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反戈
总督的连串的质问,特别是最后一句让这道人皱了皱眉,他不欲提起这些仙门之事,只是平淡说:“仙门只求成道,世俗不过资粮,这里面并没什么可说……我门只是对叶青有一些了解,针对性格设下这局,无论叶青入彀与否,都有后招等着他,就算秦烈大败,总归带着残军逃脱,还在容错范围内,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此役,总督大人担惊受怕,师门向来习惯不欠人债,能提供您身后名、神灵封位、子孙昌荣三代作补偿,您对此交易意下如何?”
顿了一顿,又说着:“仙门虽不能大规模干涉凡世,但还是能办到,大人您可放心。”
好个从不欠债的仙门!
总督脸色变化,似有些挣扎,实际上心里冷笑。
身后名?
这个除了朝廷,谁能给之?
神灵封位看似不错,可是仙门私封,哪比得上朝廷敕封?
子孙昌荣三代倒有些心动,可是目前情况,怎么可能冒险?
州军都败了,自己登城讲话,叶青退让的可能性也不大,有点政治头脑,都会说自己被叛军挟持,不足采信。
到时直接攻城,攻下后,自己只怕就要“死于乱军”之中了。
当然这样的话,叶青肯定有着“作乱嫌疑”,但代价就是自己和家人都可能被杀,并且只对这些仙门有利这一思考,就得不偿失。
总督站起身来,呼一口气:“抱歉,此事恕老朽不能参与。”
道人眸子阴沉:“为什么?是条件不够丰厚么?”
“丰厚了,但我是朝廷的忠臣,陛下的忠臣,而不是仙门的人,持正而为,问心无愧,此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
总督目光有些惆怅,语气并无波动:“我算计打压世家,甚至屠杀民众,亦或争夺下土,不能说我没私心,但总是对朝廷忠心耿耿,这点从不改变,我入九泉后,方可不愧对列位先帝恩德,史书中亦留有一笔。”
“仙凡分离,此是天规,我要是答应仙门此事,就失了帝心……我老矣,行将就木,等不了仙门厚福了……”
“且叶青此人有着后台,泼脏水怕也是不易,此子无所顾忌,咬我受秦烈反贼迫胁做得伪证,污了忠贞晚节……诸此官司打到上面去,我这识人无能、处事无能、名节有污,岂不叫天下人嗤笑?”
“严大人注意言辞,秦军督并非反贼。”道人断然否认,盯着这老人看了一会,见着这人青气散了大半,这是实际控制权力的削弱。
但还有一团青气萦绕在上,并不为所动,知道这是朝廷册封的总督官位。
朝廷不亡,总督不撤,断无消散之理。
有此位格,别说自己,就是仙门都不敢动手,只得皱眉讥讽道:“无能而有节,您就是这个意思么?”
“不……不止这个意思,我告诉你,除非你家仙门能使朝廷下旨拿掉我的官位,否则只要我一日还是总督,就不可能和仙门合作。”
“叶青有南廉伯,不久还有应侯之位,我们之间有着斗争和妥协余地,仙门插手的话,却没有余地。”
总督在这道人面前坐下来,闭上眼,一副从容:“我知道你们鄙视,但随你们怎么评价,这就是我的路。”
世上还有这种又臭又硬的顽石!
简直难以理喻,无法沟通!
道人眼中冒火,有一瞬间,真想一脚踢死这个老顽固,顺手嫁祸给叶青,但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
这世界道法显圣,死了些平民小官就罢了,堂堂总督,三品封疆大吏,青色位格,别说是朝廷,甚至受到了天庭监督天庭监督之线就是青色。
自己杀得此人,立刻就受天庭明查。
此老性格刚硬,权欲甚强,又不给人余地,自激起英雄愤懑,难怪秦烈听到兵变软禁总督时,都那么乐意!
不过这老匹夫眼光很准,除非天庭秩序崩溃,要不自己就没有这个权限处置一州总督,哪怕暗中疾毙都不行……
“严大人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只念自己,不肯牺牲,难怪你部下没有一个真心服你,秦烈终还是念着恩情,要是杀死,还有谁能救你?”道人冷笑着说着,见总督还是没有丝毫反应,顿时只觉杀意满腔,怕自己冲动,不愿再多说半句,就准备离开。
城外,喊杀声正愈演愈烈,叶青就要破城而入,一旦破城,大蔡的龙气屏障就破,自己再不走就晚了……
“龙气一破,自己就隐藏不住,叶贼手下真人甚多,必给发觉,要是当成奸细逮着,师门可不会承认,自己就得做替罪羊,岂不冤死?”
“快退罢!”这样一想,遁光一闪,人就消失不见。
启阳城·城门
“轰隆”,滚滚马蹄声穿过门洞,没有了王师气度,而是旌旗倒卷,人人狼狈不堪。
“败了……”
“大败了……”
州军后撤基本上还是有序而坚韧,四十里撤退途中,因大阵提前崩溃,变成了大溃败,大部州军都围歼或投降,只有小部精锐道兵突围,就这情况,后面还缀着叶青的赤甲骑!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别让敌军跟着冲进来!”主力才进去,就有人命令的说着。
“将军,是我们啊,我们还没进来!”后面的军队见着情况不妙,连忙哀求的说着,整个进城的队伍,顿时混乱起来,人人争先恐后。
这时,一阵马蹄声扑来,张方彪见此情况,大喜:“快尾随杀进去!”
“快,升吊桥,下门锁!”
“谁敢迟疑,我杀了他!”
城门口一片混乱,人人拥挤入内,但是随着沉铁重门“轰”的落下,正在城门下的数十人都是惨叫,瞬间压成血饼,余下大部隔绝在了城外。
看着抛弃袍泽绝望的眼神,秦烈一身血染,两眼无神坐在马上……赤龙马在中途中箭倒下,这是换了副将的坐骑,而副将却……
他双手掩着面,不敢直视自己部下,这场大败实莫名奇妙,在意想不到的大阵上输掉,只余三千败军仓惶归来。
“主公,现在不能泄气,城中还有些兵力,要速速收拾,并且立刻控制总督,现在情况,总督才是关键。”卫少阳同是脸色苍白,这时却立刻献计说着。
总督府
俞帆面似冠玉,唇上漆黑髭须带了些成年人的威严,这时在看着情报,这获取消息的时间稍晚了几步,看着暗惊,凛然心想:“这叶青的兵力和实力,真是越来越强了……”
“三重元胎大阵?强行打爆了黄龙大阵……这个信息很有价值,怕叶青事先也没意识到,可以试试报给天庭。”
戚良同是心惊,不断分析着,最后皱眉提醒:“主公,正因叶青强势不可挡,应州局势已不是我们这一层可以收拾,骑兵和家眷都已准备好,这是抽身离去时了。”
俞帆颔首,郡城里有着联系的家族,其家眷和财产都暗中清理完成,原本被总督监视得死死,不容逃出城,秦烈又同样派人提防,没有机会,现在城中打乱,就无人管了。
“这些都已确定,我对自身龙气还有点迟疑,归还龙珠后,圣王华表树的龙气是否还受应州羁绊?”
“原本准备封福地将军,稳固那片草原获取气运后再脱离,现在叶青这样强袭,实顾不得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想到这里,俞帆果断下令:“立刻传我命令,全军集合准备出城!”
说着,俞帆又翻开花名册,见联系的各家无一落下,脸色转好些:“秦烈虽无能,却让我得了好处,一个是变乱打破城里束缚,一个是很多家族失去了抗衡叶青的指望,正好借我渠道跑路离开,这都是资源……戚良上马,我们边走边说。”
“是,主公,按计划只需趁着乱兵诈开西城门就可,敌人是从北面来,正清扫州军乱兵,那面一时半会……”
“报叶家赤甲骑绕到了西城门,已经交上了火!”监察术师来报说。
戚良脸色一白,揪起这人的衣襟:“南城门呢,快去查!”
天空传来破空声响,一颗五彩圆球滑出长长气浪,南门处护城大阵金光一闪,发出了“轰”的一声。
俞帆见了,身子晃了晃,目光阴沉了:“这是金玉阁,这化成灰我也认得!”
术师小声说:“要不要侦查东城门?”
“没用了……叶青连金玉阁都搬出来,肯定严密封锁了……”俞帆急速转着思路,在几个亲信紧张目光中,突嘿嘿一笑,吐气说着:“我们上城墙防守,顺便和叶青谈个买卖。”
“还有,看住总督,这可是一个好牌!”
一说到这个,戚良的眼睛就亮起来,颔首说着:“州城灵石充裕至极,叶青不能动用火雷攻城,这州中情况瞬间万变,叶青等不起时间……我们可以和他讨价还价。”
“更不要说总督了。”
俞帆扬了扬眉,不再说话,正要发号施令,突听着雷鸣之声而来,术师远远一看,变色:“主公,是秦烈!”
“秦烈而来,必是为了总督主公,怎么办?”戚良紧张的问。
“哼,此时,他想要,我也想要,以前罢了,此战后,他哪有居之我上的道理?”俞帆性格果断,立刻命令:“来人,布阵,上弩,持甲。”
“至于里面还有的秦烈的人,全部杀了。”
这一声命令,三千俞家军立刻穿甲持弩,分布总督府要害,而在里面,脚步声践踏,杀声顿起。
第721章 末路(上)
秦烈在总督府照壁前下来,随行三百骑也一齐滚鞍下马,本来总督衙门见这阵仗,就要迎接。
但是这时,只见持弩甲兵林立,黑黑的弩尖闪着寒光。
“情况不对,里面在杀人。”
秦烈一听,就知道不对,早有一个校尉疾出,直到门面,大声说着:“秦大将军到,你们还不开门迎接?”
里面没有答话,总督衙门口寒光,照在这个校尉冷峻的面孔上,这校尉明知不妙,却对秦烈忠心耿耿,又继续喊着。
“射!”下一刻,十数道弩光射出,一起扎在这校尉年轻身体内,这校尉闷哼一声,跌了下去,校尉看着台阶上的弩弓,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秦烈,全身抽搐,鲜血不断从他身上流了出来。
秦烈全身一震,一下子变得冰冷,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发生了,俞帆知道自己败了,立刻就反了。
这果断实是人杰,一时间,他心下后悔异常,同时熊熊怒火燃烧起来,俞帆好大的胆子,欺我无人?
正暴怒之间,这时,台阶上出现一个人,此人左脸有一道刀痕,在火光下闪着殷红,看了看死了的校尉,冷笑一声,不屑转过目光,又对上了秦烈的目光,这时,这人倨傲说着。
“奉总督之命,秦将军涉及谋逆,不许靠近总督府,还望速速退去,要不,末将唯有刀兵相见了。”说着,里面杀声已渐渐平息,大批甲兵涌了过来,发出了叮叮的金属撞击声。
听了这话,秦烈反而不再说话了,俞帆根本不认什么曾经有的上下级关系,一个奉总督命,就把关系扯清,连质问都不得,见着这情况,这秦烈嘴角闪过一丝绝望的狞笑,命令:“我们走!”
说着,就翻身上马,数百骑滚滚而去,只留下一个血泊里的尸体。
北城门
隆隆马蹄声在城门前停住,只见城下跪了一地的降兵,又不是生死大敌,州军在失败后,大体上选择了投降。
整个十里内,大部在沿途纳降,清剿残兵,真正赶来精锐其实不多,但秦烈败得太惨,州城里已拿不出野战抵抗的力量了。
叶青策马出列,仰望这座高大的坚城,一阵阵回忆在心中闪过,给眼前城池也染上了一层淡黄薄晕。
“久违了,想当年,我以秀才身份入得此城,当时还旦夕不保,现在却就要成为这城的主人了。”
不知当年俞帆兵临城下,是否也是这个心情,不过此人崛起用了十年,是大蔡平景二十一年事,现在足足提前七年,一路峰回路转直教人目眩神迷,而自己终于走到这一步……
回醒过来,见这淡黄薄晕是护城大阵的泛光,叶青自失一笑。
这正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景色久违不过人心变化,自己连遗忘之地锻炼、下土奋战,何止十年二十年?
身体年轻,心灵在某些方面早已沧桑,才有了这中年人感慨,或成就仙人会有着更多变化。
主帅不说话,叶家军也不会直接攻城,战场上一时沉寂,只有风声呼啸过去。
斜阳挂在天边,红光投映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一时璀璨夺目,让赶上城的俞帆看着觉得刺眼,勉强定了定神。
城墙上排上了守兵,上千弓箭手,一个个抖着手。
叶青瞥了一眼城上的俞帆,笑了笑,神识传音:“俞年兄,怎么,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俞帆闻言脸色一黑,果是戚良所料,这宿敌始终没有遗忘自己,连着算计了!
叶青笑了笑:“俞兄,现在大势如此,你也看的清楚了,攻破此城,不过数日时间罢了。”
“到时,朝廷不得不承认我应侯之位。”
“鹿散于野,人人可逐之,鹿已猎得,当各有本分。”
“年兄是英杰,识得大体,此时还有别的选择么?为了俞家计,年兄也要慎重考虑才是。”
“若是降我,我必以太守待之,如何?”
俞帆听了,脸皮抽搐一下,想当年,自己是堂堂俞家公子,而此人不过是乡里一小族子弟,差的天高地远。
现在,却是此人率大军而来,有王侯之态,要问自己降不降!
“南廉伯何必虚言,州军虽败,根基还在,只死守的话,南廉伯能几时破城?情况万变,到时皇子就藩应州,一入此城,就成定局,到时南廉伯能威逼总督,可敢威逼郡王,行此大逆之事?”
俞帆冷冷传音说着:“我也知道,南廉伯在州城有些内应,但能不能成,还看我们手段,其中变数甚多,南廉伯觉得如何?”
这话是对着,只是这样回话,里面就透出了许多意思,叶青沉思良久,朗声继续传话:“此中无人听见,那年兄的意思呢?”
“我愿帮你联系范善,里应外合,今晚就可打开城门,迎你大军入内。”
“条件是事后放我们俞系的人出城。”
叶青凝看着俞帆年轻英俊的面孔,良久才说着:“可以,你最好把有异心的家伙都给我带走,但工匠和织女不许带走,府库金银和粮草不许动。”
叶青说完这些,又稍有些遗憾叹着:“其实你要是愿降我,我必重用之,你真的不心动?”
“要我向你投降,做为王前驱之事?”俞帆只是冷笑:“等你哪天成了仙王再说吧,可别中途陨落了。”
叶青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不再传音交流秘事,正色喊着:“我今按约来此接手州城防御,却闻秦烈软禁总督之暴行,尔等可仔细思量,别误了自家性命和家族!”
话说完,不等回话,就拨马而回,对随行说着:“就地扎营,明天大军再举攻城!”
俞帆平白被骂一通,郁郁转身下城。
却并不是很担心叶青毁约,多年相斗,相互了解,自知各有一股英雄之气。
而且自己相当净身出户,带走的家族对于自己来说是助力,对叶青来说,更是驱逐出去的垃圾……不过这一想,就更气闷了。
回去路上,众人远远望见校场上人头攒动,在号令整顿。
“是秦烈的余部!”戚良小声说,暗自佩服:“这样快就自大败中恢复过来,显是要整顿残部和发起民壮。”
“毕竟护城大阵的体量是黄龙大阵十几倍,还是非常难以攻破!”
“自古因护城大阵攻破才降的城池,只怕不到一半……名将岂有不知人心之理?此不过是困兽犹斗,明知道大势已去,还不甘心罢了。”
俞帆摇摇首,有些感同身受,停住脚步默默看着,只见这些什长、队正、校尉不少都包着伤口,还在一个个在整顿军队。
“这样打了败仗,不发怨言而默默整顿军队的将校,真是罕见,这就是大蔡禁军的根基么?”戚良感慨着:“这样的军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怨言肯有,不过都不表露出来。”俞帆看着:“他们的眼神刚毅,我相信就算在禁军,这些人也是一等一的精锐。”
“是,主公,但是再精锐的军人,遇不到明主,也只有这样的下场!”戚良叹着:“就算这样整顿,也只是体面的死亡而已,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时也,命也!”
听了这话,见了这些慷慨义士,俞帆没有刚才的思量,只觉得可惜,戚良说的是,再慷慨又怎么样,不过是转眼的尸体。
看了片刻,有些怜悯,有些淡漠,就低语说着:“就由我来送英雄最后一程,作我重新起步的踏脚石吧。”
“我们走!”
