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巴特家族在战争时期的时候既没有积极参加帝**队剿灭异族支援奥罗由斯塔,也没有和神殿教会妥协,只是很低调地保守顽固地固守着自己的家族领地。但在战役结束后的清剿大潮中没有人或者没有家族能置身事外,他们既然不肯与神殿妥协,交出绝大多数的奥术物品和书籍来销毁,就只有在异族的围攻下被驱逐被消灭。没有帝国的军队来维持秩序,守护之手不会理会他们,领民们全都迁徙出去,就算他们拿着钱连雇佣兵也请不到,矮人和兽人将所有能找到的贵重物品砸碎销毁还原成金属和宝石,所有反抗的奥术师全部被杀死,这个家族就从此消失,领地也化作一片荒芜。”
“毁于那场动荡的贵族家族无数,这不过只是其中之一。但巴特家族是西海岸有名的贵族,是从托蒂亚王国传承过来的古老家族,可不是帝国时代才开始匆忙分封的那些浅薄贵族们所能相比的。这样一个传承久远,积累深厚的家族,最后以这样古怪而憋屈的方式消失,无论如何不能说正常。只是在当时的混乱情况下这一点没有人注意罢了。我的一个同事在研究西海岸贵族消亡史的时候注意到了,和我提起过。我们后来经过充分的调查,可以肯定他们一定隐藏了一个很大的秘密,为了保有或者说独占这个秘密,整个家族在帝国时代就秘密地在人迹罕至的沼泽地建立秘密据点。只是战争来得实在太突然,让整个家族也措手不及来不及有丝毫反应。而最后战争也结束得太快带来的余波又是太大,直接将整个家族都全部摧毁。于是这个秘密就这样埋在了沼泽中。”
“而现在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无疑就是巴特家族的秘密了。一路走来你也看见了,这些家伙是在这里偷偷地研究亡灵转化的技术。根据记载这位巴特伯爵在战争爆发之前就已经有一百四十二岁了,而且他天赋不够,想尽一切办法也没有能迈过法则之墙成为一个**师,那即便以帝国的生物体技术来说也最多再延续他几十年的寿命而已,这位有钱有势的老伯爵显然并不想着这么快放弃他的一切,指望着转化成亡灵继续存在下去。可惜法师的亡灵转化在帝国时代也是不被允许的,至少明面上如此,制造亡灵只能作为工具来运用。他就只能偷偷地在沼泽地中建造一个实验室来进行了。”
“不过从现在看来,这位老伯爵遭的运气并不怎么好。他亡灵化应该是只成功了一个开头,但是突如其来的战争让他进行后续转化的人力,资源都出现了中断,甚至还因为家族的覆灭,压根找不到人来继续帮他完成接下来的奥术工作......看他现在那可怜的模样,应该是什么手段操控了外面那一个蜥蜴人部落,让蜥蜴人偷偷去抓捕人类来给他维持状态。也不知道是奥术器具的短缺,还是他自己的学术水平问题或者那些蜥蜴人太笨了,他现在的模样和状态都很糟糕。”
“而且对他来说最糟糕的,就是他已经逐渐无法掌控这里的庞大能量了。这个古怪的元素次位面看起来就是帝国时代的尖端奥术产物,肯定不是已经亡灵化的巴特伯爵能独自操控的。所以他只能想法子模拟神术的方式,神术需要的只是对元素疆域精神上的直接沟通,而不需要去魔网构建奥术回路,不需要去即时解析奥术公式。所以他勉强能动用的不过是这个元素次位面中的很少的一部分力量,而且我想这对他也是不小的负担。你看他现在依然在那边废话而不是继续召唤元素来对付我们,就应该明白了。”
斯蒂芬妮的语速极快,吐字也很清晰,即便是在远处传来的震耳欲聋的轰隆隆声中还是很快将情况说明了。
“你没撒谎,但是也没说实话。”半兽人巡林兵只是点点头,淡淡的一句话就总结出了最重要的要点。“那么说说现在的要点吧,我们要怎么样才能从这里出去?”
“其实很简单,送这位巴特伯爵回归真正的死亡,或者断开他和这片空间的联系就可以了。我在这里无法使用奥术,这就需要你来了。”
“确实非常简单。那么请你先把那层元素旋涡给消除掉吧,那应该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吧。”
斯蒂芬妮看向远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然不语。装着巴特伯爵的水晶容器已经漂浮在了半空,沸腾汽化的海水,不断雾化的地面,天空中被逐渐拉扯成一条火线的太阳都在不断地被之吸引,逐渐演化成水晶容器周围的一团七彩雾气。
但这并不是真正的雾气,而是被撕扯混乱了的地水火风四大元素。这个次空间的一切都是纯粹的四元素的呈现,地面是地元素,那海洋是纯粹的水元素,天空中的太阳也并不是真的太阳,而是火元素的自然汇聚。安定且自然呈现的纯粹元素并不会表现得有多么危险,不过一旦被扯碎混杂在一起,就会将本源性法则的恐怖力量呈现出来,一切低于它们存在本质的事物都会被湮灭其中。事实上八环奥术中的虹光系法术就是从法则层面扭曲粉碎基本元素而造成各种匪夷所思的效果。而现在那层七彩的雾气就是类似如此的东西,也许还不能和八环奥术的玄妙神奇相提并论,但是只凭借周围这源源不绝的四大元素,这一个雾气状的元素旋涡就堪与一个九环奥术相提并论。
单纯以环术的多寡来评论奥术是极为肤浅的,实际上九环魔网的作用基本上都是体现在扭曲操纵时空上,和操控元素的八环有本质上的区别,但是这个元素旋涡确实足足能当得上十个叠加在一起的虹光系奥术。要知道这里是靠在元素疆域外侧,纯粹依靠元素的力量支撑起来的一个次空间,元素的力量几乎无穷无尽。想要强行破开这层屏障几乎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哈......”干瘪冰冷的笑声远远传来。水晶容器中的巴特伯爵继续着他那干木头摩擦一样的难听声音。“明白了吗?投降是你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否则就只有毁灭一途。你们能感觉到这里激荡着的元素吗?就像妈妈熬了一整天的鸡汤那样的浓厚。你们不过是一个卑微的神职者,一个小小的法师。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你们自己连从这里自己出去都做不到。所以投降吧,就像汉森一样用自己的内裤做成白旗来投降。带人来,带活的人来,男的女的都无所谓。我只要他们的部分大脑和内脏,不包括生殖器。我会教你们如何去剥离移植在我身上。然后我就会把这里的力量和你们分享,就像切奶奶给我做的蜂蜜蛋糕一样我会给你们分上小小的两块.......”
对于这些奇怪而有些搞笑的话语,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帝国禁止贵族亡灵转化的重要原因并不是什么道德层面上的在奥术的探求和理论上可以永恒的生命诱惑面前,没有任何道德可言。而是亡灵化之后无法避免情感的扭曲和丢失,无论亡灵系的奥术如何研究都无法避免这个结果,最好的情况也是只能延缓这个过程。每一个亡灵化的法师最终都是走向疯癫,或者是用一个高环奥术将自己或者连同所处的城镇一起化作灰烬,或者是在执法队或者归亡者或者日光祭司的光芒下烟消云散。这位老伯爵糟糕的改造转化肯定是加速了这个过程,往自己身上附加那么多器官,移植其他人的脑部组织,副作用肯定不只是变得难看恶心而已。
疯癫是疯癫了,但是疯癫到什么地步,还保留有多少理智,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从这位伯爵并没有继续运用神术来调动这里的元素之力,还记得叫他们投降,叫他们带人来帮助他移植器官来,情况好像还不算很糟糕。
“巴特伯爵,你说你知道帝国已经不在了,你是知道战争的结果了吧。”斯蒂芬妮扬声朝着那边问。对于尚有理性的对手,沟通是应该尝试的第一选择。“那么我要告诉你,帝国并没有消亡。也许奥罗格林的姓氏暂时隐没在岁月中,但只要大家都还记得奥法的荣光,帝国就永远都存在......”
“滚得远远的吧。该死的奥由罗帝国,奥罗格林这个姓氏早该滚进猪圈了。如果不是他们,托蒂亚王国迟早会落入我们巴特家手中,那个摄政王女伊莉雅简直蠢得像是玛雅婶婶家养的那头老母猪......行了,快点投降吧,投降,我只要你们投降......”
“看来你的劝说无效。”巡林兵菲尔带着有些幸灾乐祸的冷笑。“不过好在他也没有要做什么的迹象。”
“那是他不敢。过多混乱的脑移植让他记忆混乱,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他很明显的还有基础的理性和本能的恐惧。”斯蒂芬妮冷冷地回答。“他并不是神职者,只是凭借着常年累月在这里的时间才获得一点对元素的亲和性,加上他手中的那个奥术器具,他才能用神术的方式调用这里的力量。但这依然是一种消耗,神术是依靠着精神的共鸣来释放,但你看他那个样子,还可能残存有多少精神力?从我们在外面的时候他就在运用神术帮助他的蜥蜴人奴隶,到了后来只能单纯地把元素泄露出来干扰奥术,到了这里也许他会省力许多,但刚才那个火元素应该就是他的极限了。如果他不想连最后一点理智都失去,短时间之内不会再运用神术了。”
“但是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听着他废话。”巡林兵看着那团逐渐增大的七彩雾气。“那一团混沌状的元素旋涡如果继续扩大下去会怎么样?我似乎听到了风的低语正在越来越清晰。”
“那是我们正在朝着元素疆域靠近......元素旋涡的增大只是一个表象。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我们最终会被拉进元素疆域中。”
“也许那并不是一件坏事。”巡林兵的眼神亮了亮。“直接聆听世界之风,感受风之精灵本源的吹拂,这并每一个风元素之子的愿望。”
“相信我,那并不是你们神职者自己希望的方式。”斯蒂芬妮叹了口气。神职者选定自己的道路之后,提高那个领域的法则亲和性就成为一种本能,而元素之神的信徒将最后灵魂**一起回归元素疆域与元素之神同在视为生命的终极目标。当然,在奥术师看来这种冲动简直愚蠢到了极点,不过在学术方面依然是有价值的。“元素之神的信徒是要通过祈祷,感悟等等一系列漫长的过程,才能让自己的精神和**逐渐提高和元素的亲和,和元素共振,回归元素疆域只不过是最后一步而已。像是种以奥术直接打通的元素通道只是一种技术上的捷径,如果没有足够的元素亲和性,在被拉进元素疆域的瞬间,我们就会被根源性法则散逸出来的力量同化成一团团没有意识的元素也就是死了。和被人用刀剑捅死,被斧头砍下脑袋而死,砸成肉酱而死没有任何区别,也许会更糟,连一丝丝精神体化,亡灵化的机会都不会有。在根源性法则的力量面前,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抗拒。”
“奥术师的认知总是那么狭隘。”半兽人挤出一丝讥嘲的笑容。“不过这时候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也许你说得没错。这种利用奥术的捷径并不是我们该走的。那么,那位疯了的伯爵不清楚他这一点吗?他就要这样和我们同归于尽?”
“我不知道他清不清楚,但也许他的力量已经耗尽,除了用这个同归于尽的办法来逼迫我们投降之外别无他法。也许他清楚,但是他不在乎,亡灵化不可避免地会带来理智的丧失。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剩下几分正常人的判断谁也不知道。”
“你话里的‘也许’实在是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你信不信无所谓。”斯蒂芬妮耸了耸肩。“现在我有一个压箱底的办法,也许能破开那个元素旋涡的保护,只是时间很短,也许是几秒钟的时间,也许只有稍纵即逝的一眨眼。你还有之前那种风元素的炸裂箭矢吗?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正常使用吗?”
“在这里,风的唿号无与伦比的清晰,我用风林木祈祷元素精灵所制作的咆哮箭矢的力量只会更大。”
“那么要抓住机会射中那位伯爵就可以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只能是半活物半亡灵,异常脆弱,一定可以摧毁他。没有了他掌控奥术回路,这里的元素平衡就会恢复,我们也可以出去了。”
“但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能感觉得出你隐瞒了很重要的东西。”
“那是因为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说。”斯蒂芬妮摇了摇头。“相信我。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成功的机会最多只有两层。如果你出手,至少也会有一半以上。”
“是吗?”半兽人却并不为所动,依然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女法师。
斯蒂芬妮也冷冷地看着半兽人。远处,四大元素继续不断地被抽取到七彩雾气中,轰隆隆的气流激荡声中夹杂着巴特伯爵似乎无休无止的投降投降的干涩叫嚣。那一个雾气旋涡正在越来越大,仿佛即将撕碎整个世界。
“算了。”终于斯蒂芬妮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把箭给我吧,我自己来总行了吧。”
“可以,只要你能投中目标,箭矢上的神术会自动激发。”巡林兵并不多说什么,直接从背后箭囊中抽出了一只丢给女法师。斯蒂芬妮接过箭转身迈步就向着远处被七彩雾气旋涡包裹着的水晶容器走去。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如您所愿的,我们投降了。”斯蒂芬妮一边走着,一边双手举过头顶,只是其中一只手拿着那只箭矢,一只手拿着一张卷轴。
“决定投降了吗?那么非常好,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定序术使用在自己身上。”巴特伯爵干涩涩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既听不出喜也听不出怒,不过那忽然抖动起来七彩雾气旋涡还是说明了他的态度。“否则你就不能朝这里靠近。再靠近的话我会让这些混沌元素散逸开来,把你从物质层面彻底摧毁。”
“好,好,您看,我们马上就照您所说的,把定序术和那个内爆术用在自己的身上。”斯蒂芬妮马上站住了脚,将手中的箭矢和卷轴放在地上,重新拿出了之前捡到的那三张卷轴,轻轻一抖,其中一张即刻在半空中演化为一片光幕。
“一旦向任何人透露我在这里所见到的一切经的一切。”斯蒂芬妮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旋即光幕上就显现出了这些文字,然后化作一团流光灌入另外那一张‘**内爆’的卷轴,几息之后连同内爆术的卷轴也都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自己的身体中。“怎么样?你已经看到了吧。我确实按照你的吩咐将这个**内爆定序到了我自己身上。然后我们就会去帮你找来足够的人,你现在可以说明一下我们找来人之后该做些什么吗?”
做完这些的同时,斯蒂芬妮没有浪费一丝时间,拿起地上的卷轴和箭矢就继续朝着前面大步而行。那些刚刚才有所波动的七彩雾气又回复了下来,好像她的这些作为确实取得了水晶容器中那个扭曲亡灵的信任。
远处看着的半兽人巡林兵的眼角跳了跳,却还是不动声色。
“哦,非常好非常好。你们终于明白了。你们此刻的头脑就像冰冻后的坚果一样的清晰。”巴特伯爵的声音干涩依然“你听好了,你们找来人以后先要麻痹他们,但是不用杀死他们,也不能真正地伤害他们。必须要**解剖才能保持内脏器官的活性,你们要用最外面的石质容器来兑制他们的体液,配方是.......”
水元素形成的海面早已经被上空的元素旋涡给抽离得散乱崩溃四溢,连下面的沙土都起伏不定如泥沼一般,这片天地好像正在朝一锅沸腾的五彩浓粥转化。斯蒂芬妮行走在其间好像巨大锅底的一只小小蚂蚁,但她依然走得极快极为坚决,没用多久就走到了那元素旋涡的下方。然后她高举起了手中的卷轴,奥术灵光在上面缓缓流转。
“你的卷轴拿错了,那不是定序术。你搞错了,快停下来。使用错误奥术卷轴是非常危险的,就像喝醉了的汉克老爹朝汤碗里倒融化了的铁水一样变得热闹无比......”
巴特伯爵干巴巴的话语并没有让斯蒂芬妮停下,这张奥术卷轴的环术显然非常的高,她即便是开启激发也颇为费力。但在没有实质性的干扰的情况下,数秒之后她还是将之完全激发,化作了一片奥术灵光炸裂开来。那已经庞大得几乎要充塞天地的七彩旋涡忽然一停,像是被什么莫名的力量强行扯动了,原本是球形的旋涡忽然变得扁平起来,变成了一道遮挡天地的七彩背景。
这道卷轴封存的是八环奥术‘虹光法墙’。在魔网回路的拉扯规划之下,原本杂乱无序的四大基本元素被强行归纳进了固定的路径之内。
而就在卷轴被激发的同时,斯蒂芬妮也拿起了那只从半兽人巡林兵那里得来的箭矢,对准了半空中暴露出来的水晶容器投去。被八环奥术影响的元素旋涡已经从原本的位置上消失,将一直包裹在其中的巴特伯爵暴露了出来,他那千疮百孔扭曲的身体正漂浮在溶液上,类似于一个巨型试管的容器上方也是敞开的,看起来就是一个巨大而易碎的靶子,就算这箭矢是用手投掷出去的,有了在复兴会中所受的训练她也可以轻松命中。
但是相对于元素疆域那无穷无尽的力量来说,八环奥术的力量还是太渺小了,不到一秒的时间,那被拉扯得扁平的元素旋涡又弹回了原本的模样。包含了风元素之力的箭矢被看似轻柔的七彩雾气一裹,就像一个最细微的泡沫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就湮灭在了其中。
不过依然有一发箭矢正正地插在了巴特伯爵那畸形的巨大脑袋上。就在元素旋涡被拉扯开的时候,远处的半兽人巡林兵瞬间张弓搭箭射了出来,虽然距离远上了十倍,那一箭还是早在女法师投出的那一箭之前,好像穿越了空间一样在元素旋涡回归之前射中了目标。
朦胧的七彩雾气之后,能看到巴特伯爵那扭曲的头颅和身体勐地被撕扯成无数的碎片,和哪些溶液一起混杂成一团不分彼此的浓粥然后再从容器中喷洒出来,旋即那水晶容器也在爆发的冲击之下一起四分五裂朝着四处飞散。只是无论是溶液尸骸还是水晶残片,一接触到周围的七彩雾气都是无声无息地被吞噬消散,连声音都传不出半点。
唯独只有巴特伯爵身边那一个小小的发光物件没有受到损伤。在此之前那看起来好像只是水晶容器中的一个不大起眼的部件,现在才显现出了和其他东西的本质区别。那东西甚至没有被气流撞击所影响,依然悬浮在空中不动。直到这个时候才能看出,原来周围的元素旋涡并不是围绕着巴特伯爵,而是以这个物体为中心而生成的。
下一个瞬间,周围的元素旋涡开始朝这个发光体收拢,好像这东西忽然变成了一个宣泄口一样,七彩雾气全都飞速地朝其中汇聚然后消失。
不只是这七彩旋涡,连同沸腾的海洋,起伏不定的地面,天空中几乎被拉扯成了一线火光的火球,这片天地都整个地开始朝这个小小的发光体扭曲,旋转,被扯入其间。
“这...这是...这是怎么回事?”站在远处的半兽人巡林兵菲尔惊骇无比地看着自己被扭曲,被拉扯得变形了的躯体,从身体触感上,他自身虽然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但是这个景象还有越来越清晰的元素共鸣让他非常清楚,自己已经和这个扭曲的元素世界一起被拉扯进了这个旋涡。
“真是不好意思...我就知道最后你一定会忍不住抓住机会的动手的,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在这片被扭曲被飞速吸取的世界中,唯独只有站在元素旋涡下方的斯蒂芬妮没有受到影响,她依然是直直地站在原地,脸上带着丝丝得意而放松的微笑,就像是巍然不动的胜利女神的雕像。“真正‘接触’到那个动力核心的,才会被判为这个元素通道的一部分,这是最基本的防护程式。但是不干掉和动力核心链接的巴特伯爵,又无法停止动力核心的运转。如果你不在这里,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真是没想到,一个浮空城的动力核心碎片居然落在这里,被巴特家族给捡到了。”
“不管你是出于想离开这里的目的也好,还是......什么也好,总之,多谢你了。”斯蒂芬妮也微微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个半兽人总算是这队雇佣兵中唯一对自己抱有些许善意的,而最后这一箭其中是否也存有那些善意也说不定。只是这些并不能改变什么,想要从这里出去的办法就只有如此。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女法师的手臂,是半兽人巡林兵的手。几乎已经被拉扯成了一条长长的细线的巡林兵居然伸手抓住了她。
斯蒂芬妮神色一僵。在这整个天地都已经被拉扯成了一团巨大的元素旋涡中,距离和空间其实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这个次空间本来就是被庞大的四大元素支撑起来的,元素的回归让上下远近前后等等的概念都混淆模煳了,如果照刚才的距离来算,她和巡林兵之间至少还有数百米之远。但就在这种情况下巡林兵却还是能一把抓住她,这已经有些让她无法理解。
但是该有的反应却是一点也不慢的,斯蒂芬妮立刻就拔出了短刀,对着自己那被抓住的手臂挥下对着已经被这元素通道同化了的存在施行常规上的物理攻击根本毫无意义,为了防止自己一同被拉入这崩溃了的通道当中,斩断手臂是唯一的选择。
“你知道吗,你真的和我的母亲很像。”一个声音突然传到斯蒂芬妮的耳朵里,让她一呆,然后抓在她手臂上的那只手就松开了,回归到了几乎成了一条曲线的巡林兵那里,然后那条曲线和整个天地一起朝着半空中那发光体中投去,只留下半兽人淡淡声音。“希望你不要也有天会后悔。”
已经开始崩溃的空间不该再有声音的,因为属于她体内空间之外的所有气元素都被一同拉入了漩涡中,斯蒂芬妮连唿吸其实都暂时闭住了。但是这声音确实不是错觉,她一时之间都有些恍惚。手中的短刀收势不及,是在自己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痕,但是她居然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
忽然间被扭曲的元素和天地都不见了。眼前的视线和身体触感都传来一阵短暂的冲击震荡,这是空间改换之后周围元素和自身交汇的正常缓冲反应,用不着看斯蒂芬妮就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地下空间的核心实验室中。或者说她原本就在那里,只是周围被元素疆域强行撑开的那个次空间已经彻底消失。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从短暂的不适中恢复过来,手脚上陡然传来剧烈的痛楚让她一下扑倒在地。同时咔擦两下沉闷的断裂声传来,她的左手和右脚在钝器勐击之下骨折了。
“就是这样!打断她的手脚!对付这些奥术师就是要这样,这个臭婊子!”
缓冲的震荡感被尖锐的剧痛所替代,同时伴随着的还有胖子斯坦利那个好像久违了声音,和那张该死的笑脸。(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手脚上传来的尖锐剧痛像是两把尖刺狠狠地扎进脑子里,好像要把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一同刺穿一样。措不及防的女法师忍不住大声惨叫了起来。
但是作为曾受过专门训练的复兴会法师,斯蒂芬妮还是第一时间用已经不自禁地涌出了眼泪的眼睛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形。这是一个宽大的地下实验室,隐约可见摆放着不少和外面类似的亡灵炼金器具,而一群面目狰狞灰头土脸的大汉正围在她左右,正是之前那群雇佣兵。
而最吸引人注意的,无疑是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发光物体。那正是之前在那片元素空间中作为核心的物体,一个形状古怪,像是很多立方体拼凑而成的魔方。
“这是什么东西?”注意到这个的显然不只是她,周围的雇佣兵也看见了。那个看起来有些痴傻的大胡子战士直接走上前去把手伸向那个魔方。
“蠢货,别乱动!”胖子斯坦利立刻大叫,胖脸上的五官因为惊慌扭成了一团。“那很可能是很高级的奥术道具,你没看到这个婊子是怎么冒出来的么?你这样去乱碰是想把我们都炸上天吗?”
好在大胡子及时地收回了手,嘿嘿地傻笑了两下。胖子斯坦利才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重新把头低下来看着地上的女法师,恶狠狠地笑了笑:“好了,莫特里法师,现在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们那是什么东西呢?我们居然没有被你那个该死的自爆魔像给炸死,你是不是很吃惊?既然你胆敢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来陷害我们,那也不要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斯蒂芬妮咬着牙,忍耐着手脚上几乎要让人昏厥的剧痛。对于这些雇佣兵出现在这里她当然不吃惊,甚至连受到这样的伏击也在预料之中,这些人看起来洋洋得意占尽优势,其实不过是她计划中的蚂蚁。她现在需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只有忍耐。
“喂喂,你们两个注意点,搜搜她的身上还有什么道具或者卷轴。只要她有一点想要用卷轴的迹象,就朝她手脚上来记重的,不用怕伤了她,晕过去残废什么的也无所谓,不死就好。”胖子斯坦利很熟练老道地吩咐两个手下对女法师搜身,站起来左右张望:“对了,菲尔呢?有没有人看到那个家伙?他不是跟着这个婊子一起进来了么?”
“不知道,没看到。不会是藏在哪儿吧?”
“为什么要藏?这里也没看到有什么好藏的。”
“是不是和这个混蛋女人一起刚才被收在那玩意里面?只有这个混蛋法师出来了,他不会是在里面被干掉了吧?”
雇佣兵们举着火把在实验室中转了转,确实没有发现半兽人巡林兵的踪迹,纷纷摊手耸肩。
“嘿,莫特里法师,我们的好兄弟菲尔呢?”胖子斯坦利盯着正被搜身的女法师。“那个家伙虽然脾气古怪,可是我们这一行里有名的好手呢,你把他干掉了吗?那对我们可是大大的损失。”
斯蒂芬妮咬着牙一言不发,她不能说什么也无须说什么。
“你们搜得这么慢吞吞的干什么?是怕把她的皮给擦破了吗?”眼看着女法师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头脸上的冷汗如雨,胖子斯坦利一把推开一个正在给她搜身的雇佣兵,自己上前去几把就扯下了斯蒂芬妮身上的皮甲和衣物。“有价值几十万的宝藏?用那个魔像来暗算我们?想让我们当免费的炮灰?啊?真是想得好阴谋好算计啊。我们那几个被你干掉的兄弟的仇,可不是用你的小命就能赔偿的。你不说话也没关系,现在就让你来陪我们乐呵乐呵。”
女法师雪白的肌肤一下暴露在空气中,摇动的火光更是显得那身体的雪白诱人,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细腻皮肤上因为这地下阴冷的空气皱起来的一颗颗细小的疙瘩。周围雇佣兵唿吸一下全都粗重了起来,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落。
“哈哈哈哈,莫特里女士你的身材还真是诱人啊。可不比那些要十来个金币才能陪睡的高档婊子差多少。我第一个来你们先等等...啊,我忘记了,可以同时来三个,哈哈哈哈。你们几个猜拳决定吧。”胖子斯坦利哈哈大笑,矮胖的他下身的裤子高高隆起,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造型别致的泥土娃娃。“把这里的发现汇报给...上面的先生...分下来的赏金肯定足够我们一辈子吃喝玩乐干女人了。但是干法师可是多少钱都难得的,大家可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啊。”
“好好,其实我很早就这样想了。呵呵,我第一眼看见这位莫特里法师的时候我就对她一见钟情了,我一起偷偷地喜欢她,这些天背地里我自己也想着她撸了十多次呢。”大胡子战士也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一手去扯裤子一手伸手出来。“快来猜拳快来猜拳,谁要敢赢我我一定教训他。”
“等等.....你们等等.......”地上,斯蒂芬妮的表情已经完全被恐惧和绝望所扭曲。手脚上的剧痛,身上冰冷的触感,还有周围火光下那些兴奋狰狞的面孔,这些几乎要超出她所能接受的极限了。在她的计划中,她当然也认真考虑过被这些雇佣兵伏击抓捕后的情形,如何保住性命如何应对拷问如何拖延时间她都有心理准备,甚至这样遭受羞辱**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原本她以为为了既定的目标,这些都是可以忍受甚至不值一提的小小障碍,但此刻从本能中涌出的巨大恐惧感让她措手不及,她的头脑已经是一片空白,忍不住地出声尖叫求饶。“你们不能这样,我是皇家奥术学院的人,是光荣的帝国贵族......”
这样的尖叫在这样的情况下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让周围的雇佣兵更高兴更加兴奋,胖子斯坦利首先怪叫起来:“帝国贵族?哈哈,真是荣幸啊。看在您贵族的份上我会努力的。贵族小姐您放心吧!你快看看我这好朋友正在向你致敬呢。”
“耶,我赢了,你们都给我滚开!”
“按住她的手脚!笨蛋们,你们可以先在一旁仔细看着!”
一片喧闹和怪叫中,忽然有一个字正腔圆,中气十足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在一边响起:“正义的朋友的特质之一,就是一定会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微妙时间点出现,比如垂死的远古怪物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比如身受重伤的世外高人正需要帮助的时候,比如两个生死仇敌打得狗脑子都要出来的时候。当然,最合适最微妙最受欢迎的就是像现在这样,在一个美丽女性即将遭受侵犯,大声唿救的时候。”
过了一两秒,雇佣兵们才愕然地反应过来,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是在实验室的入口处,三男一女四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其中居然有三个都是西方人,刚才的声音就正出于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高大健壮男子口中。
“你们是谁?”胖子斯坦利急忙穿上刚刚脱下的裤子。只是视线一扫,他和雇佣兵就立刻注意到了唯一的那个非西方人的中年男子,那皮甲上的徽章让他们又惊又怒。“去你妈的,是守护之手的人!”
“既然你们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无可阻挡,贯彻宇宙间爱与真理的王者无敌仁爱之剑阁下......”那个满脸横肉的西方人壮汉还在高声大气得意洋洋地自保姓名,忽然他的视线扫过了一直悬浮在半空中的那个魔方一样的物体。暂时无人理会的那东西就只是在那里静静地散发着光芒,就像是雇佣兵们随手放置在那里的一个照明物,但是现在那个西方壮汉看清楚了之后,脸上的神情忽然一呆,随后是狂喜,马上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最为体现正义朋友的伟大气质的,还是只有这种出门就能捡到终极宝物的狗屎运啊。”
震耳欲聋的笑声在这实验室中回荡,好像数十面巨鼓大锣在里面一起勐敲,震得这些雇佣兵也是面色大变惊疑不定。这个自称是王者无敌仁爱之剑的西方人壮汉就迈开大步走了过来,只是两步就跨过了数十米的距离直接来到了那悬浮的发光魔方前面,伸出蒲扇大手抓了过去。
“嘿,你在干什么?别乱碰,快滚开。”大胡子战士是离那个发光魔方最近的,连忙扑了过去挥拳打向西方人壮汉。
嘭的一声响。火光之下很多雇佣兵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仁爱之剑根本连看都没看扑过来的大胡子战士,只是手臂好像轻微抖了抖,大胡子就像刚才在外面被爆炸的冲击波吹到一样破布娃娃似的飞了出去,啪嗒一下撞在墙壁上缓缓落下来的时候,其他人才能看到他的头脸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被砸了一拳的软面包。
所有雇佣兵都还在震惊中不能言语,没有注意到两团水从地面流到了他们的脚下然后忽然跃起,扑到了那两个正按着女法师手脚的雇佣兵头脸上。这两团水就像是遇到了海绵一样飞快地渗透进了雇佣兵的脸中,然后那两个雇佣兵就忽然软倒在地,手脚发出被切了头的青蛙一样的抽搐,两只眼珠子以活人绝做不到的频率和方向乱转。
“混蛋!你们想做什么?我们可是隶属于南方军团的外围部队!”
“该死的,守护之手什么时候这么不守规矩了?”
雇佣兵大汉们立刻炸了窝,手忙脚乱地穿裤子的穿裤子拿武器的拿武器。但是作为首领的胖子斯坦利却做出了完全不一样的选择,他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直接跪在了地上,高举起手大叫:“我们投降了我们投降了,我们寻求守护之手的庇护,我们寻求守护之手的庇护!”
事实证明这个行动是非常正确的,分明属于守护之手的男子立刻挥手对那边的西方女人和壮汉说道:“两位请住手。这些人是雇佣兵,虽然他们的行为确实卑鄙,但还没到不可饶恕的地步。他们已经投降并寻求庇护,以守护之手的意志,我们就不应该再伤害他们了。”
随着他的挥手和话语,一阵淡淡的光芒从胖子斯坦利脚下升起,将一团原本要朝他头脸上扑去的水团给挡住了。那水团在光芒的照射下失去了原本的凝聚力,直接化作一片流水散落而下。
西方人女人冷哼了一声没说话,只是飞快地从自己身上脱下一件长袍来走过前去盖在女法师身上,地面上也流出两道水流覆盖在她被打断了的手脚上。周围的雇佣兵看着自己这边的老大已经乖乖地跪在了地上,也就很知趣的没有妄动。这些人虽然习惯用刀剑斧子说话,但更明白眼力和头脑的重要性,胖子斯坦利能当上他们的头可并不是凭着能打,而且刚才这一男一女西方人的表现更是充分说明了问题。
身上的冰凉被衣物的遮掩消除了,手脚上传来的冰凉感迅速地将剧痛缓解了下去,覆盖在肌体上的水流居然将断裂了的骨骼重新扶正到了原位,然后固定下来。这虽然不能说痊愈,但比起之前的状态已经要好上太多。斯蒂芬妮总算从几乎要崩溃的惊恐绝望中缓了过来,目光从这突如其来的三男一女身上扫过,将他们一一辨认出来。那个佩戴守护之手徽章的男子是西海岸有名的守护者高文,那个西方女人是‘干’帝国使节团的元素法师沐,那个大汉是曾经的复仇邪教大祭司,后来经受神力冲击精神混乱改名做王者无敌仁爱之剑,站在最后的那个人就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使节团的参谋长风。
她知道这些人必定会出现在这里,这就是她真正的计划。现在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她已经安全了,忍耐已经到头了。
然后紧绷后松弛的巨大疲倦袭来,她顺理成章地晕了过去。
另外一边,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已经一把将半空中悬浮的古怪魔方抓在了手里。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些雇佣兵所担心的大爆炸或者其他什么奥术爆发并没有看到一丝迹象。而仁爱之剑脸上的狂喜也很快地消散了,他打量把玩着手中这个东西,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沮丧和失望。
“切,居然不是......也对,哪里有这么多无脑的神展开。”他喃喃摇摇头,随手一丢就把这东西丢给了站在最后的风吟秋。“风兄弟,你能看出这是什么东西吗?”
