气,完成任务,不由放松下来。
借着暗面和阳面的时间落差优势,这次演习时间跨度会很长,她作主持者还需要守着一段时间。
左右无事,青鸾眨眨眼睛,注意力就回到遗忘之地洞天内部,在承担核心功能的底部基础——这里面同样是一个小世界,通过权限进入后视野就为之一变。
天空是清晨微明,东方朝霞艳红,方圆近千里的大地、山河、森林,星罗棋布的村镇里炊烟袅袅,已有些人居的生活气息。
她漫步其中,呼吸着早晨新鲜的空气,打量着周围熟悉又陌生景象,心中对比十年前这地方,就是叹息：“还是萧条了许多……”
遗忘之地这样性质的人造洞天不算很多,当然这所谓人造是习惯说法,实际上是仙人建造在青穹界膜附近的特殊洞天。
洞天顶上一半直接对界外虚空敞开,以便一些无重力、低寒、高温、纯属性力量辐射特殊条件下的实验、生产活动。
这多数时是为普通真仙服务,因地仙才能游动在虚空,真仙做不到,但经常需要借用虚空特殊环境来为将来的陨石打捞工作作准备。
除地仙多而真仙少的三个道门,没有强烈需求,其中有部分原因是人少,出不起这个价钱。
这种人造洞天不是地脉自然生成,需要大量的虚空陨石,这等于是要地仙来参与建设——但地仙游荡虚空时,仙境足以满足大部分实验、生产需求,自身没有这种需求,更愿意将陨石交给天仙换取资源。
相对人丁稀少注重精锐化的道门,五脉靠基本盘堆积上来地仙不少,真仙数量更多,这种人造洞天需求汇聚的声音就大,也出得起价钱雇佣地仙采集虚空陨石,直接在界膜表面进行构造。
半数是五脉各自公共洞天,半数是一些仙人小圈子因特殊需要而建立,金脉的剑仙没有几个地仙,专事杀伐剑园也谈不上产出,但是打打杀杀的战争财很多,就集资构建了九霄养剑池,最近三十万年来最有名仙剑都是出自于此
遗忘之地设计初衷是为天罗青种提供扩展,助益于封土升级,雏形始建一千年前,起初大致相当青脉内部的高标准实验室,因青脉资源匮乏,它不仅仅供本脉普通真仙使用,还对外开放来赚取资源,当初只想着稍有补益。
但谁知这一开放人气就节节攀升,天罗青种扩展出种种演化功能吸引到了大批外面的真仙,甚至地仙、天仙参加,过去一千年里端的是人气高涨——要不是这样大名鼎鼎,也不会一重启就吸引差不多整个天庭仙人申请使用。
“要不是让外域第一次突袭击毁了的话,大概封土计划已成功了吧……”
在世界里逛了一圈,她想起些事：“让我来看看……之前哪位同脉来过这里。”
空气波纹荡漾,出现清光潋滟的一本书册,上面写着“推演日志”。
遗忘之地作为信风体系的一个产物,洞天质地架构、规章制度都已非常完善,青脉地仙以上都有份参与,她作天仙级权限就像是实验室里的方面负责人,自可以调看使用记录。
日志里翻过一页页,密密麻麻的植物绘影都是使用者独一无二的身份标志,青鸾翻到最新一页,空白纸面上显出……一截翠嫩的空桑枝条。
湘州府·丰良郡
去往丰良城的路上几乎看不到成气候的兵俑,偶尔零星流窜,都会一头撞在坞堡遍布的地面防御体系上,民兵瞭望,术师巡逻,真人集结车驾所见,皆一片整军备战的肃杀场面,这个朝廷治下的郡里已进入战争机制。
叶青收敛目光,这些地面零星战斗他已经不太关心,却留意到更深变化：“看来……除了飞空舰批量成型,天庭道禁渐松弛,信息流通也在放宽。”
女娲放下书卷瞄了车窗外一眼,点：“术师和真人比例在过去无法想象……我记得刚上来时,还只有举人、进士及各大仙门才能接触到的基本道法甚至三年前都还有道禁,但似为抗衡外域兵俑大军,逐渐下放到县级豪强这一级了。”
才三年时间,整个人道的力量都逐渐被唤醒,整片大地动员起来了……青穹周天大阵的界外战场、飞空舰队的空中战场、各州诸侯甚至仙王的地面战场、暗面封土人道英杰战场,整个世界都在开战,在构建立体防御机制。
叶青在心里对比印证这变幻,感觉比前世快了几年,但还是有些叹息：“要是七八年前……不,要是三年前就有这种程度的防御机制,外域得付出几倍伤亡才能将战局拉回到眼下局面。”
女娲说：“人总是要在实践教训丨中学习成长的,大概……世界也是如此吧。”
叶青点：“我明白我只是想着,要是能大幅降低学习成本,那就好了本域是新兵,缺的就是这个。”
女娲奇怪看了他一眼：：“叶君为何会这样想？”
叶青无言以对,总不能说自己有川林笔记,学习成本低得差距千百倍,再看别人姗姗学步就有一种不忍猝睹的落差。
车驾驶入了郡城,纪才竹在马车侧靠上来：“信郡王,并没有出城门迎接,我问了一下礼官,说是会在郡府前相迎……”
前面主街道上,国乐已奏起,气氛热闹红火,掩不去迎接队伍不好看的脸色,叶青见着微微一笑：“城下之盟,在哪里都一样……怎么会是他自己来？”
“原本按流程朝廷中央是要派一个钦差特使,但现在千京河航线都不安全,水府体系只顾自保抽不出额外的水路传送名额,听说飞空舰现在是有了,但蔡朝现在要弥补之前固州洞天失陷的印象减分,分派获得的十艘飞空舰都全盘抄袭主公此前的成功策略,集中成一支机动支援力量使用,没功夫专门运载一个钦差过来,于是于脆钦点信郡王做特使……”
纪才竹忍住笑意说着,实际上这次议和谁来都一样,因主公援助蔡朝出力,蔡朝不能不表示,迫不得已决定把湘州府丰良城移交给了汉国公……
自己做特使,把自己刚拿到手不到一年、还没捂热的地盘交给对手,难怪信郡王脸色难看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交割丰良郡
丰良郡·州府
丰良郡临河,白墙红瓦多是,这就是大户人家,街道商户连绵成市,热闹非凡,而在这时,汉国公的大驾由城门而入,实封国公虽不是王驾,但也非同小可。
加上这次是和清郡王对等,故非常隆重。
只听钟鼓齐鸣,乐声大作,沿途挤得人山人海,尽是看热闹的人,看了上去,只见着青色伞盖和旌旗过来。
辚辚萧萧车驾,二百四十个侍卫前后左右护持,簇拥着徐徐而行,在太阳下寒光闪闪,百姓此时虽没有齐跪俯伏、山呼海啸,但都是肃穆,虽观看,不敢喧哗。
叶青坐车,没有言语,只隔着窗望着人流,默默不语,思绪着,这一城百姓气数,其实就是黄气,并不多。
但丰良郡是湘州的州府之地,不完整湘州始终缺了些,现在回归,应湘才真正合并成一块,这人心不可小看。
正寻思着,州府门口,有人望着叶青车队行驶过来,在门口等候的众官都面无表情,成了塑像。
太守寇思明见了,不由有些怅然,脸带着上一丝苦笑,原本投靠着信郡王,不想现在不得不退出,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要知道,现在汉蔡分流,愿意留下就是汉臣了,不能再糊泥,寇思明是大蔡臣子,口中喃喃：“哎,时事变化……我进去禀告王上”
回身入府里,进了阁楼,在阶前对稳坐阁楼上的信郡王：“王爷,人来了。”
信郡王在阁楼上实已望见车队,眯起眼睛,冷笑：“好大气派”
但这声他不敢说出来,甚至不敢表示对丰良郡割让不满,因听到朝中消息说,这是誉太子和汉国公在固州就敲定的意向。
似乎是为避免上次王妃闹剧、湘北事变耽搁日久让北魏黑手离间,誉太子附一封私人信函：“……第二次蔡汉议和时局不同,两面的力量对比亦不同,朝廷为确保我成就归来已损失了一些天眷,再经不起上次清弟那样闹剧,请兄为了大局,务必要忍辱为重。”
“终轮到我为大局牺牲么？”信郡王一想起来这封信,脸都是黑黑。
可怜他算计了亲兄弟清郡王去东州,算计强敌叶青困其三年,兢兢业业为插手湘州而忙活,到来却要为一个更强势兄弟做利益交换的牺牲品,几年努力落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多讽刺的结果
但心中恨归恨,这次朝廷上面完全没给自主权限,条约都是誉太子已商定好,信郡王感觉自己就是被抛弃的棋子,面子里子都输光了,但还是得签署。
不过这时还有点时间,信郡王问：“粮食物资都已经准备完了么？”
寇思明忙欠身答：“回王爷,粮食粮库内有十万石,已经运了出去,到了河道上,不过存粮大户、米栈按现时米价平粜,却有些借机哄抬,囤积居奇。”
信郡王瞥了一眼寇思明,起身踱了两步,站在窗望着远处车队,说：“这些人就由他们——你办事还算老成,过会你亲自押送。”
“放心,这非战之罪,不是你的责任,回去还少不得你一个四品——银子呢？”
寇思明说：“州库里还有十一万七千银子,都已经装车了,请问王上,最后搬出多少呢？”
信郡王听得,见又有人进来禀告,只点点,冷冰冰说：“拿十万吧,余下一万七千两银子给汉国公——你不必迎接了,可以直接装车上船”
“是是是”寇思明连声答应,见着无话,诺诺连声却步退去,信郡王才仰天大笑：“孤出去见见这汉国公”
这时,差不多车架到了门口了。
“开中门,放炮迎接”信郡王爽快吩咐。
刹那间,信郡王漫不经心的神气一扫而尽,尽显出了威严和从容,抵达门口时,差不多就是三声炮响,汉国公车架正到。
门口官员见信郡王和汉国公,都跪下行礼,出了车架,见信郡王穿着王服,就离着五六步便站住了,将手一揖：“见过郡王。”
这话不算恭谨,门口官员都是低,正眼也不敢看一眼。
信郡王面孔上毫无表情,盯着叶青,突一笑,伸手一让,说：”请汉国公入内——奏乐”
鼓乐一起,叶青和信郡王并肩而走,大小官员,一个个汗透重衣,随着两人返回了正厅内,分立在下面。
“皇上钦点我主持这事,想必汉国公都清楚了。”两人坐了,才上了茶,信郡王就淡淡说着：“那就正事要紧罢
说罢示意,叶青笑着看了看下面肃立的官员,说：“王爷是朝野闻名的贤王,帝都时见过一面,一转眼几年,今年才又见,实是有些遗憾。”
“不过的确正事要紧,还请王爷示下。”这话不冷不热,从容自在,信郡王在里面感觉不到丝毫敬畏,觉得颇是难受,但细思一想,汉国公现在已经不是当年进士,甚至不是当年汉侯,的确可以和自己分庭抗礼。
就轻咳一声：“既是这样,来人,上书签。”
两个官员进开,卷纸非常简单,上有龙纹,金黄色,话说地球当然没有这套,但这里有朝廷和藩国,又时有交割领地,故有这种仪式——既非圣旨,又不是普通公文,见此,信郡王用审视的目光望了叶青一眼,又啜着茶。
