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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秋     异域神州道txt下载     异域神州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八章

    两颗划着相反曲线的石弹同时砸在了一尊魔像的左右两个腋窝处,凹陷下去的接触面让石弹没有马上弹开,而是陷在里面飞速旋转,将自身所带的巨大动能释放出来,然后就可以看见那尊魔像的手臂在剧烈震颤下不正常地弯曲了过去,一只直接还掉落在地。

    释放了不少动能的石弹掉落在地,剩下的势头依然还能带动着以飞快的速度顺着旋转的方向斜斜地冲入后面的队伍,几个矮人试图用武器砸停石弹,却被撞得人仰马翻,弹出去斧头还砍伤了周围好几个矮人战士。

    风吟秋操控下的力场巨手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每次都抓起两颗石弹地连环朝四周丢出,几秒之内就把积累下来的十来颗全都丢了出去,随之而来的就是周围的包围圈立刻陷入崩溃的边缘。或者说只还剩下有两百多矮人战士在强撑,北方军团的士兵早已经嚎叫着四散奔逃。

    力场巨手不间断地以加旋转给这些数十斤重的石弹灌注力量,光滑的石板路面又让石弹在旋转中损耗的力量极少,这将近十分钟下来,每一枚旋转的石弹上所携带的动力势能已有数万斤以上,纯论破坏力当真称得上是挡者披靡无坚不摧。风吟秋在扔出去的时候加上了唐门暗器手法中的些许巧劲,这些石弹是划着弧线飞出,落地之后还互相碰撞猛地加速变向,更是防不胜防。如果两三颗石弹互相碰撞着滚进一个稍微窄小的街道,在里面的不断碰撞就能将之变成一座血肉磨坊。

    不少矮人战士怒号着用手中的战锤和战斧对着这些石球猛砸,但是上面巨大的旋转力直接就把他们的武器给带偏开去,不过这些类人异族的身体结构比人类结实得多,就是被石头撞倒也不一定被扯破身体,只是筋断骨折却是免不了的。

    趁这包围圈大乱的时候,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霍华德家族骑士们冲出破墙,朝着预定好的最宽阔的大街朝外冲去。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指挥官在魔像上面跳着大叫,但是就连他自己也不敢指挥魔像冲上去。转过头去,却看到刚才还耀武扬威地发号施令的小个子法师居然给跑掉了,而以阿尔斯通为首的那些战斗法师,有好几个都因为之前操作投掷魔像耗尽了精神,而剩下的也是手足无措,跟着士兵一起惊叫着四散逃跑,能徒劳地朝石球丢出两个力场飞弹酸液飞溅之类的奥术来尽尽场面功夫就算是不错了。

    而阿尔斯通法师稍好一点,慌乱中还能对着一个石弹用出了一个二环的奥术蛛网术想要把这些疯狂的玩意给粘住。但是奥术变化出的粘液大网不止网住了石弹,也网住了周围的不少人,粘液网络被石弹的疯狂旋转扯动着拉着周围被粘住的人朝中间裹挟,最后成了一个十来个人叠加粘在一起的人球,还余势未竭地滚动了一下,压得下面的人嗷嗷直叫。

    而另外一边,金石首领咆哮着双拳齐出,终于把一颗石弹给砸得四分五裂,飞溅出去的碎片弹得周围两个矮人大声惨叫。他自己也被石弹的旋转力带得跌倒在地成了个滚地葫芦,他强忍着眩晕站起来,看准了前面不远处的商队骑士就是一个飞扑,他合身冲进人群中凭着巨大的力量立刻撞出一片血肉残肢,四周都是那些想要逃跑的高个子人类,他根本不用章法地双手连抓连打,就将所有靠近自己的身体全部给撕裂。

    “这矮人疯了!******疯了!”

    “打错了!首领,是我们!”

    周围的惨叫连天中,也有一些不大对头的叫喊声,金石首领一下愣住了。不过并不是因为这些叫喊,而是他刚刚一拳打爆的脑袋好像比预料中的结实很多,硬要比喻的话就是他以为一拳砸碎的只是一个番茄,但手感却是一个苹果。而好像只有他身为同族的矮人兄弟们的脑袋,才会硬到让他的拳头都能有些阻涩感。

    稍微用力倾听了一下地面传来的震动,他马上就发现这些周围跑动的都是自己族人那和人类完全不同的脚步声,而那些马匹突围的响动根本就是在另外一个方向。然后他马上就知道自己被奥术影响了视觉。

    “该死的奥术师!该死的奥术师!你以为这样就能迷惑我吗?”金石首领狂怒地咆哮着,冲到一个商队护卫的手里抢过一把长剑,但是入手的感觉他就知道这是一只族人常用的长柄战斧。反正眼里看过去的景象都是错乱的,他干脆闭着眼睛,朝远处那些马蹄声响起的方向全力投掷了过去。

    一阵稀里哗啦的骨肉破裂声和惨嚎声混杂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砸中了到底砸中了什么,金石首领睁开眼睛还想着从哪里抢来一把武器,却发现周围的人全都逃开了。他一边咒骂着一边从地上随手抓起一个武器来,闭上了眼睛又扔了出去。

    “这个矮人好恐怖……幸好老师您先一步把他给控制了。”

    外面的血腥场面让马背上的三个法师少年面色如土,尤其是看着身边不远处一大堆的新鲜**的残肢断骸,还有四处响起的惨嚎,有一个少年直接呕吐了。刚才那个矮人闭着眼睛扔出来的斧头把侧面赶过来想要拦住他们的两个矮人四五个北方士兵砸得稀烂,他们根本不敢想象刚才那一下如果是砸在他们队伍中会是什么场面。而这个时候那矮人又捡起了一把大锤挥舞着闭着眼睛朝另外一个方向投掷了出去,立刻又是一片惨嚎和。

    “集中精神!注意周围,一旦发现有战斗法师就立刻用力场飞弹攻击!”邓德尔法师其实也快吐了,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血肉战场,空气中的血腥味四周的惨嚎好像有形质一样地压迫在他身上在他心里。但是他拼命忍住,还能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就是这只队伍的精神支柱。

    “走那边!走那边!温德法师已经给我们开出一条道来了!”邓德尔法师指着早就和风吟秋商量好了的方向,那里的矮人战士和北方军团士兵早已经不成队列,一尊近战魔像也被石弹砸断了脚部,躺在地上徒劳地划动着双臂。

    一边强作镇定地指挥,邓德尔法师的双眼也忍不住到处乱看,期望能看到他心中的精神支柱。眼前这大好局面都是那位温德法师一手造成的,连刚才那个秃头的矮人首领,也是温德法师事先警告过,让他发现之后第一时间用精神或者幻术系的奥术将之迷惑。他率队冲出来之后立刻就找到这个矮人相貌怪异的矮人首领,先后用强化了效果的‘视觉错乱’和‘听觉错乱’,果然一举奏功。

    但是他最期望看到的身影并没有出现给他指点,那位温德法师好像忽然之间消失了一样,他也只能按照之前商定的指挥手下的护卫骑士们朝着那边冲去。

    忽然间身边的一个护卫骑士举起手中的铁皮木盾挡在了邓德尔的身侧,一道酸液刚好飞来打在上面,顷刻间就将上面的铁皮给腐蚀得透了,后面的橡木随即也变得焦黑一片,发出浓重的酸臭。

    “强酸箭!”邓德尔大惊。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魔网振动,如果不是身边的护卫机警及时挡住,他挨上这样一下就得半死。顺着这道奥术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一百多两百米外的屋顶上,一个老头模样的法师正放下施法的双手。

    “军团的战斗法师!”邓德尔法师咬牙切齿。这些专职战斗的法师学习奥术的唯一目的就是用来战斗,知识储备奥术水平不见得有多高,各种实战和超魔技巧却是他们擅长的。这个距离已经超过了普通正常二环法术的射程,让自己感觉不到魔网的振动,而对方却还能准确命中。

    现在这情况肯定是没功夫和这个法师慢慢一招一式地用切磋奥术技巧,邓德尔法师直接激发了自己胸针上储备的六环奥术,一道暗红色的的射线从胸针上的宝石中射出直接照在了远处那个战斗法师身上。这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其实已经将正常奥术效果衰减得差不多了,这道灼热死光没有任何超魔技巧辅助,威力所剩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但毕竟六环塑能奥术的十分之一,还是让那个战斗法师浑身的衣服着火惨叫一声从屋顶上跌落了下来。

    “走!快走!”准备突围的队伍已经冲上了预定的街道,前面是一片被三颗不断碰撞的旋转石弹开辟出来的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但是队伍刚刚冲出去没多远,忽然最前面的几匹马身躯一沉,居然整个地载进了前面的地面中去,上面的骑士也被抛了出去,一起陷进了地面中。

    马嘶人喊,陷入地面的人和马都在拼命挣扎,但是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不断下沉,原来前面的一段街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全数化作了流沙一样的地面。后面的人马紧急勒马停下,但又有不少被挤着掉进流沙里面,人群一片惊恐。

    “流沙!这里怎么可能突然有流沙?是军团的法师弄的?老师,快想想办法!

    “不是军团的法师…是矮人的神术师!”看着前面的突发状况,邓德尔法师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当然看得出来这大概不是奥术所能造成的。并不是奥术不能做到把坚实的岩石路化作流沙,以奥术的多变性和灵活性来说几乎无所不能,只是要把这样一大片街道全部转化成流沙,就算是五六环奥术也是力有未逮,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只能是神术、

    这时候,四周那些街道上还在不断旋转弹跳的石弹也都遭到了同样的待遇,每一颗石弹下的石板路面都会突然变成一片细沙,石弹的疯狂旋转掀起一阵阵滚烫的沙子飞得漫天都是,但自身的力量也飞速地消耗殆尽,终于一个个地停在沙坑里不动了。

    十来个石弹掀起的沙子飞扬得满天都是,那些被扬起的沙子也干燥而细腻,在空中漂浮着就像这一片街道上忽然刮起了沙尘暴一样,之前被石弹冲散的矮人们和北方军团的士兵都在叫喊着互相集结。趁着这个机会邓德尔法师跳下马来,对着地面开始施法,岩石地面也变得像是活动的软面团一样朝着沙坑对面延伸过去,他必须要赶在矮人和北方军团重新集结起来之前,在这里重塑一条通路出来。

    这时候谁也没注意,一直不声不响地跟在突围部队最后的那只多塔拉野猪忽然转身朝侧面的一个岔路口里冲了进去。

    漫天的沙尘中能见度极低,但是这只野猪好像根本就不用看一样只是埋头猛冲。在出发之前,邓德尔法师就按照风吟秋所说的给这只野猪加上了几个小小的加强身体反应和强度的辅助法术,这一整天中这野猪也吃下了给驼兽准备的大量饲料,精力充沛无比,沿途碰到的不管是矮人还是士兵,都是毫不费力地一头撞飞。直到飞奔到一座两层高的岩石小屋的面前才停下,歪着眼睛瞪着上面的一群矮人。

    这是五个相对于其他普通矮人,装备更为精良,神态也更为精悍的战士,显然是矮人当中的精锐,其中两个还拿着比他们身躯更宽大的盾牌,看起来还是纯钢打造。不过他们这样严阵以待地护卫在中间的却只是一块略比他们高大些的岩石,上面插着一只石头打造的手杖。

    看着下面突然出现的野猪,五个矮人战士也有些奇怪,不过他们并没有像其他矮人那样大大咧咧地视而不见或者胡来,两个矮人战士抽出投掷用的小斧就要对着野猪的头部扔过去,不过野猪忽然又转身朝着镇外的方向冲了出去。两个矮人战士犹豫了一下也就收回了斧头,毕竟这种巨大的野生动物,不是命中头部的伤害很难致命,如果只是个碰巧路过的野兽,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激起多余的冲突。

    但当这几个矮人的注意力刚刚从野猪身上收回来了,就看到一柄七彩斑斓的光剑从空气中浮现,直直地插入那块岩石中去。那块岩石好像有生命一样抖动了一下,然后从那伤口中冒出一阵鲜血来。

    旁边的五个矮人呆了一瞬间,就全都嚎叫着举起手中的武器发疯一般地朝着发出光剑的空气中击去,但就像是真正的空气一样,他们的武器也只能是激起一阵阵徒劳的气流。然后又是一把新的五彩光剑浮现,飞速无伦地在三个矮人战士的后颈上掠过,顺着铠甲和头盔间的缝隙中把他们粗短的颈项切断一半,然后再一下刺入一个矮人眼眶中,光剑消失的同时那个矮人的脸也被腐蚀得好像一锅熬焦了的粥。

    转眼之间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矮人,这个没有显露出丝毫退让和害怕的勇猛战士倒是好像真的打中了什么东西,但是随即从自己武器上传来的力量就把整个人扯得踉踉跄跄,然后两边太阳穴上同时传来的巨大痛楚就让他的视线和思维一起永远昏暗了下去。

    所有的矮人战士都倒下了。风吟秋在身影从空气中浮现出来,他看了看之前用虹光剑刺中的那块岩石,上面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了。而且就趁着自己解决这几个矮人战士的机会,这块岩石居然又变得大了一圈。

    一道七彩的虹光剑从风吟秋掌中浮现,他又对着这块岩石刺了过去,不过这一刺却没有再渗出血来,而且切口周围的岩石飞速朝中间闭合,不过眨眼之间虹光剑刺出的痕迹就又消失了。

    当然这并不是真正的岩石。在这个危机四伏需要争分夺秒来求取一线生机的战场上,风吟秋没可能专程来找一块石头的麻烦,这五个精锐的矮人战士也不可能专门在这里守护一块岩石。实际上这岩石里藏着的正是施法把街道化作流沙,化解了风吟秋的石弹杀招的矮人祭司。

    之前就领教过矮人大地祭司的土元素神术,风吟秋深知这种可以躲在后面不断干扰的施法者才是最致命的对手,而且还是让他不敢召唤土元素的死穴,大范围的神术更是商队突围的阻碍,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藏到了野猪的身上,等着这个大地祭司的土元素神术的出现,等着顺着神术的气息悄悄摸过来将这个颇为麻烦的施法者击杀。

    但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这个矮人祭司在开战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显露踪迹,是在先施法把自己包裹进了这样一个岩石中去。现在看来这法术果然不凡,这岩石中蕴含的戊土之精极为浓厚,用欧罗奥法的说法来说就是法则性极高,一柄虹光剑只是刺出一个切口就耗费尽了能量,第一剑的时候还能伤了其中的矮人祭司,而这层岩石再度加厚之后,再想要用这柄奥术剑奏功可就更为不易了。

    何况那虹光剑也是五环奥术,消耗不菲,风吟秋没兴趣也没时间慢慢去试。他从地上捡起一个矮人战士的重锤,双手舞起用力朝岩石砸了过去。哐的一声巨响,风吟秋只感觉虎口巨震,那矮人重锤的锤柄都在大力下弯曲了过去,那岩石上也微微崩裂开了几条裂缝,溅开几粒碎石。但又只是眨眼之间的功夫,上面的裂痕又消失了。

    丢下已经不成样子的重锤,风吟秋伸指虚点,暗红色的光芒直射在岩石上,直射中的那一圈也是飞速变红,融化成岩浆。但是这岩浆却并不流下,范围也只局限那一小块之间,隐约可见那层岩浆之下是如海绵一样细密的空洞,令热量无法扩散开来。数秒之后,这一道六环奥术灼热死光的能量全数释放,但结果只是岩石的一小块变得通红,而且那通红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莫过于此。这就是先天之上,法则性永远优于物质性的特性。大地祭司宁愿舍弃先手,让风吟秋的石弹先把包围打散也要先用上这个法术防护,也是对这个法术极有信心。

    风吟秋眉头大皱,这矮人祭司居然用出这样一个神术来护身,他既意外也不那么意外。五行道法中,土行道法也是以厚重守御之能著称,这欧罗大陆上的土元素神术有这样的手段也是一点也不奇怪。

    当然也不是这样的防护就是固若金汤万法不侵。如果是刘玄应在这里,运起玄天星罡的一掌就能将其中还远不算登峰造极的法则给击散,或者那位仇断大祭司用隔山打牛之类的打法也能透过这层岩石伤到里面的血肉之躯,甚至在奥斯星城所见过的那一尊精金刀锋魔像,那淬炼过的精金巨刃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斩击也是有可能一层层削去这岩石外壳。但是这些都是风吟秋用不出来的手段,至少是暂时没办法。

    不可能掉头就走,这样一个施法者是极其危险的,能找到这个大地祭司是难得的机会,而且风吟秋很清楚,就像他一直在等着这个大地祭司露出踪迹一样,也有人在一直等着他露出破绽。他在找到这个大地祭司并出手的时候,其实也暴露了自己。

    好在和土行道法的厚重凝实就失于灵动一样,这土元素神术守御能力极强,但是一旦使用之后自身就无法移动。风吟秋干脆双手环抱住那个还热气腾腾的岩石,直接将其举了起来。

    三千余斤的重量,刚好是在承受的极限之内。风吟秋猛地怒喝一声,将这岩石朝天扔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努力掌控着‘固态塑形’,终于将地面上的岩石延伸过了前面那片流沙地带,形成了一个勉强可供三匹马并行的狭小通路。邓德尔法师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头,他并没怎么休息好,加上之前的几个奥术,他的精神现在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这时候其他人已经把陷入流沙的几个人拉了起来,但仍然有几人和几匹马彻底地被扯到了地下。这个时候甚至都没有人来得及去伤心,渐渐减弱的烟尘和周围的喧闹声喊杀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在几个队长首领的指挥下他们井然有序地排列好了队伍,依次通过前方的道路。这就是队伍单纯的优势,如果不是属于同一个家族,相互之间都有信任和服从的本能,在这种危急关头绝对不会还有这样的秩序。

    但是最前面的骑士刚刚才起步,从后面的烟尘中就追出来一大群人,直接将队伍给咬住了。这群人既不是矮人也不是北方军团的士兵,而是那些留在驻地中的雇佣兵。在被旋转的石弹分割的包围圈中,也只有他们离这里最近,也没受到石弹的冲击。

    “这是好机会!抢他们的马!抢他们的马啊!”

    “别让他们走了!他们杀了这么多矮人和北方军团的人,还把我们丢在这里,就是想让我们给他们当替死鬼!”

    “抢到马就可以冲出去了!”

    这些商队雇佣兵看见了外面的一片乱象,短暂的惊恐之后就朝着这边受阻的商队骑士们冲了过来。如果之前让他们在这里成为人质是无奈之举,还能让他们暂时安心,现在这样一地的狼藉就给了他们足够的勇气和压力。一片烟尘中他们并不敢去冲击已经溃散了的矮人和北方军团的阵线,驻地周围的道路并不止一条,还有其他几个方向的,但是都通往灰谷镇深处支路,只有眼前这一条路是直接通往镇外的主干道,现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似乎只要抢到马匹就可以逃出一片生天。

    绝望中的一线希望能够将人所有的潜力全部激发出来,这些冲上来的雇佣兵疯了一样地砍杀拥堵在一起的护卫骑士,想要把他们拉下马来。护卫骑士们当然也毫不手软,两边立刻陷入了一片混战。

    “这些人……”荒诞,惊恐,匪夷所思的感觉,邓德尔法师觉得眼前这一幕简直比他曾看过的最荒诞的荒诞剧还要荒诞。这次的突围将矮人和北方军团冲击得一团糟,眼看就要一人不伤地成功了,居然是被这些自己之前一直想办法想要救下来的人给拖住。

    “拦住他们!前面的秩序不能乱!”邓德尔法师怒吼。他勉力用最后的精神力构建出了一个二环奥术‘油腻术’,让那些追上来的雇佣兵乱上加乱。“让沐女士走!让沐女士先走…沐女士呢?”

    扭头在人群中扫视一遍,邓德尔法师却没有发现沐沁沂的影子,本来已经有些发白的脸色更是难看,对着之前叮嘱过负责保卫沐沁沂的护卫骑士怒声喝问:“我不是让你注意保护沐女士么?她现在在哪里?快去看看是不是刚才不小心落马……”

    “沐女士刚才是自己下马的,好像是温德法师叫她一起去的……”

    “什么?温德法师?他在哪里?”

    “…我们也不知道,温德法师只是很短暂地露了一下面,然后就和沐女士一起用奥术隐身了…”

    “温德叔叔在那里!在上面!”大脸少年安杰洛突然大叫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邓德尔法师和几个护卫骑士抬头看去。这时候沙尘正在缓缓散去,而且沙尘只是范围广,上方的却并不浓厚,他们果然隐约看见了风吟秋的身影。

    风吟秋已经托着那一块大地祭司藏身的岩石升到了一百多米高空之上,而且手中的岩石正在飞速旋转,虽然还赶不上那些石弹那样近乎音速,但此时手中也旋转得成了一片虚影。

    岩石中的大祭司无疑是能清楚感知到外面的情况的,也还能够施展土元素神术,刚开始的时候还刺出了几只石刺,甚至增加自身的重力来企图让风吟秋无法承受。不过当这飞速旋转开始之后就再没有神术出现过了,神术也同样是需要精神集中才能与法则共鸣,矮人祭司那老朽的血肉之躯虽然还是远比普通人类强悍,还是承受不起这样的飞速旋转。

    不过这只是前奏而已,将这块三四千斤重的岩石提升到这百余米的高空之上花费的力气着实不小,力场巨手的出力已到了极限,万有真符的力量也不停地在消耗。风吟秋这样做可不是单单为了让那个矮人祭司头晕而已。

    用力场巨手牵引着自己和那块岩石再前行了一小段距离,感觉清楚到了正下方那个熟悉的气息,风吟秋操控力场巨手一松,那块飞旋的岩石就直直地朝下落去。

    下面,金石首领正像是一只愤怒的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原地乱转,大吼大叫。他早已经觉察出了自己是中了幻术系的奥术,眼中所见耳中所闻都是错位了的,但这方面又正是矮人族的短板所在,原本就脾气暴躁容易冲动的个性最容易被幻术蛊惑,除非那些废物一样的战斗法师脑袋突然开窍了给他来个相应地解除奥术,否则他就只有硬撑着等这奥术失效。

    忽然之间,一阵巨大的危机感从头顶上方袭来。虽然听不到也看不到什么,但是上百年数以千计的生死搏杀早就锻炼出的直觉让他明白,一道凶猛的攻击正从头顶上方而来,而且随即而来的巨大气流也让他越发肯定了这不是幻觉。他怒吼一声,土元素神术之力发挥到了极限,整个身体全部呈现出金属一样的光泽,简直就好像一尊缩小版的矮壮魔像,然后双手握拳朝上狠狠击出。

    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浪将周围的烟尘都吹散了不少,地面的震动让百米之内的人都脚下不稳。

    烟尘散去,金石首领好像一颗钉子一样被钉进了地面,只露出肩膀以上的双手和脑袋。以他为中心坚硬如岩石一样的地面凹陷出方圆数米的一个大坑,蛛网一样的裂痕蔓延得到处都是。金石首领大声怪叫着,五官中缓缓地渗出水银色的血液来,那双金属化的粗短手臂有一只已经完全弯曲,毕竟这数千斤重的岩石从两百来米的高空下旋转着掉落下来,冲击力至少有数十万斤。他正面对抗之下还能只伤不死,已经是强悍得令人难以置信了。

    至于那块包裹着大地祭司的岩石,这时候已经崩落成了几大块散落在旁边,里面一片已经被震成了浆糊一样的模糊血肉流得到处都是。

    至此,矮人中最为强悍棘手的两大战力就是一死一废。

    不过风吟秋并没有丝毫的轻松得意,就在他丢下矮人祭司之后不过一个呼吸,十数道石块就从下方连珠箭一样地朝他射来。这些石块大小各异,好像就是从乱石堆中随手找出的一样,但是其中蕴含的劲道远胜于任何弩箭,连风声都没有丝毫传来,显然是这些石块快过了声音。

    不过比起之前在那墙头上骤然袭来的一击,这些密集抛来的石块又要轻松得多。风吟秋知道,这是那位故友终于动手了。

    这些石块似乎来得随意,却是把风吟秋四面八方都隐隐笼罩住,如果是之前用力场障壁那样直来直去的闪躲几乎不可能全数避开,但是现在他只是用力场巨手拉着自己在空中转折了两下,就像一只灵活的飞虫一样闪过了全部的石块,然后那击破空气的轰隆声才源源不绝地传来。

    这力场巨手看似没有什么特别强的杀伤力,比之同为七环奥术的召唤土元素长老,甚至六环的极热死光,用以对敌的威力都是大大不如。但其实从奥术帝国流传至今的每一个奥术,都是经过了无数**师们的多年研究和改进,绝不会有什么鸡肋无用的。这奥术的扩展性和灵活性非常之高,只是看如何运用而已,像是风吟秋这样直接用以把自己提起来在空中飞舞,也等于就是飞行术的效果了。尤其是以风吟秋的体质,绝不会存在像斯蒂芬妮那样寻常法师忍受不了速度与转向之间的力量的情况,可说只要在力场巨手的力量和速度极限之内,他远比任何飞鸟昆虫都要灵活。

    只是这一项,带给风吟秋的助益就超过其他所有奥术,面对像是金石首领这种无法飞遁的敌人,几乎就已算是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面对那位故人,现在改名做仇断的复仇邪教大祭司,风吟秋却不敢疏忽大意。只是那一连串石头射来之后,下面却又再没有任何的攻击袭来,一片逐渐平复的烟尘中,霍华德家族护卫和雇佣兵们的厮杀声,北方军团和矮人的喧闹声依旧,风吟秋最为在意的那个人却没露出丝毫踪迹。

    已经半崩溃的包围圈的最外围,斯蒂芬妮守着阿达里老爵士静静地待在一座废弃了的高楼上。这里孤零零地就只有他们两人,斯蒂芬妮抬头警惕而小心地看着上空风吟秋的身影,老爵士坐在一把宽大的椅子上,昂头向天,浑浊的眼睛半眯半张,好像那些垂垂老矣只剩下等死的老人在神游假寐。

    “你们难道就这样只是看着,不准备帮忙吗?”

    忽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斯蒂芬妮猛地转头看去,看到大祭司仇断正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中看着他们。

    但他本应该是什么都看不见的,这里有一个方圆五米的隐形法球,可以把其中的所有物体都全部隐去行迹。斯蒂芬妮很肯定自己的奥术依然还在发生着作用,但大祭司那双眼睛就正正地落在她和阿达里爵士身上。

    “这样的隐身把戏是没用的,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上面的那个家伙。”大祭司好像不止能看见斯蒂芬妮的奥术,还能看穿她的惊讶似的。他低沉的声音好像带点笑意。“他没有理会你们,只是他暂时觉得没有必要而已。因为他不知道我在哪里。”

    老爵士也感觉到了斯蒂芬妮的惊疑,低下头来缓缓,给她解释说:“他们更多是依靠感知生命体征来辨认对手,所以这种单纯视觉上的幻术作用不大,反而是像他那样完全掌控自己的体征散发的技巧更能够瞒过对手。”

    “谢谢爵士大人的提醒,我以后对付这些野蛮人的时候会更加注意的。”斯蒂芬妮对老爵士很恭敬地点点头,又转过来看着大祭司的时候就不怎么客气了。“那你是什么意思?大祭司先生,按照约定你要帮助我们抓捕那个人,你也曾经说过那不成问题,难道现在又需要我们来帮忙吗?”

    “之前答应你们的时候,他可还没有现在这么难对付。”大祭司的声音带着点嘲笑的味道,让斯蒂芬妮又羞又怒。“那时候他应该还不会这样像是苍蝇一样地乱飞。是你送他那张卷轴让他学会了,对吗?”

    “那你又要怎么样?要我也送一张卷轴给你吗?难道你们西方人特有的一种巫术就是能在瞬间偷学奥术吗?”斯蒂芬妮真的愤怒了。“而且你可是你们教会的大祭司,就算还没有真的凝聚神灵编织世界法则,半桶水的神术也是可以用的吧?”