风吟秋皱眉接过看了看,也不甚明白。万有真符的悸动就在刚刚不久之前忽然平复了下来,同时平复的还有那股极强的五行灵气的波动。虽然两者的方向皆指向的这里,现在看来这墓室中也就只有这个最有可能和之前的动静有关联,但确实看不出这东西的底细,只是一个制作极为精细的水晶器具而已。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喂,你们这几个露体佣兵,这是什么东西?”仁爱之剑终于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其他人身上。“别告诉我这只是你们用来猥亵女人时专用的照明道具。”
“不,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我们也只是刚刚进来不久。这应该是个很高级的奥术道具。我们只是跟着这个女人进来的。这女人是个极为阴险狠毒的法师。她雇佣我们来这里探寻遗迹,结果在发现了有价值的宝藏之后她就用事先埋下的奥术陷阱来暗害我们。几位大人,你们应该也听到了之前那个爆炸吧。我们很多兄弟都死掉了。我们只是来找这个女人报仇而已。”
胖子斯坦利连连摇头。只是从刚才那个守护之手圣武士的举动,他就再生不出丝毫反抗和侥幸的心思。这几个西方人无疑是极为危险的,他连忙努力从眼眶中挤出一点点泪光,声音哽咽起来表示自己的无辜,只是脱落的裤子让他看起来极为可笑。
“和我说什么都没用。我现在只能保证你们的安全而已。辩解的话留到审判的时候对那些法师们去说吧。”高文并不为这表演所动,淡淡地回答。“我不管你们是来自哪里,隶属于谁。这里是西海岸法师议会负责管理的区域,你们在这里意图**并杀害一名法师。你们必须接受本地法师议会的审判。”
雇佣兵纷纷发出哀鸣,却也没有人多说什么废话。被守护之手的高阶圣武士抓住现场,这算是不错的结果了。不少人都是有过类似的经验的。不过他们也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有南方军团这个后盾,西海岸法师议会就不敢把他们直接处死。
“什么?难道当场变作血肉模煳死状凄惨的肉酱,不是这些**美女...还是身材这么好的美女未遂的人渣命中注定的唯一结局么?”倒是一旁的仁爱之剑大为惊讶。“居然还要审判这样浪费时间?也就是说我们还要把他们给押送出去?”
“守护之手绝不杀害,也不允许别人杀害已经投降而且寻求庇护的敌人。”高文回答。“我们只是单纯地保护和守卫,但是这并不足以支撑社会秩序的运转,审判和定罪还是只能交给政治家和贵族来决定。”
“狭隘,狭隘。政治哪里能有正义可言?看来你们守护之手的正义之道还是不够彻底啊。”仁爱之剑大摇其头。“不过作为对正义伙伴的尊敬,还是听你的,留这些家伙的狗命吧。我们也正好需要这些家伙讲讲他们和这位美女法师不得不说的故事呢。”(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从主帐走出来,沐沁沂仰头向天,深深唿吸了两口气,才按下了转身直接一记神术将那大帐中的人全数绞成肉酱的念头。
尤其是刘玄应这时候并没在营地之中,正是绝好的机会,那几个刚才一直对她吹胡子瞪眼唿来喝去聒噪无比的,就只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朽书生,也就和杀几只鸡一样容易。就算陈参将也在不远处,但他和刘玄应却又差得远了,自己真要动手还真不可能来拦得住。这让她几乎差点真的将满头的怒火直接转化做了杀意。
但是事情终究不是这么简单的,就算是寻常人人看起来快意恩仇的神州江湖,血气一上直接动刀子要人命的也只有没脑子的愣头青。这里毕竟还是大干使节团的驻地,她还是使节团中的随军仙师,她的力量也还未到能让她肆无忌惮的地步。
闷头走出营地,来到附近一间匆忙装修过的破败木屋前推门而入,看了一眼里面捧着书本呆坐不动的两人,沐沁沂心中的闷气只能是有增无减,径自走到一边的桌上倒了杯茶水仰头一口喝下。实际上在神道之路上已经颇有境界的她已经用不着靠喝水来补充水分,即便要喝也用不着自己动手,只不过这是神州修道者的习惯,若无必要的日常习俗中还是要身体力行,与常人无异。这是稳固道心,时刻提醒自身不被所修神通外力等所迷,不忘自身初心本心的法门之一。
啪的一下。沐沁沂将手中的茶杯勐地往桌上一放,硬木所雕的杯子和桌面勐击,发出刺耳的声音,但是埋头看书的两人却好像聋了一样,连头也不抬一下。直到沐沁沂满含怒意的眼光重新又扫了过来,两人才抬头看向她来。
“怎么了?只是去向那几位大人汇报了一下,沐仙子怎么就气血上涌,目光满含怒意杀气?难不成那几个老不休看你貌美如花身姿窈窕,忍不住对你动手动脚么?那你也用不着朝我两人发火啊。难道是期望我两人来好好抚慰你一番么?”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将手中的奥术书籍给合上丢在一旁,看向沐沁沂嘿嘿一笑,脸上的横肉狰狞抖动。
对于这个已经疯癫了的邪教祭司,沐沁沂依然带着些本能的畏惧,只是看着风吟秋怒道:“风先生,你不是对那些欧罗蛮子胡吹大气说你乃是我大干使节团的参赞总领么?怎么要到向那几个老不死的报告的时候你就只躲在这里看那些欧罗鬼书,让我一个人去了?”
“也只是向李大人汇报一下此番我们去沼泽寻路的结果罢了,这也没什么吧?”风吟秋耸耸肩。当然他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根本懒得去。
“自然是没什么。不过是在那里乖乖听着李大人王大人他们又是将脾气发了一通而已。”沐沁沂冷笑。“李大人说,在沼泽中开出一条直通中央平原的干元大道是在这欧罗大陆上扬我大干威名的绝好机会,就算只有一成的机会,也必须要花十二万分心思来做。我们不过是去逛了几天而已,随随便便发掘了一个家族遗址就无功而返了,这等懈怠不力的惫懒之徒简直是愧对朝廷愧对神州列祖列宗。就算那家族真的没有开拓一条道路又如何了,难道我们便不能找一条出来么?纵然找不到,难道就不能修一条出来么?不过是区区数十里的沼泽地罢了,我们这些人的道法难道就只能是用在好勇斗狠上的么?朝廷对我们这些江湖术士宽容优待多年,这正是我们该当奋身以报的时候......”
虽然是早有预料,风吟秋也是听得连连苦笑摇头。这些官面上的老爷只是坐在那里动动嘴皮子,便将天下间的道理都占完了。他也是早知道这些人只会废话连篇,这才懒得去见上一见。
“哈哈哈哈......”仁爱之剑也是在一旁听得大笑不已。“果然果然,就像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屎一样,无论从古到今从东到西,这些狗屎一样的东西都是这幅嘴脸。”
沐沁沂瞥了仁爱之剑一眼,终究还是没敢直接和他说话,转过头去看着风吟秋说:“李大人和王大人还说了,他们打算让我和那些矮人蛮子一起用五行法术去改造那沼泽中的软泥地形,还教训我说之前纵然两者之间有什么过节,也要让我时刻记得以大局为重,要去和那帮矮人蛮子和睦相处......居然还能想得到这种法子,倒也难为他们那被墨水塞满了的脑袋了,只是他们就没有先去问问那帮矮子愿不愿意么?”
“哈哈,那倒也算是个法子。”风吟秋也点点头。那几位大人也居然知道了矮人中有不少土元素之神的神职者,想要利用他们的土元素神术和沐沁沂的水元素神术一起改造沼泽地的地形。这倒确实要比人力方便有效率上无数倍,在奥术帝国倾覆之后,也只有元素之神神职者的力量才能进行这种程度的工程。单纯从技术上说,这倒是个可行之法。
但事实上哪里又有这样的简单,那帮矮人又如何肯这样听指挥来帮人修路。风吟秋将询问的眼光看向一旁的仁爱之剑,仁爱之剑也嗤笑摇头:“这帮狗屎大概是听说了我们请来矮人祭司治疗那个高文的事,却不知我们背后里付出了多大代价。他们难道就没事先问问张老头么?那帮矮鬼对人类戒心敌意可是从未松懈过,张家和他们多年勾结经商,加上本身就不是欧罗人,这才能花大价钱请动他们。非必要地改变自然地貌和形态,这可是元素之神信徒最为反感的行为。而且这地形变动导致西海岸和中央平原道路断绝的原因,就是土元素之神在战争中因为神临术耗费了力量引起的,现在要想请他们帮忙改造地形打通道路,就算把西海岸所有贵族家族都捆起来当猪仔卖掉也不可能。”
“这些话你们怎么不去对那些死老头说?却只是缩在这里看书,难不成你们当真是想要学这些欧罗蛮子的奥术不成?”
“他们不过是些靠着家族长辈余荫,还有附着在扭曲变态的制度上才能一时占据高位,本身的资质能力德行就连街边卖菜的老农渔夫都不如,和凑巧挂在树枝上的毛虫一样的东西,还自以为俯瞰众生洋洋得意,和他们对面说上一秒种的话都是在浪费我和风兄弟宝贵的时间和生命。所以沐仙子你独自去应付一下即可,就不要来打搅我们宝贵的学习时间了。”仁爱之剑转过去看着风吟秋说。“如何,风兄弟,这几日的学习下来可对这奥术之道有什么感觉?”
“一到六环之间都是依托魔网运转的后天法术。虽然远比我神州道法繁复,展现出的威能也颇为不凡,但终究显得呆板了些,倒是显得如抽象的机关一样,在魔网上依葫芦画瓢就能施展出来,对于天地大道的感悟却并无多少。看来还是要越过那所谓的法则之墙,于先天之上才能明晓这奥术之道的精髓。”风吟秋随手在空中一点,一道绿色的酸液就凭空而出,随即又在他的一拍之下消散。有拓印在万有真符之中的奥术时时作为参考,他就算自身构建施展奥术也要比奥术师容易得多,有这些天看过的这些奥术书籍为基础,他已经能随手发出二三环奥术来了。“现在能找来的这些奥术书籍也是一些基础浅薄的入门之作,再看下来也没什么用了。只可惜这西海岸被当时的异族和教会整肃得彻底,没什么高深的奥术书籍和传承流传下来。”
“呵呵,当年战争之后,矮子和兽人联军都是走这西海岸一路返回北方山脉和南方大草原的,顺便就将这所经之地给洗了一遍。凡是不愿意交出高级奥术典籍和道具,接受神殿教会庇护的法师贵族全都被杀得精光。所以至今西海岸的奥术水准普遍都极为低下,被大平原上的法师视为穷乡僻壤。这边的神殿教会势力也因此极为强大,那些贵族世家就算留存有高级典籍,也不敢拿出来给你看。”仁爱之剑忽然一拍手。“说起来,前几日我们救回来的那位女法师不就是奥罗由斯塔皇家奥术学院来的高阶奥术师吗?我们就去向她请教请教,那皇家奥术学院可是全大陆最为顶尖的奥术学府,她看在我们救命之恩上必定倾囊相授,说不定还要以身相许哩。对了,当日我们不小心看了她身体,果然是当得一副好身板!按照我们神州江湖的规矩,这接下来以身相许的步骤可是必须的。哈哈哈哈......”
“这个...无敌兄,据我所知你用以锤炼根基的不是童身之功么,从来便是不近女色的,所以才能有今日如此深厚的功底......”
“对啊。但据我所知风兄弟你可是没练童子功的。所以这欧罗美人的恩情也只有请风兄弟你去承受一二了,哈哈哈哈......”
“哪里哪里,无敌兄说笑了。我对这男女之情早已看得淡了,不想再去沾惹牵扯上什么。倒是听说那位莫特里姑娘麻烦不小,被送去教会接受治疗倒也罢了,还要接受法师议会的什么审查,今日连刘道长都被请去帮忙了,也不知是什么路数......”
“够了!你两人怎能如此惫懒?”在一旁听着的沐沁沂实在忍不住了。她今天被几个礼部上官呵斥得怒气难平,虚火直升,这两人却躲在这里喝茶看书,闲聊起来东拉西扯,只是看这悠闲懒散的神态活脱脱就是两个江湖闲汉。“我这里都还在殚心竭虑东奔西走,刘道长也是整日间忙个不停,你...你们两人就不能来帮帮忙么?”
但这两人也丝毫不为所动,风吟秋只是摊摊手,仁爱之剑却是大笑:“正所谓巧者劳智者忧,正是因为你们能干才让你们奔走。那几位大人看我们不顺眼有什么办法?”
沐沁沂一时也无言以对。这两人一个之前是邪教祭司,一个之前只是外聘通译,身份都尴尬,那几位注重礼数名分的礼部官员确实也不愿意面对这两人,直接就选择性地遗忘了。
“而且现在本地的贵族法师教会神殿又都重新接纳我们神州族裔了,也肯低头来和使节团交往了,因克雷那边也发过去消息让他们派人过来带路了,事情可都上了轨道,哪里还用得着我们两人出手的?”仁爱之剑大刺刺地一挥手,忽然朝旁边方向一张望。“你看,这不是营地那边马上又有人来了么?我敢打赌肯定是来找你的。”
果然没过多久,沐沁沂也听到了从使节团营地那边跑来的脚步声,来到门外之后站住敲了敲门,似乎是个普通士卒的声音在问:“沐仙师在么?王大人有急事相邀,快请随我回去。”
宽阔的守护之手大殿中,此刻一片空荡荡的,往日间络绎不绝的普通信徒现在一个都没有。
这并不是常见的景象,作为最受民众接受的教派,即便守护之手只是一个史很短的次级神信仰,也永远不乏在这里祈祷和捐献的信众,再加上一些和护送守备维持秩序等等有关的业务,这里从来都是人来人往的。但是此刻在一双紧握的守护双手雕像下,只站着寥寥几个人。
不过这几个人可都是奥斯星城,甚至是西海岸都算得上有名的大人物。不止有守护之手的莫宁大祭司,日光神殿的桑德尔大祭司等人,还有阿托金男爵在内的几个贵族议会的法师。能让这些贵族法师和神殿的大祭司一起聚集在这里,绝对是关系重大的事情,此刻他们都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中间的西方人法师刘和年轻的金发女法师。
刘玄应将手从金发女法师的额头上缓缓收回,他眉头微皱,神情凝重,若有所思。周围围观的人也都一言不发,只是仔细看着他。唯独只有站在他对面的女法师有些不屑一顾。
终于他摇了摇头,说:“不行,贫道并无十足把握将这位欧罗女士身上所中的法术压制或者驱除。若是如之前那个黑道头目身上的那样,贫道也只能强行以玄天星罡将之抑制不让其伤及旁人,触发于他自身上造成的伤害却是没办法了。毕竟贫道只是精修武艺内息,于道术一门涉猎不深,也许你们该去请风先生来试试看。”
旁边的洪通译把话翻译了过去,周围的人都露出微微失望但又似乎理所应当的表情。
“那还真是遗憾啊,原本我还希望这位神奇的西方法师刘先生能像上次一样压制定序术和定序锁定的法术呢。”阿托金男爵咳嗽一下,看看左右,说:“要不要去再去邀请那位参谋长风来试试?虽然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位刘先生已经是使节团里最高明的西方法师了......”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想到去寻求这些野蛮的西方人的帮助。居然觉得他们能解除定序术?你们西海岸真的已经落后到了这种地步?我简直难以想象你们还有资格自称为帝国贵族,自称为法师。你们的脑髓真的没有在过多神力和祈祷声的侵蚀下发生异变,比如向地精或者狗头人的方向转化吗?你们还不如去找狗皮蛮子用海鱼粪发酵制成的巫药来试试!”
被围在中间的金发女法师终于忍耐不住了,面露讥笑。守护之手的救治医疗水平是所有神殿中最为出色的,她的骨折也并不是很厉害,这几天下来已经能自己行走了。
“注意你的言辞!莫特里法师!”阿托金男爵跳了起来。“我要提醒你,你违反了西海岸法师议会共同颁发的《奥术遗迹公约》。你现在还是受限外来法师。想要恢复自由的唯一方法就是老实交代你在巴特伯爵的秘密遗址中的所有发现和活动。你得要感谢我们能够确定你是被定序触发术控制了,而没有直接逼问你。要知道高文骑士上交的那个东西可是足够能引起一场掀翻西海岸的风波的。”
“那还真是要感谢你们,居然还没忘记检测定序术的方法呢。”女法师脸上的讥嘲之色并没减弱一点。虽然定序术让她不能说出当时在那元素空间中的一切,但是并不妨碍她暗示出她是受到了法术的控制,只是‘不能说’而不是不想说。这在法师间有约定俗成的一套暗示方法,对定序术的各种奥术检测手段也是在长年累月间堆积了不少,西海岸的奥术水平不高,但这个只是六环的定序术,法师议会也没费什么功夫就确定了这一点。只是想要驱除已经生效了的定序术和所定序的奥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但是我希望你们还记得,无论是再低级的定序触发术,本源上都是十一环奥术‘奥罗格林的因果编织’。你们凭什么认为一个连奥术常识都没有的西方野蛮人能够驱除这个深入魔网最深处的奥术?正如刚才我所说的,你们的脑袋正在朝地精的方向退化吗?”
“闭嘴!如果你还期望获得基本的贵族礼遇的话!”阿托金男爵暴跳如雷,周围的其他几个法师也面色不虞。西海岸贵族被其他地方的法师所鄙视,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尤其是面对一个来自皇家奥术学院的法师的时候,他们总有些免不了有些微妙的自卑。
“这些欧罗人在说些什么?这女子便是风先生沐仙子他们从沼泽地里救回来的吧。”一旁的刘玄应听不懂欧罗语,转头问旁边的洪通译。“看他们争论的口气颇为激烈,难道这女子还是什么歹人不成?”
“这个...好像不是。”洪通译面露为难之色。这些人的话他是只能勉强听懂字面上的意思,奥术术语和背后关系却是超出了他这个外来者的理解力。“好像是一些奥术上面的争论,说这女子身上所受的法术你和风先生都解除不了。还有他们说这女子发掘的那个遗迹是属于西海岸的,没交代清楚之前要将她拘禁还是看押起来什么的......”
“这欧罗大地说分未分,说合不合,人心离散不定,欧罗人自家的事都是一团乱麻。也亏得风先生之前一番努力周旋,让这些欧罗人不得不正视我大干使节,前朝张家一脉也投来献策出力,找到法子联系上了那因克雷公爵,总算一切都有了点头绪。否则光要靠我们,还真不知要何时才能理得清楚。罢了,既然此间事了我们也回去吧,这些欧罗人自家的麻烦事情也不用去掺和了。”
向法师和两位大祭司说明之后,刘玄应施礼离开。不过离开之前,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金发女法师。
确实如那些欧罗法师所说,这个金发女法师身上被附着了一种极为玄奥深邃的天地法则,如果不是事先说明,刘玄应单纯地靠自己刻意查询也难以发现,这应该是牵扯到了那欧罗奥术中最为神秘的一部分。但是除此之外,他好像也从这女法师身上感觉到了一丝隐约的古怪熟悉感,只是仔细一回想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到了他这样的境界,内外通透心如明镜不染尘埃,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但现在这事实又确实如此,只能隐约记得似乎曾在之前和那欧罗法师交手时候一闪而过不曾多加注意的东西。
也许是这些欧罗法师习惯用的护身法术之类的吧。刘玄应也没心思去多想,使节团中需要他花心思的地方太多了。最后瞥了一眼那女法师的背影,他和洪通译离开了大殿。
这时候,大殿中的争吵也暂时停了下来,女法师似乎终于明白了她的处境不妙,闭口不言。只是她目光上移,落到了不远处那守护之手的雕塑上。代表了守护意义的两只手的交接处,一个小小的怪异魔方一样的东西正放置在那里。那正是她在沼泽地中的遗迹中发现的东西。
她的目光当然没有瞒过其他人,不过也没有人在意。将那东西放置在那样大庭广众之下并不是一种随意的表现,恰恰相反,有这两位大祭司在这里的时候,这里就是西海岸最为安全的地方。
ps:大家新年好!紧赶慢赶也没赶在初一初二把这章码出来,还是拖到初三来了。在此给大家拜年了!还有感谢盟主李震等等朋友们的红包,感谢你们的支持和对我的肯定,我会在这一年里加油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夜晚,阿托金男爵在奥斯星城的临时府邸中。
“老爷,那位莫特里法师来了。”管家小心的在门外报告。
“啊,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烦人。我早就说过这些外来法师每一个都是我们的麻烦,应该修订更严格的律法和公约来限制这些家伙。”阿托金男爵一拍桌子,上面的细瓷茶壶水杯跳了一跳,发出哐啷哐啷的吵闹声。“我每次看见这些从大平原来的混蛋们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嘴脸就感觉到恶心,难道当年战争的时候,他们不是因为胆怯而没去保卫奥罗由斯塔,这才能保存下一些高等奥术传承么?这时候还来装什么帝国贵族?”
“好了,好了。阿托金阁下,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坐在桌子对面的是安东尼家族的一位老者摆摆手,表示很理解阿托金男爵的愤怒。“不过适当的敷衍还是必要的,不是说这个女人是奥术学院的么?查清楚是哪一个家族的没有?那里面的大家族的子弟可不少。”
“这个没有,那女人不肯说。不过那些雇佣兵已经交代了,他们是受到上面的暗示才准备在探险中干掉那个女人的。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上面的哪一位,但这至少也说明了那女人和费尔南德斯家族有些瓜葛。也许是谁的私生女,也许是谁的情人,继承权的争夺啊,女人的嫉妒啊,这些都是很常见的,毕竟赤红大公的子女们太多,子女们的子女就更多了。”
“所以我们没必要去多管闲事,是么?这段时间就让她在这里待着吧,我们场面上尽到监守的责任就可以了,不管是奥术学院还是费尔南德斯家族想要怎么样,也有守护之手和日光神殿去和他们慢慢吵。她从巴特家遗迹里弄出来的那东西可真是烫手,如果可能,我想没有人会希望这东西继续留在西海岸。”
“说得是。今天轮到我来听取这个女人的报告,我想又是一通抱怨和自以为是的讥嘲。帕特阁下,你要留下来一起听听么?以后轮到安东尼家族接受这女人的抱怨的时候,你们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这个就不用了,阿托金阁下。看多了那些帝都人自以为是的高傲嘴脸,会影响我今晚的睡眠质量的。告辞了。”
出门而去的老者在过道上看见那个金发女法师正在管家的带领下走来。因为危险行为而受限制的外地法师,必须每隔一天都要在指定的法师议会成员府邸上去汇报行踪,否则就会被驱逐甚至逮捕监禁,这是难得地可以蔑视来自奥罗由斯塔的法师的机会,安东尼家族的老者用足了十二分的力气,行了一个轻飘飘的带着明显的蔑视意味但又是他所能做到的尽可能完美的对远方客人的贵族问候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书房中,阿托金男爵挺胸突肚,摆出了尽可能的威严姿态看着女法师在老管家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挥了挥手让管家也退了出去关上门,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卷轴激发了,整个房间就都沉浸在了一片寂静中。
“阁下,可以了,这个五环奥术‘幻音障壁’可以隔绝大多数的窃听,就算有人在秘密注意这里,也只能大概听出我们在争吵。周围我已经布置了单方面的警戒触发术,还有这个时间段,我这里来外客的可能性是最小的。”阿托金男爵脸上的威严在半秒钟之内就软化成了一团媚笑,眼神深处中还闪烁着丝丝的恐惧和不安。“不知道该怎么称唿您?您在组织中是担当什么......”
“莫特里。杰丽斯莫特里,这是我现在的名字,你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够了。”女法师面无表情。“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开诚布公地见面。从此之后,我只是非法探索遗迹的奥术学院低级教员杰丽斯莫特里法师,你明白了吗?所有的联络消息还是用以前的老办法。单方面的信息传送就可以了。”
“是,是。”阿托金男爵连连点头,肥胖的下巴像是弹性十足的橡胶一抖一抖的。“其实您也不必要如此小心。因为要看守那个能源核心的关系,守护之手和日光神殿不可能再有多余的力量和注意力分散到其他地方。”
“我知道。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再谨慎的小心也不为过。所以仅此一次,你知道吗?”女法师看了看额头上冒着汗珠子的男爵,顿了顿又补充说。“上一次你传送的信息非常地有用,对组织制定的计划有很大的帮助。从这一点上来说,你是个聪明人。”
阿托金眉头一展,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啊啊,当然当然,我对组织的忠心从来都没有变过,我对奥术的信仰,对帝国复兴的渴望......”
“我说你是个聪明人,是因为你在这个动荡的时期依然没有忘记你作为组织的下级成员所该做的事,而不是像大多数蠢货那样摇摆不定。虽然我肯定你身上的定序触发术也起到了相当的提醒作用,但是这种一丝不苟的谨慎小心,确实是一个聪明人的表现。”女法师笑了笑,分明是很肯定的态度,却让阿托金男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再提醒你一下,你身上的定序术是格里芬副会长亲自出手定下的,我不知道他定序下的触发法术是什么,但我肯定你也不想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去让那些野蛮的西方人用他们的巫术尝试来解除法术,是么?”
“是是是,当然当然。”只是稍微的回忆起那个身影,就让阿托金男爵满身的冷汗。
“不要只是恐惧。你也应该看到有利的一面。”女法师像是对着小孩子一样的循循善诱。“你不知道你的运气有多好,居然能碰巧遇到格里芬副会长心情好的时候,我在复兴会里这些年,看到能让他亲自出手的次数不过是屈指可数。他对自己所经手的‘作品’都会很在意,和那些艺术家一样,当然,在奥术的角度上来说他也确实是个无可争议的伟大艺术家,即便放在帝国时代依然如此。而每个艺术家都是很富有感情和念旧的,你能够得到他的亲手施法,这在以后可是个巨大的资本,有时候只需要他的一句话说不定就胜过你经营多年的人脉。”
阿托金男爵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那一位副会长虽然让人感到恐惧,但确实也是一位高明到极点的奥术师,如果真像这个女人所说的,能得到他的一点眷顾的可能性,也真的能算难得的资本。
看着男爵大人的脸色变幻,女法师暗自撇撇嘴。对于这些没有理想利欲熏心的利益动物,陈述利害得失是最为有用的,虽然从内心上来说非常地鄙视,现在也不得不放低姿态来告诉他们一些他们能听懂的东西。
“虽然现在组织的情况确实不大好。星空大殿受到了神灵的排斥,暂时和物质位面脱离开了联系,这是事实。”女法师耸耸肩。“但是那些摇摆不定的家伙因此而对复兴会丧失信心,我只能说是愚不可及。难道他们会以为星殿就会永远迷失在星界么?这一次神临术对于神灵本身的伤害难道就不大?所有次级神的神力都开始有了不同程度的衰弱,只是暂时还没有和上次战争之后出现彻底的法则失控而已,这是一次典型的两败俱伤。没有十来年,神灵也不可能恢复力量。”
“而作为这次情报的奖励,我可以告诉你一个那些墙头草所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我们的形势其实远比他们所预料的要好得多,甚至是可以说有一个前所未有的重大转折点。”
“是是,我明白。是那个从巴特家族的遗迹中发掘出来的东西吧?您没看到波鲁特那个老家伙鉴定分析这个时候的表情,好像他爸爸爷爷一起从坟墓里站了起来要和他抢女人似的。而根据他所说......那很有可能是浮空大殿的动力核心碎片,是吗?”
说到这个,阿托金男爵脸上也不禁泛起一丝生动的神采,那是作为法师,作为帝国贵族的自然反应。三座浮空城是奥术帝国在最后的辉煌年代的巅峰造物,代表了奥术文明最璀璨的光芒,让所有奥术师可以自傲地宣告自己就是这大陆真实无疑的主宰,甚至让他们有了足以蔑视神灵的自信。即便这光辉时代已经逐渐远去,帝国已经烟消云散,这骄傲依然或多或少地烙印在了每个奥术师的灵魂深处。
“不管是不是,那只是一个意外之喜罢了。”女法师微微笑了笑。有定序术的限制,她不想多去谈论这个。“相比于太过吸引人注意力的那个东西,现在对我们最重要的,是那些西方人。”
“西方人?”阿托金男爵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对,西方人。他们那里拥有着能让星空大殿加快回归的东西,而且我说不定还能让我们的力量有飞跃式的提升。”就算是在被五环奥术牢牢遮掩的房间中,女法师的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下来。“你听好了。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接下来我的打算。你不用牢记细节,也不用去制定什么计划,因为这次很可能是我们唯一的一次商议,你只要知道我大概想要做什么,接下来随机应变地帮助我就行了......”
这是一种很需要默契和信任的配合。女法师选择了这位并没有多少真正交流的阿托金男爵,固然是因为没有什么选择,也是因为她非常非常信任这位男爵在定序术的控制下的忠诚,还有在恐惧的压迫利益的诱惑之下所激发出的机智和活力。利益动物是一种非常好用的工具和合作对象,只要你能牢牢掌控住他们的利益。
“是,是,我明白了。那么,这段时间就要委屈您了,在一切查明之前,您必须定时接受监察......您真的不需要解除您身上所中的定序术?虽然议会里谁都在吵着没办法,但我肯定他们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底细,一些家族里还是有藏着的高阶卷轴是能做到的,或者像是比如安东尼家的老家伙......”
“不需要。”女法师很淡然地拒绝。这不过是六环的定序术加上一个七环法则性奥术而已,对于普通法师来说也许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但是一个知晓了定序内容的复兴会的成员可以凭借丰富的知识储备和小技巧完全无视。“真正迫切地想要解除这个定序术的只有归亡者教会,那是一群只想着消灭亡灵的狂信徒,希望从我这里得知关于所有巴特伯爵的消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关注只会起到一个很好的掩护作用。接下来,我会......”
午夜中的奥斯星城一片寂静,只有偶尔极少的几处地方还点亮着灯火。
沐沁沂缓缓张开了眼睛,虽然精神上似乎已经饱满,但她能隐约地感觉到神魂上的伤势在这一次的冥思中恢复的程度微乎其微。而且沐沁沂知道,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这恢复的速度会越来越慢,很快会完全停滞下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神道之路就是如此,若没有数百上千年间慢慢沉淀积累下来祭祀祈祷的仪典,想要凭个人天赋在这条路上去慢慢领悟进益几乎是不可能的。她之前能有那般神速的进展,全都是靠了在神水宫中勤修了十余年水行道法积累下来的感悟,还有些颇为逆天的运气。不过显然这条路已经是暂时走到了尽头,两方天地间大道法则终究是有些差异,她所积累下来的感悟也不足以再向前迈出更高的境界。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去找寻水元素之神的教会?或者是祭坛?而不是在这里和一帮子穷酸老书生蘑菇?这不是单纯地怨气,已经踏上了神道之路的她,已经感受到天地大道,世界本质的浩瀚无穷,再看看眼前的这些繁琐杂事,只会觉得犹如是在陪一帮弱智玩弄尿水泥巴一样地浪费时间。
沐沁沂颇有些气闷地站了起来。桌上的四盏鲸油大灯将这件房舍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连同这房中的摆设家具甚至屋舍本身,这些全都是张家送过来的。有了在本地经营数十年的前朝族裔的投靠,此刻大干使节团中的境况比起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可是好了千百倍。
不过这些好处和她的关系并不大,她和那些寻常的士兵水手能得到的最多就是平日间饮食上的好处,住的依然是从船上搬下来的营帐,风吟秋图个清静出来随便找了一所破屋子暂住,上面的人也只是假装看不见。而像是现在这一所应有尽有的宜居小屋舍,则是使节团中那几位大人才能有资格独享的。
而这里,就是属于其中的那位王主薄王大人的。之前被一个王主薄的亲兵叫来这里,又说了让她在这里稍后一段时间,沐沁沂现在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了。如果不是这里其实比使节团营地中还要清净许多,更适合打坐冥思,她早就扭头离开了。
正当她真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几个脚步声,还有隐约向门口的亲兵问话的声音,不多时之后,房门就被推开,一个身着儒巾长袍的中年男子就走了进来,对着沐沁沂拱手笑道:“一时有要事和诸位大人商议,累沐仙子久候了,得罪得罪。”
“王大人公事忙碌,辛苦了。”沐沁沂也只能拱拱手。“不知深夜召唤小女子到此,有何吩咐?”