顺着秋风,一群飞鸟避过这片杀气战阵上空,自一侧投向外面萧条林子里,暮烟弥漫。
大营
回到大营,秦烈什么都没有说,只遥遥看着手下自发整顿军,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心里似想了很多,又似什么都没有想。
回到了帐内,看看誉王的信,苦笑了下,坐在虎椅上,许久都没有动,直到卫少阳进来,才有点活力,缓缓将信放在桌上,说着“梦醒了啊”,就又出来,站在台阶上怔怔看。
最后一缕阳光消逝天际,夜月并未升起,黑暗笼罩了这座城市,秦烈按着剑遥遥望着,高高的旗杆上带着“秦”的军旗,还在飘着,护旗亲兵,还钉子一样站着。
秦烈苦笑了一下回帐,见卫少阳在怔怔,就笑的说着:“这次大败,俞帆又反水,我的结果已经注定,再是思量,怕也无益。”
“我此时一点都不怕,只有些纳闷,我自白身而起,先跟了霍校尉,那时我才十五岁,十六岁斩首三级,被霍校尉称赞,提拔我当了亲兵。”
“十七岁下放当了伍长,又因我作战勇猛,建了些功劳,一路提拔到了营正,现在回想起来,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嘿嘿,百人将,只要听命冲杀,和兄弟一路并肩,大碗喝酒吃肉,虽旦夕不保,却是无忧无虑。”
“百人将之上,算计多了,排挤多了,就算有了功劳,都分得不多,这些都罢了,我相信朝廷,也相信着跟随我的兄弟。”
“总想着虽说比不上本朝名将岳世昌,但我一辈子不惜身不后退去为朝廷拼杀,或是战死沙场,死了也能见列祖列宗。”
“要是侥幸不死,一辈子苦劳,再有些薄功,给个将军封号解甲归田,也是快事。”
“只是想不到一日诬陷,瞬间变成阶下囚。”
秦烈说到这里,只是惨笑着:“雷霆雨露都是天恩,臣子理应敬畏,但我实实不解,想我秦烈,这三十年只知报效朝廷,沿由七人提拔,其中一人涉及钦司,这难道是我的过错?”
“陛下,我的心,别人不知道,您难道也不知道?”说着,铁一样的汉子,这时泪水已夺眶而出。
第722章 末路(下)
这时,雨点“啪”又扫了下来,隐隐带着雷声。
“主公,我看还没有到这步!”卫少阳声音干枯:“胜负只是微妙之间,主公还不必失了心志,只要坚持些时日,待得郡王就藩……”
秦烈擦了擦泪,望着天空,一字一顿的说着:“晚了,你看这天,这叫天助于敌。”
“这样大的雨夜,这样大的城,我们现在这点兵,看不过来,这夜里,你想有多少家族在密谈,多少家族在准备反戈,拿我人头来换取平安甚至富贵?”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接着是石破天惊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下,秦烈这时反平静下来,又说着:“其实就算没有这雨夜,我也断无生路。”
“俞帆部有兵三千,和我现在旗鼓相当,我拿不下总督,控制不了他,就已经注定了,这就别说了。”
两人一时沉默,无以相对,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过来报告:“将军,按照你的吩咐,已在城门处,发觉了俞家军。”
秦烈转过首来,淡淡吩咐:“亲兵营,随我出去,我就要见见这俞帆,怎么卖城求荣!”
说话之间,已恢复了从容和威严。
“是!”片刻之间,骑兵冲出,打破了夜间寂静。
城门口,举目看去,不但有着防护大阵,垛墙上还有着一根根矛刺,这是防止敌军袭击,再结合城上的守夜人员,一般而言,想要攻城,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但是万事都怕内奸。
在俞帆传令后,顿时一片片闷声和惨叫声,到处都是血光闪动,厉喝声过后兵刃交击,血腥气很快就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马蹄声滚滚,俞帆大惊,这时看了上去,片刻却松了口气:“才百骑,杀上去,杀了他们!”
“俞帆!”
幽蓝光芒闪动,秦烈横挥长戟击向俞帆的偷袭,策赤龙马,质问:“叶青大敌在前,你破坏应州平衡,暗算我对你有何好处?”
这其实是心里有数,只是有许多事,还得问个明白。
俞帆稍稍惊讶对方符兵长戟的巨力,缓了缓手,嗤笑:“你出身白身还罢了,却常以世家为敌,不肯给我们世家当奴才,无论朝廷还是州郡,我等自联手除之后快!”
秦烈冷冷盯着俞帆,若有所悟。
“且谁说大敌只有叶青一个?”俞帆笑意转冷,带着神秘:“我就要是天庭的人了,郡王就藩应州,精兵猛将,真人云聚,朝廷压制下来,叶青定是独木难支,我心里暗喜……”
“但叶青一倒,岂不连我都遭池鱼之灾?”
“我先人是太祖从龙功臣,家学渊源,以我不知道朝廷对付地方的一贯套路么?”
“反之叶青获取应州,郡王带着大批精锐下来,只能另选别州,于是两方对峙均衡……这才是我要的平衡均势!”
“实话说来,一方独大岂是北地之福?只有对峙均衡之下,我等处在周边才有卷土重来机会,此英雄之志也,岂是你能够理解?”
“原来你俞帆才是真正的……叛徒!”
秦烈大怒,竭力克制住厮杀冲动的,冷静说:“你和叶青联手算计我,当真以为旧仇可以不计,就不怕他清算?”
“谁说是联手?我脱离应州就一时消去了利益冲突,叶家集团仇恨自是集中在你和总督身上……正叶青来信所说,你秦烈和严慎元本都是低贱出身,又是蔡朝空降下来的浮萍飘絮,怎如我等地方世家根基扎实?我们能败得起,你们却败不起……哈哈!”
秦烈脸色沉黑,冷笑道:“世家?”
“根据我们密探,叶青变革社会,清算一干守旧世家,只怕你未必能和他联盟长久!”
俞帆一笑:“叶青取州城的对策从来没变过,大势下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和你出身不一致,前途利益不一致,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切都是迟了,认清现状吧,秦烈,你已经要败亡了!”
说着,冷笑一声:“多说无益……戚良,我们开城,看谁能阻挡?”
秦烈忍不住怒骂:“俞帆,你屡次脱逃,堂堂同进士,难道就这点出息!”
骑军调转,烟尘滚滚,俞帆毫不回首:“大丈夫能屈能伸,总比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要好!”
“哈哈,你以为跑就有用了么?总有一天,你也是跑不掉。”
秦烈声音幽幽,长街已是空落落一片,“轰”的一声,远处大门敞开,而在这时,天空的黑色云气裂开,显出一轮皎月,银白光亮照落,马蹄声自街角传来,伴随着陌生喝令:“弃械投降!投降者不死!乱民者杀!”
“将军,杀吧!”三百亲兵喊着。
“呵呵,心愿已了,战又何益!”秦烈突喝令:“回去!”
奔驰到营中,见营中已经自发警惕,三千甲兵已重整,就等待着命令,秦烈深深吐了一口气,并不理会,直接入帐。
片刻,卫少阳进来,带着点惶惑:“主公,敌军已入城,请主公发令。”
秦烈笑了笑,起身走了几步,眼睛放着灰色的光,良久,才对着卫少阳说着:“人之将死,其心也明,我现在担心的是别的事!”
说着,回到了帐内一处,无言取出一个木盒递给卫少阳。
卫少阳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万两一张的银票,一数,有三十张,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说:“主公,我怎么能拿这钱?”
“有这钱,我护着你单身脱离,也可东山再起!”
秦烈摆了摆手,指着外面校场,叹息一声,说:“刚才,这些人你看见没有?我跟错了人了,弄得这下场,我不能让跟了我十几年的兄弟没了下场。”
“事情已无可挽回,我就算誓死一拼,也就是使这些好兄弟陪葬而已,我哪能这样忍心?”
“忠臣无悔,我成了阶下囚,的确多了心思,不算忠臣,死后任凭处置就是了,但有些事,我要安排。”
“这些银子,是我累年存下,实不相瞒,有些不干净我总有预感,或有这一天。”
“俞帆开城,事就无可挽回,你率军向叶青投诚,就说是我的命令,我这些子弟兵都是精锐,谅叶青会欣然接受。”
“不肯的兄弟,你事后可以让他们解甲归田,还有战死的兄弟,入葬抚恤,这钱就是为了这个准备。”
“我估计还能余下几万两,我早防着这一天,一百七十里处我有个女人,已有了身孕。”
说到这里,秦烈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事后可去寻她,我别的不求,给她弄个平安的居所,顺利生下孩子,要是天怜悯我,是个男孩,就算为我秦家,留下了香烟。”
“呵呵,你看我秦烈,死前还挂念着小家,这私心果是太重,臣罪当诛么,死的不冤!”秦烈带着恳求神色,淡淡看了看卫少阳,说:“这是我的血书手令,你凭此号令余部,谅是无人敢违。”
这样说着,秦烈很是平静,卫少阳不由泪水滚下,当下平了平心气,擦着泪,说着:“主公,我明白了……您放心……”
这时,外面杀声已近,三百名亲兵和外围的三千精锐,虽没有军令,却半点不松懈,提着刀站在营前,预备着最后一搏。
叫喊声,传令声清晰传进大帐,秦烈充耳不闻,平静摘下长剑,抽出半尺、寒光闪闪的剑光,仍旧是这样锋利。
这剑还是他晋升营正时,将军褒扬战功所赐,多少年来刻不离身,阵前杀过不知多少敌兵敌将,帐内诛戮过败将逃将,现在轮到自己了。
秦烈突一笑,抽出来,仰天大笑:“我秦烈杀人无数,何憾之有?”
说着,手中的剑闪过一道亮光,就向项上抹去,只见血光飞溅,这人沉重尸体扑在地上,就此毙命。
“主公!”卫少阳泪如雨下,就在这时,外面亲兵大声禀着:“将军,敌军已靠了大营,请将军出去主持!”
“主公走好,我这就率军而降,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一件不落,都会给你办完俞帆,我家主公实是受你逼死,你等着瞧,我一辈子都和你不死不休!”
卫少阳突一阵笑,咬牙切齿,说罢,就出了帐。
“轰!”
一道滚雷而过,城内阵阵杀声,而在这时,才入城门的一支精锐中,叶青突止了步。
只见雷雨下,昏暗下,到处黑影幢幢,叱呼、喊杀、惨叫、兵器相激声此起彼伏,许褚和典韦还以为主公发觉不对,顿时虎视耽耽扫向左右,又问着:“主公,是不是哪里不对?”
“不是,与我是喜事。”叶青似笑非笑,有些感慨:“秦烈死了。”
就算是刚才,在启阳城中,一道龙气滚滚,在气运长河上,一条四爪蛟龙在气运上面盘旋,努力抗拒着自己。
但是刚才,这四爪蛟龙突哀鸣,迅速消散,这蛟龙虚幻透明起来,身形缩小,落在气运上,不过并没有完全消失。
而几乎同时,俯瞰天地,在大地上,应州各郡县气运流淌,有白红,有红色,有一些呈现淡黄,本受到一种隔膜而无法汇集。
就在刚才,明显感觉城中一股军气折断,随着这折断,原本在城里仇视的龙气“轰”的一声崩坏,而应州多处支流这时打破了这屏障,迅速汇集而成。
一股股气运不断汇集,应州气运河流,瞬间一分而二,一道气运冲天而起,化为天柱,连通天地,而自己青蛟一飞而上,在气运中游动。
要是普通蛟龙,必须缓慢吸收大运来成长,或要十年时间才能够化成真蛟,但由于本来就是下土真龙,受到这位格,只是片刻,就有着威严尊贵的气息散发而出。
“瞬间成就真蛟了啊!”这时,不知道有多少身影伫立,若有所思看向应州的方向,而在叶青顶上,混淆的红黄青三色气运,先是红色褪去,再是黄色渐渐减少,向着纯粹淡青而转化。
王侯之格,已经形成!
第723章 阴阳(上)
知道秦烈已死,叶青并没有松懈,命令麾下真人散往四处,第一时间占据核心阵眼,控制住护城大阵,以杜绝可能的陷阱。
片刻,地面稍有些震动,微弱的黄光一闪消失,皎洁的月光静静照着长街,血污、残骸都显出了黑白色彩。
固化的护城大阵非黄龙大阵可比,正常情况下只要还有灵石支持,就没有办法快速攻破。
而且没法用叶火雷的话,攻坚或是人命去填,要么拼着叶青芊芊这样阳神真人元气大伤甚至陨落一半才能破掉城防,或要用掉四圣出手机会,怎么看都不划算。
但形势握在手中,堡垒就从内部攻破了,罪魁祸首自是俞帆。
在叶青率军自北门入时,西城门也敞开,数以千计骑兵正绝尘而走,带着许多家眷马车,生怕叶青追上,一个个头也不回,俞家的旗号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大事定矣。”叶青目送俞帆远去,并不截留,漫步其上:“清查府库,看看俞帆有没有顺走货物。”
这本在计划之内,就有人应声下去,去控制府库。
首脑的死亡很快产生影响,城里各处喊杀声渐渐小下去,片刻后军营方向过来一个文袍真人,手捧着一柄幽蓝长戟,俯身说:“南廉伯,下官率三百亲卫兵,三千军督府兵,向大都督请降。”
纪才竹在一侧打量着,传音说:“此人是秦烈的亲信,军督府丞卫少阳。”
叶青扫了眼这人麻木神色,心中有数,颔首接过这柄长戟,微微叹息:“符兵空利,不得明主,将军败亡,非战之罪,形势使然也。”
终究牵涉到朝廷高层,仅次一言,他就不再多说,就立刻吩咐:“去把秦将军的尸首收拾一下,事后好生安葬。”
这卫少阳感激而退,纪才竹这才禀报说:“暗查到秦烈之前的一些动作,似有安排迹象,要不要继续追查……”
叶青一时怔怔不语,不知想起什么,吐一口气:“不过是道左相逢,各争其命罢了。”
“查一下也可,如果有遗孀什么,暗中监控起来免得为别的敌人所利用,但不要动手,往后以礼安顿之……大势已成,血脉容忍一下无所谓,但其部属必须立刻打散,收纳家属,徐徐消化之,这才是稳定的根本。”
纪才竹点首,也不说什么。
经过州府衙门时,见里面还忙着检点账册,叶青就没入内,带人去往总督府。
俞帆先前第一时间控制住总督,逼死秦烈后撤开,叶青这面自是有人接手监控,保证总督不出意外,也不失踪走脱。
……
倾楼寂寂,唯大厅中,此时灯火通明。
当喊杀声在外面夜幕中响起,严慎元就从睡中惊醒,听得片刻,喊人点了灯,又挥退下去:“换我的……”
轻盈脚步声在屏风后响起,一个三十美丽女人转出来,身上隐隐带着灵池气息,手捧锦青朝服,对侍女摇摇手,让她们都下去。
“还是夫人贴心。”严慎元吐一口气。
严夫人抿了抿嘴,亲手帮他穿上:“老夫老妻,都二十几年了,还能不懂你,不贴心?”
昏黄灯光中,严慎元抚上她精致的面容,手心光滑温润,直至摸到她眼角的一丝鱼尾纹,神色微黯:“连累婉儿你了,当年秦枢密使说的对,我这般刚硬性格,不撞到头破血流是不会停。”
对于亡故老父的此句评价,秦婉儿只轻轻摇头,并不应声,只是眸子莹润剔透,宛当年初见。
“我严慎元本是寒门出身,少年给族人放牛,娶不起亲,十五岁为逃避草原兵役才读书识字,坐在蒙学一众孩童间,厚着脸皮也撑下去……幸有些聪明侥幸考中童生,却也没有天才之资,学的也晚,只有用功来弥补,买不起书,就只有向郡府的书馆抄录,舍不得费纸练字,就用竹枝在沙地上写画……”
“战战兢兢一步一行,二十五岁才中秀才,得到族里一些投资,又积蓄着文气,压十年没有赴试,直到文名传播全州,一届连着高中举人、同进士,其时已经三十五岁,都尚未婚娶……呵,都说我志向高远,厚积薄发,可到三十五岁连妻子都娶不起,这是什么滋味?”
严慎元自嘲笑了笑,实际中秀才以后不是娶不起,小家族之女还是可以娶的,只是憋着一口气苦读,没有心思。
孰料真的成功,甚至得了宰辅之女?
人世间沉浮黑暗,却也总有许多奇迹,而现在奇迹要落幕了……新一代的奇迹在升起。
“夫君吃得苦够多了。”秦婉儿轻叹一声,望这老人的目光愈加柔和,当年十五岁出嫁,老夫少妻的搭配难免忧心,但很快发现这位成熟丈夫在男女方面一片空白,让她都暗中惊讶,也觉得很有趣……不能说没有过遗憾,但生活日子长了,也就渐渐相互增益成长,成了亲人。
严慎元让她紧握住了手,心中不由一阵暖,笑:“我这辈子两件得意之事,一个是金榜题名时,一个是洞房花烛夜。”
岳父秦枢密使曾以战功闻名于世,本身就是阳神真人,女儿除生得柔婉娇媚,修为自是家学渊源,可惜娶当时自己身体已老,过了男人三十五岁的巅峰年纪,怎么修炼都出不了成果。
“蒙你父亲看重,招揽我为女婿,一跃成人上人,累功登上总督之位……历职三任,没向皇子站队,仅累功和忠心侍奉朝廷,走到这第四任也算是圆满终点……我算明白了岳父大人的苦心,轮着诸皇子就藩之时,帝都就是斗争的暴风眼,你家这一代没有得力兄弟,一不留神踏错步就是粉身碎骨,自是随我迁到外州来得稳妥……而那些年少的新进士,哪个不想着留在帝都做京官?”