    “呵,放心。你所谓的偷学奥术,那只是那个家伙自己的特有能力而已,我可不会。”大祭司淡淡回答。“我只是觉得你们最好还是稍微出一点力的好。你们也知道,在凝聚神灵真神之前,每一点信仰神力都是无源之水,如果用来战斗实在是太浪费了。而且没有神灵真神作为依仗的话,就算是我也并不能很好把握神力的力度,你们要求的不是要捕获他吗?难道就不怕我失手把他杀死了吗?”

    “那你想要我们怎么样?好吧,我承认把那个家伙变得现在这样难对付,是我的失误。”斯蒂芬妮虽然又羞又恼,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按照那个家伙现在的状况,就算是我和爵士大人一起出手,也没有把握把他给逼到地面上来。而且那个家伙的神奇西方巫术你也应该知道的,奥术对他的作用非常小。”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的顾忌。斯蒂芬妮看了看远处,透过渐渐散开的烟尘,能看到被钉到地下的金石首领正在吃力地想要爬出来,从那慢吞吞的动作可以看出来,这位矮人中最强大的神术战士受伤实在不轻。而这位大祭司阁下如果早出手一点,或者在旁稍微帮上一点,情况绝不会糟成这样。矮人势力这一下的实力可谓去了大半,她可不愿意自己在和这位大祭司联手的时候也出现这样的情况。

    “你们不需要去向他动手。你们只需要做你们该做的就是了。”大祭司指了指不远处的街道,霍华德家族商队正在一边和追来的雇佣兵厮杀,一边艰难地渡过流沙区域。“难道你们没有看见吗?那些家伙快要突围了。”

    “我们去拦截那些商队的人,那个家伙就会下来?”斯蒂芬妮抬头再看了看天上,那个身影依旧漂浮在那里。“他有那么蠢?”

    “当然。”大祭司回答得很肯定。“如果不蠢,他又何必留下来呢?”

    这时候,从战场冲出去的多塔拉野猪在从侧翼绕了一大圈,再撞碎了几处废墟的墙壁之后终于冲出灰谷镇了。那些因为天灾和年久失修而难以通行的地方,对于这种习惯翻山越岭的野生动物来说不算什么。而这边是属于更靠近北方斯古特大山脉的一个死角,北方军团连驻守的人手都没有安排。

    忍耐着最后一块被撞碎的砖石瓦砾砸在头上之后,沐沁沂睁眼,发现眼前一亮,前面终于是一片空荡荡的北地荒野了。她终于松了一大口气,感觉好像连野猪身上那股浓重的恶臭都不是那么难闻了,口鼻间吹出的气流也让她被隐身术遮盖的身形都稍稍显露了出来。

    空气中传来隐隐的水汽,只要再朝这个方向继续跑出一两个小时的路程,就应该是那一条她原本计划逆流而来,流向西面大海的河流。只要她一旦入了水,以她现在所领悟的水元素神术,曾经化身元素之身后的境界,在水中的速度远超任何的鱼类,几乎达到了五行道法中的‘水遁’的地步。即便相对于陆路来说绕了一个大圈,即便还不能全力施展水元素神术,她也可以在一日之内回到奥斯星城去。

    让多塔拉野猪悄悄载着沐沁沂趁战乱的时候突围而出,走水路去奥斯星城求援,这才是风吟秋备下的最后计划。现在看来这计划非常地成功,一片混乱中也根本没人在意这只野猪,还有似乎没什么战力的沐沁沂。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沐沁沂惊愕之余连忙继续趴在野猪的背上不敢动弹。风吟秋给她施用了二环的‘透明术’,只要自身不乱动的话并不会显现身形,而且这野猪庞大的生命力和更加庞大的臭味也足以掩盖她的气息,只要不是特别去留意,相信没有人会发现她的存在。

    野猪继续朝着那边奔跑,那些人影也能看得清楚了,原来那些都是矮人。全副武装的矮人,总共有数百人之多,正慢慢朝着灰谷镇的方向而去。

    矮人们也发觉了野猪,喧闹中两个似乎首领一样的矮人战士开始朝着野猪小跑着迎来,他们手中全是提着几乎比自己身躯还要庞大的巨锤。但是被奥术启迪了的多塔拉野猪并没有被这种行为激怒,而是感觉到了危险,忽然转了个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两个矮人战士追了几步,看了看好像这只是一只单纯的野猪之后也没有了追击的兴趣,重新带领那些矮人继续朝着灰谷镇那边而去。

    ps:前几天热得冒烟了都,码字的地方也没空调,难受得要死,几乎码不了字。这两天才终于凉快下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终于,第二只驼兽也迈着宽大的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过了对它们来说简直是独木桥的通道。而这时候后面的雇佣兵们几乎已经陷入了疯狂,有十多个霍华德家族的护卫骑士已经倒在了他们的疯狂攻击下。而他们自己也没好多少,抢过来的马匹马上又会招来同伴的抢夺,这一群人几乎陷入了歇斯底里的互相杀戮中。

    邓德尔法师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其实就在他决定把其他商队都号召集合起来之前,那位温德法师就问过他,他是否真的肯定在危机之下聚集一群陌生人是正确的选择。当时他还觉得很奇怪,巨大的外部压力不正好是增加凝聚力的绝好因素么,而且身为奥罗由斯塔贵族的荣誉感,一个法师的骄傲,他觉得他不能丢下这些无辜的商人和护卫。直到现在为止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周围扬起的烟尘已经基本平息,被打乱了阵型的矮人和北方军团的士兵们正在吵吵嚷嚷地一边叫喊一边重新围了过来,好在霍华德家族的护卫骑士们现在已经基本算是冲破了阻拦,现在只要全力冲刺并不是没有突围的希望。

    但是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拦在了队伍的前面,是那个曾在天空中飞舞的小个子法师。他手中握着一只奥术卷轴,上面散发的奥术波动深邃而悠远,邓德尔法师可以肯定这又是一张涉及到法则层次的七环之上的奥术卷轴,而且正处于半激发状态,也许只要一个音节和一个动作,里面被编制好了的奥术公式就会喷薄而出,在魔网中演化出应有的法术形态。

    “我曾经以为,法师都是有一颗高贵的心,至少是应该有。但是知道今天我才发现,也许我是太天真了。”

    邓德尔法师整了整有些散乱的仪容和头发,看向前面蓄势待发的小个子法师。周围和身后一片混乱,但是既然这个法师出现在了前方,那么再慌张也是无用的。

    “我也曾经以为,复兴会的目标是伟大的。对奥术的复兴对帝国的复兴,对奥术的梦想,这应该是每一个奥术师心中的梦想。有了这样一个伟大的目标,就算是他们有些时候的行动有些过于偏激,我觉得也是情有可原的。甚至我还想过如果能够遇到复兴会的法师,我可以向他们捐款……幸好我没有遇到,因为我实在是难以接受,高贵的法师会和这帮卑鄙贪婪的军团士兵还有矮人一起勾结杀害一帮无辜的商人。不管他们标榜的目标有多么神圣和伟大,这都不能掩饰他们行为的卑鄙。而卑鄙的手段是不可能达成任何伟大的目标的,就像蟑螂的肢体不管再多再巨大,也没办法拼接成巨龙。”

    如果说之前的一个七环奥术卷轴还有可能是自复兴会中不小心流失出来的,那么眼前这个法师又拿出了一个同样强大的法则性奥术卷轴,加上这个法师之前展现的和年龄不相称的奥术造诣,那答案为何就毋庸置疑了。邓德尔法师这个时候几乎对逃跑已经不存任何希望,心中的不安反而平静下来了。

    斯蒂芬妮的眼角忍不住地抽搐。对于面前这位法师的话她完全不能否定,复兴会也确实没有具体策划过这一场阴谋,她插足进来只是临时的另有原因,而且对于这些矮人和军团士兵居然意图暗害一位帝国贵族她也觉得不能接受。

    但现在也肯定不是慢慢对这位法师解释的时候,她看似直视着前面,其实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瞳孔中秘法眼传来的景象中,那个西方法师依然漂浮在百米高空上,就像一只猎食的兀鹫一样注视着下方。她勉强分出一两点心思说:“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我保证你和那三个学生的生命安全。”

    “我身后的都是发誓以生命来护卫霍华德家族的骑士,我绝不会舍弃他们。”邓德尔法师摇头。“不过如果你还有一点作为法师的尊严,就让那三个孩子离开。我可以给你在学院私人储藏室的秘钥,里面的物资和道具价值二十万奥金以上,换取你们复兴会的**师施展用奥术抹除那三个孩子的部分记忆……”

    “好吧……”上空那个身影还是很谨慎地漂浮在百米高空,没有丝毫接近的迹象。斯蒂芬妮微叹口气,看来还是要照那个大祭司的说法,没必要去做戏。看了看面前那些厮杀在一起的雇佣兵和护卫骑士,她将精神力灌入手中的卷轴,完成了最后的一个奥术回路。

    磅礴的奥术能量从卷轴中释放,在魔网中瞬间勾勒出早存储好了的法则公式,一个方圆近百米,若隐若现的巨**阵在空气中浮现,这片地域中的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这个通过卷轴释放奥术的已然完成,但是在斯蒂芬妮的秘法视野中,上方那个人依然是漂浮在那里,似乎是顾忌着下面随时可能的袭击而不敢妄动。

    似乎是自己想多了?斯蒂芬妮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就在这时,轰然一声巨响,一个身影猛然从旁边的建筑中冲出。奥术捏造的岩石外壁简直就好像纸板一样,还是被风吹日晒雨淋了几十年的纸板一样脆弱,被这个身影一带就碎成了满天的粉尘,没起到丝毫的阻拦作用。那个身影不过是半眨眼之间就冲到了斯蒂芬妮的身边,带出的劲风和灰尘几乎要将她给刮倒。

    怎么会是在这里?上面原来只是个幻象?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斯蒂芬妮震惊得脑海里一片空白。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法则性奥术的构建已经将她的所有精神都牢牢吸附,连想用最少的精神力来激发法术道具都做不到。

    不过随即她就发现这个身影原来并不是她一直以为的,这突然冲出的身影高大魁梧,只有一只手臂,头脸上带着一个狰狞古朴散发着极度别扭不详气息的木质面具,赫然是那位复仇之神的大祭司仇断。

    猛然冲到了斯蒂芬妮身边的仇断大祭司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对着她身边的空气击出一拳。砰的一声,另外一个身影就从这空气中突然显出形状来,看起来就好像他这一拳硬生生地从无到有打出一个人来一样。而这个突然现身,被大祭司一拳击飞出去的才正是斯蒂芬妮一直小心注视着的那个人。

    卷轴中激发的奥术模型这个时候终于完成了,法则的波动席卷过被这法阵覆盖的所有生灵,好像有一个无声的巨大震爆从各自的心灵和身体深处爆发。不管是正拿着武器厮杀的雇佣兵和护卫骑士,还是正围上来的矮人,甚至是马匹和那两头巨大的驼兽全都身体齐齐一震,有的变作了泥塑木雕,有的干脆直接直挺挺地躺下,所有呐喊,怒吼,垂死的呻吟和惨叫也都一同消失,就好像这个世界都被这个奥术法阵震慑得停止了。

    除了直接冲出来的仇断大祭司,还有被他一拳从空气中轰出来的风吟秋。这两人也处在这个法阵之中,还是法阵最为核心的位置,但是那爆发出的法则波动对他们来说好像只是拂面的春风。

    碰的一下,风吟秋的后背重重地撞上一个街道旁破旧的小楼。他收敛气息的吐纳法虽然得自唐门,可算是神州江湖上一等一的法门,但奈何自己本身修为不到,得自狼神的自身气血又太过旺盛难以驾驭。和这隐身奥术一起运用,也许瞒过普通高手和侦察手段还不成问题,但在大祭司这样的先天高手的感知下终究还是露出了行迹,居然反被大祭司埋伏偷袭中了一拳。

    直接在墙面上撞出一个大洞来跌入小楼里,一股不知道存了多少年的腐臭陈朽味道直冲风吟秋的鼻端,他想要站起,但一阵短暂的酸麻震弊之感让他行动一滞,所幸这感觉在他体内庞大气血的运转下很快就消散了。

    这并不是那个奥术法阵带来的麻痹。风吟秋感觉得很清楚,那个法阵所激发的是生灵自身生命力震荡,对他体内的残余神力来说这种浅层次的法则波动只是犹如隔靴搔痒,这是被大祭司仇断那一拳中所含的外罡内劲一同震荡所致。

    他身上的高级隐身术其实还有相当长的持续时间,但是在大祭司的先天拳罡之下,魔网在物质层面所构筑的法术结构全数被瓦解。更为要命的是那层层叠叠,雄浑无匹又凝练有如实质的内劲不断从中拳之处在体内冲击震荡,只要风吟秋的体质再差上半分,就要被震散气血精神全身瘫软散架。而这还是因为大祭司的用意并不是单纯的杀伤,否则以他更为擅长的刚猛拳劲这一拳就要风吟秋筋断骨折受伤不轻,若是中在头脑或者心脏这种要害处甚至可能一拳毙命。

    “我给过你机会的。”

    大祭司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发出来的熔岩涌动产生的低鸣。刚刚被撞出大洞的墙面瞬间彻底崩塌,只因为他在踏入这里的同时就已经出拳。

    只是一拳击出,却有整个世界都朝出拳之处坍缩的错觉,风吟秋知道,这正是这位故友的先天拳罡已入极高境界的证明,以欧罗奥术的说法,那就是带动的浓烈生命能量和意志高度结合,在极小范围之内扭曲和摧毁世界法则。

    但这一拳却没打中风吟秋。风吟秋的手在地上一撑身体一扭,以一个极不合理的姿势和轨迹飞速地沿着地面滑了出去。大祭司的一拳击在空处,噗的一声好像一个巨大的气囊破掉,劲风四溢气流狂动,而拳风所对的那出地面则是无声无息地凹陷了下去一大块,坚实的石板地面直接被临空拳风给震成了极小的碎石砂砾。

    大祭司也是微微一惊,他也是知道风吟秋的轻功身法并不比他高明多少,但这一下避让灵巧诡变之处居然不输于那些长于身法闪避的成名高手,而且其中还有一些单纯的身法所没有的特异。

    再度紧跟而上的连环数拳,风吟秋又是灵巧之极的几个转折便从旁边的窗户中又冲了出去。大祭司这次看清楚了,他那动作并非完全的轻功身法,好几个看似不可思议的转折全都在空中毫不着力的情况下做出来的,更像是如飞鸟昆虫一样地在空中飞舞,就像是刚才在空中闪避他投过去的石弹一样,只是在这斗室之中敏捷灵巧又更上了几个台阶。

    “欧罗奥术?”大祭司沉喝一声,身形一闪直接撞破了墙壁追上。他在转折灵便上有所不及,不过风吟秋想要甩开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但墙面一破,迎接他的则是一道暗红色的灼热射线,飞扬在他前面的几块砂石尘埃在半空中就已经飞速地化作了岩浆,周遭的空气瞬间灼热得好像到了火山口,大祭司身上的衣衫瞬间着火。

    一声暴喝,大祭司猛然出拳了。凝聚如实质的先天拳罡带着暴风一样的气流迎向面前的暗红色光柱,然后那道从风吟秋指尖射出的光线就急速地暗淡下来转眼消失了,大祭司身上刚刚燃起的火焰也在气流中被吹熄,连他身上的衣衫只是被烧出了几个洞而已。

    如同刚才的高阶隐身术一样,这种只是单纯地在物质层面产生效果的法术,在凝固了拳意,引动扭曲了法则的先天拳罡下直接被破坏了法术结构。在神州江湖上,这样的境界已被称为‘一拳破万法’,足以开宗立派,成就一方拳法宗师。

    风吟秋一声暗叹,继续转身就跑。目前他所能运用的最强大的杀伤性奥术居然被一拳就这样破去,他其实并不意外。武道先天之上精神血气合一之后,对后天法术都有压制,这位故友其实天赋极高,就算传承不够深厚做不到如刘玄应那样举重若轻万法不侵,大巧若拙以力破巧还是毫不吃力的。

    不管神州道术还是欧罗奥法,灵活多变花样百出上肯定是要胜过拳脚武艺的,但法术毕竟是调用天地外力,又如何能与性灵合一,无时无刻不浸淫其中的血肉精元之气比持久,比凝练?

    而这一点无论风吟秋还是大祭司仇断都是再清楚不过的。

    看着不远处飞扬的沙石尘土,一栋一栋破碎塌陷的建筑,一群残存下来的北方军团士兵都是面面相觑,神色恐慌。虽然看不见交手的两人,但只是看这威势,就和两具魔像差不多,早已经超出了寻常血肉之躯的概念。

    斯蒂芬妮的脸色更是一片苍白,就算她其实手中还有一个七环一个八环卷轴,身上的防护性奥术和逃遁奥术只需要一个意念就能激发,但还是不能带给她丝毫的信心和安全感。这个好像可以无视任何奥术,连法则性奥术都可以瞬间就学会的怪物对手早就在击溃了她的许多奥术常识的时候就连她作为法师的信心都隐隐被打得摇摇欲坠,而直到之前被抢夺去那一个力场巨手的卷轴,刚才又被潜伏到身边而不知,要靠着那位邪教大祭司才捡回一条命,她心中的最后一点底气这才完全崩溃。现在她最想做的是有多远就逃多远。

    但看了看周围那些彷徨失措的北方军团士兵,胆大些的才一步一顿地朝这里接近,更多的只是在远处探头探脑,也许还有不少早就逃得没影了,斯蒂芬妮又强行提起精神大喝起来:“别慌张,那个仅存的敌人已经完全被我们的朋友压制住了!现在我们已经完全胜利了!现在拿出你们的精神来,一半的人快点去救治伤员,剩下的把准备好的绳子拿出来,把这些人全都给绑起来!”

    有了这位法师的发话,士兵们的神色总算安定了些。刚才正是发自这位法师手中的强大奥术将这方圆百米之内的所有人全部击倒,甚至包括那些凶悍蛮横的矮人战士,也只有他们被之前的旋转石弹给打得四散逃窜,反而才安然无恙。不过他们现在左右四顾,也还是有些不知所措。这位法师的命令太过模糊而想当然,显然并不是一位擅长指挥的长官。

    “菲尼克斯尉官带第一小队,第二小队的人去救助重伤员,里维斯小队长把其他所有还能动的人都召集起来,迅速把这些商队的家伙都绑上。轻伤员也必须要上去帮忙,动作要快!奥术震慑这些家伙的时间是有限的!那个霍华德家族的法师和三个法师学徒直接打晕!”

    好在这时候驻地指挥官指挥着勉强能动的魔像挪了过来,开口接过了指挥权。刚才他的魔像被石弹打中了下肢,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险些把上面的指挥官给压成了肉饼。跌得头昏脑涨的指挥官一时间根本爬不起来,也因此而没在刚才的奥术范围之内,这时候才凑过来指挥大局。

    魔像扭动着粗大的身体,像是个偏瘫病人一样吃力地一步一步迈到斯蒂芬妮身边,上面的指挥官偏着身体偏着头,半个身体都探出魔像肩上的平台,用尽可能低矮的声音问:“这位…法师先生,爵士大人在哪里?”

    “在后面。”斯蒂芬妮瞥了这个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胖子一眼,能看出他一脸肥肉下的惊恐和不安,又补充说:“他没事,只是有些劳累,所以在那边休息而已。”

    “哦,那就好。”指挥官松了一大口气,脸上的肥肉也松弛了一些,又看了一眼那边不远处不断扬起的沙尘飞石,不断崩塌的街道建筑。“那…那个,那个野蛮人大祭司能战胜那个敌人吧?他是受我们的指挥的吧?”

    这个问题其实斯蒂芬妮也很想知道,不过她还是板着脸淡淡说:“那是自然的,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指挥官点点头,脸上的肥肉终于完全松弛下来。“那…您那个法则性奥术的效果能持续多久?能制住这些人多久?那些矮人呢?”

    那是死灵系的七环奥术‘生灵震慑法阵’,还远不是斯蒂芬妮所能真正掌握的,但并不妨碍她用深厚的奥术基本知识两三秒之内就推测出大概的结果:“那些雇佣兵不过是强壮一些的普通人,大都是二到三能级左右的生命强度,极少数最强壮的也不过能达到四能级,法则性的生命震荡对他们应该至少有一到两个小时的效果。矮人一般来说至少也有四能级,一般也有五个能级左右,甚至可能接近第六能级,那么最短的效果也就只有十分钟左右吧…”

    “哦…”指挥官瞪大了眼睛,周围扫视了一下满地的矮人战士。这些蛮族本性悍勇凶猛,就算面对那些恐怖的旋转石弹的时候都没有一个后退的,全部集中在了战场最中央厮杀,因此几乎全部被笼罩在刚才的奥术法阵当中,除了一些之前被石球砸伤了的,现在全都在奥术之下变作了泥塑木雕。指挥官脸上的肥肉突然之间狰狞起来,指着地上的矮人大叫:“那就先把这些野蛮人给捆起来!快!快!用那些矮人专用的特制牛筋束缚皮带!没用过的新兵就向那些会用的新兵学习怎么用,不能像捆你们的绑腿那样胡乱绑!德普尉官还活着吗?还活着就先指挥他们捆绑一下!先不要管那些商人和雇佣兵,先把矮人都绑起来!”

    这命令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不过北方军团士兵们也就很快地行动起来。那些用以捆扎俘虏的绳索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和矮人打了一辈子的北方军团当然不会缺乏专门对付这些力大无穷的蛮人的工具和特殊手法,有早受过专门训练的老练士兵拿过来专门的束缚皮带,用多年实践研究出来的特殊手法把地下动弹不得的矮人捆猪仔一样地捆扎起来,最大幅度削减他们的力量。这些凶悍的矮壮蛮子都是满目赤红眼珠子乱转乱瞪,却还是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你在干什么?”斯蒂芬妮看着满脸奸笑的指挥官。她对这场阴谋中的细节并不清楚,也没兴趣去了解。

    指挥官笑得好像偷吃了几百斤美食的大肥猪:“还是要多亏法师大人的高阶奥术,才能把这些矮人蛮子给一举拿下……”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蛆虫!你们比羊粪里面的蠕虫还懦弱卑鄙,比喝蜥蜴尿的老鼠还令人恶心!”尖利的叫骂声在不远处响起,居然是还被钉在地面上的金石首领。他也是被笼罩在那个七环奥术的范围之内,但好像很快就摆脱了被震慑麻痹的状态,现在正在吃力地想要从地里爬上来。只是这个矮人首领伤得实在不轻,宛如水银一样元素化了的血液流得到处都是,那扭曲了的胳膊分明用不上力,爬得很艰难。

    “把他压住!别让他爬出来!”驻地指挥官手一挥,立刻有战斗法师指挥着仅有的还能动的两尊魔像挪了过去,把重达数万斤的钢铁身躯压在了金石头领身上,立刻让这个重伤的矮人首领再也难以动弹。

    “这些该死的野蛮人,终于都落到我们手里了,看他们还怎么嚣张。请大人快快去请示一下爵士大人,我觉得既然任务已经完美达成了,那么这些蛮人就没有用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全部都干掉,他们脑袋可都是军功啊,而且可以借此向西海岸法师议会索要报酬,而且我们这次任务的这个…这个收益也是可以大大提升的……”

    “我保证你会后悔的!你这只只配吃山羊屎的粪虫!我保证要让你后悔!我要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拧下来让你自己重新吃下去!我保证!”尖利的叫骂声从魔像下面不断传出来,像是那个矮人首领正在用牙齿啃咬魔像的金属外壳一样的刺耳。

    驻地指挥官脸上的肥肉抖动了几下,眼中露出狰狞之色,对那几个指挥魔像的战斗法师下令:“把他挖出来!这个矮人首领穷凶极恶,曾经当着我们的面杀死过军团的军官,实在是罪大恶极。也不用请示爵士大人了,趁这个机会把他直接就地正法!”

    “够了!你们就不能等等再内讧么”斯蒂芬妮出声呵斥。她对这些军团士兵和矮人的死活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这时候明明战斗都还没有结束,这种迫不及待就要内讧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

    就好像印证她的话一样,不远处那些崩塌的房舍和飞扬的沙石尘土猛地朝这边延伸过来。

    轰然巨响中,一栋附近的小楼在冲天而起的爆炸和火焰中粉碎,沙石碎片被汹涌地气流裹挟着肆虐四周,有几个稍微靠近些的北方军团士兵被砸得人仰马翻。斯蒂芬妮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数发破坏力最强的三环奥术‘爆裂火球’叠加在一起的效果。

    她还来不及想明白该怎么办,就看见十数个身影从火光和碎片中冲出,朝着她飞速冲来。

    ps:多谢大家的关心,母亲已经恢复大半,勉强可以自理了,我也不用整日守在医院里了。只是每天一顿做饭而已,老婆也不省心,烦(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看着十数个二环奥术‘拟像术’所变化出来的一模一样的身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飞速扑来,斯蒂芬妮只犹豫了不到半秒钟,就决定还是暂避为上。

    虽然她知道她的逃遁可能会直接导致北方军团士兵的士气再度崩溃,虽然她能感觉到那身些影背后一道令人颤栗的感觉正在升起,正是那个西方人邪教大祭司正在追击,虽然她身上还是有两个压箱底的法则性奥术卷轴,但她还是升什么反抗甚至是阻挡这个敌人的信心。这些拟像她很容易就可以破解,但那个敌人给她的感觉太恐怖太不可思议,她都想不出该用什么奥术去对付。

    但就在她这个决定刚刚作出,念头刚刚凝聚在身上的奥术道具上,那一个‘定点闪现术’正要将发未发之际,颈脖上一阵剧痛传来,她的眼前就是一黑。

    怎么又是这样…下次一定记得把真知术的卷轴带上…她最后只能勉强浮起这个念头就昏了过去。

    一把扶住斯蒂芬妮的身体,风吟秋却是眉头微皱。他这些幻化出的身影可不止是用来迷惑视线的,凭着高阶隐身术,还有爆炸气浪的冲击和力场巨手的加速,他大可以无声无息地就直接将这女法师制住,还要特意奥术来变化出形象,就是想让这女法师拿出高阶奥术的卷轴来。哪知道这女法师居然是想要直接逃遁,那一阵曾经见识过的虚空逃遁奥术的波动隐约传来,他也只有出手将之击晕。

    识海中的万有真符之力已经所剩一小半。那个力场巨手虽然妙用无穷功效极大,但在接近极限输出力量的时候消耗也是颇大,之前不断地旋转十数发石弹并弹射出去,将那数千斤的岩石和自身一起举上百米高空,都在持续消耗力量。加上一直使用的其他奥术,尽管拓印了力场巨手之后万有真符已经当得起十位高阶法师之力,也快速接近极限。

    而且面对那位仇断大祭司,目前的所有奥术都难以起到作用,这时候分明携带得有高阶卷轴和道具的复兴会女法师就成了突破的目标。只要能在这里再拿到两个类似力场巨手,刚才用出的奥术法阵之类的奥术卷轴,不止可以大大补充万有真符之力,应对的手段也可以多出不少,说不定就能有奇效的。

    这时候,那边还未散尽的火焰和沙石瓦砾中,一股磅礴如海,凝重如山的拳意正在升起。

    伸手在斯蒂芬妮的胸前腰间手边这种方便拿取的地方飞速地搜摸了一下,却是一无所得,风吟秋微微一怔,凝神再仔细感知一下,这个复兴会女法师身上虽然还是有着几个隐隐散发出奥术气息的道具,但是却再没有什么强烈如力场巨手卷轴那般强烈的波动了。

    这女法师真是再没什么压箱底的手段了?风吟秋眉头大皱。对于另外几个相对气息比较平淡的道具他现在没有什么兴趣,普通奥术面对大祭司这样的对手不会有任何效果,只有七环之上的法则性奥术才能进一步扩展万有真符之力,带来翻盘的可能。

    不应该。这女法师如果没有压箱底的手段,不会之前那么轻易就把那个大范围法阵奥术卷轴用掉,也会在看见那些幻象的第一时间就逃掉……难道她的依仗只是那个会用奥术瞬间出现的高大老人?