叶青展开,看了一眼,里面文字不多,上面已经有玉玺,大国之间,用诡计也行不通,就笑了笑,挽袖秉笔,签了字,又挥手,又盖上了印。
而信郡王拿过细看了,见印文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不由脸上肌肉一抽,眸子垂下,闪过一丝寒光,接着又喟然一叹,就此签了字。
“轰”才落下,滚滚的丰良郡黄气就起了变化,脱离蔡朝和信郡王,进入了别的一个系统。
见此情况,信郡王签署完和约,心中已非常郁闷,但为避免朝廷误以为自己心怀怨望,他还必须做出样子,对此事表现出输家的风度……不能再想,再想就更有一股怨气了。
感觉自己少了一股,没有言声,起身踱了几步,目光凝看着窗外,又感受到湘州震了一下。
气运增长没有多少,但平稳秩序了许多,更是暗暗郁闷,许久,才把目光又移到叶青的身上,声音变得有些喑哑,脸上却有着笑容,主动和叶青说话,低声：“汉国公技高一筹,我蔡安信这局认输,丰良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湘州今后就是汉国公了,你我两家比邻而居,过去有些摩擦,这就和邻里间的小矛盾一样,当着外域大举攻袭的局面,今后还应摒弃前嫌,同舟共济才是。”
“覆巢之下无完卵,蔡汉两家都是天庭之臣,自当尽到大局责任,不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叶青也低声笑着,话里不痛不痒讽刺一下朝廷最近以私盖公的抽血战略。
信郡王也不知道听出来没有,面色不改：“汉国公不愧为急公好义的及时雨,可真是有心了。”
“哈哈……”
两人握手大笑,法术亮光‘啪啪啪,地闪耀。
却是《应湘日报》和《安霞日报》的两家专用摄影术师举着影音石,记录这象征下游十州两股巨大势力恢复正常关系的历史场面。
不久,影像通过法阵导出、排版定样、分讯各地印刷工坊、油墨印刷在明天报纸上,再通过各合作酒楼、茶馆、青楼分销点甚至报童卖报传递到民众手里。
在这讯息匮乏让看报都成为一种娱乐的年代,大部分人只会看到一次成功的融洽友好会谈,内部和平终于降临,大部分人都欢呼着,放下一颗心。
但少部分有识之人能心中始终挂着警钟,组队商议出这份蔡汉友好和约的汉臣,回想到纸面上商定的二十年和平,就摇头不已：“这哪里是和平,这只是预期二十年的休战。”
叶青也笑起来,甚至都不用二十年,只要外部压力时势一改,两面就会立刻翻脸,随时能掏出刀子来互捅——借口还怕找不到？
“但不论怎么说,蔡朝以及关联的土德市场,完全打开了,可惜晚了三年,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下,就换成了叶青是主人,他同样暗暗看去。
只见着地面上,一道汇入了湘州主流,这滚滚的红黄色的气运,沿着追寻,就会现一根直耸的光柱,又似大了点高了点。
“应湘合流了。”叶青听着这时有人报告,说库内几乎一空,不经意一笑：“纪才竹,你留在这郡城暂时主持交割,缺的粮食和银子,甚至兵甲,由南廉山来运输,我的车队先返程,我到湘阴郡待两天,处理一下事物就回南廉山
“还有,出于礼节,我还得以主人身份,送信郡王出城才是,正好一起办了。”
“是”
随着信郡王人马出城,叶青车队也出了城,两支车队在城门分道扬镳,一向西北,一向东南,各走一方。
唯一心情区别是,信郡王有些咬牙切齿,叶青却没有再想着他。
信郡王成也朝廷,败也朝廷,安能和现在相提并论？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应湘合流
筠州下土
夜色宁静幽暗,皇朝正在走向末路,流民起义乱军占据一处平原,红黑军气升腾冲霄,丝丝红黑之气渗入一座祭坛中,池子里翻滚,惨叫,诅咒。
五个道人霍滚落在地,形体有些模糊朦胧,受着冥冥中一黑色书册加持,飞快凝实起来。
一个个茫然四顾：“这里是？”
“我不是自爆仙体而亡了么？”
“等等,这不是我们的身子……化形转生,谁人手笔？”
“不管怎么说,汉国公叶青,杀身之仇不共戴天”
“谁”
在五人警觉目光中,祭坛下飘过来一串灯笼,许多身着白衣美丽侍女簇拥着,有个赤衣仙人踏阶而上,身上有让人熟悉的母域气息,面带笑容：“我在这里等待你们苏醒,已等了很久了,诸位,欢迎加入……暗面革命。”
红黑军气稍起伏,黑色书册沉入池子里,消失不见,夜色更幽暗起来。
南廉山·月夜
夜幕下一片雾气自南涌来,在群山之间奔腾,百川汇海,终汇入这一座灵光小山…南廉洞天。
旋即逆反,崩腾回去,着这样海潮一样往复循环。
银色皎洁月光洒遍山河,应湘大地形成了某种漩涡,漩涡一眼是湘阴洞天,一眼是南廉山,此际一阴一阳相互吸引、纠缠、环绕,变得更紧密,茫茫灵气涌动,不息如浪,似等待着。
山坡上青草簌簌响动,林树分开两面,出来了一行人。
术师亲兵簇拥,就算是在大本营,也不信贷,叶青扫看了下山下平原,取出了一方玉玺,吐了一口气：“去”
突青色微风吹来,若有若无包含一丝规则,镶金玉玺上的王气就“轰”的一声,印向大地,在高空看去就会见到一幕奇景,奔在应湘大地上灵气突凹陷,在辽阔山野间陡化出八个气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些气字带着淡青色,转瞬过后入地不见,“轰轰”的灵水喷薄声,整个大地震动……灵气在潮涌。
整个应湘灵气瞬间浓郁了不少,空气里凝翠欲滴阵阵波动,虽异象很快平复,但刚刚一瞬的灵气富集让不知多少人获得了好处,汉国治下的人都感觉不可思议,特别是南廉山这边灵气更浓郁、更持久……
南廉、湘阴两大洞天内部里的术师、真人,乃至以休整名义调入的远征军将士,都凝神呼吸。
这半年来攒下一丝丝天功现在身上,瞬间吸引了空气中灵气,汇聚一道道清凉水线灌入毛孔、游走周身百骸、洗涤尘躯血髓。
别的地方许多人还一头雾水,南廉山因这面知道情况的人很多,也不是秘密,消息就很快在附近散播开来。
“应湘地网统一了……”山下各处传来欢呼声,越在这里待久的老人,越清楚南廉山地网扩张好处,无不振奋喜悦：“是地网的灵气溢出”
很多会些修行的人,不顾公共场合,当场盘坐在地：“快趁机吸纳一点……”
山坡上叶青这一行人对此是无所谓,天地灵气溢出,就算不会修行,浸染些也有延年益寿的好处,但在修行需要的海量资源来说,有没有天功加持,效果是天差地别。
所谓天眷的基本特点就是±灵毓秀,,寻常灵气环境与普通人差距很小,一旦灵气浓郁,差距就很大。
这量变产生质变也是要个过程,汉国高层都耐心等着关键的反馈。
时间一分一秒挪移过去,纪才竹不断和属下术师交流统计：“炼气层已出现大规模集体进阶,由于安排了,平均可晋升一级——统计正在进行,需要再一点点时间……”
不同于普通术师和道兵炼气层进阶默默,练气大圆满到真人灵池跨越是个坎,需要时间更长些,但反应更激烈,很快灵光此起彼伏,夜空中亮起的火炬,是灵池成就在密集灵气环境下的天人交感,可以说到这里才上路。
就准备人数最多的南廉洞天情况来看,一道道崭新而强壮的神识接入地网,叶青闭目感应,将这些气息与印象中对应：“孙仲辉、乔半妆、梅先、蓝以建、夏诚……秀云、端木勇、廖维辰、伍时敬……看来新真人里面汉人占的比例很高……”
汉国文武重臣早就达到阴神以上,受到益就相对小些,还是为同胞喜悦：“十万大汉赤魂里有六千真人阳化后降格练气圆满,去了东州五千在蛮荒开拓中成长,看来留在这里的一千也没有停步”
“远征军里普通道兵出身晋级的也有不少,就不知最后晋级总人数会有多少……”
“再等等看,有些佼佼者这半年远征战绩优异,积累天功很多,逢此良机怕是能跳级到阴神。”有人期待说着。
不久后,果有凝粹的灵体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畅游,如鱼得水,就附近来看这些阴神只有三十几道,选择在夜晚进行地网合并就是为了阴神安全。
“孙仲辉、乔半妆、秀云……”
纪才竹拿着玉碟飞快记录勾选,心中再次感慨……这些阴神就基本上都是汉人阳化出身了,能连着跳级恐怕不止是天功积累,多半在下土有过真人的成就,阳化缺只是资源罢了。
直到灵气异象消失,又等了一下湘阴洞天那面升级的传讯反馈,他总结递交了玉碟给叶青：“此次地网合并灵气溢出,二州合计六万道兵的群体升级,此次成功诞生八百七十九个新真人……”
“其中有四十位连续晋升至阴神真人,原本灵池真人当中亦有二十位晋升阴神……这些是两大洞天内的统计,地方军民练气层内晋升尚难以纟＋,预计比例会小很多,但总人数恐怕不小,需要各郡太守统计上报了。”
叶青大笑,连声说：“好……好”
后面太上、元始、通天翻了一下,看到有不少自己的门人弟子,高兴之余也暗想：这顺风船搭的可真便利
女娲看见秀云几个女弟子名字,微笑望向叶青：“多亏叶君计算灵验。”
叶青点,对她的称赞却之不恭。
自插入湘北以来用了四年才完成应湘合并,殊是不易。
可在这里,皆是参与计划的核心,都知道灵气溢出只是诱导加快的环境,关键还是天功
之前半年在整个九州范围内机动支援,大大小小仙战打过了近百次,不单是自己和女娲三清收获很大,远征军将士通过清剿兵俑积累不少天功。
这一次趁着应湘合流地网灵气短暂溢出——这些原本会很快散尽,没有谁在短短一刻内就能修行晋级。
但对于缺乏资源下土真人来说,凝塑灵池经验不是问题,匮乏只是资源,这些灵气短暂溢出,本是归于天地,叶青得利不大,现在关键时耗用天功,“钟灵毓秀”快吸取这些溢出灵气,能两相互补,将应湘地网合并的价值最大化
近九百的新真人出现,加上原三百多位汉国重臣,总数量过一千真人团出现就是个标志——大国标志
叶青感觉这就是地球春秋时期以战车重武器,千乘之国就号称大国,指得就是战场集群效应突破了一个临界,由战斗力量变成战役力量,甚至对战略利益产生相对大的正面影响。
虽还比不得北魏三千真人团和南楚二千真人团,和蔡朝单单玉京城聚集六千真人团更无法相提并论。
而且在此刻各州仙战自顾不暇情况下,汉国一千真人团未必能引起多少轰动,但叶青不需要名气,他只需要这样一支真人团当基石,支撑自己即将部署在应湘的整一套力量体系