秦婉儿轻轻点首,聪慧如她自不会否认,因丈夫亲族势弱,实际上就是倚仗妻族,秦氏这十多年里在州城实力渐渐扎根强盛,老父的预期已经达到。
“我观那叶青虽骄横跋扈,但并非不知分寸之人,夫君需得收纳脾气,容忍着些……”
这位严秦氏目光晶莹,终于忍不住暴露心中意图,盯着自家夫君:“我并无求过夫君,只这一次,就算夫君不怕,也得为了我们家一双儿女将来计。”
严慎元心中明白的很,早就知道这夫人会这样说,但正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一时抚着她柔滑的长发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自会应付……夫人你不必担心,回去锁好院门,别让乱兵冲突到。”
秦婉儿迟疑着说:“那你……自己小心。”
“没事,很快就回去见你。”严慎元笑了笑,没有在意:“叶青不敢动我。”
秦婉儿抿了抿唇,压下心中莫名的一点不祥,躬身告退。
让夫人回去后,这老人就一个人坐在在厅堂里,静静等待对手的到来。
…………
数墙之隔,叶青在府外停下脚步,回顾四周,有些感慨:“上次我来这里还是举人,是臣子,现在再来,却已物是人非……”
总督府原本的卫兵似让秦烈和俞帆前后两拨杀光了,此时大门外面连个人影都没有,里面一重重院门大开着,空落落府中央一座高楼,此时并无灯火,在夜月下只是淡淡黑影孤立城中,没有丝毫人气。
“他还在里面,我能感觉到。”曹操眯着眼睛说,竭力平复着的气息,兜帽下一片阴影中,他的面容似渐渐变化着。
“孟德等不及了?也好,我们去见见故人。”
叶青笑了笑,以总督此前表现的无能,及落入贼手的嫌疑,自可以名正言顺由南廉大都督来掌权,但自己的意图远不止此。
一片脚步声在楼外停下,最后只有两人踏入厅里,脚步声沉厚有力。
“总督大人,很久不见了。”叶青的声音平静而自信,有着让人羡慕的朝气活力:“看看我给您带了谁来?”
严慎元注视墙上挂着的应州全图,并不转身,保持着高高在上的自矜,冷淡的说着:“你赢了?带来的是秦烈那竖子?”
直到这时,严慎元还并不慌乱,自己是朝廷册封的封疆大吏,三品青臣,谁敢公然杀他?
杀他就是直接打了大蔡的脸,大蔡会激烈反噬。
叶青纵有些气运,几乎得了应州,可天下有一百二十州,大蔡出于抗击外域的需要,以及天庭命令,才容了。
真的反噬,杀叶青也不是难事。
其实他想的不错,前世俞帆身死族灭,虽不是全部原因,但杀总督也是直接导火线。
正沉思着,突见着点点黄光一闪就熄,但总督立刻辨出这是临时性隔绝法阵,顿时心里一惊,起了不吉的感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突“啪”一声响,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低沉响起来:“严慎元,你还记得我么?”
总督身体一震,矍然而起,严慎元身体一震,难以置信转身,就见一个自己立在对面。
“幻术?不对,这气息……是你,你怎么没死!”
“原来你还记得我!”曹操带着深沉眼神,点点头,一股风扑面而来,帐幔簌簌颤抖:“汝夺我身躯,坏我命数,淫我妻女,现在都要还了。”
总督这时再无从容镇定的神色,眼珠都突了出来,神色显的很恐怖:“你想失我……”
“轰”的一下波动在两人之间产生,一瞬间金光笼罩周围,埋没两人身影,只有总督痛苦声音传出:“叶青,你敢勾结下土土著,谋害朝廷大臣!你不怕……”
“自是怕。”
叶青眯着眼睛,从容的说:“可地上本体和下土分身的关系,阴阳相互融合本是自然,这是阳谋……”
“你们本体和分身了结因果,气息归一,就算仙人下来,都查不出,结束之后,总督还是总督……呵呵,前提是只要您胜利就可……怎么,老匹夫,这次失去封土相助就不行了?”
说到这里,叶青怅怅望着远处:“你性格刚烈又圆滑,老而弥坚,留你下来,怕是终有祸端,杀你,实是不得已。”
前世俞帆其实也想把他供着,但此老匹夫却始终煽风点火,屡次坏俞帆大事,终忍不住杀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彻底解决。
慈不掌兵,善不为吏!
仅仅如此罢了。
第724章 阴阳(下)
霎间,整个大厅静了下来,沁凉入骨的雨水是下得越发紧了。
总督明白是中了叶青算计,骂不绝口,但在一阵响动后,声音旋变成恐惧:“不,不要吞噬我……我什么都给你,叶青,不要让这土著吞噬我!”
“土著?说的好啊……”
曹操低沉的笑声贯穿始终,带着十年占身夺妻大仇终报恨意:“老匹夫,你压我十年,岂料也有今日!”
阴阳气旋,化风呼啸,满堂烛火熄灭。
内堂隐约传来一阵脚步,急促声音透过了单向屏蔽法阵:“夫君?怎么……”
动静太大了……叶青皱了皱眉,正待说话,满堂光华一散,只显出总督一人身形,或是灯光较暗的缘故,容貌显年轻些,中年模样,一阵模糊调整恢复了老相。
“是我。”熟悉的曹操声音。
叶青并不应声,分辨了下身上气息,点首确认,心中松了口气。
下土汉室真龙,对这点本族感应的能力还是有着。
强弱本是相对,此际恰是在总督连受秦烈、俞帆和叶青三人冲击而失势,两面力量倒转就是被曹操反吞噬的后果……谁能料到,堂堂一州封疆大吏,就这样死得无声无息?
当灯火重新点亮时,秦婉儿自后堂转出屏风,先盯着自家夫君看了看,又看了叶青一眼。
“见过嫂夫人。”叶青平静说,以与总督平辈的身份来称呼:“刚才一阵风大,吹熄了灯。”
“风大?”
秦婉儿看一眼外面院子,又看了下自己丈夫,见着青色云气略有些波动,其还在,就微蹙眉,倾身福了一福:“是妾身大惊小怪了。”
朝廷册封,不仅仅有护体之效,更是非常敏锐,要是有道术慑其心神,龙气立刻脱离此身。
现在无事,虽有些异常,也属正常。
等她告退,堂中两个男人相视一眼,眸子都有些笑意。
“要让我痛悔自责么?”严慎元……或曹操似笑非笑说。
“太夸张了……”
叶青摇首:“你的这重身份还是保留着好,这是一招暗棋,找些时日表示自己收回下土分身,成就灵池真人,就可恢复些年轻容貌……往后总有人会联系你,设法来对付我,呵……届时就有好戏看了。”
曹操啧啧两声,表示佩服,眼睛眯起来:“无事,我就回后院安慰一下夫人和女儿。”
他说着挥袖大步而去,哈哈直笑。
叶青望着一阵无语,记起总督寒门出身而素怀大志,却到四十岁中同进士才被老岳山榜下捉婿,原配夫人现年不过三十岁,正是娇软熟透时,几个小妾也算年轻丽色,不愧是曹人妻的报复口味……但尚值萝莉的女儿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等家事无所谓,严慎元死掉,而总督还活着,自己目的就完成了,余下的事情,相信曹操自有分寸。
帝都·誉王府
阳光灿烂,院树斑驳青黄,主厅外十步一岗,金色光辉笼罩,里面在密议。
誉王手捧茶盏,观看标示着‘应州’二字的地形图,手指落在州城位置:“眼下朝廷已决心使皇子就藩,信郡王基本就在这应州了,周面各大仙门已经受命支援,只需三天就可抵达启阳就藩……谅叶青此时,还不敢违抗带着钦命的皇子。”
“恭喜主公,诸王就藩,只余主公在帝都,太子之位已经入手了。”楚高就笑的说着,只是话没有说完,一个急报打破了这声音。
“报……应州广元门急报,昨夜启阳城陷落,叶青大军入了城!”
“昨夜?”
誉王重复着这个时间,手上茶盏一定,脸色变得有些奇妙。
“细报拿上来我看。”
“是,王爷。”
周围几人眼看着气氛不好,都低首不语,背上冷汗,等待着主公的怒火。
许久,上首传来低沉的笑声:“不愧是叶青……时机把握的不错,楚高,你来看看。”
楚高翻阅着,皱眉道:“俞帆献城背叛,此人实该死……仙门真人还要加派么?”
“你说呢?”
誉王瞥了他一眼,捧起茶盏抿了口,觉得有些了无滋味,就放下:“树已生根,风雨难折,眼下是鞭长莫及,过些时日就藩再说吧……你先别管应州的事,给信郡王寻找一块新的落脚地。”
楚高应声出去,一众亲信很快也被打发走,等到寂寂无人时,誉王才突大怒,砸了茶盏:“叶青……”
“王弟又在唠叨着谁?”门外清脆柔婉的笑声。
誉王脸色顿时阳光起来,笑了笑:“念着一个故友,阿姊怎么想着过来了,道门有事?”
“有点。”
一身素黄道服的少女迈步进来,扫一眼地上碎瓷片,也不追问,只说:“我在道门总院听到一些风声,说要整合各大仙门力量,最晚到年底就要用到。”
“年底?这么快?”誉王一怔,脸色阴晴不定:“岂不是说,皇子下去就藩,也是朝廷和天庭的默契?”
明玉县主抿了抿嘴,她对此无法回应,却瞥了眼桌上的情报,那个熟悉的名字跳入眼帘……
“如果这样,恐怕又没工夫对付……阿姊,你先回姑姑那里,留意着再做打探吧。”誉王留意到她的目光,手就按在情报上,收在了袖子里。
“嗯?哦……”
望她有些魂不守舍离开的样子,誉王皱了皱眉,知道她心里想法,却不好对她说什么硬话。
姐弟亲情是一面,还有就是自胞姐发誓不嫁,拜入长公主门下以来,越来越起到与道门联系密切的作用……
难怪父皇昔年会脱颖而出,除自身强力脱颖而出,恐怕与姑姑牺牲自身婚姻加入道门也离不了干系,自古天家无私情,或这才是父皇一直对姑姑宠溺纵容的原因。
但女人不懂男人们的世界,这天下争雄之路一启,彼此便无丝毫余地,自己身负一家子性命安危,又岂敢留手?
“叶青,叶青……这回合算你赢,以后路还长着,我们早晚见得分晓。”誉王吐一口气,知道自己得丢下短期解决强敌的奢望,却并不气馁失意。
自己背倚壮年期的大统一皇朝,就算被封侯令削弱,所能调动资源也不是叶青这般一州诸侯能比,相对而言魏王那样的强藩雄主,才是自己将来真正的宿命之敌。
…………
时光如水而逝去,转眼秋去冬来。
在应州,启阳城市面从零落到恢复繁华,甚至未用一个月,就越见兴旺,没有几人怀念曾经的统治者严慎元
据闻这位总督专心修道,最近成就灵池真人之后变得青春,连模样有些改观,就在家里夜夜笙歌,很少露面。
而那位流星一样滑过陨落的秦军督,更无人还记得。
这更换统治的半年里,随着俞帆将大部分反叛家族都带走,剩下就很难再组织成一股成形的政治力量,叶青得以从容控制各郡的政务,加快铁路铺展的内政建设。
在新州府的举动,主要是成立了州一级“铁路联合行会”,势力仅次应州原本的“铁业行会”、“纺织行会”、“米行”、“渔行”、“山货行会”这几大传统巨头。
行会挂牌那天,叶青亲自到场祝贺、剪彩,谁都只以为是军工的背景因素,以及叶家占股较多的红利因素是某种意义上的“皇庄”,不知叶青对此寄予的希望。
新生事物刚诞生时,总没有几个人理解其意义。
不过希望归希望,叶青并没有拔苗助长,新州府只管宏观调控,具体进度上由铁路联合行会负责,沿途纵算有一两个家族或村落反对,这种新事物磨合的必然阻力,也是由新组的铁路联合行会强压,叶青宁愿分出部分银钱利润给别家,不会自己出面招惹黑气缠身。
中间的联盟各家在喝汤捞好处同时,也起到一个上下缓冲器的作用,让新州府有余地进行调控。
不得不说随着灵石矿区、铁矿区、工业中心之间连结成网,“灵石铁”的正向循环就不住扩大,现在的利益集团中已不只世家盟友,还有少部分地方仙门也被席卷进来,资本的洪水初步呈现,这是新兴阶层的雏形,弱小而蕴藏生机。
叶青知道这股力量还很脆弱,暂时指望不上它本身的反哺,必须有很长一段时间守护,或扩张来促进其发展……
但总体来说这半年间,新的大都督府在民间总体趋向是好评,因往年冬季农民们是无事可做,兴修水利对个人的直接短期利益又很少,大户出钱也吝啬,现在铺设铁路需要大量人工,整个行会直接发工资,就有了做工补贴家计的好处,老百姓并不计较头顶是州府还是大都督府……
其实新州府年报统计中,付出的工资总数不多,抵不上一百里铁路的造价,但在民间这就有着润滑油的作用,应州的人心和民气随之逐渐平定下来。
“老天爷,这就要过年了,可不要再出岔子。”
许多百姓都暗自祈祷着,灰扑扑的天空始终沉寂,没有丝毫回应。
第725章 就藩(上)
大蔡平景十四年·冬
林秦随同信郡王乘大舰启程,虽是冬日,但登舟顺流东下,江宽风高,乘流而行,时而临江吟咏,对月小酌,观其神色,似是真心清爽,林秦就心存狐疑,一直想和信郡王谈谈。
皇帝有七个存活到成年的儿子,其中除废太子,誉郡王以虽非明确但实际储君的身份留在了帝都,无疑是最后的胜利者。
信郡王第一个出京,但明郡王、德郡王、毅郡王、清郡王这四个皇子,都已确定了出京时日。
诸王出玉京就藩,十数年七子争嫡风波,就此尘埃落定。
可信郡王只谈诗歌文章,绝口不谈政事,不好贸然相提,信郡王就有这个气度,虽笑口常开,说话随和,但隐隐不怒而威,使人敬重如此厚重之质,为何不是太子?
林秦暗暗常是不解。
这日,眼见一城在江,又隔了三十里,就有大船迎接,信郡王看了看后面尾处,变得有些沉郁了,站在最高处,望着缓缓移动的江岸不语,许久才突然之间叹着:“孤今日,终逃得生天。”
周围只有林秦,不由大惊,问:“主上何出此言?”
信郡王笑了笑,说着:“你跟我多年,我自信重,有许多话,我日夜不眠,却无人可倾诉,现在终于可以说说。”
“这些年,我也是骑虎难下,你看这迎接的舰船,一路地方英杰无数,就藩船队规模越聚越大,现在白帆绵延达三十里,我都暗里吃惊。”
“我有了这声势地位,或是太子,或就必死无疑!”信郡王收敛了笑容,冷冰冰说着:“有些人说孤面相贵不可言,我再贵,能比得太子紫气东来?”
“当日和太子打擂台,我常常夜出冷汗,只恐明日就变成阶下囚,不想上天不绝我,应州提前出得蛟龙,父皇终不能再从容看着我们兄弟相互争斗,出京就藩。”
“别人或还有丝不情愿,我却暗里欢喜。”
这些话,林秦一句都不敢回,良久才说着:“依主上之言,是高兴的事,不过我听说,朝廷对叶青有些忌讳,是真的么?”
信郡王转过脸来,若有所思点点头,说:“是有点,这次本想安排我去应州打擂台,现在去了隔壁安州。”
应州本是坏的不能再坏的局面,就算启阳城不失,也就是孤零零的一城,和叶青斗的你死我活而同归于尽。
这用心就是狠毒了,但不想叶青提前夺了应州,大家都得了便宜,林秦想了想,又说:“安州虽不是大州,还也有沿江口岸,贸易很多。”
林秦含蓄,信郡王知此人心思洞明,转过了脸,凭舷而立,望着越来越近的迎接船队和城城,半晌一笑,说:“年入百万银子,要是维持足够了,要是开个局面……”
这时迎船已到,拥着靠岸,天色已到黄昏。
此时本地太守已来迎接,信郡王看了一眼岸上迎接的人群,就不再多话,徐步下舟。
就着太守站在最前,行庭参礼,信郡王摆了摆手,说着:“卿请起。”
说着,一起向里而去。
信郡王的消息,在应州引起骚动,许多家君对这位贤王的名声也闻名已久,暗自希望信郡王到应州来,压一压最近无可制的叶真君……可惜那支庞大的船队只抵达了安州,就停止下来。
因没有直接就藩应州,启阳城里自风波不起,但在各郡,虽已聚集不起成形的政治力量,私会里还是能说上一说。
此时三水郡的一处临河码头,酒楼顶上就是这种私会,由郡望孔家主持,气氛有些沉寂。
一些人暗自打量上首主持者身侧的陌生道人,就不吭声。
又或者只论内事:“郡守正式换成了一个姓荀的文官,听说还是真人,根本动摇不了……”
“应侯封号听说也快下来,拖不了多久了。”
“我感觉那位王爷就藩的安州这样近,还是冲着咱们应州来……”终于有人提起外部变化,在语言上模糊了意思,其实这里应州指的就是叶青。
潜意识里,都已经承认叶青在应州的统治力,只莫名一种不服气。
“我看未必,誉郡王的安排归安排,信郡王出来海阔天空,还会听着?”