    大祭司却没有给风吟秋留下慢慢思考的时间。呼呼声中,一面被火球炸裂的断壁在烟雾火光中高飞上天,然后大祭司的身影才一跃而起,站立在其上,狰狞古朴的木质面具后面,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牢牢锁住了还处于奥术隐身之中,其他人都完全看不见的风吟秋。

    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油然而生,风吟秋知道这是自己被大祭司的拳意牢牢锁定了。这并非是单纯的精神感应,他的身形也直接在空气中浮现,高阶隐身术居然在这拳意之下直接溃散。这是大祭司那凝练无比的精神气血,透过武道拳意震荡天地法则产生的结果。

    武道之途纯粹而直接,并没有什么花样,也不需要有什么花样,只是生命和精神意志最直接纯粹的升华,就是这天地宇宙间最根本性的力量之一。

    大祭司弯腰,脚下一蹬,那半片墙壁就在巨大的力量之下彻底粉碎成细碎石子朝后远远飞出,他整个人也如出膛的弩箭一样破空而来。但是在其他所有人眼睛里,看见的都不是大祭司,只是一个拳头,大祭司收在腰间的拳头。这一拳尚未出,就已然将所有人的心神尽夺。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朝那个拳头那里塌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个拳头的笼罩之下。风吟秋身边一直紧随他的七环奥术力场巨手也在不断动荡,再要操作运转也很吃力,远没有了之前的灵活如意。这还是法则性奥术的结构和普通奥术有本质性的区别的结果,其他七环之下的任何奥术在这样的武道拳意之下甚至根本无法成型。

    换句话说,只要没有足够高端的法则性规避或者抵御手段,欧罗大陆的任何奥术师,即便是通晓数万种普通奥术精神力庞大到无限,在这一拳之下也是脆弱如蝼蚁蚊蝇。

    风吟秋的瞳孔缩小到了极点,后背的汗毛倒竖。他认得这一拳,这是大祭司所学传承中最强的一式‘天河倒卷碎乾坤’,但是比起当年在神州之时,这一拳中的气势韵味威能又远远超出。原来他还是小看了这位故友,小看了这些年的颠沛屈辱愤怒对他的磨砺。

    随手将手中昏迷的女法师丢出去,面对这仿佛能粉碎世界的拳意所带来的巨大威胁,身体最深处那股狼神遗留的气息本能地在血肉中飞速蔓延,无穷无尽的精力和气血充斥在身体内的每一分。身周那越来越盛几乎让意识都要模糊的压迫感终于稍稍松动了些,也只有这同源于生命源头的力量才能与那拳意微微抗衡。

    风吟秋全力掌控着体内蓬勃如山呼海啸一般的精血力气,双臂相互虚抱成球,双掌交叉外翻,迎向飞袭而至的大祭司。这是真武宗玄天九式中的‘运转阴阳’,在他所学繁杂的武艺中传承最高最为玄奥的一式,虽然他从没有在人前显露过,但实际上已能得其中二三分真传精髓,已然是他所能用出的最强的一招守势。

    也就在他这一式守势刚刚完成,大祭司的拳头便已经到了。从大祭司起身出拳到跨过这近百米的距离不过三分之一眨眼的时间,但是连一丝风声气流声都没有产生,连最细微的动静都在这一拳的拳意和拳势中被彻底湮没。

    而在四周旁观的其他人感知中,这一拳从一出现就已经击中,这一拳的存在本质便是命中和摧毁击溃,再不会有其他任何的过程和可能性。

    通的一声又长又大的闷响,好像数十面巨鼓一起敲响的声音浓缩到两三个呼吸之内的声音。风吟秋的身形猛地倒飞出去,不过三四米之后就狠狠地撞在地上,然后从撞击处往后的扇形地面就好像一张被抖动的毯子一样起伏,一直蔓延到百米开外才渐渐消散,沿途的所有建筑无论大小形状,全都如同沙滩上被海浪冲刷的沙雕一样无声无息地就垮塌崩溃下来。无论是岩石塑性的坚硬地面还是建筑,在这一拳的余波之下全都粉碎成了米粒至黄豆大小的碎渣。这一拳的余波,就居然在这石头建筑密布的镇中央开辟出了一片不小的碎石荒漠。

    风吟秋躺在这片碎石海洋的源头上,身体大半都被细碎的沙石掩盖了起来,只是露在外面的双手以一个不正常的形态扭曲着,口鼻耳窍中不断有丝丝鲜血流出,他终究还是没能接得下这样一拳。

    大祭司就站在面前数米处静静地看着他,木质面具后的一双眼睛里并没有丝毫终于击倒这个对手的喜悦和轻松,只是一片平静,深处也还有些许惘然。

    “原来连真武宗的招数你也偷学到了?”半晌之后,大祭司忽然开口笑了笑。

    “可惜没能好好练练,终究还是接不下你这一拳。”风吟秋也笑了笑。他一开口,口鼻中的血就加倍地流得更欢快。

    “…我还以为你会把这小子扔过来挡一下的。”大祭司看了一眼远处的斯蒂芬妮,被风吟秋扔出去的女法师砸在两个北方军团士兵的身上三个滚作一地。不过也因此而把女法师给砸得清醒了过来,正在吃力地爬起。

    “…你不是不杀女人的么…”风吟秋继续吃力地笑。他伤得极重,双手骨骼还有肋骨锁骨全数折断,内腑也被震伤,鲜血从口鼻中不断流出,连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全身如数百把小刀一同切割一样的痛,而最重要的是他体内的气血全被震散,连那一点真灵气息也无法再与自身血气精元勾连作用。他能强撑着说话就已经是能做到的极限。

    若纯以对敌来说,刚才把手中的女法师当做暗器直接丢过去,或者当做盾牌挡在前面那确实都是不错的选择。即便当时大祭司那一拳已是一往无前,挡着的是一个人还是一百个人还是神佛妖魔都不能让他收手,但就算不能让击杀盟友的后果去乱他心境,只是先杀一人也能让他的拳意稍泄,接下来应付也要多少轻松一些。

    不过风吟秋还是想都没想就把手中的斯蒂芬妮朝旁边丢了出去,不只是因为他知道这看似只是个干瘦小子的复兴会法师是个女的,也因为在他内心深处,始终还是无法把这个因为复仇而不顾一切的当日故友,还有背后那备受屈辱的神州族裔当做敌人。若是把复兴会法师的性命砸在他们的手上,难说以后这个极端法师组织会怎么样去对付他们。

    “哦?是个女人?”大祭司略有些意外地再瞥了一眼远处爬起来的斯蒂芬妮,她用来改变身体的奥术并非是幻术一类,而是颇为高阶的直接把身体外形体征甚至气味都全部变化,连刘玄应这样的高人也都只能在一掌击中她之后才能从体内深处感觉到女性特有的阴柔气息。大祭司自然一直都没能看出来。

    不过也仅仅是微微意外的一眼之后,大祭司就转过来,淡淡说了句:“无妨。一般来说我是不杀女人。不过若是挡在我道上的虫子一不小心踩死了,也不会在意那虫子是公是母。”

    “不过,我还是要多谢你,替我和其他教众少了不少麻烦。这法师的身份有些敏感,而且之后对我们来说还有大用。”大祭司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我不是提醒过你,莫要挡在我的道上么。你若是一心要逃,我不一定留得住你。你又何必一定要拦在我面前?你来欧罗大陆才多久?那些欧罗人就成了你的至交好友了?”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逃。拦在你前面,只是因为我知道你这条路一定是错的,更没有必要让没关联的人用命来给你铺路。”风吟秋咳着血,淡淡说。“只是我没有想到你没那么硬了,拳头却还是那么硬,还更厉害了。”

    大祭司面具后的一双眸子闪了闪,似乎是冷笑了一下。默然片刻之后才说了一句:“我提醒过你的。那么你也怪不得我了。”

    说完这句,他就转过身去,看着慢慢走过来的斯蒂芬妮,对复兴会女法师沉声说:“按照约定,我把这个人活生生地抓住了,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带走他。”

    之前他与风吟秋的对话全都是神州话,只有这个时候才用上了欧罗语。

    “你们是认识的?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看了看那余波造成的一片砂石荒漠,又看了看这两个明显是相互认识的西方人,斯蒂芬妮的眼光中还是不自禁地带着几分警惕。她能看出这一片砂石可不是单纯的冲击力能造成的,当然相对于一些专注于破坏的法则性奥术的破坏力来说,这样的场面并不算什么,但血肉之躯居然在举手投足之间就有这样的威能,背后所蕴含的深层次意义还是让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忌惮。

    如果不是手中还握着可以调动这个邪教大祭司的底牌,她甚至有些不敢靠近这两个超出他理解的怪物。

    “那不关你的事。”大祭司显然却没有和女法师深谈的意思。“我只是让你来确认一下。”

    “当然关我的事,大祭司先生。”斯蒂芬妮也寸步不让。她确实是心存顾忌,但是作为法师的尊严也不允许她面对一个西方野蛮人,即便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野蛮人的时候表现出退让和弱势。“这个人是我们复兴会很看重的研究对象,对他的一切资料当然我们也有必要知道。如果大祭司先生你知道他的过往请你最好……”

    “够了。”大祭司的声音平淡而低沉,好像只是随口而出,但那双面具后的眸子深处透出的晦涩气息还是让女法师不自禁地停下了话语。“听着,你是男是女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是属于哪个组织哪一位大人的手下,我都不感兴趣。这个人你们要抓去研究还是生吃还是油炸什么的,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叫你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可以肯定我已经完成了我们约定的协议。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就可以了。”

    斯蒂芬妮涨红着脸,视线在大祭司和地上的风吟秋之间转了几个来回之后,才点头回答:“没错。看起来你确实是做到了。”

    “那么,你们答应的条件呢?”大祭司的声音和眼神一成不变。

    “你放心。尾款的一百八十万奥金币就一笔勾销,我们不会再向你们,或者那几个西方人家族追讨。”

    “还有呢。”

    “这个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斯蒂芬妮的眼神中有一抹奇异的神采闪过。“祭祀的‘钥匙’我会亲手来替你们打开。你不用再去花心思找其他人,或者冒险让你们自己的人来。”

    “好。”大祭司点点头,视线扫过四周的满地狼藉。“那么,你就尽快召集人手,开始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在有足够动力和足够压力的情况下,北方军团的士兵们的效率也并不是那么低下。在驻地指挥官的吆喝声叫骂声中,他们终于赶在那一个法阵奥术的效果消失之前,把所有的矮人战士都捆绑了起来。

    数分钟之后,一些最强壮的矮人终于摆脱了奥术的效果,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北方军团多年实践摆弄出来的专门捆扎道具和手法也当真不是这些矮人们能摆脱的,在特制的兽筋束缚带的层层捆绑下,一个个矮人就像是刚刚被制桶匠捆出来的木桶一样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边。只是随着恢复过来的矮人越来越多,叫骂声咆哮声也迅速地增大,这些性格暴躁的野蛮人把无法释放出去的怒火和力气都用在了喉咙上,各种通用语和矮人语的叫骂声叠加成一股股声浪,震得人耳朵生痛。

    “把那些该死的蛮子的嘴全部塞起来!没有专门特制的东西就用你们的袜子!用你们的绑腿和内裤!用那些矮人自己的发臭皮衣用地上的石块!总之不管用什么东西先塞起来再说!”驻地指挥官要努力咆哮才能让士兵听到自己的声音。“动作要快!还有那些商队的人也全都捆起来!”

    “其实就我觉得,直接把他们全部都干掉还更省事,是吧?大祭司先生。毕竟他们也根本没出什么力,抓获这群人靠的可是大祭司您的力量。如果最后不分一份给他们,又怕这些矮子会闹腾。”

    指挥官朝那个站立在碎石砂砾地上,一直沉默不动的西方人大祭司靠近了一些。这个邪教首领刚才一拳击倒了那个诡异的法师之后就一直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看守脚下那个亲手捉下的俘虏。

    对于这个西方人邪教首领,驻地指挥官原本是不大放在眼中的,但刚才的表现无疑让他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邪教头目,而现在的情况很清楚,这场面上最大的威慑性力量就只剩这个独臂的西方人了。

    在北方军团里混了这么多年,指挥官很清楚什么时候是权力最大,什么时候是拳头最大。所以虽然他们之间并不是从属关系,但指挥官觉得还是有必要过来问上一声,暗示上一下。

    说起这个,指挥官颇为不满地瞥了一眼远处。阿达里老爵士正端坐在一座有四层近二十米高的高大建筑的顶上,他身躯依然端坐得笔直,一双浑浊的老眼半睁半闭,默然无语地俯瞰看着远处的士兵们的忙碌。似乎之前的战斗将他身躯中所剩无几的精力给抽干了一样,这位老爵士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语言,对于之前指挥官的各种请示和暗示,老爵士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叫他自己拿主意。

    这种表现可和指挥官之前对老爵士的期望并不相符。原本指望这位老军人的高端战力能给自己这方撑腰的,但现在却不得不首先要照顾这个西方人的看法。如果自己真能拿定主意,指挥官一定就要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把这些矮人全都给宰了。好自己背后还站着北方军团,那依然还是西海岸最强的一股力量,让他心中还能有着一定的底气。

    “虽然这些矮人朋友们的脾气暴躁容易失控,但是就这样暂时捆起来让他们冷静些就是最好的选择了。你处理得非常好,我的朋友。不用再多做什么了。如果让人知道你是一个唯利是图,可以随时撕破协议给自己曾经的盟友背后一刀的人,那么以后谁还会和你合作呢?”

    大祭司的声音平和,措辞都可以说得上温文尔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驻地指挥官听在耳朵里总感觉背心上有一阵一阵的寒意浸出来。那一张木质面具后面那双眸子好像是两个能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就算只是心平气和地看着,也能让人不寒而栗。

    指挥官扭过头去,从腰包里掏出一块蜜汁熏肉来塞进嘴里大嚼,在脂肪和糖分在口中交融爆炸带来的快感的帮助下,他也花了足足两个呼吸才忘记那双木质面具后的眼神带来的不安,才能喘上一口气,然后才升起因为不得不妥协的不屑和恼怒。

    所谓协议,那当然是人与人之间才能用得着的东西,这种暴躁嗜杀的矮个蛮子也就只是比猪牛羊之类的牲畜微微高级一些而已,难道还需要和他们认真吗?甚至在指挥官的眼中,这些搞什么邪教的西方人也并不比矮人高级到哪里去,如果真有机会,他完全不介意把这些家伙也一起干掉。不过面对着这个恐怖的邪教首领,他还是很小心地把自己不屑和轻视收敛起来。至少现在看起来计划进行得还不错,所有商队的人全都抓住了,没有一个漏网之鱼。那些货物和金币都静静地躺在那里等着他们去接手呢。

    指挥官脸上又堆上了和善的笑容,很亲切地说道:“大祭司阁下您完全可以放心,我们北方军团永远是您可靠的盟友。对于那些利欲熏心只知道蝇营狗苟的贵族法师,还有那些死板的神殿教会,我们同样地非常厌恶他们。不过是这些矮个蛮子们太过桀骜不驯,之前又杀了我们的人,我会有这样的提议的。不过大祭司阁下既然觉得这样不好,那么我就看在您的份上,暂时放过他们吧。”

    大祭司没说话,似乎是笑了笑,面具后那双眼睛依然是黑得有些怕人。

    真是古怪,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个邪教徒头目这样诡异?看来这些搞邪教家伙真的都是精神不正常,听说还有被异界的高阶魔鬼操控了神智的……以后还是少和这些家伙打交道为好。

    指挥官耸耸肩膀,吞下嘴里的肉糜,转过身去不再看那一张狰狞的面具。这个时候,场地中的士兵们基本上也把所有的俘虏都捆绑完毕了。那些普通人类在奥术的作用下完全僵直不动,士兵们简直就像对付木头一样轻松。那些之前逃散的人都全部召集回来了,受伤的人也得到了及时的救治,毕竟这些是受过训练的职业士兵,能调来这里的也多半都是指挥官的亲信。

    眼看场面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大腹便便的指挥官重新走上魔像肩膀,对着下面的士兵和低层军官们拍拍手,高声说:“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来好好盘点一下这次的收获了。把那些货物都给我抬过来,仔细搜查他们有可能藏匿金币的地方,我再一次重申绝对不允许私藏……”

    “请等一等,指挥官阁下。”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出声西方人大祭司忽然开口了。“金币和货物可不会自己跑掉,我们最好先把正经的要事完成?”

    “还有什么正经的要事?大祭司阁下?”指挥官强忍着不快,笑眯眯地看向这个古怪的西方人。“这些人不都是已经束手待毙了吗?剩下的除了平分金币和货物,还能有什么?”

    “金币和货物对我们来说,只是次要的。”大祭司的声音温柔而平淡。“你不会忘记我们的协议了吧?除了合力制服这些商队,取得货物和金钱之外,你们还要协助我们一同完成我们的祭典。”

    “祭典?什么祭典?这些商队的人已经全部都在这里了,难道你们自己不能搞定么?”指挥官的眼珠子转了转。虽然和这些西方人打过不少时间交道了,但他对这些野蛮人的信仰没有丝毫兴趣,不管是原始野蛮的祖先崇拜还是后来偷偷摸摸地搞的这个地下邪教,他都没有去仔细了解的兴致。

    虽然奥术里面也有神学分类的知识,但北方军团的军官们从来也不需要去学习得那么细致,只要大概知道离这些家伙远一些就好了。这些不被其他教会神殿所承认的地下信仰,固然有人为被排斥的因素,其中确实也夹杂了不少异界魔鬼的影子,比如需要借助人命血肉的血祭来换取异界投影力量的危险把戏。指挥官很怀疑这些西方人就是想搞这一套,对于这种行径必须要敬而远之,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啊,您也许误会了,这些商人们其实和我们的祭典无关,因为他们本身和我们并没有关系,您能明白么?”大祭司淡淡说。

    指挥官是真不大明白了。他挠挠头,正想要努力想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脱身尽量离这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西方人远一点,忽然外围的士兵传来惊呼和骚动,他站在魔像身上的平台看过去,就发现现一群古怪的人正在靠近。

    这群人稀稀拉拉地分散在街道中沉默不语地朝着这里走来,人数居然有数百之多,老老少少高高矮矮,外形打扮各不相同,只是有一个相同的地方就是头脸上都带着一个木质的面具。虽然这些木质面具不尽相同,有的精细些有的简直如同小儿随手雕琢一样的简陋可笑,不过大体上都能看出都是在尽力模仿大祭司脸上的那一张面具所制成的。

    “吵什么?慌张什么?看不出这些都是复仇神教的朋友们吗?都是我们的盟友…”指挥官大声呵斥士兵,但他自己心中也有些打鼓。这些邪教徒逃来这里之后就一直潜藏在山腹里,几乎不露头也不和他们的人交流,只有在这时候才全数冒出来。虽然知道这些教徒其实多半是些没什么战斗力的平民,只是这出现的时机和场面,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陡然间指挥官的眼神一缩。那些复仇教徒的背后,不少矮壮的身影也夹杂在其间,而且全都是身着甲胄手持利器,居然是全副武装的矮人战士。

    “怎…怎么可能?这些矮人是哪里来的?在外围留守的人呢?怎么连声响都没有?”指挥官双眼圆睁,顷刻间就是满头的冷汗。这次在灰谷镇中谋划杀人劫财的事情非同小可,无关人等早就全部清除出去了,四周还布置下了警戒留守的人手,但是现在这样大一群矮人居然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这里。

    这群矮人的数量不少,足足有数百之多,和复仇神教的教徒混合在一起足有上千人,一起从外围包围上来,反倒把北方军团的人全数围在了中间。随着他们的不断逼近,军团的士兵们只能不断地后退不断地朝中间压缩,那些带着面具的邪教徒最多只是让他们感觉到诡异,但是这数百手持武器的矮人战士却是一股他们无法抗衡的力量。这西北线附近,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数百名矮人战士集结在一起这样的力量了。

    尤其和一直沉默不语的复仇教徒相比,这些矮人战士脸上都分明带着不坏好意的狞笑。不少矮人还舞动着手里的武器,嘴里用矮人语咒骂或者嘲笑着,不时摸出腰间的酒壶来灌上两口,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士兵们眼中放光,好像面对着一群待宰的肥羊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矮人想要干什么?指挥官大人!”

    “这些家伙是之前和黑石部落交战的怒风氏族的矮人!他们是知道我们的计划了,赶过来捡便宜的吗?”

    “这些复仇邪教的家伙们居然和这些矮人勾结?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

    下面的士兵和低层军官都惊慌失措,大叫大嚷,魔像上的指挥官也是汗流浃背,一双眼睛瞪得通红,探出头去对着不远处的大祭司大叫:“大祭司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难道您没有听见?这些商人本身和我们毫无关联。”大祭司仇先生的声音依然平和,眼神依然带着丝丝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寒气,不过却并不只是对着驻地指挥官,他是注视着场地中所有的北方军团的士兵。“我们的教义是公平,是复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用以献祭的祭品当然要是我们的仇人了。”

    “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是你们的仇人?我们做过什么了?”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还没吞咽干净的食物残渣和口水一起随着咆哮喷飞。“你们疯了么?我们可是北方军团的部队!你们居然敢和矮人一起勾结对付军团?你们以后还想要在西海岸立足吗?”

    大祭司没有回答,那面具后的脸似乎是笑了笑就转过去,仔细欣赏四周的一片慌乱。北方军团的士兵正在不断地被矮人像是赶山羊一样地朝着中间驱赶,一个矮人战士就需要近十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职业士兵才能对付,在人数出于劣势的情况下士兵们根本不敢真的和这些蛮人动手,而仅有的几尊魔像也在之前的战斗中受损不轻,战斗法师们也耗光了精神。这些矮人似乎没有直接动手杀戮的意思,只是拳打脚踢威慑性地挥舞手中的武器,不断压缩着外围的包围。

    “对了,这些怒风氏族不是和黑石氏族的有仇么?快把这些黑石氏族的矮人都给放开了,我们大家联合起来!”

    不远处的阿尔斯通法师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似的,高声大叫起来,他身上缠满了绷带,就像是南方沙漠里某些兽人种族特有风俗里处理过的干尸一样。他之前在和那个颇为鄙视的学院派法师的战斗中被一个六环奥术射中,幸好距离足够远奥术的力量衰竭得足够厉害,他自己身上又带着一个元素防护,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医护士兵的包扎和治疗药剂的止痛确实很有效,能让他暂时忘却伤势,跳出来指挥手下。

    “对对!那些黑石氏族的矮人和怒风氏族一直是死敌,先把他们都放开再说!”而且阿尔斯通法师说的并不错,之前两个矮人氏族的斗争就是人尽皆知的事实,立刻就有军官和战斗法师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去解开那些刚刚由他们亲手绑起来的黑石氏族的矮人。

    “不,不对!住手!”只有驻地指挥官在大叫着想要阻止,但是一片混乱中他的声音根本没多少人能听到,即便听到了也大概也不会明白。

    果然,那些被解开了束缚的矮人战士跳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挥拳揍向旁边刚刚给他们松绑的士兵,不管旁边的士兵和战斗法师怎么解释,这些脾气暴躁的野蛮人也拳脚相交地对着旁边的士兵们乱打,然后抢过他们的武器就去解开其他族人。一时间场面乱得像是一锅沸粥,到处都是怒吼,嚎叫,惊呼,手舞足蹈四处乱窜的士兵和乱打乱跳的矮人。而外围的矮人和复仇教徒们停下了进逼的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中间的热闹。

    几个被解开的矮人一起合力移走了两具魔像,露出了下面被压住了的金石首领,这个满身金属色泽鲜血的矮人首领在几个手下的帮助下吃力地爬出坑洞来,那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驻地指挥官,好像要用目光从他身上抠下几块肉来。

    “我刚才说了,我一定要你后悔的,我一定要你后悔的!”金石首领咬牙切齿地狞笑着,重复着之前咆哮过的话,原来这还真不是一句徒逞意气的狠话。

    周围围着的怒风氏族的矮人看着这个满头是血,面目狰狞扭曲的矮人首领爆发出一阵阵大笑声,好像这是全世界最滑稽的动物一样。但是落在指挥官的眼睛里,这却是比异位面里所有的恶魔魔鬼加起来还要恐怖。他满头大汗,筛糠一样地全身发抖,把身上的肥肉抖出一层层的波浪。

    “爵士大人!阿达里爵士大人!”指挥官只能声嘶力竭地对着远处的高楼大叫,期望那一位北方军团中资格最老的老人在这时候能拿出他该有的威慑力,至少是表明一下他应有的态度,但是这远远看去,那位老人依然是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实际上,矮人和复仇教徒围拢的包围圈早就越过了阿达里老爵士所在的建筑,下面的矮人也有不少抬头上望看到了这位老爵士的。不少矮人看着他的时候目露凶光,口里低声咒骂着。这位手上有过不少矮人鲜血的军团老兵,显然在矮人中的知名度并不低。但这些矮人也很有默契地并没有去招惹他的意思,最多看上两眼就绕过了老爵士所在的建筑。

    “爵士大人肯定是被那个法师操控了!那个小个子法师肯定是和这些矮人,这些西方人邪教徒勾结在一起的!”

    “谁有办法,你们这些法师,谁还有解除法术一类的奥术?快把爵士大人叫醒过来啊!现在只有靠爵士大人了!”

    “没用的!那个小个子法师肯定是有所准备的!”