“确实有些许要事要来和沐仙子商议。沐仙子请坐。话说到了这欧罗夷州之后都是让沐仙子刘道长你们几人四处奔走出力,我们这些读书人却是困顿茫然,手足无措。你们才是真正辛苦了。”
王大人笑笑,伸手示意沐沁沂坐下,自己也坐在书桌前,看起来风度卓然。这位王大人不过四十出头,在这几位礼部的官员中是最为年轻的一位,面貌端正,几缕长须修剪得极为合宜,相较于李文敏大人那几位皱纹横生须发皆白的老头,看起来也顺眼多了。
“王大人说哪里话,这些都是我们职责所在罢了。”沐沁沂口中回应着套话,心中倒是有些意外。她对这几个朝廷官员并不怎么上心,不过总算在同一条船上待了几个月,也是知道些底细的。这位王大人乃是朝廷礼部鸿胪寺主薄,这次使节团的回赐副使,官面身份只在回赐使李文敏大人之下,也是世家旁系子弟出身。一直以来他都和另外那几位大人混在一起,行止之间极为低调。就是刚才李文敏在营帐中呵斥沐沁沂的时候,他在一旁也是一言不发,没想到现在把她单独拉到一边的时候却能说出这番话来。
“不过这次来到这欧罗夷州,确实是诸事不顺。”王主薄叹了口气。“一则是大干欧罗断绝交往数十年,声气不通,这边是如何情况我们之前完全不知,二则是李大人对这实务上确实不大擅长,应对失措。全靠着刘道长沐仙子还有那位风先生尽力周旋,才能有现今的局面......”
沐沁沂一时间简直要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面前这人根本是其他人乔装打扮,要不干脆就是什么幻术,一直以来不近人情颟顸无能几乎就是草囊饭袋泥塑木雕的礼部大人,居然也有如此通情达理,有自知之明的时候。不过稍微凝神之后,她也明白这些话就算再好听,也只是些寒暄铺垫,这位大人深夜相邀不可能只是说这个。她也没心思再去客套,径直说:“王大人无须客气,有话直说便是。”
王主薄的面色微微一滞,好像有些不大习惯这样的直接了当,眉头一皱,还稍稍考虑了一番之后才开口说道:“那好,本官也就直言了。李文敏李大人之前不过是礼部一九品赞礼郎,皇上决定出使欧罗夷州之时才临时被尚书大人提拔为鸿胪寺少卿,担任回赐使。中间李家用了什么手段谁也不知,不过这一路来沐仙子你也看见了,李大人年岁已高不堪奔波,短于实务说是昏庸煳涂也不为过,只知空谈,却一股脑地将事情推导旁人身上。今日白天无端训斥沐仙子,便是我也看不下去了。长久如此,我大干使节团前途堪忧啊......”
沐沁沂点点头。原来这些人也并不全是老煳涂了的腐儒书生。而且听说这位王主薄仿佛是八品,现在被临时提拔的李大人压了一头,心中多半也是不服的。不过没想到的是他隐忍到了这时候才露出口风来,看来今日找自己来密谈是想要找准了机会拉拢盟友反客为主。
只是沐沁沂对这种官场倾轧勾心斗角的事情半分兴趣也无,而且这使节团中说话真有分量的随军仙师也该是刘玄应才对,她正要开口拒绝,却看到王主薄又是长叹一口气,看过来的眼神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而且本官自发妻十余年前病逝之后一直未娶,此时在这万里异乡之外正欲寻一贤惠能干之女共结连理,不知沐仙子可有此意?”
“哈?”这般神奇的转折,让沐沁沂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瞒沐姑娘,自从登上鲲鹏号开始,本官就已经注意到你了。虽然他们都说江湖女子不知礼法野蛮粗俗,但本官却觉得那不过是陈朽偏见。本官召你前来商议,特意迟来两三个时辰,也不见你对屋外守候的兵卒询问催促,可见秉性柔顺自有度量。随军仙师一职并无品级,只算是小吏,刘玄应道长有师门和自身非凡修为为根基,自然是无人不敬。沐姑娘出身和自家却没有这等优势,难免就受人刁难排挤。但沐姑娘与本官共结连理,谁人还敢小看你半分?便是李文敏李大人,也不便再为难于你。而且本官知道沐姑娘在士卒水手中颇有威望,奔走实务也是极为能干的,只要我们两人合二为一,共补不足之处,迟早也将这使节团的真正权柄操于手中,不叫李文敏那等腐朽书虫误了朝廷大事。只是有一事我要事先说明,沐姑娘你出身低微,本官出身河东王家又是书香门第,纵是续弦也不能让你为正室。而且这万里夷州之外行不得正礼,一切从简即可。”
沐沁沂听得呆了几秒,这才豁然一笑,说:“原来王大人特意叫我来将我晾在此处几个时辰,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个?不知你为何觉得我会答应?”
“难道沐姑娘觉得还有什么不妥么?”王主薄眉头微皱,这不在他预料之中的回答让他略有不悦,但依然举止有度没有失了上位者的风范。“此事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乃是你莫大的机缘。我知你出身江湖草野,难免性子野惯了。但你也该知晓,什么江湖人物任你有多风光,在朝廷体制面前都是蝼蚁一般,只要没个有力的后台强援,便永远只能是受人驱策,上不得台面的微末之人。你看刘玄应道长在江湖之上的地位难道差了么?还不是兢兢业业地为朝廷大义奔走效劳。我既然将此事与你说了,那便是与之前不说时完全不一样了。其中深意你自家细细体会,莫要自悟,莫要自悟啊。”
语重心长地说完这一番话,有些感觉腹中饥饿的王主薄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块,端起早已经凉了的茶水慢慢地嘬了一口,也不再看好似呆若木鸡的沐沁沂。对于对方会怎么样选择,他有相当的自信,这可是他从上船开始就在琢磨,一直拖到了今日看准了机会才付诸行动的事,其中利害权衡,变数周旋等等早就在心中过了无数次了。他相信这江湖女子定然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而自己不仅能将这一姿色不错的女子收入房中,还能将其作为在团中的得力奥援。两相合力之下,再拉几个助力用些手段缓缓图之,不愁将那李文敏给拉不下马来。想那不过是读了一辈子死书的老书虫,大概是将一辈子的积攒都孝敬给了侍郎大人,这才临时换来这个回赐使的身份,居然爬到了自己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而等这使节团的权柄落到自己手上之后,自己当然能做得比那老书虫出色,这扬我天朝之威的大功劳也就却之不恭了......
“果然是树枝上的毛虫一般的东西。”
但是王大人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他正愕然抬头上看,忽然刚刚吞到喉咙口的那口水莫名其妙地反涌了上来,而且转回口中朝鼻腔气管中灌去,他立刻忍不住大力咳嗽起来,但是那口水混着食物居然一时间咳不出去,他只能捏着喉咙从座椅上滑落在地。
没错,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傻子。机智隐忍,权衡利弊,城府深不可测,谋划深远这些东西一样不缺,只是平日间根本不屑于展露出来给他们眼中的下层人看罢了。只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辗转腾挪,尽显手段智慧的地方,其实也不过是一片小小的枝叶罢了。
再不看地上如虫子一般挣扎的王大人,沐沁沂推门而出,外面看似一片漆黑,但是头顶上却是星空璀璨。她快步走进这星空下的漆黑街道中。(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在漆黑的街道上沐沁沂漫步而行,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道该去哪里的好。之前发生的这事让她不想再回大干使节团营地去,这时候她才有些明白风吟秋和那个半疯癫了的仁爱之剑为何会有那样一番爱理不理的模样,原来整个使节团不过是一辆被腐朽毛虫驾驭的马车,何必要去受人所制。
但若要说独自一人就去这欧罗大陆闯荡,没有目标还罢了,关键是经过灰谷镇的事情她也明白了这欧罗大陆上绝不太平,以她眼下的实力还远不足以到行走无忌的地步,风土人文的隔阂外貌的迥异也让她举步维艰。
这种窒息感和无力感让她忽然又想起了生她养她也想要埋葬她的那个故乡小山村。她勐然抬头,看向头顶这片和神州已然不同,却依然璀璨无垠的星空,心中一片超脱的决然。
当年只是一个流浪野道士的帮助而已,她都能用她的身体交换,在那绝望的囚笼中撬出一线希望的缝隙而跳出去。如今她感受到的是这天地最本源最伟岸的力量之一,又有什么东西能阻挡她的脚步。
一时间,心中沉定再无波澜起伏,眼中虽然是漫天的繁星,但她却感觉到自己好像置身于无尽汪洋中,受万里波涛尽情抚慰冲刷,她自身感官好像全都要融入无边水波中,但自身却丝毫不惊不诧,只细细体会着这水中转化浸润,超越了‘水’的意义的更深层次的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沁沂豁然醒来。向道之心,安稳不动,在这一点上无论佛门,道法,还是神道之路上都是一样的。而且正因为这欧罗大地之上的真灵更显,更容易被感知,这神道之路也要比神州大地上好走得多,她就凭着这样的心境又再朝着正确的道路上更靠近了一点,仔细感知了一下就发现,之前因为缺乏仪轨祭祀而受的暗伤居然正在缓缓恢复。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正在由远而近,也正是这声音将她惊醒过来的。不过这心境已到,感悟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沐沁沂也没什么遗憾的想法。顺着这声音望去,能看到一团白色的光晕正在侧前方的街道中移动。没过多久这团光就从拐角处移了出来,那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两个灯笼一样的光团,中间的却是一个金发长袍的年轻欧罗女子。
“啊,是你。”这正是不久之前被他们从沼泽地中救出来的那个叫做莫特里的欧罗女法师,女法师也看到了站在街道中的沐沁沂,微微一呆,随后面露微笑点头示意。
“你好,沐女士,有两天没见了,这几天忙于应付本地法师议会的审查,还没来得及去向你们致谢呢,非常不好意思。”
女法师低头躬身,做了个非常舒缓的贵族礼节,虽然沐沁沂看不明白,也能从那有致而舒展的节奏和动作中感觉得出来,这位女法师如果不是有着高贵的出身,就是努力在这方面下过功夫。她也点头笑道:“莫特里法师,看到你能行走真是太好了。你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么?”
“基本已经可以行走了。这完全是要归功于当时您的治疗,非常感谢。你这个时候在这里做什么呢?”
“刚好处理完一点烦人的公事。你呢?这个时候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也是刚好去法师议会汇报了行程,真是非常烦人的手续。西海岸这边对于外来法师非常地不友好。我正准备回居住的旅店去,你是要回使节团的营地吗?我可以送送你,这西海岸的城市里真是落后偏僻,城市道路上居然都没有安置公共照明。”
“不...暂时还不想回去。”沐沁沂摇摇头。犹豫了一下,问。“莫特里法师有空吗?不如我们散散步聊聊天怎么样?”
两个女人深夜在无人的街道上散步,这好像是件很古怪的事,但女法师眼中一丝喜悦的光芒闪过,点头:“非常乐意。正好我不想这么快地回去,说起来我们还没有好好地聊过天呢。”
之前在沼泽地的时候,莫特里女法师重伤在身,而且大家都急着赶路,还有高文等人在一旁,两人确实没有什么机会聊天。不过一路上基本都是沐沁沂在照顾女法师,可说已经是有相当的情谊。
在两个光球的照耀下,原本漆黑的街道已经清晰可见。沐沁沂也不得不承认,这欧罗奥术确实在实用上有独到之处,据说这光亮术不过是零环戏法,换在神州江湖上来说就是下**品的道法,入门即可学会的法术,但是实用起来效果却是相当不错。在沼泽中的时候女法师也用过几次,现在这样比她之前借着星光看路方便多了。
“听说你们这奥术是借助一个巨大的施法网络来梳理和调整世界,这才更方便更容易地运用力量,是吗?这真是奇妙无比,虽然我直接感知不到,但从这些奥术中还是能察觉它的强大。”
“是啊,魔网既是奥术文明存在的根基,也是奥术文明最为巅峰的造物。魔网的起源争议很大,但肯定比帝国的史还要古老得多。比较主流的一种说法是初代的奥术师们模仿古代德鲁伊的做法,用四块极其罕见的高纯度元素宝石在元素疆域边界构建了一个稳定的回路,这就是初代魔网的雏形。然后经过一代代的天才和大师们的不断完善和开拓,逐渐才迈进了奥术文明时代。当然也有其他的说法,说魔网本来应该是一个高维度法则聚合体,和神灵类似,但是又不像神灵一样有明显的倾向性,可以说是个胎儿形态的神灵,被初代奥术师们感知到之后逐渐反向地去影响它演变而来。这和奥术的本质是神术这个论点不谋而合,也有相当的学者倾向于这种说法。此外还有世界本源说,维度割裂说等等。甚至精灵族还说那根本就是人类受到了深渊魔鬼的诱惑,从他们的圣灵树上偷取去的一枚世界之果孕育出来的。啊啊啊,真是佩服那些野蛮种族编造神话故事的想象力,还有那种自以为是的傲慢态度......”
“啊,对不起。我一谈起奥术和魔网就是这样,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这也是很多奥术师的通病呢。”滔滔不绝地刚说了开头,莫特里法师一下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说说你们西大陆的法术吧。虽然你们没有魔网,但是好像也发展出了另外一种很有意思的文化。帝国时代也曾经对你们的法术体系有专门的研究机构,可惜后来在战火中被毁了。我一直很好奇,你能给我说明一下吗?”
偏头仔细想了想,沐沁沂说:“我们那里很难清晰地单独感知到四大元素,所以我们的基础体系是‘五行’。我不知道用欧罗语这样解释准不准确,我们那里所谓‘五行’是描述元素纠缠运行中呈现的各种状态,就像你们的出发点是‘气元素’本身,我们的出发点则是‘风’。”
“啊,是这样。我记得曾看到过文献说你们那边的元素纠缠形态很严重,世界法则偏向于混沌演化。也许你们的‘五行’,是对元素偏向的一种概括统称?物质变化的时候,确实有不同程度的元素偏向形态,毕竟所有的物质都是四元素交融汇合形成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我们所能接触到的火和水,也并不单纯是火元素和水元素。但是我看你是一位水元素之神的神职者,在元素纠缠那么严重的大陆,应该非常难以感知到神灵吧。”
“现在的神职道路是我来到欧罗大陆之后在一次巧合中才做出的改变。之前在我们那里,我是属于专门研究偏向于水元素的各种运转和变化的法师学派。但是这里的世界法则和我们那里有些不同,我们的法术很难在这里运用.......”沐沁沂皱眉摇摇头,跨越两个文明的法术解说有些超乎她的能力,她原本不擅长于此,也对这个真没多少兴趣。“我对于法术的理解很狭隘,你有空去请教刘先生和风先生两位吧,他们的水平比我高很多。啊,对了,他现在正在和那个仁爱之剑正在研究学习你们欧罗的奥术,说不定你们还真有聊的。”
“哦,那位风先生是么?好的,我有机会一定会去请教请教他的。”女法师眼中的光芒闪动,看得出兴致盎然。“虽然他不大说话,但我感觉他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先生。不知道他在你们西大陆属于哪一派的法师呢?”
“我也不知道。他从不对我们说他以前的事,而且我们西大陆的派别非常地多。我只能猜测他曾经是个有非常多的故事的人。如果你多问问他,说不定他会对你敞开心扉呢。”沐沁沂笑笑,偏头看着旁边的女法师。这是一个很好看的欧罗女子,虽然按神州的习惯,她脸上的线条太过明显了,眉目轮廓太过深邃鼻梁太高,但合着那高挺的鼻梁,大大的蓝色眼睛,还有那一股神州女子少有的勃然英挺近乎男子之气,确实有种不凡的魅力。“奥术帝国不是都已经覆灭了吗?为什么莫特里法师你还能对奥术保持这样一个热诚的心呢?”
“因为奥术本身就是探寻这宇宙间真理的途径,是我值得为此付出一生的理想。”女法师的眼中闪着好像能通达真理的光彩。
“难怪你敢带着那样一群心怀不轨的雇佣兵去蛮荒之地探寻一个遗迹。你的家人就不担心么?”
“我没有家人。我的家族只是离奥罗由斯塔不远处的一个乡间领主,早就已经衰败了。父母在我十三岁时就双双病逝了,所幸他们病逝之前用仅存的一点关系和积蓄把我送进了奥术学院。他们临终前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奥术师。”女法师的目光闪动。“那么沐女士你的家人呢?”
沐沁沂一笑:“相比之下,你比我幸运多了。我的家人的愿望,就是用一只耕田的老牛还有五亩地的价钱,把我卖给一个傻子做妻子。我也不知道,原来我在村头洗衣的时候经常看到的那个好笑的傻子,居然因为我经常对他笑,他就死活地要让他家里来向我提亲。”
“哦?”女法师听了也极为惊讶。“那你还能成为帝国使节团的法师,还能成为一个神职者,实在是太了不起了。那你有没有回去好好地羞辱一下那些曾经小看过你的人?如果你能原谅他们的话,我想他们会很高兴地奉你为他们的族长。”
“呵呵,这个么,我在最初加入我们那个......姑且可以说是学院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的老师告诉我,如果我真的那么做,那么我本质上也就还是一个山村里的村姑,学习的水平也永远不可能提上去。而后来我才慢慢明白了,和我的家人,和那个要娶我的傻子无关。是我自己不甘心才从那个小小的村子中跳出来,我觉得我的人生不可能是一个傻子的妻子。至于我的家人父母,我曾经托过人给他们带过一笔钱回去,足够他们衣食无忧。这就够了,他们选择那样的生活,他们也就只能过那样的生活。”
“真是...非常豁达的心态。你的老师一定是一位很了不起的贤者。”
“是吧。不过在我们那里,一个人的能力,能学到什么层次的法术,和拥有什么样的眼界和道德是息息相关的。每一个成为大师的人,都有远超于常人的心胸和眼界。”
“这真是......不大好理解。”女法师出了会神,也只能摇摇头。“好像和神职者的感悟层次有些相近,必须到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才能领悟到什么样的法则。但是你们那里明明感觉不到神灵,主流文化应该不是和神灵有关的吧。来到我们这边的很多西方人好像什么都信,出海的时候去风暴神殿,需要治病帮助的时候又去守护之手......但他们其实什么都不信,被神职者斥之为无信者。难道他们在你们西大陆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啊,哈哈......还真是如此。我还记得小时候的家里的门房上,放着十几个我们西大陆神灵的木偶和泥偶,我娘有什么事就对着什么神灵偶像跪拜祈祷,如果没有好转就会去三十里之外的土地庙祈祷供奉。但其实那些都是一些伪神。很多地方还有拥有了天生法术和智慧的魔兽被当做神灵的......”
两人一边随口聊着,一边沿着街道走着。午夜的奥斯星城中几乎漆黑一片,但总有几个地方依然是灯火通明,她们不知不觉地就朝着其中一处走去,走到近处,她们才发现那是守护之手的神殿。
“怎么不知不觉中又来到这个地方来了?”看着前方整体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守护大殿,莫特里女法师的眉头微皱。作为奥术师她本能地就不喜欢神殿,何况这几天在这里呆的时间也足够长了,治疗手脚上的伤势也倒罢了,受到的审问盘查等等实在不能算是愉快的经。
“我以为这里是日光神殿的方向......但是为什么这个守护之手的神殿现在也会在夜间发光的?我记得好像前段时间都没有这样。”
“那是因为日光神殿的大祭司现在进驻在了里面,那光亮是日光神殿加持给守护神殿的神术。”莫特里法师面无表情地回答。“看起来他们还真的是小心,难道他们还真以为会有人来抢那个核心碎片吗?”
“核心碎片?”
“就是在巴特家族遗迹里发现的那个小东西,风先生那两人辨认不出之后,被那个叫做高文的守护者给拿去了。结果西海岸法师议会鉴定出,那极有可能是当年帝国浮空城的动力核心的一个碎片。守护之手和日光神殿的两个老家伙紧张得不得了,马上就调集了最强的力量来守卫这里,生怕被人偷走了。”
“帝国浮空城的碎片?啊,我听说过,这......应该也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宝物吧?难怪高文武士这几天没有到使节团来。这样重要的宝物,小心也是应该的。”
“哈哈,拜托,帝国时代最巅峰时期的巅峰奥术造物,而且还只是一个碎片而已,落到这个奥术文明已经衰落了的时代,谁还有能力运用自如?就算用以研究,也只有皇家学院,因克雷公爵等等屈指可数的几个有这样的能力。这些神职者就是这样的神经质,哪怕是一丁点奥术复兴的迹象都能让他们如临大敌......不过他们这样看守得滴水不漏又有什么意义呢?总要有个处理的办法吧......”
看着不远处散发着淡淡光辉的守护神殿,莫特里法师带着明显的不满之色满口抱怨,这也是许多有志于奥术的法师们的常态,只是本地的法师一般来说只会把牢骚放在心里。沐沁沂只是面带微笑地听着,她感觉眼前的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大姑娘,有些毛糙有些天真,却也显得比较可爱。
忽然间沐沁沂微微一愣,她能感觉到不远处有些水汽正在飞速地散发和移动。虽然感知中这只是平常的水汽,但是这样的变动出现在万籁俱寂的午夜街道两侧,无疑极不正常。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或是想明白,不远处街道两边的屋舍就在轰然巨响声中炸成碎片,两道火柱从屋舍中射出,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轰击在远处正散发着白色微光的守护神殿上。
一声将整个奥斯星城都震得抖动起来的巨响,火光冲天而起,巨大的气浪直接将附近的几所屋舍冲得粉碎,而那散发着白光矗立在黑夜中看起来极有气势的守护神殿,就像是被勐锤了一下的松饼一样粉碎开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阳炎
“......军用重型炼金炮!这......是谁?”
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幕,莫特里法师目瞪口呆。只是她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见,巨大的爆炸声带来的余韵还在她们两人的耳朵里回荡,把其他一切声音都隔绝在外。
在这样的距离之下,她们两人没有被爆炸的气浪抛飞出去,也没有被横飞而来的碎石瓦砾给砸伤,因为就在爆炸发生的下一瞬间,莫特里法师手上一枚戒指一闪,一道瞬发的力场障壁就在她们前面生成,将爆炸的余波抵挡在外。面对这种非能量的单纯广域冲击,力场障壁的效果极为明显,后方的沐沁沂和莫特里法师两人只是衣衫被两侧传来的强风吹得猎猎而动,自身却丝毫不损。
就算是借用道具瞬发的奥术,这一下反应的及时也远超普通法师。只是在这突发的巨变面前,无论是她还是沐沁沂都震惊得一时手足无措,那高大耸立,在黑夜中显得如此伟岸的神殿就在她们眼前被炸得粉碎。
十几道隐约可见的黑影从刚刚发出火柱的屋舍废墟中窜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火焰尚未消散的神殿冲去,眨眼间就冲入其中。
“退却!”一阵几乎不逊色于刚才爆炸的大喝从火光废墟中发出,这刚刚才冲进去的几个黑影立刻就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来。其中一个撞在离两人不远的一处墙壁上,能看出这是个一身黑衣双手持刀的战士,只是头颅连同上半身都被什么东西用巨力砸得完全成了一团肉酱,看不出一点本来的面目。
一个穿着全身甲的身影迈步从火焰上走出,站在瓦砾堆上怒目扫视着刚才被震回来的几个黑衣人,那是守护之手的莫宁大祭司,他手中持着一只和他的身形有些不符的重型钉头锤,上面还滴着鲜红的血,很显然那一具上半身被砸扁的尸体就是出自这个凶器的杰作。
“你们是谁?居然胆敢来袭击守护之手的神殿?”莫宁大祭司的怒吼声极为洪亮,同样和他的身躯不相称,加上手中的那个重型钉头锤,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被缩小了的巨人。他扫视的视线还在沐沁沂和莫特里法师的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不过看到她们愕然四顾的神情,也就知道并非和这起突袭有关。
刚才巨大的爆炸并没有丝毫损伤到这位守护之手的大祭司,即便现在就几乎站在爆炸带来的火焰中,他的头发胡须也没有被点燃。这个时候垮塌爆炸的灰烬慢慢散去,也能看到后面大殿之内的情形,和被完全粉碎的外层建筑相反,最里面的大殿内部,尤其是祭坛附近没有受到一丝的波及,连碎石和灰尘都没有被冲击力送进去。这座守护神殿只是像一颗被剥去了外壳的煮鸡蛋一样暴露着,几位守护之手的祭司,圣武士,以及日光神殿的桑德尔大祭司都站在守护之手的神像之下,满含警惕和愤怒地看着外面的景象。
没有人会质疑刚才爆炸的巨大威力,但同样也没有人会对眼前的景象感到怀疑。这毕竟是守护之手在西海岸最大的几个神殿之一,守护之手即便是一个很年轻的次级神,但神灵的居所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摧毁,尤其守护之手所涉及的法则中就有‘防护’‘守卫’的因素。这爆炸虽然剧烈,也只是单纯地停留在普通意义的层面上,当面对涉及法则层面的防护的时候并不比一阵元素领域的威风更有力。
被反弹回来的十几个黑影同样也都是全身黑衣的战士,他们似乎只是被那一声大喝给震退而已,面对莫宁大祭司的怒喝,还有刚才展现出的威势,他们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和迟疑,居然又一声不吭地朝着前面冲去。
莫宁大祭司没有动,但是后面守护之手的圣武士们纷纷飞身而出。不过他们的目标却不是那些黑衣武士,而是刚才发出火柱而被震碎的屋舍。守护神殿能抵挡得住那种军用炼金火炮的轰击,但也不可能真的让其无限制的轰击下去,何况这里还是城区中央地带,一旦这炼金重炮对着其他地方开上一炮,至少就是数十人的伤亡。
黑衣武士们也并不是真的对着大殿那里冲去,他们好像是早就知道圣武士们会出击一样,凭着人数上的优势两个对一个地将他们缠住,似乎是在静等着炼金火炮的再一次轰击。
刺耳的破风尖啸声勐地响起,两个圣武士忽然高声惨叫,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护住头脸,身上的斗气光芒闪动,但是依然有朵朵的血花从他们身上不断绽放,似乎有无数的箭矢正在密集地射在他身上。这些看不见的箭矢的力量之大,不止突破了他斗气的防御,连他的身体都被这射中的力量一直推得朝后退去。
“护御!”宏大的声音从莫宁大祭司的口中说出,立刻两面光盾就在两个圣武士的面前生成,他们身上不断绽开的血花变作了密密麻麻敲击在光盾上的声音,指头大小的金属弹丸像是下雨一样地在他们身前落下。
“密集型力场弩!”守护之手的圣武士必然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战士,他们立刻认出了这个密集射击的远程武器。“这些全是军用奥术战争器械!”
虽然有莫宁大祭司的支援保护,可以抵挡这种远程战争器械,但是圣武士们想要跨越这段距离也极为困难,那些黑衣战士好像不要命地一样纠缠住他们。已经有圣武士在对着沐沁沂和莫特里法师高喊:“那边的两位女士,请帮忙清除一下那边的战争器械!”
沐沁沂和莫特里法师当然没有只是站在旁边看热闹,事实上那些被震退的黑衣战士已经将她们列入攻击对象,在缠上守护之手圣武士的时候也分出了两人对上了她们。
“沐女士,请帮我稍微缠住一下他们。”看着两个黑衣战士扑来,莫特里法师没有即可施法反击,只是提醒了一句,便自顾自地半闭上眼,开始沟通魔网构筑法术模型。
沐沁沂眉头一跳,有些意外。这位女法师看起来只是二十左右,但战斗经验显然不错,这时候居然还能冷静下来施展法术,直接将掩护的责任交给自己。相较之下在灰谷镇中认识的那位贵族法师,虽然奥术水平可能相差无几,但实战经验便差得太远了。
沐沁沂当然也不会让人失望。神职者的神术有着奥术所无法比拟的优势,而且这里也是水汽充沛的海边城市,更有利于水元素神术的施展。她的心念一动之间空气中的水分飞快凝结,两个半人多高的大水团就出现在了两个黑衣战士面前。两个黑衣战士止步不及,直接就撞了上去,水花微微溅起,他们两人的下半身直接便陷入了这两个水团之中。
两个黑衣战士迈动着双脚努力想要从中脱身出来,但是这两个水团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自身内部形成了旋涡类的汹涌激流,让他们的双腿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同时还在地面滚动
拽拉着他们的身躯不让他们前行。这两个黑衣战士拼命在地上翻滚折腾,连站立起来都不能做到,反而被这水团渐渐地拉着向后退去。
“嗯?”沐沁沂反而有些吃惊了。这些黑衣战士身手敏捷战技熟练力量极大,以二敌一的情况下居然将守护之手的圣武士打得全落在下风,一看就知道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战士,所以她才没想着直接以神术操纵水流直接通过口鼻去攻击他们的体内要害。身经百战的战士血肉之气强大旺盛,对神术也有相当的抵抗和削弱,一旦这些水流进入体内就会极难控制,一个也还罢了,两个对她来说就有些难度。但是此刻她却感觉到被他所困住的这两个战士身上的气息好像没想象中那么浓厚,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弱上一些,那些原本用以牵制的水流轻松自如地就将这来两人给制住了。
这时候远处的圣武士刚刚在开口朝她们大声求援,而莫特里法师的法术也完成了,随着她的手势和口中念诵的咒文的结束,两个光球从她头顶缓缓浮现。这是她在遗迹中曾经召唤过的次级光元素,这光元素一出现之后,就朝着地上不断拼命挣扎的黑衣战士照射出两道强烈的白光。
白光照射在黑衣战士身上,黑衣战士的挣扎忽然变得缓慢了下来,而且身上开始冒出一阵阵青色的烟雾,空气中有了一股焚烧死老鼠的臭味。
当莫特里法师召唤出那四个次级光元素的时候,还留在神殿中的日光大祭司就忍不住把视线投在了她身上,同时眉头微皱。神职者本能地对奥术反感的原因之一,就是奥术对他们所属领域的法则进行扭曲,这种奥术制造次级元素正是例子。但是当这次级光元素的光芒开始照射在黑衣战士的身上的时候,他的双眼瞬间瞪大,满脸的怒容,大声咆哮:“这是已经半亡灵化的傀儡!邪恶的奥术师!”