“现在是正封实藩郡王,或不久就是信郡王了……诸皇子终归倚靠朝廷的大树,有些背景制约在……且这些皇子都是蔡姓,基本的利益默契在,谁会待见异姓诸侯?”
“安州可是大州……”
在中间几案铺开的地图上看去,安州正处在应州西南方向,无巧不巧,与应州只隔中间一个霞州,在天下范围比例而言,可说是刀锋抵在了咽喉上的距离。
“安州地处长河南岸,方圆六千里,人口密集达一千二百万,是实力雄厚的内州,还有个好处是并不直面北魏兵锋,因有霞州作为北方屏障,此州从建立开始的十几万年历史上,就长期是周围边州对草原的后勤基地,战争策源地……也就是说隔岸观火,坐收果实。”
孔家家主也不敢多说,只是笑着介绍身边陌生道人:“这位是自安州来的天波真人,前来了解应州的战备情况。”
信郡王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暗想:“这手伸得好快!”
天波真人抚须不语,暗中观察着众人各异的神色,与情报印象一一对应,有些失望……这些货色太糟糕了。
“就没几个能能成事?”他冷淡传音问孔家家主,直言不讳。
孔家家主有些尴尬:“有点能力,不是投了叶青,就是让俞帆顺走,剩下就这些……是受铁路联合行会压迫的失意者,只能将就着敷用些。”
“哼,成事不足,恐怕败事有余……”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平整的节奏。
孔家家主皱了眉头:“谁?”
阁门“轰”破开,四五个术师躬身立在门外,血染道袍,为首是一个青年武将一身锦袍,不言不语间,就已让在场的家君都变了脸色:“是南廉大都督府的人!”
场中十几个护卫下意识冲向门口,却听“锵”的刀锋出鞘的声音,雪光亮起在视野中……旋即寒冷入髓,眼前一切陷入黑暗。
眼见着迅速砍杀十几个人,众人都是变色,这是武道真人!
天波真人阴着脸,先给自己加上重重防御,探查过周面,见别无真人或甲兵埋伏,暗暗松了口气……武道真人的隐蔽和近身刺杀,谁不惧怕!
“别担心。”
青年武将踏着满地尸首,目光扫过里面慌乱的众人,冷冷一笑,注视着鹤立鸡群的这个真人,一手弹了封信:“我家主公南廉洞天真君,要孙某来送封信,向贵主上,信郡王一声问好。”
雪白信封上此时染着血,慢悠悠飞过空气中,让场面气氛一静。
孔家家主只觉脊背发凉……自己事前都没和外人透露过,是本家谁泄露了秘事出去?
天波真人并不管余人,只忌惮盯着这青年的一举一动,收信在袖内:“主上就藩,不日就是信郡王。”
“是,又如何?”青年武将听了这话,目光冷漠,毫无波澜……大汉子嗣,此等地上之族,帝力何加焉?
“你!”
天波真人见此神色,停滞了声。
不由猜想对方下土出身,生来就不受大蔡龙气熏染,难怪丝毫不在乎地上王朝皇子……
他心中惊怒,又有一丝颤栗,知道这次建立内线的任务失败了,幸对方没有杀意,不敢停留,立刻遁光而走。
誉王透露消息有误差,自己得速速将这次接触的情报带回,给信郡王参考!
转瞬遁光消失,只留孔家家主脸色大变:“真人,真人!不要抛弃我……”
刀光一闪,这个家主的头颅飞了出去,半途还满是震惊不敢相信的神色。
“仲谋将军,其余人?”随行襄助的术师问着。
孙权微微颔首:“主事者斩首,抄其家产,悬首于街灯……主公给过三五次机会,还这样吃里扒外,真当刀锋不利?”
叶青早些年,多次反复的家族也容了,这些人才有这胆子,可此一时彼一时,以叶青对政治的理解,这时就是杀戮之时。
只有纸上谈兵的人,才会在这时谈着仁义,只见杀了人,余下都是一片慌乱,只是喊着。
“啊,饶命,将军饶命……”
“我等并非谋逆啊,只是想争议下铁路……”
“冤枉啊!对了,我见过叶真君,求你们让我再见见叶真君……”
迎上去的术师,挂着铁路联合行会的标牌,对此只是冷笑:“现在才想起说这些?”
杀声而起,血光蔓延而起,都掩映在门中,这就是三水郡最后一小撮暗里抵抗的强硬分子了。
“抄灭这十一家,此郡安定矣……”
孙权收回了长刀,出门看去,滔滔水面映在目中。
清波浩淼,蜿蜒千里,对岸就是繁华强盛的湘州,而中间分割两州的长河水面上,白帆接连往来,作北地水路运输的大动脉,自是隐隐贯穿着蔡朝龙气,震慑着人心。
但孙权体内自有一股金黄色云气垂着,见此丝毫不变色,分辨着不同。
地上的气象,确实开阔,风情未必能过之……又或先入为主?
第726章 就藩(下)
水道繁忙,虽冬季未结冰,使人望着不由想起了下土的江东,在自己记忆里,那条大江也是清透碧波,寒冬不冻,是渔人渔女们生计来源……多少江南柔婉的记忆,一时历历在目。
可惜自己在西域风沙中征战多年,又应皇帝征召阳化来这地上继续征战,早就是回不去梦中故乡了……
此间大半年,下土差不多又二三十年了,母亲年事已高,又无道法修为,纵有兄长照顾,此时恐怕已故去了……她走时,或还念叨着幺儿幺女吧?
母亲,请恕儿不孝……
这个青年闭上眼睛,掩下惆怅,低喃:“我实活过了四十年,人生玄奇,已没有挂怀,就等着哪一日,兄长也到地上,我兄妹三人算能团聚,就了了一桩心事。”
再有,俞帆,张角……
“丈夫直取恩仇,此二贼害父身殒之仇,致使孙家霸业中道崩殂之仇,焉能不报?”
片刻,术师出来,看一眼这位未来应侯外戚将军,都恭谨说:“将军,任务完成。”
孙权睁开眼睛,眼神恢复了清亮:“我们去回禀主公。”
“是!”
回去的路上,到启阳城时,孙权扑了个空,没有见到叶青,只见到同样各郡归来复命的同僚寒冬腊月,道路上都是霜,比以往难走,来得都晚了些。
“情况如何?”
马超算是孙氏兄弟在关西的竞争对手,虽离开了下土,还是没有给好脸色,哼一声:“还不是那样,集会密谋,按照事先的名单,或驱散或诛杀,却给铁路联合行会做了会免费打手,估计是最后一批顽固力量……其实若不勾结外敌,也不会罪至诛杀。”
陆逊沉吟着说:“试探插手应州的远不止信郡王,还有传闻要下放湘州的清郡王,最近草原最新阳化回归的魏王,不约而同,都是试图干扰应州铁路的铺展……”
孙权听得微微颔首,以这些顶尖王侯的见识,纵还意识不到铁路对工业的带动用途,也能意识到运输的军事效果,试图阻止是必然。
“可惜,主公执掌应州已半年,诸事既定,不会给他们扰乱机会了。”
“这是主公英明,速定应州的结果……对了,主公呢?”
望气士现在不少,都能看见这半年来,由于法度控制全州,渐渐主公气运绵长近于红黄气运,在虚空中红色,不断一丝丝转成淡黄。
而核心处,就是主公个人气数,却是一大团无暇的淡青色,这位格已经圆满,朝廷再也拖延不得了。
当然对这些汉土之人来说,这青色也不算什么,主公蔚然紫气,才是最后的位格所在。
过了片刻,就听纪才竹过来说:“主公早上突有事,回去了南廉山,留言让诸位将军跟去。”
“咦……自就位启阳以来,好几月没回了吧?”众将暗自诧异,也不多问,策马出城追着过去。
南廉山
天空中烟气茫茫飘荡,地面上车马往来,南淤河重型舶船码头,船队来往不绝,这依旧是一片密集的工业中心景象,不过气运凝聚度少了许多,家主率精锐尽出,小半年前出征草原御敌、又转战启阳州城,就没再回来过。
此时南方三十里官道上,两侧树林都掉光了树叶,前后五百赤甲骑和术师、真人护持下,一排精致马车行驶在官道上,速度快捷非常。
这里的火车还要有两个月才能直通启阳城,所幸孙权众将坐骑都是南廉山繁衍的龙马,神骏非常,很快追了上来。
“夫君?”一个少女,正在给叶青按摩肩颈,低声提醒:“快到家了。”
叶青这时顶上,一团淡青色云气,这正是掌控应州的象征,这时睁开眼睛,留意到她对家的称呼,微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尚香很喜欢南廉山?”
“因为……这里洞天,是我来的地方啊。”孙尚香叹一声说,也知道只是种移情的挂念,笑着转开话题:“夫君就位启阳之后,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这次怎么想起回来呢?”
“这里现在是应州地脉核心,有些功能还是无可取代,以后战争升级,也会越来越以这里为重心。”
叶青随口解释着,却还在思考她刚才透露出的心情,开口说:“既夫人思念家乡,或我可以先建一个……”
孙尚香目光闪亮盈盈,静静听着,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柔缓起来。
笃笃笃的敲窗声打断了夫妻俩的交流,马车夫在前面御位上问:“侯爷,要接见众位将军么?”
“都来了?做事都很快啊……”
叶青神识穿透法阵,一扫外面就笑起来,此时陪在马车上刚好是孙尚香,看在她的面子上,自是招手选了孙权进来汇报。
“情况如何?”
孙权瞧了一眼英气靓丽的妹妹,有些诧异她随同主公归来。
孙尚香对他眨了眨眼睛,不语。
他是聪明人,回想起前后香车隐隐汉风形制,估摸也是下土夫人,不由暗自猜测主公此行安排,不多问,只坐定后递上几卷:“主公,这是此次清扫余孽的记录,颇有牵涉到外围势力,情况有点复杂。”
“天下这么大……有两个皇子,落脚在附近?”
叶青看完最新的几封情报,收在袖子里,沉吟着:“是针对我呢,还是针对魏宇?或兼而有之……”
诸王就藩的历史,已和记忆中不同了,叶青对此有过预估和分析,但这样直白的压制态度,还是不由深感荣幸,看来誉郡王对自己的印象很深刻……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本域的天下并不是一个固定概念。
曾问惊雨打听过,在龙族有记载最初,这个仙道世界最早是很小,似乎真的只有九个州,所以叫九州,但现在恐怕是二百州,算上八荒之地面积更大了。
自人族反叛龙族,在三道君的带领下以仙道崛起,世界边界就在不断缓慢扩张着。
在九州外八荒的原始地域,难以确定边界,地形气候复杂多变,不时会出现新的敌人,仙人并不会出手解决,或者说地仙在虚空捡垃圾回来,交予各脉帝君炼化所需,三道君也会参考其信息,进而归于世界本源,最后才会形成这些新土地、或海洋。
这系列环节下来,自仙道到世界都已得了好处,仙人的仙园卫星一样环绕着本域世界,各有特色产出和仙人层级的交换市场,却无所谓地上这一点新增气运,或正因不在乎,不耐烦自己开发,对新土地、新族就任凭演化了。
但对凡间来说,却是涉及到九州安危、国家生死兴亡的大事,也是开发地面新资源的任务所在。
每个皇朝都肩负对外扩张的传统,皇子就藩是到九州边疆,建立新的藩国去开拓八荒大蔡这一朝到现在累计就建立过四十个藩国,真正存活下来至今仅二十七个。
这些新藩国名义上是天下州国体系中的份子,在科举时候计算州国总数就有二百四十余,但立国根浅有的人口不到内地一郡,现在基本真正能参与天下博弈的只有二百州国,是九州人族对抗八荒异族的核心力量。
开拓意味着大利益和大风险,历史经验预测,每朝新藩国大部分都是对外炮灰,最后能撑过母朝倒塌,有三四个就不错了,余要不都是身死国灭,要不就是举族投靠尚存同宗藩国,最后往往会形成一个国姓核心藩国北魏那样继续延续到几朝,累代英烈开拓才有重振希望。
这一次就藩是出于全面战争布局,皇帝这代儿子不算多,自不会白白送到边荒当炮灰,而是下放到实力的大州,作重要的棋子布局,维持蔡朝在各个关键要点的布局。
根据上披露的消息来看,不仅仅是朝廷布局,北魏、南楚大国,及东海青脉仙门半自治的青洲特殊势力,也在进行调整布置防御体系,动员力量,完善应对外域的战争体系等等。
“看来都是有某些信息来源,谁都没有歇着,情况确实很紧张了呢……”叶青眯起眼睛,手指敲打着几案,反复推测局势。
“公子,南廉山到了。”周铃的声音,马车停下。
叶青步下马车,抬首望了望天空。
冬日里天空是苍白的色彩,此时还看不到群星,但这半年夜里平静的星空,说明外域的攻势停顿太久,已很是反常。
事若反常便为妖。
这样想着,叶青低下头打量面前叶家旧庄,视线越过来迎接的叶子凡,望向远处街巷纵横的城镇,沿河林立的工坊,不远一座小山峰兀立,山顶金玉阁闪耀着华彩,又一扇晶莹大门立在半山腰,似感应着这片洞天,川林笔记在胸口隐隐震动。
如果说启阳是政治和军事中心,这里就是经济和道法中心,也将是即将到来战争的策源地。
“现在,我们去接一些人。”叶青回首,对陪驾的人笑了笑,目光落在孙权身上,对他点点头。
孙权一怔,暗自惊疑不定。
但在他身前,诸葛亮等掌握更多计划相关的内情,却眼睛里笑意,似有了些预料。
下土,已又过去二十多年,是收获时了。
第727章 二次阳化(上)
南廉山
叶青上了高处,住了步回顾,带着一丝苦笑。
下土洞天的每一次开启召唤,都是与阳化的进步密切相关。
叶青一听到南廉山地脉异动消息,立马赶过来,生怕错过时机,但到了发觉,还得等些时间。
南廉山洞天内部的玄黄之气凝聚如水,正飞快扩张着,同时形成巨大的吸引力,对下土进行抽取,一个沟通冥阳之间的通道,介于有无之间的神秘法则保护下,正飞快成形。
“阴阳相吸,果是至理,难怪每个洞天都需要地脉支撑才能不坠……”叶青这次是清醒状态观看,对此十分敏感,就有很多感悟。
芊芊最近回忆的一些情景片段,叶青共享她的梦境,获得许多知识。
早期仙道的根基,可稍微建立在洞天上,但有着实体,自会暴露在攻击下,因地脉破碎而下跌品级的仙人也有不少。
洞天虽强,弱点太明显,难怪早期仙人逐渐抛弃天然洞天,改成人造仙园,以求真正无懈可击,而仙战中又渐渐升级成仙境、仙天,甚至自循环完美无缺的大罗仙界。
“我本质已有过一次成仙的经历,而这洞天也是雏形洞天,相互印证,恰好符合早期仙人的认识和进步道路。”
叶青暗想着,眉一皱:“难怪前世那些统一下土引导阳化的第一批诸侯,都是成长飞速,到中期基本都成了气候……不过我现在却走在了前列,对他们还是有着相当优势。”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实有了紧迫感,因朝廷和天庭的应急举动定非无由,传闻玉京太庙那块元初母土上有十数道星点,现在或亮起更多,甚至有些就要破开阳化而出。
“下土洞天,根据前世消息和我现在情报所得,实是暗面所化。”
“百万年的暗面,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也是一个巨大金矿,洞天的大小和能级,看所在区域的历史沉淀。”
“可以说,和早晚关系不大。”
“但我以封神三国演义代替应州历史,就破开了这束缚,不再受制于历史沉淀层,而以体制论。”
“下土汉朝越是繁荣,越是人口繁衍,就越是把更多的暗面吸取过去,而安定平和的盛世,才是化解暗面怨恨的最佳灵药。”
“单是统一,横征暴敛,怨气就不能化解彻底,那洞天迟早是个炸弹。”
“这道理是前世大局已定时,才知道,但是我相信,许多诸侯却早受到了某些后台的暗示,这就是草根和世家的区别。”
“只是下土皇朝也有着规律,就算是魏王都不能存留多少时间,任凭下土演化的话,考验的就是体制。”
“开国清明,前半繁华,后半积弊,这规律谁能改变?”
“就算我使用的是青制,计算汉朝也是六百三十年崩,要是结合着仙道技术,或更长些。”
“可贵就贵在这点。”
叶青登基20年,离开时,大汉龙气整体是淡黄正红相交,现在是45年的情况,龙气渐渐红黄,这其实就是达到大蔡现在的水平。
许多人没有明白,龙气,其实代表着整个社会的情况,以当时汉朝的落后情况,就算传授技术,45年达到大蔡现在的水平,这已经非常了不起的成绩了。
“现在这进度,和别的诸侯差距不大,但此世界技术和制度,顶点就是红黄,可以说,除非诸侯里有人能洞察制度本质,加以改进,要不,就到了顶点了,而我,还能继续进步。”
“就看余下的二百年,汉土能晋到什么地步!”