故而这群体升级事只是开端,很快更多汇报传来：“……批轻重工业设备已安置上船。”
“批民众已安置上船,多数是关联设备的员工和家属。”
“工业大迁移计划,尝试性启动。”
三艘护航主力舰、九艘运输舰飞出洞天,一艘艘在黑暗空旷的夜空中绕着南廉山盘旋着,既在编队,也是致意。
叶青对着舰队挥挥手,祝他们一路顺风。
趁着夜色掩护,这十二艘舰渐渐透明,消失众人视野中,只有风席卷着,呼啸着消失在东方天际。
女娲喜悦的神情淡去很多,她刚刚知道这计划,问：“狡兔三窟,叶君不看好接下来的中土战事？”
“嗯,伴随着洞天开始被攻破,中土战争烈度要进一步升级,我们要开始做全面战争的准备,也就是说……战略上要有最坏的准备。”
叶青转身回了洞天里,对众人解释：“东州初平,国野体系因十万汉人加入核心而稳固,铁路网基础建设完成,各地新城工业产值蒸蒸日上,气运随之水涨船高。”
“而相对来说应湘安全恶化,下半年已出现工业停滞,我认为是到了工业大迁移的时候了……”
不过此工业非彼工业,其实这只是一个思路问题。
建立在灵石蒸汽机基础上工业,只是捅破了一张纸,据大司命说,天庭上面已经有了灵能运动机的研。
将会在低端形成新的体系,方便仙人的生活。
但经过天庭评估,由于其本质还是建立在灵气基础上,只能利用那些已属于“废气”的灵能,这范畴内是双赢,而“生气”的灵能不许使用——这会和外域人人如龙一样,短暂繁荣后,就是一面死亡沙漠。
这世界,终是仙道的世界,别无异道可以喧宾夺主。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梦（上）
“运输上,动用飞空舰队和水面舰队同时进行,日夜运输去东州。”
“人员上,除为这力量体系服务的军工业人员,普通民众和将士家属都要迁移去东州,让东州变成我们的大后方
叶青知道自己本体没时间过去,但芊芊将成仙人,借助梧桐凤凰印权限,甚至可部分调用少司命仙境的力量,她们这股新晋战力可以保证东州安全。
“设施上,除维持中土战事的必要军工厂,余轻重工业设备都要迁移往东州。”
“物资上,加大贸易,宁可降价,也要快把物资买来——粮食已买不到了,但很多非军事物资,还能够囤积收购,之前援助过那样多的州侯,都签订了当地特产贸易订单,交了十分之一定金,这半年基本生产完……政事堂拨出尾款,无限量收购,变成工业原材料储备……”
吕尚静点应下,却问：“要是我们打了了钱,人家拖延不货呢？”
“就当吃一次闷亏,以后将这种诸侯加入黑名单,并宣传忘恩负义,背弃条约,这名声就臭了……”
叶青凛然说,又嘿一笑：“实话说,现在大劫下物资吃紧,就是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但我们生产不同,能放开了进行军火生意的只有我们汉国,我相信再迟钝的诸侯到这时都会急眼了,各种军需基本无底洞,这完全就是卖方市场,只要是有点脑子诸侯都能渐渐理清楚自己的位置。”
政事堂留守文官相视一眼,对此判断俱点……实际上别说诸侯服软,连蔡朝合约里也私下要求订购军火,同一阵营内部已不是主要矛盾,就算是过去再仇视,此时只能视而不见,心照不宣相互交易。
洞天里也是夜色宁静,君臣散去休息,叶青自是回金玉阁,才到半路,神识一阵模糊,身体感觉到沉重,有着拉入地下深处……界膜贯穿的感觉。
“敌人袭击？”叶青瞬间警惕,但又很快否定：“不,川林笔记还在上面,是一缕神识让人牵引了……谁在找我
他带着戒备穿过滔滔黑水,踏入一片空间,穿入进去就是片小世界,山清水秀。
正疑惑间,就见到了一处行宫,见到一个熟悉青衣少女,他眼角一跳：“青鸾仙子？您……”
青鸾偏看他,平静问：“很意外？”
“我没感觉到洞天有人通过”叶青定神解释,仔细感应,顿时觉得对面的少女,气息和日月一样宏伟,完全不是分身,心中顿时天雷滚滚……是本体
堂堂天仙一声不响就跑自己这里,她来应州于什么？
天仙存在自可在气运上压制自己,反过来不行,难怪自己丝毫没有感觉,洞天内部进了人。
叶青心中晃过一下东窗事隐忧,怕感觉出,于脆化用这种忧虑：“是应州的暗面,出问题了？”
“没有,你抽水抽的很厉害,应湘黑水凹处还在缓慢扩大,至于那个外域渗透者……至少我现在还没看到。”
青鸾自忖明白叶青的忧虑,随口说：“我过来时你人不在,我不习惯看人留言,不习惯给人留言。”
“既有重启遗忘之地的任务,就借你洞天下来,见你回来就当面和你说一下……”
叶青一阵无语,能把不问自入说得这头头是道,自己果自愧不如……
等等,这里遗忘之地？
他心中又有些紧张,芊芊分身留下印迹,或能瞒过别的天仙,肯定会被本体感觉出来,这下要露馅了。
青鸾奇怪看了他一眼：“你的脸怎红了？”
“一想到敌人在侧,我就精神焕。”叶青笑着打量四面,问：“这里就是遗忘之地？我还是第一次来。”
他确实是第一次进来内部。
青鸾看了叶青一眼,不疑有他,转回行宫：“嗯,我还要主持飞空舰演习,你要感兴趣自己逛逛。”
叶青：“”
虽一头雾水不知情况,还是从善如流地周围逛了几圈,才告辞出来,青鸾没有继续吭声,估计在全神贯注主持演习,连眼光都没有给下。
就这样了？
回到阳面洞天,叶青才觉自己情绪紧张,心弦急跳动,各种疑虑翻滚在心,用川林笔记反复回放,确定对方没有现……
奇怪
这一考虑,叶青蓦记起自己下去接惊雨恨云归来时,芊芊不声不响跑去下土遗忘之地一次,这多半是擦去手脚了……看来她早有些预感这遗忘之地会重新启用？
“还有自己开拓东州不久,那面还很危险,芊芊就要求过去,以避开某些因素……她平素表现勇敢,心中有时也在害怕吧？”
许多年前,小男孩小女孩相依为命,面对欺上门来的大男孩,她小母鸡护仔一样站在自己面前,单薄而倔强的背影印象深刻,上一世穿越者无视这份情感,这世融合过去点滴难忘,人和人就是这样携手熟悉起来。
叶青心忖要不是三年前开拓东州,芊芊在这里必难逃被青鸾现,用天仙梧桐凤凰印固能瞒过地仙大司命,但怎瞒得过天仙本体？
“但说回来东州开拓事情又是大司命和这个女仙促成——听说她和少司命有半师之谊,这命运倒颠倒迷离,处处杀机背后又处处生机,全看自己选择。”
“自己当初只想中土战争不断升级,困守是死路,只有开拓边荒扩大战略纵深才有生机,当时怎就没想到遗忘之地迟早会有被收回的这一天？”
叶青回想芊芊跑去下土遗忘之地,自己还怪她又浪费了青种里用于她自己成仙资源,顿觉自己这道侣不合格……没能预料到危机。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他漫步至窗前,望着夜空中幽静的明月,微微一叹。
东州·幻境森林
同一轮明月照耀这片森林,这里是铺满了落叶的林间,一圈圈参天古木连绵,视线越过古木,所能看到的只有阴暗的空间,及偶然从林间缝隙处泄漏下来的月光。
而在月光不能企及的大地深处,才是这片大6本源所在。
原本无所谓上下左右的时空,随四年前汉国国气渗透,已有些分出天清地浊,似云似雾的灵气在顶上飘动,下面淡青色海盐一粒粒铺撒在海床上,仿佛整片大6精华凝在此处。
海床耸立着一座异域石门,门中间悬着一团纯黑色的圆球,而石门侧,芊芊端正而坐,她的闭关终到了尾声。
芊芊半垂眸子,微露一丝的眸子,圆满如月。
一瞬间,一刹那,一道青光显出,里面奥妙,不可言说。
同一瞬间,一道灰色泉流,自芊芊周身冲刷而入,芊芊柔弱身躯即垂衰老,中年,老年,垂死。
而又一剁那,灰色倒流而出,却化成了小许多倍的红流,又变成了淡青色。
泉水叮当流出,自石门侧不远处形成着凹处,又形成着小池,芊芊身躯又在这一时间,失去固定形态,化成了一道泉水。
“叮”
一声清音,只见芊芊又渐渐恢复着青春,变的细嫩,她闭着眼,似在体验着。
淡青色的仙池,四年东荒开拓、陨石收获终让长居于此少女获得资粮,此刻凝聚仙池……顺利乎想象,毫无瓶颈,水到渠成。
只是感应到仙池产生,一直藏在她心里的青种,瞬时落入仙池,芽、抽枝、成长,转眼间就成一棵小小树苗。
就连周围法阵布置的外域仙园材料都自飞起投入,顿时让少女有些明悟——这是某种仙园凝塑。
她“哎”的一声抓了个空：“停下来啊我还没通知夫君……”
树苗不停,随着不断资源投入,周围持续亮起青光,连着淡青色海盐都有些投了过来,化成了灵液。
少女仙魂见了,觉有些不对,一咬牙就往外面而去,她要出去这片空间才能联系到外面。
但青色树苗青光一转,就拉住了她,只见随着仙池渐渐扩大,又在上面生出一个凉亭,六根柱子支撑着青色圆顶,下有镂空雕花的廊檐,亭子里还有一张石桌,四个古朴的石椅。
芊芊仙魂不由自主被推入亭中,坐了上去,只听得一声,池上青雾而起,霎时云生雾涌,水声如涛。
受着这雾气,她顿时不由自主,哈欠一声,就沉沉入睡而去。
似有着一声轻笑,树苗继续工作,青池周围,渐渐生出了走廊,每个走廊都是绿色的藤蔓爬在了柱子上,形成墙壁,散出柔和光芒,使人一感受到,就有着宁静安详的感觉。
再远些,一些花园渐渐生出,入目之处皆是风中轻轻摇摆,随处可见的奇花异草,扩散的雾霭,形成了水墨画一样的画卷,带着微微花香沁人心脾,每一次吸气都让人感觉沉醉到心里。
天空洒下了光,照耀着正在形成的一处宫殿,以及平原。
到此,力量似用完了,过了会,整个图卷就缩小,变成了一个小圆球。
而在这时,似是恋恋不舍,整个空间,隐隐回着一声叹息。
再接着,丝丝雾气自外面渗了下去,与海盐渐渐混淆,化成了水,这水薄薄一层,却填满了海底。
水中隐隐,似有无数人在作梦。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梦（下）
又是这个梦……
太阳高照的盛夏早晨,气候温暖,一处山峰下散着浓郁水汽,一只黑眼圈的憨熊在竹林里跑过,后面有凶猛的荒兽在追逐着一样。
“哈哈,熊熊别跑,到我碗里来……”银铃般笑声在后面响着,清脆而悦耳。
簌
风吹过林间,一支箭带着灵光,擦着肩而过,血花四溅,受了小伤的熊,大吼一声跑得更急了,哗哗奔过了一条清澈小溪。