    不只是驻地指挥官,慌乱中的北方军团士兵们,下层军官们还有法师们,现在都殷切地期盼着老爵士能过来打破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困境。只是和他们的期望相悖,老爵士依然还是端坐在高处俯瞰着这边,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反应也没有。

    不用说,几乎所有人都把原因归咎于那个同样是来历神秘的小个子法师身上,直到现在,那个曾经用飞行术让所有人都明白他来历不凡的小个子法师依然蜷缩在老爵士高大身躯的阴影中,看起来确实是一副幕后黑手的模样。

    不过在一片嘈杂慌乱甚至癫狂中,驻地指挥官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继续陷入歇斯底里的恐慌中,他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忽然呆滞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把目光从远处老爵士身上拉回来,重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然后眼神中的恐惧味道越来越浓。

    “安静。”

    大祭司仇先生忽然开口了。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词语,就让喧闹无比的场面当真的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他那一声的语气好像很平淡,声音也并不刺耳,却好像在当场的每个人心底和脑海中同时猛击了一下,即便是那些最为恐慌最为歇斯底里,已经开始像女人一样尖叫哭泣的年轻士兵,也被震得有些发蒙,停下了尖叫哭声。

    “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你们用不着奇怪,北方军团的诸位朋友们。这都是必然的,注定的,早就计划好了的。当你们做下那些罪孽,埋下那些仇恨的种子的时候,就注定了今天的结果。”大祭司淡淡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耳朵深处响起,就好像一个不那么亲密的朋友在耳边低语。“这些商人,这些财货,甚至于这些帮忙的矮人朋友,都不是今天的主角。你们才是。你们所以为的计划,安排在这里的一场劫掠,不过都是为了将你们聚集到这里来的附属布置而已。”

    北方军团的士兵,军官,法师们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大能理会这个邪教大祭司所说的话。而只有站立在魔像上的驻地指挥官依然神情呆滞,只有一身的肥肉抖动得越来越厉害。

    一个复仇教徒忽然越众而出,走进了包围圈中,径直对着指挥官所在的魔像走去。

    这个复仇教徒脸上带着的面具颇为精致,雕琢的手法工艺甚至还远超大祭司脸上的那一块,只是那种莫名地震撼人心的诡异气息淡了许多,而这个复仇教徒身上的衣着也干净整洁中带着些奢华,和其他复仇教徒的脏乱简陋不大一样。他旁若无人地行走在北方军团士兵当中,好像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不过都是空气,而还在震惊和慌乱迷茫中不能自拔的士兵军官们也不敢阻拦,甚至挡在他前面的还纷纷自己朝两旁让开出一条路来。

    径直走到了指挥官的魔像前,这个复仇教徒伸手取下了面具,露出的是一张年近半百的神州族裔男子的脸。男子抬头上望,看着死死瞪着他的驻地指挥官长长地嘘出一口气,面露微笑,神情沧桑淡然中带着玩味和回忆,还夹杂着其他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像是对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说:“好久不见,小詹姆士先生。看你的表情,好像是没想到过我们还会有见面的一天吧?但是我可是一直盼望着这天,等着这个机会,等了足足二十八年零七个月。”

    “张…张…你是张…”指挥官指着下面那个中年男子,手抖得像是得了二十八年的肌肉痉挛症,瞪大的双眼中满是血丝。他另一只手下意识地从腰间掏摸出一块鸡腿,抖着塞了几下才塞进嘴里,刚刚咬了几下,又呕的一声把之前吃的一起全吐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二十八年前,当我在托博拉城外的路边看到你的时候,你正在一具浅浅掩埋的尸体旁一边哭着一边啃一块发霉的救济黑面包。我问你是怎么回事,你说你哥哥为了把这块面包让给你和人争斗中被打死了。在那人与人之间多是欺诈强夺的饥荒年代,还能有这样动人的兄弟之情,我当时真的是很感动,所以我在知道你曾是北方军团的子弟兵之后,就让你加入我们家的雇佣守卫中去,即便当时你整个人看起来不过三四十斤重,只是比皮包骨头好上一点,也许连一只地精都打不过……”

    神州族裔的中年男子已经重新把那一张木质面具戴在了头上,眼眶的空洞后面一双眼睛很仔细很用心地打量着面前起码有一百五十斤重的驻地指挥官,好像要努力将之和他印象中多年之前那个只有三十来斤重的少年联系起来,他的声音平和而带着回忆特有的悠远,好像真的只是在复述一段自己快要忘记的回忆。

    “……当时我和我父亲都在等着你的好消息,毕竟虽然价格低了一点,甚至还亏了本,但是能和北方军团搭上关系,建立真正的商贸往来,那对我们家族,对整个西方人族裔来说都是一件影响深远的好事。但是没想到你带回来的却是一整队的正规军,原来你们连那一点点让我们亏本的价钱都不想出,也根本不考虑长远的利益,只是想把我们那一次的财货一口气全部吞下…真是贪婪得近乎愚蠢啊。”

    “可惜,即便是再愚蠢,正规军人毕竟还是军人,而且你们还有十多具魔像和几个战斗法师,我们自己的护卫和请来的雇佣军在这样的对手面前不堪一击。我现在也能清楚记得,我父亲被一个投掷魔像扔出来的石球砸中,四分五裂的情形,那鲜血迎头浇在我的脸上,那温度我现在都好像还能感受得到,那触感好像一直持续到今天……我运气好,被裹在死人堆里躺了一整天之后才慢慢醒过来。足足花了三天,靠着身上的一点干粮和水才回到最近的庇护所,然后是两个月才恢复过来。只不过当我回到奥斯星城把发生的一切告诉其他人,准备带人找你报仇的时候,听说你已经因为一次剿匪的功勋被重新收进北方军团,成为一个小队长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一群夹杂在各个势力之间努力求生的西方人,都没有能力去报复一个北方军团的正式军官。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反反复复地回想你这个人,想你的性格想你的秉性,想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反复的回味中我明白过来,你那个哥哥应当是被你杀了吧?就为了那一块掺了木屑的救济黑面包?不过你既然都能狠心杀了他,为什么又还要哭呢?还有,为什么还要花力气去埋葬他呢?割下他的肉来吃,不是比那一块救济面包好吃多了?”

    驻地指挥官小詹姆士先生没办法回答。他现在早已经从魔像上被拽了下来扔在碎石地上,巨大的恐惧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他的胃,明明之前吃下的熏肉鸡腿全都呕吐干净了,他还是在不自禁地努力呕出一些颜色古怪的液体。

    周围所有的北方军团的人全都已经被制服了。在数百个矮人战士面前,失去了魔像和战斗法师的奥术支持的士兵们并不比一群肉鸡更有反抗力和斗志,那些刚才用来捆绑矮人的皮带绳索全部用在了他们自己的身上。不少人吓得瑟瑟发抖,不少人在开口求饶,只是旁边的矮人和复仇教徒们并不怎么理会,一些矮人对着那些嚎哭求饶声太大的俘虏拳打脚踢。

    嘴里的脂肪香味早已经被胃液和胆汁的酸涩代替。虽然胖得就像一只猪,但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驻地指挥官的头脑远比很多人都聪明得多。他非常肯定非常确信他无论回不回答,怎么样回答,他都只有死路一条。中年男子的问话根本就不是想得到什么回答,那不过是一种数十年积怨的宣泄,一种复仇之前的仪式。

    “这些年我想尽一切办法去提升我们家族的人脉和地位,只是希望能有一天能不用在乎北方军团的报复,堂堂正正地报仇。为此我不顾其他人的反对,不惜花费上十倍百倍的代价让所有有希望的年轻人,包括我自己去学习奥术。但是很可惜,即便是我们展现出不逊色于你们的天赋和才智,在你们很多欧罗人眼中也是和其他蛮族一样的低等民族,可以想尽办法来欺压侮辱。你们相互之间勾心斗角,面对我们的时候反而合力齐心。这些年你带领人来搜刮走的财富有多少?被你们害死的神州人有多少你可还记得么……幸好,这样的日子已经不长了。就在今天,你曾经犯下的罪孽和仇恨,在公正和复仇的名义下,将用你的鲜血和生命来偿还。”

    像是诵念祷词吟唱诗句一样的声音中,中年男子脸上的面具也散发出一阵阵和大祭司脸上面具相同的味道,而且似乎和大祭司脸上面具隐隐有了什么共鸣和沟通,一种一看之下就能让人生出凄厉,痛苦,愤怒,杀意等等感觉的诡异气息开始在上面蔓延。

    “这把剑是当年我父亲赠送给我防身的,我一直戴在身上,就是等着用来割开你的喉咙,剖出你的心脏。”男子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老旧的短剑,一步一步地朝着瘫坐在地上的指挥官走来。

    “等一等,他是我的,我说过,我要把他身上的肥肉一块一块地拧下来。”金石首领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盯着地上的指挥官嘿嘿阴笑,那浸透了金属色血液的脸看起来更像是一尊魔像而不是生灵血肉,但又远比任何魔像都要狰狞。

    默然了一阵,中年男子点头:“那是个好办法,不过最后的几刀必须由我来。”

    “没问题。”金石首领咧了咧嘴,银光闪闪的口中发出熏人的腥臭。

    极度的恐惧好像突破了心中某个界限,地上的指挥官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一下跳了起来,手中的戒指闪出奥术的光芒。戒指附近的空气微微扭曲,然后沿着一个锥形朝前面的中年人飞速扩散开去。

    纯以奥术物资和道具来说,从帝国时代苟延残喘至今的北方军团甚至占据了西海岸的一半以上,中级以上的军官都会有几个用以防身的奥术道具。这个戒指中存储的是三环奥术‘震荡冲击’,对于生命体有绝大的杀伤力,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就算是几个身强体壮的矮人也要被震得七窍喷血半死不活。如果目标只是一个体质普通的正常人,一秒数十次的强烈震荡足以将人体变作一个装满了血肉泥浆的皮囊口袋。

    但是就在指挥官手上戒指发出光芒的时候,中年人也飞快地低声吟念了几个音节,一个无形的屏障就在他身周生出,那奥术扭曲的波动扩散到屏障上就消散不见了,只剩微微的余波让中年人身上的衣服抖动了一下。

    “你看,是吧。我这半路才开始,东拼西凑才学来的奥术水平,也并不比你们北方军团所谓帝国正统奥术教程训练出的战斗法师差吧?”中年男子摊了摊手,然后又是以极短的音调念出两个音节,一阵细微的风声之后,指挥官的手腕就无声无息地掉落下来。又再过了一两秒钟,动脉中的血液才和指挥官的惨叫一起开始四处喷洒。

    “我非常讨厌奥术。”金石首领脸上的筋肉扭成一个好像是笑容的狰狞表情。“所以看见这些使用奥术的家伙被奥术宰杀,也是非常愉快。”

    中年男子不再言语,做了一个接下来就交给你的手势之后就朝旁退开。然后一瘸一拐的金石首领狞笑着朝指挥官走了过去。

    握着喷洒着鲜血的断手,指挥官眼泪鼻涕在脸上糊成了一片,哭得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无助,他都没有再看面前步步逼近的矮人,只是望着远处的老爵士发出最后的哭号:“为什么?爵士大人,为什么要这样?”

    这哭号没有得到回应,阿达里爵士还是那样泥塑木雕一样的端坐在那里。就连那些被捆绑的其他北方军团的士兵军官也都没有再向这个老人哀嚎求助,在他们眼中老爵士肯定是已经被那个法师或者是邪教徒用什么办法操控了,而他们也并没有听出指挥官这声哭号里的真正意思。

    老爵士自己当然是听出来了。他知道这个看似痴肥,其实精明的中层军官已经察觉到了这一切都和自己脱不开关系。这并不奇怪,整个北方军团中想要来这次这个‘油水丰富’的任务中来掺一脚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分吃肥肉的好买卖,最后谁能进来当然是靠着各自的运作和付出的利益交换,而当这根本只是一个很有针对性的险恶陷阱的时候,还能将他们这些人‘挑选’出来加入的,必定只有极少数的军团高层。这个时候很反常地出现在现场,还能和邪教徒和矮人们秋毫无犯的他,简直是对自己幕后黑手的身份不打自招。

    不过这又如何。

    远处碎石地上的指挥官已经开始在矮人首领的手下开始血肉模糊地翻滚惨嚎,俘虏中的呕吐声求饶声哭泣声此起彼伏,但老爵士看出去的眼神依然是淡然而漠然,甚至有些不耐。数十年的戎马厮杀,比这残酷血腥的场面他也看得太多了。如果说北方军团是一枚曾经光辉闪耀的勋章,那眼前这些士兵和军官不过就是勋章上的锈迹和污渍,他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令北方军团,令军人这个称谓蒙尘蒙羞。这里的每一个军官,每一个士兵手上都沾有无辜平民的血,而幸存者或者受害者的亲人就都在那群邪教徒中间。他按照复仇教徒提供的名单,耗费他在军团高层中最后的人脉和威望,将这些败类都调动到这里让他们复仇,不过就像是搓掉那枚勋章上的些许污渍和锈迹一样,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而这不过是另一个更大,更宏伟的计划中的小小一步罢了。强忍着颈椎上的刺骨疼痛,还有过度透支精神带来的虚弱感,老爵士的背依然挺得笔直。他自己很清楚,奥术战甲带来的透支对他这原本就缺乏维护,过度老朽的身躯是雪上加霜,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他必须要撑住。他现在可不是单纯是为了看那焚毁所有污渍的火焰而坐在这里的,肩膀上那个重担并不让他觉得有丝毫累,只有一种久违了的充实感和力量感。

    “爵士大人,我已经都看过了,没有问题。那些西方人应该没有胆量,也不大可能有能力在这上面搞鬼。”在老爵士身后的阴影中,复兴会的女法师终于完成了她的准备工作,一阵很细微,但是又极为深邃的奥术波动渐渐隐去。

    “那就好。”老爵士缓缓点了点头。

    “那么…之后的事,就拜托您了。您的身体…还能坚持么?”女法师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她之前的判断失误,老爵士的身体绝不会透支得如此厉害。

    “你放心,我撑得住。”老爵士的手握了握插在面前的刀柄,依然很有力。虽然连他自己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腐朽的老人味,但是他相信对一个肩负着重要使命的

    “那么……接下来就等着那些西方人了……一群愚蠢的野蛮人…”女法师看向远处充斥着血腥和悲号的沙地,又看了看站立在不远处的大祭司,还有他脚下的风吟秋,微微后退了一点,往老爵士的阴影中藏得更深了。

    满地的鲜血中,指挥官小詹姆士先生已经不成人型。如果非得要说‘体型’这个概念的话,看起来比他之前的瘦小了足足两圈,周围的地上全是从他身上扯下的黄白色的脂肪和肥肉。所以当中年男子手持短剑朝他的胸口插下的时候,他那还没有完全崩溃的眼神是充满了轻松和渴望的。不过中年男子没有多理会他的感受,只是郑重其事地如他之前所说的一样,一剑剖开了指挥官的胸口,再一剑斩下了他的头。

    “你割得太快了,我觉得他还能再撑一会。”金石首领满脸满身的血污,好像一只刚从人肚子里钻出来的巨大老鼠,对于中年男子的举动有些不满,小而漆黑的眼睛闪着不算友好的光芒瞪着他。

    “已经够了。”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也没解释是什么够了。他用双手从血泊中拿起了指挥官的脑袋,那张满是肥肉的脸算是为数不多的还算完整的地方,还在从颈脖处不断流淌的血液好像受到了一股莫名力量的吸引,纷纷在半空中飞舞起来附着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具之上,不过几个呼吸之后,那一张面具就已经鲜血淋漓。而那一种和大祭司头上的面具遥相呼应的诡异气息也渐渐平淡了下来,却不是消散,而好像是被这层鲜血凝固,稳定,收敛了起来。

    中年男子将指挥官的头颅收入一个口袋中系在腰间,然后走到了大祭司仇断面前,双手取下了满是鲜血的面具,捧在手中,恭恭敬敬地送上:“大祭司,我的仇已经报了。”

    “是的,我看到了。”大祭司的声音沉闷而悠远,好像是从地底深渊中传来的。他确实一直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看着中年男子的举动。他伸出双手,同样郑重地接过了那一张鲜血淋漓的面具,上面的鲜血好像完全被面具所吸引住了一样,只是在面具上缓缓流淌,一滴也没有滴落下来。

    “心中的愤怒和冤屈,只有仇人的鲜血和生命才能稍稍抚平。如果这世界本没有公平,那么就用我的手和刀来铸就公平。”

    随着大祭司的低语吟唱,他手中的木质面具化作细碎的粉末落下,而附着在上面的鲜血则化作一片红色的雾气升腾而上,朝他脸上带着的那个面具飘去,最后完全融入其中。

    “心中的愤怒和冤屈,只有仇人的鲜血和生命才能稍稍抚平。如果这世界本没有公平,那么就用我的手和刀来铸就公平。”中年人重复了一次大祭司刚才的低语,然后才转身离去。

    在目睹他们长官的下场之后,俘虏们的精神基本上都已经崩溃,哀嚎声,哭泣声,叫骂声,还有疯癫后的大笑交织在一起,加上刺鼻的血腥味和不少俘虏失禁后的臭味,这一片大战后的废墟仿佛真的就是个巨大而诡异的邪教祭坛,静静等待着吞噬更多的血肉和生命。

    回到复仇教徒队列中的中年男子面目一片平静。他显然并非是普通教徒,而是其中的仅次于大祭司的首领人物,在他的指挥下,很快地就有复仇教徒排出次序在俘虏中辨认自己的仇人,然后拉出来扔到刚才指挥官被斩首的碎石地上。

    周围的矮人有些四处去搜寻战利品,有些则拿出麦酒来席地而坐大口喝着,一边叫骂一边嘲笑北方军团的俘虏们,大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怒风氏族为首的三个矮人首领找到了满身鲜血的金石首领,开始商议一些似乎关于分赃的细节,不时传来争吵声。

    一片忙碌喧闹中,只有大祭司静静地站在原地,好像是一尊矗立山顶的神像,俯瞰着周围众生。

    “那就是你设下的祷词和仪轨?”

    在大祭司脚下的地上,风吟秋吃力地笑了笑,问。

    “如何?以你曾经道门第一人亲传弟子的眼光来看,是不是太过简陋了?”大祭司依然站的笔直,连眼神都没有底下看来一眼。他很清楚这个故友身上的力量,但他同样也对自己的拳头有足够的信心。

    “心诚,意正,则可通神。无所谓繁简。”风吟秋咳了一小口血。震得他重伤的拳劲已经消散,但那一道汹涌澎湃凝练至极的拳意却还深埋在他体内,将庞大勃然的生机都完全压制。“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这样做错了。神道之路绝不是这样走的。”

    “你看着便知道了。”大祭司还是连视线也不移动一下。

    “如果你是要和那些欧罗人合作的话,你最好小心些。一群居心叵测行事极端的欧罗法师,不可能会真的帮助神州族裔。”

    “你看着便知道了。”大祭司还是那一句。顿了顿之后他忽然又开口解释:“我从没奢求过他们会帮助我们,这不过是交易。没有人会背叛自己的利益。”(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加上散布在外围警戒的士兵和军官,北方军团一共三百四十八人,全部一个不留地被矮人和复仇教徒们捕获,俘虏了。这原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他们的陷阱,连两个矮人氏族之间仇怨都被用来当迷惑他们的烟雾,在两个貌似合作的盟友甚至背后的自己人的联手安排算计之下,他们当然没有半点侥幸的机会。他们就像是农夫饲养的羊羔一样,毫无戒备地在安排下自动走到了为他们准备好的屠刀和餐盘面前。

    甚至他们之前为了防止泄密,将自己特别安排在这里让商队放松警惕的一些***乞丐和吟游诗人全都抓起来灭了口,也只是帮矮人和复仇教徒减轻了负担,让他们不用为此分心,可以集中全部精力来把他们一网打尽,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迄今为止最大的意外,只不过是在之前的冲突中,有近十个士兵被杀,二三十个士兵轻重伤而已,还远远比不上矮人的伤亡。除却那些死去的,但凡是还有口气在的都被抓了过来,在和他们有仇的复仇教徒面前被一一陈述罪状,念诵复仇的祷词之后被斩下首级。

    即便只是很简单的仪轨和祷词,但足足三百多人还是让整个仪式变得很漫长,一直持续到了入夜之后。复仇教徒们搜罗出北方军团的物资,点燃出数个巨大的火堆和上百个的油脂火把,将这一片血腥之地照得亮如白昼。

    仪式还是逐渐地进行到了尾声,足足三百多人的鲜血将碎石地彻底浸透,尸首和斩下的头颅像是祭品一样地堆积码好,只有少数教徒像最开始那个中年男子那样选择把头颅带走。到了这最后阶段,北方军团的俘虏们多半都已经彻底崩溃,除了一些疯癫了的能语无伦次的说几句笑两声,基本上都是全身瘫软不声不响地被拖出了一刀宰掉。

    一连好几个小时的杀戮,连在一旁观看等待的矮人们都开始显得疲倦了,有些蜷缩在不远处的建筑里打起盹来,有些专注于去到处搜刮北方军团的物资和钱财。而数百名复仇教徒却一丝疲态都没有,从始至终都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复仇仪式当中去。不纯粹地只是因为仇恨,那些手刃了仇人的教徒并没有松懈下来,他们的精神都已经融入了整个仪式一样,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之后的过程,似乎每一个教徒都在相互之间分享本属于一个人的复仇。

    这片血腥碎石地的最中央,复仇神教的大祭司仇断无疑就是这场仪式的焦点。随着大祭司不断收下教徒们复仇之后用仇人之血浸泡的面具,然后面具本身在他手中崩碎湮灭,仇人的血液挥发蒸腾,那一股复仇的信念,复仇之后的满足,似乎也全都融进了他头上的面具之中。他本人和那面具上散发出的诡异气息也越来越浓厚,越来越深远。

    终于,最后一个北方军团的俘虏士兵在哀嚎哭泣中被砍下了头颅,一个被这士兵强暴并杀死了女儿的老者教徒老泪纵横地取下了鲜血淋漓的面具,交给了大祭司。和之前的一样,面具粉碎,血气和完结了的仇恨一起升华融入到大祭司脸上的面具中去。

    就像完成了一个神秘不可知但确实存在的回路一样,大祭司身上的那种诡异深远狰狞的味道忽然之间浓重了许多倍,四周火光的摇曳照耀下,仿佛一个突如其来出现的魔神,吞吐着不属于这世间的狰狞气息。

    远处那些原本懒懒散散的矮人像是被扎到了屁股的兔子一样跳起来,议论纷纷朝这里张望,有些头脑不灵的还拿着武器咆哮,这股气息让他们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和不安。而四周的复仇教徒全都跪倒在地,额头深深地放在血泊浸泡的碎石上,全心全意全神贯注地拜服在那股和自己的仇恨,自己的行为,自己的心意,自己本身都紧密相连的气息当中。

    “大祭司先生,你准备好了么?”斯蒂芬妮走了过来,不过只到二三十米之外就远远地站住。那股气息同样也让她感觉到极不舒服,而且作为法师,她更能感觉得到这周围已经被人的意志所扭曲了的世界法则。这附近所有人,所有生灵的愤怒,受伤害之后的反击本能都会极大的加强,甚至他们的复仇行为本身也会更有力,刺出的武器咬出的爪牙就算力道一样破坏性也会更大,甚至运气更好,更容易命中也更容易致命。

    不同于奥术通过魔网作用的那种暂时性浅表层次的扭曲,而是在更加深邃的深层,而且似乎有渐渐稳固,永久化的倾向。这就是次级神域的雏形。汇集起来的**,信念,秉承这种信念的行为对物质世界的改变相融合,浓烈到了足够的地步之后,开始反向地对世界法则产生影响。

    这就是人最不可思议,最有别于其他野兽的地方。不管看起来如何的平凡,如何庸俗愚蠢,每一个人的灵魂本质都与世界最深处的奥秘隐隐相连。这就是每一个生命系奥术学徒都需要知道的第一个原则,从广义上来说,甚至是整个奥术施法体系,整个魔网铸造的理论基础。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情况的斯蒂芬妮在深深叹服之余,也重新明白了这点。

    不过只凭眼前这样的程度,要想真正塑造出一个次级神灵还是差得远,最多只是开启了一道门,离真正的终点还有着相当遥远的距离。

    好在还有无所不能的奥术可以弥补这个距离。

    面对女法师的询问,大祭司沉默不语,好像在仔细体悟感觉现在的这种状态,半晌之后才开口回答:“你觉得,现在这样足够了么?成功的几率是多少?”

    “由我来开启,肯定要比你麾下的那位张先生来开启的成功几率要高得多。”斯蒂芬妮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中年西方族裔男子,他是现在唯一一个没有跪下沉浸在仪式中的复仇教徒,身份不同是一方面,显然是有比参加仪式更大的作用。虽然早知道这些西方人邪教徒中有能使用奥术的人,这个中年西方人的奥术运用水准还是让她微微吃惊。不过也仅此而已,野路子的刻苦锻炼得来的最多是技巧上的熟能生巧,深厚的基本功和学术理论还是要靠着正统的传承才能积累下来的。

    “不过我也不能给你肯定的答复,说成功率一定是多少。”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尽量给对方信心,但作为一个研发部精英的严谨本能,斯蒂芬妮还是用很客观的角度来陈述。

    “次级神灵的诞生就算是在帝国时代也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我更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奥术。虽然已经经过了我们会长的精心简化,奥术的效果应该可以保证,但你这里的仪式只是基本上达到了要求,所以还是有一定的不确定性。”

    “我明白,还是积累得不够,是么。”沉吟了一会,大祭司点了点头。“如果能再等几年,或者这次的用以祭典的仇人能再多一点,把握自然能再大一点……不过我已经没时间了,现在这个机会就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你们也知道……”

    “是,换做是其他时候,你可找不到人来替你执行这个奥术。这毕竟是一件相当有风险的行为,不止是执行这个奥术本身,还有日后会面对各大神殿的麻烦…没有哪一个高阶法师会愿意的。”斯蒂芬妮看了一眼大祭司脚下的那个闭着眼动弹不得的西方人。她当然不会说这同样是她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能借助这个大祭司把这个目标抓住了。否则照之前交战的过程来看,就凭自己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办到的,说不定要请两位副会长大人动手。

    “是。”大祭司的声音越发低沉了,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等一等,等一等,我的朋友。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刚好我有一个很好的建议。”

    金石首领那既尖细又沙哑又口音古怪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这个依然一身血,不过从通红的鲜血干涸成了褐色的血迹,像是巨型粗壮版食人鼠一样的矮人就走了过来。他有些弯曲的手臂已经恢复正常了,行走之间也不再一瘸一拐,怒风氏族的矮人祭司用神术给他治疗过了,同系元素神术之间的回复效果远比单纯的血肉治愈要好得多。

    “这里的气味真是非常好,这是复仇的气味。”金石首领耸动着鼻子,同样是神职者,他在这方面的感知比单纯的奥术法师还要敏锐多了。“我刚才听到了,你们需要更多的复仇,是吗?这里马上就有啊。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需要特定的仪式了,只要是复仇就可以了,是吧?”