又过了半月,是日,在洞天门户前的凉亭里,叶青翻着几页情报总览,皱眉:“阳化越来越多了。”
虽自己都已是第二次阳化,但那些诸侯追赶的速度之快,还是出乎意料,这或和此世本域的战况环境好转很有关系叶火雷带的滔天功勋,只是微不足道一点分润,可见真正击杀外域真人之多,对战局平衡此消彼长影响之大。
“难怪天庭这么优厚给了我十年专利期,原来叶火雷真正好处是降低本域防御成本,给仙人更多的流动可用资源,都可用来投资各脉种子……该死,到头来我还给自己培养对手了……”叶青喃喃明悟着,有些郁闷。
芊芊掩口笑:“夫君难道不是收益最大?得了好处还卖乖,天下的大饼,可还不是夫君你一人能吃下。”
“也是。”叶青发现换个角度,心情还是不错,或这就是开创者的胸怀来源你们吃的都是我吃剩下。
翻过一页,重重醒目的标注吸引两人注意力。
“魏王在南漠召集了部族大会?不怕朝廷应激反应?”
周风在旁低首寻找,找到了一封详情情报:“据闻事有缘由,整个金帐当时坐落的地脉发生剧变,北魏有四个下土世界,历史年代各有不同,被魏王先后四次进入统一,这最后这一次成功连通在一起,暗面世界本身虽未合并,但阳化洞天雏形的出口都汇聚到了一起……当这些目前都是猜测。”
“实际战力如何。”叶青不会被表面四倍数据吓到,知道草原下土的人口和汉土人口没得比,除非真正四个世界完全融合,才无可压制。
“情况也差不多,都是真人才能上来……没有仙人这层,真人数量比我们应州多出三倍……浮动是因表面数据不准,以草原血火锻炼的效率,不排除有隐藏可能。”周风说着最近从草原探知的情报,都是竹叶青酒商队渠道渗透而得,只能搜集表面消息。
叶青微微颔首,知道大体不错,问:“魏王呢?”
“魏王初现时有真龙之威,少顷隐去,但深渊莫测,恐怕和主公刚上来时一样有近乎仙人战力……”
叶青点首:“他算是占了大便宜,虽不见得能出手几次,但恰逢着外域可能异动的危险时期,这就是应着天命啊……”
或也有天庭金脉暗示的缘故,但后台谁都不缺,真的有能力这么早赶上就只这魏王,当然还有自己,可惜自己是地上根基未立,不得不提前三十年从下土撤回,等于提前将下土好处变现,却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了。
“查一查贪狼星君刃的寄托物……下土仙宝上来阳化,必须消耗掉一件载体,查一下是哪件。”
北魏继承自数代前的大魏朝,因是魏世宗亲自率军突围而重新建国,历代皇家宝库很是继承不少,累世奋战虽有损耗,但各种武器形式基本都是不缺,包括真正仙宝,如果契合使用者的话,恐怕这魏王临时就有真正仙人战力,简直逆天。
“看来,有必要让女娲来保护自己了。”
叶青考虑着,迈入南廉洞天,正常魏王不会在近期内战操戈,但他的习惯是不将生死授予敌人手中。
就在寻思着,突“轰”一声,大地一震,叶青露出笑容:“看样子第二阶段阳化结束了,我们看看。”
“是!”
所有人都知道,阳化只有三次,这是中间一次,下一次就要完全阳化才能显示出来。
这次引导上来的人,就是补充实力的关键。
一众人一起上去,叶青抵达小亭,金匾上端正写着“兰亭”,不禁一笑,缓缓踱着,说:“看来时间还有些,你们都稍等。”
说着叶青又踱了两步,才坐了主位,无声吐了一口气,看向整个洞天,谁也没有在意,一对双瞳里生出几丝青光。
“南廉山扩大了数倍了!”
在叶青瞳孔中,清晰闪现出了附近灵脉。
只见连绵百里,就有丝丝灵气汇集,渐渐形成了红气,而在下面更深处,同丝丝渗出红气。
下土和地上,差一个能级,这丝丝渗出红气,就说明汉土洪流出现了黄气。
“目前洞天气运,还只相当三个县左右。”叶青正寻思着,突又“轰”一声,一股红气喷入洞天内。
视野恢复,只见着金色阳光照在里面,面积又扩大了些,就见着里面有着人影,叶青一笑,拍了拍手。
一批丫鬟捧出衣物而入,却是给这次上来的人换装。
片刻,就见一群人换了此时大都督府官吏服装,疾趋而出,抵达了亭前,伏身叩拜说:“臣等拜见陛下!”
“起来罢!”叶青受此一拜,只见淡青云气大小不变,又深了些,不由一笑,朗声说着,这里有七十人,很不错了。
众臣这才抬首,果见亭下坐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人,穿着并不出奇,只是一团淡青笼罩,笑着看着,自有一种沉稳贵重的气质。
这里就是地上?
孙策恢复,感受阳化后的真实,目光迅速落在不远的胞弟和小妹身上,这兄妹的笑容映入眼中,让他顿时放下心来,暗自打量熟悉同僚簇拥着的青年,隐隐面熟……是陛下啊?!
阳化的最后一缕光影尚未消退,叶青数了遍,吁一口气:“比预料的还是少了些,没有冀州大战的加持,新人英杰中蜕化真人的变少,这我知道,但快要一年,下土过去三四十年,按比例上应更多些……除照常留下稳固朝政者,怕各圣人教派还吸收走了不少人吧?”
第728章 二次阳化(下)
孙策听着熟悉的声音询问,不由从怔神中回醒过来,拜倒顿首说:“陛下,确实这样,除娲皇只招女子,基本无碍,余下三圣都竭力在民间传教,吸纳优秀种子,不过我们新生真人数占着大半,且真正精英都是陛下钦点,尽归汉室,此乃陛下遗德。”
叶青对此笑了笑,并不当真。
封神三国演义的作者身份现在下土高层都已不是秘密,谁都知道这实际和自己的历史预见力有关,但二三十年就是一代,这第二代是最后福利了,往后才是真正争夺。
又问了问下土道院的铺展,及社会晋升情况,才是满意点首:“汉土既兴,越往后,和三教的争运是个持久战,但胜利的一定是我们……”
之所以嫌少,却因这批新人不全是新生代,有十七个是孙策一些文武旧臣,此番致仕后才上来,新朝已稳定,不再需要他们这批忠心老臣扶持。
名单是下土皇帝呈上来,叶青虽基本没有干涉,只点了几个特殊的人。
曹昂、曹丕,曹操这二子一武一文资质出色,都是诞生较早,没有被叶青崛起的蝴蝶效应而湮没,这次修炼到灵池真人,算幸运阳化上来了。
几个女真人,其中有诸葛亮的妻子黄月英,这是个聪慧而有天赋的女子,还有曹操原配妻子丁夫人及历史上继室卞夫人,这二女都是稍具雏凤命相,虽无龙气滋养不显格,也是优厚的修炼资质,才有这个缘分和自家夫君团聚,余妾室就只能容颜衰老中孤守,这就是仙道世界的悲哀,最终阻隔男女之间不是种族差异,只有无情时间。
黄月英自是跟随诸葛亮辅政,至于曹操的两位夫人,叶青准备送到启阳城给予团聚,相信曹操能理解意思。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这句评价可不是说笑。
在下土叶青自信无碍,没人能在翻出浪,但在地上自己控制力还差上不少,而这曹操兼并总督的身份,有了妻族秦氏的根基,环境又十足乱世,情况就有点复杂。
不是不相信曹操的生存智慧,只是怎么说呢?
且看看曹昂和典韦怎么死……曹人妻有时上瘾,连自己命和儿子的命都不顾了,放他一个人毫无羁绊愉快玩耍着,着实难让人放心。
要是搞出儿子来就更麻烦了,还是自下土召几个上来给收收心,相识微末的情分远大于秦婉儿,能让这奸雄收敛。
等过曹家父子两代人在地上重新生枝开叶,羁绊日深,约束在了叶家体系下,也就无事。
实际上要不是三国演义中闻名的女子不多,许多家臣叶青都会这样处理,纯粹的汉人汉女在地上繁衍出族群更可靠,因除叶青别无倚仗,但现在就只能先缓一缓,许多文武就算眼热诸葛军师的幸福生活,只能等下土彻底阳化时再重新挑选正妻。
“父皇让我寻找的甄宓,并未有下落,最后线索截止在冀州大战,因距离此役年代久远,而又未曾闻有此女真人,或……”
“既是这样,就这样罢。”扫过了一眼,叶青把皇帝亲笔信收到袖子里,此时留诸葛亮和曹操两家叙话,叶青率别人设宴。
此时虽未正封应侯,叶青早就已以诸侯自居,钟鸣鼎食,乐班演奏,舞女翩跹,一年前还被人指责逾矩,现在无人吭声,只是暗叹。
由于是汉宴,这次芊芊居正座,曹白静居次座,而吴苋等女,还有三位太后也在尊位列席,一切规格,都照比下土皇家盛宴时皇后、妃子和太后的安排……这都是为了照顾下土汉臣的习惯和心情,特别是新来的年轻一代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叶青愿意给他们尊重。
“这几道菜肴一向下土习惯,到地上一年找不到能做出此口味的厨师,陛下是哪里寻来的大厨?”张方彪纳闷的问着。
叶青笑看了他一眼:“是几位主母的手艺,你怎么寻?”
“呃……”
群臣都笑起来,无论下土人还是地上人。
按理,吕尚静和江晨是地上人小团体首脑,但实际这一批潜邸老臣与众不同,两人分别以徐庶和张辽身份与群臣共事,在下土生活时间比地上还长,习惯和情分渐渐熏染,不理会下面有些若有若无的挑拨。
几杯酒下肚,不一时便酒酣耳热,众人都寻得了当年面对叶青的感觉,渐渐就是熟悉起来,疏远感渐渐而去。
看着这些,江晨若有所思,这些人都是一时英杰,虽才阳化,气运平平,不过是白红之色。
但个个有着潜质,可所谓群英云集。
“主公得了应州,气运连绵,又有这样多英豪,大事可成,这些蠢货组成小团体对抗,实是不明智。”
叶青对此看在眼里,并不担心,有点团体是自然情况,只要自己不死,这批核心高层不会公开矛盾,不影响整个集团利益就够了……
等成就仙人,震撼人心,引发的标杆是寻常帝王权术难以匹敌,人心所向后聚集的资源量只会更多。
曾纵览白玉书城的典藏,自开朝皇帝留下一鳞半爪的秘史来看,无论后宫还是臣子,越到后来,敢于背叛的人就越少。
一步先,步步先。
由于天规,五帝当年都登基六十年退位,入居洞天,不再直接干涉皇朝,但充分利用优势,使天下争龙的奥秘化用到仙道上,才能在三百年时间里形成仙道奇迹成就地仙。
“其实道路各有所长,适合自己才是最好,我的天赋也不算太佳,只是选择了适合匹配自己道路的一个,多少英雄走到最后才发现路不对呢?”叶青收敛神思,目光扫向诸女,及下面群臣,不由满意笑起来。
这正是多多益善,当然精品也重要。
此时众人觥筹交错,因老人新人都有意无意放低姿态,相互神识交流地上下土信息,很快消除四十年时光带来的隔阂,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酒酣耳热之余,叶青举杯祝了三位太后健康,望她们脸颊晕红喝下酒,有些暗笑。
其实可以化去酒力,但她们久不逢如此盛景,是自己甘愿沉醉了,相比之下芊芊她们就无此问题。
就在席间对众人笑说:“我曾信诺于吾民,要在地上为你们打下一片汉土,这最后能走到何处自不可知,但初步可以设立,原本计划四年后设下汉昌郡……但现在看来,不如先设立汉昌镇,就将南廉山东北面的地块划拨新建。”
场上声音一静,众人相视,以他们丰富成熟经历,此刻目光都稍有些波动。
“这汉昌镇,完全以汉风,复制洛阳。”
“分郭城、宫城、皇城、有8门,建乾阳殿,建城坊和东市,中有大道,路植樱桃和石榴。”
“宫城设大图书馆,积我汉土典籍总计十二万卷,这事早已筹备,汉昌镇一建成,就有三十辆牛车运籍而至。”
“各家都有宅区,内以汉民为主,虽现在我们汉人在地上,人口不过是百余,但洞天数年后完全阳化,必有数千或上万。”
“数千或万余汉民虽是不多,却是吾族根基所在,必能在此建得族庙,繁衍生息,诸位努力罢!”
这话说的平淡,所有汉民都知道在地上汉人只是新生之草,必须团结一致,才能繁衍血脉,当下一起起身,隆重拜下:“愿誓死以兴吾族。”
誓言后,叶青和诸葛亮、曹操二人相视,默契点首,都没有再说些什么。
自己的用意别人或不清楚,但这两位肯定清楚的很,跟随着打天下的老臣都是信任不假,但现在新一批新人上来,许多都是听闻着“成祖”应武帝的传奇故事长大,但这和真正接触是有区别,能位极人臣并修成真人都是有自己独立意志,对此千言万语,不如直接一个行动。
“我们的路,还长着。”
叶青这样期许说,他清楚下土汉朝基本盘极限,但也清楚其喷涌的先发优势,真正的英杰,是在哪里都能适应,就如下土仙桃母株一样,移花接木的嫁接效果,总是屡试不爽。
诸葛亮举起酒杯,向主公和诸位主母敬酒后,缓缓坐下,抬首望望四周,叹息一声:“此间洞天,越来越像汉土了,真是不错。”
夜幕降临了,宴散去,叶青缓步在洞天外徘徊,似在等候。
…………
仙音隐隐,轻雾渺渺,在洞天凝成一片,有女声轻咦一声:“叶君,你知我要来?”
叶青一听熟悉声音,暗松了口气:“根据最近局势,我只想天使会下降,不知是大司命您。”
“叶君愈发敏锐了。”
女仙缓步出来,身姿妙曼,扫了眼洞天,眉目带着一丝戏谑:“你不请我进去看看?”
“请。”
进入南廉山洞天,大司命抬首观察四极撑起天柱,暗想这还是个原始格局的洞天。
洞天福地理论是仙门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洞天福地与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联系,同时又有相对隔绝性,具有自身独特的时空构造。
一般而言,早期以天柱地柱而支撑,这在地球上都有这个发展过程,其述昆仑天柱云:“昆仑有铜柱焉,其高入天,所谓天柱也。围三千里,圆周如削。铜柱下有屋焉,辟方百丈。”
而到后世,仙人飞出了大地,对世界理解更深,虽以地脉水脉为基,内有天地山川,无异人世,亦有门馆屋宇,栖居其中就是低级仙灵。
再上进化版的仙园,结构上从外面看,就是混圆如鸡子,与此大世界外表无异了。
第729章 汉侯
虽结构简单,但作雏形来说,空间广度和灵气厚度也是上等,是十万年新生洞天中罕见了。
“不输于魏宇的几个洞天。”她最后这样置评着,转了口风,一笑:“你的这批班底,对朝廷和天庭都毫无敬畏,真是志向远大呢。”
叶青低首,思索她提起北魏洞天的用意,点首说:“下土终归是融入天道,岂敢不畏天。”
“你这狡猾家伙。”大司命点首,不介意他小小地偷换感念,只笑吟吟的说着:“培养嫡系势力,对每一个地仙都是绝对必要,连我当年都这样干过,更别说往上……”
“咦,难道大司命也做过主君?应没有,不见史载有女子为帝……这种事情肯定在史书上掩藏不去,但或有可能是一方国主……”
叶青听到这里,伸手摸出那枚封印了化身的晶莹钻石,握在袖中,暗自打量大司命里面蜷缩赤裸的身姿,稍稍沟通了下,得到相关解析信息,暗自叹服:“真罕见,不过青脉虽弱也是主脉,争天下共主不易,扶持国主还是轻松,或不少仙人都是如此培养,有天庭后台谁管你是不是女儿身。”
旋即收回目光,自己以五德灵池算是提前体会过仙人好处,芊芊和表姐、蝉儿、吴苋她们都是各脉不同,双修固相互助益,叠加在自己这核心上,才形成下土的伟业。
核心吸附效应不可谓不强,要不五脉每个地仙甚至天仙,都是其仙人集团中的最强者呢?
反之三道门中就没这种特色,除圣人以下人人平等,常见弟子超过师父,他们成就仙人更容易些,但要抵达地仙高度很难很难,需要长时间修炼来磨,所以讲究道门气运护佑、不占劫数、不染因果等等,因染了的道门仙人,基本都死了。
“你是我青脉相中的种子,我相信你会以本脉利益为重,站在本域立场不变……至于别脉,哼,别怕他们使手脚,自有我们挡着,你可不能输给他们。”大司命突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盯着叶青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出什么,就这样说着。
都不提欠一个人情的事了?