它似是非常有灵性的熊,聪明沿着溪水多跑了一段路,让溪水洗去自己脚印痕迹,唰一下钻进斜对面的密林。
少顷,纷繁枝叶分开,跳出来一个少女,她给人第一印象是腿很长,小腿很有力蹬着双草鞋,淡青色短布衫浆洗得白,手握一副金色纹路的木弓,腰佩一柄短刀,头包着小块蓝布巾,和她雪白的肌肤鲜明对比十分相称。
此刻她的瓜子脸因剧烈运动而潮红,眼睛乌亮,眉心有一点青色的痣,显得有点异域神秘风情的美人胚子。
但总体上给人的感觉,还是没有长开的丫头,而且是非常活跃的熊孩子。
此时少女紧追到溪边,目光敏锐而活泼地观察着熊掌印,失望现对面脚印消失不见,猎物已借溪水避开了视距追踪
刚才要不是突起了一阵青风,就已射中了
懊恼归懊恼,肚子里咕咕叫起来,饥饿感觉让少女声音顿时变得可怜兮兮：“熊熊出来……我保证再射你一箭,绝不射第三箭”
聪明的熊自是不答应,更聪明的少女凝神倾听对面林子里的动静,咬着手指和对手比拼耐心,她显得单纯执拗,哪怕有新的鸟兽窜过去也不肯更换目标……她确信自己的大餐还没走。
过了些时候,下游三十丈哗的一下枝叶拂动声,让少女感觉到大餐的去向,她高兴地跳起来往那面跑。
树与树的缝隙间,有着黑影跑过,少女搭箭于弓,这瞬间一种凛然严肃出现在她脸上,目光凝注于远处的猎物,箭仿佛是她身体的延伸,族脉本能和常年训练,她能感觉到空气里最细微气流变化,据此做出调整……现在风向就正顺风,一切很完美……她已预见了自己能射中。
簌——
箭飞出,就在这时,青风又在森林上空吹过,箭又擦过熊的鼻子,一下没影了,箭尖擦过的冰冷,让熊一下趴在地上,惊恐扭头看来。
“怎又刮风了……”少女都要哭了,手抓着第三根箭矢,踌躇着还是放下,叹了口气：“好了,我答应你只射两
那熊似很有灵性,也不知道看懂了她的动作语言还是听懂了话,立刻吭哧哧跑掉了。
少女怏怏而归,她觉得自己应采点野果吃,不然饿得头昏眼花连个兔子也会射不中,突咦一声停住脚步,怔怔望着天空：“那个是刚才的风……”
一阵青风在天空的一侧吹拂,卷起漩涡向一侧,拂开云气,显出一颗巨大的树。
这高耸的青树,至少十里高,直直顶着一大片湛蓝的天空,枝于蔓延几十里,形成了一片枝叶组成的海洋。
它像是撑起着云天一样屹立在世界,树冠与太阳齐高,哪怕这样远都能看得见。
“这么高……”
少女惊呆了,奇怪是过去在部落里并不曾见,她总感觉这棵青树使她非常亲切,比一顿烤熊大餐更向往,顿时踟蹰起来。
她知道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阿娘说是东方……和美丽的大海。
但也有很凶很凶的恶龙,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部落和事物,这棵树也一定是很古怪的事了。
“顺着溪水往那边去,应不会迷失回家的路,那就……去看一看？”
少女系好了草鞋的绑带,手携弓刀前行,一片青翠大6在她脚下一点点铺展开来,美丽的风光,微微青风吹过去,让一切鲜活褪色成了朦朦胧胧的过往。
路啊,遥遥远远,看不到边际。
东州南部海岸·慕平河入海口·新丰城
在城眺望外面,土地清理的十分平坦,树都砍掉很多,可以见到连绵的卫星城镇和道路,人气已密集到三百万,除了田亩甚至还有着林立工坊,更远处深水港里泊着数百艘大小船只,其中多数是打着湘州水师旗号的军舰——多亏这支强大水师力量的支持,才能在春、夏、秋三季完成沿海的领地扩张和支援保护。
“王妃呢？”清郡王问。
左右随从相视一眼,答：“去巡视慕平河了。”
清郡王就不多问,继续欣赏自己领地,这片欣欣向荣的领地是今年入主来的骄傲,每当站在这高处俯瞰人群、街巷、田野、车马、港口、军舰……
他都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淡淡骄傲,自己过去缺了艰难环境起家经历,在湘州一败涂地,但今年幸苦开拓已将短板补上了。
“相信只要朝廷继续支持不减,我一定能后来居上压制住叶青,让他也尝尝我受的羞辱滋味……”
清郡王的眼睛冒着光,他已完全选择性忘记自己给自己带的绿帽,而将一切罪责都推给对手：“都是你的错……你要是乖乖受朝廷铁拳碾压,不就是没有这样多的事了……”
“所谓的忠诚,不就是在朝廷有麻烦时,乖乖受死,贡上家业么？”
“不要给朝廷添麻烦,不要和朝廷讨价还价,为什么你不懂？”
“不过也好,我将新城命名为新丰,就是为了记住丰良城教训丨有信皇兄通过此郡跳板保持支持,有朝廷物质输送……叶青,你有新洛,我有新丰,终须于过一场,决出这片大6的成败归属……”
就在寻思着,城下面奔上来一个术师,急声：“报——信郡王急传讯,由朝廷和汉国议和决定,三日前移交丰良城给了汉国”
清郡王目瞪口呆：“议和誉皇兄在朝廷里没压住？割让丰良郡信皇兄是于什么吃饭”
术师讷讷说着：“报上说,议和之事就是誉太子殿下推动,而割让丰良郡就是信郡王主持。”
清郡王沉默了很久才消化这样的冲击,回到家里还是怏怏不乐,宁娟吃晚饭时问了他两句,见无搭理,也不说话,径自回到慕平河的水府过夜。
东州·青乾领
青乾峰西南面不远的新洛城·国公府
窗外院子里飘落一地黄叶,深秋空气呼吸有些寒冷,这片大地即将迎来白雪覆盖的严寒时光,东州攻略正进入尾声的这年。
叶青本体神识一降临这里,就现自己分身正倾听众臣的讨论——又一次冬防反击战正在紧密筹备中。
“一个月前的沿海水师征伐战事很顺利,但比起冬防反击战不算快……这三四年,主公还是压制领土上扩张度,专注推动火车在各领地间的串联,收获原材料和商品倾销市场。”
曹操介绍着,话风一转：“因兑换所和狩猎者体系,不断战争反过来加各大仙门融入汉国的度,此即有失亦有得。”
众人也表示佩服：“趁着敌人还有些没有消灭,这个外部环境,趁现在还有对外利益可瓜分,青盟阵营矛盾不显,恰可用事”
叶青微笑不语,他知道自己稳扎稳打,全是此前自己分身不在,为芊芊仙园凝塑进度安全而做的决策。
这三四年基本是让过来的汉人锻炼,武将主要精力自是攻袭敌邦和防卫己境,而文官主要精力放在修铁路,去关税,统和讯盘网,整合经济圈,形成紧密的经济利益团体,为以全面军政合并统一做铺垫。
治大国如烹小鲜,国就是家的一种放大延伸,对外保持一个安全疆界,内部同样有矛盾有利益——家庭来说,这种交融合并,和男女朋友在婚前试着相处一样,有蜜月爱意也有鸡毛蒜皮,也是气运相互磨合过程,为以后结婚成家做铺垫。
叶青还记得,在地球西方某德意志大大小小的邦国林立,就是在语言文化的民族认同基础上,四面敌境压力下以铁路和关税同盟来实现经济圈整合,最终合并为统一国家,相似内外处境和早期工业条件,这成功的探索展经验自是可汲取之。
实际上也很成功,在上半年汉国受到天封后,青盟各仙门在东州领地就已政治上融入汉国体制,海上岛屿还是保持自治,星罗棋布的散落岛屿自治更高效。
到现在大蔡平景十八年的深秋,就是东汉四年秋,铁路已铺设到大6最北端、最东端,在春夏秋三季克服了野人、荒兽、密林瘴气的阻隔,每年国野体系充实的新血,扩张势头猛烈,汉**事力量已辐射到整个大6,算起来已经占据近五州之地,整个东州的实际面积也只相当于六七个州——第七个州在最东海岸,近十年刚生成不久还很狭小。
这可谓居其大半疆境,只剩下南境海边一小片因蔡朝染指,故意留着一条宽阔的缓冲带而没有惊动对方,但铁路正在铺设向南,只有铺到了随时可下。
“……我国正面之敌,只剩下最东一大块城邦联盟、中南部和蔡朝之间作为缓冲带的一大块城邦联盟,及最南方靠海的蔡朝殖民点,现在是清郡王带来的人在组织着开拓。”关羽介绍着总体敌方势力情况。
清郡王……
叶青目光一闪,想起刚刚在应州撞见青鸾本体的事：“等等……真的是我没能预料到危机？”
“如果危机来自芊芊的天仙本体,高出两层自是对我形成着压制,形成命运迷雾,我就算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反是芊芊似乎分身特殊,让她可以做出明智选择,跑下去处理于净了遗忘之地的尾。”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记忆（上）
“幸这丫头是个有主见,她还聪明直接跑来东州,脱离九州区域……这开拓东荒是我的生机之路,又是她的生机之路,也是整个汉国的生机之路,看来气运也是左右逢源相互关联……就是围棋上一条大龙突围,一处盘活,处处盘活。”
这气运的明悟,又眯起眼睛：“那清郡王宁肯戴绿帽也要搅乱议和谈判,从而阻我去东州,过去以为不智,单纯困锁困不住应湘工业,但如果结合芊芊这一层,现在看简直大智……”
“对方自是不知道芊芊身上奥秘,也不知道青鸾天仙会下来,但这些皇子家学渊源,有些领悟早已化入本能,种种秘术防不胜防,这简直致我于死路啊……”
叶青想着,自己算计无所谓,因知道动不了,但算计竟还差点波及威胁到芊芊,这就不可忍了。
他心中既定,就扫一眼众将：“重点说说南面的情况。”
负责南方战线的樊容应声,说着：“清郡王今年开春带来的人,产生的动静不小,已将散落的殖民点之间串连成片,但三个季节瘴气密布,对方缺乏铁路深入而暂时停下北上扩张……”
“嗯,因缓冲带预留的很宽,又有真人小队狙击对方深入侦查,清郡王应能猜到我们与他靠近,但还不知道我们已几乎清扫整片大6,根据情报来看对面正紧锣密鼓准备今年冬天大于一场。”
帅堂里顿时大笑：“大于一场,哈哈……”
“让我们于一场,教他怎做人……”
“天庭禁令不能内战？”有人谨慎提问。
本地仙门与会的青木子微微一笑：“这里是八荒,不是九州……规则不一样,不牵涉洞天的情况下影响很小。”
“对啊——”
众将顿时战意沸腾了：“还怕什么,就于……东州是汉国龙兴之地,岂容得蔡朝祟鼠偷啃了去。”
叶青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心中思索。
蔡安清算计成功,让自己开拓东荒陷入困局,岂不等着四年一过,撞见青鸾重启遗忘之地这一劫,就把芊芊赔了进去？