    斯蒂芬妮没出声,连看都不看这个散发着暴戾和邪恶气息的矮人。大祭司点头很简单地回答:“是。”

    “非常好,这里可还有大把的复仇呢。”金石首领嘿嘿一笑,狠狠地盯着地上大祭司脚下的风吟秋。“比如这个人,杀了我很多同胞,黑石氏族的两位祭司都是被他杀掉的。之前还用幻术迷惑我,然后用祭司老头的石头砸伤我,我有足够的理由向他报仇。”

    “这人不行。他是这位法师预定的‘货物’。”大祭司直接拒绝了,又补充了一下。“价值一百八十万奥金,还有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好吧好吧。我看得出来,你们大概不会让这件贵重货物毁在我手上。那么我还可以有其他复仇可以用来娱乐娱乐。”金石首领咬牙切齿地点点头,看来也是对此早有预料。他转身高声对着远处用矮人语呼喝了几声,马上就有一队矮人押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这时候还剩下的自然是只有商队的那些人了。被矮人拖拽着拉过来的基本上都是那些商队的雇佣兵,不过其中有一个穿着华贵,打扮精致的中年男子,正是爱德华商队的邓德尔法师。虽然衣衫早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一头卷发也全被汗水打湿粘在额头上,脸上的粉也被汗水浸得花了,脸色看起来苍白如纸,走路也摇摇晃晃,但至少他的神态相比其他雇佣兵来说还算是平静的,或者说是努力保持一种平静。

    “你想要干什么?”斯蒂芬妮皱起了眉。

    “不关你的事,小法师。”金石首领猛地瞪住女法师,小眼珠里射出危险之极的光芒。“你要庆幸那个北方军团的人类小老鬼没断气,要庆幸你还对大祭司先生还有点作用。否则我绝对不介意像对付刚才那个胖子一样,慢慢地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撕下来,或者还要撕得更细些,顺便把你身上的每条骨头都捏碎,因为你是个法师。”

    “你这个……”斯蒂芬妮喘着粗气,也是恶狠狠地回瞪着矮人。

    “如果他真是要复仇,那么对于现在这个仪式就是有益的。”大祭司在旁边淡淡补充道。

    “……好吧,好吧,你说的没错,真对这个仪式有益的话…”女法师的脸涨得通红,但终究明白这并不是和这种野蛮人冲突的时候。这个仪式不仅是对这些复仇教徒们至关重要,其实对于复兴会也有极大意义,其中动用的一个奥术道具可是非同小可,即便是复兴会中也是唯一的。

    “好了。这个人类法师,刚才你居然都一直没尝试用奥术逃跑,还真是有些遗憾啊。其实我一直在等着呢。”金石首领转而过来看着邓德尔法师。和其他雇佣兵一样,他同样都被北方军团的士兵用绳索绑了起来,身上的奥术道具也被战斗法师搜了个一干二净。

    伸手一拨,邓德尔法师身上绑着的特制绳索就被全部崩断。金石首领并不担心这个法师有可能的反击,在这个距离上没有任何奥术道具的辅助,想要从他和大祭司两个人手中逃脱,就算是那些可以运用法则性奥术的**师也不可能。

    “这样吧,作为你没有逃跑的奖赏,我可以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金石首领指着另外那一些雇佣兵。“你看,这些就是之前拖住你们,不让你们逃跑的家伙。我记得你之前还主动收留过他们是吧?但他们在最后关头居然恩将仇报拖你的后腿,你们人类真是让人恶心。当然,就算你们当时冲破北方军团的封锁了,外面还有怒风氏族的家伙在等着,但是终究还是有些机会的不是么?但是这些机会就是被这些恩将仇报的家伙们给扼杀了。你现在就可以用奥术把他们烤熟也好,用酸液溶解掉也好,总之随你喜欢。”

    身上的束缚被解开,几个关节处还有十几个绳结所在的位置那种好像要撕裂一样的疼痛逐渐消去,邓德尔法师松了一大口气,感觉自己几乎快要被疼痛感完全淹没的知觉终于回来了。只凭绳索当然不可能真的捆绑住一个高阶法师,北方军团没有准备针对法师的特制镣铐,不过经验丰富的战斗法师依然有自己的手段,他们把绳索用特别的手法打结之后捆绑得很紧,让受束缚的人始终疼痛难忍,如果是法师,特别是对于邓德尔法师这样的没有经历过足够实战训练的学院法师和普通贵族,那就极难集中精神施展奥术。再加上一两个感知敏锐的战斗法师看守,也算得上是一种极有效率的土办法了。

    终于摆脱了这种差点让他休克的疼痛束缚,邓德尔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很凌乱的头发给稍微理顺了一下,然后是衣服整理得勉强算是整齐了,然后才看着旁边那些基本上都吓得瘫软了的雇佣兵,当然其中也有两三个满脸狠厉的,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只能让他嘴边浮现出轻轻的嘲讽之色。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旁边那个满脸狰狞的矮人,淡淡说:“我拒绝。他们的卑贱是他们的卑贱,并不值得我来回应……”

    咔嚓一下,金石首领的手飞快地伸过来在邓德尔法师的手上好像只是轻轻地一捏,邓德尔法师的手就直接成了一团形状难明的模糊血肉,细碎的骨刺参差不齐地到处都是。

    啊的半声惨叫,邓德尔法师捂住自己的手腕跪了下去,刚刚才消散的疼痛又以数倍的速度和力量席卷回来,几乎让他直接失去知觉。

    “你拒绝?你居然敢拒绝?你用什么来拒绝?”金石首领用一种夸张好奇的声音和表情来对着几乎要晕过去的法师,口沫和他嘴中散发的腥臭一起四处横飞。“不是听说你们奥术师都是智力很高,很聪明很高贵,看我们这些野蛮种族就像看动物一样的上等人么?你怎么会得出这样愚蠢的结论来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居然觉得你还可以拒绝?”

    “我并不是在和你讲条件啊,尊贵的法师大人。就算你像个小羊羔一样听话,用奥术把这几个家伙慢慢地烧焦,慢慢地腐蚀溶解,或者其他什么办法弄死,你以为我就会放过你了么?不,你肯定是死定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最多看在你为大祭司先生贡献出一丁点复仇之力的份上,让你死得轻松点痛快点而已。你会做的,你肯定会照我所说的去做的,你不做我就折磨到你做为止。”

    斯蒂芬妮把头扭开,双手捏成的拳头微微颤抖。她不是没杀过人,没见过血腥的菜鸟,那也并不意味着她喜欢或者已经适应了这种场面。只是为了复兴会的伟大目标,有时候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而已,而她也尽量避免伤及无辜,甚至少杀人,之前的大肆屠杀即便可以说是那些人罪有应得,但也让她本能地反感不适。现在这个矮人蛮子的行为则简直就是在挑战她心中的底线。

    反倒是旁边的雇佣兵神情古怪,刚才在远处目睹那一场如宰猪杀鸡一样的屠杀祭典,他们心中的恐慌其实比知道自己必死的北方军团士兵们还要更甚,不少人已经在互相埋怨早该合力抵抗,说不定这些矮人和邪教徒并不会浪费力来对付他们。这时候看到这样的场面,心中的感觉简直难以言喻。

    握着血肉模糊的手腕跪在地上喘息了一阵子,邓德尔法师才慢慢地直起身来,眼泪鼻涕汗水和他脸上的粉糊作一团,他还是尽力挺直了身体,颤抖着环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那个期望又不希望看到的面孔。他欣慰地笑了笑,视线最后看在面前的金石首领脸上,虚弱地摇了摇头,说:“真正的尊严和骄傲,并不是暴力的折磨和死亡的恐惧就能征服的,你这个如同野兽一样只屈从于嗜血本能的蛮人,又怎么能明白。”

    “嘿嘿,很好,很好。”金石首领并不发怒,反而阴森森地笑了笑,对着远处挥了挥手。“把那几个小崽子给我带过来!我要试试他的什么尊严和骄傲。”

    “住手!这怎么能算是复仇?”斯蒂芬妮咬牙切齿地看着矮人首领,几乎要忍不住一个火球扔在那满是血腥的脸上。

    “当然是复仇!法师!”金石首领好像要把牙齿咬碎一样的肯定。“从我二十八岁还没有拿起战锤开始,我就不断亲眼目睹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的兄弟和族人死在你们这些法师的手里!我亲眼看过他们在烈焰里哀嚎,两个法师一边讨论着他们的肌肉和骨骼能承受多高的温度,一边慢慢地把他们烧烤成两具焦尸!我看见过他们在酸液里被活活溶解!我看见过无数次他们用血肉之躯来对抗魔像,被砍成满地的血肉碎块,而这些都只是因为你们那该死的奥术需要地下的资源,需要我们的宝石,需要奴役我们来开采!都是因为你们这群自以为高贵无比的杂碎!我向大地之母发誓,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要让你们付出代价!让每一个使用那该死的奥术的杂碎感受到痛苦!从**到心理,全部都要让他们痛苦!”

    “他的动机他的意志都来源于曾经受到的欺压和不公,他的行为都是在抚慰曾经的愤怒。”大祭司的声音在旁边幽幽地响起,面具后的一双眼睛已经闭上,好像在仔细分辨空气中的味道。“这确实是复仇。”

    大祭司既然开了口,女法师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很快地雇佣兵被丢了回去,三个少年被两个矮人扛了过来,丢在满是鲜血的碎石地上。这几个除了学院和自己家族几乎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少年早就被这血腥恐怖的场景给吓得傻了,这时候看见自己老师的模样,也只有大饼脸少年安杰洛眼中还有些神采,另外两人一个满脸呆滞一个只知道瘫软在地哭泣不已,看起来精神都已经崩溃了。

    邓德尔法师惨然一笑,摇摇头,勉力对着三个少年用颤抖,但尽量平稳和蔼的声音说:“对不起,孩子们。很抱歉没有能保护好你们。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节课了,你们听好了。作为一个法师,作为一个贵族,最重要的不是你们的地位,财产,或者是能施展什么样的奥术什么的,而是你们自己内心的尊严和骄傲。那是你们作为有智慧有道德的存在的本质,和那些卑贱之辈最根本的区别。只要你们能够真正找到内心的尊严和骄傲,你们就会发现,相较之下死亡也好恐惧也好,怎么样的痛苦和折磨也好,都不过是短暂而且肤浅的……”

    “够了!”

    突然的尖叫从斯蒂芬妮的嘴里爆出来,女法师的眼中已经禁不住地流下了泪水,她看着大祭司说道:“这三个学徒法师一定不能伤害。之前我已经和这位法师达成了协议,用他们三个人去换取他在魔法学院价值二十万奥金的库存物资。法师之间的协议不容违背。”

    “哦?”大祭司面具后的眼睛睁开了,似乎是笑了笑,用一种颇为玩味的眼神看着女法师,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斯蒂芬妮很认真地回答。“复兴会现在很需要这笔物资。而且如果违背之前法师之间的协议,会造成我的精神波动极不稳定,对于即将执行的奥术也有很大的不利影响,至少相对于这一点点复仇仪式的累积,是非常不划算的。你也不用顾忌他们走漏消息,我把他们带回去之后会请我们协会的**师用奥术消除他们的记忆。”

    “呵呵。好吧。”祭司轻轻笑出了声。这时候他脚下一直闭着眼的风吟秋也睁开了眼睛,看了女法师一眼。

    “那么,金石朋友,你也听到了。这三个少年人你就放过他们吧。”

    金石首领阴沉着脸,恶狠狠地扫视了几人一圈,最后缓缓点了点头。不过就在下一瞬间他突然跳前伸手一挖,手中就多了一颗血淋淋的还在跳动的心脏,而邓德尔法师终于像被抽空的口袋一样完全瘫软着扑倒在地,殷红的鲜血飞快地在他身周蔓延出来,然后和周围地面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液混杂在一起。

    “像老虎一样把他的心给挖出来,是这样用的吧?”金石首领一捏,手中的心脏就成为一滩肉泥流下。“这次我死了这么多族人,牺牲这么大,还请大祭司阁下一定要把你的神奇战斗技能教给我,让我以后可以更多的把这些该死的奥术师挖出心脏来。”

    大祭司深深地看了这个散发这浓厚暴戾气息的矮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大祭司的脚边,风吟秋看了邓德尔法师的尸体一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另外一边的大脸少年安杰洛扑在地上,和另外一个同伴一起哭得稀里哗啦似乎随时都要昏厥过去。

    斯蒂芬妮已经泪流满面,全身颤抖,但她知道她什么也不能做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不可能真把这个法师也保下来,她甚至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在这个牵涉极深极广的计划中,这个法师的生命不过只是不小心掉入齿轮中的一粒小石子,被碾碎消灭是唯一的命运。

    只是即便清楚知道这个道理也没用,无论她如何说服自己这是必然的结果,这是计划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这情绪只是因为自己的历练不够,心中的愤怒悲伤凄凉还是止不住地如潮水一般从四面袭来,一波又一波。那个法师的形象,所说的话,和她记忆深处的影像几乎完全重合,将那时的伤痕一直拉扯到现在,然后一同迸发。

    “这位复兴会的法师阁下,既然你的承诺还在,那么不如就将注意力集中在我们即将要进行的正事上吧。”大祭司的声音好像在天边响起。“或者如果阁下你的精神确实有了不稳的迹象,觉得对接下来的奥术程序有所影响,那就不如让我的人来?”

    “不用了。我没问题。”斯蒂芬妮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忘记她还要做什么,这也给了她心中一个新的力量和支柱。她转向三个少年,也不管他们是不是能听进她的话,说:“你们三个好好看着吧。即便以后你们的记忆会被消抹,也要在这个时候好好地仔细地看着,你们老师刚才告诉了你们法师的尊严和骄傲,你们现在将要目睹的就是奥术的伟大。这两个都是足以烙印进灵魂,与你们自己与这世界都可以永世同存的东西。”

    将手伸进腰间的空间袋中,随着她缓缓抽出早准备好的那个东西捧在手中,一股深邃无边,仿佛与这世界在共同呼吸的奥术波动逐渐弥漫。

    在大祭司脚下的风吟秋猛地睁开了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瞪着女法师双手上捧着的东西,那是一张外形古朴而又华美卷轴。而在他的感知中,这卷轴虚幻如一团模糊不清的幻象,却又凝实得像一个世界。

    “十一环奥术,奥罗格林的神灵律令。”

    女法师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念出这个卷轴的名字,虔诚得不输于任何一个神灵的信徒。也就在这个时候,她自己心中隐隐体会到了之前她一直极度不以为然觉得极度愚蠢的那些牧师的心态。

    至高的奥术,你是这世上最亮的光,愿你指引我的路,愿你庇护我,愿你赐予我力量,让一切悲哀伤痛远离我。(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如同诸位同学看到的,今天我们的课题是:论泛概念意识高维聚合体的本质和意志。嗯,首先我要说明的是,即便是在帝国时代,这也是个还没有来得及完善的课题领域。因为大家所知的原因,现在所能遗留下来的资料也非常有限,所以我们只能从最基本的……那位同学有什么疑问?”

    “教授,请问什么是‘泛概念高维聚合体’?”

    “这位同学,还有有同样疑问的同学,看来在怀德教授的‘奥术名词学’和阿弗拉教授的‘帝国奥术历史’上,你们必须得要重修了。虽然在现在的奥术学习范畴之内这是个比较生僻的词汇,但你们不该不知道,这是对高维秩序集合体的一种学术化的称呼……好吧,用你们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这是奥术中对神灵的学术称谓……”

    这是一座圆弧形的,有百米宽阔的巨大讲堂,可调控透明度的水晶屋顶在白天可以将外面的日光全数放了进来,而到了现在的夜间,框架之间和四周墙壁上镶嵌的无数发光水晶则放出明亮的光芒,也保证了这大厅之中不会有一丝影响视线的阴影。讲堂中央是一个堪比剧院舞台的讲台,背后由幻术系奥术维持的光幕上正浮现一行行文字,光幕的下侧方是一张讲桌,旁边一位身着长裙的老妇人正一边轻轻挪动着手指,调控光幕上的内容,一边对着前方稀稀拉拉的学生们侃侃而谈。

    老妇人一头银色短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水晶眼镜,就算脸上布满了皱纹,但依然可说是清秀,身姿纤细修长,眼神灵动而专注,声音依然中气十足而清脆响亮,好像岁月除了在她脸上凿刻出皱纹之外,并没有剥去她丝毫的青春和活力,而她的举止神态之间更多了年轻人绝不能有的岁月沉淀出来的优雅从容。

    “……在具体讨论‘泛概念高维聚合体’的本质之前,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泛概念高维聚合体’…好吧,我们还是先换个通俗一些的说法…你们觉得神灵自身是有意志的吗?体现在什么地方呢?嗯…那位褐色长发的…安德鲁同学。”

    “当然是有的吧。要不然五十年前的战争是怎么回事?不是神灵直接发起的吗?”

    “哦?是吗?你的理由很简单直接呢…不过好像有人有不同的看法。霍华德同学,不用把手举得那么高,你那一身定制的瓦捏加上装非常优雅非常棒,但是过大的肢体动作会破坏那种气质和感觉。好吧,请你说说你的看法。”

    “谢谢,杰弗逊教授。我不大同意安德鲁同学的观点,哦,我不是针对你,菲尔。只是我自己的一点点看法而已。至少现在为止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过任何一个神灵有他们的意志。那些教会典籍中的各种传说当然不能算是证据,而诗人们为了娱乐而编造的那些剧作歌曲中人格化的神灵,有喜怒哀乐有爱恨情仇有空还要和人谈个恋爱生个小孩什么的,更只是胡说八道。现在来看最有力的证据,确实是菲尔刚才所说的,五十年前那场战争了,不管哪一个神殿教会都声称是自己接受到了自己神灵的神谕。要知道数百年间,各大神殿声称接受到的神谕次数都屈指可数。”

    “但是我个人觉得,这恰恰反而可以用来当作神殿的阴谋论的证据。当时帝国的实际情况是社会阶层割裂严重到了极点,矛盾也几乎累积到了极限。而皇族的魔网升级计划不只是要耗费巨大的资源,一旦成功之后,奥术和炼金术会更加强大更容易使用,这无疑会直接导致帝国阶层的割裂和矛盾进一步地扩大——这是显而易见的,法师们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以及需要更多的资源,那自然会加强对低层百姓还有异族的掠夺,而神殿和教会的生存空间和话语权更会缩小。所以这时候,阶层之间的矛盾被提前引爆出来了,在神殿的暗中帮助下异族联合攻下了帝都,摧毁了三座浮空城,洗劫了奥罗由斯塔。最后的结果是帝国上层和体制崩溃,但基层却没受到最大的创伤,神殿和教会的话语权大增。那些异族们损失虽然惨重,但至少是个他们自己愿意看到的结果,暂时摆脱了帝国的奴役……所以我觉得,那场战争其实根本就是帝国本身矛盾的一个爆发,那些神棍们的神谕什么的,不过是一个对外的借口而已。事实上早就有人曾经质疑过神谕这件事的真实性,帝国历243年光辉神殿爆出的丑闻不就是大主祭企图伪造神谕,结果被其他几位主祭拆穿了么。事实上我们大可以大胆假设,这所谓的神谕从来都只是他们的谎言,用来掩盖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此我说那场战争也许正可以说明什么所谓神谕,都是神殿一种用于宣传的手段而已……”

    “非常好,非常好。”老妇人微笑着率先鼓了鼓掌,发出赞许。“这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才有的眼光和视野,我很高兴看到霍华德家族以后出现一位优秀的执政官和继承人。”

    学生群里也发出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和叫好,发言的学生对四周微微行礼,虽然尽力压抑,但年轻的脸上还是有禁不住的得意之色。

    “虽然纯粹是出于政治和社会学方面的判断,还是很好地说明了你的观点。那么你是认为神灵本身是没有意志的了?”

    “这…是的。虽然他们的存在真实不虚,诚心膜拜他们确实能够得到回应,运用神术……但我想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就拥有自身的意志和判断。就如同‘高维秩序聚合体’字面上的意义一样,不过是在高维层次上,一些类同的法则纠结汇聚而成的漩涡。帝国时代利用奥术造就出了‘锻造之神’等等几个次级神灵,不就是基于这个理论基础么?用祷告仪式去和神灵共鸣,借以运用相关法则性的力量,这个和我们用冥想去感知魔网使用奥术,从狭义上的本质来说是一样的。”

    “哦,真是让我惊讶的回答,看来你是事先做过功课了。难道是我的教学计划事先泄露了吗?”

    “并不是那样,杰弗逊教授。只是我最近刚看了一些有关方面的书籍,有感而发而已。”这个年轻人颇有风度地耸耸肩。

    讲台上的老妇人伸手扶了扶眼镜,微笑着问:“好吧,那么在你的观点中,所谓神灵就像一些无意识但是有迹可循的庞然大物,或者说非常巨大精密的高维机械一样,只是依照一定的客观规律来自我运转的东西。所以当然不会有意志存在之说,是吗?”

    “这个…是这样。”

    “嗯,我记得像你这样的观点,在帝国时代可是非常流行的。当然,各大神殿和教会也是最为反感的,他们说这是标准的无信者的思想,充满了自以为是地自傲和自大。”

    “但是我觉得这就是法师的骄傲。”年轻人的头微微昂起,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这讲堂中的主角。

    “呵呵,好吧,你先坐下。大家也都听到了霍华德同学的讲述,他的观点非常地具有代表性。这对我们的课题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首先我要说明,我对这方面的看法和霍华德同学的看法有些不同,虽然我不能说你的这个观点,或者说之前帝国时代流行的看法是错的,事实上从描述事物本身上来说他们也没错。只是角度问题我觉得有些偏颇,所以才造成了观点的不同。”老妇人伸手从旁边的讲台上拿起一只水晶笔,拿到面前轻轻一松手,这个用以操控奥术屏幕的小道具就跌落在地。“现在告诉我,同学们,你们从这个现象中看到了什么?”

    一时间课堂中静默无声,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只笔掉落在地,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现象,但在这个大陆最顶尖的奥术学院的讲堂中问出的问题,当然不会只是考查人的视力和常识那么简单。所有的学生都在低头沉吟思考,至少也要装出思考的模样,有些人还在悄悄地用出侦查奥术和启用类似的奥术道具,想看看这个看似简单的情景背后是不是在有什么隐藏的奥术在运行,不过他们显然什么也没有看到。

    老妇人就静静地立在讲堂上,面带微笑环视着四周的学生,不过随着时间的静静流逝,她脸上的微笑慢慢化作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足足有数分钟的静默之后,忽然一个有些犹豫的声音从最高的最后几排位置上响起:“您的意思是……重力是…地元素之神的意志?”

    老妇人脸上的笑容一下灿烂起来,眼中也放射出烁烁的光芒,看向坐在最后角落上的那个发言的学生:“那正是我想说的。这位同学有着非常敏锐的联想力和不拘一格的想象力,这对一个优秀的奥术师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记得不错,你还是第一次来上我课,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多来。”

    “厄…我只是从您问题的语境上反推而已…”看到满教室的眼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来了,这个学生似乎有些畏惧和不好意思,往后缩了缩。这是个面目俊秀,但是乍一看又相当普通的红发年轻人,穿着一身在这大厅中略显得土气的衣服,大概就是他有些自卑和畏惧的原因。

    “在讨论神灵是否有意志之前,我们先需要明白一下意志的范畴和涵义。”老妇人拍了拍手,将众位学生的注意力和视线转移过来。“很多人在常识上,容易把意志和感情混作一谈,但实际上相去甚远。当然,这里的意志是广义上的,而不是狭义的。相较于广义的意志来说,我们常识上的感情其实层次很低,不过是动物本能的衍生变化。如果有同学有选修心灵系有关精神构造的课题,而且足够深入的话,就能知道我们的喜欢,爱,恨,恐惧,愤怒,等等让人着迷让无数诗人写出戏剧诗歌来歌颂的感情,其实都是动物本能的扩展性演化,就像三原色可以调和扩展成无数美丽的画面一样。当然也有极少数原始冲动是非动物性的,使我们人类在本质上有别于其他野兽,但那是另外一个非常大非常深的课题,我们这里暂时不用讨论。”

    “所以说神灵是没有感情的,这一点是绝对没错。因为作为法则聚合体的他们不可能具有动物本能,即便是兽神也没有,但却不能说他们没有意志。而所谓意志,我觉得雷吉.托马斯大师在他的著作‘灵魂本质与魔网构建’中阐述得非常好:真正的意志的根源是来自自身本质的。是将自身的本质向外散发,由此去影响客观世界的一种倾向,是在这万星宇宙的运转中,自身位置和自身作用的一种体现……”

    “够了,到此为止吧。同学们,这堂课结束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将老妇人的讲述声骤然打断。讲堂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个一身长袍的青年人站在门口,冷眼扫视着讲台上的老妇人和周围的学生们。

    “艾迪先生,你不知道中途打断别人的讲课是非常不礼貌的吗?”老妇人冷眼看着这个突然的闯入者。

    “当然知道。不过杰弗逊教授,您也更应该知道,您的这个课题可没通过学院理事会的审核,或者说,学院理事会并不同意您在这里进行这个课题的教学。”这个闯入者看起来不过才三十出头的样子,但是面对老妇人的时候并没有一点年龄差异带来的尊敬,神态和语气都非常冷淡。他转而对着学生们继续高声说:“同学们,你们都听到了,这个课题并没有通过学院的审核,你们在这里听多少也得不到一点学分,大家都离开吧。”

    大多数学生只能从座位上站起,一脸无奈地转身离开,但也有坐着一动不动的,那个叫**德华的学生就冷眼看着这个叫做艾迪的青年说:“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混学分,是想学习到真正的奥术知识。杰弗逊教授的知识渊博,课题也非常独到,我们很有兴趣。”

    叫艾迪的青年打了个响指,一个小小的幻术系奥术在他眼前浮现,他飞快地浏览了几眼之后再看向爱德华学员,淡淡说:“萨拉托加.爱德华同学,你在追寻没通过学院审核的兴趣之前,还是先把你的学分凑足了吧。上学期你有一门必修两门选修不合格,我知道你家很有钱,但每学期都要补交上万奥金的补修费用的话,在家里也抬不起头来吧。”

    “你……”爱德华拍案而起,一张脸涨得通红瞪着眼前这个青年。叫艾迪的青年却对这愤怒熟视无睹,再环视了一圈座位上那些少数不愿离去的学生,朗声说:“还有,既然这个课题没有被学院通过,那么也无权使用学院的设施。现在我马上就要关闭这里用做其他用途,如果还有不愿意离去的,我就要警告你们违规占用学院设施了。”

    这一下再是不情愿不高兴,学生们也只有起身离开了。很快的,这硕大的讲台中就剩下了老妇人和青年两人,一片静寂中,背后那片大大的幻术光幕还在孤零零地闪烁着。

    “珍妮…你能不能…”叫艾迪的青年叹了口气,神情不再那么冷淡,转而看向在身后冷目怒视着他的老妇人。

    “艾迪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和你并不熟。而且我警告你,我现在很生气。”老妇人的声音和眼神充分说明了她确实没有在说谎。

    “好吧…”青年又长长叹了口气。“杰弗逊教授…...您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你不会不知道理事长否决你的课题的原因的。卡尔顿家族的乱子过去才几个月而已,太阳神殿和亡者教会的主祭刚刚才同时发布声明绝不允许渎神者的存在,在这样的敏感时期你居然在学院里宣讲和神灵有关的课题?你是想让理事们逼理事长强行辞退你吗?”

    “那就辞退我好了。”老妇人无所谓一样地摊手,冷冷回答。“我并不是刻意要和神殿和教会的那些家伙作对,我对课题的选择绝对问心无愧。想要在奥术领域取得真正的成就,必须在基本理论阶段就让学生们明白有关奥术的‘起点’和‘终点’的问题。理事长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明白,理事长当然明白这个道理。”青年叹了口气点点头,顿了顿,又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我们不能纯粹站在奥术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这虽然是大陆最大最高的奥术学院,但这学院也不是用奥术就能凭空变出来的。没有理事会的哪一位成员家族愿意因为只是一个课题引来神殿的抗议,引来下人和杂役们的罢工,波及招生和营运,甚至有可能波及家族的其他产业和生意。而没有理事家族的投资,捐助,这里还是一片到处是尸骨和灰烬的残垣断壁。你又何必要选择这么尖锐,容易引起冲突的课题呢?”

    “所以就该让年轻人只学学简便易懂的小技巧,让他们能以变着花样释放三四环奥术而沾沾自喜,搞几个施法竞赛什么的噱头来热闹一下就行了。或者引导他们多花些精神在那些诗歌戏剧,争风吃醋上面?没错,这样永远也不会引起那个神殿和教会的不满,不会有什么被教唆的暴动,不会让任何一个家族的产业受损。你觉得那样有意义?”

    “…当然不是,只是……现在的时代不同了。至少生活在这个时代里,就只能向时代妥协…我们都是…”青年的声音逐渐的低沉了下来,好像变得有些意兴阑珊。“醒醒吧,杰弗逊教授,离那个连神灵都可以用奥术来缔造的时代已经过去足足五十年了……”

    老妇人扭头看着窗外默然不语。她脸上的怒色已经逐渐淡去,只是在那看似平淡的神情深处,似乎有着些旁人难以察觉的深沉。

    忽然间,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快步走到了窗边朝着西北方向远远眺望,只是那边的夜空除了几颗稀稀落落的星辰之外就只是一片漆黑。

    “咦?这个…这个魔网的震荡是……怎么回事?世界法则好像在深层次的波动…”叫艾迪的青年也是一脸惊愕地抬头左右四顾,好像这空无一物的讲堂空气中有什么不可见的巨大变动正在发生,随后他也把目光转向了窗外的西北方。“这…不会是…十环…不,是十一环的传奇奥术的波动…真是有人在用奥术塑造次级神?怎么可能?是谁?谁居然发掘出了十一环奥术的卷轴在使用?”