随着他的怒喝,一个比莫特里法师召唤出的更大十倍的光球在上空生成,散发出的光芒将这方圆百米之内照耀得如同白昼。
夜晚是太阳神阿曼达的信徒们力量最弱的时候,但作为西海岸最大的日光神殿的大祭司,这一次的神术依然威力十足,远胜于莫特里法师的次级光元素。这白光照射在其他人身上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样,但是那些黑衣战士全都像是烤炉上的鸡毛一样发出浓浓的黑烟和焦臭,原本敏捷的动作也全都迟缓无比,像是中风之后的老年人。圣武士们手起刀落,将这些黑衣人全部枭首,那飞溅出的鲜血虽然刚刚在开始时还很正常地鲜红腥臭,在光照之下却很快地发黑发臭,变得如同墨水一般。
白昼一般的光亮也把远处发出炼金火炮而被震塌的屋舍照得一清二楚,瓦砾之下浮现的是一座由六足支撑起来的金属块垒,顶部则是一个横放的水桶粗细的发射管道。所有能认出这东西的人都是脸色苍白,标准的帝国时代军用远程攻击魔像,每一尊都能轻易将一个没有高阶神职者的异族堡垒夷为平地。而那刚刚才喷射过火柱的钢铁管道之中现在正在重新地亮起红色。
解除了纠缠的圣武士们朝这里飞奔而来,但是魔像腰部活动的数十根手指粗细的钢铁管道骤然又刺耳的尖啸声,比刚才更勐烈了数倍的金属弹丸在力场的推动下喷射而出,将冲过来的圣武士们打得连连倒退。虽然圣武士们身上接连闪现的护盾,还有护身的斗气将这些弹丸全部抵挡住,但这些原本能撕碎野猪蛮牛的金属弹丸本身的巨大动力还是将他们逐步击退。
这些弹丸甚至没有漏过在侧面的沐沁沂和莫特里两个,所幸就在看到这两具恐怖的战争魔像的时候,莫特里法师就拉着沐沁沂急速地朝后退去,肉眼难见的弹丸发出尖啸射来的时候,一堵新的力场障壁也刚刚生成,力场弹射出的弹丸虽然杀伤力极高,但是在这三环奥术的面前也无能为力,只能化作一颗颗弹丸掉落在地。而两个次级光元素朝着正在地上冒着黑烟的黑衣人冲去,撞毁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也将这两个半亡灵彻底烧成了焦炭。
沐沁沂操控的两团水流早已经放开了纠缠的黑衣人,在地面上如同两条有生命的溪流一样朝着两边的远程魔像飞速流去,扑到那些战争器械上,顺着缝隙钻入其中。沐沁沂在灰谷镇的时候也见过这种类似的战争器械,只是破败低级了许多,她对这些当然不会有什么深入的了解,但只是看看也就知道这是和神州江湖上的机关兽差不多的东西,虽然肯定有奥术在其中作为核心运转,构成上依然是精密的铁石机关。
而对付这些看似庞大结实的机关,她操控由心的两团水元素就太合适了。这两尊魔像中的某些部件居然是用水力来传递力量还有降温的,刚才魔像开炮发射之前她感觉到的水流变动就是如此,毫无生命的铁石机关没有一点点生灵气血对法术的排斥抵抗,她感知操控水元素流入其中缝隙简直是如臂指使,也不用管里面的具体构造是如何,只需要对着那些感觉上最为精细脆弱的部件勐烈冲击毁坏就是。神州江湖上的机关兽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许多人也知道这些木石机关的内部越是精细的地方往往越是要紧越是脆弱。
果然,一阵古怪的嗡鸣声之后,一尊魔像那原本底部越来越明亮的炮管迅速地暗了下去,一阵细微的电弧闪过之后,腰部那些以力场不断弹射金属弹丸的发射管突然炸裂了几个,其他的也完全沉寂下去再没有了丝毫动静。这尊恐怖的炼金造物就彻底成为了一团金属的死物。
另一边的魔像反应却完全不同,那炮管中酝酿的红色并没有消散,而是越来越明亮,只是炮管对准的方向却在发出微微的吱嘎声之后偏移到了一旁,对准的不再是守护之手的大殿,而是不远处的一片民居。
“守护之击!”一声怒喝,一直只是站在废墟之上给圣武士加持神术的莫宁大祭司终于飞身而出,整个人散发着斗气的光芒如流星横空闪过飞到了魔像之前,高举手中的重型钉头锤对准了即将发射的炮管狠狠击下。
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四射,还没发射出去的炮弹就在炮管中被砸得粉碎,而这个足有小屋大小的钢铁魔像则被莫宁大祭司这一锤给生生砸得散架变形,整个身躯结构分崩离析成大大小小的碎块零件,在火焰爆炸中四散飞射。
这爆炸远没有直接轰击在目标上的勐烈,但因为距离近的缘故,灼热的气浪还是越过了力场墙,将后面的莫特里法师的头发都灼焦了一些,但是女法师一点都没有在意,她只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团桑德尔大祭司召唤出的大光球,好像被什么变化完全吸引住了一样。
很快地,沐沁沂,还有两位大祭司的注意力也完全被那里的变动所吸引。
大光球的上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成了一个人头大小的火球,在巨大光球的掩盖之下显得一点都不显眼,而且这个火球还在鼓动中慢慢缩小,很快地就缩小到了拳头大。但是和体积完全不相称的是,从中散发出的元素波动也正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浓。
“阳......阳炎爆?”终于辨认出这个火球到底是什么,莫特里法师的反应更胜过刚才看到军用火炮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不是单纯的吃惊,而是惊恐,还有丝丝的绝望。她扭头四顾,对着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的施法者大声尖叫:“是谁?你们疯了吗?在这里用阳炎爆?”
没有人回应。不过莫宁大祭司和桑德尔大祭司已经及时反应了过来,莫宁大祭司往回跑了几步,似乎刚才击毁魔像的一击耗费了他不少的力量,暂时再不能那样爆发冲击,他只能对着留守在大殿正中的桑德尔大祭司高声大叫:“桑德尔阁下,必须击溃这个奥术!”
微微的犹豫之后,桑德尔大祭司跪下,双眼紧闭开始祈祷,身周散发出强烈的光芒,随即这光芒冲天而起变作一道光柱。
与此同时,在城中另外一处的日光神殿也是光芒大盛,仿佛和桑德尔大祭司遥相唿应一样,顶端将一道光柱射向天空。两道光柱皆到达在天空尽头之后,仿佛在所有人视线之外的莫名所在汇聚成了一道更为凝聚,仿佛犹如实质的光柱直射而下,正正地刺在那颗已经凝聚到了指头大小火球上。(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贼人
在八环奥术当中大名鼎鼎的不少,比如以操控崩毁四元素来制造各种匪夷所思的效果的虹光系法术,但若论在普通人当中的知名度来说,单纯的火系广域破坏性奥术阳炎爆绝对是第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因为在镇压异族的战争中,许多异族的抵抗堡垒和据点甚至城镇,就是被这样一个纯粹破坏性奥术给夷为平地,那波及十里开外的巨大的冲击和常常留下一个熔岩巨坑的超高温度让所有目睹之人印象深刻。神职者更是将其视之为奥术对世界的破坏,对神灵的亵渎的铁证。
这是以魔网操控火元素进行超高度的凝聚和压缩,直至最后超过物质界本身的极限,在极短的时间中模拟出火元素疆域在物质界的投影太阳内部的状态,虽然这种异变马上就会被世界本身的元素法则给抹平消除掉,但是瞬间带来的巨大能量还是能形成毁灭一切的巨大热量和冲击,尤其是在核心区域,元素疆域的温度超过很多人所能想象,可以将这世间的绝大多数东西直接给汽化掉,而数里之内暴露在巨大火元素散逸下的生物则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无论如何,这都不该,也不能是一个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中所施放的法术,但此刻这个法术就这样出现在了守护大殿的上方,如果让其真正地释放出来,这奥斯星城中除了极少数的强者和神殿所在之外,其他的所有人,物全都只能化作灰烬。
也许凭借着祭坛积累的力量还有相近法则的免疫,和日光神殿是最有可能从这个奥术中残存下来的,但是无数平民和信众的死伤不要说是守护之手,任何神殿和教派都不可能接受,所以桑德尔大祭司现在所做的不是如何去抗拒这个奥术,而是要将这个奥术给彻底击溃。
三道贯穿黑夜的光柱矗立在奥斯星城上方的夜空,两道分别属于桑德尔大祭司和日光神殿的力量,然后集中凝聚的那一道照射在那已经坍缩到小如花生粒的火球上。日光领域其中原本就有相当浓重的火元素成分,确实是有可能凭借同元素的干扰破坏掉这个法术的。只要不让火元素凝聚压缩到那个极限即可,只要让其在之前就引爆掉,这不过就是个威力更大些的火球术罢了。
但是现在是没有丝毫日光的午夜,这汇聚而成的光柱是全凭着桑德尔大祭司和日光神殿本身的能力,与在白天能够借助太阳伟力的时候相比威能何止差了十倍以上。在光柱的照射下那小小火球确实鼓胀了一下,上面有几丝火焰跳动了起来,但又开始缓慢而坚定地继续坍缩下去。
这个火球看起来虽然很小,却是由深层魔网编织法则而表现出的外相,物质层面的干扰不会有任何作用,而且那个极度浓缩的小火球已经快要到达火元素的极限,任何普通物质一旦靠拢就会被汽化。这时候能支援桑德尔大祭司的也就只有莫宁大祭司,他单膝跪地,低声祈祷,其他所有圣武士也见状同时跟着一起跪地祈祷,然后那边守护之手大殿中的雕像就开始发光,随即一只光芒所化的虚影大手就脱离出来,朝着上空那个小小的火球而去。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半空中那颗小小的火球上,毕竟奥斯星城十余万人,连同自身的性命就悬挂在那里。
也就在这时,守护之手的祭坛之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扭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朝雕像上放置的那个好像被所有人遗忘了的小小方块卷去。
一道剑光陡现,斩向这悄然出现的扭曲阴影。那是一直呆在神像下方的高文终于出剑了。不管是受到炼金重炮的轰击,还是眼看到其他圣武士受到黑衣人的拦截被力场弩攻击,还有这受到阳炎爆的威胁,这位有守护者的称号,公认的守护之手最强的圣武士却都完全没有反应,只是呆在原地不动,若有所思仿佛出神了一样。周遭的其他人对他的状态也没有理会,直至这个时候的这个变动才将一切的根底都显露出来。
军用火炮的轰击,亡灵傀儡的骚扰,甚至于毁灭性的八环奥术的威胁,原来都是为了将两位大祭司的注意力和力量引向一旁,给这个扭曲的阴影制造机会。而现在这个机会却被一直静候不动的高文阻止了。
扭曲的阴影在剑光前朝后微微地缩了缩,将剑光的锋锐让过之后一分为二陡然加速,化作了两道阴影之箭,一道刺向高文的面目一道还是朝向雕像上那一块方块碎片射去。但是高文的长剑荡起,一层旋涡状的斗气光芒随之生成,居然将两道阴影箭矢都带得偏离了方向,随之被剑光搅碎。
残余的阴影再缩了缩,这次凝聚成了一个人形的影子,然后再一次以更远超之前的力道和速度扑了上来,只是这一次对准的不再是高文或者那神像上的碎片,而是另一边正在闭眼祈祷的桑德尔大祭司。
上空中,汇聚的光柱和守护之手的虚影正交汇在那一处小小的火球上,火球正在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开始膨胀。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桑德尔大祭司显然没有任何的自保能力。
高文闪身拦在了桑德尔大祭司身前,那阴影人形像是化作了一只由黑影组成的发疯章鱼一样,同时由七八个角度发出狂风暴雨一样的刺击挥砍,但是高文挥剑舞起的光幕却是一面始终无法逾越的墙壁,无数阴影撞击在上面化成点点碎片消失。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旋风突然从平地升起,终于将再没有丝毫防备的神像上的碎片裹挟在其中,然后朝着远处飞速地飞去。
“糟糕!风元素!”一直默然不语的高文终于大惊失色。但是那阴影倾泻而来的攻击实在太强太密集,只要稍微一让,他后面毫无防备的桑德尔大祭司就有性命之忧。
轰隆一声巨响,上空的浓缩火元素终于在光柱和守护之手虚影的合击之下破碎了,炸裂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热浪排空而来,将旁边那个光球都炸得支离破碎。但比起它原本将要发挥出的破坏性,这不过是连百分之一都不到罢了。
两位大祭司齐齐睁开了眼睛,神色间都有止不住的疲倦,强行破解这一个八环奥术对他们来说也是很大的负担。他们毕竟不是奥术师,只能是强行以自身所能掌控的法则性去冲乱这个奥术的构成,这绝对不是个有效率的方式,全是依仗着祭坛神殿所积累的力量才能勉强做到。桑德尔大祭司的身体更是摇摇欲坠,阿曼达是最为强大的神灵之一,神职者的战斗力也是屈指可数,但夜晚对他们的削弱太过严重。
不过现在没有在乎这些,所有人都看向了那被风元素带走的碎片。风元素仆役的速度远超于其他元素傀儡,这不过是两三秒的时间就已经远去了百米之外。
“诸位!请一定要把那个浮空城碎片夺回来!绝对不能落入这些奥术师的手中!”莫宁大祭司的声音响彻夜空,他的力量消耗也不小,无法再亲身去追上这个迅捷异常的风元素,只能出声提醒。不过他也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天空中已经出现了数道人影,地面上也有几个强大的气息正在接近。从突如其来的炮击到这个时候,中途跌宕起伏变化数起,一共也有了两分钟的时间,足够其他神殿的援军赶来了。
“咯咯...”疯狂进攻中的阴影人形这个时候也缓了缓,从那阴影中吐出一个比头颅略小些的圆球,上面篆刻着奥术符文。同时一阵沙哑难听,却明显是女人的声音笑了笑,然后用古怪的腔调唱诵起来。“莎儿,你的胸怀包容世界,你的羽翼掩盖万物。”
“夜之女士的信徒!大家小心!”高文厉声高喝,同时他的视线却全落在那阴影扔出的圆球上。“炼金炸弹?防护!”
又是一声轰然的巨响,气浪席卷热流奔涌,但所有人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一个突如其来的黑暗将方圆百米之内全都遮掩了,地面建筑的火光,天上的星光全都不见,只剩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阴影人形发出的卡拉卡拉的笑声在这片漆黑中回荡,好像入水的鱼一样融入这片漆黑中,唿吸之间的功夫就跨越了百米的距离来到了边缘之处,朝着不远处的风元素掠去。那风元素似乎也明白了,改变了原本飞舞的方向而朝着人影这边飞来。
这时候忽然有一个高大的人影从不远处的一座屋顶上落下,正好先一步拦在了风元素的前面,一把夺过了正裹在旋风中心的那块碎片,然后像扇开一律轻烟一样地随手一挥,就将这个奥术投影制造的元素仆役给拍得烟消云散。
“哈哈,想不到这东西居然是什么浮空城碎片?很不得了的东西么?居然弄得这样大的场面。当时我们居然没看出来,当真是老土。”这是个高大魁梧,满脸横肉的西方人,把那魔方一样的碎片在手中随手抛了抛,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对面那发出厉声尖叫冲过来的阴影一般。
“莎儿,你的羽翼遮掩万物。”随着阴影人形的尖叫,又是彻头彻尾的黑暗将这一片区域全部掩盖。
黑暗之中的阴影分开,以两个诡异的角度分别朝着西方大汉的鼠蹊和颈动脉刺去。作为夜之女士的神职者,黑夜中施展的黑暗领域不止有彻底遮盖视野的作用,连听觉和触觉都能影响到,除了被日光神术驱散之外,普通的光源不会有任何作用。死在她手上那两柄破魔匕首上的**师,圣武士这些年间不知道有多少了,虽然她肯定面前这个西方人并不是个简单的路人,但也丝毫不怀疑立刻就要肢解在她的匕首下。
和她预料的有些差别,在只有她能看到的黑暗视觉中,那个西方人大汉确实没有能看见的迹象,反而闭上了眼睛,然后他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就在两把匕首即将刺中他的时候,他勐然拧身,以一个看似别扭却又充满着力量之感的姿势击出了一拳,比匕首的命中更先一步正中她的胸腹之间。
通的一记闷响,明明是打在**上的伤害,她却感觉自己好像是脑子里身体里灵魂里中了这一拳,四肢百骸所有地方连同内脏血液都在这一拳之下呻吟惨嚎不堪重负,如果不是黑夜女士的祝福和斗气让她这千锤百炼的身体在黑夜中能发挥远超寻常的机能和生机,她觉得她肯定会被这一拳给直接打成一堆肉酱。
“原来是个女的么,手感不错。”随着阴影人形的消失,那片刚造出来的黑暗也消失了,西方人大汉站在中间抖了抖拳头,另一只手还是捏着那个如魔方一样的碎片。
咚咚的脚步由远及近,一个扛着一把巨剑,只穿着一件简陋皮甲,露出一身钢铁藤蔓一样筋肉的魁梧男子从不远处的街角跑出来,看到这个西方人和他手中的那个碎片,顿时眼前一亮,一边挥剑冲来一边大喝:“站住!邪恶奥术师的走狗,交出那个碎片来!”
面对着这个像是一头蛮牛一样直冲过来的狂勐战士,这个西方人站在原地嘿嘿一笑:“这位朋友,看来要么是你的眼珠子长在裤裆里了,要么是你的脑髓流到膀胱里了,或者两者皆有。需要我来帮你踹回去吗?”
“安德鲁斯,见证我的战斗和力量!”巨剑战士的回答只是战意勃发的怒号,可能他根本都没注意到这个西方人说了什么,斗气的光芒在筋肉虬结的巨大身躯上勃然爆发,直接便挥舞起巨剑砍来。
哗啦声中,街道侧面的一堵外墙只是被巨剑挥舞时的劲风掠过,就像饼干一样断裂粉碎,相对于高文等等守护之手圣武士斗气的防护内敛温和,这个战士的斗气更为张扬狂暴,直接而强大,将他那原本就健壮到极致的肉身更加强得犹如一尊钢铁魔像,而即便是真正的钢铁魔像,在那斩出的巨剑面前恐怕也难以站立得住。
“哦,倒是有几分蛮力。”西方人也是微微意外,侧身让过了巨剑战士的斩击,但是巨剑上掠起的斗气依然将他身上的衣衫给刮出数条长长的裂口,如果不是他这身体也结实强大得远远超乎寻常生物的极限,恐怕碎裂的就不只是衣衫。他虽然身形也算高大魁梧,筋肉结实,但是在这个好像筋肉怪物一样的巨汉面前就显得有些无力了。
只是几剑之后,这片的地面和建筑就像是被四溢的斗气和剑风给犁了一遍似的,西方人也只是连连躲闪退避,虽然看起来也颇为轻松,但确实没有什么欺身靠近反击的机会。显然巨剑战士有的不只是蛮力,他的动作虽然看似狂勐霸道,但其实极有分寸,剑势连绵不绝力道不尽不老,动作的敏捷程度甚至超过了刚才那阴影人形,手中那把看起来至少上百斤的巨剑灵动迅捷得好像是一枚绣花针。
但是忽然间巨剑战士的脚下滑了一滑,好像寻常人踩到了香蕉皮之类的滑腻东西似的。虽然靠着强大的力量和协调性,不过半眨眼的时间就重新找回了平衡,狂勐的剑势终究还是一滞了短短的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间,西方人一拳重重击在了巨剑战士的头脸上,一声闷响,刚才还威风无比好似能撼山拔地的巨汉就打着滚飞了出去。
巨汉飞得并不远,不过十数米的距离,却至少在空中打了二三十个滚才颓然落到地上。他手中还紧紧地握着巨剑没有放开,努力地抬起了头,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才用肘部支起了上半身,怒目瞪视着不远处的西方人,憋着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怒吼:“卑鄙!果然是使用奥术的无耻之徒。”
“居然还能忍着不晕过去,当真肌肉都长进脑子里了。”西方人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发生在这里的动静不小,不少附近的市民都在朝远处躲避,唯独有一个身着白袍和锁甲的老人循着声音而来,看到这里的情形却是大吃一惊,看着地上的巨汉惊声问:“索武德阁下?您怎么了?”
“我没事!只凭卑鄙渺小的奥术,是无法打败真正的战士的!”巨汉身上,头颈上,乃至脸上五官上的每一根筋肉都在跳动,在挣扎,在咆哮,他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好像就凭着这一根根筋肉纤维就支撑起了整个身体,继续挥舞起巨剑继续冲向西方人。
“是的,你说得太对了。”西方人身形一动,就从已经全无章法的巨汉身边错过,然后从后方抬起一脚,重重地踢在了他的胯下。这无疑是真正致命的一击,巨汉身上的筋肉像是要把自己崩断一样地抖动,却再也无法给他半点的支撑,只是把他给卷曲起来,像只抽筋的肉球一样缩成一团。
“你…你……你是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居然用这样卑鄙的方式偷袭战神殿的首席斗士?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吗?”白袍老者惊骇欲绝,眼睛瞪得几乎要飞出来,手舞足蹈,已经要有些语无伦次了。
这时候,随着一道光芒的升起,一个巨大的光球悬挂在了高空,将整个奥斯星城照得如同白昼,以守护之手为中心的大范围漆黑终于被驱散了,刚才被困在里面的圣武士冲了出来,空中的三位风暴神殿的祭司也来到了上方巡视着地面上的一举一动。午夜的奥斯星城现在已经是喧闹如沸,但是有了不久前邪教徒骚乱的前车之鉴,还有各大神殿异常积极的应对,并没有再度出现大规模的骚乱。
风暴神殿的祭司很快就注意到了这里,发出讯号提醒其他神殿的圣武士之后便飞了过来。看着周围的援军到来,白袍老者终于不那么惊慌了,他连忙施展了一个似乎是治愈类的神术在巨汉身上,但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那一团筋肉疙瘩依然蜷缩在地上抽搐不已。
面对四周开始朝这里涌来的祭司和圣武士们,这个好像非常危险的西方人却没有一点慌乱,反而双手抱胸,盯着白袍老者笑道:“既然你都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站在你面前的是守卫世界和平,传播爱和正义的伟大战士,王者无敌?仁爱之剑。”
“无敌兄,将那碎片取到了么?”这时候从空中又飞来另外一个西方人,用白袍老者听不懂的西方话问。
“自然是取到了。你们没追到那奥术师么?”
“没有。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直接便以高环奥术传送走了。这欧罗奥术在这些方面确实要比神州道法方便不少。瞬息千里,须弥芥子这类大神通在神州可没两个能用得出来……倒是无敌兄这边斩获不错,这人便是那和奥术师一起来图谋不轨,盗取那浮空城碎片的人么?”
“呵呵,风兄弟果然慧眼如炬。这人一见面便不问青红皂白地喊打喊杀,多半就是和那些贼人一伙的呢。”(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战神殿
“那两尊军用远程魔像已经检查过了,是属于北方军团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正在派人去北方军团查询上面的序列号,不过能查出什么线索的希望不大,北方军团自己的库管和账目都是一塌煳涂,倒卖军用物资这几十年里已经是他们的主要收入之一,购买这些军用魔像的家族和组织也不少,而且很难说他们会不会转手又卖掉……”
“港口方面,查到他们是如何运送进来的么?”
“罗伊那拉大人正在组织人手盘查……但是同样希望不大。港口事务繁忙,要瞒过他们的检查手段有很多。这方面其实那些老鼠黑帮说不定还能有些消息,但是最大的黑帮刚刚被清洗过,地下秩序也混乱得很…还有,如果是使用高阶的折叠袋的话,一个法师也能把那些东西分批次地运送进来组装。”
“夜之女士的教会送去询问消息没有?那个女刺客非常强大,在女士的教会中不会籍籍无名。作为神职者,为什么居然甘愿去当奥术师的走狗?”
“已经派人送去消息了。但是女士的教会稀少而隐蔽,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得到清楚的回应。”
一场突如其来的恐怖攻击之后,神殿联合展开的调查进行得非常迅速,只是却完全收不到什么效果。这无疑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袭击,虽然最终功败垂成,但背后透露出的东西依然让很多人不寒而栗。
“奥斯星城得到这块浮空城核心碎片不过短短数天的时间,这些人就能安排下这么周密而危险的计划,不止说明他们在这里有非常强大的情报网络,而且说明他们所拥有的能量和执行力也超乎我们想象。看来上次的邪教徒动乱所展现出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这次才是他们的真正力量。”
在守护之手的雕像下,一场短暂的会议正在因为之前的袭击而聚集起来的神殿首脑们当中举行。莫宁大祭司的语音沉重,脸色难看,不只是因为守护之手神殿几乎全部都要重新修缮一遍,他自身和神殿积蓄的力量消耗不小,更因为他很清楚,守护这件浮空城碎片已经隐隐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
“居然将平民的生死完全弃之不顾,在这样的大型城市中直接使用阳炎爆。抛弃了贵族和执政者的地位和荣耀之后,这些奥术师的疯狂才真正地展现出来。可以预见,类似的情况以后绝对会络绎不绝,我无法想象有朝一日我们防护不住,让阳炎爆或者腐囊之类的法术在城市中爆炸开的情形……”
“是,类似的事情决不能再发生。必须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桑德尔大祭司同样地面色难看,声音低沉。
“这样说来,你们是想把那玩意给毁掉了?”仁爱之剑看了一眼重新又放回守护之手雕像上的碎块。作为从奥术师手里夺回碎块的勇士,并且是之前带回这个碎块的人,他和风吟秋两人也有资格参与这个会议。
“毁不掉的。我们宁愿它永远不要被发掘出来。这并不是在责怪你们,你们能够将这个东西带来,避免了落入那些危险的奥术师手中,我们非常感激你们,但是这东西确实也让我们非常头疼。”桑德尔大祭司叹气。“帝国奥术浮空城可不只是漂浮在天上的一座建筑那么简单,那是奥术文明的巅峰造物。他们直接打开元素疆域来获得动力,我们不知道奥术师们是怎么制造这个东西的,那个动力核心能支撑起元素疆域来,也就不是我们用任何常规手段能破坏的。”
“哦?”风吟秋听了也是微微动容。当时他们将这东西拿到手之后也曾看过,却没有发现什么出奇之处。“那这东西又是怎么样破损,成为碎片的呢?”
“是在当年的战争中,受到了几位神灵合力引发的根源性法则冲击。这其实也是当时那场战斗最为关键的一幕,直接造成了三座浮空城的失控,魔网震荡。这是涉及世界根本性的伟力,没有任何能与之相比。”
“那么现在能把那个碎片再给我看看吗?”风吟秋指了指那方块碎片。莫宁大祭司点点头,示意旁边一位圣武士将之拿过来。
再次将这形状古怪,看起来就是个奇异魔方一样的水晶拿在手中,风吟秋好像感觉还是没有什么异样。回想起在沼泽地中时感觉到的天地元气的勃然喷发,还有神魂中万有真符的异动,当时他还以为是那地下陵墓中其他没发现的东西散发出来的,还打算有空再去好好探寻一下,但如果如几位大祭司所说,当时的异动确实就是因为这个了。只是现在看来这确实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水晶,连万有真符都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
当然,也不会真的是平平无奇,风吟秋在手中用力捏了捏,至少这个方块碎片的结实程度就远远不是任何水晶宝石堪比的。他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勐然吐气开声用尽全力双手握紧反向扭去。
嘎巴一声,却是他两根手指率先吃不住这巨大的力道,指骨断裂了开来,筋肉拉伤,皮肉也在碎块棱角上被划破,一手的血肉模煳。
周围的人看过来的眼光尽是愕然,一般人就算再怎么拼尽全力也做不到这样损伤自己肢体的地步,而两位大祭司的眼神更是有些异样,凭他们高人一等的感知却是能够在刚才风吟秋勃发全力的时候感觉到一丝深邃朦胧的神灵气息。
“治愈。”莫宁大祭司随手一挥,一道治愈神术就落到了风吟秋身上,他手上那破开的皮肉居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重新合拢,这又让其他人忍不住以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守护之手的治愈类神术当然是出类拔萃,但也远没好到这个地步,这有一多半要算是自身躯体的愈合力叠加才有的效果。
“谢谢大祭司阁下。”风吟秋点点头。周围人的古怪眼光他也不以为意,刚才他这全力以赴的勐然一拧,就算是那种刀锋魔像蕴含先天庚金之气的奇异金属也得扭成麻花,这具狼神重塑的躯体从某些角度上来说已经远超人所能达到的极限了,只是他自身运用上还大有问题。
而刚才的手感确实也有几分奇异之处,他隐约感觉似乎有一个微不可查的极短时间里手中的方块已经崩溃变形了,但是立刻又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给回复了原装。而在那极短的瞬间中,好像万有真符也有了些变动,只是这变化时间来得太短他无从去仔细观察。
“原来是这样…这应该是个用魔网模拟出来的高维法则投射在这个世界上的节点。也就是说这个东西的本质并不是在物资层面上,难怪了……”
风吟秋愕然一转头,看到说这话的是不远处的仁爱之剑。这个最近正醉心于奥术的前邪教大祭司正手搓下巴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个碎块,口中念念有词。感受到风吟秋愕然的眼光后他也愣了愣神,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最近看那些奥术书籍看得入了神,不知不觉中就背了出来,风兄弟你莫要见怪。”
“哪里,怎么会。”风吟秋摆摆手,只是用略有些异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也就是说,这玩意只能用特定的奥术设备和方法才能激发,其他人拿来手里就只是个砸不破嚼不烂的铜豌豆。”仁爱之剑转而对两位大祭司一摊手。“既然丢不能丢,弄也弄不坏,那就找个值得信任的人把这东西藏起来。”
“但是我们现在怀疑复兴会已经用高环奥术将这件碎片定位了。和定序术类似的因果编织的预言系奥术,虽然很罕见,但是复兴会手上是肯定有的。这件东西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他们一定会使用,而且我们根本找不到办法来屏蔽那种定位。”
“毁又毁不掉,藏也藏不住。要好好守护就必须放在神殿祭坛里,但越是大型的神殿祭坛周围必定有大量的信众……看来这还真是个烫手山芋啊。”仁爱之剑想了想,一笑。“要我来建议的话,就干脆卖掉好了。”
“卖?”这个词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呆。“卖给谁?”
“谁想要,谁出价高,就卖给谁。”仁爱之剑回答得理所当然。“照你们所说,复兴会那些奥术师对这东西是志在必得,昨晚那样的袭击以后肯定会再发生。干脆就和他们商量个合适的价格,卖掉算了。啊,不是听说那个奥术学院是欧罗大陆最顶尖的奥术研究机构么?他们肯定也有兴趣吧?那个什么因克雷公爵也是个有钱的。干脆就把他们叫到一起来个拍卖,说不定就能赚个盘满钵满……”
“这怎么可能?”两位大祭司连连摇头,一脸的匪夷所思。“这东西的价值怎么能用黄金来衡量?而且无论是哪一方,我们都不能交给他们。奥术文明对整个世界,对这个大陆的伤害已经太深了。奥术文明不管看起来塑造出多了不起的成果,但最终都只能是满足那些法师野心也**的工具。我们不能给奥术文明任何一丝复兴的机会。”
仁爱之剑摇摇头说:“但是照现在的趋势来看,被那些奥术师用各种手段抢走可能也只是时间问题,这次用八环奥术,下次说不定会用九环。昨天那个奥术一旦生效,这满城人口能剩下来的不超过百分之一。这次是没有顾忌普通人的生命,下次说不定就会用普通人的生命来当作工具,如果掌握了足够的力量,说不定哪一天那些丧心病狂的法师会直接用整个西海岸的人的生命作为筹码来威胁你们。我们西方有句话,只有当一辈子的小偷,不可能防范一辈子的小偷的。与其”劳心劳力最后让局面越来越坏,不如大家协商一个可以大家都可以接受的方案。当然也不是非要用钱来衡量,用其他事物等价交换也可以嘛。比如说让他们交出所有的八环九环奥术卷轴什么的,总有个可以相互妥协的余地吧。”
仁爱之剑的这一番话说完,周围都是一片安静,两位大祭司相顾无言默然不语。他们虽然信仰坚定,但毕竟是数十年大风大浪中一路走过来的,并不是真不知道妥协的重要性,这番话在原则上来说好像站不住脚,实际中却有可能是唯一最有利的选择。
“能不能…请你们两位,或者是‘干’帝国的使节团把这个送到西大陆去?据我所知魔网是无法延伸过混沌风暴的。这样即便他们能追过去也是没用。”
高文突然开口的提议倒是让其他人眼睛一亮,这似乎倒是个好选择。可惜风吟秋和仁爱之剑还没开口,一旁的风暴神殿大祭司就摇起了头。这是个年过花甲的干瘦老妇人,声音就像是冬天的海风一样的渗人:“女神告诫过我,混沌风暴正在经一个前所未有的狂乱期,任何想要闯入其中的人都是自寻死路。至少数年之内返回西大陆都是件极为危险的举动。”
“那么干脆把这东西丢进混沌风暴的海域中去?”
“风暴一旦退散,他们可以用奥术控制海兽去将之找回来。这方面他们比我们更有优势。”
“送去矮人或者兽人那里?借助他们的力量去和复兴会对抗……”
“他们是不可能同意的。那些野蛮人敌视奥术师,对普通人也绝不友善,而且他们并不蠢,胡乱利用他们只会引起更大的冲突。”
“那么要怎么办?难道就真的只能……”
“诸位,听说你们正在为如何保护那个浮空城动力核心碎片而发愁?请不要担心,我们这里有一个绝对让大家满意的解决方法!”
中气十足,意志昂扬的话语声随着一个白袍老者的大步迈入而传入众人的耳朵里,让众人愕然之余也心中一安,莫宁大祭司对着这位白袍老者点头:“迈尔斯阁下,请问你有什么好建议?”
老者毫不犹豫,自信十足地回答:“很简单。把这个浮空城碎片送到炙炎要塞的战神大殿去就可以了。那里有全大陆最强大的武装和守备,像是今天这样的情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而且我们战神殿永远不畏惧任何的挑战!”
这个回答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热烈回响,两位大祭司都是微微恍然之后点点头算是勉强认可了这个说法。桑德尔大祭司想了想,问:“那么迈尔斯阁下,这番话你是代表斗神殿说的呢,还是代表南方军团说的?”
“是战神殿。当然是战神殿。”白袍老者很清晰很用力地重新吐出这个词,借以增加其他人的印象。“大家都是知道的,战神殿和南方军团的关系匪浅,可说是相互依存。南方军团早就保证了绝不会干涉战神殿的一举一动,而且对于战神殿受到的任何威胁也不可能不闻不问。复兴会那些以复辟帝国为借口的疯子,同样也是阿莫斯军团长等几位大人所深恶痛绝的。只要他们胆敢在炙炎堡垒闹出任何事来,南方军团绝不会放过他们!”