这厮当然严格说不算是算计,但大摇大摆跑到东州,占地盘赖着不走,更欲虎口抢食,却不可容了。
汉风一向重恩仇,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普通民众尚有“十世之仇、犹可报也”的大复仇,人君更‘龙有逆鳞,触之则怒,,叶青现在理解了曹操吞并杀死仇敌、养其妻女的心态。
叶青自觉没这家伙无节操,但觉得正面打击还是必须,左颊的肌肉一抽,冷冷的说着：“青木道友说的对,这里是八荒,不是九州……”
“开拓藩国的规则是不一样,看来有些人是仗着朝廷势大惯坏了脾气,我们有必要为东州国野体系吸纳的新血做一个正统表率”
“让天下人知道,东州是汉国的东州,朝廷郡王、水师都督、异族、野人都一样,只有清扫成过去历史的下场
众将应是,甘宁几个水师惯匪最近沿海抢劫抢的兴起,更是喊着：“直捣巢穴,生擒敌,蔡安清自己看不好女人还扣黑锅在陛下,正好把王妃绑了给陛下端茶倒水暖被窝……”
叶青：“”
汉国臣子对清郡王搅乱了仙王机运还耿耿于怀,军中气氛上来了就是这样,说明士气正盛,叶青没阻止这闹哄哄的场面。
但话还是要讲明白,摆手：“这就没必要了,仙王的事情不是一个女人的错,宁娟去掉王妃身份是地仙嫡女、正封公主,不能随便招惹。”
“我与黑脉龙族交情已久,与黑脉人族势力联姻毫无兴趣,刚才说这话,私下扯几句可以,别真于出事情,让惊雨和恨云知道了,你们就不妙了。”
甘宁闻言一想,顿时暗呼糟糕……光顾着给陛下说话,忘记二位龙女娘娘的观感了
恰这时,脚下灵脉传来震动,众人顿住声,循着震波来源向大6中央望去。
叶青望向青乾峰,闭目感应,霍的立起身：“会议交给丞相来主持,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臣谨受命。”
曹操微笑一欠身,再抬时,现陛下说话时,就已消失不见,唯余门帘卷动,急破空产生的气流还在房间里,可见去势之急。
“现在东州抵定,哪里还有急事？”众人跟出去看早已不见人影,面面相觑,有些奇怪,但望着东北面不远青乾峰,念头一个关联就反应过来……芊真人或此时得叫芊芊仙子了？
幻境森林
遁光一道流星坠落这里,化出了人形,正是叶青,这时毫不迟疑,奔往地下深处,心中焦急。
如果平时没有芊芊引导他也无法一个人通过这幻境,但阴阳交泰是天地至理,本命道侣蜕凡为仙的气息,感应是这样强烈,瞒得过别人,在他眼中是火炬一样清晰,在幻境丛生中指引着方向,让他急靠近。
地下的空间,天清地浊的上下之分更明显了些,丝丝雾气渗下,与海盐渐渐混淆,化成了水,这水薄薄一层,填满了海底。
一个小圆球,垂在了海水里,里面入目之处,方圆不是很大,但皆是一片绿色,随处可见的奇花异草,扩散的雾霭,沁人心脾微微花香,包围着一处宫殿。
宫殿核心又有一处仙池,上面有一个凉亭,石椅上,一个沉睡少女在这时低吟一声,动了动手指,青色的风旋起,又消失。
在她慢慢苏醒时,整个仙园渐渐虚幻……融入她的眉心,化作一点小小青痣。
当芊芊醒来,她顾不得打量着周围景物,瞑目回想刚才的感觉：“我刚才在……”
她一下呆住,脑海里一片空白,有些苦恼敲着额：“没有？怎会没有……刚刚还记得我是……”
在她压住的手下,眉心小小的青痣未消去,只光洁平滑,如同胎记,让芊芊一时自不觉变化。
但随她举动间,就自然而然有淡青色的风,在青砂海床里的星屑点点升起,汇成星带向她涌来,最终在面前凝聚成一座星盘。
“这又是什么东西？刚才见到不是这个啊……”芊芊皱眉。
青色的星盘里传出一道波动扫描她身体,传出反馈：“身份识别有误,请联系转生星盘的所有者少司命,或道侣大司命前来收回……十息后自动解散,十,九,八……”
“转生星盘？看起来是青脉仙宝,这东西怎和我见过的遗忘之地外表这样相像,两者里面有什么关联……还有这少司命特意留下？大司命是她本命道侣？”
芊芊心中电闪过种种念头,在转生星盘最后一晃就要散开时,一下抓住它：“等一等”
一枚晶莹灵钻显出,金色梧桐上蜷缩雪白**,是大司命封印灵体,只见她沉睡中低吟一声,转生星盘就稳定住：“识别通过。”
星光重新炸开,这次化作风雷席卷向大司命灵体,芊芊握紧梧桐凤凰印,就带着卷入一片天地,她神智清醒打量周围骤变天地,这森林看起来和外面的幻境森林,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里是所谓转生星盘封印的幻境？还是说外面幻境森林有布阵玄机在响应？”
她思忖一阵,一路破开外围的风雷,迷雾,陷阱……达至深处一座神庙,门半掩着,里面尽是尘土。
当她进入到神庙里面,一尊栩栩如生女子玉雕立在祭坛上,才一掌高的小小玉雕,十分肖似少司命的面容。
芊芊思索一阵没有记忆,但这玉雕传来的气息很熟悉,不知为何就明白了它的使用方法,用梧桐凤凰印里的大司命灵体稍加刺激,仙灵气息自四方弥漫汇集而至,整个森林都平静下来。
只有女子玉雕散出强大的仙灵气息,足以吓退凡人的灵气扑面,在芊芊面前化成了轻柔的微风。
“少司命留下的后手么……它的作用是什么？”
她眨眨眼睛,绕着这玉雕转了两圈,试探伸出手……将它一把抓紧。
“轰”
记忆潮水一样涌入脑海,承载浩瀚星空的信息,芊芊咬着牙,仙魂明光消化着,终是挺住没有晕过去,就没有陷入记忆幻境。
在一片流光掠影中保持着客观,她在心中提醒自己：“这不是我的记忆,这不是我的情感……”
但是浮光掠影对真仙来说已足够,芊芊很快明白少司命的这个布置,在所有本体分身都陨落,这玉雕会重启,借助埋设在东州大6本源中的星盘,转生成东州下土演化世界的先天神灵……
就女娲那样一出生就是真仙,而且根据这枚星盘仙宝属性来看,一样能在下土形成假格地仙,意味着和女娲一阳化回到地面上就是真仙。
地仙有这种后备手段不足为奇,唯一让芊芊觉得疑惑的是：“少司命离开时还是百年前吧？”
“外域都还没和本域接触呢,她怎么这么肯定封土阳化会生？还是说封土体系原本就准备阳化？”
这记忆应可以在少司命的记忆中寻找到,芊芊再度凝神消化信息。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记忆（下）
就在这时,芊芊仙魂内,一道青色光辉出现,陨石天降,又似是秋日黄叶飘落在池塘上,激起满池涟漪,打碎女仙星盘幻境的回忆,一阵龙吟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景象。
高楼广厦,纵横通达的铁路网,飞翔在天空的舰队,深潜大洋铁甲,热闹的城市,衣着异域风情的男女,固化录影术的铁盒子,所有景象都是以第一人称展现。
“这又是……谁的视角？和少司命的记忆风格不一样……”
芊芊疑惑嘀咕,疑惑很快让好奇心取代,她就认真观看这一段新的记忆,试图从中现规律。
但她现,自己完全不理解这是个什么地点。
长街上,视角正前行着,突转向右侧,一个巨大铁盒子呼啸而至,里面坐着的人惊慌喊着,“嘭”的一下视野飞起来,染成了鲜红,又瞬间暗沉……
随着这下变化,“轰”的一声幻境收成小小陨石,在虚空黑暗中无尽坠落,无止息坠落,四周静谧。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出现亮光,青金色星辰在黑暗里幽幽上浮,一座辉煌仙境卫星一样在虚空陨石带中逡巡,一个青衣少女掠过,又驻足折返,她面孔在视野中清晰放大,和刚才手里玉像一模一样。
“应就是她吧……”
芊芊根据自己对少司命的印象猜测着,感觉到这女仙对着自己打量一会,探手对着自己的脸颊伸来,忍住异样感,心忖她在于什么……
视角就开始规律移动,似是伴随少司命而动,又在黑暗陨石带中逡巡很久,这次芊芊看清楚了,女仙在采集一颗颗陨石,顿时心中大讶：“这样说……我现在的视角本体,是颗陨石？陨石也有视角？难不成还是生命……”
伴随少司命在虚空中游荡了不知道多久,这冷寂黑暗中,芊芊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变单调迟钝,这种恐怖还远不是真仙所能一下习惯,她甚至感觉自己有些冷寂黑暗所渗透,心思变得茫然起来。
直到视角转动着面向一颗金青色的星辰,这星辰冉冉上升,很快在视野里放大成一轮散光与热的太阳,都可以看见它表面一层薄膜。
往来有序的地仙,许多对着女仙打招呼,只是虚空中听不见声音。
“轰”
界膜穿过,巨大声音重现,灌入她的耳膜,视野里变成了熟悉一片天地,天空、白云、大6、海洋,风声呼啸,空气摩擦的炽红,海面在放大,幽幽蔚蓝水面应不是近海……夫君说近海的水总是淡绿色。
“咦……夫君是什么东西？可以吃么……我好饿,还很冷……要大餐……”
哗水声起,她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贯穿全身,让她骤在幻境沉迷中脱出,迟钝身体感觉中是有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她的肩摇晃,声音遥远在天边传来：“芊芊……芊芊”
“芊芊是谁？”
她迷糊中脱口而出,声音顿时静住,她睁开眼睛,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焦虑看着自己：“芊芊你……”
他是谁？
芊芊心脏剧跳,总感觉这是很熟悉很亲近的人,心念微转,仙魂光辉照遍身躯,清扫了迟钝和混淆,属于这身体记忆潮水扑面,刚才蔚蓝的水面一样整个向自己压下。
“轰”冲撞中仙魂灵光激荡,艰难维持着稳定,但似记忆潮水洗透,刚才几段记忆则落叶一样压入深海……再翻不起浪花。
叶青望着这少女迷惑的表情,心一狠,将她扳近自己,盯着她的眼睛说：“看着我……你叫芊芊,我是你的夫君
芊芊眨眨眼睛,眸子里终恢复了些神采,‘噗,笑出来：“夫君,你在给我洗脑？”
叶青顿时尬尴起来,恼羞成怒：“不可以？”
“当然可以,因我就是你的芊芊啊……”芊芊靠在他胸前,笑说,眸子闪过明光,似乎记起了刚才幻境中的一切,又似忘记了一切,而心意终于回归到现实了。