    “是帝国时代遗留下来的一缕奥术光辉,看看能照亮出什么来吧……”老妇人微笑着凝望着西北夜空,眼神中蕴含的意味很深长。“…只可惜不能在近距离亲眼看看呢……”

    “终于开始了……”

    一间宽大敞亮得好像正午露天的沙漠一样的巨大炼金实验室中,一个痴肥的中年男子停下了手中正在操作的实验,抬头朝感觉到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那边只是一面挂满了实验器具和各种人体和生物标本的墙壁。

    “嗯………”中年男子沉吟了起来。他有着一头乱糟糟的褐色头发,小小而无神的吊角眼,短短的蒜头鼻子,看起来永远都在嘟着的厚嘴蠢,加上一些油脂的痤疮一起散布在一张胖胖的大圆脸上,看起来懦弱而痴呆,稍有阅历的人一看之下就会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在常年歧视和欺辱中自闭起来的蠢笨胖子。

    现在这个胖子面前正漂浮着一个直径两三米的透明无形圆球,或者说一大坨浓稠得如沥青一样的褐黄色液体正以浑圆的圆形漂浮在他面前,液体正在猛烈地沸腾,四五只人的手足在沸腾中疯狂划动,不时有一个半个地头颅挣扎出液体表面,拼命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咆哮随即又被液体裹挟着沉没了下去。这就像是一锅把四五个人熬成了一锅的浓稠肉汤,甚至根本就是把四五个人用不知名的办法融成了一团而且还保持着各自清醒。但不管是那液体如何的沸腾人体如何的挣扎,甚至那些头颅张嘴发出来的响声,一切都被束缚在那个圆球的范畴之内,没有一丝一毫外露出来。这就是他之前一直在操作着的实验。

    “嗯…嗯…”男子的眉头紧皱,好像有什么难以决断的选择。圆球中两三个头颅不停地冒出,大张着那好像通往地狱的嘴在他面前晃荡,他显得有些微微不耐,挥了挥手,圆球就飞快地干涸缩小下来。不过几眨眼的功夫,无论是液体还是液体中的人体就彻底脱水成了一大蓬灰烬。

    摧毁了之前的劳动成果,男子好像也下定了决心,转头对着另一片开口问:“哈默,你在吗?”

    “听候您的吩咐,副会长阁下。”不远处一个直立在试验台的架子上的男子开口回答。

    这个男子没有手脚,只剩下躯干和头颅,被支在一个特制的架子上,身上还插满了大大小小的软管和缝补上的古怪器官,没有毛发的头颅上还算干净,只是连双眼都被缝了起来,虽然呼吸平稳,偶尔会爱能看见眼皮下的眼珠在转动,但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用人改造成的奥术道具而不是一个人。

    “西海岸的a2计划开始运转了,注意记录。”痴肥男子的声音小而温柔,带着好像生怕被别人拒绝的胆怯气息。

    “当然,我这里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魔网的震荡。我已经开启了所有能使用的记录仪器。”只剩躯干的男子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说出来的声音却带着几分激动。

    痴肥男子肥厚的嘴唇微微抽搐着,迟疑了一会之后才开口,声音越发地温柔和小声:“那个…会长呢?”

    “因为上次施法的消耗和反噬,盖西迪阁下还在深层冥想中沉睡,这种震荡还不足以惊醒他,我也正想请示您,需不需要唤醒他。”

    “不用了。”痴肥男子马上说,随后轻轻长出了一口气。

    “是。”

    “那么……星殿现在的状况呢。”痴肥男子又问。

    “一切正常运转中。”

    “那个……次元隔断防护法阵呢?”

    “没有侦查到任何危险的可能性,当然也就没有开启。”支架上的男子顿了顿,又开口传来询问声:“需要开启吗?”

    “不用了。”痴肥男子的脸抽了抽。“……节省一点吧。”

    “……”支架上的男子好像迟疑或者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是。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痴肥男子面无表情地回答。支架上的男子随后就彻底沉默下来。

    痴肥男子也不再说什么,朝不远处打了个手势,然后一个凳子一样的东西就自己飞快地爬了过来送到了他的背后。

    能够自己爬动的当然不会是真的凳子。这是两个身体的一侧被不知名的东西粘在了一起,并排趴在地上的两个年轻女孩,都很年轻很漂亮很有生机的样子,微笑的脸上都透着自然而可爱的粉红血色,嘴唇上细细的绒毛上好像还挂着晶莹的汗珠。两个女孩打扮得也很华贵乖巧,只是和桌上支架的那个男子一样,她们除了会照着指令行动之外在没有其他任何自主的迹象,脸上的微笑也一直保持那个样子。

    痴肥男子一屁股坐在两个女孩的身体上,庞大身躯的非凡重量让两个女孩也是微微朝下一弯,不过还是撑住了。男子并没有理会身下的两个女孩,就那样微驼着背,看着自己的脚尖和地面发起呆来,呆滞而漠然的神情,涣散的眼神,看起来好像一个内向怯懦的痴呆肥胖儿童沉浸在自己思想的世界中,又好像在等待什么只有他自己明白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南方,炙炎要塞,帝国炎龙军团的总部。

    相比破败凋零,几乎要沦落成为土匪的北方军团相比,南方军团无疑要幸运得多,尽管同样也经过了几十年的艰难光景,但是军团的规模,装备,战斗力都还保存了近半,没有像缺乏给养的北方军团一样烂成一团臭泥。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这又是不幸的。能让奥罗大平原的贵族老爷们在节衣缩食之下还要送上军费,物资,还有兵员,当然不是因为炎龙军团的名字比北方军团好听,而是在南方大草原上生活的兽人的侵略性和战斗力,远不是那些只知道抱着麦酒桶的矮人们所能比拟的。如果奥罗由斯塔和大平原上的贵族们不想某一天清晨在自己的门前看到狼骑兵,不想和自己的领民们混在一起被那些凶恶的绿色亚人类抓去当做奴隶甚至食物,他们也只能这么做。事实上从帝国时代至今的五十余年间,南方草原边境上大大小小的战事确实就没停过。

    要塞深处,通往军团长办公区域的长长过道上,战神殿大祭司正大步疾走。

    如今的南方军团当然也和帝国时代有了不少区别,至少就在对待神灵的态度方面已经完全放弃了以前的老传统,不止允许神殿和教会在军队中传播信仰,允许在各个据点中设立神殿祭坛,甚至近些年还大力扶持战神殿,帮助战神扩展神职。当然由此和其他神殿引发出各种口水纷争,但相比以前的互为死敌已经要好上太多太多。而刚刚在炙炎要塞中修成的战神大殿已经是整个大陆当之无愧最大的一处战神祭坛,极有可能随着时间逐渐演变成为战神殿的中枢。

    对于执掌这处战神殿的大祭司来说,这绝对是件天大的好事。但是现在大祭司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轻松的味道,相反却有重重的忧虑之色,他的步子迈得极大也极快,虽然是行走但却当得上寻常人的全力奔跑,高大健硕的身躯带出呼呼的风声,这宽阔得可供几尊魔像并排冲锋的巨大走道好像被他一人就完全占据满了,甚至他这个人几乎就是一尊行走中的筋肉魔像。不像其他神殿的祭司通常都是垂垂老矣的老人,能在‘战斗’这个领域中出类拔萃感悟至深的,他当然也是最顶尖的战士,即便是最强壮的兽人战士,纯论体格和身体在他面前也占不了什么上风。

    “大祭司大人,您也来了?”前面的岔路口上,一个满脸油汗的胖子正等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大祭司就开始打招呼。这个胖子一身华贵的丝绸衣服都来不及理顺,看起来是仓促间匆匆套上就连忙赶来的。他身后跟着一个面貌俊美柔和的年轻人,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似乎是秘书之类的职务,不过大祭司一眼就看出这个年轻人身上的衣衫也是仓促间刚刚套上的。

    大祭司漠然无视,连脚步都没有放慢直接就从胖子身边走了过去。这个胖子是‘夜枭’部的指挥官小艾瑞亚男爵,专职从事情报搜集的,向来颇得军团长的信任和喜爱,整个南方军团中就没有多少人喜欢。大祭司当然也同样不喜欢,他可以肯定自己在奥罗由斯塔里刚刚购置的豪宅还有十七个情人三十一个私生子都被这个家伙调查得清清楚楚,不过相对于现在的愤怒,之前的小小厌恶又完全算不得什么了。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直接把这个胖子抓过来一把捏成肉酱,那不会比捏烂一颗橘子难多少。

    “等一等,等一等我啊,大祭司大人……”小艾瑞亚男爵连忙跑着跟上,也算他没有落下平日的锻炼,居然也还能勉强跟得上大祭司的脚步,他后面的那个秘书就吃力许多了,跑得偏偏倒到的样子似乎是脚下发软。

    “到底是什么事啊?军团长大人突然紧急传唤我们,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先例的……而且我听说他很生气,到底是什么事情,您能告诉我么?”小艾瑞亚男爵那一头一脸的油汗原来不是累的,是紧张出来的。一个一直从事情报工作的密探头子,也许整天都因为掌握了无数机密和讯息而沾沾自喜,觉得世界在他眼中没有秘密,然后忽然发现有个他完全不明白的危机降临在头上,那种恐惧可想而知。

    大祭司当然知道军团长为什么会发火,因为他自己也很发火。他却没有对这个胖子解释的兴趣。这时候军团长的书房也到了,大祭司都没有理会门边的侍卫,直接推门而入,对身后的小艾瑞亚丢下一句:“你马上就知道了。”

    书房在照明水晶的照耀下显得很明亮,但是站立在书桌后的枯瘦老人却是一脸的阴郁,连同他身周的空气都好像跟着变得阴暗了几分。这个看起来高高瘦瘦,几乎只有大祭司三分之一的宽度和厚度的老人就是炎龙军团的军团长,乔治?佛兰多尼亚?多利亚迪?阿莫斯伯爵。

    看着大祭司和小艾瑞亚男爵进来了,然后是跟得气喘吁吁的男爵秘书,阴沉沉的阿莫斯伯爵开口:“关上门。”

    站都要站不稳的小秘书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件,转身将大门关上。可以容纳魔像进出的厚重木门一关合就发出轻轻的嗒的一声,然后上面镶刻的魔法阵就自动运转起来,把这房间里的一切声音响动都隔绝,没有伯爵的同意,外面就算是用最专业的窃听道具和高阶探查奥术,也根本别想听到这里面的任何响动。

    然后小秘书刚刚才转身,就看到阿莫斯伯爵两步就跨过十数米的距离来到了小艾瑞亚男爵的面前,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胖脸上。

    啪的一声大大的脆响,夜枭部队的最高长官就像被小孩扔着玩的布娃娃一样,在空中打着旋飞出好几米之外,又在地毯上一路滚过去一直到撞上墙才停下,十几颗牙齿像是岩石被砸碎时候崩飞的碎石子一样在书房的空间中四处乱窜,打在墙壁和家具上发出格拉格拉声。

    军团长脸上的阴冷并没有因为这个耳光而散去半分,反而有丝一直压抑的暴戾从眼神深处激发了出来,他随手抬起就像要找什么东西扔出去打砸一样,不过最后手却落在了旁边正目瞪口呆的小秘书的头上。更加响亮却显得沉闷的‘啪’的一声,这个年轻俊秀好看只是有些腿软虚弱的小秘书就像被人猛砸了一拳的番茄一样炸成了满地飞溅的血红浆汁。

    “怎么回事?”一身血污肉泥的军团长依然阴沉,阴郁,好在那丝暴戾已经散去,他眯着眼看着墙角上努力想要站起来的夜枭指挥官,问。

    小艾瑞亚男爵用尽全力才靠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那张原来就肉呼呼的胖脸半边已经肿胀得像是抹了油的猪头一样,恶心想吐的眩晕感他自己都没有去在意,只剩巨大的恐慌和恐惧把所有的思维感情都占据了,看着军团长的目光,如果不是在之前刚刚的玩乐中把所有的尿都留在了小秘书的嘴里,他现在早就失禁了。

    怎么回事?他才是最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人。他从来没见过军团长如此的愤怒过,是自己挪用军费的事被知道了?还是上次偷偷把战俘卖给奴隶商人的事被捅出来了?抑或是自己对军团长那个英武可爱的外孙抱有些想法被察觉了?可他只是想想,只是想想而已没有付诸过任何行动啊,再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而且就算是这些事,一向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阿莫斯伯爵大人好像也不会愤怒到这个地步吧。

    “忘了这个废物感觉不到。”军团长偏了偏头,对一旁的大祭司说:“托尼,你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站在军团长身边,大祭司就像是站在猿猴旁边的狗熊一样的显眼魁梧。但是面对军团长的命令,他顺服得好像被驯兽师驯服了一辈子的一样。看了看这个瑟瑟发抖狼狈不已的胖子一眼,大祭司很确定那狼狈模样如果被军团中其他人看到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拍手称快,只是他自己心中的怒意并没有稍减半分,沉声给他解释:“主祭级别的神职者都可以感觉得到,有一个新的次级神灵正在飞快孕育诞生,位置是大陆西北,阿古斯大山脉附近。而这个速度不可能是依靠仪式慢慢地积累信念,唯一的解释是:有人使用了十一环奥术,奥罗格林的神灵律令。”

    “整个魔网都在微微震荡,这确实是十环之上的奥术。五十多年了…足足五十多年没感受过这样的感觉了……”干瘦的阿莫斯伯爵遥望北方。他虽然不是神职者,但身为帝国时代就担当军团高层的人,奥术上的造诣不会比现存的任何一个**师差多少。他再低头看向小艾瑞亚男爵,阴郁的眼神中又有怒火在缓缓燃烧。“…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可能再制作十一环的奥术卷轴了,而且即便是帝国时代本身也不可能有多少这卷轴,也许这就是存世的最后一本……我叮嘱过你的,任何有关这个东西的情报都是最为优先的,但是直到这个奥术卷轴被激活之前,我却没有得到过任何消息……原来我每年花费上百万奥金来维持的情报部队只是一群废物,或者是你把钱全花在了那些年轻侍从身上?”

    “我…我…”小艾瑞亚男爵抖得像是筛糠一样。他当然从中捞了不少钱,阿莫斯伯爵也肯定是知道的,作为帝国时代的贵族,伯爵当然不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死脑筋,只是军团长阁下的底线也很清楚——钱可以贪,但是事一定要办。而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一两件事情搞砸这么简单了,小艾瑞亚男爵也是非常清楚这个十一环卷轴对于整个南方军团,对于阿莫斯伯爵的计划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事先居然完全没有得到这个卷轴的有关消息,治他一个渎职都是轻的,就算军团长马上像对他那个小情人一样一拳把他敲成肉泥也不是不可能。

    好在小艾瑞亚男爵虽然贪钱,虽然喜欢培养一些漂亮又可爱的年轻小伙子玩玩特别的游戏,但也并不只是把心思都放在这些东西上。每年拿着那么多的军费,掌控着大陆最强军团的情报部队,他也确实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有关西北的情报在心中飞速地过了一遍,巨大的压力下思维速度以平常十倍百倍地提升,居然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就想到了说辞:“这…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伯爵大人您请想想,那里是北方军团的地盘,这样一个也许是大陆仅存的奥术道具居然在那里悄无声息地就被使用了,绝对是非常不正常的!那些一整年都收不上十几万奥金的给养,需要靠着贩卖装备物资需要靠着抢劫村庄勒索贵族来维持生计的烂泥部队,会允许一个价值至少也是上百万奥金的奥术道具从眼前飘过吗?”

    “神灵律令不可能脱离教会和必要的祭典而单独使用,而想要在北方军团和西海岸那些神殿教会的眼皮底下玩这一手,这绝对不是普通教会能办到的事……最近一段时间西海岸只有一个以西方人为主体的信奉复仇之神的复仇者教会在私下活动。一帮西方人而已,能做些什么?在大多数人眼中他们只是一群敬小慎微的商人,软弱可欺的无信者胆小鬼,北方军团眼中随时可以割肉剪毛的肥羊!他们怎么可能到手这种珍贵无比的奥术道具?他们不可能去发掘奥术遗迹,他们也许有钱,但是这东西怎么可能用钱就能买到?这背后一定有阴谋!有一些手段高超算计高明的人在背后操控!这事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的!”

    阿莫斯伯爵的眼睛眯了起来。虽然神情依然阴冷如故,但难抑的愤怒和杀气慢慢消散了。他并不是感觉到这事的诡异之处,只是巨大的愤怒和失望下没有去多想,对西海岸那个地方他也没兴趣去了解,现在听到小艾瑞亚男爵的说辞才慢慢地注意到了其他方面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大祭司闷哼了一声。其实最失望最愤怒的是他,如果战神殿能够得到这个卷轴,就可以将目前还比较微弱的斗神神域彻底稳固下来,还能尝试将神职领域朝由单纯的‘战斗’朝更进一步的‘战争’上扩展,这也是炎龙军团一直大力支持战神殿的原因。而这个尝试一旦成功,战神殿直接便会成为次级神教会中最为强大的一个教派,那些说他们走上了歪路的质疑声也会立刻消失。

    但现在这一切都变得有些遥远了。军团长说的没错,这种只有在奥术文明顶峰的帝国时代才能制作的奥术卷轴不大可能流传下来多少,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抱有希望,现在这希望就已经变得相当渺茫。

    “嗯?”就在这个时候,大祭司豁然一惊,抬头上望。

    “怎么了?”阿莫斯伯爵皱眉。他却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而且这里是炙炎要塞的中央核心区域,整个大陆最为强大的军事堡垒,不大可能有什么东西能秘密潜入到这个地方来。

    “有…有些不大对劲…….”大祭司脸上的惊愕表情越来越大,他的双眼圆睁,嘴也张得越来越开,连口水流出来滴在他那引以自豪的金色胡须上也没察觉。他凝望向北方,好像想用目光贯穿这层层保护的铁壁要塞一样,一股只有神职者才能感觉到的深远波动正在那个遥远的地方兴起。

    噗通,健壮得像是一尊筋肉魔像,好像随时都能扛起一座山的大祭司突然跪下了。

    西北边境,灰谷镇。

    火光升腾,满地血腥,然后是死一样的寂静。

    不是没有人,而是每一个人都安静到了极点,除了呼吸之外什么都忘了。因为他们正在目睹一个神灵的诞生。

    仇断大祭司脸上的面具已经粉碎,露出下面一张横肉丛生,粗豪中带着狰狞的脸,而现在这张脸上全是一片肃穆和神圣,全神贯注地看着上方半空中那片虚空中正在翻腾纠结的光影,那是他脸上面具粉碎之后升腾而上的气息。曾经凝固在那面具上的庞大信念,纠缠的因果和法则已经摆脱了物质实体的拘束,开始朝更高层次,更深层的存在演化。

    那光影忽而是之前复仇教徒们斩落仇人头颅的画面,更多是模糊不清的许多人影杀戮,斗殴,来来往往瞬息万变,演变的光影范畴大体却是一个放大了百倍的面具,每一幅画面每一次光影的变动都带出一阵凄厉,暴戾,愤怒的气息,而这气息正在越来越淡,或者说越来越由容易外显的波动升华成相互勾连,自成体系秩序的深层法则,并开始与这世界本源相连接。

    即便是最为迟钝,已经喝得烂醉的矮人战士都发不出丝毫的喧闹,所有人都能从灵魂中感觉到一种最深层的悸动,他们身处的世界正在孕育一种细微,但却是根本性的改变。

    除了两个人,只有两个人还在用极低的声音窃窃私语。他们的声音放得极低,又处在远处的边缘上,就算是这一片寂静中也没有被其他任何人发觉。

    “你要注意,如果有什么变化,那么久应该已经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了。我们不是神职者,在这方面的感觉远没有他们敏锐。所以你必须要小心。”阿达里爵士是唯一一个还是一脸平静的人,经历过五十年前的战争,还有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能够让他激动失色的事物几乎已经没有了。“一旦有机会,你就抓住那个西方人离开。他们应该不会有余暇来理会你。”

    “……好。”斯蒂芬妮拿出一瓶提振精神的炼金药剂喝下,苦涩的味道直冲脑门,把已经枯竭的精神力恢复了一点。精神力的本质涉及到灵魂层面,再高明的药剂也只是短时间的激发,并且副作用不小,她平常时候是绝不会使用的。但这显然并不是平常时候。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去慢慢回味刚才启用那一道十一环奥术卷轴的感觉。几乎难以计数的奥术回路仿佛在构建一个自成体系,自成循环的新世界一样,带着难以言喻的美感化作一道由奥术方程式组成的长河,一直从魔网最浅表的最外环的延伸到她感知尚未能及的最深处,勾连起整个世界的胎动。

    曾经她无数次地想象过,奥术文明巅峰时创造的那些传奇奥术会是什么样,是不是繁复到需要成百上千个**师来一起构建回路,庞大到需要花费成吨的宝石和晶石来消耗,直到真正接触后她才明白原来并不只是单纯的大,繁复,还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以她现在的奥术知识和感知水平,十一环奥术实在太过深奥,即便是亲手释放也根本谈不上能从中学到什么受益多少,但只是品味这种不可言说的奥术之美,她觉得都是一种无可替代的享受,直至现在她都还沉湎其中,苦涩的炼金药剂不止补充了精神力,还将她的注意力也拉了回来。

    卷轴制作得非常完美,两位副会长在十一环奥术卷轴外层附加的辅助性奥术都不亚于几个叠加在一起的七环法术,可以充分保证这个原本需要数个**师才能合力开启的传奇性奥术现在只需要一个普通的高阶法师就可以使用。斯蒂芬妮很肯定就算自己不出手,那个西方人法师大概还是可以完成的。这让她在对两位副会长再度佩服无比之余,也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些担心。

    斯蒂芬妮的眼光看向远处大祭司脚下的那个古怪无比的西方人法师。这个人是一定要带回去的。原本按照和大祭司的约定,只要这个仪式成功完成之后她随时就可以把他带走。单纯从协议上来说,斯蒂芬妮并不担心这些西方人敢毁约,就算他们真有一个新诞生的次级神撑腰,也还没有和复兴会撕破脸的胆量。

    斯蒂芬妮担心的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更超出她所能把握的范畴。对于这个西海岸a2计划的具体情况她并不清楚,这是两位副会长直接策划的并委托阿达里爵士执行,甚至老爵士也并不清楚这计划会导致的变化和后果。她和老爵士出现在这里纯粹就是意外。不过斯蒂芬妮很清楚,两位副会长花上这么大的力气改造,浪费上这样一个珍贵无比的奥术卷轴,绝不会真的只是为了卖个几百万的奥金。

    “来了。这是……”老爵士浑浊僵硬,几乎已经如同死物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光。(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看着上方不断变换的光影,仔细感受着天地法则如同胎动般的鼓荡,那仿佛世界将要新生的韵律,风吟秋很感慨,很迷茫,很失落,又很期待。

    总而言之,他很激动。

    经历过那许多事情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心绪澎湃,难以自已的了。但是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原来并不是这样。当目睹无垠的星空展露在眼前,目睹天地宇宙的根源在自己面前显露出一丝端倪的时候,以前那些心灰意冷,连自己生死似乎都觉得无所谓的疲惫心态,忽然被一种冲动掩盖了过去——他很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想靠得更近一些。

    神魂深处的‘太上正一弥罗万有真符’正在随着这股天地法则的胎动浪潮而一起鼓动,原本已经消耗一空的力量正在以原本百倍千倍的速度飞快恢复,但是风吟秋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或者说他就算注意到了也根本不会去在乎。这股胎动的浪潮,跟随着整个世界一起跃动的韵律是如此的宏大深远神奇不可思议,仿佛能揭示这世间一切存在的意义。

    曾经感受过真神之威,曾经感受过同样不可思议的佛门**和道门神通,但是碍于当时自身的修为和境界,风吟秋并不能感受得如何清晰明白,也谈不上能理解多少其中的大道真意,就如雾里看花,隔着一层窗户纸去分辨字画一样。但此刻那规划细分得清清楚楚,每一丝变动都纤毫毕现可以看得明明白白的魔网的演化变动,却是在万有真符中映射得清清楚楚。从那卷轴拉开开始,好像是一瞬间,又好像是一万年,风吟秋却从头到尾看到了那一点点一滴滴最细微的变化开始一直到组合成一片贯穿宇宙的银河。

    这还只是单纯地映射,就像水面反映景色一般,并没有让万有真符真的接触到这个奥术,就有如此壮美神奇不可思议的景象。风吟秋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阻碍,阻碍着万有真符展现出它的真正形态,阻碍着它和原本就遥相呼应的世界根源相接触。

    也幸好只是映射而已。风吟秋同时隐隐也能感觉到,如果他真和之前拓印那些奥术一样,让万有真符真正地去和这股恍如世界胎动一般的洪流接触,他的识海,他的整个人说不定会直接被瞬间膨胀的真符给吞噬同化,化作一片恢弘宇宙中的一分子。

    不过若是真有那个机会,风吟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忍耐得住不去试试。能见识到如此浩然深邃的天地并投身其间,与这世界本质相融为一,那种归属感绝对要远超于生死**之上。

    朝闻道,夕死可矣。原来这才是修道者之所以修道的原因。相较之下那些什么长生不死,王霸雄图之类的东西,简直苍白肤浅得像是乡间社戏台子上的三流戏本。

    到了这个时候,风吟秋也不得不承认他之前估计错了。这欧罗奥术当真是有塑造天地真灵这种几乎不可思议之能,即便只是借势而造一个人道之神,也是从根源上改变天地法则,真正的改天换地的无上法术,比之什么移山填海都要高明上无数倍。根本不需要旁人解释,风吟秋就知道这绝对只能是曾经的奥术帝国巅峰时的产物,只凭现在的那些余孽,再是号称什么了不起的组织或是**师也绝不可能做到,甚至他们不可能有办法想要在这个奥术上做什么手脚。

    而现在这样看来,仇断大祭司这供奉的复仇之神就要借助这奥术之力,真正从天地之中孕育而成了。风吟秋已经能隐约感觉得到那股天地真灵的气息。

    而作为直接孕育出神灵的始作俑者,仇断大祭司可说在神道之路上直接便走到了极致,除了张天师那种想要自身成神的疯子之外,这便是神道的终点。以后只要是真正涉及到‘复仇’这个领域,他所能施展的威能可达这世间的极致,。

    也许他还真有能力返回神州去面对那些人。风吟秋默默地叹了口气。但那又不知是何等的一场腥风血雨,不知又有多少人头落地血流成河,与之相比今天在这里这一场数百人的血祭不过是毛毛雨。只是此事到底会怎么样,却早不是自身难保的他所能操心的了,现在万有真符之力虽然在飞速恢复,他身上的伤势却不见好转,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大祭司察觉不对随时就能将他制服,而且面对这潮汐一般的天地胎动韵律,他也不知该怎么样去阻止。

    但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满脸庄重肃穆,全神贯注的大祭司忽然身体一震,双眼圆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虽然不是神职者,没有最直观的体会,但在风吟秋的感知中,这胎动一般的天地韵律也好像忽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插入其间,变得舒缓,绵长,更加地充盈更加地强大起来,或者说,似乎被一股更加强大的韵律所同化,掩盖。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在那片正在不断变化的光影上方,一个女人从虚空中迈步而出。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个女人,而是个女性精灵。一双精灵特有的长长尖耳耸立在头侧,一头紫色的长发在空中轻轻地随风舞动,容貌冷艳,看起来很年轻,但一双碧绿眼眸中的沧桑漠然却好似看过了无数世界的生灭演化。这女精灵衣着极其简单,好像只是选择一些大型甲虫的外壳拼凑起来的甲胄,却在几分原始古朴中带出种特异的美感,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上方的虚空之中。

    所有矮人,所有那些被俘虏的商队护卫和雇佣兵,看着这个女精灵的出现都完全呆滞,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并不是这个女精灵有多么美,而是那种远比大祭司凝聚的光影更强烈的慑人感,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灵,自己的灵魂都在跟随这个精灵的出现而一起摇曳,一起欢呼,一起膜拜臣服。

    地上的风吟秋则是呆若木鸡。他并不认识这种欧罗大陆的特有异族,实际上他连这到底是人是鬼是男是女都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当这女精灵一出现之后,那比之前强大了上数十上百倍的天地法则的鼓荡之中。好似整个世界都在与这个女精灵一同呼吸。

    这种气息他在神州的时候就曾经感受过,那是天地宇宙的真灵显化在世间的气息。

    真神之威。

    “…那是…”远处的角落里,斯蒂芬妮拼命从那摄人心魄的震撼感中清醒出来,低声问。

    “…九阶神术,神临术…原来是这个…原来是这样…”阿达里爵士原本已经浑浊不堪,满是死气和暮气的眼珠此刻焕发出的确实锐利无比的光芒,好像回到了五十年前的战场上。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不再是因为虚弱和无力,感受到这股久违了五十年的气息,似乎将他身体和精神里最后一点潜力都榨了出来。

    “…神临术…”知道了答案,斯蒂芬妮心中的惊恐却是有增无减。在她心中宛如信仰一般的帝国和奥术文明,可就是倾覆在这个终极的神术之下。“…那么这个女精灵是…”

    “…暗叶氏族的阿莎特公主,既是暗叶氏族的族长,也是十二月林的大祭司之一,当年就是她带领一只联军狙击了北方军团…”老爵士慢慢站了起来,他的身躯,还有握着刀柄的双手越来越有力量。这不只是精神和斗志的作用,而是这股浩然莫御的法则波动中带给身体的恩赐。“你不用怕,我们太弱小,并不是她的目标。神临术需要巨大的代价,她不会浪费力量来顾及我们两个蝼蚁。”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着就是了……机会一定会出现的。”

    “那么他们召唤的这个…是哪一位神灵?精灵氏族并没有特别崇拜哪一个神灵啊?而且…怎么能对这个即将成型的次级神形成这样的完全压制?”