“这样说起来…确实也是一个解决的方法。”桑德尔大祭司点点头。南方军团虽然和神殿教会不是一路人,但也对复兴会并不对付。相对于只是给他们增加些日常麻烦的教会势力,获得了巨大利益的实权贵族对‘复兴帝国’这个旗号才是真正的从内心深处反感。作为大陆如今最大军事集团,南方军团就是实权派贵族的代表。从这一点上来说,大家勉强能算是战略上的同盟。
最重要的一点是,炙炎要塞中没有大量的平民,而且确实能算是整个大陆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如果南方军团真的能秉承中立的话,这确实是个办法。我们会号召其他神殿派遣人手去炙炎要塞的斗神殿帮助你们一起守护的。”莫宁大祭司也点点头。南方军团实力雄厚,却对奥术本身没有什么研发兴趣,这浮空城碎片对他们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吸引力。“当然,这件事需要更多的协商。迈尔斯阁下你也不能代替斗神殿下决定吧?”
“我当然不行,不过我想大祭司阁下会赞成这个建议的,任何挑战对我们战神殿来说都是磨砺自身的好机会。我们马上可以去南德城,那里有南方军团的军用奥术通讯序列,我们战神殿可以借来使用。离奥斯星城不过三四天的路程而已。只要两位大祭司愿意,我们很快就能达成协议。”
两位大祭司对视一眼之后缓缓点头:“我们原则上是同意这个方案的,迈尔斯阁下你去寻求一下大祭司和南方军团的意见吧。然后我们再慢慢商议细节上的问题。”
“是。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老者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仁爱之剑,怒火和怒意开始在眼光和声音中升腾。“我要代表我们战神殿的首席斗士索武德阁下,对这个卑鄙的西方人提出生死挑战!他之前居然用那样卑鄙的手段偷袭索武德阁下,那是对战神殿所有战士的羞辱!”
仁爱之剑却是连看都不看着老者一眼,只对着旁边的莫宁大祭司问:“大祭司阁下,我刚才就想问了,这个斗志昂扬自信满满,自以为能拯救全宇宙的傻老头是谁?他要代表谁来怎么样,我简直跟不上他这种心智不全的人的思维啊。”
莫宁大祭司咳嗽了一下,回答:“这位是斗神殿的迈尔斯祭司阁下。之前他去南方的炙炎堡垒参加战神祭典,刚刚才回来。而他说的那位索武德战士,就是之前因为误会和你产生了冲突,受了重伤的那位战士。而那位索武德阁下的伤势……我听医术最高超的莉莉祭司说,只凭我们的医术和神术的话虽然能治好,但却不可避免地会落下残疾……”
“啊啊,是那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老兄么?他要落下残疾了?那可真是遗憾。”仁爱之剑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对着迈尔斯祭司笑了笑。“不过这也没什么吧?脑子是个好东西,他也应该有。既然他没有,那再少点其他什么的也应该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你也不用代替他来做什么了,他想要怎么样让他自己养好了伤就来好了。”
“很好,很好。索武德阁下很快就会来洗刷昨天的耻辱。”迈尔斯祭司瞪着眼睛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又转向两位大祭司。“我刚刚才听说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原来这个西方人原本居然是那个复仇邪教的大祭司?桑德尔阁下,莫宁阁下,我不得不对你们的妥协感到怀疑。像是这样一个曾经被魔鬼迷惑,和复兴会法师勾结的邪恶之徒,怎么能够放任他在奥斯星城中随意行走呢?昨天他居然利用奥术来偷袭索武德阁下,我觉得他很有可能就是复兴会的奸细!”
“奥术?”两位大祭司一愣,看过来的眼神就有些警惕的意味了。“仁爱之剑阁下,你什么时候学习了奥术?为什么你之前没有和我们提起过?”
“也就是这几天才开始的事,不过刚刚学习了一二环奥术而已,这用得着特意来告知两位大祭司么?”仁爱之剑一摊手。“你们也不要用这样奇怪的眼光来看我们。听说这欧罗大陆上很多贵族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才能学懂这个,那不过是因为这些人太蠢了而已。你们问问风先生就知道了,放在我们西方大陆,这不过是比小孩游戏稍微复杂一点的东西罢了,想要学会也并不怎么难。”(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转折
“复兴会?是奥法复兴会吗?他们说这次袭击守护之手的是奥法复兴会?他们怎么会这么以为?”
年轻的女法师对这个消息显得有些难以置信。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想了想,她摇头说:“我听说过这个组织。事实上它在法师圈中比较有名,听说他们四处发掘帝国时代的奥术遗迹,拥有不少尖端的奥术设施和技术,还有几位**师。因为和各大神殿教会的关系非常恶劣,所以行事都很隐秘低调,显得很神秘而已。不过我不觉得他们会做这么疯狂的事。居然在一个人口上十万的大城市中使用阳炎爆,这不是奥术师,这是疯子。这些守护之手们肯定是神经过敏了。”
“那是你没见过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久之前,他们在北方的一个小镇中策划了一场血祭,把无辜的商人和北方军团的士兵当作祭品,而且当中还有一位值得尊敬的贵族。这件事是我亲身经过了,只是在半途被风先生送了出来转回来报讯……”
“哦?居然有这样的事?到底是怎么样的,能请你给我详细说说吗?”
“好吧。不过我亲眼所见的也并不多,后来都是听风先生说的……”
走在一地狼藉的街道上,看着不少自发过来的信众正在圣武士的带领下清理残骸废墟,沐沁沂随口回答着莫特里法师。昨晚的混乱结束之后,她们也受到了守护之手的盘查和询问。虽然因为参与了并肩作战,两人的身份也是早已经明了的,守护之手的圣武士们态度非常地客气和善,但女法师也是极为不满,狠狠地发了一通火。她们并不是太清楚到底最后的情况如何,还要通过向陪同的圣武士几番打听之后才能知道,那块碎片终究是被夺了回来,虽然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但是几乎每一个人都很肯定这就是奥法复兴会所为。
“……数以百计的性命,和同为奥术师的贵族的生命都可以随意用来牺牲,我觉得他们就是疯子。啊,对了,那位贵族法师叫做霍华德,也是来自奥罗由斯塔的奥术学院,你认识他吗?”
“是吗?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不过我不认识他。学院很大,像我们这种经常在外执行外勤的助教对学院内的教职员并不是很熟悉。想不到…….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女法师目光闪动,摇摇头之后就默然不语了,似乎有些受到打击。但是半晌之后她忽然又开口:“但是根据沐女士你所说的,我感觉这次袭击守护之手的事件和发生在北边灰谷镇上的那个邪教事件完全不同。怎么说呢……灰谷镇上的那件事确实是典型的奥术师的思维方式,非常精密的布局和很长远的暗中安排,在没有暴露真实目的之前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确实是我说听说的复兴会的行事手法。但是这次的袭击守护之手就非常地简单而粗暴,只是很多人还没有从奥法复兴会的阴谋带来的影响中走出来,还有这个碎片看起来确实很容易吸引复兴会的注意,所以才会下意识地觉得这就是复兴会的另外一个阴谋,却没有注意到其中行事方法有本质上的区别。如果让我来说的话,那就是这次的袭击完全不是奥术师的思维方式,简直……简直就像是个粗鲁的野蛮人的行为。虽然他们的袭击看起来很周密,运用的武器和奥术看起来也很高端,战术运用上也很专业,但是这个袭击计划本身实在是太过粗暴了。”
“哦?”沐沁沂微微一愣,偏头仔细想了想,同为女人的细腻隐约能感觉到莫特里法师所说的意思。“这个……好像还真是这样。那么我们该去提醒守护之手的人么?”
“哼,关我们什么事?让那些傲慢自大的家伙吃些苦头才好,我感觉是有人正在针对他们。”女法师冷哼了一声,嘴角泛起一丝别有意味的笑容。“不是听说最后是靠着那个叫做仁爱之剑的西方人才把碎片抢回来的么?好像还和斗神殿的人起了内讧?让他们自己慢慢去头痛吧。”
“对了。你说那个叫做仁爱之剑的,就是之前的复仇邪教的大祭司?又是那个风先生的故友?真是奇怪的人……在沼泽地出来的路上,我好像看到他和风先生两个在看奥术入门书籍?难道他们是想学习奥术?”
“那个家伙……”沐沁沂摇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是在失败的祭典中受到精神冲击变成了疯子,虽然之前我也并不认为那是个正常人,但是前后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也不知道风先生为什么会接受他跟在我们身边……我不知道你们欧罗大陆的神灵到底是怎么回事,照理来说,过度接近神灵,应该是被神灵的巨大意志彻底冲刷变成白痴才对吧。”
“我对神职者的情况不大清楚。失败的奥术实验倒是真的能把人弄成疯子,不过那是彻彻底底的疯狂,完全丧失了正常的理智和思维能力。我看那位仁爱之剑好像还很清醒的样子,能看懂奥术书籍,这可不是真正的疯子能做到的事。”莫特里法师摇摇头,想了想。“也许我可以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种案例很特殊。”
“你和他们一接触就会明白,那两个家伙其实是非常难打交道的。对了,好像他们之前正在讨论要来向你学习奥术呢?你会教他们吗?”
“咦?真的吗?”女法师忍不住眼中一亮。“当然会了。”
“你好像很开心?”沐沁沂有些愕然。
“奥术师的基本素养之一,就是对一切未知都充满了探索的**。当然那些只是为了继承贵族地位而学习奥术的人不算。我觉得他们两人都很神奇,很有趣。”女法师眼中的光芒灼灼,好像信心满满。“而且在贫瘠的西海岸来说,绝对很难找到还有比我更适合的奥术老师了。能给两位仰慕我们欧罗奥术文明的西方朋友做老师,我感觉很荣幸。更何况他们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一定会倾注全力地好好教他们的。”
“只希望你以后还能保持这样的好心态吧……”
“沐道友,原来你还在这里闲逛?”
忽然间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两人面前。莫特里法师固然是一惊,沐沁沂看了更是愕然:“刘道长?出什么事了?”
沐沁沂这样吃惊,是因为刘玄应居然是飞来的。
真武宗作为神州江湖内丹武道之首,所修的玄天真武玄气,九天星罡都是最为道门最为顶尖的法门,玄妙莫测不可思议。只要到了先天之上的境界,运转真武玄气,鼓动星罡就能隔断重力御空而行,就算比不了昆仑等等善于此道的,也比许多只知锤炼肉身的江湖门派强得不知哪里去了。只不过若非必要,真武宗的道人绝不轻易动用这法门。真武宗山下祖师玄玄子真人亲手凿下的一千九百九十九阶山路是每一个真武宗弟子上下山之时必须一步一步走完的,这便是要告知门中道人世间所有的路都要自身一步一步去丈量,所有事情都需要亲手亲力亲为。所以包括真武宗掌教在内,若非必要的时候,就连骑马,或者轻功提纵术也不能运用,这御空之术更是不用说了。
而此刻刘玄应居然是从天上飞来的,也由不得沐沁沂不吃惊,这肯定是使节团出了大事。反倒是许多目睹的奥斯星城市民没有怎么惊讶,海边风暴神殿的祭司们高来高去的他们却是见得多了。
“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你的事了。”刘玄应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沐沁沂,随手一挥,就隔空封住了沐沁沂的气血,罡近将她凌空裹了起来。“王大人死了,他的两位亲随都指认你是凶手,说是你与王大人私会之时言语不合出手暗害。我也去看过了王大人的尸体,确实是被口中的茶水糕点生生噎死的。若无外力加身,那样一口茶水无论如何也呛不死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什……什么?王大人死了?”沐沁沂原本下意识地还想要挣扎反抗,但刘玄应的话却让她惊骇欲绝。“我…我…只是想着略为惩戒他一番…怎么可能就死了?”
看沐沁沂也承认了,刘玄应也是一声长叹,带着沐沁沂飞空而起:“且随贫道回去,听候李大人发落吧。”
“等一等,你想要做什么?”刚才两人的话全都是用神州话说的,一旁的莫特里法师当然是听不懂,现在看到刘玄应居然就要把沐沁沂强行带走,立刻就有点急了,双手在空中挥舞,一道火焰流就朝着刘玄应的面门而去。
但是这样的威胁当然不放在刘玄应的眼中,刘玄应只是信手一挥,罡风就将这个刚刚成型的低环奥术吹得支离破碎,连同莫特里法师也觉得被一股莫大的力量托得飞了起来,翻滚着好像被抛飞的布娃娃一样在空中完全失去了可依托的东西,当她手舞足蹈几乎要忍不住激发奥术卷轴的时候,又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全身上下连头发都没有伤到一根,只是被抛飞出了数十米之远。而这时候刘玄应已经带着沐沁沂飞出老远,变作两个小点了。
“这…这个混蛋西方人……”莫特里法师从地上爬起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周围一些围观的市民都忍不住出声嘲笑这位法师的狼狈模样,不过她已经没心情再去计较这些,看着刘玄应飞去的方向跑着追出几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眼光闪烁神色变幻不定。
“光天化日地在大街上表演翻滚技巧,这可不是一位贵族法师的风度。莫特里法师你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吗?”
身后忽然传来这样一个声音,莫特里法师转过身来,看见不久之前她才和沐沁沂谈论的那个疑似疯癫了的前邪教大祭司,王者无敌?仁爱之剑正从不远处走来。
“你来得正好,仁爱之剑阁下。你难道没看到吗?刚才那个西方人就那样把沐女士给抓走了!我不能阻止他,不知道他要对沐女士做些什么,你们不是同伴吗?你怎么不去救她?”莫特里法师连忙走过去连珠炮一样地问。
“不要激动,你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来了。”仁爱之剑不慌不忙地摆摆手。“我当然看到了,但是我也没办法阻止。那位可是使节团的刘法师阁下,是沐女士的同僚,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她的上司,道德高尚修养良好,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把沐女士抓去做一些大家喜闻乐见的行径。刚才他好像察觉到我在附近了,说话用上了一种特殊的技巧,让距离太远的我也没办法听到。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沐女士搞砸了很重要的公事。这叫我怎么好出手阻止呢?”
“你刚才就一直在附近?你在附近做什么?你偷听我们谈话?”莫特里法师一下抓住了重点。
“啊啊,不过是很巧合的路遇而已。对于两位美丽女士的亲密话语多加留意,难道不是作为男人的一种自然而然的生理反应么?这种小事请不要介怀。”
看着这个一脸横肉,明明很凶悍但又能同时一脸淡然一脸理所应当地说着这些傻话的西方壮汉,莫特里法师觉得自己有些能领会刚才沐沁沂话中的意思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问:“我还是很担心沐女士,我要去干帝国使节团看看。我知道你有办法,能带我进去吗?”
“好吧。应该说不胜荣幸,我也正想要跟着去看看。我的好朋友风不在,我正好来代替他监督好这使节团的一举一动。以免有些脑袋进屎的大人物搞出些事情来。”
“风先生不在?他去哪儿了?听守护之手的圣武士说你们不是在一起参加什么会议吗?”
“我们出来之后日光神殿又派人来把他叫了去,看那个传话的祭司脸色像是便秘了十几年一样,不知道有什么机密要事。不过无所谓,我非常相信我这位朋友,不管什么样的困难在他的光环之下都只能退散。”
日光神殿的后殿之中,风吟秋正和桑德尔大祭司对面而坐。
“单纯的解释不如请大祭司您亲自看看。”风吟秋随手在空中挥舞几下之后,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相同的风吟秋就出现在了旁边,然后他轻轻一拍,这幻象就又消失了。
“这…真的是二环奥术的幻象。”桑德尔大祭司面露惊讶愕然之色。“你们真的只是在这几天之内就学会了奥术?这事真让那些耗费了大半辈子在奥术研究上,也只能止步二,三环的奥术师看见了,真的会让他们羞愧得自杀的。”
“还有这个,我觉得还是要让您知道一下的好。”风吟秋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万有真符的力量先展现一下。随着日后对奥术的不断接触,万有真符能拓印下的奥术一定会飞涨,与其等到惊世骇俗了再来费尽口舌解释,不如现在就让神殿一方知道这个超越常规的存在。
这次风吟秋动也没动,直接就引动了万有真符中的两个法则性高环奥术。他的身体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突然浮空而起左右上下地灵活移动起来,而还没等桑德尔大祭司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旁边的地面也飞快地隆起,然后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泥土人形。
“这是召唤的地元素仆役……?不对,是奥术投射出来的地元素长老的投影。投射元素长老这已经是在法则层次上的操作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七环奥术吧。你怎么能够运用这样的奥术的?”桑德尔大祭司虽然并不会使用奥术,但是多年经和战斗积累的眼光却是依然独到,两眼就看出了眼前这现象到底意味着什么。“而且这么灵活的力场运用,也是把力场在法则上完整编织之后才能做到的,同样也是一个六环之上的法则性奥术?风先生,你…你…你总不可能就已经成为**师了吧?”
“这两个法则性的高环奥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我运用出来的。只是我这里有一个从西大陆带来的宝物,能在一定程度上复刻下奥术卷轴和道具上铭刻下来的奥术,然后在一定程度上重现出来。”风吟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这两个法术都是我在和复兴会的法师战斗的时候从他们手中抢过来的。”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宝物…虽然听说你们西大陆的文明也有独到和了不起的地方,但也没想到会到这样的地步……”即便如此,桑德尔大祭司也是极为吃惊,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连连点头。“幸好您是现在才来到欧罗大陆,如果是在帝国时代,那些奥术师说什么也会把你的这个宝物给抢过来。不,即便是现在,你也一定要小心那些奥术师。这个拥有神奇能力的宝物最好不要在他们面前显露。”
“是的,我明白。在我们西大陆,这个宝物也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所以还请您不要随意宣扬。”
“这个请风先生你放心,你永远是我们日光神殿的朋友。”桑德尔大祭司点点头。“那么回到我们之前的问题上来。那位仁爱之剑阁下所说的就是真的了?奥术对你们来说其实很简单?真的是可以几天之内就可以学会?”
“就这个问题本身来说,确实如此。不过这也是因为我们并不是普通人。虽然因为世界法则的不同,我们西大陆的法术在欧罗大陆无法运用,但是我们基本的经验和素质还在,重新学习奥术比全无基础的普通人要强多了。”风吟秋点头。“奥术的本质是用自身精神在魔网中构建法术公式回路,引动世界法则来展现法术效果。相比普通的法师还要通过冥想来慢慢锻炼精神和熟悉魔网,我们的精神本身已经足够强大,至少低环奥术对我们来说,不过就是在魔网上构筑回路的游戏而已。不间断的练习,直至熟练就可以掌握了。”
“这样说来,我也就明白了。”桑德尔大祭司点头,面色看起来轻松了不少。“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样。你们两位在西大陆都应该是万中挑一的巅峰人物,无论还是精神还是心智,都并不输于那些**师,即便是从头学习奥术也是很简单的事。”
“好吧。这样确实是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如实转告莫宁大祭司和斗神殿的那些人,并为你们担保的。风先生也请你见谅,我们这样小心也是没办法,因为那位仁爱之剑阁下不久之前确实还和复兴会的奥术师坑瀣一气。在现在这样的敏感时候,我们不希望再出现任何可能的危机。尤其是斗神殿那边也需要一个说辞来应付他们。”
“有劳大祭司了。”风吟秋诚心诚意地施了一礼。这些欧罗神职者给他的印象极好,因为神灵存在真实不虚,他们便几乎完全没了神州江湖上那些神棍的偏执和排外,神灵之间所属领域各自泾渭分明,能否领悟感知神灵也看信众各自的天赋和信念,极少有争夺信众和信众冲突的情况。他们除了在某些和神灵奥术有关的领域有些严厉之外,都可说是道德人品极好的。而且这种身居高位的大祭司,经世故阅极多,便没有神州那种一辈子关门谈道德的道德君子的顽固死板不知变通。
“而且我请风先生过来,还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寻求你的意见。虽然这是我们各大教会内部之间的事,但我希望您能以旁观者的角度,一你们西方的思维来给我们提供建议,让我们参考一下。”想了想,桑德尔大祭司还是开口问:“不知道风先生对斗神殿了解多少?”
“不怎么清楚。”风吟秋摇头。虽然之前也听说过,但这次才是第一次接触。
“从根本上讲,我们各大神殿和帝国还有奥术师们的关系都是对立的。因为对奥术的研究是对神灵的亵渎,帝国依仗奥术也对这个世界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不断的掠夺资源破坏自然。但是在很多时候事情也并不那么绝对,帝国的史上神殿和帝国也有关系缓和的时期,甚至有些改良后的神术也有一部分依托魔网的衍生法则来产生作用。而要说到奥术和神殿最深层次的交流,那就是在次级神灵的产生上了。”
“神灵不可能无中生有,那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在高层次上的一种体现,甚至在元素古神的角度来说,我们这个世界是从他们那里衍生出来的低层次存在。从本质上来说,奥术再强大也不可能生造出一个神灵来。不过站在相对低层次的角度,奥术也是可以促成这个现象,或者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最终的结果。而这个过程风先生之前你就已经亲身体验过了,那就是帝国时代的巅峰奥术之一:神灵律令。这个奥术可以通过对某一方面信念的膜拜和祭祀直接编织世界的根本法则,极快地促进那一种次级法则在世界的演化和固化。让原本需要数百上千年的膜拜,祭祀才能诞生的次级神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孕育而出。”
风吟秋点点头。香火祭祀自然成神,这在神州也是这个说法,只是神州天地真灵不显,最后庞大的人心信念汇聚人道洪流,成就出儒家和顺天神教那样的人道教派。要么就是如龙虎山那样截取香火信念,神道立教自成一国,封下数百神灵却都是不伦不类的伪神。而这欧罗大陆因为天地法则的不同,神道昌盛,演化出的文明和社会形态就是截然不同。
“自从神灵律令出现之后,用以催生出的次级神灵就有好几位。这些教会也就和帝国的势力多少有了联系。毕竟帝国催生创造出他们,肯定就是有着自身的利益考虑。比如工匠与创造之神让工匠和炼金术师们的记忆更上一层楼,可以更快更好地营造他们需要的东西,戏曲和艺术之神这可以让他们更好地享受生活。甚至于后来发展壮大的守护之手,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出于对基层医护互助的考虑而催生而出的。当然,帝国也有更深层次的考虑,就是让这些更多的次级神来分散我们其他教会的力量。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战争时这些次级神同样降下了神谕,告诉信众们一起抵制帝国。毕竟虽然是经过奥术的催生,神灵的本质却不曾改变,不是他们可以操控的。”
“但是次级神教会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和世俗力量产生联系,其中纠葛最深的,就是斗神殿。这同样也是以神灵律令催生出的次级神,最多的信众自然就是军队中的战士,实际上就是为了战争的需要,当时奥术师才以帝国开国时期的战斗英雄安德鲁斯为神灵。只不过‘战争’本身是个太过宽泛复杂的社会概念,并不存在于世界本身的法则之中,所以安德鲁斯才只能被称为‘战斗之神’。”
“而现在有人希望他能成为‘战争之神?’”风吟秋一下有些明白了。
“对。”桑德尔大祭司点头。“这些年斗神殿发展得很快,而且总是在试图想把安德鲁斯的神职说成是‘战争之神’,他们的背后就是南方军团。在我们来看,斗神殿这种行为无疑已经背离了神殿的立场,和世俗贵族们因为利益而勾结,甚至有可能已经沦为南方军团的附庸走狗。妄图用谎言来遮掩自己神灵的名字,这更是荒诞之极。不过因为安德鲁斯这个神灵确实存在,我们也不能否定他们是我们的一员,他们至少在对付那些妄图复兴帝国的奥术疯子的时候,和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的。而这个时候,他们在我们走投无路之下提出把那个浮空城动力碎片存放在那里,你觉得这背后的说隐藏的意思是什么?”
风吟秋思考了一会,缓缓开口说:“您的意思是,这次的袭击守护之手其实是斗神殿和南方军团他们的阴谋?”
“什么?”桑德尔大祭司闻言则是大惊失色。“为什么?风先生你怎么会这样想的?”
风吟秋一愣,看起来这位大祭司并没有想过这个可能的样子,但话已说出口,也就只能继续说下去:“我也只是把事实反推过去而已。现在把浮空城碎片送到南方军团的堡垒中去是唯一的处理方式,斗神殿守护这个碎片则会极大的提升他在其他神殿中的地位,说不定更改称唿也不会再遭来非议了。如果其他神殿再派人过去协助,那么和南方军团的关系也更有进一步拓展的空间。这样看来,他们可说是这次唯一也是得到最大好处的一方。那么推断此事是由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那也是很正常的。”
桑德尔大祭司目瞪口呆地看着风吟秋,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定,然后慢慢沉淀下来,最后化作一声长叹,低头不语,脸色难看得无以复加。半之后才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一直觉得这次的袭击行动有些不大对劲,就算这浮空城碎片对复兴会来说再重要,他们也不至于这样莽撞地直接动手来抢。星殿刚刚被排斥,他们又怎么可能拿得出这样庞大的执行力来进行这样粗暴的行动。只是我们太习惯了复兴会的各种破坏行动,同时又本能地不愿意去相信神灵的信徒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是风先生你说得没错。这样看来,这件事是非常有可能就是斗神殿和南方军团所设计好的。那些魔像的炮击,阳炎爆的奥术都只是一种示威,他们知道我们会拼命去破除,这是一场事先便安排好了的烟花表演。那被夜女士刺客偷走的碎片,很有可能最后也会被斗神殿的人拿回来。仁爱之剑阁下不是说那个首席斗士根本不闻不问就向他发动攻击么?原来那并不是误会……想不到奥法复兴会也会替神殿来担当污名……”
“…斗神殿和南方军团所做的,用我们西方的话来说就是一种即便被所有人看穿了,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按照他们安排的方式进行下去的阴谋。是阴谋中的最高境界。至少在拿不出真凭实据之前,就只能是这样。”风吟秋也微微叹服。这如果真是一场阴谋,也确实像是出自军人之手,粗暴而直接,以势压人,不像是奥法复兴会那样的暗线四伏阴损诡秘。“您说得对,那炮击和阳炎爆是在示威。他们知道你们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真的发生,所以他们在告诉你们,他们随时有能力可以制造这样的情况。”
桑德尔大祭司默然不语,脸色阴沉而难看。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也许比对方是复兴会更糟糕,更难以接受。好一阵子之后他才开口说:“感谢您的分析,风先生。您的智慧对我们的帮助非常大。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样处理,我必须和莫宁大祭司重新好好商议。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个猜测泄露给其他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至于之后战神殿对仁爱之剑阁下的挑战,就只有先请他暂时独自应对了。好在事关斗神本身的信仰,他们不会再用什么卑鄙的手段,不会再借助南方军团的力量。”
“没有关系。我想仁爱之剑阁下是不会惧怕这样的挑战的。”风吟秋微微一笑。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问:“其实我这里也有一个疑问希望得到大祭司阁下的指点。”
“哦,风先生请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尽量回答你。”
“……是这样…欧罗大陆的史上,有没有神灵彻底改变过一个人心智的情况?”(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官
大干使节团营地中,现在正是一片肃穆,仪仗严整,中央的大帐中气氛异常凝重,以回赐使李文敏李大人为首的几位礼部官员都是面如寒霜,看着旁边搭着白布的王主薄的尸体。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身为使节团副使之一,居然被使节团中的随军仙师所杀,这绝对是大事中的大事。
沐沁沂跟着刘玄应走入账中,感受着四周投过来的眼光,她的脸色也是一片惨白。虽然这几位大人在她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但刘玄应在这里,她丝毫不敢造次。她也清楚对于这些看重脸面体统的大人们眼中,谋害一位儒家同僚意味着什么,只要定罪下来,她被就地正法也是极有可能的。
“沐仙师。王大人的两位亲兵所言,是你昨夜在王大人置办的住所中与他私会,可否有此事?”
李大人面色铁青,沉声喝问,散发出平日间极少有的威严和气势。
“是。”沐沁沂也懒得辩解否认。虽然她现在不得不屈服在这局势之下,但并不说明她就真的将这些人放在眼中。
“根据陈参将和刘道长检视,王大人是被口中的茶水糕点呛咳不出,生生憋死的。他又不是年逾古稀饮食屎尿都要人帮忙的老人,又怎会被茶水给呛死?这颇有些似你们五行宗的道法手段。本官问你,这可是你所为?”
沐沁沂神色复杂地看了旁边搭着白布的尸体一眼。从本心来说,她也略有些愧疚,这位王主薄虽然浅薄而自以为是,但也谈不上什么罪过,更没到该死的地步。以道法伤及手无缚鸡之力之辈的性命,这在神州江湖上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忌讳,更别说这是在万里之外的异域对一位朝廷命官出手。她点点头:“是。只是我没想着害王大人的性命,原本只是想着作弄他一番罢了。我只是让他口中茶水翻滚咳呛就径直自己离开了,没想到他还在口中吃着糕点。”
“砌词狡辩!无上下尊卑之分的山村野妇!你是何等身份?居然敢说要作弄朝廷命官?当真凭借着你们那淫祠野庙的鬼神之术就能敢无视朝廷礼,无视圣人道统?简直是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大人还没开口,一旁的另外一个老者就率先咆哮起来。那是使节团的另外一位副使苏大人,这位据说是出身贫寒,纯靠资熬了数十年才熬到鸿胪寺八品官阶的老人,年龄比李大人还高出一头,在几位大人中是最为看重礼仪道德的。之前在海上被风浪折腾得半死,到了欧罗大陆又被靠岸时的冲突一激,直到这些时日也没完全缓过劲来,行走举动的时候还要人搀扶,这个时候却是须发皆张满脸通红,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双眼翻白栽倒在地。
站在一旁的陈参将也是面色难看,他对沐沁沂的认同感肯定是超过了那位王主薄,但保护这几位礼部大人的安全是他职责所在,现在不管怎么说也是难辞其咎。
沐沁沂咬着自己的嘴唇一言不发,嘴唇的其他地方一片惨白,只有被咬住的那一点慢慢浸出丝丝的血色。面对这些人她根本不屑于去辩解,而且辩解也肯定无用,事实摆在眼前,这几位大人高高在上的心态和的决意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就身陷囹圄,甚至人头落地,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但刘玄应就在旁边,虽然看起来并没有怎么在意她,沐沁沂却很肯定,就算她现在在神道之路上颇有进展,但在这位真武宗长老面前依然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
唯一的生机,似乎就在刘玄应愿不愿意放她一手。沐沁沂瞥了一眼旁边的刘玄应,只能看到他面色不渝,眉头微皱,似乎也有些不忍。这样生死全交于他人之手的感觉,实在是难受到了极点。相对于在神道之路上感到的那种浩大无边,超越天际的自在和归属感,现在这样的困顿局促无奈,就像是在即将淹死的粪坑中凝望天空本该属于自己的彩虹一样的绝望和愤怒。
若有可能,她愿意用一切来换取摆脱眼前这个粪坑的机会。
“这位女士,冲动是魔鬼。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吗?”
使节团营地门口,被拦下的仁爱之剑看了看旁边正在沟通魔网的莫特里法师,伸手阻止了她。
“没有,从来没听说过这句话。冲动怎么会是魔鬼?那不过是脑细胞缺乏,无法控制自身情绪的低能状态。怎么能和魔鬼那样的奸诈狡猾的恐怖存在相提并论?”女法师却是摇头,瞪着眼睛看着他。“而且你以为我想要做什么?用火球把这几个满脸怪笑的可怜虫炸成碎肉,还是用让他们在酸液里哀嚎反思他们那歧视的眼光?这是野蛮人做的事,不是奥术师该干的。一个小小的魅惑人类,然后是隐身幻术什么的,都是很好的解决方式。”
“好吧,脑细胞多到快要满溢的莫特里法师。我要提醒你的是,你那可怜的奥术连我的感知都瞒不过去。魅惑这几个傻瓜也就罢了,想要用隐身术之类的走进去,半秒钟之后就会被那个刘法师给发现然后抓起来。”
“他的什么感知力能有这样夸张?我可打算用四环的‘敛踪高等隐形’,这不只是可以消除身形,就连气味和声音都能削减到极致,大部分魔兽都无法察觉。”
“你要是不信的话就尽可以去试试。我们西大陆拷问女间谍女刺客什么的,都是剥光了衣服让她骑在沾满了铁屑钢丝的粗麻绳上来回拖动,这也是我们有数万年传承的传统文化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想你是不会想去领教一下的。总之,在那个刘先生刘法师在这个使节团营地的时候,安全进去的唯一方式就是堂堂正正地走正常流程。”丢给旁边的女法师一番话之后,仁爱之剑转过来对着那几个守在门口的士兵用神州官话说道:“几位兄弟,我也不说废话了。往日间那些本地的官员跟着我们进出你们从来不闻不问,怎么的今日我想带个欧罗婆娘进去见识见识就不行了?难道是故意为难我丢我的脸面么?就算李大人王大人那里有什么意见,自然有张家老头去分说,怪不到你们头上的。”
“嗨,无敌先生,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回事。实在是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同……”为首的什长看看旁边的女法师,又转过来对着仁爱之剑,脸上既有羡慕又有佩服。他们当然也知道这位无敌先生既是风先生的好友又是张家的供奉客卿,身份非凡,现在还随身带个欧罗婆姨,更是显得能人所不能。“实话便告诉你吧,是我们使节团中出了大事,李大人下了死命令,非使节团中人决计不能进去,以防走漏了风声。”
“哦?什么大事?快说来听听。”
“这个……”什长面露为难之色。虽然李大人同样地下了死命令不得暗中流传议论此事,但使节团就这么大,上下透风,王大人那两个亲兵跌跌撞撞跑进来的时候大唿小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种事关脸面的事情几位大人看得极重,背后乱嚼舌根说不定就会惹上大祸。
“你不说,难道我就不会知道了?大不了我去问张家老头便是,你们就权当给我节约时间了。这几枚金币就请几个兄弟去喝酒吃肉,你们喝不惯那欧罗马尿,那边酒馆里的烤肉总是不错的。”
仁爱之剑随手就丢了几枚金币过去。什长和几个士兵的眼中顿时一亮,他们也知道这些欧罗货币的价值,一枚金币拿去随便吃喝也足够了。什长想了想,确实他说不说也没什么区别,也就将这金币牢牢捏在手里,再看了旁边的女法师一眼,放低了声音说:“今天早上王大人的两个亲兵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哭着说是他们大人昨天晚上和沐仙子在外面的宅邸里私会,今天早上他们去看的时候,才发现王大人死在里面了。”
“哦?当真是引人遐想无边的情况。王大人是不是躺在床上全身**,骨瘦如柴,身下一片糟污?”