叶青一怔,反应过来这是免费好处,这个女仙将自己当做心腹嫡系来投资,郑重点头:“本脉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我会击败所有竞争对手。”
最好我能成为青帝,利益更高度统一了……他不忘记在心中补充着,不由想起曾经地球,民国以前,不依国家,不靠集众,独力修行,达到青紫之位,似就只有一个老子。
自己不走这条路,但目标是一样。
大司命只以为他说的是各脉的种子,点首表示满意:“如果你能早日成就仙人,就证明我的选择不错,届时自会向帝君申请更多培养资源,可惜师傅忙着晋升天仙,否则他老人家最爱提携后辈了。”
叶青对老头子没兴趣,心想所谓提携,只怕是拉帮结派的小山头居多,进去就难退出,还不如这个知根知底的大司命……
她的分身灵体钻石就藏在自己袖子里,此番见面都不觉,这实验比上一次让白静远距离拿着更进一步,足以说明芊芊封印权限的强大。
芊芊最近已通过凤凰梧桐封印解析了这女仙许多秘密,知道她本体跟脚很深,很不容易摆平,但总比天仙难度低些。
或等到自己和芊芊有一个成就仙人之时,如果环境合适,就能算计此女仙在鼓掌之中,以她为跳板触探和影响高层了。
“您此来是?”叶青转了话题。
“嗯,天庭这些对外域的研究资料,这次下发到第一批。”大司命玉手伸出,摊开一枚晶莹皎洁的小玉盘。
叶青收下这片神识玉碟,沉神阅览,一接触到里面密密麻麻的资料,就明白自己果真是直接收到天庭的资料了。
就和文件下达有范畴一样,自己能获得最直接的资料,就是属于天庭相对重视的一批人了。
多少年奋斗,才能获得这直达阅读的权限?
叶青叹着,按捺了心情,仔细阅读了下去,片刻脸色微变,这里面数据,甚至比记忆中更详尽许多,看了除了接下来几个大事件,自己先行优势基本都是消耗一空。
幸有了应州做跳板,自身也飞速向仙人之身恢复,后台已经稳固,基本就是各拼手段博弈竞争,自己又何曾惧来?
“咦,本域和外域构成的模型,这是……双星系统?”
大司命品味了下他的用词,点首:“可以这么说,敌人可能已掌握本域基础数据,但离真正形成还差一个关键纽带,帝君说敌人的下次进攻肯定会以此为目的。”
叶青怔住,她口中单指的帝君不会是别人,必是青帝,青帝掌握时序之力,其预见性是相当可怕的,这么说来,岂不是提前产生第二波大劫?
一瞬间几乎刺骨寒意,但转压制消除下去。
大司命若有所觉,看了他一眼:“不必怕,大事自有三位道君和五位帝君,再往下也有我们,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可。”
“也对。”
叶青想了想,否定了第二波即将开始的判断,敌人此番的准备这样仓促,战争力度肯定比不上前世五年后,且现在下土大部分州国都没阳化洞天,阳化的都是强力诸侯,没有稳固洞天基地,就谈不上第二波全面战争。
但目前来看,情况是挺严峻,本域深入掌握外域情报同时,恐怕那艘星君舰逃脱的子体,也有可能回归外域,给外域圣人带去关键基础数据,这无疑意味着接下来战争会更快升级惨烈。
“幸自己掌握一州总算进入天庭视野,赶上应对的第一波集团了。”
叶青暗自感叹,口中只对大司命说:“您还有什么吩咐?”
大司命注视他一会儿,似在判断可否说出,最后压低声音说:“上面对星君舰的研究已经完成,已在试产,但敌人未必会给我们规模生产的时间,你得做一些准备。”
叶青暗自一凛,点首,知道这又是青脉嫡系的情报待遇……且恐怕与自己全程参与过星君舰事件有关,换别脉嫡系,在这一系列事情上未必有自己这样高的保密等级,也算一点血战福利了。
“应州你已经实际控制,这非常不错,你放心,我们会施加压力,让朝廷把应侯给你你上来都半年了,还是不落实,看来有些人真是很习惯拖延待变了。”说到这里,大司命冷笑。
见着她的冷笑,叶青心里一动,说着:“我有一事相求,既是朝廷还没有侯封明发诏谕下来,那能不能改封成汉侯。”
这话声音并不大,但使大司命一怔:“汉侯?”
大司命缓缓踱了几步,就立刻洞察了叶青的心思,这世界大凡仙人都经过政治淬炼,别看大司命一心修道,基本不理会外事,那也是先自红尘而脱出,而不是一窍不通,只是不屑多想而已。
这时一思考,就似笑非笑:“应侯和汉侯,看似差别不大,但应侯顾名思义,局限在应州。”
“汉候没有封州,却同时不受州疆限制,你要是打不过,只剩一乡也可能,你要是打的过,或可吞并外州,你就这样有自信?”
“我都能想到,朝廷怎么想不到,政治上仙人并不比凡人高多少你此举怕是朝廷更是猜忌,还要请这封号么?”
叶青知道这隐瞒不了大司命,只是一笑,躬身不说话。
此刻附近,静得掉一根针都听得见,许久,听大司命叹息一声说着:“既是这样,那我青脉就动些能量,促进此事你万不可辜负才是。”
叶青听了,朗声说着:“放心,朝廷假如鼎盛,我怎么会逆流而行,这件事只是未雨绸缪,别是万一机会来了,想做却晚了!”
“你有这想法,我也放心许多了!”大司命有些怅怅,不再说话,走了几步,人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过了片刻,芊芊才闪了出来:“夫君,这样直白,可以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本没有下定决心,但是双星要来,大劫浓烈是现在十倍,我哪能不未雨绸缪?”叶青说着,就把玉碟给芊芊看了过去。
所谓的双星,就是外域和自己世界由于靠的太近,彼此天空上,都出现了二个太阳。
可以说,月食是预兆,日食是第一波,这双日就是第二波的预兆。
在这种情况下,上到天庭,中到朝廷,下到各州,都应接不暇,这时已经可以完全不顾忌朝廷的想法了。
因此,汉侯对自己很重要,当然这也是自己最后预测的几件大事了,这不能对芊芊说,只说着:“应对下一波大劫,就必须团结自己的力量,我现在最多的战力是汉人,什么事,比汉侯更能凝聚这些人呢?”
这话一说,芊芊美眸都不由一亮。
是啊,夫君称汉侯的话,就是以汉土为重,这必可打消这些下土汉人的最后一丝迟疑和担忧,从而把他们的气数真正连接起来。
而在地上,由于汉人不过百余,以后也只有数千或一万,和一个地方小族差不多,根本不会有忌心,这汉侯和应侯差不多。
想到这里,芊芊再无疑惑,点首说着:“虽有朝廷猜忌,但是却得了内部的人和,这还是值得。”
第730章 册封(上)
大蔡平景十五年·元月初一
大雪
早春,冬寒实尚未完全过去,青穹褪成苍白,雪花洒洒,一片银装素裹。
在平寿县一带因北邙山的阻挡稍好些,也雪积三尺厚,野兽都消泯痕迹,捕猎者与被捕猎者的处境都相差仿佛,努力熬过这一年四季里最寒冷时间,但总有些例外,人类积蓄了粮食和燃料,此时在大自然里的活动就相对突显。
南廉山,一处精舍,左右五间厢房,中间小楼,院中树木山石,皆小巧别致,内在铺着红毯,床上有着厚褥.左右设一对小几,别的陈设自不必细说,又有着暖炕,空气干燥,隐隐留一点气息,正是春宵帐暖,一夜良辰。
芊芊起身时,身子晃了晃,蹙眉。
“还痛?”叶青笑着,手抚着她柔滑腰肢,锦被渐渐下滑,显出青春又带着春痕的女体。
“还不都是你……”
芊芊停住声,红着脸拍开夫君作怪的手,披上一身雪白中衣。
府外城镇已有噼啪的爆竹声,庆贺着这里的元日,就相当于春节。
“又一年了啊。”芊芊想了想,长叹一声。
叶青凝望着她的身姿,目光沉敛下来。
过世时,父母买来芊芊时并不知她具体籍贯,只听牙婆说是湘州人氏,而佩戴的铜制长生锁上刻有她生辰八字,恰元月元日子时,一年初时。
这也是自己选择昨夜与芊芊圆房的原因女子二八芳龄,十七岁才是身体最完美无瑕的时,太早房事会亏损元阴,本能以男子气息填补,就形成浑浊污染,使白纸染墨,完产生瑕疵。
而过了昨夜,芊芊现在就已十八岁,她的元阴已经稳固完满,此时双修,男子元阳能被她尽数转化,恰能突破极限。
“觉得如何?”叶青问她。
窗户推开,新鲜的空气就扑面而来,少女……或说少妇的思绪也从羞意恢复清醒,恢复阳神真人的冷静,小心探查体内,元阴不见缩水,反见增长。
“隐隐突破某种极限,应就是同脉双修的效果了,似很不错……”芊芊有些食髓知味的感觉。
“那要不要多来几次?”叶青笑吟吟问。
芊芊怔一下,想起昨夜的抵死缠绵,羞人的紧,不由脸色又红了下,面朝窗外,遮掩着说:“难怪夫君去年那时吃了表姐,因她比我大两岁,成熟可采摘对不对?哼,可真体贴呢……”
叶青知趣不接话,目光移向窗口,少女挺拔的身姿映衬着早春遒劲的梅枝,给人以协调的感觉每个青脉的修士都有独特的气质,叶青觉得自己走的生机勃发之路,而芊芊的性情似很契合这样早春的时节,都是严寒越见品质,给人以相得益彰的感觉,很是奇妙。
窗前的几株梅树,光秃秃枝桠上先开出细小的梅花,这景象让叶青想起什么,笑起来。
“我还记得十岁……还是十一岁?总之父母刚过世那年,冬天特别冷,烧炭的配额不够用,芊芊你就拿斧头砍了院子里的梅树,当柴火烧,我们两个搬床在厨房里,抱团取暖一夜……”
“老早的事情了,你还记得呐?”芊芊渐渐消去羞涩,目光变得柔和。
平平淡淡过来,风风雨雨也过来,十年二十年地过去,她始终不能体会夫君故事里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在平淡的亲人日常中,许多羞涩甜蜜回忆如醇酿,越久远回味却越清晰,仿佛那个冬天梅花的香气。
叶青不再说话应答,只拥着她,拥抱着珍贵的回忆,又似体触这世界的真实。
两人就静下来,看晶莹雪花满天飘落,远远近近,沉沉浮浮。
过一会,随冬日冰凉的晨风吹进暖暖房间,梅花寒蕊融合处子的气息,一片暗香浮动,也带走了残余的暖意。
芊芊从冷风中清醒回来,反手推了推他的肩:“刚才铃铃过来说,朝廷钦差徐图一刻钟就要到了,夫君要更衣接见了。”
“不急,这里是咱的地盘,让他等着就是。”叶青埋首在她颈间,哼哼说。
芊芊眨眨眼睛,感觉他吐息火热,红着脸挣脱开来,服侍换了衣裳:“早点了结,免得夜长梦多。”
接着,她自己都开始换衣,无垢之体打理很是简单,不需要凡女一样长时间化妆,只根据场面稍稍修饰,也是礼仪上的需要。
“还能走路么?”
“这点伤,一会就恢复了……”
尽管这样,芊芊随叶青出来时还是脚步稍有些异常,遇到表姐和吴苋,都是一副戏谑打趣新妇:“春宵一夜意如何?”
“甚好。”
芊芊憋着气说,到了外面遇到人,都是这目光打量,顿时忍不住暗中掐了夫君一下……都是你。
仙道世界的治政并不要求主君必须居于宫禁,本质是因主君伟力归于自身,个人战力在体制力量中,占相对一块份额,而讯盘通讯网,更是使主君到哪里,权力中心就到哪里。
自大司命走后,叶青看上去闲暇,带着妻妾和一些班子留在南廉山过了这一个新年,既有意照顾汉臣,也是预备应对着某种情况。
哪怕朝廷册封钦差徐图下到州城,也烦请移步前来南沧郡,在洞天册封理由是汉侯之位特殊,就不选择传统在启阳城受封。
“这种借口也能拿得出来?”
钦差徐图对上面请示无果,只得捏着鼻子忍了,又赶来南廉山,一路上肚子里把叶青骂了几百遍。
到南廉山外十里,叶青也不出来迎接,连马车外护送的军士都是冷漠,这种桀骜意味简直毫不掩饰。
“这还是朝廷的天下?”
钦差徐图暴怒更盛,只是身负秘密使命才冷静下来,展开袖子里小小封印盒子,一只纯白色的金属笼子赫然在目……
马车沿着山道向上,直停洞天门口。
“开中门放炮!”听到这消息,叶青爽快吩咐:“叫官员齐到门外迎接!”
说着换了一个人一样,神态平静出来,诸臣见他出来,亦步亦趋跟着,抵达门口,这时一百亲兵站立左右。
而饮差仪仗,同有几十个道兵按剑侍立,簇拥着钦差徐图。
这时就听“咚咚咚”三声炮响,叶青迎出了大门,在簇拥中,气势凝渊,他微眯着眼,就见得叶青一团淡青气纯粹无暇,垂坐在上,心里暗恨,不由开口讥刺一句:“南廉伯架子真大。”
“哦?”
叶青目光看了过来,这瞬间,钦差徐图就感到身周空气一紧,喉咙里说不出话来,不过这时袖中圣旨隐隐青紫之光一动,才消去身上异常,没有当场出丑。
“大人可是车劳马顿,累了?”
叶青目光似笑非笑,只这戏谑一句,离着十步站住了,将手一揖,含笑说着:“天使远道辛苦,请入内宣旨。”
这徐图年三十左右,受到刚才威慑,心里只有一个感想:“他怎么敢?”
这时铁青着脸,盯视叶青良久,才冷冷吐一句话来:“我有旨意,是朝廷的钦差!”
“正因奉命,所以请入内,里面比较暖。”叶青睁着眼说瞎话,率先入内,根本不给商量的余地。
钦差徐图迟疑了下,他一路就怕出意外,只是这一步步踏来越变越偏,不知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但宣旨是使命,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入内。
外面数九寒天,一步踏入洞天,叶青笑着:“天使而来,不能无庆。”
手一摆,只见气温迅速回暖,周围鲜花盛放,草木以抽芽的速度疯长,一时就生出了绿色,堪称奇景。
风雨冷暖皆由自主,这就是洞天真君的威能?
钦差徐图心中有些震动,却不表露,维持着矜持道:“与玉京相似。”
“徐大人过奖了。”叶青又不是没住过玉京的土包子,扫一眼此人官袍,心中微晒,这只是个五品官,但京官心气高傲,一副忠贞节烈的样子,不知朝廷选这种人下来什么意思?
折辱自己?
要自己诚恐诚惶于朝廷震怒?
还是有什么别的?
叶青心思电转,有大司命的亲自授意,早知道这“汉侯”是青脉压着朝廷给,现在根本没有兴趣关注这角色
于是不理会末节,只目光灼灼:“设香案,请天使宣封。”
猖狂……
徐图见此,只是冷笑,也不多话,只等香案摆停当,就踱至上首,面南而立,见叶青行礼跪下,缓缓展开诏书。
“着叶青封汉侯,赐侯印,钦此!”
旨意才十一个字,连一句虚话都没有,要是平常,听到此旨必会大惊失色,只是在场多的汉人,却只是冷笑,也不语言。
“轰”
话一落,封旨上一股龙气冲出,只见化成一条细小的蛟龙,一出现,丝丝气运连接着垂下,此际正交汇一起,就要融合孕育出什么。
叶青面无表情,听着宣旨完毕,只望着东方天空一拜:“臣南廉大都督叶青,叩谢天恩!”
徐图见此脸色一变,这可完全不在预计内,见叶青言毕,就要接过封旨,完成册封的最后环节。
“南廉伯!”
徐图再忍不住,握紧封旨不放,声色俱厉的说着:“何以不叩谢天恩,玉京是在西面!”
“徐大人慎言,我已叩谢天恩。”
叶青一脸正色,手上一用力,就拽了封旨下来。
第731章 册封(下)
“你”
只见封旨上“嗡”一阵波动,细小蛟龙面露怒色,似要噬人,这流程近乎走完,但这龙气不落下,就不算完满。
徐图见此又是大怒,又是心中一定,冷笑而视:“南廉伯,名分是天地之间的规矩,还按着规矩来罢!”
这话这时听来,隐隐带着金石杀伐之音,司马懿和孙权听了,暗里打了一个寒颤,竖起耳朵,听叶青回答。
“我知道,只是我仅仅是天庭之臣!”叶青静静说着,对东方又是叩拜,伸手一举。
“轰”
闷雷响彻,一瞬间似应着刚才叩拜的相应,东面天空一道青色龙气打了下来,还没有来得及转念,就打在旨意上的细小蛟龙上。
细小蛟龙一声惨叫,瞬间粉碎,见此一瞬间,徐图脸色大变。
叶青听得一声赞声隐隐在耳,似不是大司命,但也有熟悉的青脉仙灵气息:“汝既有选择,这是本脉保有的一份龙气,送你了。”
“臣南廉大都督叶青,叩谢天恩!”叶青再重复一拜。
一拜下去,粉碎的朝廷龙气,洞天气运,还有应州气运,一下子汇集成形,隐隐一丝木德青意,一条青蛟发出阵阵高亢的龙吟,迅速吞吐着。
木德蛟龙……
徐图深吸一口气,袖中握住了一物,金属笼网冰凉触感让他定了定神,觑着时机瞬间启动,笼网在手中消失不见。
当蛟龙蕴化而出一瞬间,虚空中有着纯白色的笼网,一环连接一环,以二十八个核心为中枢,瞬间封锁下来,要暗里削弱蛟龙力量。
“哼,就算你得了青脉之助,粉碎了龙气暗门,但这魏王暗里联系我,赠我的困龙笼,向是皇家机密,无色无相,谅你也查觉不出。”
“多少蛟龙困顿,一时腾飞,就消停了,就是此宝之功谅你也逃不过这关。”
“乱臣贼子,就有这下场!”