    “……”老爵士默然半晌,缓缓开口:“也许是……生命女神吧…”

    这个时候,整个欧罗大陆之上的所有神殿教会都是灯火通明,之前十一环奥术带来的法则波动就让所有的主祭,还有能切实感受到这股气息的高阶祭司牧师们惊醒了。而现在传来的气息更是让他们全都双膝跪下,虔诚默祷。无论他们是信奉的什么神灵,但是此刻出现的这个感觉都能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明白,这依然是他们应当膜拜的伟大存在。

    除了高阶神职者之外,就只有越过了法则之墙,足以堪称**师的奥术师们才同样感觉到了这个气息。他们则几乎都是惊疑不定,甚至是惶恐。这股深远悠长,似乎连魔网都无法解析无法覆盖的力量让他们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而且对于许多**师来说,这股力量似曾相识,在很多年之前他们也都感受过,而那一次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和创伤直至今日也没有忘记。

    “这…这是…神临术…谁?是谁?是哪一个种族的大祭祀在运用这种九阶神术?是为了应对之前的那一个十一环奥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他们疯了吗?这到底是些什么人?是怎么回事?”

    奥罗由斯塔的奥术学院,那一所空荡荡的巨大讲堂中,叫艾迪的青年已经是汗流浃背,满脸的惊慌和难以置信,几乎有些歇斯底里。能分辨出这股覆盖大陆的法则动荡,显然他的真实年龄并不如看起来的那么年轻。

    站在窗边的老妇人却是一点都不惊慌,甚至连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只是遥望着西北方向的夜空,嘴边抿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那一双眼睛亮得就像十八岁的少女看着一捧心仪的鲜花。

    明亮宽阔,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炼金仪器和肢体器官的实验室里,痴肥的中年男子也终于抬头凝望向西北方向,只是眼神依然是摇摆不定而涣散,想看又不敢看似的。他看起来很是局促不安,脑门上开始渗出了汗珠,肥大的身躯扭来扭去,让屁股下的两个少女的手脚都有些不胜负荷地颤抖。他的一双手也就像不知道该放哪里一样,忽而放在膝盖上,忽而十指交叉握在一起,然后又挠挠头皮掏掏耳朵,从鼻孔里抠出一块湿哒哒的鼻屎随手抹在一个少女的头发上。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双手像是给自己鼓劲,终于用力凝视向那个方向,头脸上的汗珠子越来越多。如果再能年轻上几十岁,他这个样子就活脱脱是一个等待着考试结果宣判下来的学生。

    大陆西南,炙炎要塞的最深处的军团长书房中,阿莫斯伯爵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忽然开始放声大笑,震耳欲聋的笑声在这被魔法阵隔绝来的书房中来回滚荡,就像是一只地行龙在咆哮,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干瘦的老人居然可以发出这样巨大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干得好!干得好!是谁?是谁?是格里芬和杰弗逊?还是因克雷那个小杂种?还是……随便吧,总之不管是谁,都做得好!”

    旁边不远处,战神殿大祭司依然跪倒在地上。作为神职者,尤其是一个次级神的大祭司,他更能从灵魂最深处感受到这股气息中蕴含的含义,平日间面对再多再强的兽人战士都能昂扬磅礴的战意和斗志连一丝一毫都激发不起来。墙边角落上的小艾瑞亚男爵只是惊恐而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位表现迥异的大人,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当然什么也不明白,只能勉力忍耐着军团长雷鸣般的笑声瑟瑟发抖。

    笑声稍歇,阿莫斯伯爵转过头来看着小艾瑞亚男爵,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表情和和善的话语让战战兢兢的情报部队指挥官心中大定:“好吧,这一次确实不是你失职。不过以后依然要更加用心些,把那些花在挑选秘书的心思多放些在正事上。这次的事件的因果由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把那些藏在西方人邪教背后的人给我查出来!”

    “遵命!夜枭军团一定拿出十二分的努力!”小艾瑞亚男爵用力挺起了胸膛行了一个军礼,房间中这刚刚还充满了恐惧和腥臭的空气好像都突然变得清新起来。

    阿莫斯伯爵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大祭司,喃喃说:“也算是运气不错,幸好这卷轴也没有落到我们的手上……”(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精灵女子从空中缓缓落下。她伸手轻抚,纤细修长,光洁细腻得好像都没有皮肤纹理的手按在了那片不断变幻的光影之上,然后那些充满了杀戮,愤怒和凄厉的光影就停下了。那庞大的呈一个模糊的面具样的外形也在逐渐缩小。随着精灵女子的继续缓缓降落,那光影也在不断的浓缩,逐渐重新凝固回一个面具的模样。

    下方,所有人都一片静默。矮人也好,雇佣兵俘虏们也好,或跪,或是匍匐在地,从**到精神到灵魂都充斥着恭敬和恐惧,仰望着这一尊散发着无匹气息的真正神灵。远处,居心叵测的复兴会女法师和老爵士也只敢悄悄地站在阴影角落中不敢朝这里多看,害怕显露出太多的痕迹。

    只有一个人还站得笔直,怒目瞪视着这个缓缓而降的精灵女子。

    那是大祭司仇断。他满脸的怒容,原本就横肉丛生的脸上现在因为筋肉的鼓动扭曲,更是显得狰狞异常。他的拳头紧握,每一丝每一毫筋肉都绷紧到了极限,好像在酝酿着足以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那仿佛可以摧毁击破一切的拳头正在缓缓扬起。

    精灵女子好像没有看到一样,或者说在她眼中这一切无论如何都毫无意义,她依然缓缓落下,紫色长发飘扬,素手轻抚间,将天地间的一切变化都纳于手中,缓缓按下。

    曾经变幻翻涌的光影已经被完全凝实成了最初的那个木质面具的模样,只是没有了原本的实体凭依,看起来隐隐有些虚幻。而在法则层面上,之前那涌动如泉,仿佛即将孕育出一个新世界的波动也逐渐平复下来。因为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深邃,也更加美妙的波动正在覆盖其上。

    四周的火光照耀下,地面,周围建筑的墙面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绿色,那是地衣和苔藓在飞速生长,建筑的缝隙中,路边的泥土里,干枯了多年的草籽也在重新发芽,拼命挤开身边的石头努力抬高身躯来感受这生命的恩泽。满地的鲜血也成了生命生长所需的营养,飞快地被吸收然后被一片绿色所覆盖。空气中血腥味,那种凄厉悲凉杀戮暴戾的气息,很快就被一片生机盎然所淹没。

    这片生机当然不会只是针对草木。那些旁观的矮人,雇佣兵和商队护卫俘虏们,但凡还有一口气在没有死去的,身上的伤势也在迅速地好转,只是几乎没有人在意到这些自身的变化,他们的精神全都沉浸在这片生机勃然的法则波动中。

    只有一个人,在这片生机和蔼的海洋中依然是满面的愤怒,狰狞和暴戾,那就是大祭司仇断。

    “我天河仇断今日在此立誓!纵然是漫天仙佛,十地神魔,也休想抹平我心中恨意!也休想阻我复仇!”他用要崩碎牙龈一般的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怒吼出这句话,然对面对着徐徐降下的精灵女子,一拳缓缓击出。

    他的动作很慢很吃力,虽然身上的筋肉全都贲起绷紧到了极限,但他的面前好像有一座无形的大山一样,让他的拳头让他的整个动作看起来都慢如蜗牛,随着他的拳越往前,也越来越慢越来越吃力。

    精灵女子依然伸手虚握,徐徐而落,只有一头紫发随风飘扬,神情依然淡然如古井不波,眼神依然沧桑如看尽世界生灭。

    终于,精灵女子手中所握的那个由复仇光影凝聚而成的面具重新按在了大祭司仇断的脸上,而大祭司的拳头也堪堪触碰到精灵女子的衣衫毫末就颓然而止。

    面具消散,又好像是重新融入大祭司的脸上去了。大祭司的脸上依然是一片愤怒和狰狞,依然保持着那个出拳的姿势,只是好像泥塑木雕一样完全地停顿了下来。而他原本空无一物的左肩忽然开始慢慢蠕动,随后隆起,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一只全新的左臂居然就那样重生了出来。

    大祭司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喜,反而那精光爆射凶狠至极的眼神迅速地化作惘然,脸上的表情也化作一片呆滞,一两个呼吸之后他身上贲起的筋肉一根一根地松弛下来,逐渐再也无法维持那个姿势,软倒在地。

    看了看就倒在身边的大祭司一眼,风吟秋长叹一口气。大祭司的呼吸绵长有力,身上不止没有丝毫伤势,连断掉数年的手臂都神迹一般地重新生长出来了,只是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中再没有了丝毫神采。对于这样的状态,风吟秋是再熟悉也不过,当他还在龙虎山之时,整日需要面对的那位名义上的道门第一人就是如此。

    刚才发生的一切其他人看在眼中也许还有些不知所以然,风吟秋却是再清楚不过。说得简单些,那是真神之力将即将发生质变的天地胎动生生逆转,就如同一股巨大洋流将即将形成的漩涡给抹平一样。至于这位大祭司的不甘怒吼,挥拳反击,甚至他的存在都没有落在那位形貌古怪,被真灵附身的女子眼中,一切都不过是附带发生的而已。他既然是这场祭典的核心,这个未能真正孕育而成的神灵的缔造者,那么逆转而回的天地洪流自然也都从他身上冲刷而过,至于那重新生长出来的一条臂膀,只是那浩瀚无边的磅礴神力外泄的一丝丝余韵罢了。

    在这涉及到天地根源的变动中,一人之力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大祭司的执念,修为,心性,还有他那令**师也要为之色变颤抖的拳意,都可说已是世所罕见,但在面对天地伟力的时候也毫无抵御之能。就如同一只强壮的鲸鱼可以傲视同类,称霸海洋,也许还能顺势卷起些漩涡乱流,但在孕育生长他的海洋面前终究也只是一条鱼罢了。

    大祭司如今的状况比张天师还要远远不如。张天师毕竟有天师教数百年的传承积累为根基,修的是最为正宗的玄门心法,可说是将能做的准备都做到了极致,因此总算留下了些和‘天师’这个概念有关的本能。而大祭司所率领的复仇教会不过藏于西海岸一隅之地数年的时间,无论规模还是积累时间与天师教相比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最关键的是他自身本来就没有成神的准备,神魂遭受到天地洪流的冲刷之下,所有的意志,记忆,情感都只有烟消云散,大概连一丝本能都留不下来。

    张天师还能算是个被神道概念牵扯而动的活傀儡,他则只能是个活死人,连傀儡都算不上。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努力和拼斗,还有那千锤百炼的身手震慑人心摧破万物的拳头,都再没有丝毫意义。

    除了那位姓张的中年神州男子还瞪大了眼睛傻看着这一切,其他所有匍匐在地的复仇教徒全都一动不动,看起来似乎和之前一样,其实作为这仪式的一部分,他们也落得和大祭司相同的命运。就算他们只能算是枝干末流,受到天地意志洪流的冲刷也许还不足大祭司遭受的百分之一,但对于蝼蚁来说,一座山峰和一颗百斤大石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刻,在风吟秋,在奥罗由斯塔奥术学院中的老妇人,在实验室中的中年痴肥男子,在大陆所有关注着这里的**师的感知中,那由十一环奥术引起的法则波动终于完全消失。这一个可以塑造神灵的奥术巅峰奇迹终于在更宏伟的力量面前折戟沉沙,烟消云散。**师们或是惊慌不定神思不属,或是相互联络各自计较,对于大陆上最为优越,掌握着最大的权力和力量的人群来说,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在这一切所发生的源头,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精灵女子由始至终没有看过倒下的仇断大祭司还有跟着受到波及,成为活死人的数百复仇教徒一眼,在神灵的感知中这些枝叶连蝼蚁都算不上。彻底平复那由奥术和祭典激发的天地胎动之后,精灵女子抬起了头,举起了手,昂首向天。

    精灵女子的颈脖和手臂都极为纤细柔和修长,这一抬手间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韵律,优美得好像整个天地都在跟随着翩翩起舞。只是在抬起的过程中,她的那只手臂就在以飞快地速度干枯,衰老,柔和细腻的肌肤变得干瘪,失去了水分和光泽,直到完全伸直向天的时候,已经干枯衰老得像是一只在沙漠中埋了上万年的干尸的手臂。

    天空中只有繁星点点,精灵女子就用这只干尸一样的手臂对着那浩瀚星空轻轻一握,然后整条手臂就彻底粉碎,化作了无数碎末直接崩散到了虚空之中。

    这一瞬间,再不止是越过了法则界限的**师们,整个欧罗大陆上所有能正式感知到魔网的奥术使用者们都能隐约感觉到整个魔网震动了一下。不过这震动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随即又再没有了丝毫的动静,即便是再运用奥术也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多数人也就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之前那十一环奥术的余波,并没怎么在意。

    不过在那满是肢体和炼金器械的宽大实验室中,一直坐立不安的痴肥男子一下站了起来,一直涣散的眼神也集中明亮了,脸上露出了几分喜悦之色,他甚至还拍了拍手。

    而另一边,大讲堂窗边的老妇人却露出了疑惑之色,随后很快地便转变为震惊,最后就是愤怒。几道奥术构成的法阵在她身周一闪,她的人影就从原地消失了。

    老妇人的身影再度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在那满是肢体和器械的实验室中,她阴沉着脸扫视了一下周围,就把视线落在了站立着的痴肥男子身上。痴肥男子脸上还有着之前紧张时流下的汗水,但已经没有了欢喜的表情,对于突然出现的老妇人也没表现出任何意外,只是眼神在涣散间有些躲闪,一脸痴傻地带着种想看又不敢看的神情面对着老妇人。

    老妇人狠狠地看了痴肥男子一眼,转身大步迈到了一张实验桌前,对着支架上的蒙眼男子大声询问:“哈默,哈默,你在吗?你那里去情况怎么样?”

    蒙眼男子一动不动,一声不吭,除了缝合在一起的眼皮底下偶尔有眼珠的挪动,就像是死了一样地安静。老妇人也不再吭声,只是阴沉着脸等着回应,痴肥男子在不远处一脸痴傻地看着,同样也是一声不吭,整个实验室静寂得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场。

    难捱的十几秒之后,蒙眼男子终于开口了,说出来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和虚弱:“是…是杰佛逊副会长阁下吗?我…我这里的情况很不好…….星殿受到了来自主位面的法则排斥性冲击…所幸星殿大体结构没有损坏,但是包括锚定序列在内的几个功能被破坏了,我正在努力维持……”

    “怎么会这样?”老妇人声音中带着焦急和惊怒。“次元隔断防护没有开启么?”

    “…没有…我…我们的资源储备不足,之前没有侦查到危险就没有开启,我已经请示过格里芬副会长了……非常幸运的是目前还没有观察到星界乱流,短时间之内安全应该没问题,只是星殿的位置无法稳定,通讯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以修复锚定序列,恢复与主位面的传送为第一要务,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其他功能。”老妇人的声音重新稳定冷静了下来,迅速坚定地下达了命令。“随时留意通讯,如果有中断的迹象之前,发送最后的星界坐标过来。我们会尽力想办法帮助你。”

    “是。”

    “预计自主修复锚定序列的可能性是多少?”

    “…在不遇到大的星界乱流的情况下,牺牲星殿的其他序列,应该可以在十一年零三个月左右后恢复锚定…如果运气好一直处于平稳状态的话,只需要四年…”

    “最好的情况也要四年吗…”老妇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盖西迪阁下呢?”

    “……在受到排斥冲击的时候,会长阁下短暂地苏醒了过来,不过他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和我沟通过,就又再度进入深层的冥想中去了。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如果遇到不能处理的情况可以去主动唤醒会长阁下么?”

    默然了一阵之后,老妇人长叹一声:“法则冲击对盖西迪阁下应该是造成了相当的伤害……越是在这种时候,我们越应该要相信阁下的判断,当真正需要他苏醒的时候,我想他会苏醒过来的。”

    “…是…”

    “那么,暂时就这样吧。如果星殿流动到有利位置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我们这边也会尽力想办法的。”

    “是。”

    蒙眼男子再没有了其他的响动。老妇人依然在桌前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注视着他,好像想在那插满了软管的身体上看出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整个空荡荡的实验室又陷入了坟场一样的寂静。偶尔有墙壁上或者哪里桌面上的肢体或者仪器中的器官抽搐一下,传来死气沉沉的啪啪声。

    这里原本的主人,中年痴肥男子也是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还是用那种有些散乱和怯懦的眼光偷偷看着老妇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妇人忽然开口:“你事先是猜到了会这样,是不是?”

    “……我没有猜到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痴肥男子看着自己面前的地板,细声细气地回答,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这次的计划是你提起的,你对那些精灵的反应预估也很准确,你敢说你没有预计到神临术引来的神灵会对星殿有所排斥?”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没有见过他们的神灵,我真的没猜到…”痴肥男子的声音更小声了。

    死死地瞪着痴肥男子一会,老妇人冷哼了一声,继续说:“好吧,那就算你不知道吧。但是哈默说他请示过你。你明明知道神灵是有能力对星殿产生威胁的,你为什么不让他开启次元隔断防护?”

    “…我们的资源储备不多了,找不到人资助,发掘工作又不顺利……开启一次次元防护消耗太多了,这时候还是省省吧…”

    老妇人没有再开口问,伸手一抓一推,七八枚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球体就在她面前浮现,然后连珠炮一样地对着痴肥男子飞了过去。

    如果有其他的高阶奥术师在这里,只是这一幕就能让他们的下巴掉在地上。这七八枚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球体居然是爆裂火球,酸液法球,冰霜法球,力场震荡等等三到五环奥术,在一些资源匮乏奥术文明相对衰落的穷乡僻壤,念上半天的辅助音节扳上半天的辅助手势后拼出老命发出一个这样的奥术的法师就已经算得上是大人物了。但现在这些奥术在这老妇人手中简直就像是零环戏法一样可以随便凝聚随便丢出来的玩意,低层次的外环魔网简直好像就成了这老妇人的宠物,能让其他高阶法师算得头痛的奥术公式她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在一瞬间里自动构建出来。

    但是这样犹如奇迹一样的复数奥术,刚刚才飞到那痴肥男子面前的时候就无声无息消失了。痴肥男子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看过一眼,好像老妇人刚才只是自己弄出来个幻术看着好玩一样。

    咚的一声闷响,老妇人狠狠跺了跺脚,她脚下的的青石地面瞬间崩碎成砂石,而且一圈震波飞速朝四周扩散,旁边一张石质试验台刚刚被波及到就四分五裂崩溃散落。

    但是这圈震波也没扩散出去多远,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就忽然消失了。也就只有这方圆三四米的地面和最近的一张试验台成了碎石之外,其他的地方丝毫无损,连桌上放置的满溢的液体都没有晃荡一下。

    “你这个混账…….”老妇人终于怒气冲冲地骂出了声,她挥手在空中虚划了几道,飞快地吟出了几个由复合音节叠加构成的宛如嗡鸣般的词汇,周围的景象突然扭曲了起来,好像空气密度在飞快地变化,或者空间在被莫名的力量不断揉捏压榨。

    痴肥男子抬起眼睛偷偷地看了老妇人一眼,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动作,反而是地上一直趴着当做凳子的两个贵族少女忽然站了起来。她们两人的紧靠在一侧的双手互相搂抱着,而各自外侧的手则朝外挥舞,手指尖飞速捏合着细腻繁复的手势,口中吐出的音节相互和鸣就像是两个心有灵犀的歌咏者一样,周围那被微微扭曲的景象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两个少女就站在痴肥男子的身后没有再动弹。由始至终,两个贵族少女脸上都带着阳光而迷人的微笑,粉嫩嫩的脸蛋上透着腮红和青春的活力,好像她们不是在消弭一个**师带着愤怒的恐怖奥术,而是在阳光春风中一起扑蝴蝶。

    老妇人看也没看这两个可爱的阳光少女一眼,只恶狠狠地看着前面散发着阴郁的痴肥男子,而痴肥男子只是眼光闪躲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甚至不敢去和老妇人的眼光相对。

    看了痴肥男子好一阵子之后,老妇人才忽然开口问:“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居然还不许我在你这里发发火了?”

    “我都让你法术成型了…….”痴肥男子细声细气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几声。然后这巨大实验室中的一些仪器,还有肢体标本就像活过来一样自动挪动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聚集到了痴肥男子还有两个贵族少女的背后,两名贵族少女又微笑着撑开了双手。

    在这个神灵气息降临凡世的不眠之夜,奥罗大平原东南部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有一些附近的奥术师观察到了奥术波动,判断这场地震可能是有强大的法则性奥术引发的,不过相较于神灵的事来终究是微弱枝节,甚至都没在他们的记忆中留下什么印象。

    而在这一切的始发地西北边疆上的灰谷镇,也发生了一些同样的没外人知晓,但影响极为深远的异变。

    ps:啊啊啊,居然忘记了推荐浸纸花青的新书《心魔》,写过《类神》的,质量水准之上,现在也有好几十万字了吧。作者自小浸淫琴棋诗画,文化修养非同小可,一手毛笔字和绘画功力让我这小学毕业的五体投地,除了人娘炮了点之外真是没的说。(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在精灵女子昂首向天,抬手一握的时候,风吟秋感觉到了一种类似阴阳逆转,生死混同的奇异感觉。

    不同于一切都可以在魔网上反应得清清楚楚的奥术,神灵所属天地法则本身的波动和神州道法颇为类似,境界到了方能明白其中的玄妙。风吟秋还来不及细细体悟其中的奥妙,这波动就转眼消失了。而且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至少在这里的人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常。精灵女子的表情依然是一片平和冷淡,眼神中依然是一片沧桑漠然。

    下一刻,精灵女子忽然低头看了地上的风吟秋一眼,那好像万古冰岩一样的表情和眼神终于有了些改变,似乎是微微笑了一笑。不过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分辨那到底是不是因为光影改变造成的错觉,这精灵女子就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充塞天地,将人的精神灵魂都一同震慑的莫大感觉。一切好像都恢复了原状,一直呆滞着的矮人,商队护卫和雇佣兵俘虏们也都东张西望,虽然还没从之前的巨大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但这股久违的轻松感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散发着真神之威的精灵女子是彻底离开了。

    “仇先生!仇先生!你怎么了?”相对于其他矮人还在那里东张西望,不远处姓张的中年神州男子第一时间就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这里跑过来。

    但还有比他更快的。白光一闪之间,阿达里爵士魁梧的身躯就出现在了风吟秋的面前,那一对斩马长刀对着他的双腿狠狠斩下。

    轰隆声中碎石飞溅,却不见血光暴起。仰面躺着的风吟秋就像泥鳅一样从两把长刀之间滑了出去,然后又以一种根本不可能用力的姿势站了起来,眨眼间就已经退出了十数米之外。

    “果然恢复了。”老爵士的声音沉闷如一口锈蚀了百年的老钟,而且不惊不诧。连他自己都在刚才的法则波动中受益不小,所以对于风吟秋的伤愈也并不奇怪。

    风吟秋没说话,但其实他自己是感觉很奇怪的。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两三秒之前他的伤势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起色。

    纯论**的生机和活力,曾受过狼神洗礼的风吟秋几乎已经远超出了‘人类’这个范畴,若以常理来说,即便是没有之前那样的蕴含生机的法则波动,这么长的时间躺在那里,即便是再重的伤也该是痊愈得差不多了。

    但其实并不是那样,因为下手击伤他的是大祭司仇断。这位曾经的故人和朋友对他的情况极为了解,下手也很有针对性,那一拳不只是将他给重重击伤,还以入微霸道的拳劲和拳意将他体内震散的生机给全数扭曲打结在了一起。认真说来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只是比寻常的截脉点穴手段霸道强横了几分而已,不说拿捏住气血,打通任督二脉贯通天地之桥的先天高手,就算是内力修为有了一定基础的普通玄门弟子,也能慢慢搬运自身内息磨去外来拳意,理顺脉络贯通气血。

    偏偏风吟秋做不到这一点,他的气血生机旺盛无比,内功底子却是极差,根本掌控不住内息去做慢慢搬运的水磨功夫。若是寻常伤势只凭身体血肉的本能就可以自愈,但被仇断大祭司特意用拳劲扭曲过后的身体,就像骨折之后没有正位的断肢一样,仅凭本身自愈只能是伤上加伤。如果是寻常的点穴截脉手法,他还可以鼓起气血强行冲关,大不了多呕上几口血就可以,但大祭司的拳劲拳意的效果渗透全身直至五脏六腑,他还真要鼓起狼神之力来强行硬冲的话说不定就能直接将自己肠子从嘴里喷出来。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在那满溢着生机的法则波动中受益,恢复伤势,风吟秋却不行。

    发生的事太多太大,让风吟秋甚至也没空暇去留意这个。直到最后,那个精灵女子在消失之前低头对他看了一眼,似乎还笑了一笑,一股和自然溢出的生机完全不同的强大力量直接灌注在他身体之内,才奇迹一般地将仇断大祭司留下的拳劲拳意消抹,眨眼之间就将他的伤势完全恢复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风吟秋都还在愣神之中,阿达里爵士就已经攻了过来。

    不明白的事可以之后慢慢想,眼前的敌人却是要先对付的。风吟秋看了看虎视眈眈的老爵士,还有远处窥探着的复兴会女法师,他现在伤势痊愈,识海中的万有真符之力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就算这在场的矮人和这两个敌人联手起来他也绝对可说来去自如,唯一有些头痛的就是如何从那些矮人手中将那三个少年给救出来。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擒下战力最弱的复兴会女法师,不止可以用来威胁老爵士交换人,说不定还能再度搜刮来几张高阶奥术卷轴,但看看女法师满脸警惕地站在远处并不靠近,就知道对方也正防着他这样做。

    “我大概还能多撑一会,你有什么计划和后手没有?这个西方人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我感觉到了他又再度用出了力场手的奥术。要硬来的话我们的机会不大。”

    阿达里爵士低沉的声音传到斯蒂芬妮的耳朵里。在动手之前,这位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兵就用奥术和女法师建立了密语通讯。不过此时的密语却不能带给女法师丝毫的安心,这个古怪西方人的完全恢复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相比之下,阿达里爵士从刚才的法则波动中得到的好转就极为有限,毕竟自然的衰老不可能恢复,奥术战甲带来的副作用伤害更多集中在精神乃至灵魂层面,所以老爵士也只能说‘还能多撑一会’。

    面对这个能力诡异而强大的对手,这时候暂时的撤退好像才是最合适的,但是想想之前明明都几乎已经捕捉成功,斯蒂芬妮又极不甘心。她也完全没想到十一环的神灵律令居然会引来异族大祭司使用神临术,神临术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想了想,她咬牙低声问老爵士:“能让那些矮人一起来帮忙么?”