“……这个我倒不知道。李大人闻讯大惊,命陈将军和刘道长去查看之后大发雷霆,命刘道长去将沐仙子捉拿回来,同时令我们封锁营地,任何外人不得进出任何消息不得泄露。”
“原来只是这样的小事?”仁爱之剑想了想点点头。“那么我算不算外人?”
“……无敌先生是张家客卿,其实也不算外人…”什长也不是不知变通的。张家族长正被李大人奉为上宾,也要对这无敌先生持礼甚恭,那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外人,也不能说是。
“这欧罗女法师是我和你们使节团的风先生前几日在沼泽地里救回来的,无以回报正准备要以身相许。说的不好以后就是你们风先生的夫人,那当然也不能算是外人了。如果你们李大人责怪,就让他去找风先生好了。”仁爱之剑对莫特里法师挥挥手。“走吧。”
“你所说的堂堂正正地走正常流程就是这样,几个金币就贿赂了这些士兵?”女法师跟着仁爱之剑走了进去,后面的几个士兵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去阻拦。
“怎么是贿赂,不要用你那狭隘的眼光来判断我们的行为。那不过是运用一些等价物补偿来增加我们之间的联系友谊和感情,正常人际关系交往的一种,也是我们数万年史文化中的优良传统。还有我是在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来那位沐女士闯下的祸不小,她好像宰了使节团的一位官僚。这在我们的道德体系中就算是一介平民杀死了帝国贵族,现在可能正在审讯,被判处死刑的可能性不小。”
“什么?”莫特里法师大惊失色。“真的吗?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我们拥有着全宇宙最为神奇的官僚系统,能创造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奇迹。你现在想要去见沐女士最后一面吗?”
“我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救她。”女法师用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看着仁爱之剑。“而且你们不是同伴吗?你之前不是说要替风先生看住这些人不让他们做傻事吗?”
“我们当然不是同伴。不要那么浅薄地认为,只要是一起行动的美貌异性就会被我认同为同伴。而且现在他们所做的也谈不上是傻事…就算是傻事,也不一定能真的做成。”仁爱之剑偏偏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帐。“走吧,与其站在这里瞎操心,不如去旁边偷听一下。”
“等一下,你刚才不是还说刘法师的感应能力非常高吗?难道他不会发现?”
“肯定会发现,但是我想他可能不会介意。”仁爱之剑笑了。“说不定他还希望着我们去呢。”
大帐中,一切都似乎已成定局。所有人都是面沉如水,最为愤怒的苏大人眼中已经满是杀气,对着沐沁沂一挥袖道:“也不用再审什么了。这等以下犯上,谋害朝廷命官的无耻狂徒,除了明正典刑之外还能怎么样?李大人请速速决断。”
沐沁沂脸色惨白,凄然冷笑。她偏头瞥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的刘玄应,但刘玄应却是好像没看到一样。
但这时候使节团最高长官回赐使李文敏李大人却开口了,声音低沉稳重:“苏老莫急,也还有些事情需要好好问清楚。沐仙子,据本官询问王大人那两个亲兵所知,他们是申时左右将你叫到王大人的居所去的,是不是?”
“是。”沐沁沂对这向来颟顸无能的李大恩居然还有心思问话有些意外,还是如实回答。
“但是王大人却一直留在这营地中与本官商谈事务,直到亥时左右才出营去的。这么长的时间你就一直在那里等他?你知道王大人叫你去是做什么么?”
“我当时并不知晓。只是闲来无事也就在那里静坐练功,一直等到大概子时左右。原本我正准备离开了,王大人才赶来。”沐沁沂忽然从李大人的话中感觉到了一丝什么东西,她神色不动,只是开始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么他找你是有什么事?需要三更半夜在那外面的宅子里密议?”
“王大人是想纳我为妾。他说李大人疏于实务,此后有我和他内外声援,定不会让我难做。使节团也可以蒸蒸日上,我觉得他所说可笑,他还说我不识抬举。我便顺手作弄了他一下让他口中茶水呛了起来后便转身离开了……”
“信口胡言!信口胡言!掌嘴!掌嘴!”苏大人满脸通红,暴跳如雷。如果不是身躯老迈,看起来他就要自己冲过去动手了。
“我以我师门起誓,所说字字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叫我不得好死。”沐沁沂这时候反而完全平静了下来。
“够了!以下犯上行凶杀人也就够了,还胆敢如此污蔑读书人的清白,简直是死有余辜!拖下去斩了,拖下去斩了!”
苏大人指着沐沁沂,全身都在发抖。但是一旁的李文敏大人却不为所动,一脸沉稳,这时候其他人也看出些不对来,当然没有人不长眼地上前。
“张王两人,你们过来。”李大人扭头看向站在王大人尸体旁边的两人,那就是王主薄的两个亲兵。“本官现在所问你们的,具都要如实回答。本官慧眼如炬,早将一切看在眼中,你两人如有一个字的虚言胡扯,必叫你们知晓军中刑法的厉害。但你们只要老实回答,我自然担保你们无事。”
两个亲兵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面对李大人的话只能点头如捣蒜。像他们这样上官身边的近侍,平日里地位当然远比寻常士兵高得多,飞扬跋扈骄横过人,但依附的人一旦横死连后路都没给他们安排下的时候,下场又是凄惨无比,平日间看他们不惯或是受了欺压的都下暗手来报仇,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都是有可能的。这时候只有老老实实地按照吩咐,或者说揣摩上意,才是唯一的自保存身之道。
“本官问你们,你们可知你家大人叫沐仙师去是做什么么?”
“这个…小人之前确实不知…”
“那你两人怎的把王大人送到之后却不守在左近?难道你们不知这是海外异邦,随时都有危险么?还有,照刘道长和陈将军检视,王大人是昨日子时左右被憋死的,你两人却是今日清晨才来报告,这是为何?”李文敏大人声色俱厉,双眼放光,上位者的威严咄咄逼人,仿佛真的将一切都洞若烛火,和面对欧罗人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这个…是王大人让我们不用待在左近,让我们等到早上再去的。王大人似乎兴致颇高,还说过让我们早上过去的时候给他多弄些饮食过去,他晚上说不得要好好操劳一番。”
“你这两人…你这两人…王主薄平日间待你们如何,你们现在居然污蔑他……”苏大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指着两个亲兵全身发抖。
“小人不敢,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啊。”两个亲兵顿时跪下哀嚎。
“够了。”李大人冷笑着手一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陈将军已经在王大人身上找出了固涩散,百战膏。那房中还藏得有些闺房男女用具……居然将这些东西从神州带到这里来了。他以为朝廷邦交就是让他来这边寻花问柳的么?”
“沐仙子,本官再问你,王大人可有没有强逼你?不是说以武力强逼,而是以其他言辞手段之类的?”李大人又转而看向沐沁沂。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沐沁沂已经开始觉得这事情越来越荒诞越来越好笑了,但现在肯定不是能笑出来的时候,她只能面无表情地回答:“明言的威逼强迫并没有,只是王大人说要我仔细思量,莫要自误。我觉得他太过好笑,这才想着作弄他呛他一口水。我没想到他口中还有食物,而且以为他的亲卫就在左近,听见声音自然会来帮他,这才没在意地转身离开……”
“好一个读书人,好一个大干鸿胪寺主薄,好一个熟读道德文章的王子同!”李文敏大人声音铿锵有力,似乎满是怒意,又似乎带点说不出的兴奋。“如今看来,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王主薄身为朝廷命官,枉读圣贤书,辜负天子信任,远渡万里异邦之后却不思如何报效朝廷,不思温养自身道德文章,却仗着自身官职意图威逼淫辱军中仙师,德行败坏如此,简直是死不足惜!沐仙子之举不过是无心之失罢了,虽然伤及王子同性命,但本官看来并无大错。”
“这…李大人,你如何能这样是非不分?”一旁苏大人已经听得目瞪口呆。
“苏大人此言差矣。以本官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大是大非。”李大人淡然道。“之前我们都被此人所蒙蔽,这等腐朽不堪污浊难耐之辈若是放任下去,万一有一天要在那些欧罗蛮夷面前丢了我大干朝廷,圣人道统的脸面,那才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这……”苏大人老迈的脑浆彻底地陷入僵化,无言以对。
“哈哈哈哈……”大笑声中,仁爱之剑大踏步地走近了营帐。“李大人不愧是熟读圣贤文章,道德修养精深,深受皇上信任的大干士人。这一番论断当真是眼光独到,分析得也是鞭辟入里,真是让我这些海外粗野之人大开眼界,明晓天朝的道德深厚,差点就要忍不住跪下来写个服字。”
李大人原本错愕之余还眉头大皱,对仁爱之剑的擅闯很是不满,听了这番话之后才化怒为喜,面带笑容。不过看到帐外的金发女法师,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无敌先生,你一人也就罢了,怎的还将这欧罗夷人也带了进来?我们这正在处理家务事,若是让这些蛮夷之辈小觑了去岂非大大的不妥?”
“哈哈,李大人有所不知。这欧罗女人是前些时日沐姑娘和我们一起从外面沼泽里救回来的,身份乃是这欧罗大陆前帝国的国子监教习,比西海岸这些土司豪强不知道高出多少去了。她深深感激沐姑娘救命之恩之余,也和沐姑娘很是谈得来,只是一脑袋的蛮夷想法不服王化。这听说沐姑娘犯了事被抓,哭着闹着求我带他来向诸位大人求情。我早就给他说过使节团李大人慧眼如炬明察秋毫,绝不放过一个坏人绝不冤枉一个好人。这女人还不相信,这跟着一来方才知道什么是明镜高悬公正严明!”
“哦?”李大人眼中顿时一亮,显然这番话极对他的胃口。只可惜那边的欧罗女人并没有上前来纳头便拜,只是走到了沐沁沂身边低声询问。
“沐女士,怎么样?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仁爱之剑那家伙也不给我解释,只是说你应该没事了。”
“没什么,不过是不小心掉入一场官僚争斗的闹剧罢了。”沐沁沂摇摇头,神色语气中说不出的疲惫疲倦,但眼神深处的某些东西也越发坚定了。虽然那几个通译不在,这里使节团中其他人都听不懂欧罗语,她还是放低了声音,尽量轻声地说:“莫特里法师,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好么?这样的龌龊烦闷的地方,我是再也不想待下去了。”
“当然,沐女士你有什么都大可对我说。”金发女法师目光闪动,炯炯有神。
“刘道长!”那一边,李文敏大人忽然拔高了声音一喝。眼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和眼光都吸引过来了,他才凝重下脸色,看着刘玄应说:“趁着今日的机会,本官还有一事想和你所说。你可知你不久之前你才犯了一个大错么?”
“啊?”一直只是在旁眉头微皱地站着,不惊不诧不怒不喜,自有一股出尘气的刘玄应终于也是愕然。“这……贫道不知…”(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打脸
“你是想要找寻完整的水元素之神的祭典,还有尽可能古老的祭坛吗?这可有些困难啊。”
在远离大干使节团营地的地方,城中一个还算不错的旅店的房间中,莫特里法师正听着沐沁沂的话,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
“即便是皇家奥术学院里也没有记载的吗?”沐沁沂的脸上尽是失望。
“当然是有,不过现在我们可没办法查询到。”女法师一摊手。“而且这应该归属于比较机密的范畴。元素古神是最古老的信仰,但是流传下来的却最少,多是一些零散的残存遗迹。大型的祭坛和完整的仪典属于非常稀少的特定资源,即便是帝国时代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查询到的。经过这几十年的复原,这种资料在奥术学院的图书馆中很有可能已经恢复了,但查询这样的资料至少也要拜托教授级别的老师才行。”
“这样吗?”沐沁沂沉吟。“看来还是只有到奥罗由斯塔去一趟了么?”
“也没什么不好吧。那个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只不过是小小的误伤,那个官员也是罪有应得。那个李大使已经说了豁免你的责任。而且听说你们使节团的行程中,原本就有要去奥罗由斯塔的打算。”
“我是一天也不想在这个使节团里呆了。”沐沁沂摇摇头,一手扶额。“而且不是豁免,是‘暂不追究’。”
“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怎么会没有?其中的区别简直太大了。你根本不明白他们口中的‘暂不追究’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现在不追究,但随时都可以追究。那是一个拿捏人的把柄,本质上和那个胁迫我想要我就范的王大人并没有区别,甚至于更恶劣。”
“……真的是这样?”女法师瞪着眼睛,有些难以理解这种含煳其辞产生的高深作用。
“当然。而且这样算来,说不定那位李大使现在还觉得已经算是接纳我成为他手下中人了。在我们那里,让上位者掌握自己的把柄,可算是晋升投靠的必然程序。”沐沁沂长叹一口气。在神州江湖上,神水宫经常要和地方官府打交道,沐沁沂也和官场中人有所接触,还有从同门姐妹那里听来的各种事迹,对这些手段都算知晓一二。官场上有个说法,那就是你若没有把柄落在上官手里,上官还不敢对你放心大用,只有你吃喝嫖赌挪用公款贪污受贿的铁证落下了,上官才觉得生死荣辱皆操于吾手,这才会欣然委以重任。因此居然也有不少为了仕途亨通前程远大,故意去作奸犯科将把柄送到上级手中的官员。
“真的?这真是……非常奇怪的西方文化。”
这些玄妙精微的东西显然不是莫特里法师这种欧罗奥术师的头脑说能明白,沐沁沂也懒得去多解释。当然她自己也是更对这些手段敬谢不敏,无论这些官场伎俩有多精妙高超,在她看来也只觉得恶心无聊。她想了想说:“就不能我们两人直接去奥术学院么?既然你能和那帮雇佣兵走到这蜥蜴沼泽来,那我们重新穿过去不就好了。”
女法师的目光闪动,摇头拒绝了:“我觉得最好不要这样。我有些担心那帮雇佣兵会的同伴会在半路上找我的麻烦。虽然那些家伙已经被本地法师议会暂时看押了,但他们是真红军团的附庸,找人传回去一些消息不成问题,他们好像是受了我在学院里的一些仇人的指示,所以才在任务委托中暗杀我。在大平原中央行省,真红军团的势力非常之大,我们单独两人太过显眼,几乎没有可能瞒过他们。”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沐沁沂也是一呆。
“对,我自己的麻烦也不小。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是因为一个课题上的争论,引起了学院中某些人的敌意。对于那些大家族的混蛋们来说,暗中下令附庸们悄悄干掉一个不顺眼的人,实在不算是什么大事。”莫特里法师叹了口气,似乎她也有独属于她自己的烦恼。“这件事只有等我回到学院之后才能想办法去解决。事实上,我正在努力和法师议会的家伙们沟通,让他们能够同意我跟随大干帝国使节团,这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为稳妥的回到奥罗由斯塔的方式。”
沐沁沂不说话了,只是脸色逐渐阴郁了下去。这实在是她不愿意面对的局面,按照使节团目前的状况,那位李大人的脾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动身去奥罗由斯塔,要走多长时间才能到达,而途中还有多少各种各样的官面文章落下来砸到她头上,让她感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吧?毕竟之前你们不是同在一条船上呆了好几个月,这样从西大陆一路来到欧罗的吗?”莫特里法师笑笑,反过来安慰沐沁沂。“如果法师议会能同意我的要求,我们就能一路同行了。好像你们那个李大使对我的身份比较在意?大家互相帮助照应,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希望如此吧。”沐沁沂叹了口气,摇摇头。
莫特里法师却显得很高兴:“不是还有风先生,仁爱之剑阁下吗?他们都是非常有能力,也非常有魅力的好人。最近的接触让我开始对你们西大陆的文化越来越感兴趣,我真是非常的期待能和你们一起同行啊。”
“风先生,贫道这次来是想请你指点一二。”
“刘道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干营地外的破屋中,风吟秋看着愁眉苦脸的刘玄应,当真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李大人责怪我居然不经他同意,就让那些本地贵族去同那因克雷公爵送信求援。他说若是那因克雷公爵知晓了天子回赐之礼居然被贼人偷走,我大干天朝上邦的颜面何存?对于我们这弘扬大干天威,散播神州风采的使节团来说,这些场面上的名声和大义才是真正的原则上的第一要事。其他什么路途艰难,无人带路之类的,不过是细枝末节的东西……认真说来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贫道上次顺口让那些贵族法师替使节团向因克雷那边通讯求援,当真是有几分欠考虑了…”
“刘道长何须自责,前些时日我们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换做是谁遇到了能和因克雷那边通讯的渠道,也一定要托人发信过去的。”
“不,贫道说欠考虑的并非是这个。”刘玄应苦笑。“而是在这样做之前,怎么也应该向李大人请示一番。只是当时那贵族法师来主动询问需不需要他们传话,贫道正一筹莫展之际,李大人又正在病重中诸事不理,我才随口答应了……”
“原来如此。那刘道长你还真是欠考虑了。”风吟秋也心领神会地一笑,这些官面上的忌讳他也是略知一二。再是理所当然的东西不请示上官那也是不行的。而且不管实际情况如何,这些钻了一辈子字眼和道德文章的读书人只要他们愿意,总能站在大义高处指出种种不是来。“不过我又有什么能帮到刘道长的呢?”
“李大人命我要么在因克雷的人来到之前寻回那些被贼人盗取走的礼品,或者就想办法将因克雷的人给拦下来,不要让他们来此,不能让他们得知我们的礼品杯盗走之事……”
“这还当真是李大人才能给出的命令……”
“但贫道对此毫无头绪。那些礼品是落入那什么奥法复兴会的手中去了吧,但是又要从何处去寻找那些人?而且对于因克雷的消息已经送了出去,他们会有如何的反应,会不会派人来,从哪里来,这些贫道都一无所知。因此只能来向风先生寻求指点。”
风吟秋也只能摇头:“我也所知不多。虽然和那些复兴会的法师交过几次手,但都被他们遁走了。谈何能指点刘道长?”
“不。”刘玄应摇头苦笑。“我不是求风先生指点贫道该如何寻回那些礼物,贫道也知那确实有些强人所难。贫道是求风先生来指点我该如何去应对李大人的。”
“哦?刘道长是说这个?”风吟秋不禁哑然失笑。默然片刻之后,他嘴角露出一丝颇为古怪的笑意,带几分肃然几分讥嘲。“要我来说,刘道长又何必花心思去应对那位李大人。一介只知道官场钻营和玩弄字眼的腐儒罢了,在我来看,连真武宗一个外门弟子的半根手指头也当不起,何况是刘道长你?何况随军仙师一职本来就不在朝廷正式体制之中,说高便高说低便低,凭你的地位声望真要不理会那位李大人他又能拿你如何?”
“但李大人终究代表了朝廷体制,名分大义。”刘玄应长叹一声。他并没有反驳风吟秋的话,显然并不否认。“我知风先生又要说我身为道门中人,为何还要拘泥于这体制大义。但这些东西原本就不是为我们这些方外之人而设,对风先生这样力能超凡脱俗,心自逍遥自在的人来说也不过是枷锁桎梏。但是对普通人来说,比如这使节团数百士卒水手,便是天一般的存在,对于这欧罗大地上的前朝遗民,也是他们能有所依靠的希望。”
风吟秋默然点头。这话不假,‘名分’‘大义’这两样对于能看穿的人来说不值一提,但在绝大多数的普通人眼中却是绝不能少的。即便是混黑道杀人如麻血债累累的山贼盗匪,摆在明面上的也必须是义气,必须是替天行道这类的东西。人必须要相信自己所做的是天经地义的正确之事才能活得下去,生活在极小圈子中的普通人如同虫子一般无法得见这世界天地的本来面目,各种名分大义便成了他们的指引和支撑。所以李大人虽然本人无能,但代表的朝廷大义却是这数百士卒水手们精神上的主心骨。而另一方面,要和欧罗大陆的贵族打交道,和前朝遗民相处,朝廷名分也是必不可少的。
换句话说,沐沁沂那种直接将李大人‘去掉’的法子,在刘玄应这里是绝对行不通的。如果说之前那位更为年轻更为变通的王主薄还在的时候,悄悄地强行做了,把所有名分大义转移到他头上,还有几分希望让刘玄应捏着鼻子认下。现在却只剩下个更为昏庸古板的苏副使,让他做主只有更加的糟糕。
“而且贫道受山门师长之名,下山辅佐朝廷,就算一两位大人有些昏庸,也绝不至于就敢舍弃身上所担的责任。”刘玄应的神情虽然沮丧,声音却依旧沉稳而不可动摇。“所以贫道才来请风先生指点一二。贫道也能看出风先生阅不凡,见识极为广阔,似乎也和这些儒门子弟官场中人相处过,应该能想出些办法来吧。”
“刘道长心系师门重任,朝廷大义,黎民安乐,这确实是了不起的。”风吟秋默然片刻,才微微摇了摇头,开口淡淡说道。“但现在我不过是一江湖野人,虽然之前确实也算和朝廷官场有些来往瓜葛,但现在跳了出去之后,实在是不愿意再花心思和那些酸腐儒生的蝇营狗苟上。刘道长若是不嫌弃听我一句劝,那些普通人自身看不透那些虚假名分的束缚,便只能在人道洪流中身不由己地受人摆布,那是他们自身的因果业障,任何人也是无法。你给他们说那些腐儒误国,上位者卑鄙,他们却要说你无君无父禽兽不如。即便是佛祖道尊,诸位先贤留下的微言大义指引众生解脱自在,许多人听了之后不也如石头下的泥虫见了阳光一样躲避不及,那是他们习惯了自身非得要在那阴湿烂泥中才能安心。正是朝菌不知晦朔,井蛙不可语海,曲者不可语于道也。我道门只求长生久视不修入世法,便是知晓这人道洪流势不可挡,与那些行尸走肉一起在烂泥中挣扎打滚只是浪费时间,也只能将自己也陷进去。我与这这使节团数百兵卒水手同舟共济数月,当然也有份情谊在,我也知晓其中不乏忠厚友善之辈。但他们自身要在那朝廷礼法节制下求得安心和庇护,便只能生受那李大人颟顸胡闹的恶果。所以我便不会如刘道长你一般为他们劳累奔走,最多只能在生死之际帮帮他们罢了。至于贵派师长之命我不便评说,我只说一事,当年贵派玄玄子真人下山带领群英硬破西狄之后便收手归隐,而没想着要去上蹿下跳折腾个新朝廷新天子出来。我曾闻当时玄玄子真人所说他能做的都做了,该做的也做了。此中韵味,刘道长可细思一二。”
刘玄应低头默然不语,眼光变换,半晌之后才对风吟秋深施一礼:“这一番话不虚不托,贫道可知定然出自风先生肺腑。而风先生境界之高眼光之深,也深得我道门出世之心的真谛。只是贫道确实放不下师门重托,也放不下这使节团的前途。”
“那便是刘道长你自家的问题了。”风吟秋一摊手。“而且我便直说了吧,只是应付一次两次并不起丝毫的作用,这些大人总有更加不可思议的命令和想法丢到你头上来的。还有,真正能决定使节团诸般事宜的,恐怕还不是李大人,而是后面的那位张家老丈吧。”
“这个贫道也略有所感。”刘玄应点头。“只是那位张家老丈城府甚深,贫道也不知如何开口与之交流。风先生不是与那位仁爱之剑相熟么,他乃是张家老丈颇为依仗的客卿,不知可否请风先生代为询问一下……”
“原来如此……只是那位仁爱之剑……”风吟秋点头。这应该才是刘玄应来找自己指点的真正意思。只是他现在心中也有老大的一个问题正是在那个方向。
“那位仁爱之剑怎么了?风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这个么…一时间我也不知该如何说……”风吟秋忍不住挠头。这事情说来实在古怪且不可思议,而且目前还只是个猜测,并无实际证据,可能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来。“我觉得…我觉得他是不是…”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飞快而来,然后就是仁爱之剑一头冲了进来,那原本就破烂的木板门直接被他撞得粉碎。而他一直以来都是自信满满,趾高气扬的脸上现在居然满是惊慌和不可思议,对着里面愕然的风吟秋和刘玄应两人大叫:“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闲聊。快来看看快来看看,这出大事了!”
以三人的速度,不过是数十秒的功夫就回到了使节团的营地之中,但眼之所见却是一片祥和,甚至是兴高采烈。因为据说有感于朝廷天威浩荡,回赐使李大人道德无双,又有外力受感召而来投靠,不时就要开拔进发前去因克雷了。
“刘道长,你去了何处?本官正要叫人去寻你呢。你现在回来得正好,本官正有一件极为重要的要事要请你来办。”
李文敏李大人满脸的红光,意气风发,神采奕奕,就算是还在神州朝廷礼部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如此的有精神。侧身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张家老丈还有一个顶着个秃头的矮壮身影说:“这位就是张家老丈引荐而来的金石先生。他们虽然在这欧罗大地上被列为蛮夷之辈,但却仰慕我神州天朝的威严教化,前来投靠效力。他们一族最擅土木之工和土行神通,之前你们所探的那沼泽地只要经过他们之手改造,最多月余之后就能化作一片康庄大道。到时候便要让那些为这路途不顺头痛上数十年的欧罗蛮夷们好好震惊一番,让他们知晓我天朝的道德教化之功!”
“这…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看着金石首领那奸恶狰狞,正盯着他们笑得像是一只吃饱了人肉的老鼠的脸,风吟秋是错愕不已,仁爱之剑则是失声大叫。“刚刚不久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这些矮子绝不可能来帮忙做这些事,现在却发生了这种诡异莫名的转折。我这正义朋友的脸已经被他们打肿了!正在火辣辣地生痛啊!”
“刘道长,这位深慕我天朝文化的金石首领对于我神州武学颇有兴趣。虽然搏击厮杀之术只是微末小道,但不可凉了这些前来投靠的异域义士的心。本官知晓你的武艺高深,就请你将一身本领都交给这位金石先生吧。”
“啊?”刘玄应顿时目瞪口呆。(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事故
奥斯星城中其实是有着好几座法师塔的,在帝国时代,当时的奥斯星子爵不止本身就是西海岸顶尖的**师,更有数个**师作为副手。但是在战争中,这些失去了主人的高塔也只能被兽人和矮人洗劫一空,所有的奥术道具连同建筑内的宝石水晶等等一切贵重物资都被砸碎外壁敲出来一起拿走,只剩下一栋栋废墟,连普通人也不愿意接近,只能沦为夜猫野狗的巢穴。
不过其中还是有少数保存相对完好的废弃法师塔,在法师议会的稍加修缮之后留作他用。其中一间位置在城市边缘上的,就被改造成了法师议会看押人犯的监牢。
法师塔的上半截已经在一个兽人战将的暴怒击下变成了遍布数里之外的满地碎块,原本用作关押各种实验动物和类人生物的三层就成了最上层。现在在这里,原本分散零碎的栅栏被重新结合在一起,组合成了三个大型的囚笼。其中最大的一个足有上百平方米的面积,其中不止安置得有床和马桶之类简单的用具,还有用木管导进来的流水,加上这里还算良好的通风和透光,算得上是一间条件相当不错的监牢了。
但是当七八个大汉被关在里面好几天之后,这里面的空气和气氛也难免地变得令人难以忍受起来。
“放我们出去!我们在这里面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都吃那些发臭的面包和咸鱼,然后闻着我们自己拉出来的面包和咸鱼。该死的西海岸的乡巴佬,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真红军团的附属部队!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胖子斯坦利和几个手下暴躁地踹着栅栏,只可惜这是由奥数催化的木质藤条编制而成的,坚硬之处不比钢筋差,还极为柔韧,连那些生命强度在七八级的巨兽都不能破坏,这些暴躁的雇佣兵无论怎么样踢打用力,栅栏稍稍变形之后又会重新马上弹回来。
“但是你们之前说过你们是南方军团的附属部队。”阿托金男爵面色阴沉,他身后的两个法师也是用看着大便一样的脸色看着囚笼中的这些大汉。实际上十来个原本就满身臭汗的大男人吃喝拉撒都局限在这个笼子里,他们身上的气味和大便也确实差不多。
“对,对。我们既是南方军团的附属,也是真红军团的附属。你们这些西海岸的乡巴佬不明白吗?我们隶属于真红军团红龙大队第七营,也偶尔帮帮南方军团夜枭部队处理一些事情。那现在你们知道我们背后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了吧?你们居然还敢把我们关在这里?”
“这些卑贱无耻,没有丝毫荣耀感和羞耻心的盗匪!阴沟里吃粪为生的老鼠!”阿托金背后的一个中年法师愤愤地低声咒骂。“他们居然敢对着帝国贵族咆哮!”
“帝国的时候,帝**队连神殿的圣武士都不放在眼中,当然也从不会委派这些老鼠。不,那时候可还没有这些老鼠!就像没有垃圾一样,没有这些老鼠们生存的空间!”另外一个须发皆白,看起来至少也有七十以上的老法师也是义愤填膺。从他的年纪来看肯定是沐浴过帝国荣光的,不过现在还是只能站在阿托金男爵背后,就说明当时最多只能是沾着‘贵族’这个边的小角色。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感慨回忆帝国的伟大和日渐堕落的现状。
“那是当然的,那时候哪有法师议会这么宽松的制度,只有属于帝国的贵族,属于贵族的领民,最多照顾一下教会神殿们的牢骚罢了,可没有现在这样的尊卑不分。”阿托金男爵也忍不住耸耸肩。缅怀帝国时代是没落贵族们的通病,几个西海岸的法师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不超过两个话题就一定会扯到帝国上去。他们当然清楚帝国时代是不可能回来的,但是牢骚也是少不了的。
不过他今天劳师动众地跑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发牢骚。阿托金男爵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对着雇佣兵们说:“今天我们是来宣布的,不管你们自称是隶属于哪个军团的,就算有证据能证明也好,这些都没什么用。因为你们居然敢对一位法师施暴。这是守护之手的高阶圣武士高文骑士和其他几位外邦友人亲眼目睹的,证据确凿,无可抵赖。无论放在哪里,这都是不可饶恕的重罪。你们要作好终生囚禁的心理准备……”
“什么?终生囚禁?你们不能这样!”
“你们这些乡巴佬法师。就算是在大平原的法师议会也不敢这样对待我们!”
“你们是想死吗?你们知不知道军团每年会让我们处理多少事情?你们是要逼着一个大队指挥官来找你们的麻烦吗?你们能够承受南方军团的怒火吗?”