叶青小心翼翼地问：“你,想起什么了？”
“嗯,刚才知道了些,但是你来得太快,我一下给忘了。”
“真的假的……”
叶青一阵无语,总感觉她状态有些怪,有些欲言又止,但两人体内气息熟稔交互流转,仙魂共鸣,最后还是欣慰笑了出来……
不管生什么变化,只要她还是自己的芊芊,这就可以了。
芊芊在星盘上摩挲几下,一枚小小的白玉雕像浮现。
“少司命的转生雕像,还有这星盘……于什么用？”叶青有些怪,目光扫过玉像,又落在星盘上……他觉这东西和遗忘之地的外表非常相似。
芊芊将这两件东西收在袖子里：“转生星盘,分身玉髓,是少司命留下以备万一的后手,好让她分身能在未来东州下土阳化中汲取力量恢复……夫君准备怎么处理？”
叶青不介意给少司命分一点资源,只问：“芊芊觉得自己实力能控制局面了么？”
“我现在是仙人,她只是仙灵分身,在东州的话,压过她没有问题,去那面的话,我也有个办法对付她……”芊芊微微一笑,拉上他的手：“夫君你跟我来……”
两人穿过石门中的纯黑色光滑球体,进入虫洞的时空隧道,四周一道道星光、一层层黑暗交替急流转,叶青靠着本命道侣的共鸣才勉强和她交流：“去做什么？”
“去找她谈判……”
筠州
黑夜一点点星光出现西南方天空,以一颗方形巨星带领,庞大弘武舰、真君舰舰群正在飞靠近。
“土德州？”灵乾道人翻阅了一下记录,再感觉这下土红黑革命气息,嘿然吐气：“就这个吧”
有仙人面面相觑,轻声提醒：“仙尊,这里邻接着叶青的湘州,怕会捅马蜂窝。”
灵乾道人微微冷笑：“那也得及时赶来……这州下土已存在内应,我们攻打后设一下,马上就离开,前后不得过半个时辰,为此必须在一刻钟内攻破筠州洞天”
众仙人相视一眼,俱是点,不再说话。
舰群飞快抵达筠州洞天上空,这里已有警钟敲响,筠州侯亲自擂鼓,振奋吼着：“抵御外魔,保卫家园——”
“抵御外魔,保卫家园——”洞天里也高举起一支支手臂,无数声音喊着。
瞬息的时空穿梭后,无垠黑暗中散淡光的地仙遗境,被光辉照亮的陨石带,都展现在面前,正在不远处推动一颗陨石过来的小萝莉探出,目光有些意外和疑惑,以及微不可察的一丝紧张：“芊芊你成仙了你怎么可以……”
若在平时因不熟悉的缘故,芊芊觉察不到对方这丝紧张,这时点滴不漏的看在眼里,笑起来：“我为何不可以？
少司命一声不语,抛了陨石,掉头往自己仙境里就跑。
她似乎知道些了
芊芊和叶青相识一眼,叶青惊异于对方的反应激烈,芊芊则惊讶于对方的反应度,但道侣两人俱默契地追上去,叶青还喊着：“少司命殿下,有话好说”
“说你——”
轰隆
女仙已果断展开地仙遗境,这个厚重如球的天体悬浮在虚空中,附属大阵残破不堪驱用,但主殿群落笼罩着金青色晶膜,核心阵域防御还是很强大。
叶青驻足阵域前,隔着晶膜看向对方：“殿下或误会了什么,我和夫人并无……”
“叛徒”小萝莉怒气冲冲喊着：“你们这两个青脉的叛徒”
叶青一阵无语,想不到自己会被冠上这么个罪名,苦笑：“如果我真对你不利,早前就可以趁着你虚弱下手,还会把你养的胖胖肥肥……”
“叛徒”少司命还是这句话。
芊芊压了一下自家夫君的手,让他别说话,笑着：“你很怕我？”
“谁怕你了叛徒——”不知为何,骂芊芊时,少司命声音不由自主低了许多。
“你对我很熟悉。”芊芊用笃定语气说。
少司命沉默不语,心中一寒……
不知自己留成后手的东西有没有落在敌人手里了,不过估计最多得到那个转生星盘,没有自己和阿姐权限,就算本脉天仙也解不开。
但让她恐惧的是对方那个逃籍仙灵分身明目张胆蜕凡成仙了,竟然不怕被本脉高层追索？
本域究竟战况怎么样了？
信风监控要松弛到这种地步,本脉情况怎么样？
帝君……还在么？
还是说敌人一开始就虚构了整套谎言来欺骗自己？对,他们是通过了测谎,但通过信息不对称误导自己这虚空流浪的孤单仙人是再容易不过。
芊芊观察这个警惕的小萝莉,揣磨对方此刻想法,而后微笑着：“恰我对你也很熟悉。”
“叛徒……”少司命目光含着泪水,她想到的情况变得更坏了,坚定开始指挥着仙境灵脉枢纽。
“你们这两个域奸休想在我这里再得到什么,我就算自爆仙境,都不会留一点东西给你们”
又升级成域奸了……
叶青无语,瞅这片结实的金青色晶膜,他没把握能短时间内攻破,而且相信这个小萝莉是真于得出自爆的事情,不由传音问芊芊：“完全无法沟通,这下怎收场？”
“如果她是地仙本体,我没辙,区区真仙只能有多远跑多远……但她只是分身,对拼权限的话,我能解开她的防御……至少能制造出一个空档送你进去。”芊芊摸摸手里那一枚少司命白玉雕像,不动声色掩在袖子,一下印在金青色晶膜上。
金青色晶膜顿时出现一个破洞,一闪而逝,叶青就已穿入其中,瞬间欺近小萝莉身前,她瞪大了眼,jm一下叫起来。
就被叶青一下捂住了嘴,芊芊又制造机会入内,制住了她的灵池,将白玉雕像塞进她怀里：“现在,可以冷静下来和我们谈谈了吧？”
少司命怔怔握住白玉雕像,意识到事情或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糟,艰难颔：“你们说,我听,有一句虚言,我就……我就……”
她又沉默下来,芊芊给叶青使了个眼色,叶青微微颔,这种交涉的事情自己来最合适：“如殿下所见,我的夫人芊芊……她是某位天仙失散仙灵分身,因我的私心要留住她……”
少司命用古怪目光看叶青和芊芊两人一眼,忍住驳斥这种谬论的冲动,继续倾听。
在这黑暗冷寂的无垠虚空中,失落地仙遗境点着淡光,声音在主殿的空气中回荡,三个经历都十分曲折的青脉仙人,开始了没有信风见证的罕见谈判。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誓言
虚空静谧,叶青摊牌出夫人身世隐秘和自己猜测,诚恳说着：“殿下您也是有本命道侣的人,更走到地仙这一步,应明白我说的意思。”
“芊芊是我的本命道侣……正和您的姐姐,不能容忍失去你,始终不放弃为您奔走,寻找着希望,而我也不能容忍失去我家芊芊。”
一身白底、青纹、丝袖兼珠玉点缀繁复宫装少司命皱皱鼻子,对青年男子这番深情自白不置可否,问芊芊：“你……还记得自己是谁？”
“我就是芊芊。”少女毫不犹豫说。
少司命哼了声,没有反驳,盯着她的双眼问：“帝君可还在？”
芊芊沉稳说：“一直在……不止我们青脉帝君,四脉的帝君、三位道君都在,天庭还稳固着。”
我们青脉……
少司命品出里面的一丝认同,神色稍缓,又问：“我姐姐呢？”
芊芊和大司命没有接触过几次,就看向叶青。
叶青插口说：“她很好。”
“她？你和她很熟？”少司命皱眉,她心中有些不放心,阿姐可别让这个一看就狡猾的人骗了。
“我一路而来,她提携我不少,就连来东州开拓,也是她在牵线,几经波折才成功,可以说是朋友。”叶青没信口开河攀扯关系,都向可证伪的事实上说。
手上的白色光球纯净,没有变化,说明都是真话,少司命沉默一会,才开口：“你想从我这里要什么？”
“对芊芊开放仙境的次级权限——她已将玉雕分身还给你,东州资源会按期输送,帮助你继续恢复,这或还要几年,但如果你愿意的话……还可立即激活玉雕分身,回本域去看望你的姐姐。”叶青抛出一个又一个诱饵,反问：“你难道不想见她？”
少司命睫毛微颤,注视手上测谎的白色光球,定神想了想,摇：“我不相信你。”
叶青不动声色：“我虽只是真仙,刚脱离凡人,勉强算两域仙战中的小卒,少司命殿下自是可以观我……”
“但我掌握的青制和工业,汇聚起来的力量,已是青脉战略的重要一环,日后更是帝君恢复和强大的根基……我们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也不希望出现一拍两散的局面吧？”
少司命不理会这番软中带硬的威胁,蹙眉问：“青制？世间哪有什么青制……”
叶青心说有门,就要给她介绍自己生平得意之作,少司命目光在他脸上一转,猜到他心里想着什么,不让他如意,哼了声：“不用和我说,我会自己去看。”
“呃……您答应了？”叶青一怔之后大喜。
少司命又看了芊芊一眼,见她神情坚定,心下滋味复杂,开口对叶青说：“我从没有藐视你,实际上我能理解你们……”
“虽这不合天规,但为了本脉利益,我可以帮忙隐瞒芊芊的逃籍仙人身份,甚至回归后可以帮忙遮掩,但条件是——叶青,你必须立下本脉誓约,不能拿她来威胁青鸾仙子,更不能对她本体算计不好的事。”
叶青蓦想起刚不久和青鸾的遭遇,及对方如日中天的力量,有些无语：“我一个真仙不让天仙给碾了就好,找死了才去算计。”
“我说的是以后你有成长为天仙的潜力,这或要成千上万年甚至更多,但对于我们青脉来说凡事都要未雨绸缪,如果不一开始建立约束,你能保证以后不变主意？谁知道你们以后会不会交恶,那芊芊在你手里岂不成了青鸾仙子的要害把柄？”少司命坚持着说。
叶青无言以对。
这些活太久的仙人眼光都是以千年甚至万年为单位,人家这么看得起他一个新晋真仙的成长前景,他还能说什么
但这誓约并不简单,可不是随便就。
他沉吟着望向周围,除陨石的微光反射,四面八方都是黑暗冷寂一片,距离本域非常遥远,地仙秘境又尚未成一方天界,他不觉得对方有约束手段：“可这里没有青风……”
少司命一时语塞,但她意志坚定,很快想到了主意,瞥了眼芊芊眉心的青痣：“寻常逃籍分身走不到成仙这步,除非本体陨落,或元神出游主动分解本体……你能逃过监测蜕化为仙,身上必有本脉的先天灵宝吧？”
“召唤灵宝内的一丝信风出来,让他对你誓……别说你不懂得保护自己利益——分身和本体的同源你明白吧？要你不敢,我可要怀疑你这分身是让外域邪魔夺舍了”
“这……”芊芊神情为难,看向叶青。
“可以”叶青毫不迟疑,他本来就没有坏打算,又提醒：“我只能立誓不先主动伤害她的本体。”
“但是要是对方先伤害我,那就不在此范畴。”说到这里,叶青透出一丝杀气,这是底线,再不肯,就一拍两散。
少司命目光省视叶青,心中盘算着,好一会才点说：“那勉强可以了,青鸾仙子是温和的性格。”
叶青才不相信青脉女修是温和性格的说法,但不会当着两个青脉女修的面反驳,一度剑拔弩张,好不容易深入沟通重建信任,这时自是要和谐为上。