这人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明白,恨恨想着。
只是纯白色的笼网一现,川林笔记就是青紫色光一闪,识海一动,立刻叶青就有了警觉。
“镇运法宝,谁在算计我?”
叶青一瞬间反应,感觉龙气运转迟滞,当下川林笔记一闪,眸子瞬间化作暗金,立刻就显化洞天真君的加封。
整座洞天气机加持,就见着丝丝纯白色的笼网显形,正困着蛟龙,拼命想向蛟龙内钻去。
见此,“轰!”洞天上空一道闷雷,雷光滚过,这白网顿时炸开……镇运法宝贵在潜移默化,这暴力摧毁顿时完破。
只听一声龙吟,蛟龙脱金锁,脚生四爪,绕天一圈,化入叶青体内,鼎立的沉稳感觉就散发出来。
“怎么可能……”徐图脸色大变,见叶青目光转过来,脊背上冷汗下来,寒颤着分辨:“下官,下官……”
叶青一弹指:“与孤搜身!”
“你们岂敢……啊……”
片刻卫士呈递上这一个封印盒子,芊芊捏着探查了下,对叶青点首:“囚锁镇运,或兼有嫁祸于北魏的意思。”
叶青心中稍冷,自己还真是小看了无耻程度,冷笑丢在地上:“镇运?挑拨?好个一石二鸟!”
徐图镇定下来,硬着脖子:“叶青,汝早有反心,这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来杀了我吧!”
“区区小角色,敢来算计本真君?你宣读了圣旨,就不是钦差了,来人,拖下去剥了衣裳,鞭打五十,驱逐出去。”
“啊……”
“你怎么敢……朝廷不会放过你!”
这时,亲兵哪由得此人分说,如狼似虎扑上来,上前一提,将这个钦差袍服全部扒了,赤条条捆在树上,挥起皮鞭就抽,立时传来徐图的惨叫。
这下,连着汉人都不能不惊,这时过来的诸葛亮和吕尚静相视一眼,上前一步俯伏在地:“臣等拜见汉侯!”
“臣等拜见汉侯!”众人一起拜了下来,在这样的喧嚷声中,气氛浓烈。
“众卿平身。”叶青含笑说,十分满意,自己这步走的没错。
以这些乱世英才的见识,都明白名与器可是密切相关,名不正则言不顺,此前还有着忧虑,此刻无论老臣还是新臣,都是再无迟疑。
受到这些人叩拜,叶青顿觉有些波动的青气稳固下来,这是汉侯瞬间稳固……高端支持效果真是强力。
相比之下朝廷冲突只是个小麻烦,不必担心。
这种台面下你来我往的交手,都是闷亏自己吃,赢了藏肚子里笑,无论本方和朝廷都不会明面宣扬,叶青要应州人心稳定,朝廷是要保留脸面,再上这都是服从天庭抗击外域的大局和谐。
见十鞭抽完,这所谓的硬骨头已经滩在了地上喘息,叶青冷冷一笑:“把拖出去!”
“诸位,今天是大喜事,孤设宴款待,汝等尽兴赏玩。”
话是这样说,叶青自己无心景致,行步向着深处而去,此时强大数倍的灵气潮汐在地脉深处涌动,趁着自己获得汉侯位格,加深对进一步阳化洞天的适应和掌握。
抵达到了里面,五彩雾气随着潮汐涌动弥漫上来,在前面化成宫装少女,盈盈注视着叶青:“叶君,你又强大了……”
“这里也有您的股份,南廉山洞天越强,您也会更强。”叶青巧妙引导她的思路,共赢是双方最好选择。
女娲笑了笑,只是观察他此时变化,作经验参考。
丝丝天地玄黄之气一样,却淡上许多的气息加持过来,这就是作为洞天真君权限的福利,在叶青看来,有点世界给予薪水的味道。
“我有一种感觉,自己在洞天里已经可以时时保持仙人水准,但节省资源,还是不要这样消耗。”
女娲望着点首,若有所思:“随着洞天晋升会不断加强,若将核心部分改造成仙园,才是真正的自产玄黄之气,成为本域母体孕育出的新字体,虽弱小到尚不能脱离到虚空长期生存,却意味着无限成长的可能……我其实并无仙园,按地上人说法,只是早期仙人。”
“嗯,这或与暗面天道记录早期仙道有关,但您现在还是圣人位格,体察天道便利,往后还有很大成长空间,四年后的您褪去天道傀儡一面,才是真正地仙娲皇。”
“你敢说我是傀儡?”女娲瞪了他一眼,也没真的生气,她只是稍稍有些惆怅,这家伙最初见到自己都战战兢兢,现在都敢这样直言不逊,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叶青笑了笑,转开话题:“我有事要出神探查某一处,还请娲皇看护。”
“好。”娲皇点首,没有多问。
叶青翻开川林笔记,一瞬间一个人形没入天穹不见。
“阳神能出游虚空?”娲皇目瞪口呆,有些难以置信。
短暂的地上一年,就已经成了阳神,这还罢了,但能出入虚空?
这叶青隐藏多少秘密?
这在过去妖圣时肯定会算计一番,但她现在已不是蛇尾,因有一半来源是帝女冲淡了妖圣形态,她也清楚了这个族人来历神秘的一面……
阳神没入了黑暗虚空,这次因是阳神,不再迷糊,得以分辨过程。
视角飞速的离开,叶青才入内,就知道低估了虚空的力量,阳神有一个瞬间,迅速消失,溶解进虚空一样。
但一瞬间后,青紫色的光就笼罩着它,全身一道青色火焰包裹,贯穿而出去,而周围的黑暗逐渐起了变化,一个金带着青色的太阳越来越大。很快占据了整个视野。
“这就是我们的世界了,唯有脱离了才能看清全面目。”
“这是一个基本呈圆形的世界。”
“混圆如鸡子,似是金丹,这是世界的金丹。”
“古人诚不欺我!”
“还有,我明白了,单纯是所谓的阳神,根本无法抗拒这虚空同化,所以必须有仙园仙境仙天作为身体。”
“当然,也有人能单纯以神灵形态就可神游,却不是现在的我能猜测了。”
一刹间,叶青心情平静,一丝丝领悟而出,这种情况的确非常适宜悟道。
“仙园在这环境,或能抵御一些时间,却绝对不长。”
“仙境应该好些,但怕也无法长期坚持。”
“仙天,或是可以,但是也不确定。”
面对这神秘的虚空,就算是仙人都无法长期停留,不过对此这点,叶青并没有失望,一次次见证生死,他早已不是普通人。
他深刻理解到,若不是有着原因,仙人或不会这样扎堆,更不会这样重视世界特别是上了级别的地仙天仙,我打不过你,我不能走?
现在看来,的确有着不能随意离开的理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视线内一片黑暗,金带青的太阳越来越小,自己似漂浮在无尽的太空中。
才思考着,远处,又有隐隐一颗黑青色的星辰出现,并且渐渐越来越大,变成了一轮太阳……这就是外域?
川林笔记在震动,似有种亲切感,叶青有了些猜测,又暂时按下:“此来第二个目的,就是化身尚钦道人探听外域虚实……”
第732章 外域
眼前一黑,迅速展开一个世界。
呼
隐隐空气破空声,叶青睁开眼,云海上的太阳照耀在身体上,金色阳光带着亲和暖意,空气气息十分陌生。
这里似是在云海高天之上,空气稀薄而平静,俯瞰下面,长风呼啸,万里云涛,漆黑水汽之下,朦胧数以万计星点透着光,或明或暗。
似是川林笔记存某种特殊感应,透视云层万丈视角,传递着信息,那应是大地的一角,无数人间城邦、仙山的气运映照……有一处仙山气息很熟悉,似是上次击杀大鹏仙,开启川林空间时来过。
“虽文明不同,也相映有趣……未必就不能走出一条路来。”叶青若有所思,并没有因是敌人就全盘否定。
回视自身,呈现出了淡灰色,在叶青自己看来是透明,似是川林笔记的视角呈淡灰过去出于对邪魔的研究,就使叶青清楚,这是阳神灵体受这这方天地排斥。
而川林笔记有这样外域视角,融合的半片天书,果与外域脱不了干系。
“这天书以天为名,不知何种材质炼制,但能绕过道禁、突破界域,很可能是先天灵宝……敌人这种高级的仙宝,难道会没独立灵性?我也能夺取并且驾驭住?”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的底子真这厉害,当初重生就不会被道禁清空修法记忆,那只能说原本所带川林笔记,就没有这样简单……”
叶青停下念,下面涉及外域圣人,圣人玄之又玄,实不可多想,就顺势克制想法,免得被感知到。
“礼尚往来,不能只是你们星君舰偷取实验,我也得观察观察,以获得第一手的资料。”
阳神一瞬间动下,川林笔记透出一丝青光照遍灵体,瞬间消去淡灰,迅速向着尚钦道人的气息转化叶青不熟悉这个道人,但川林笔记记录有对方大体信息。
“果有用……要是这步都过不去,就别伪装侦查,直接跑回去得了。”叶青暗暗松了一口气。
下个瞬间异变陡生,这一丝青光波动才传出去,似要感应召唤着,下面云海瞬间起了滔天大浪,灵气蜂拥而来。
川林笔记欢呼雀跃震鸣,叶青暗觉不妙,本能按捺住,这波动有些不甘心,却顺从意志消失。
随着川林笔记力量的蛰伏,四方云浪失去牵引,碎在脚下的空气中,同时,数不尽的星点的气息随之消失在感应中。
但冥冥之中似乎某种示警,叶青感应到危机迫近,已不敢多留,一下投入下面云层。
引力加速着,一时飞快穿破浓重的云层水汽,循着那座来过的仙山位置应是黑莲宗的地盘。
“这里灵气浓郁近乎南廉山洞天,但这样大的规模,明显是天文潮汐才有,引力是相互作用,这里也受着本域的对等影响产生……就不知时间是否对等同步?”
叶青思量着,穿透云层,立在半空中稍稍观察定位。
不远群山中突起一座孤峰,巨大而高耸入云,山上甚至还有着湖泊,漫山铺陈着奇花异树,宫殿掩映在林木中,仙灵之气隐隐,山周又有巨大莲花结界笼罩,自地脉里透出的灵光。
“就是这里了,黑莲宗的地盘看起来也不甚大,不知道黑莲亚圣,是否居住里面。”
叶青暗自小心,正落向这座仙山之时,见流光自山上****而出,几艘梭鱼型态的仙舰飞过身边,有点陌生。
隐隐外域仙灵气息,几道锐利目光投过来,在灵体上打量片刻,又收回去,仙舰排开云浪,扑向高空大致就是刚才引发灵气异象的位置。
好强的监控力,恐怕不输于本域天罗地网……这仙舰不知什么种类,反应速度更快,而且出动果断,这就是域间战争的熟练度么?
叶青判断着敌人的表现,心中凛然,想了想还是落向了山峰上。
依旧如上次一样,无声无息落在了半山腰的山道上,山道是由一阶阶白玉砌成,沿途连接着不少宫殿,不远处淡青色的灵湖,微风抚来,水波在玉阶左右荡漾着。
叶青轻车熟路向上进去,这次路上碰见不少来往的道人,都很忙碌的样子,没人理会他。
叶青循记忆绕着坡道走了半里,就到来过的那一处大殿,周围有百亩,都是花园,只有它高大巍然,殿侧点着许多明灯,每隔几步便有一盏,数目成千上万,此时比上次似熄灭了几十盏。
“本命魂灯?”
叶青有些恶意地猜着,或自己就有些贡献,不过能让黑莲宗嫡系陨落的还是不多,恐怕大部分还是天庭仙战的结果……虚空中的小规模冲突,无日不绝。
临到殿前,不时听得一种细吹细唱的乐声。
叶青踏步上前,就染了种光辉。
视看己身,一层黑袍笼罩自己,袖口带着金色黑莲的标志……形制似与路上那些道人不同,难道是所谓外门标志?
入得了殿中,就看见不远处静坐玉榻的灵乾道人,这道人并非在中央,在左侧第三位处,不需要做事一样,只在这里蹲着修行。
这么巧又是他?
叶青这次实力眼光又高了一层,仔细打量着,发觉此人气息不输于大司命,估计也是黑莲宗的中坚,一时就明白,这人有可能是专门负责自己……看来半片天书很不简单。
这时思量着向这个道人一稽首,不发一言。
灵乾道人抬首,盯着他看一会,意味不明的说着:“道友又进步了。”
“离真仙已近,离地仙尚远,没有本域大规模支持,我在外域建立不起势力,独自苦修万年都过不了地仙的门槛。”
叶青神情遗憾的说着,在川林笔记的加持下捕捉对方神色,不断做出相应细微调整,一切都是模拟着尚钦道人的身份和利益,自己掌握信息越多,言谈就越能从容,不必和第一次那样寡言装沉默了。
就你还想在外域世界成就地仙?
灵乾道人心中冷笑鄙视,根本不回应此人请求建立势力的试探,面上只是和蔼敷衍说:“你好生做事,本门大举进入外域北地,就可支持你。”
“嗯?这么快?”叶青有些震慑到。
“尚钦你有所不知,最近我们……”
殿门口扑闪着飞入一只青鸟,在灵乾道人肩上啄了下,说:“掌门有事,掌门有事……”
灵乾道人见此就停了解释,精神一振,拂袖而起:“我有急事,得上去,回首再和你分说。”
叶青躬身,不语。
“呵呵……现在还是早上,你可四下走走,一天时间可以见见故友和子弟,本域和外域的时间还有点落差,此间一日比外域稍短半刻,在日暮前下去就来得及。”
灵乾道人临走时,觉得还是敲打一下他,使其收收野心:“对外域将要发起大战,将是前所未有的规模,你我都是其中棋子,得走好自己的棋位。”
话音刚落,遁光消失在远处山顶,似有什么召唤急事。
“看这架势,恐怕多半是侵略相关之事……还有这时间线……”叶青眯起眼,有种应召下土的即视感。
自己应州下土阳化的进程,差不多得四年后全面阳化,而在这里……是到了全面冲突的关键点。
山门外旷野开阔,一片繁华城邦,精舍连绵。
云海茫茫遮蔽天空,能感应到天光相对浓厚方向,这或算是此世东面,按照灵乾道人的建议,就是说自己还有大半天可以实地探查这外域。
叶青收敛目光,打消了所谓探查的主意,他可不信没人暗中监察自己举动,自己这身份印象中是个妖修,本就惹人嫌疑,还身负半片天书这件听起来很厉害的宝物,还不如光明磊落点。
这念定,当下举步在山脚这片城邦,四处闲逛起来,神情一副怀念故乡的样子而过。
“这就是仙市了。”
只见处处楼阁,连绵数十里,叶青一路行来,眼中所见,发觉上层都是驾法器,骑仙禽的道人,皆是三五成群。
而下层都是炼气层的修士,叶青此时表现是阳神真人,不上不下,并不怎么引人注意。
叶青转了几圈,果是修士集市,满街奇装异服,有些明显制式的道袍,修士在此相互交易。
“听说,要打仗了……哎。”
“也不无好处,市面上灵物灵石的价格都涨了三成,我们算赚了一笔。”
“得有这个命来花,别被应召就好……上几次应召的可都没回来。”
“听说这次找到的外域世界,是个很大的世界……不好打。”
“怕什么,哪个世界不都是这么征服过来。”
热闹中,也见得一些隐忧,战争阴影笼罩着这片土地,都习以为常样子,可见此域仙道对外战争的适应。
叶青不动声色,只是慢慢走着,观察这里每一个细节,许多小地方都能透露出珍贵信息,特别是本域从未有人来这外域深入探查过,自己获取的信息就能很好弥补刚自天庭里获得的资料,或将来能用的上,甚至救自己一命未可知。
第733章 外挂老爷爷
“还是以物以物……虽不是仙人的高端交易,但太粗放了吧?”少顷,叶青目睹了几次交易,诧异余,就有些无语了。
这才感觉本域的天功体系很高大上,别说天庭功赏,就连惊雨在水府体系内部的物资申请,都是兑换积分,也就水府和人间体系刻意相对隔绝,才用到以物易物,或干脆当两个女儿的嫁妆折算……
“看来这外域的仙道经济,还是粗放羊状态……这恐怕和对资源利用方式有关系,就是道路和制度的惯性,否则单纯交易的话,圣人亚圣不是蠢人,见到本域的经验肯定就一纸天旨改变了。”
叶青心中猜测着,隐去袍服上的金色黑莲标志,不动声色融入人海中。
修士集市上,气氛熙熙攘攘,叶青出口问了几件罕见灵物的价格,虽阳神并无灵石交易,但这讨价还价,很有些穿入记忆中修仙世界的感觉,新奇和熟悉交织。
“仙市处处流光溢彩,往来修士颇多啊,有法器,有道法。”就在叶青寻思时,一支大部分由女子组成的队伍过来,虽修为不算太过高明,但修士也纷纷避让,偶尔惹来几声唾骂声。
叶青眼一眯,一个十三四岁少女,环佩叮当,璎珞垂肩,双目一泓秋水,就在队伍中。
“奇怪……她有汉血的气息!”叶青有些疑惑,停下脚步。
她们走过,就听闻一些修士议论:“是九香门的人。”
“听说玲珑门主在外域征战立功,幸存归来,得了黑莲宗看重并且培养。”
“真厉害……”
有个中年修士嗤笑:“别听瞎扯,什么立功,玲珑真人就是找到个优质炉鼎,黑莲宗张仙尊都表示说不错……这意思你懂么?”