里面本来就已经暴躁的雇佣兵们顿时炸了窝,一些人更加勐烈地冲击着栅栏,而又不断地被弹回去。更多的是像疯了一样咆哮怒吼,朝这边喷洒着唾沫和臭气。
“这些老鼠怎么会这样暴躁?食物饮水都没有短缺,也没有虐待他们啊。”阿托金背后的中年法师眉头大皱。
“这些垃圾一样的贱民!蛆虫一样的盗贼土匪!如果是在帝国的荣光照耀的时候,你们唯一的下场就是送到解剖台上去!或者直接丢给炼狱生物当做活食!现在只是终生囚禁,你们居然还不满足……咳咳咳…你们…咳咳…”老法师表现出来的愤怒却是丝毫都不逊色于那些雇佣兵,满脸通红须发皆张地上前和他们怒吼,但好像被那股臭味给熏得实在受不了,咳嗽着败下阵来。
站在他们后面的一个年轻法师连忙上前扶助摇摇欲坠的老法师,看着牢笼中那些凶恶的雇佣兵,这个显然见识并不多的年轻贵族脸色微微发青,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说:“这样的处置是不是有些过了?如果这些家伙真的是……他们不是之前还拿出了真红军团方面的委任状吗?虽然不太正式,但好像也不是假的。如果他们真的还和南方军团有关系的话……让两边同时施压,我们最后也只能释放他们啊…”
“闭嘴,年轻人。这是法师议会的决定。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阿托金男爵低声斥喝。
“没错。阿托金男爵这次的提议非常好,我们就是要应该趁着这时候表现得强硬一点。就算他们真的是真红军团和南方军团的下属,但是意图杀害一位雇佣他们的奥术学院法师,这样的罪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含煳其辞的。这是对所有贵族尊严的严重挑衅!我们占据的是道义的高点。”中年法师在旁边补充道,他的神情和眼神中都有烁烁的光芒,显然这个提议确实也很合他的心思。“而我们在这时候表现出来的强硬,一定会让其他地方的贵族们刮目相看。南方军团以后也不会再好意思来随意压榨我们。就算他们一定要释放这些隶属于他们的雇佣兵,我们暗中也可以换取相当多的利益……这比直接释放他们要好上千百倍。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阿托金阁下的政治智慧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不久之前居然有流言污蔑他勾结奥法复兴会,这真是无耻的污蔑。政治舞台上永远不会缺少这样高明艺术家的表演空间,何必要去和那群危险的疯子混在一起?”
“您过奖了。”阿托金男爵的眼角抽了抽,脸上挤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这边的低声交流并没有妨碍囚笼中的雇佣兵们的暴跳如雷。七八个人集合起来的怒吼声吵闹声叫骂声居然有些震耳欲聋的动静,这边的几位法师也显得极不耐烦了,喘过气来的老法师挥舞起手臂,准备就要给这些人来上一发奥术,好在旁边的年轻法师及时把他给拉住了。
“好了。宣判完毕之后就离开吧,让这些臭不可闻的盗匪们慢慢地对着墙壁吵闹,食物饮水会自动定期给他们送来的。”中年法师连忙挥挥手,今天他们来这里本来就只是代表法师议会走个过场而已,如果把这个安东尼家族的老头给气出毛病来了那还真是得不偿失。
年轻法师连忙扶着老法师跟在阿托金男爵的身后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但是他们刚刚才转过身去,就听见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啪嗒脆响。再转过身来,他们就目瞪口呆地发现那个木质的囚笼有一边的大半部分脱离开了整体结构,像是一面不牢靠的篱笆墙一样砸倒在地。
同样目瞪口呆地还有那些被关押在里面的雇佣兵。他们这些天来肯定对这道看似松散的木栅栏进行过很多次的尝试,也对这种奥术生成的囚牢的坚不可摧非常清楚,在里面的冲撞踹击摇晃更多的只是种暴怒的发泄而已。他们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就这样直接就把这囚牢给弄垮塌了一面。
实际上这片奥术木质囚笼也真的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坏。只是这间相对较大的囚笼是用十数个比较小的囚笼改造拼凑而成的,毕竟之前只是用来关押各种动物的东西,真用来当作囚禁人的监牢的话并不完全合适。奥术改造的木质栅栏依旧坚韧异常,还有缓慢的自我恢复功能,但是拼凑链接的地方就是后来的加工了,看起来捆扎得很粗壮,但是终究不能和帝国时代的奥术造物相比。现在这出现的状况就是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这几天这些雇佣兵们不断撞击摇晃积累下来的成果,其中一个关键的链接点忽然松脱断掉了,导致半片木栅栏直接从上面倒了下来。
短暂的寂静只维持了不到两秒,雇佣兵们率先就反应过来,怪叫着从破开的地方一涌而出,朝着还呆滞着的几个法师扑了过来。
“宰了他们!这些乡巴佬法师!”率先的几个人早已经在里面被憋得红了眼,一身臭气之外更是一身的杀气。虽然手上并没有武器,但是只凭那多年战斗的筋肉力量,捏死两个法师贵族也不比杀鸡难上多少。
“等等,活捉,要捉活的!”胖子斯坦利多少还有几分冷静,吊在最后努力提醒着手下。只是声音完全淹没在其他人的怒吼中。
而不管这些雇佣兵到底要做什么,只是这些扭曲狰狞的面孔,和散发着恶臭和杀气朝着这边勐冲过来的身躯,就让几位贵族老爷从囚笼的崩塌之后的震惊直接进入了惊恐过度的震怖状态,他们就像眼看着蛇头逐渐逼近的青蛙一样,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和肌肉都落入恐怖的掌控中,僵直在那里丝毫动弹不得。
咚咚咚,最前面的几名雇佣兵突然被反弹着跌倒在地,就像撞到了一面透明的墙一样。
“别愣着,快走快走!”阿托金男爵大声怒吼着,同时也拼命拉拽着中年法师和还扶着老法师的少年。好像只有他还能在这突变中保留些理性和应对,匆忙间用道具激发出了一个力场障壁挡住了那些冲过来的雇佣兵。这是低阶法师们最常用来制作成道具的奥术,虽然这种低阶奥术构筑的力场并不足以防护很多真正意义上的攻击,但应对一些突发状况却是非常有用的。
“怎…怎么会?他们怎么会冲出来的?那个藤木囚笼怎么会坏掉的?那些负责维护的混蛋是不是又用维护费用去花天酒地了?我要扒了他们的皮!”这个缓冲让中年法师略微地回过神来,一边连滚带爬地朝着楼梯口跑去一边惊恐不已地咆哮。西海岸上了年纪的法师们多少都在灾荒时期有过和盗匪和野兽作战的经,但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在神殿教会维持的大体和平下,奥术对他们来说只是身份的象征,并不是一项安身立命的技能和学问,很多人身上连应急的奥术道具都不会准备,紧张起来也不可能成功施展任何一个奥术。
“守卫呢?防护奥术呢?不是应该有守卫魔像吗?快来杀死这些无耻的老鼠!”反倒是刚刚还需要年轻人搀扶的老法师一下冲到了旁边不远处的炼金实验台边,对着上面的一些法阵和机关一阵乱拍乱打。法师议会修复这里当做监牢的时候,当然也顺便修复了一些防护措施,只是这里本来就很少使用到,这些备用的防护措施效果如何就更没人知道了。
随着老法师的拍打和激发,那边一堆杂物中倒是有两个身影带着吱嘎吱嘎的声音走了出来,那居然是两个木质的魔像,两米多高的身形倒是显得颇为威武,只是行动举止之间比老法师还要缓慢僵硬,好像中风了的老年人。
“安德鲁斯!见证我的战斗!”雇佣兵们纷纷高声呐喊起来,其中后面三个冲向了木质魔像,勐踹硬扳之下很快把这两个只比稻草人强上一些的魔像给拆成了几块。而其他的刚刚被反弹撞倒的也飞快地爬起来,聚集在一起怒吼着沉肩朝前方撞来。
噼里啪啦,力场被破坏的声音有些像是大块的晶石破裂又像是电火花,虽然由魔网构筑的力场本身无形无质,但是消失前散逸的力量还是在震动周围的空气。单纯从力量上来说,这些雇佣兵的撞击远远没有超过这个力场系奥术的承受能力,但他们鼓动起来的生命能和引动信仰而产生的微薄斗气还是对这个三环奥术造成了破坏。很明显这些雇佣兵的战斗经验都非常丰富,知道对付这种奥术的有效办法。
阿托金男爵已经拉着中年法师退到了楼梯口,两人的脸色都是一片青白。这时候纯粹的逃跑也什么没用,这些常年野外跋涉的雇佣兵肯定比他们两个缺乏锻炼的贵族老爷的腿脚快上无数倍,这里又是奥斯星城的边缘,因为这事暂时并不适合宣扬,他们连随从护卫也没带,就算跑下去也没有任何人来帮忙。
而安东尼家族那位老法师还在那里发疯一样拍打着实验台,试图激活着上面的某个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开关:“有一个奥术的,我记得应该有一个束缚性奥术的,负责修缮这个监牢的卡托司对我说过,他恢复过有一个防止犯人逃逸的四环奥术……”
“你们站住!我这里还有一个大范围杀伤性四环奥术,你们再过来我就使用了!”阿托金男爵勐然站了出来,手中高举一块宝石。“你们自己冷静一下,你们就算抓了我们当人质,又真的能逃出去吗?这里可是奥斯星城,日光神殿和守护之手的圣武士绝不会允许你们……”
“好,等等…”胖子斯坦利站住了,大叫着叫手下停下。这些天的关押虽然也让他满身臭气和戾气,眼眶同样地泛红,理智却还是没有完全丧失,明白这个法师说得并不错,他们现在就算真的把这几个贵族法师给宰了或者是给劫持了也没有什么作用,他们并不是完全走投无路的亡命徒,犯不着在这里孤注一掷。
但好像是这些天憋起来的怒火太大,这些雇佣兵几乎没有人听他的话站住的,依然满脸狰狞和杀气地朝着阿托金男爵他们扑过去。
就在中年法师表情因为恐惧而扭曲,阿托金男爵的手紧捏得变了颜色,这些雇佣兵马上就要冲到他们面前来的时候,那边的老法师好像终于触动了实验台上留下的奥术机关,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散落在地面的木质魔像,还有那边的木质牢笼上发出,这些经过奥术改造的木头和藤条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飞舞缠绕,眨眼之间就组合成了十数条宛如巨蛇一样的木藤锁链朝着雇佣兵缠绕而来。
这变化来得太过突然,几乎所有雇佣兵都没有来得及有丝毫的反应就被这些木质锁链给紧紧缠住了。胖子斯坦利提早觉得不对,往旁边跳着滚开了一截,躲开了最先的木质锁链,但他还来不及爬起来也就被后面跟着紧随而来的锁链给缠了个结实。这些木质锁链不止完全继承了那些栅栏的坚韧,还因为互相缠绕勾结显得更加粗大,转眼间这些刚刚从囚笼里逃脱的雇佣兵就成了一个个浑身都是木头的球体。
“住手,住手!我们投降!”胖子斯坦利只露出个脑袋,也还及时地拼命大叫求饶。而随即他的声音就变成了怪异的惨叫和呻吟,那些捆绑住他们的木头锁链在朝中间用力地压榨收缩,好像要将这些雇佣兵身体中的空气全部挤压出来。包括胖子斯坦利在内,所有雇佣兵的头脸都随着他们古怪的呻吟变成了紫红色,眼珠子全都要立刻飞出来一样地凸出。
“停下,快停下!”中年法师连忙朝着老法师大喊,但是老法师双手摊着也看得目瞪口呆,很明显也不知道如何操控这个被激发的奥术。
不过两三个唿吸之后,这些雇佣兵口中的呻吟只剩下了游丝般的气息,好几个眼角和鼻子中都开始滴出血来,脸色紫涨得就像是一颗颗畸形巨大的葡萄,空气中开始弥漫出屎尿的恶臭。
噗噗几声轻响,有雇佣兵的眼珠子直接被挤压得跳了出来,只剩下些视神经牵连着挂在已经彻底变形的脸上,但是他们连惨叫都无法发出。随着格拉格拉的骨骼碎裂的声音,所有雇佣兵的呻吟和挣扎都彻底消失了,鲜血和各种体液混杂在一起,像是拧干毛巾中渗出的水一样从那些再也不动弹的雇佣兵身体中不断涌出,在地面上汇集成一大滩一大滩的暗红水潭。这种应该是对付大型魔兽的束缚性法术对于人体来说效果好像有些过于强大了。
呕呕声中,年轻法师跪在地上,好像是要把自己肠子都一起吐出来,一边吐着一边还手脚发抖着朝着楼梯下爬去,这样的场面对于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年轻人来说有些刺激过度。
“自动针对被关押的生物…原来是帝国时代的复合型奥术序列…那他们是怎么修复的?”老法师喃喃地看着一地的尸体,对于这自己一手制造的场面发呆。
“这…这…”中年法师的脸色只比刚才更难看,扭头过来向着阿托金男爵寻求意见。“这怎么办?阿托金阁下?这…这些人全都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是他们自己强行越狱,还要劫持我们,被防护奥术自动绞杀的。我们完全是自卫而已…”阿托金男爵咳嗽一声,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那块宝石重新收了起来。
“但…但是南方军团和真红军团会相信我们的解释吗?我…我们还怎么和他们交涉?”
“这个么…我想需要我们接下来好好地商议一下了,发生了这种事,我想有必要把责任暂时转移一下的好…”
阿托金男爵以手扶额,目光深邃闪动,显然是陷入了沉沉的思考。不过和中年法师以为的不同,他现在想的是一些收尾的细节。这个意外中的束缚法术很不错,让他节省了一个价值不菲的奥术道具,只是毁灭证据上就要重新动点脑子了。这些尸体可能应该没有人会去仔细解剖研究,但是那些残留在他们食水中的微量狂暴药剂必须要找个借口去消除才行……
至于真的如何应对军团方面,这根本不需要操心,接下来的步骤是早已经决定好了的。他的任务到这里基本上就结束了。
隔天之后,大干使节团就收到了本地法师议会的一个正式请求请他们顺道护送之前被他们所解救的莫特里法师回到奥罗由斯塔。(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猜疑
“哈哈哈哈,那些欧罗贵族豪强现在也知晓我大干天朝的王化威仪非同小可了吧。听说那位欧罗国子监教习是得罪了什么权贵是么?看来也是颇有几分风骨的读书人,不枉风先生沐仙子他们搭救一番。既然他们有此请求,本官自然不会推辞,就让那位教习一路跟随我们,让她好好感受学习一下我神州天朝的风采威仪,领略一下圣人教义熏陶出来的道德文章吧。”
对于法师议会的请求,李大人自然是欣然应诺。这些天来他的心情非常之好,不仅那心怀不轨的王主薄自寻死路,还有异族蛮夷前来投靠效力,令这些欧罗土着头痛数十年的交通要道眼看就要打通,到时候这大干帝国的名号永留欧罗,纵然千百年后也会有人知晓是他李文敏李大人前来震慑的欧罗诸族,弘扬天朝神威。
现在居然又还要不请自来地将那欧罗国子监的教习送到这里来,这简直就是锦上添花,烈火烹油。李大人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自家必定能成神州圣教扬威海外的千古第一人。所以对于这件事,他是一点抗拒之心,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现在此事最大的难点,便是那欧罗女教习听不懂我神州话语,有碍于她领会我神州道统中的精髓和微言大义。这欧罗法术也当真小气,只有让人学会他们的欧罗夷话的,却不知主动来学习他族话语的。如此自大自满,不知虚心学习,难怪这欧罗帝国要分崩离析……”
“但是如此也总不能让洪通译他们随时呆在她旁边吧?欧罗人虽然粗鄙,这女教习看着黄发碧眼的也煞是吓人,但终究是男女授受不亲,无论是谁走得太近了终究有些不妥……这样吧,沐仙师你不是也学了那欧罗法术,现在精擅于欧罗话了么?正好你们两人也是交好,那么本官便给你个重任,这段时间你便要担当这欧罗女教习的通译,凡是涉及到我神州道统的种种,譬如本官的言行举止一举一动,其中的寓意韵味,关联的种种典故,你务必要一丝不苟地解释给她知晓明白……本官也明白这有些强人所难,你出身江湖草野本身没念过什么书,对于这些圣人教义的理解肯定也是不够的,但此事现在也只有落在你头上。此事说来琐碎,但其实影响深远责任重大,你务必要用足十二万分心思去做,明白么?本官这里还找来几本儒门书籍,你拿回去有空的时候多多看看……”
“是。属下谨遵大人之命!”
加入这使节团近半年的时间,沐沁沂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位李文敏李大人的声音是如此的好听,下达的命令是如此的英明。所以她回答的也是格外的恭敬有力,让李大人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
当然,沐沁沂也明白这事绝对不能真算是李文敏大人的英明。她只能对女法师有十二万分的感激之情了,现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可算是解了她的倒悬之苦。
既然大干使节团同意了,法师议会就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立刻督促莫特里法师搬进使节团中来。沐沁沂很高兴地在大门口等到了这个其实并没认识多久的异族好友,带着她一路参观进来。
“这次可真是多亏你了。如果不是这时候法师议会刚刚通过你的申请,把你派到这里来,也许我就只有干脆逃跑,独自四处流浪去了。要是让我去和那些矮子蛮族一起去修什么路的话,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现在的大干使节团已经是一片繁忙。矮人的协助当然重要,但修出一条路来也不可能全靠神术,在李大人义气飞扬的命令下,之前还一直闲散的兵卒水手们都动员了起来,加上一些本地贵族支援的民夫一起准备前去沼泽地修路。而如果沐沁沂不是要全程陪伴女法师的话,绝对就要算是这修路大军中的主要力量,李大人可是之前就专门询问过她为何不用道法神通去排干沼泽中的水塘。
“哈哈,不会这样糟糕吧?看来你们那位使节大人是一位老派贵族味很浓的人,注重一些无关紧要的繁文缛节更甚于实际。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曾看见过,一个家族已经没落了的老男爵宁肯饿肚子,卖掉自己所剩无几的家产,也要去举办一次彰显他家族荣耀的骑士选拔会。”莫特里法师也显得心情不错,一路东张西望到处看着,也随口和沐沁沂闲聊。“这些老人沉溺在往日虚幻的荣光里自得其乐,其实不用太在乎他们。”
“贵族?也许是吧。只是我们那里叫读书人,大概应该是学者的意思。”
“对了,那位风先生和仁爱之剑阁下呢?总不会把他们也派去修路了吧?”莫特里法师忽然问。
“不可能的。也许又窝在哪里看书了吧?”说起来沐沁沂不禁有些泄气,这两人在使节团中才是真正的地位超然,听调不听宣,真要自己不愿意了谁也没办法。连那李文敏也只能装作看不见。“他们也不来欢迎欢迎你,不是之前还吵着要找你学习奥术的嘛。”
“啊,真的吗?我非常荣幸能指导他们呢。我觉得他们两人都很有趣!”莫特里法师双眼放光,面上微微潮红,好像看见了新奇玩具的小孩。沐沁沂看了也不禁暗自失笑,这欧罗女子没有礼教束缚,天真直率之处远胜神州江湖女子,李大人那种看了会觉得粗野不堪,但她却觉得别样可爱。
“喂,那两个女人站在那里做什么?看不见周围的人都在忙么?就算不好意思上前去给忙碌的人们擦擦汗水跳跳舞给他们鼓劲什么的,端茶送水总做得到吧。居然只是站在那里聊天,成个什么样子?”
随着一声怒喝,满脸横肉,神情肃穆的仁爱之剑大摇大摆地从营地门口走了进来。沐沁沂扁扁嘴把头扭开,她有些忌惮也不知道如何和这疯癫了的前邪教大祭司应答,反而是一旁的莫特里法师笑笑说:“真是不好意思,仁爱之剑阁下。我也是刚刚来到这里,对一切都还不熟悉,正在请沐女士给我介绍情况呢。”
东张西望了一下,仁爱之剑忽然问:“你们看到风先生了吗?”
“我说了,我刚刚到。”莫特里法师摊摊手。仁爱之剑把目光瞪向沐沁沂,沐沁沂连忙说:“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个不是整天腻在一起研究什么奥术么?”
“咳,这还要从我上次被打脸说起。之后我细细思考,为何会出现这般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些向来粗鲁暴戾的矮子居然愿意过来帮忙修路,实在是太过奇怪,就去找张家老头打听情况去了。回来之后就没看见过风兄弟,他这两天也显得有些奇怪,心中好像藏了什么事情似的。对了,刘道长也没看到人,好像没在这营地中,他们两人会到哪里去了?难道也被那李大人叫去帮着那些矮子修路了么?”
“这…不大可能吧?”连沐沁沂都忍不住开口摇头。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看多半如此!”仁爱之剑忽然又哈哈大笑。“刘道长修为精深,玄天真气一运,比那些矮子的力气还大上百倍,九天星罡妙用无穷,砍树破土舀水都犀利无比,急着建功立业,到处抓人去修路的李大人可是绝不能放过这样一个好劳力的。”
沐沁沂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听不懂神州话的莫特里法师只能是一脸呆然。
“在那边!那位...无敌先生!”这时候远处跑来两个士兵,一直来到仁爱之剑面前才停下,满脸的紧张。“原来你在这里,我们正在找你呢,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了?你们刘道长难道是搬运土石闪了腰被压在下面了?”
“不是啊,刘道长怎么会去搬运土石…是那边来了几个欧罗人,说是什么战神殿的,要来约战你呢。洪通译他们正在对付,让我们来告诉你一声让你暂避一下。”
“什么?”仁爱之剑像是听到了天地即将崩陷,宇宙即将毁灭一样被震惊得不能言语,呆若木鸡。
“怎么了?”莫特里法师问。
“好像是什么战神殿要来找这位仁爱之剑的麻烦?”沐沁沂的表情也变得奇怪。“看起来他是害怕了?”
“战神殿?南方军团的走狗而已,他们为什么要…”
“哈哈哈哈…”一阵爆笑声突然从仁爱之剑的口中爆炸出来,他的眼神表情也像是爆炸了一样勐地落在了那两个报信的士兵身上,将他们吓得一跳。
“叫我暂避?你们和那个什么洪通译是便秘多年肚子里狗屎漫上来煳了心窍吗?居然叫我暂避?”仁爱之剑瞪着两个士兵,唾沫星子和震耳欲聋的声音一起喷在他们脸上。他又一下转过来,看着沐沁沂和莫特里法师两人,用欧罗语说:“两位女士,你们千万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太震惊了而已,为这些低等动物的奇异思维而震惊,面对一些同样无脑的低等动物的挑衅,他们居然叫我逃跑躲避。这简直是对我,是对爱与正义,对这个世界的侮辱!如果不介意,你们可以跟着过来看看,看看我是怎么样把这些无脑挑衅十倍百倍地反抽回去的。这可是每一个爱与正义的战士最擅长的技能。”
看着仁爱之剑气势汹汹地远去的背影,莫特里法师的表情也变得奇怪起来,她犹豫着问:“在沼泽地的时候还没有发现这位仁爱之剑阁下会是这样的……古怪。听说他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一场失败的祭典上精神受到了神灵的冲击,就变成这样疯癫了。幸好大事上并不会太过乱来,只是言行举止上显得非常怪异而已。”沐沁沂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和这样的疯子打交道。也不知道风先生他们怎么想的。”
“真的?你们确定这是神灵信仰失败造成的精神冲击导致的?虽然我对神职者的状况不是太了解,但这个样子可不像啊……”莫特里法师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也许是你们西方文化的独特性导致的?”
“这个嘛……好像是这样吧。”沐沁沂想了想也只能点头。虽然她现在走的神道之路,但所接触的并不广,元素古神对人精神层面的影响绝不至于这样粗浅。反倒是神州江湖上那些乡村野社里跳大神装狐仙的,和现在这个仁爱之剑的模样还有些相似,都是一样的狂妄疯癫语无伦次。
“你们西方文化还真是神秘,真是有趣呢……”女法师的眼光烁烁,显得兴致盎然。“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这时候,远离营地的海边悬崖上,风吟秋正在和刘玄应两人对面而立。
“风先生特意将贫道叫到此处来,说是隐秘要事相告。这是不是有些过于谨慎了?”刘玄应看着四周的旷野和下方波涛汹涌的海面,相比什么密室,这种视野开阔之处才是最不怕人偷窥窃听的。但正因为如此刘玄应才会觉得奇怪,以他和风吟秋两人的感知,他还想不出有什么人能不知不觉地在旁窥伺。
“难道风先生是顾忌那些奥术师的手段?那些奥术到了高深处确实是诡异多端,但是真要有那些顶尖奥术师的探查手段,到了这里也没什么区别吧?”
风吟秋沉吟了一会,才说:“不,其实我要说的,是有关那位王者无敌?仁爱之剑的事。此事说来异常诡异古怪,我也只是些许毫无根据的猜测,并无丝毫根据。但此事后果却又可能极其严重,所以才请刘道长来参详参详。”
“哦?到底是何事?还请风先生说来听听。”
“那我先问刘道长,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刘玄应皱眉想了想,然后缓缓说:“我接触他并不多,就从眼前来看,我觉得这位无敌先生言语有些轻佻狂妄,看似恣意妄为,但其实是极有分寸的,见识也颇为不凡。这也说明他胸中自有沟壑城府,内中到底是如何,贫道却是看不透的。”
“嗯……”风吟秋点点头。“但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可说是判若两人。并非是那种遭受大变或者是恍然大悟之后的自然变化,而是从头到尾都完全不同……”
“嗯?风先生你的意思是……”刘玄应也是面容一肃。“但他乃是踏入武道先天之境的高手,好像还是纯粹由外门武艺一步步由外而内打熬而成,一身精元气血强大无比,连贫道也有所不及。而且他这样的人灵肉合一,精神意志极为坚固,是决计不可能被夺舍的……”
“我知道。而且他一身修为未失,前尘记忆也尽数记得……”风吟秋点头。“而且遭受之前的封神祭典失败之时,曾遭天地真灵的意志洪流冲刷,那是真正的天地大力。莫说阴鬼之流,就算是道门顶尖高手的元神意志也承受不起千百分之一,我曾亲眼见过,绝不会错的。所以我一直以为是这欧罗大地的天地真灵和我们神州的有所区别,才将他的秉性改变过来。但直到我之前问过那太阳神殿的大祭司,才知道欧罗大地有记载的千年史中,神道上从来就无此先例,反而有一桩大大的在世灾劫和他的情状有些相似。”
“灾劫?”刘玄应愕然。“说到底这不过是一人之厄,如何当得起灾劫之说?”
“不知刘道长可还记得,当日我们找上那潜藏在黑帮巢穴中的两个复兴会法师,解救沐仙子之时,那个男法师曾变化出一个大如骡马的,形如虫蚁的异兽?那完全是栩栩如生,犹如实物,只是被我斩杀之后就化作灰烬消散。”
“啊,当时贫道正和那全身都是刀锋的机关**手,不过匆忙间还是看到了一眼,确如风先生所说。”
“原来那东西并非道门甲兵之类纯粹以法术捏造出来的东西,而是以奥术投射出来的真实之物。不过那真实之物并非在此界之内,而是在一处欧罗人称之为‘下层界’的界域。”
“哦?我神州道门虽然也有跨界飞升之说,只是几乎从无实证。这欧罗大地当真不同。”
“据桑德尔大祭司说,那下层界广阔深邃无边无际,凶险恶劣犹如地狱,其中生灵也极为残暴凶恶,而且天生就对欧罗此界怀有极大的恶意。那日那法师变化出的巨大虫蚁只算是其中的普通魔怪,如同我们这里的野兽一般,而还有一些生灵灵智极高,神通广大,说是魔神也不为过。只是由于界域法则的排斥,他们无从以真身进入这里。更多时候他们是以意志降临此界,阴谋算计蒙骗欧罗人来信奉他们,积蓄力量,然后再行颠覆杀戮破坏之事。这种情况在欧罗史上有记载的就有十数次,大大小小不等,但次次都是一场腥风血雨。最大的一次是二百余年前奥术帝国尚在之时,一公爵**师被魔神所惑,以奥术施法将所辖公国全都拉入下层界,魔怪横行江河枯竭火山喷发,死者数以十万计。当时帝国和教会联手,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公爵和魔神击杀,但整个欧罗也受创不轻。教会神殿向来对邪教严防死守绝不姑息,也就正是防备那些异界魔神……”
“等等,风先生。”刘玄应的脸色也变得古怪。“你的意思是那位仁爱之剑有可能是被异界魔神附身?”
“这个…也并不一定如此。只是我之前在询问桑德尔大祭司,似仁爱之剑这类肉身记忆皆不变,但前后秉性大变,判若两人的情况,会不会是神灵所为,他才说这是那异界魔神才惯用的手段。而且之前那个复仇邪教,也正有些符合那些魔神利用凡人的路子……”
刘玄应想了想,摇头说:“…贫道觉得应该不会。那位仁爱之剑纵然言语行止有些怪异,也绝对和残暴凶恶拉不上关系。”
“据桑德尔大祭司所言,那些下层界的魔神越是神通广大,越是奸诈狡猾,尤其擅长欺瞒之道。而且他们所谋之大,隐忍谋划也远超常人所能想象。两百年前那位投靠魔神的帝国公爵覆灭后,帝国和教会一起根据种种蛛丝马迹抽丝剥茧的细细查证,才发现居然是在他幼年时就被种下了心魔,此后数十年间不断诱导,最后才铸成那等大祸。事发之前,无论是有无数顶尖**师的帝国皇族,还是神殿都没有发现丝毫不对……”风吟秋的脸色也渐渐越来越难看,忍不住一声长叹。“当然,这些只是可能性罢了。我也不希望当真如此,如果是真的有其他缘由导致,我也再高兴不过。但是若当真有这样的可能性……总之我将此事告诉刘道长,就是想请刘道长帮我多加注意,若有什么不测的变化,我两人齐心携手也能有所防备。”
“…贫道始终觉得不大可能…”刘玄应想了想,还是点头一叹。“不过这是欧罗大地本有的隐患,也不是我等外来客可以臆断,我神州不也曾有星宿下凡,域外天魔的种种传说么……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多留上些心思。这些情况那位桑德尔大祭司也知道了么?”
风吟秋摇头:“这个倒没有…我问的比较隐晦,桑德尔大祭司当时心神也被那战神殿的事所吸引,没有多加询问。而且他们似乎颇为笃定,既然真神出手压制,仁爱之剑便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其中关节他们不说我也不好多问。”
“如此…也好。”刘玄应点头。“毕竟那仁爱之剑也曾是我神州江湖中人,在没有确定之前,不宜让那些欧罗人插手。那我们两人便先留心试探试探吧。”
“正是如此。”风吟秋点头,面沉如水。
ps:可能有些细心的读者已经发现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这本的世界设定是伪dnd,近似,但不同。很多概念是和dnd本质上完全不同的,比如神灵,比如魔网,还有下层界,所以不要用轻易就用那些套过来,这里不会有血战神战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希望塑造的是一个自洽的奇幻背景。(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比武
大乾使节团外,此刻正是一片热闹欢腾。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就在营地旁边,一片大概两百米见方的空地已经完全被整理出来了,周围全是看热闹的士卒水手,一块匆忙堆积起来的土堆上是几张座椅,连李大人和张家家主也在陈参将的护卫下来到了一边观看。
“牧斋先生,现在这正是清理淤积,修缮道路,扬我大乾名声的大好时机。早一日打通通向那奥罗平原的路,我们也好早一日动身啊。这个时候这些蛮夷居然不识抬举,上门挑衅,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那战神殿到底是何来路?可和这些本地豪强有什么关系么?”
座椅上,李大人眉头微皱。正是这形势在一片大好,蒸蒸日上的时候,却居然有人上门滋事,就算不是针对大乾使节的,但投靠过来的附庸也是自家脸面,怎么能给这些蛮夷拂了?
旁边的张家老丈回答:“回大人,这战神殿信奉的乃是名为安德鲁斯的神灵,专职战斗和战事。和这些西海岸的豪强贵族倒是没有什么瓜葛,不过和盘踞南方的帝**团联系紧密,因此和其他神殿稍微有些隔阂。这战神教会中人平日间就好勇斗狠,纵是没有敌人,平日间自己也要举办各种搏杀比赛,斗死斗伤的屡见不鲜。前几日夜间动乱,无敌先生赶去援手,路上碰到这战神殿中人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是狠下杀手。幸亏无敌先生身手了得,将其制服击败,其他教会神殿也都认其为咎由自取。但是这些人嗜战如狂,反而视其为奇耻大辱,遂养好伤之后便死活要来挑战。”
“嗯,其中因果本官也听说了。这欧罗果然是蛮荒之地,这些野人不思文教只知厮杀,当真和禽兽无异。”李大人脸上满是鄙夷之色,却又连连点头。“之前洪通译居然还叫无敌先生暂避,还说什么以和为贵。这真是微末小吏,谨小慎微的本性难移!对这些蛮人忍让有何用?还会让他们觉得我们软弱可欺,正是要以雷霆霹雳手段将之震慑打服才能显我天朝威武。无敌先生这番说辞真是深得本官之心!”
“不过……无敌先生当真能稳胜那欧罗蛮子么?”李大人随即又放低了声音,问向一旁的陈参将。“无敌先生信誓旦旦地说要将那欧罗蛮子痛打一顿,不但可以借此让那些欧罗夷教中人更加信服,还可以大大提升我军心士气,本官才同意他在这公开和那蛮子一战……万一他失手了输与那蛮人了,岂不是大大地伤了我方的颜面?本官看那蛮子外貌甚是凶恶强横,是不是让刘道长准备一下,暗中用个手段帮无敌先生一把?对了,刘道长人呢?”