“那……我就召唤了。”芊芊微笑说。
在这远离本域的时空深处,四下幽幽静静不虞被人现,这少女还是本能望一眼周围,才在心中轻唤：“出来…
少女眉心一亮,就有淡青色的风在身周丝丝浮现,在她身体周围环绕,在黑暗背景中映衬得她的肌肤雪白如玉,身姿神秘美丽,而这信风本身仔细感觉非常薄弱,却是正本清源的味道。
是真的……
少司命怔怔回神,瞥了一眼青风环绕中的少女,她迅掩住心中震动,气鼓鼓对叶青说：“你这混蛋……快誓
“信风青律见证,我叶青对……呃,道侣芊芊起誓……”叶青只得按标准誓约念着,只在中间根据情况替换了下誓约对象。
芊芊听得一阵脸热,眼眶周围白嫩的肌肤都染上红霞,显得眼睛水汪汪的十分妩媚。
叶青脸皮虽厚,念这种誓言感觉也有些怪怪,估计历史上还从没有仙人道侣之间这种誓,细想大概这听起来像是山盟海誓？
但能一同成仙的道侣神魂交合,压根不需要这多此一举……
且还是在这黑暗冷寂虚空的环境,让一个神经兮兮少司命强迫着念,没有丝毫伴侣间情意浓浓的浪漫,只让人有种荒谬的错觉。
少司命身子微倾,很认真凝神地听着。
丝丝青气流转,似乎在倾听,又渐渐隐没在虚空之中……
等叶青念完誓词,少司命就不搭理这男人了,她掏出一枚金青色令符向着芊芊手里一塞：“这是仙境权限令符,你连信风都能驱使,我这陋居想必也不用教了快把这次本源份额给我”
看她像饿了一个月的小猫一样,芊芊忍着笑意递给她一捧如烟似雾的青砂——这月的资粮。
自己默默试了一下驱动令符沟通仙境,她感觉对此有种本能熟悉,很快学会了,对叶青说：“可以用……除少司命殿下的核心主殿进不去,仙境整体力量可调用,夫君准备做什么？”
叶青点,看向碍事的少司命。
“看什么看这是我家……我警告你别抽多了”
少司命有些气恼瞪一眼叶青,还是站起来,以她风格自是不会拖延时间,直接握着到手的本源和分身玉像离开：“我去召唤分身,芊芊你要做什么就快点,这里时间和本域有落差……”
直到少司命繁复华丽雪白裙裾消失在殿角一侧,叶青布设了屏蔽法阵,才握上芊芊的手：“明显差别待遇,她对你恢复好感甚至更亲切,对我是更加恶感,也不知道哪里招惹她了——我泡走的是你,又不是她姐”
芊芊掩口轻笑,眸子流转着微光。
叶青抱怨归抱怨,脸上也压不住的喜悦……收获太大了
这次谈判一方面是解决了少司命的隐患,青脉仙人皆以信诺自律,别看那少司命气鼓鼓样子,根据芊芊问过大司命灵体的反映来看,少司命和大司命两种司职都是律政园信律系统的一部分,只不过一司生、一主死,答应了就绝无可能反悔,以后有这少司命帮忙遮掩,东州无论在虫洞时空跳板的另一头、还是在高层的安全环境,都能得到更多的额外保障。
另一方面原本自己以为要征服东荒培养道侣成仙人、五脉仙池共鸣成就假格地仙才能完成的任务,因芊芊的这一下转折压服了少司命而提前完成……
少司命的地仙遗境虽残破,但也是仙境的本源,足以恢复川林地仙删除掉的重要信息记录
关键是,按照川林笔记的提示,这地仙本源,并不需要很多,只要一丝就可。
川林笔记的奥秘……终于要对自己开放了。
叶青心中满是欢喜和期待,凝神感应一下,见着少司命,的确不在这里监督,就启动川林笔记。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日记
笔记冥冥中预感到些,出了渴望的信息,叶青就对芊芊说着：“你来启动仙境本源之力,借用共鸣输送到我体内。”
正之前他没问芊芊回忆细节,芊芊也不问他具体,只催动仙境照办。
同样是原来地仙遗境,在少司命仙灵分身手里和在芊芊真仙手里威力不同,她一获得基础调用权限,就见得了一方池水。
这方池水不小,但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层,看似是青色,其实以叶青的角度,却呈出了红黄色。
此时,少司命正食着救济粮,余下一大半落在地仙遗境灵气尽失的泥土,立刻就化成了丝丝灵液,出少许生机,并且还有丝丝水气垂下,落在了这池中。
“红黄色,就是地仙遗境的本源,现在接近于涸。”叶青已是真仙,自明白这灵池的重要性,其实这就是神灵或者仙灵的本源。
“抽一丝罢”一丝黄色本源而至,就算只有一丝,似山岳高耸,如大海磅礴,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掌传递过来。
叶青分身神识顿沉入川林笔记中,随本源涌入,青中带一丝紫的光华流转,书册一页页翻过,空白页显出字句：“现仙境源力,检测属性是青脉同源的少司命……恭喜主人征服少司命。”
这句有点冷幽默,等于是马屁拍在马腿上,叶青板着脸不理会：“恢复川林地仙删除的数据信息”
“数据恢复中……恢复进度百分之三十……百分之六十……源力不足,无法继续恢复,请投入更多源力支持。”
“……先给我能看的”
哗
大片信息闪过,一行行流转出现视野中,都是带有“川林”二字的段落,很多段落残缺不全,但格式非常统一,看起来有点日记,都是“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川林记某事物于某地”的篇幅段落。
“果真是,川林,笔记……”
叶青皱眉扫过,就现许多信息是未经加工处理原始记录,其实自己早就看过了,有些失望：“难道删除是因原始记录太散碎不成体系？不对……既是原始信息,肯定有些第一手的秘密在……”
日记篇幅是按时间的近——远倒序排列,符合青脉的时序习惯,估计是个很传统的青脉地仙,叶青耐着性子往下翻看,这次他得靠自己分析情况。
但一番浏览下来,糟糕的是记录者并没有写自我介绍,又或自我介绍内容是在缺失的段落中,他只能捏着鼻子跳过空白往更早日期看,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最早的一篇日记赫然在目。
“大蔡平景十九年秋,暗面革命（空白）……十日耀于下土,黑水变色,黑帝陨,外域黑莲亚圣尽吞其体遁去,仅截黑光十分之一,疑其外域地（空白）……水府人、龙二族相争,吾与诸道友协调之,黑脉十九天仙联合议会建立,东海龙王与天池君为（空白）……”
“七日后寻得数页黑页,与手中数页相合,原来此即（空白）……当以此立（空白）……慨而叹之,感念故友之亡而名,黑水谓川,青木为林,是为川林……”
“夫君,少司命切断了权限,我快支撑不住了……”芊芊声音在遥远天际传来,仙境源力在迅退潮。
啪
笔记合上。
叶青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心中轩然大浪,震惊中又是惶惑川,林,笔记？十日耀于下土……
“夫君？夫君……夫君”
芊芊对着他耳朵大声喊,他才一下自惶惑中惊醒,现自己不知何时浑身颤栗……回醒看向面前少女,芊芊目光清澈而忧虑望着：“夫君刚才怎么了？”
“你们刚刚在于什么——”
少司命这时自殿后飞快跑出来,怒气冲冲喊着。
叶青定了定神,对芊芊传音说：“无事……只是有些事情出乎我的意料,我们回去再说。”
芊芊看了一眼出现的宫装少司命,知道这里不是说事情的地方,也不再追问。
“原本刚刚得了点滋润,你一下就抽了本源,让我怎成真仙？”少司命叉腰站在叶青面前,居高临下怒盯着：“我刚才警告过你的你是故意变相毁约,不想让我见到阿姐”
“殿下误会了……成人之美的事情我怎会妨碍呢？”
叶青口上叫屈,神识暗中和芊芊交流着,又道歉说：“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回就让芊芊给殿下您加倍补上——只要您继续保持陨石传输到东州,她的那份收益也暂时分配给您,这样算的话您要多久才能成仙？”
少司命脸色稍缓,终归是命脉握在人手,她伸手不打笑脸人,恨恨说：“那还得一个月”
“那……一个月,我们夫妇再来接你。”
叶青拉着芊芊趁机告辞,一方面他现在心思杂乱需要冷静,一方面也让怒气冲冲的少司命情绪冷静,于是逃也似得跑回了虫洞时空跳板。
电光火石的穿越之后,天地旋转骤变,青色的云气、青色的海床,就重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两人并没有直接出这片空间,而是并肩在沙滩上坐下来,望着这片混沌初开的天地不语,茫茫的海天一色似给人神秘幽宁的感觉,这个世界的奥秘远比想象中要深。
芊芊转看了看他,感觉他心思不宁,就轻声问：“刚才……”
叶青思索一阵,按下川林笔记来历的一些骇人猜想,说：“我可能找到暗面革命的蛛丝马迹了,但还需要实地考察一番……”
“哦……”
芊芊声音拉长,她关心的其实不是这个,但夫君既不说,她就不急着问,只点：“夫君又要关注回中土了。”
“嗯。”叶青犹自不觉地点,他还在整理心中纷乱思绪,有些念头组合起来重新优化原先的方案。
“我原先本体意识投落这里,要解决清郡王再回去,但现在看来得双管并举,第三个分身快要孕化出来,正好寻机会派去调查下土……”
两人就和寻常诸侯夫妻一样,细细讨论起了这些战争事宜。
说了些话,叶青又指着青色的云气和青色的海床说着：“这就是大地的本源,别说是我们,就是天仙都未必能进入。”
“只是这里,大小司命或更上的天仙,一开始就在陨石内作了手脚,才使有缝隙可钻入其中。”
“这海盐就是原本大陨石的精华,使原本旧日烙印都有兴起,荒神,动植物,土著人族,都来自它,只是根底虚弱,无本之木。”
“本来无本之木也可插活,但是它没有机会成就气候,就被我们打断,现在天庭借青德,青德借我汉国,渐渐入主,才形成着薄薄一层海水,把这些海盐淹没在其中,徐徐转化。”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原本只能取我们能获得的一份,并且很快,这处大地本源就非我们能进入。”
“要有着这权限,或要帝君甚至道君才行,我们只是钻个空子,自不能持久。”
“但海水中,海盐顽固不化,或要不少时日,我就有个想法。”叶青对着芊芊说着,接着低语,细不可闻。