“难道是……国色天香?”
叶青听着这些八卦,有些明白过来,或是冀州之战星君舰子体逃脱者?
“张角还没死,真是命硬。”
叶青摇摇首,却稍稍偏了方向,缀上九香门的队伍。
嘭
拥挤之中一个白袍修士撞在叶青身上,寻常的一下挤攘,此人脸色大怒:“你找死么!外来人!”
“哦?”
叶青眯起眼睛,有些奇怪看了看周围,不知不觉有些修士涌过来,老少男女都有,有些带着看好戏神色,有些指指点点,这都不奇怪,有几个同样白袍修士不动声色围着迫近,眼神闪动寒意,拔出法剑,隐隐带着阵势。
隐隐听得围观修士说:“惹着白剑门,这人恐怕得褪一层皮才能出去。”
“也是,不看看白剑门的门主是谁,可是黑莲宗外门仙人的嫡孙……”
“其实也就沾点光……真正厉害的不敢惹,但此人似是新来,又没人带着拜码头,不知哪里跑来的不懂事散修。”
半条街都被围观挤占,九香门女修士停下脚步,年长道人不忘教育小师妹,对宫装小萝莉说:“宓儿以后记得这种情况,报上咱师父名号……”
“嗯……”甄宓眉宇间有些忧郁,瞥一眼人,没有什么印象,拉扯下:“师姐,我们走吧。”
“嗯,我们走……”众女都转身排众出去。
“原来是将我当肥羊了啊……”
叶青脸色似笑非笑,伸手一抓,就抓住了一个围观修士长剑,剑光一闪,几颗头颅就喷血飞溅而出,又噗一下,插入肇事修士胸口。
“你敢杀我……”这肇事修士吐着血:“我爹是掌门,他绝饶不了你……”
叶青挑了挑眉,思忖难道这就是打了小的,惹来大的,杀了大的,惹来老的……一直上溯到仙人的节奏?
一时冷笑,他可没有心思玩这游戏,显出阳神气息,一挥袖展出金纹黑莲:“让你爹来山上找我就是。”
场面冷了瞬,直到有人惊呼“阳神真人”、“黑莲宗正式弟子”,一下轰的散开……这就是大仙门威慑力量。
叶青有意原地等了片刻,不见有人来处理这杀人之事,算见识到了这里仙道下层生态,哈哈笑三声,弹了弹衣袖,将剑抛在地上,继续走路。
当然这一次,再无人敢直视他的目光。
同时无人敢拒绝和叶青的交易,这里是方圆百里最大的修士集市,交易的水准虽低下些,也不时会冒出些被散修糟糕眼光埋没的好东西,所以吸引正规大小仙门的弟子来淘宝。
有着黑莲宗弟子直接冲突的惊骇场面,并非少见,毕竟这里就是黑莲宗道场的山脚。
“师姐,刚才要死的那个人,又跟在我们后面了……”甄宓对目光很敏感,总觉那人在看着自己,回首不见异常。
“这散修倒是侥幸。”女修不置可否说,没把小姑娘的担心当回事。
九香门的女子刚才离场早,未见到这血腥惊变始末,有些奇怪后面闹剧平息,却没有在意。
白剑门是外门散仙私立的小门派,远不如九香宗作黑莲宗附庸的地位,在她们眼里这些不过是闹剧罢了。
叶青一路不远不近缀着,在外域的地盘上杀几个外域道人自爽快,觉得刚才的事情有趣。
无论是阳神战力还是嫡传势力……强盛力量在手,在此间真是为所欲为。
如果换刚穿越那会的自己,先来到这外域肯定会热泪盈眶,大呼:“这才是世界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叶青摇摇头,在这里自己要是发明个叶火雷,别说专利不专利,分分钟横死街上了……
社会晋升更不用想,都是仙门附庸城邦制,别说试验田了,就算自己混到百万人级的城邦之王,只消喊一声人道晋升,转眼就让仙人下降灭掉,芊芊妻妾更遭人凌辱奴役。
一句话,很多人只记得高利益高风险,就以为高风险是高利益的基础,实际纵观历史上权力资本成功者,无论君王、将军、大臣、大商,在自身擅长的领域环境内,都竭力控制不可控风险到最小,而将利益从点滴提升到极限,才能成为每个领域的龙头大鳄。
自然界也是如此,越体型巨大,位于上级的大象、狮子、鳄鱼,常态都透露出一种慵懒自在的平静气息。
而下面动物才更活跃跳动,因为只有不断活动才能吃到更多是植物,但诞生快死的也快,只是前仆后继才眩人眼目,觉得热血厉害。
叶青庆幸自己第一次是死在本域,要是死在这外域,以自己刚穿越那会现代人特色和自以为是,在外域这种环境,绝对活不过三个月。
想着,叶青自嘲的笑了笑,穿过这些女弟子的队伍,瞬间,川林笔记一动,一种玄之又玄的声音,自小萝莉耳里响起。
小萝莉随之看见,一个顶上云光氤氲道人就在眼前,却看不清楚面目。
这其实川林笔记中幻出的人,连叶青也不知道来历,但由于看上去高大上,就被叶青用了。
“你是谁?”罗莉看见周围人都看不见,顿时吓了一跳。
“叫我仙人就可。”叶青毫无诚意说着,观察此女的反应。
“呃……”萝莉蹙起眉,下意识退了半步,她可不太相信跟师傅采买点东西能撞见仙人,猜度是个手段高强的修士,不好得罪,迟疑着点首:“这位仙尊,您有事?”
很谨慎聪明的萝莉,可惜处事还嫩了点,这时转身跑才是安全。
叶青笑了笑,川林笔记的投影微微震动,川林笔记吸取了所谓天书,就有许多变化,其中就是多了些外域道法。
这些道法都非常精妙,有属于自己的灵性,目前叶青打开也不多,不过现在用途足够了。
心念一动,一丝力量转化而出,隐隐演化出三种真义,瞬间,又在虚空中凝聚出了三颗种子。
这种子一旦产生,就亮起一丝至纯至净的光,一种信息就产生,就向沟通外界某处,但仅仅是刹那间,这波动就被川林笔记平息,化成三颗星芒种子,隐隐符箓星光缭绕,落在她体内识海。
“里面有奠基之法,雷法,遁法,都是上品道法,比你那当炉鼎的国色天香诀有意思,而且并不冲突,你据此好好修行。”
“仙尊要我做什么?”萝莉再推半步,谨慎的问着。
叶青听见一笑,说着:“暂时不需要你做危险事情,他日再见到我,你就明白了!”
说完不动神色离开,慢慢逛开去,都没有问她名字,这其实是恶趣味的体现,只是这三种道法,却不是虚妄。
是自川林笔记吸取了天书后调出的这世界法门,连叶青见了都觉得精妙,想必这只萝莉用得上。
“???”萝莉一脸雾水,暗想用意,对这人的身份猜不透,敏锐觉得有益处,风险似不大。
同伴似才发觉,回首喊:“宓儿?”
“来了”萝莉这时醒悟过来,连忙应着,跟上去。
不多时,黄昏的暮色垂下来,本来就是阴云密布的天空沉暗。
这时流星雨一样,数以千百光点自天空集群飞过,让集市中的众人目光一时惊骇。
那是……密密麻麻的仙人舰队。
第734章 气运本质
数以千百光点自天空集群飞过,并没有落下来,叶青悄无声息收回了目光,又看向了远处。
修士集市之下,远处是一个城邦,看上去至少有数十万人,叶青眸子稍亮,看了下去。
“不想灵犀返照大衍神术,在这世界虽有偏差,还是大体有效。”
“那就看下这凡人的气数。”
灵犀返照大衍神术穷尽易学、天机、数算,自有种种神通,叶青已修得了第五层,隐隐能知天地大势,看得龙气走向。
渐渐,似和这片大地融为一体,感受着万民的气数。
叶青俯瞰着下面的最近一个村子,只见黎民大部分是白灰色,偶有少数是白色,一个长者是白色。
“白灰色?这世界黎民远不及我所在的世界啊!”
气运是有严格的标准,一个基本温饱的人,气运就是淡白,如果出现灰,就说明有着饥寒。
这大部分黎民虽不至于是灰色,挣扎在死亡线,却也离温饱有一段差距,这就说明这世界虽有道法,仙人,圣人,百姓处于温饱线下。
眸子稍高些,就见这卑微细小的灰白气,汇集在村庄上,村上有淡白带灰的气流传。
“单个村子,还不见有多少异常。”
视角扩大到乡,就见着更大的淡白带灰的气汇集,隐隐有几点白里透红的人,这是乡里豪强和领导者。
但是这里就出了些问题了,隐隐带了些修道的气,并且有着分割的意思。
“是寒门。”
寒门并不是大家想象的百姓之家,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这寒门其实就是乡绅之家。
一瞬间,叶青就明悟了:“结合情报,寒门必是以前修士遗留的血脉,存于乡里,成为地主。”
眸光再抬高,就见着城邦。
这世界乡一级上面,就是城邦,大城百万人,中小城数十万到数万都有。
最近城邦是大城,有十数个小城围绕,却见着一股股气运涌入城上,被各种各样图案所吸取,有着雷霆、黑月、铁冠等等。
大城上一朵黑莲笼罩在上空,同是这样,并且接受小城进贡的气运。
本来大城不能去看,容易引起警觉,但自己这身份却是黑莲宗的人,看道门或有妨碍,看这凡人却是无妨。
“百万人之城主,应有黄色,现在却只有淡红色,原来是这样。”
一瞬间,叶青就看透了这个模型。
“城主是修道大族代表轮流当,只是管理凡民的傀儡,而且律法都受到道门审核,大半气运都被这城上黑莲吸取了。”
“我原本猜想的是对着,分割的支离破碎的城邦,已经完全处于弱势,根本凝聚不出本身的体制。”
“体制都如秋中黄叶,旦夕不保,那谈得上龙气,甚至真龙?”叶青看了看这些气运,不由得苦笑出声。
虽早就有理解,但只有这时,他才真正明白了这世界的模型这世界是分封贵族实领制。
高高在上的圣人是最大的国王,但是彼此并不联合建立天庭。
圣人之下,是亚圣,各自获得一块辽阔的领地。
再下面就是各个门派,是一方诸侯。
门派下面就是各个修道家族掌握实领,成为了贵族,分割着小城到乡的领地,而凡人凝聚不起任何力量,最多就是傀儡的城主职业经理人。
叶青观察着,仔细观察二个世界的差别,推算着气运。
过了一会,叶青一道灵光闪过,深吸几口气,凭借道心令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暗想:“风水堪舆中有旺、相、休、囚、死五气,有人号称,谁能掌握旺相二气,谁就能掌握风水大运。”
“但是现在看来,此说根本不堪一击。”
“气运的本质是什么?”
“是一个人先有大运,后有富贵,还是先有富贵,再有大运?”
叶青思索之间,已闪现出丝丝喜色。
原来这一灵光,已经触摸到了气运的本质。
识海中,一丝丝知识被提炼而出,不知不觉间,已有着连绵的思考。
“黎民有十亩土地,其人之气就由灰白变成白,是故田地产出满足其本身需要的原因。”
“对这黎民来说,失土者运去,得土者运来。”
“黎民是这样,地主、贵族、官员、君主,何尝不是这样?”
“土地、官位、国家就是它们根本。”
“以君主而论,前世我曾观看金三胖,初登基时红黄,几年后变成纯青,达到国主的极限,这就是明证。”
“有国家护体,国家在,什么命理风水都是渣。”
“而修士完成炼气,气运哪怕再不堪,都转成浓白透红,完成真人,必转成红色。”
“这与其说是唯物,不如说是唯力。”
“这气运之道,就是掌握的资源和力量。”
“天地之间,不依靠资源和力量,所谓的大气运之辈存在与否,只在于这个世界有没有意识罢了。”
“没有世界意识,那就断无天生大气运之辈,一切都是争夺和奋斗,或者出身就继承,才得以凝聚气运。”
“草根奋斗,二代继承,看似不同,本质都是获得对应的资源,才获得气运,这在气运角度毫无区别,虽不公平,但世界何尝公平过?”
“而有了世界意识,天意注目,才有所谓大气运这和受到上级和皇帝垂青,庇护它,提拔它,又有什么区别呢?”
“其归根到底,只是掌握巨大力量或资源者的垂青,由上位者分出,也不是凭空而来。”
“一份力量或资源对应一份气运,童叟无欺,这才是气运的本质。”
这念一生,灵犀返照大衍神术第五第六层精义缓缓流淌,叶青已明悟了其中的精要,叶青深邃眸子里隐隐闪过了金光,灵犀返照大衍神术不攻自破,就臻至圆满。
第七到第十二层据说能探察天数,叶青并没有达到,只有第六层,这并非是领悟不足,而是局限于力量。
就似平民不能阅读机密文件一样,要窥探天意,就必须抵达一定级别。
感受着丝丝灵光,叶青又有明悟。
“川林笔记所吞并天书,必是这方面世界的至宝,跟我过来只是投影,但一入内,就有类似郡王亲王位格垂青,故我才能转眼悟破气运的真谛。”
“只是这样的话,气运终是小术,有人要想靠气运成道,就必须掌握天地之间大部分才行。”
“这样的话,与帝王道,或者圣人道,又有什么区别?”
叶青顿时明白为什么越是上位者,越是淡漠气运之法,原因就在这里。
有力量,就有气运。
没有力量就有气运,就是抱后台罢了。
下面的人还有机会抱大腿,这至高的几位,抱谁的大腿呢?
故气运对它们基本没有意义,当然,如果单纯视为一种观察别人或者走势的方法,还有其本身价值。
更加不要说,对神道仙道又有着不可弥补的作用。
呆想了片刻,叶青摆了摆首,苦笑收回了目光,不再有丝毫的计算,时间差不多了,当就返回大山。
在山道上走着片刻,突一下子停住,只见刚才的流星雨一样,数以千百光点这次不再远去,而直直落下。
这落下的速度非常快速,只是快速,就清晰可见,在云中还不起眼,落下时就充满了震撼。
叶青两眼盯着高空中光点,手在袖子里狠狠的捏紧。
外域的仙舰集群!
落下就可清晰看见,这股仙舰集群规模很大,众星拱月以五艘星君舰为中心,方舟形态表面呈现与云层背景融洽的暗色,唯黑莲标志赫然醒目,叶青知道是在安全区没有隐身的缘故,就算没见识过星君舰威能的人,看见这五艘大舰稳稳居中,也能体会到其大将气度。
周围一圈,体格稍小的菱形仙舰环绕,这些说是稍小其实有千米,各舰形制都稍稍不同,基本特征是分黑白赤黄青五色,每种都有百余艘,只有近半黑莲标志更多是雷霆、黑月、铁冠,同标志多则二三十艘,少则三五搜,似所属不同。
叶青立刻就想起了刚才城邦上空的图案这必是黑莲宗的臣属门派无疑。
再外围大片梭鱼型仙舰,叶青刚来就见识了迅捷非常的反应和速度,此际数量三千,更震撼人心,只环绕着舰队集群,同步护卫。
此时正值昼夜交替,冷暖变化带来灵气潮汐的动荡,逆风万里,云气沉浮,动摇不了这些三千六百光点集群,规则到丝毫不差的间距,隐隐是某种大阵,似缓实快在云层下滑过……
最后在山顶一道道引导光束的牵引,精准悬泊在仙山一侧平顶上。
空气里一声轻响,元磁光华敛去,各舰气息收敛,但这样庞大的规模,力量凝聚的震撼感,还是映在所有人心上。
叶青灵机一动,突以自己对气运的理解,切换角度。
“轰!”一声,这些舰队顿时化成了一团团滚滚气团,有的是黄色,有的是黄青色,有的是淡青,这就是星君舰。
“原来是这样,这些舰队,用资源或力量来论,就是黄色或青色,相当于地仙到初级天仙的战斗力!”
“地仙是黄色级别,故四个假格地仙,加上八个地仙,又有着地利,才绞杀了一只星君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