“这个…”陈参将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他脸上的伤疤太多,把五官分别割裂拉扯,好像随时都沉浸在沉思愤怒忧伤狰狞等等成分复杂程度不同的情绪中,这个时候似乎还有点为难和不知所措。但想必就算他的脸没出问题,现在的表情也不会正常到哪里去。“无敌先生的武艺精熟,修为极高,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你想便行了?这可是事关我大乾颜面,神州体统的大事,怎么能全靠在你‘想来’这两字上的?”李大人瞪了陈参将一眼。“你速速去将刘道长找来,将我的意思转告与他,不得有误!”
“是…是…末将遵命。”陈参将只能拱手应下,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别扭。他抬头张望了一下,忽然像是发现了大宝藏一样,双眼猛瞪成一大一小一朝左一朝右的两只凸起。“那边不正是刘道长么,和风先生在一起,末将马上就找他们。他们必定有让那位无敌先生必胜的手段。”
刘玄应和风吟秋这个时候也是刚刚才从海边回来,眼看营地外这热闹喧天,简直就如赶集看戏一般,也是愕然。这时候才看见矮墩的陈参将在人群中挤了过来。刘玄应连忙问:“陈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李大人他们在做什么?”
“嗨,刘道长你刚走一会,就有那战神殿的欧罗蛮子来挑战那个仁爱之剑。这本来也不干我们的事的,洪通译先叫人去通知仁爱之剑,说是让他暂避,不知怎么的就把他激怒了,他就去找李大人说什么就是要当众人的面将这些蛮夷给痛打,可提升军中士气,让那些蛮夷再也不敢小看。李大人当即就大声说好,于是就叫所有人过来围观这场比武。我看李大人心中肯定还对刚到这里时所受的屈辱耿耿于怀,他还叫我来寻刘道长,让你用手段暗中相助,务必要帮仁爱之剑赢得这场比试。”
“这个……”刘玄应和风吟秋两人对视一眼,神情都颇为古怪。
“哦,对了,刘道长你看,你的那个矮蛮子徒弟也在那呢。”
“咳,陈将军说笑了,那可不是我徒弟。”刘玄应也只能苦笑。他当然也看到了,在人群中,几个矮壮的身影也夹杂其间,其中为首的那个秃头而面容狰狞的,正是不久之前带着一群属下过来说要帮着修建道路的金石头目。
“哦,刘道长,说起来,你奉命教这个矮人教得如何了?我之前在北边的时候和他们打过些交道。其人因为多年受奥术师的压迫虐待,性情凶暴残忍,恐怕不适合修炼你们真武宗的道门功夫吧。”风吟秋也是颇为好奇。现在这个满手血腥的矮人头目似乎收敛低调了许多,再也没有在灰谷镇时候的疯狂喧闹,带着几个矮人一起混在人群中,对周围使节团士卒的好奇眼光视若无睹,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开始走进场中的仁爱之剑和战神殿的巨汉。
“风先生说笑了。就算李大人有命,贫道怎敢随意将师门武艺传授给这种异域蛮人。不过是随手教授给他一些我神州江湖上的武学基础罢了。”刘玄应连连摇头。“不过贫道也能感觉这蛮人身上的血腥气极重,但要说凶暴却没什么感觉,言语间对贫道也很是客气,资质也不错,搏杀经验极其丰富,所问问题常常能切入要害,非常虚心,给贫道的感觉反而是很有些城府阴鸷,不大能琢磨得透。”
“什么?”风吟秋听得却是有些发愣,以他之前的所见所闻,这个矮人首领可万万和‘虚心’‘客气’这种词拉不上什么关系。不过转而想了想,在最后祭典结束他们离开之前,矮人中分明是有一个隐藏起来的真正头目,只看手段就知道是个极有头脑算计的城府深沉之辈,金石首领的这番改变说不定就是出自那人的授意。
“看来这些矮子所谋不小啊…”风吟秋也忍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当真算得上是多事之秋,暗流处处。”
在空地的另外一边,沐沁沂和莫特里法师作为女性,能得到相当大一块清静的空间,相对于其他人明理暗中的各种复杂心情,她们就要愉快轻松多了,这对她们来说纯粹就是一场难得的好戏。莫特里法师甚至用零环戏法弄出了两个土墩当做凳子,很舒服地坐在上面,然后双手拍了拍,不无遗憾地说:“真是可惜,仓促间这里找不到什么美味的零食。在奥罗由斯塔的时候,拿着蜜汁爆米花进剧院,可是我感觉最幸福的时候呢。”
“这里有木灵果,要试试吗?”沐沁沂也坐下,递给女法师一个小果子,自己也丢了一个进嘴里。
“这是什么,西大陆的水果吗?”女法师也丢了一个进嘴里,但只是刚刚的第一口咬下去,五官就像是被狠捏了一把一样地皱在了一起,忙不迭地把嘴里的吐出来,惊叫:“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这么酸?你们怎么会想到把这个东西当做零食的?”
“这是长途旅程中必不可少的果实,和茶一起可以预防脓血病。习惯了就会很喜欢。”沐沁沂嘴里嚼着果子,这时候她看着走进场中的那个战神殿的巨汉直皱眉头:“这个什么战神殿的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居然长得这样粗壮?看起来简直都不大像是人了。”
即便以普遍高大一些的西方人的标准来看,现在站在场中的那个战神殿巨汉也是高大健壮得有些过分了,两米出头的身高,全身处处隆起的筋肉,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筋肉堆积成的怪物,连脸上的五官都是一副随时可以用来发力用来战斗的样子。
“这个也还好吧。战神殿的蛮子们很多都是这样的,听说在帝国时代,有不少家伙还特意用奥术改造**,植入龙之类的强大魔兽的筋肉和器官的。那样改造出来的很多样子才是脱离了人的范畴呢。”莫特里法师终于吐干净了嘴里的残渣,恢复了奥术学院出身的高阶法师该有的态度,侃侃而谈。“现在是没这条件了,就算是奥术学院里也极少做这种人体试验了。教会的抗议是一方面,技术的丢失也太过严重。不过听说当时那些顶尖的改造战士,战斗力可不比一具精金魔像差,当然,我觉得性价比是不能比的,毕竟那样的改造战士可不能量产……”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沐沁沂一脸厌恶之色,只是远处那个筋肉怪物一样的人就已经有些让她感到反胃,很难想象那些还要把野兽的肢体筋肉安置在自己身上的。“就只是为了战斗?真是一群疯子。”
女法师显得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肯定能理解他们呢,同样作为神职者,你难道没有那种为了信仰不顾一切的冲动吗?”
“元素之神的浩瀚伟大,是这世界的本源之一,靠近她只能是让人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安全和生命的升华。至于战斗?那是什么?”
“生命的原始冲动之一吧?我对他们的信仰了解不多,体会更说不上,但所有次级神都是站在人类的冲动和行为上衍生出去的,严格来说他们都是‘生命之神’的分支。当然在我们人类中没有这个信仰,精灵们信仰的似乎是这个。这属于比较高深的神学课题,我不是太清楚。不过听他们宣扬的教义中也有什么‘感受生命’‘生命的真谛’‘生命的升华’,一些老练的战士也曾经说过他们在战斗中的感悟,应该是没错了……”
“但是那绝对不包括改造自己身体之类的手段,在我们西大陆,这被称之为…嗯……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是被魔鬼诱惑了的邪恶之路。”
“魔鬼诱惑?这不大可能。次级神也是真正的神灵,而任何下层界的气息都是不可能瞒过真正的神灵的。他们最多只是比较好利用而已。”想了想,女法师忽然又嘿嘿一笑。“对,这群肌肉傻瓜倒真是很好用的,只知道打打打,为什么去打从来不多问,南方军团所以才把他们牢牢抓在手里。”
这时候,场中的两个主角已经开始缓缓地走动,面对面走到了十余米左右的时候又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站在你面前的是第一百零八届战神比武大会的冠军,战神殿的首席斗士,海德战神之力兽人碾压者索武德!西方人,我已经不会再有半点小看你了。我要承认你除了卑鄙之外,还是有那么一点实力。而且居然有足够的勇气没有去逃跑,还敢来面对我的正面挑战!作为报答,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把你击败,用你的血和头颅来洗刷我的耻辱!”
巨汉的声音就像是发怒的公牛,说话的时候扭动着脸上的筋肉,好像是用筋肉而不是用舌头把这些声音给扭动出来的。现在他的手中是两把普通尺寸的单手剑,但是握在他手中却更像是两把长一点的匕首。依旧是一身只遮挡住要害的简单皮甲,身上块块隆起的筋肉上满是伤疤,好像他这体型和一身的肌肉不是长成这样或者是锻炼出来的,而是被刀剑给切割出来的一样。任何人一看,都能明白眼前这个怪物一样的人类是经历了何等惨烈和频繁的搏杀。
相对来说,站在他面前的仁爱之剑就显得有些不起眼了,平日间看起来健壮高大,满脸横肉凶相毕露的他,现在在衬托下简直就是个无害的普通人。而他一脸轻松的表情,更是和这个苦大仇深,恨不得用语音和表情和就将敌人撕碎的巨汉有天壤之别。
“看起来那守护之手的医疗技术真是有效,居然这么快就把你给治好了,难道是我当时用力不够,没有彻底踢碎吗?只可惜他们再好的技术,也没办法弥补你先天不够的脑容量。上一次居然还没接受教训,还敢再过来挑衅,你是特意来送声望值的吗?”仁爱之剑双手抱胸,趾高气扬,志得意满,看着面前的巨汉好像只是看着一大块烤得不怎么好吃的牛肉。“但是这种事只来这一次就够了,等会我会把你揍成一滩狗屎,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你说什么?你这个......”巨汗脸上的五官好像要再筋肉的鼓动下跳出来一样。
“索武德阁下,他是在激怒你!你不要在意,冷静地面对就一定能击败他!”场地的边上,那位战神殿的老牧师还带着两个随从在那里,一脸紧张地高声提醒。
“哈哈,居然还有场外指导么?”仁爱之剑哈哈大笑。“就你们这种为战而战的蠢货,不明白爱与正义才是一切力量的源泉,能够成为我练手的木桩,战绩上的一笔功勋,你们该感到荣幸才是。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能动手大家还叽叽歪歪什么?来吧。”
“我是不会中你的奸计的!”叫做索武德的巨汉已经双眼通红,咆哮着挥舞手中两柄长剑扑了上来。“安德鲁斯见证我!赐予我力量!”
两把只是普通尺寸和重量的长剑,在这巨汉手中简直就是两只牙签一样的轻若无物,挥舞起来的轨迹也是快得几乎肉眼难见。这两把剑和着巨汉迅疾无伦的冲势,还有激发出来的斗气一起化作一小片无坚不摧的雷霆风暴席卷而过,所过之处连地面的泥土砂石也全都被激荡的气流余波吹飞得漫天都是,又被裹挟在一起更加浩浩荡荡地朝着仁爱之剑冲去。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只是被这风暴给带起,被巨汉那挥舞的长剑擦中两下,就无声无息地碎裂成了百千小块的碎片。
这样的威势让周围围观的士卒水手都是齐齐色变,惊声不已,台上的李大人更是面色如土。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直观地感受这样的力量。
“哦?这人的一身筋肉气血居然强大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那所谓‘斗气’的外罡似乎并不只是一味的凶猛刚硬,也还大大加强了这人的灵活协调之感,看他战技也是娴熟无比千锤百炼,纵然放在我神州军中也可说是一员万夫不当之勇的陷阵猛将,寻常山门大派的先天高手若是接不下他的猛招说不定一个照面就要被斩杀剑下。厉害,厉害。”连远处的刘玄应也是眼中一亮,忍不住点头称赞不已。“纯论力量迅捷凶猛,这人恐怕已经胜过了之前贫道对上过的那具刀锋机关兽了。只要给他合适的武器,恐怕战而胜之也是可以的。”
“这斗气本就是和神道息息相关,战神殿的信徒,自然在战斗方面有其独到之处了。”一旁的风吟秋看了看场中那狂冲猛打的巨汉,忽然问:“那不知道刘道长对上此人,能在多少招之内战而胜之?”
“虽说纯论战力他大概不输那机关,但在我们这些神州武人的眼中,这武技纵然熟练,也实在太过粗陋了一些,反不及那刀锋机关兽了。”刘玄应笑了笑,看看场中想了想,才说:“若再让贫道多看看,加上试探,也许三五招也差不多了。那位仁爱之剑的话,也许三十招开外就可以了吧。”
第一百零二章 胜负
巨汉索武德手中的双剑连连斩击,特意挑选的轻便武器让他的攻击速度发挥到极限,一秒钟之内可以斩出十余次,斩出的罡风刺耳呼啸,让百米之外围观的不少士卒都忍不住捂住耳朵,周围一片飞沙走石,看起来声势异常骇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但事实上他却是连一剑都没有斩中过,面前这个叫做仁爱之剑的西方人让他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抓过的多罗多斯油虫。那是种坚硬无比,全身又滑溜得像是涂了油的虫子,只有拳头大小,速度快得能让人眼看不清,甚至还有些能释放一些粗浅的幻术。即便有奥术师为这种可以用来提炼珍稀元素的小虫子开出高价,也很少有人愿意去和这种难缠的东西浪费时间。他在十二岁那年曾在野外无意间发现过这样一只虫子,还不知什么原因受了不轻的伤,为了独占这只价值不菲足够换取他们吃上一年口粮的猎物,他率先砸碎了两个哥哥的脑袋,但最后即便是他累得瘫倒在地上,也没有能抓到这只半死的虫子,反而差点被虫子撞碎了脑袋。
他现在感觉这个西方人就是这样,硬,滑,快,完全捉摸不住,还有极度的危险。不提那些诡异莫名的动作和步伐,只是偶尔发来的一两个卑鄙的低级幻术,就已经给他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单纯的低阶幻术其实对于他这样丰富经验的战士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很有限,妄图用幻术来遮掩耳目结果被他砍成肉酱碎片的法师至少已经有一打,那些纯粹作用于视觉或者听觉的小把戏并不能瞒过高阶战士的感知,只是凭着对生命气息的本能感知,经验丰富的战士就能确定对手的位置。所以很多战士都认为只要自己提升得足够强大,这些东西就完全只是毫无作用的小花招。但是此刻高阶战士中的高阶战士,可说是这个大陆上最为强大的战士之一,索武德阁下却突然发现,当这些卑鄙无用的幻术是从一个战斗经验甚至更加丰富,更加狡猾和强大的战士手中使用出来的时候,那是有着完全不同的概念的。
根本就不用什么大范围的遮挡视线投射影像之类的,只需要在极小的幅度内的扭曲,比如前后远近的距离差了一两厘米,速度上一个普通人根本感觉不到的凝涩,脚步声突然的沉重,甚至地面上阴影投射的变化,在这种凶险之极的近身搏杀上就能造成完全不同的结果。他有几次都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击中这个可恶的对手,但马上发现那不过是幻术造成的错觉,他攻击的落空反而给自己留下了不小的空档,有两次他手中的长剑几乎都要被那个狡猾的西方人给夺去,全凭了爆发出压倒性的力量和斗气才能不让这种极度丢脸的事情发生。
没有无能的奥术,只有无能的奥术师。这个匪夷所思的西方人让索武德忽然想起了这句在一些战斗法师中流传甚广的话。但他敢肯定没有任何奥术师会这样运用奥术,那需要的战斗经验和战斗直感,还有技巧和力量协调等等基本属性不是任何奥术师能达到的,即便是那些帝国时代也算高阶战斗力的奥术战士,也好像没有听说过能有这样的战斗方式。
“卑鄙的西方人,不要再用这些卑鄙的奥术来浪费时间了,来堂堂正正地决一胜负吧,为了战士的荣耀!”索武德忍不住地大声咆哮。
“没有脑子的人,就不要再去奢求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了。胜负则是从你出生开始已经注定了,站在我这样的爱与正义的战士面前你永远只能是个失败者。”闪避着的仁爱之剑则是好整以暇地回应。
“就在这里!去死吧!”怒吼声中,索武德瞬间将原本就已经极快极猛的双手剑势再提升了一个档次,整个人周围卷成一团剑刃和斗气的风暴朝着面前那个西方人卷去。这一次他有绝对的信心,他是故意那样说的,他知道这个西方人非常地喜欢开口嘲讽,但是在这样猛烈急促的动作中,开口说话必定会对呼吸节奏和移动产生细微的影响,而且开口说话的声音源头他已经通过听觉捕捉得清清楚楚,那是在那个西方人的后脑的位置上传出的,也就是说这个西方人又用幻术偏移了一点位置,但这次他是再也不会错了。
噗嗤两下,灌注了斗气的长剑像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样把两块岩石斩成两片,而仁爱之剑已经贴到了索武德的怀中,在这个宛如肌肉堡垒一样的巨汉面前他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小巧玲珑,好像连原本不大擅长的小巧腾挪的功夫都用得更流畅了。
“蠢货。”仁爱之剑脸上的横肉抖动着嗤笑了一下,他是很喜欢言语上去调戏对手,但更喜欢的是在蛮力之辈面前展示压倒性的智力,在聪明人面前展示压倒性的蛮力,这优越感更胜于口头嘲讽的千百倍。趁着这个用幻术和幻音术制造出的空隙,他的双掌已经搭在了索武德的肋下,小天星阴劲狂涌而出。
小天星掌力是最为浅显易学的外门功夫之一,在神州江湖上十个汉子至少就有八个多少都练过,但能练到由刚返柔,由内入外这样地步的最多千里挑一,而能达到他这样至简即至繁,返璞归真于粗浅中见武道真意的,一万个里也不见得有一个。他能隔着一寸厚的豆腐震碎一寸厚钢板,也能隔着一寸厚的钢板震碎一块千斤巨岩。这个巨汉身上的筋肉不会比钢板软弱多少,其中强大得不可思议的血肉精气更是对任何外来力量都有极强的排斥性,但仁爱之剑依然可以肯定,这两掌依然可以震碎这个索武德阁下的内脏。他甚至都没有什么留手,既然有守护之手那么强大的治疗能力,连上次那么重的伤势都能让其在几天之后生龙活虎地又跑来挑战,那么只要不让这家伙立毙当场那也就够了。
蓬蓬两下,好像有两个不知在哪里的古怪巨鼓被敲响,湿哒哒又浑浊的声音,让人一听之下就能明白那是血肉内脏和体液震荡出的动静。索武德的巨大身体猛地一震,身上的那些隆起的筋肉,尤其是脸上的那部分忽然之间更是要狰狞得跳出去一样,他的动作猛然地停了下来,双眼怒瞪得好像想要用自己的眼珠子喷出去砸死人,只是却再也没有了行动的力量,僵直在原地缓缓地跪了下来,两行殷红的鲜血从鼻孔中缓缓流出。
仁爱之剑再也不理会这个筋肉巨汉,转过身来高举双手,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围围观的士卒水手们,还有一些附近看到动静赶过来的欧罗人。这些观众也是顿了一顿,这才意识到了胜负已分,顿时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才爆发出来。
“居然能这么巧妙地运用低阶幻术……就算是很多专精了一辈子战斗施法的战斗法师们也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这怎么可能?”
远处的场边,莫特里法师早已经是看得目瞪口呆,她可是给自己加持了一个增加视力的辅助性奥术,才能勉强看清那战斗的细节。仁爱之剑那些和战斗结合得如此紧密的低阶幻术居然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几乎让她的认知世界都发生了动摇。在她的经验中,想要对战神殿精英斗士这样强大的战士产生作用,至少也要是四环法术以上才行,而想要战而胜之,一般来说肯定需要法则性的奥术。
“失败的神灵祭祀居然能让一个之前完全不知道奥术的人拥有这么高超的施法技巧,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你们西方人的文化真古怪。”
“厄,这个……应该是他多年的战斗经验和战斗技巧造成的吧…”沐沁沂只能这样回答。
“不,不。战斗经验和战斗技巧当然也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观念。他相信奥术的力量,这是根本性的改变。”莫特里法师言之凿凿。“比如战神殿,守护之手那些圣武士,几乎是所有的高阶战士他们都从心里抗拒奥术,就算是能使用,他们也绝不会花任何心思去思考运用的技巧和方式。你们西方文化里有战士会对法术方面有兴趣吗?”
“这个……有的吧。我们那里的法术和搏击战斗并没有像你们欧罗大陆这样的对立。”沐沁沂想了想,还是点头。其实欧罗大陆上这些所谓的战士,放在神州江湖上来说就是些粗通武技的蛮人,和西狄那些茹毛饮血的野人差不多的货色,也许仗着神道上的加持战力不俗,却完全不能归入‘武道’这个范畴之内,只是仓促间沐沁沂也解释不了这么详细。“在我们那边,一位传说中最强大的……也可以说是搏击战斗的大宗师吧,说过战斗搏击其实和法术是一样的。”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理论?你们西方文化真是难以理解…”女法师瞪着一双大大的淡蓝色眸子,满脸的不可思议。还好不用等沐沁沂费力去思考怎么解释,她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场中的两人身上去。“那个战神殿的蠢货到底是怎么了?好像没有什么伤势啊。这种不惜一切代价锻炼自己身体的战神殿蛮子生命力和战斗意志都是非常恐怖的,就算是被打到开膛破肚,断手断脚也能继续战斗的。但是只是被那个仁爱之剑摸了一下怎么就不动了?看起来并没有受伤啊。”
“那是用了一种特殊的发力技巧,把破坏力传达到对方体内,只听刚才那个声音,这个战神殿家伙的肠子至少断掉了一半。”沐沁沂摇了摇头,神水宫自然也有武艺传承,她就算没有学到多少,最基本的眼光也是有的。
而同样的情形,落在另外一边的刘玄应和风吟秋的眼中,所蕴含的意义就完全不同。
“前前后后一共十五招,但这最后战而胜之的并非靠的自身武功,只是奥术障眼法而已。这手段看似巧妙,比硬和那巨汉拆招来得更快,但本质上其实已是偏离了自身武道。如果不是他刻意戏弄,或者别有他意的话,只能说明他对自身的武道拳意已经有了动摇……这是武者的根本,纵然生死恐怖也不可撼动。看来之前风先生所说的,还真有几分可能……”
刘玄应的面色凝重,风吟秋的面色也是格外阴沉,但他想了想,似乎也不愿意就此下定论断,只是长叹一口气之后说:“暂且看看再说吧。”
“刘先生,风先生,你们好。”忽然一个矮壮的身影凑了过来。“这样精彩的对决比武,真是让人不愿意错过一点,但是受限于眼界的狭隘,我不是很能看得明白,能不能请你们给我讲解一下呢?”
“是你?”风吟秋看清楚了眼前这人,也不禁微微皱眉。这个顶着个大光头,面目阴鸷的矮壮矮人正是现在投靠过来要帮着使节团修路的金石首领。和在灰谷镇看到的时候相比,这个矮人脸上的戾气似乎少了许多,至少表面看起来不怎么让人感觉刺眼,那些原本随时都跳跃在他脸上的凶暴和狰狞现在都不见了,当然应该是隐藏在了那张依然不怎么好看的脸下面。
“风先生,我现在可是对你们表达了足够的善意,现在正在帮助你们使节团完成重要的工程。之前我们确实有一些冲突,不过正如我们的大洞穴贤者所叮嘱我的,那只是因为大家的短期目的相互矛盾产生的冲突,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仇恨。现在谋求合作,才是对我们大家都最为有利的选择,相信你们也能明白这一点的。”
“大洞穴贤者?”风吟秋喃喃念了念这个词。相较于以前在灰谷镇的形象,现在面前这个满手血腥的矮人首领是彻底改头换面,连言辞都有条有理了许多,甚至可算得上是彬彬有礼,这改变之大几乎不下于那位仁爱之剑。但这应该是源自于背后隐藏着的那个幕后人物,那个在灰谷镇祭祀之后就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隐藏起来,甚至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矮人的存在。风吟秋也很是好奇,到底需要怎么样的手段或者是威望,才能将这个原本暴戾无比的矮人首领束缚成现在这个模样来。
“之前我和刘先生的交流,都是那些姓张的人来帮我翻译的。但是那些家伙的见识实在太低,刘先生所讲述的东西又太过深奥,所以这些天来我学习到的实在不多。现在趁着这个好机会,能不能请风先生给我讲解一下呢?当然,我会奉上绝对让阁下满意的酬劳作为感谢的……”
“这矮人想请我来给他做翻译,让刘道长给他指点呢。”深深地看了金石首领一眼,风吟秋转向旁边的刘玄应说道。“刘道长觉得如何?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些矮人背后要搞些什么玄虚。”
“贫道哪里还有拒绝的权力,这可是李大人非要给安排过来的头痛事呢。”刘玄应只能苦笑。“有风先生来给贫道分担一二,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好吧。”风吟秋对着矮人首领点点头。“可惜这次战斗看起来已经完结了,你有什么想问的下来再问吧。”
“嘿嘿嘿嘿,也许并没有哦。”金石首领咧着嘴发出好像撕裂木材一样令人牙酸的难听笑声,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盯着场中。“这些战神殿的家伙可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周围的欢呼声依然是此起彼落,震耳欲聋。虽然之前的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胜利是毋庸置疑的,使节团的普通士兵们前段时间也确实憋闷,这时候来看这样一场激烈的打斗,还是自己这边的人完胜那看起来就异常恐怖的巨汉,自然要将所有的热情欢呼都爆发出来,送给中间不断举手示意的胜利者。
“嗯,不错不错。果如无敌先生所言,这对军心士气实在是大有裨益。”看台上连李文敏大人对周围的高涨情绪也感觉颇为满意,不禁面带微笑连连点头。不过旋即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微皱。“不过那蛮子怎的那样轻轻的一拍就吐血不动了?怎么的也得再大战三百回合,断个手脚弄得血肉模糊的,最后艰难胜之,这才是正理啊。这样轻轻飘飘地就吐血胜了,不是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来?你们谁去给刘道长带个口信,说背后做手脚也要讲究一个虚实阴阳之道,若是被人看穿了那只能适得其反。还有,无敌先生为何要如那街头卖艺一般地向周围抱拳,这般出了风头是不是有些过了……”
一旁的张家老丈连忙说:“大人英明,不过这胜负已定之下,那些蛮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无敌先生的武艺精深,就算是正面对敌也多半能胜之。他也知晓眼下这番局面最关键的还是由于大人的气魄非凡,若是换了那颟顸自负的王主薄,老朽守旧的苏大人,必定不敢举办这等公开比试。所以为了不辜负大人这番苦心,才要更加一步地鼓舞士气。现在局面既已成一片大好,老朽觉得也就无需再做其他了……”
“嗯,先生说的是。”李大人面露微笑,手扶长须,神情一片满足,仿佛周围的欢呼声都是朝着他而来。
而要说最为享受周围的欢呼的,却是正在场地中央的仁爱之剑。他一直高举双手环抱成拳绕圈行走,对着周围围观的人连连作揖,那张横肉丛生的脸几乎都要笑得烂了,周围士卒水手们的欢呼一直连绵不绝,也和他这样的不断鼓动不无关系,尤其是那些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欧罗人,更是手舞足蹈怪叫连连。这些欧罗人也并不因为人种之别就有所偏好,这些战神殿的比试他们多少都看过,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热血沸腾的好戏,胜者无论是谁都没关系。
在仁爱之剑背后,巨汉索武德双手持剑撑地,巨大的身躯哆嗦着,尤其是脸上的筋肉跳动得好像要崩断一样,但是他始终还是无法战力起来。他双眼红得几乎要滴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对手洋洋得意。内脏碎裂带来的剧痛远超过寻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不是皮开肉绽之类的所能比拟的,即便他的斗志再旺盛意志再坚强,现在也只能是勉强维持着不倒地不呻吟惨叫而已。
战神殿的老牧师正在和几个随从一起手忙脚乱地在他胸腹间抹上药膏,他虽然没见过这种隔山打牛的阴劲震荡,数十年生涯中什么伤势都见得太多了,很快就明白索武德是内脏受了几乎致命的重创。抹上药膏之后,呵斥一个手下赶快去通知守护之手的人,自己施展了一个减免痛楚的神术,随后老牧师从自己怀中拿出一个玻璃小瓶,递到了索武德的嘴边想要朝他的口中灌去。
索武德的嘴唇抖动着,似乎想要张开也很不容易。老牧师有些急了,捏住了他的牙关想硬把他的嘴给扳开,但是刚刚一把他的嘴捏开,顿时一大口间杂着细碎碎块的鲜血就直喷而出,将老牧师满头满脸给喷得血红一片。
“如果还希望他能撑到守护之手的牧师来,你们最好就不要轻举妄动,他现在的内脏很有可能已经是一锅煮杂碎了,偏偏他还要强撑着,一动就会吐出来。”仁爱之剑转过身来,看着惊慌失措,一脸鲜血的老牧师,脸上又露出那种特有的包含讥嘲和优越感的表情。“你们居然没有事先让守护之手的人来跟着,是不是怕他们妨碍你们这位斗士下狠手杀掉我?真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为战而战为打而打,你们连野兽都不如,还谈什么荣耀。”
老牧师只气得浑身直哆嗦,连脸上的血污都没伸手去擦拭。一旁的索武德又张口喷出了一大口血雾来。
“安德鲁斯,以你的名义!燃烧我的生命来荣耀你!”喷出这一大口血的索武德好像忽然之间挣脱了剧痛的束缚,猛然站立了起来,他双眼已经被血丝充斥成了两颗血珠,那张满是血污的大嘴张开得好像一个通往血池地狱的通道,发出满是血腥味和愤怒的咆哮。
比刚才更加猛烈的斗气光芒从索武德身上爆发出来,而怒吼出这一声的巨汉也爆发出了更强烈的速度,猛地朝着仁爱之剑冲去。周围刚刚还在欢呼的观众们顿时齐齐惊叫。
“两位看到了吧。战神殿高阶的斗士可以呼唤他们的神灵之名,隔断一切痛感,无视任何伤势和痛楚,用生命力为代价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让他们更快更有力量。所以这些家伙非常难缠,简直比那些魔像更可恶,在这种状态下只有把他们给拆成几段才能真正地干掉他们。嘿嘿。”
场边上,讲解着的金石首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让他兴奋的东西,一边说话一边舔着嘴唇,舌头上带出浓重的土腥臭和腐烂味。可惜他的欧罗语只有风吟秋能听懂,不过无论是风吟秋和刘玄应,对巨汉索武德的爆发也只是略微意外,没有多少惊奇。
“这种状态我们西方战场上也有,不过通常是用药物或者其他什么邪恶的手段…”风吟秋都懒得对刘玄应翻译,随口就给金石首领讲解了。“其实这并不是个好办法,尤其是在真正的高层次的搏杀战斗中。如果平时没有练习和习惯,突然增加的力量和爆发性只会带来动作的失调,这在我们的搏击理念中是致命的失误,经验丰富的格斗家战士能够轻易地抓住这样的机会。”
就像印证他的话一样,索武德爆发出的攻击依然没有击中仁爱之剑,反而被他用小擒拿手法抓住了手部关节,屈指而成的凤眼拳猛击下,关节碎裂的清脆响声就像爆竹一样清晰可闻。即便是这个首席斗士这个时候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但没有了骨骼的支撑仅靠肌肉也是不可能完成动作的,腕部粉碎之后手中的那两把剑也只能颓然落地。
但这一点点小小的残疾并没有让这个状若疯狂的巨汉有丝毫的退让,狂怒的咆哮中他反而趁这个机会用双臂将欺近他身边的仁爱之剑给搂住了,那一身原本就狰狞的筋肉更是猛地膨大,要爆炸一样地高高隆起,好像要用自己这一身血肉将这个敌人给生生碾压成肉泥。
嘭的一声闷响,好像一颗熟透了的西瓜被人猛拍了一掌。在被搂住之前,仁爱之剑的双掌就已经举起,这时候左右齐下拍在了索武德的两只耳朵上。好像只是两记耳光,却让这个巨汉彻底停止了下来。
依然是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外伤,但是这个连内脏破裂都可以无视,被金石首领说成是比魔像更难对付的筋肉巨汉却没有了动静,双眼还是满是血丝地圆睁着,却再也没有丝毫的神采。
轻轻一挣,仁爱之剑就从索武德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颇为恶心地拍拍身上,看着不远处呆若木鸡的老牧师说:“你们战神殿的战斗方式就是这样恶心吗?这家伙多少年没洗过澡了?下次记得找个身材性感的女战士来吧。”
他背后,巨汉索武德像是只被抽空了的布口袋一样软倒在地,那一身如钢铁一样的筋肉现在完全变做了烂泥棉花,粘稠的粉色液体缓缓地从他的耳朵和鼻孔里缓缓流出。
场边上,风吟秋淡淡说道:“你看见了吧,人体其实是很脆弱的,就算再怎么不怕痛不怕伤,也用不着把他切成几段。”
“嘿嘿嘿嘿。”金石首领的眼珠子像是两颗毒液浸泡出的结晶宝石,发出渗人的光芒。“太有意思了,这么精湛的杀戮技巧,你们的文化真是太有意思了。你们有信仰杀戮的神灵吗?请一定要给我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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