看着川林笔记的密闻,争夺一线天机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筠州上空
夜色幽明,冷风中战火正炽,牵涉达上百艘战舰分成两面缠斗,一道道仙雷晶柱闪过,集火与集火之间是复杂的阵位变化,让整个夜空中战场水波荡漾一样,搅乱了繁星的倒影。
不时有着星光破碎,退出这片夜空,有些舰星星倒影在水波荡漾过后恢复,重新回到战场,有些化作流星陨落在大地上。
本方支援舰队几乎是紧接着外域舰队到达,但在筠州洞天里面望去,两面的舰形大部分都一模一样,只有少数术师和真人能感觉到气息不同。
他们明显可以感觉到外域舰队处于近空,几乎是贴着灵光小山进行压制攻击,同时又抵挡着更上空的天庭仙舰——任何一艘舰有要突入洞天的意思,都会第一时间受到集火,这就要付出很大损失才能对洞天内支援。
于过几次后,就没有天庭仙人愿意冒险了,这既是本域仙人数量较少而惜命,也和本域第一批仙舰数量太少不敢放手消耗有关,没人愿意为救一个凡人洞天牺牲自己,对此局面筠州侯心知肚明,但手中战力左右不了这层的仙战,只能咬牙死守洞天内的法阵。
“可恨要我是仙侯能催动更多洞天源力,这些外魔焉敢欺近如此”
“嗡嗡”密密麻麻的阵法上,不断有着辉光,这显示着巨大的消耗和支出,众人满头大汗守在各阵眼上,都脸色苍白,心忖：“这时说一百道一千都无用了……天然演化洞天体量或与仙境相当,有些强大洞天甚至接近仙天,但权限调动比例就是管家和主人的区别。”
“别说是主公,就是汉国公,他的南廉洞天也就是管家权限。”
其实就算催出力量也难以投入攻击,平时防守时,或高权限的管家可暂代,但要驾驭洞天主动对外投出力量,甚至与本方舰队上下夹击敌方舰队,这就非管家的权限所能达到——任何成熟本源都会慎重对外力量投放,所谓下克上的主动权颠倒只会生在奇葩体制下……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筠州攻防
更没人敢对主公说的是——刚刚八十七艘外域敌舰出现上空之际,面对这蝗虫一样的攻击,筠州就基本大势已去了。
“该死……大概除去牵制偏师,整个天下敌舰大部都汇集到我这里了吧？”筠州侯骂骂咧咧,缓解身上越来越大的压力。
有过之前固州、鄞州告破的先例,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外域舍得牺牲,而天庭不舍得巨大牺牲,那筠州告破其实只是时间问题……
或仙人也知道这点,所以竭力以筠州为诱饵消灭大部敌舰,让敌人滚雪球的势能打回原形,以延缓下一次这种攻击,为天庭第二波更多仙舰走下流水线争取时间……但那是仙人的观念,或不是筠州人能看到了。
空气在洞天里变得压抑,很多人目光变得绝望,有些继而崩溃,有些燃起困兽犹斗的觉悟……筠州侯就是其一,连骂声渐渐少下去。
月在西沉,两面退出战场的星光越来越多,鏖战一刻钟,天庭的舰队数量逐渐显出劣势,照这样下去天平倾倒度会越来越快,最终让敌人反过来围剿。
奇怪的是天庭舰队死缠不退,似等待着援军的样子。
漫天星光,细细晶柱射线交织,在筠州洞天里的凡人眼中看来,无论这些星星间战争怎么样纷繁错综,其中一颗方形的巨星格外稳定,集群保护中的这个存在几乎不受任何威胁,稳定一下一下轰击筠州洞天的晶门,偶尔有着别舰的抽空齐射。
每一次地底深处灵脉动摇的轰隆隆震荡,都让他们心中颤栗一下。
就因洞天这个需要防守的不可移动目标在,与可以移动的星君舰相比天然就存在防守劣势,结果不问可知,能撑这么久完全是本方拼命纠缠的结果。
好景不长,终在一刻钟之后……
“咔”
晶门破碎,早有准备十艘宏武舰鱼贯而入。
但是才进入,里面第二道仙阵震动起来,瞬间传出两三下舰体爆炸声。
“是陷阱,对方早有准备”
这爆炸使得外域舰队心一沉,而战阵因骤失了一部力量而让天庭舰队暴打,当场轰杀一艘——这种规模的仙舰战斗容不下半点疏忽。
“灵乾——我来了不想陨落于此,就识相点自己滚”西北方向夜空中又出现了九点星光,及老熟人叶青的声
虽知道是对方紧急支援而来的一时恐吓,但此消彼涨的局面还是让许多外域仙人脸色难看,摸不准耗费这样大代价攻破筠州洞天是否值得,又怀疑是落入叶青布设的陷阱,都看向灵乾道人。
“以为能诈我第二次么？”
灵乾冷笑着,亲自驾驭星君舰冲入筠州洞天中,剩下的真君舰、弘武舰不敢扔下旗舰逃跑,只得跟进去。
这过程让天庭舰队咬着尾巴折损了三艘弘武舰,都抵得上平时小打小闹的一次战役两边参战舰数了。
但还是让敌人冲了进去,这一冲进去,筠州洞天晶门里面就血光连绵,深黑气息在翻滚结成障幕……咔声响动,晶门一下缩小消失不见。
“洞天时空封禁……又是这招”
叶青率领自己分舰队刚刚到场,望着也是皱眉……可惜自己来时准备些手段,可还是来晚了一步
“但不准备的话……根本留不住灵乾,对方一窜照样能攻破别的洞天……”
他觉得关键不是自己赶的不够急,而是敌人这次舰队比上次几乎翻倍,筠州侯虽是善守的土德诸侯,但看起来比固州侯还糟糕,一刻钟都没撑过去
主控屏上,一个方向又过来支舰队,大概受天符军令召唤的位置较远,来的比叶青还晚些。
黑色夜空星星点点,渔火在幽暗的江面上汇聚,意味着渔船拖拽的渔网已合围,但入网之鱼也有些过大了的样子,捕河豚鱼捕到了一头大鳄鱼,名字也是鱼,可完全不是这回事。
此次大规模团战是一个土德地仙本体亲自指挥,叫伯岩王,叶青不认识。
对于他这个新晋青脉仙人,对方没兴趣自我介绍,一道通讯接入进来就分派着任务：“兹令尔部与我作为前锋第二梯队,稍等晶门解锁就突入此洞天,务必阻遏敌人图谋……最低要求是在场目睹敌人作为,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殿下”叶青也毫无废话。
此时军令如山,生力军自是要打头阵,根据到场的次序来说另一支舰队最先,叶青自忖没给安排在第一梯队已是公允,应命后就跟着新到场的十几艘飞空舰一齐盘旋调节次序,同时预热着舰的主炮不是真的启动,只是缩减启动时间。
主控屏幕上,幽蓝的亮光闪成一片,四十几艘友舰,也在于差不多事情。
叶青很关心天庭舰队的实际战力,很快留意到伯岩地仙的旗舰和周围九艘舰都有一种熟悉的气息……
但没有自己旗舰三君五帝的加持那么奢华,仅仅是土德帝君加持的样子,别舰久战后表面都显得坑坑洼洼破损,就这十艘舰的防御十分强大完好,应就是传说中配给蔡朝的十艘舰了。
他想想自己只配给了三艘,心下有点羡慕之余,突闪过一念：“不知道誉太子在不在里面？”
这时战场是自不可能问,但他了解蔡安誉这个人,觉得很有些可能——当初自己刚自下土归来,有个龙气和仙灵之力的双重消退期,如果能趁着尚未消退就以天功弥补则有利于快恢复成长,这法子自己第一个尝试过,魏王试过,听说楚王最近深入整合楚国下土,明显也要尝试,不可能誉太子就不会学着用。
“这个主持者的舰战水平是不差……”女娲在旁撇了撇嘴,她更关心眼前战事,说：“可上次固州之战就很清楚了,外域晶门能封锁一刻钟甚至更多,缠斗又可以撑很久早就让敌人得逞了。”
通天虽不惧强敌,但最厌恶这种打都不给打的龟缩,也抱怨：“怎不派个天仙下来？直接解封时空锁印不是更好
“派天仙？青穹周天大阵防御是个大问题,本方顶层战力数量只有外域一半,只能以天仙时刻在场保证不被突袭
叶青回想起自己上次私下里问过大司命,摇：“且天仙虽都多少有些掌控时空的力量,但论专业性还是推属青脉……”
“平时经营自家仙天时看不出作用,现在战时专业需要,却见得青脉人丁稀少,我们是天仙数量唯一不过十个……算上帝君刚刚只有九个。”
八个天仙……一个帝君……
元始却感觉这份阳面力量不算少了,谨慎问：“五脉中排第四的是黑脉？几个？”
“对,倒数第二的黑脉有”叶青原本不知道别脉这种隐秘,但刚刚解锁川林笔记中的渊源线索,轻咳一声：“十九个,算上黑脉那位帝君大概有二十个。”
“两倍？”
元始明白过来,暗里一阵鄙视……难怪青脉越来越垫底。
但这半年连续苦战中收敛不少身暗面圣人的傲气,很快压下这心思,又心想：“不知道比三道门如何？”
“但青脉当初能力抗三道门,又听说三道门主要是地仙多,天仙和真仙都稀少的纺锤形,大概也不多,难怪大战都不闻三道门的战绩……或都算在道君上了？那么说来……道门缺不缺人？”
不谈原始寻思,一面舰里,叶青在考虑之前应州下土遭遇,当着外人的面他没有实说,其实青脉还是能抽出一点力量,青鸾仙子本体下凡就是明证,但看起来帝君选择将这份力量用在重启遗忘之地上……
帝君自是为本脉进行最优化的选择,可这遗忘之地,除了虚拟培养一下真人,还有别的特殊价值？
他一时想不清楚,就放下不想,心忖问问芊芊或会有些头绪。
相对遥远的事情,他现在心思更多有一种热切和兴奋占据,轻声对女娲说：“我说这灵乾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自己送上门来作死……娲皇你信不信？”
女娲有些讶然张口,美眸微转,笑：“我信。”
通天听见了,疑惑：“办不到吧……灵乾要是这样好杀,也不会在天庭下,流窜长达半年了。”
“那是他之前作死程度不够,吸引不到高层的目光……”叶青笑了笑,手指摸摸袖子里的一只木盒,梧桐凤凰纹路的触感细腻而清晰,
敌人挂了免战牌一样的消极避战让场面有些难看,气氛变得压抑,时间一分一秒滑过去。
不过对叶青来说,由于几次经历,并不觉得过于缓慢,到半个时辰后,灵光莹莹的小山上黑色一闪,晶门重新开启,顿时吸引了全场目光。
伯岩地仙立刻喝令：“射——”
轰
过六十下仙雷齐射击穿洞天晶门后的黑气障幕,第一梯队十几艘舰队冲入,轰轰的爆炸声连绵,不知道这波硬冲损失了多少,或仙人都能逃出破损的飞空舰,但这要赌有没有友军及时援救他们,否则撑不了几下齐射。
紧接着,叶青一旗舰八主力舰的小小舰队也冲入,继而是伯岩地仙的十艘土德加强舰紧跟着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