    “我和这些蛮人没有任何的关联,他们好像只是和那些西方人有走私上的合作关系。我也只是单线地和那些西方人接触。”

    斯蒂芬妮哑然。老爵士这样的老派帝**人,和打了一辈子的矮人之间说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确实不会有任何私人方面的情谊可言,这次能搅在一起其实要多亏了那些西方人。虽然倍受欺压,但这些西方人赚钱的本事确实有一手,金币和麦酒开道之下和矮人有了不少私下的合作。只是扫了一眼满地趴着没有丝毫动静的邪教徒,斯蒂芬妮就算并不清楚刚才他们在神临术压制十一环奥术的过程中受到了什么冲击,也大概能感觉得出来绝对不会好。

    “仇先生,仇先生,你怎么了?能听到我说话么?”姓张的中年人吃力地抱起了大祭司的上半身使劲摇晃,但是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大祭司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呼吸也平稳绵长,但眼神中却看不到丝毫的神采。焦急无比的他只能转而向着旁边的阿达里爵士求助。“爵士大人,请你帮我们看看我们大祭司怎么样了吧。那个奥术卷轴到底有什么问题?那可是我们花了三百万奥金向您购买的啊!”

    他的询问注定得不到回答。老爵士没有回答的闲暇和兴趣,他双手持刀淡淡地看着不远处的风吟秋,如同一只蓄势待发随时扑击而出的猛兽。只是这气势也让姓张的中年人不敢真的上前纠缠。而风吟秋知道怎么回事,却也同样没有兴趣和闲暇去给他解释。加上远处举棋不定犹豫的复兴会女法师,这里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僵持中。

    外围的矮人们这时候开始朝中间围拢了过来,他们吵吵嚷嚷的没什么纪律性,有的还在为刚才发生的奇迹口沫横飞地谈论争吵,有的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对匍匐跪着不动的复仇教徒们踹上几脚,拧着他们的耳朵大吼上几声,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反应的呆滞面孔哈哈大笑。走在最前方的是金石首领,还有一个比他大上两圈,比平常人类还要高上一些,在矮人中绝对算得上是巨人的矮人,无疑就是这后来的怒风氏族矮人们的首领。

    看着中间的风吟秋,复兴会女法师和老爵士,两个矮人首领的脸上都透着丝丝杀气,他们不大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很清楚现在他们好像已经是明面上仅存的最大一股力量,中间的这些人显然不是,或者说不再是他们的盟友。

    “金石首领,您能不能…”姓张的中年男子转而向两个矮人首领求救。但是他刚刚才开口,金石首领就用一个凶狠的表情和手势制止了他的话。

    “什么都不能,张。”矮人首领用手指虚戳着神州男子。“看在你们以前给我们走私提供的麦酒和粮食都不错的份上,今天晚上你可以活着离开。不过也仅此而已。你也要知足地不要再来烦我了。要知道你们的大祭司可是还欠我很大一个承诺呢,看来他是没办法完成了。而且他还曾经揍过我,如果不是今天我太忙要做的事太多,我应该把他弄过来切碎了丢去地下喂蜥蜴的。我虽然不清楚他和你那些可怜的教友们遭受了什么,但是幸运的你刚才也看到了,那可是一位伟大的真神来阻止你们的仪式,我可不觉得他们能在真正的神灵的力量面前幸存下来。”

    “可是我们之前有过协议……”

    “别再给我提什么协议。协议是给活人或者有用的人准备的,他们现在这个样子也许暂时勉强还能算活着,但却肯定是没用了。好了,到此为止吧,你再多说一句话来试图让我浪费更多的精神,我就马上宰了你。”

    矮人首领转过来看着风吟秋和老爵士两个,毫不掩饰表情和声音里的狰狞:“至于你们。变成蜥蜴的大便是唯一的结局。如果乖乖投降的话,我会让你们死得稍微痛快一点,只是稍微。毕竟你们杀了我那么多的同胞。那边那个小子就不用说了,凡是用奥术的帝国人都该死。”

    “我有一个建议。”风吟秋忽然对着远处的斯蒂芬妮说。“只要你给我一个不弱于之前我夺取过的那样的奥术卷轴,我就帮你们脱身,顺便解救那个三个学徒帮你完成诺言怎么样?我自己一个人的话可是随时都可以脱身离开的。”

    这是个让所有人都为之一呆的建议,不过女法师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现在放弃之前的敌对合力对付这些矮人确实是对双方最有利的选择,只是这个弯转得实在太大,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斯蒂芬妮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阿达里老爵士却开口了:“我们自己也可以脱身。如果你要救你朋友的学徒,我们说不定也会帮帮忙。”

    “哦,看来大家的看法还有些不一样呢。”风吟秋笑笑。

    “哈哈哈哈哈哈……”疯狂的大笑从金石首领的嘴里发出来。虽然伤势已经痊愈,但是他大张着的嘴里依然还满是金属色的血,还有好像通往地狱的粪坑一样的恶心腥臭。“你们还真以为你们你们那可怜的奥术能有用?你们以为我分出去一半多的货物,只是把怒风氏族的杂碎们叫来看戏的吗?”

    轰的一声巨响,地面猛然跳了一下,那是金石首领旁边的那个巨大矮人极不耐烦地用锤子猛击地面。那是个看起来至少有数百斤重的巨大战锤,金属的把柄上是一整块磨盘大小的浑浊晶石,这看似随手一击不仅是把地面打出一个大坑,坑边缘的泥土碎石还呈现出结晶的模样,那是浓郁的地元素破坏性的外溢造成的。

    巨大矮人满脸不耐烦和不满地对着金石首领用矮人语呵斥了几句,金石首领不慌不忙地回答了,才转过来对着几人嘿嘿一笑:“他等不及了,问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废话,为什么不直接把你们砸成肉酱就好……嘿嘿,这是他脑子不好用。如果不和要杀的人多说一些话,让他们明白接下来他们要遭受什么,让我明白他们在想什么,那和杀猪宰羊又有什么区别?那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你们欧罗大陆的蛮夷可真有趣。”风吟秋忽然笑了笑,说。“比我们那里要恶心多了。”

    “那还真是失礼了。”斯蒂芬妮冷冷一笑,伸手拨了拨耳朵上的一枚耳钉,身影开始在空气中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那就开始我们的乐子吧,更恶心的奥术杂碎们。”金石首领咧了咧嘴,双拳互击,发出两辆金属马车相撞一样的闷响。

    “仇先生!仇先生!”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姓张中年人惊喜的叫声插了进来,让两边的动作都不禁停下。

    只是这个神州男子当然不会有这样大的影响力,而是他叫声中的那股惊喜让人愕然。众人都忍不住把目光投过去,正好看见刚才还如活死人一样的大祭司仇断自己坐了起来。

    虽然神情还有些惘然,眼神也好像还有些迷茫,但那确实是活人生灵才有的动作,和刚才那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已有本质的不同。他迷茫地看了看眼前的中年人又闭上了眼,沉默不动了数秒之后再睁开,似乎又清醒了几分,开口问:“东岭兄?怎么了?”

    “仇先生,我便知道你定然会没事!”中年人极为激动,几乎要喜极而涕的样子。虽然他看起来还比大祭司仇断的年龄大了不少,但分明是已经把他当做了心中支柱。“刚才的祭典中,那个精灵女子…他们说是真神下凡,您,您…祭典成功了没有?”

    “等等等等…我的头还有些晕……”大祭司抬手一摆先阻止了中年男子的询问,挠了挠头,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一样把这新生出来的手臂拿到眼前来仔细看了看,发呆了一两秒后豁然一笑:“虽然真正的男人只需要右手便行了,但这样也不错。”

    “仇先生…您……”

    大祭司没理会有些发呆的中年男子,径直站了起来。他想了想,开始摆出一个拳架,然后就那样旁若无人地打起拳来。

    好像是新获得的手臂让他不习惯一样,刚开始的几个架势他还颇为生涩,但马上随着接下来的套路就找回了感觉,越来越熟练。不只是动作和姿势,拳劲,拳意,还有所激发的罡气也运转得越来越娴熟,越来越浑厚,最后伴随着他每一次踏足顿下,周围的地面和四周观看的人心中都是同时一抖,他每一次挥拳拧身,身周的大气都在伴随着一同呼啸狂奔,虚空中仿佛有看不见的雷鸣在涌动。

    最后的一拳朝天,裹挟而动的罡气劲风怒啸着冲天而去,四周的火光一阵狂闪,几乎要被吹熄一样。等到静下来之后,上空的星辰都忽然亮了几分,那是有低矮的云雾被这一拳所逼开。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宛如今日生。”他开口低吟了一句,脸上再没有了刚才的惘然和迷茫,所有的精气精神都随着刚才的那一套拳回来了,甚至好像还多了些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看着其他一直发呆瞪着他的几人,他脸上的横肉拧出一个笑容来,颇为大气地一挥手:“让大家久等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场面一时间有些诡异的安静。

    当然也不完全是这样,外围的矮人战士们依然是吵吵嚷嚷的,只是在中间的几人都不知该说什么。这个转折可以说是那个神临术的余波,但是带来的冲击可并不逊于之前的真神现身。这位邪教大祭司算是众人默认在这里的第一战力,在都以为他已经死的时候又重新粉墨登场,立刻就给这里的局势彻底打乱。

    而且他这重新苏醒后的举止和态度,又实在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厄,这个,大祭司先生…”首先开口的是金石首领,这个穷凶极恶的矮人头目第一次露出了和凶戾狰狞无关的表情。他咳嗽了一下,好像显得有些尴尬。“我实在没有想到,大祭司先生面对一位真实神灵的威能之后,还依然能够…能够…能够…这样有精神,实在是太强大了……呵呵…”

    “真实的神灵?是说刚才那个女精灵吗?确实有番不同的气势。”大祭司回忆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过管她是神是鬼,居然敢一巴掌拍我脸上,阻止我的复仇大计,日后迟早要找她好好算账!不十几个巴掌反抽回去将那自以为是的漂亮脸蛋抽得猪头一样,再好好调教一番,简直就枉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金石首领好像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挤出一个非常别扭而古怪的表情。他那长相和模样好像只适合要生吞人肉那样的狰狞凶恶,露出其他类型的表情都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古怪和难看。

    “大祭司先生,看样子你已经完全恢复了?”斯蒂芬妮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走了过来。“那么我们之前的约定你可还记得?你可是答应了我们,在仪式结束后要把那个人交给我的……”

    大祭司只是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极为不屑地回答:“复兴会的臭小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刚才说过……啊,对了,刚才的一句我是用我们西大陆的语言说的,你确实听不懂。那么我现在翻译给你听:以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死了一样的全都不算数了,从今天开始就是光辉灿烂的崭新人生。所以你就不要用那些已经死了的东西来妨碍我的新生了。”

    说到这里,他好像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来一样,眼珠上翻微微出神了几秒,然后忽而转过头来看着斯蒂芬妮和老爵士,说:“我想起来了,之前我们就觉得有些奇怪,你们复兴会居然会舍得把已经不可能再造的十一环奥术卷轴卖给我们……虽然我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各种意义上的,但给人的感觉总有些奇怪。只不过我们查不出那个卷轴有什么毛病罢了。现在想起来,你们应该是事先就知道使用这个奥术塑造次级神灵,会受到神灵的反噬这件事吧?”

    “对!之前我们就有过担心其中会有什么不妥!”一旁的张姓中年人也颇为激动地大叫起来。“如果不是这样,标榜要找回奥术荣光的你们怎么可能把这样的奥术瑰宝给卖掉?只是我们请人鉴定这张卷轴本身并没有问题,而且实在是没有选择才只能这样做。”

    “正是这样!这种有严重缺陷的玩意也敢拿来胡乱售卖我们几百万奥金,现在还有脸来给我说什么协议?”大祭司重重一哼。“不过我说过,以前的一切就像是死了一样都算了。看在经历了这番波折也让我感悟良多,获得新生的份上,我也不要你们偿还那些已经付了的奥金,不过你们也不要用什么协议来烦我。”

    “仇先生,那这些教友们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不醒来?”张姓中年男子在旁有些焦急地问。

    “他们再也不会醒来了。”大祭司看了一眼周围满地不动的复仇教徒们,摇摇头,不过神色之间不见什么叹息遗憾之意。“他们的灵魂在刚才的仪式中已经和神灵的波动完全融合在一起。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他们的大仇已报,心愿已了,无病无痛毫无遗憾地与天地同在,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这……那仇先生您…”

    “我当然是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和坚定的灵魂,摆脱了那精灵女人的掌控。你没有听见刚才我充满了斗志的一听就知道是发自灵魂的怒吼么?”

    “那…仇先生,是因为还您还没有报仇么?那之后您还是要继续领导我们…”

    “不用了。包括你在内,今天已经有许多人报了自己的仇了。再进行无端的杀戮实在是没有必要,冤冤相报何时了呢?至于其他人,我会用其他方式帮助他们。至于我的仇,我自然也有我的方式。”大祭司双手环抱,昂首挺胸。“因为我在今天大彻大悟了,仇恨只会带来新的仇恨,这世界上还有比仇恨重要的东西需要我们牢牢紧记。”

    “…是什么?”

    “当然是爱与正义。”他很坚定很有力地回答。

    “……”

    “……这是怎么回事?”斯蒂芬妮忍不住在奥术通讯中向阿达里爵士请教,这些西方人居然能请到帮他们鉴定这个十一环奥术卷轴的**师,这件事让她很有些吃惊,但现在最让她弄不明白的还是眼前这个邪教大祭司。“这个西方人好像和之前不同了,变得这样……疯癫古怪。我记得失败的神术祈祷是会产生神魂震荡的…但是这个….看那些其他复仇教徒的模样好像是全都成了没有意识的白痴,怎么这个祭司首领反而变成疯子了?是不是刚才的神临术中精灵动了什么手脚?”

    “不知道。帝国时代的成神仪式没有失败的,也没有异族大祭司用神临术来干涉的先例。”老爵士的回答很简练,他毕竟只是有相当奥术水平的军人,而不是真的专研奥术的法师。

    叽里咕噜的矮人语和巨大的风声一起从旁边响起,是那个怒风氏族的矮人首领再也忍不住了,挥舞着那柄巨大的战锤站了出来。他似乎是不会帝国通用语,当然没耐性在这里听这些异族聒噪,能忍到这个时候多半还是因为刚才大祭司那一套拳法的关系。金石首领在旁边用矮人语说了几句之后,做了一个无奈的姿势朝旁边退开。

    “…这位是怒风氏族的穆里艾?钻石之锤?狂风战士,他说现在就要把这里所有人类都全部干掉。我已经向他解释过了关于我们的同盟约定了,但是他说没必要再理会一群弱小的西方人。大祭司阁下,您也知道我们黑石氏族损失惨重,现在我已经没能力约束他了……”

    金石首领努力地解释着,脸上努力做出很为难的表情,只是那张脸怎么看怎么都隐隐透露出一股凶恶**猾的笑意。

    大祭司却显得并不在意,反而微笑着点了点头,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一身筋肉涌动间骨节噼啪作响得很有节奏,就像有人用竹节骨牌敲打出一个铿锵有力战意凛然的曲子。他挥挥手示意张姓中年男子站开,笑道:“来得正好。这大彻大悟,获得新生之后正好需要个木桩来练练手热热身。这位狂风战士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如果不把他打得屁滚尿流口吐鲜屎,岂不是辜负了他这么勇敢的斗志?”

    金石首领咕哝了两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这番话转达了过去,那个身躯巨大的矮人首领先是对着周围的矮人呼喊了几句,似乎是让他们等着围观就行,然后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一样拖着那柄数百斤的铁锤朝着仇断大祭司飞扑而去。

    这个矮人首领比寻常人都要高一些,宽度和厚度则几乎是普通人的三倍以上,全身都是矮人特有的粗壮筋肉,胳膊当得了寻常人的腰身,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筋肉的堡垒,但是这行动起来的速度敏捷居然也远胜普通战士,那数百斤的战锤带起巨大的风声劈头盖脸地朝着大祭司砸来。不过大祭司只是微微一晃,这战锤就擦着他的身体砸在地上,轰的一下砸出一个晶化了的大土坑。而大祭司侧身时的顺手一拳敲在了这矮人首领的头上,力度看起来连这一锤的百分之一都够不上,却敲得他连连后退,单手扶着脑袋摇头晃脑了好一阵子才站稳了重新扑过来。

    看着这巨型矮人和大祭司翻翻滚滚砂石飞扬地打在一起,斯蒂芬妮觉得这事态的发展有点让她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了。几分钟之前她和老爵士正苦心积虑地想要抓住那个古怪的西方人法师,在矮人的压逼下正要尝试合作的可能,剑拔弩张中互相试探算计,激荡脑力考验心性。但随着这个大祭司的清醒,双方迅速就转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路人,连旁边的矮人都不大理会他们了。看看那个叫做风的家伙,也是一脸茫然,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打在一起的两人。

    而风吟秋此刻心中的惊愕古怪茫然,其实还要远超过复兴会女法师所看到的。

    他见过真神临凡天崩地裂,见过社稷更替神州板荡,见过人心叵测白首按剑血肉相残,也见过让人不可思议的玄门妙法大道神通,但若论匪夷所思让他完全理解不能,今天这事绝对排的上前三。

    不像是其他人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对成神中的天地变化本质,他虽然不是神道中人,却远比任何其他奥术师甚至神职者都要清楚得多,因为他曾有过直观感受,亲眼看着那个企图成神的狂妄之人是如何在天地意志的洪流冲刷下活活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位天河仇断大祭司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的?在如此强大的天地意志的冲刷下没有变成活死人,却是性情大变头脑抽筋口不择言,这就像一股巨大山洪没有将一只席卷其中的虎豹给淹死,只是将之给变成了一只野猪一样。

    莫不是有阴鬼附身?或者什么高人夺舍转生?这好像能与大祭司行止迥异的古怪沾上点边,但也不可能。虽然风吟秋还没亲眼见过这欧罗大陆上的阴魂,但和欧罗人也是血肉之躯一样,这些东西本质上也都是扭曲了的执念意志所化,不会和神州有什么不同,在日光神殿中所看的典籍中也有记载。仇断大祭司一身气血厚实凝重到了极点,就算他本身再无意识寻常阴鬼也近不得身,而且刚才那阵饱含生机的天地法则动荡,可说是天地本身的气血涌动,不用说这灰谷镇,方圆百里之内再是什么阴鬼也都要烟消云散。

    至于夺舍转生什么的,比阴鬼附身更要难上千百倍,在神州大地上纵然是佛道两门的绝顶高人也不敢轻易行这种逆天之举,肉身尸解转世投胎就算是极限了。就像不同之人互换手足肢体,任凭结合得再好,若不以法术时时滋养缓和就要坏死腐朽一样,血肉之间尚不能相融,神魂间的复杂玄妙比之肉身又何止高出百倍。不经父精母血孕育不受天地二魂滋养的他人肉身对神魂会一直排斥腐蚀,行止运动间异常费力也就罢了,时间稍长就和自杀无异。

    而最关键的是,风吟秋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不管是阴鬼还是出窍的神魂,他都没有丝毫感觉到,而要依靠魔网的奥术则更不可能瞒过他了。

    仔细一想,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神灵化身的女子做了点什么。风吟秋只能得出这个结论了。毕竟这欧罗大陆和神州大地的天地法则有异,也许真灵显化上也有些他所不能理解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这位故友能清醒过来总是好事,只是看他那举止言谈间透露出的古怪,颇有些以前认识的那个被人猛击过头脑一直未能痊愈的神殿骑士的味道,风吟秋也不知道该是喜是悲。

    这时候仇断大祭司和那叫做狂风战士的矮人首领已经来来往往打了好几个回合。那矮人首领狂呼怒吼不断,一柄重锤舞得如旋风一样,不过却一下都没有打中仇断大祭司,反而身上已经中过数拳。只是在风吟秋看来,这看似精彩的场面简直就和闹剧无异。那矮人首领不过是仗着力大无穷身体结实壮硕而已,战技虽然精熟,看得出也是身经百战磨练出来的,但总归也是粗糙得厉害,落在军团乱阵之中能说是个以一当百难对付的凶猛怪物,但一对一面对仇断大祭司这样的武道高人最多也只是一合之敌罢了。莽牛野猪再是凶猛再是有力量,在高手面前也不过是一刀的事。也许那矮人的筋肉结实刀剑难伤,身上的甲胄上说不定还有元素防护之类,但在仇断大祭司的先天拳劲下,也不比一张破皮甲好上多少。

    而现在这两人居然还一直打得胜负未分。仇断大祭司一时用上些小巧擒拿,却又被矮人的蛮力挣脱,一时用上些隔山打牛的内劲震得矮人嗷嗷乱叫,却在矮人强悍的体质下只痛不伤,招数衔接战机把握上生疏得厉害,看起来就好像之前遭受天地意志的冲击虽然没变白痴但确实神魂受震头脑也不大好用了似的。

    好在和演练那套拳法时一样,这种生疏很快也渐渐变轻然后消失。终于大祭司的一个四两拨千斤将矮人首领的挥锤横扫带得自身完全失去了平衡,然后重重一拳击在了他胸口上。

    通的一声闷响。矮人首领那石块一样厚实的身躯直直飞出了二十多米之外才跌跌撞撞地站住,但这样巨大的冲击力好像也没对这筋肉堡垒一样的怪物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矮人首领摸了摸胸口已经不成形状的甲胄,怒吼一声又重新扑上。

    但大祭司这个时候却已经收拳抱胸,昂首向天,连看也不看这依然还生龙活虎的矮人首领。

    厄的一声,刚扑出几步的矮人首领忽然身体巨震,脚下一软就那样跪倒在地,厚重敦实得像花岗岩一样的身躯开始发出颤抖,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来。几息之后,他好像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拼死怒吼一声站立起来,但刚刚站起,一口浓稠得像是半凝固了一样的鲜血从他口鼻中同时喷了出来,然后这个筋肉堡垒一样的巨大矮人再次跪倒,彻底瘫软着扑倒在地,只剩一股股的浓稠鲜血从他头脸处往外冒。

    这个时候,大祭司才斜眼下瞟,看了看地上只剩微微抽搐的矮人首领,好像有点感叹地说:“居然能坚持着只吐血,真是个坚强的战士。你得到我的尊重了。”

    周围围观的矮人战士轰然闹腾起来,不少人提着武器就要朝中间冲来,不过这时候金石首领用矮人语尖叫着咆哮了几声,又重新让他们站住了。

    “这…大祭司阁下,刚才的那一拳叫做什么?”金石首领转过头来问。从刚才一开始,他就双眼圆睁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两人的战斗。在风吟秋看来拙劣好笑的交手落在他眼中好像精彩无比。“您是在特意给我展示是吗?之前的几个技巧非常了不起,不过最了不起的还是最后这一拳。那叫做什么名字?我想一定有个像是‘像虎一样把心掏出来’‘像劈山一样劈开’这样威猛的名字。”

    “最后这一拳叫做‘单身三十八岁的男人的右手的力量你承受不起’。不用多想了,你是学不来的。”大祭司看了金石首领一眼,淡淡说道。

    “还有,不要再叫我大祭司阁下了。我之前就已经说过,过往的昨日就像死了一样。不管是什么头衔,还有名字,都与现在的我无关了。”他脸上横肉摆出一个严肃认真的表情,提气开声,中气十足地对周围的人宣布道。“我已经想好了我今后的名字:你们以后可以称呼我王者无敌?仁爱之剑。”(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如果你手上的底牌不足以支撑强行动手也有60%以上的把握,那最好现在就马上离开,我掩护你。一个已经疯癫了的强大战士是极度危险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到底要做什么。”阿达里爵士的声音从奥术通讯中传来,依然是沉闷漠然而不带丝毫感情。“殿下的任务虽然重要,但并不是必须要在这里完成。与其准备不足失败在这里,不如回去把情况告诉杰弗逊小姐,让她亲自来。”

    “……不,再等等,再试试看。”斯蒂芬妮咬了咬牙,不久之前险些就成功的经历,让她实在无法放下。“…从精神解析的角度来讲,疯子也并不是完全无法杜测的。疯癫的行为之下一定有暗藏的逻辑,只要我们能发现,重新利用这个邪教头目也不是不可能的。他看似头脑有些不正常,也并不意味着没有了判断力,只凭单纯的本能可不可能击倒那个巨大矮人……还有…如果放任那个西方人法师再去学习到更多的奥术,以后的抓捕行动就更为危险了…”

    “…好。”老爵士的回答依然简练而干脆。

    在斯蒂芬妮还在考虑怎么样去说服这个有些疯癫的大祭司的时候,金石首领已经先一步走上去说:“大祭司阁下……啊,不对,应该是王者无敌?仁爱之剑阁下。你说以前的承诺都不算了,那真是非常地遗憾…你可是答应了要教授我你独特的战斗技巧的。不过就算是以前的不算了,我们也可以重新商定一下吧,而且这确实很有必要。您看,您把怒风氏族的狂风战士给击倒了,如果不能好好安抚和震慑周围这些怒风氏族的战士们,他们肯定都要发疯一样地找你报仇。就算阁下你的力量强大,并不怎么怕他们围殴。但这么多你曾经的教徒和族人应该怎么办呢?你说他们清醒不过来,可万一其中就有像你一样拥有坚定的意志和强大的灵魂的呢?说不定等一等就会有人慢慢清醒过来。即便不能清醒,难道眼睁睁地就看着还有呼吸还有心跳的他们被怒风氏族的战士活生生地踩成肉酱吗?”

    “嗯?”已经更名为王者无敌?仁爱之剑的大祭司闷哼了一声,眉头一皱,脸上的横肉挤出几分杀气来。

    “仇先生,这矮人说得也是啊。说不定还会有人……”姓张的中年人急匆匆地跑到他身边,很显然金石首领首先把他给说服了。

    “这个时候只要你答应把你们西方特有的徒手战技教授给我,你马上就是我的导师,在我们矮人里导师的地位是非常高的,你的属下当然也就成了我们黑石氏族的天然盟友。而且你的强大他们也是看到了,一旦知道以后我在学习你的战技之后也会一样强大,他们肯定就不敢乱来了……”金石首领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好像一只看到了一万斤人肉的巨大秃毛食人鼠。

    “尊敬的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先生。对于这样的情况,其实您完全不必要担心。”斯蒂芬妮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了,那个西方人新取的名字虽然有些拗口,其实也不算太奇怪。而那个嗜血矮人首领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的威胁言辞,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合作提供铺垫。她的空间包里还有着几张法则性卷轴,对付这两个怪物一样的西方人也许不够,但要对付这周围的矮人战士却是再合适不过了。“只要有我和阿达里爵士大人两人在这里,这些矮人绝对没法子伤害到这些无辜的教徒们。我不知道您现在需要什么,或者以后需要什么,但只要你提出来,我们复兴会的能量和手段你也是知道的,一定可以给您提供巨大的帮助。现在只要你帮助我们捕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突然从王者无敌?仁爱之剑的嘴里爆发出来,他依然是双手抱胸,仰天大笑,好像矮人首领和复兴会的女法师刚刚是在给他讲笑话。

    “我理解你们,我非常理解你们…”王者无敌?仁爱之剑看着金石首领和斯蒂芬妮频频点头,脸上虽然满是笑容,但横肉之间却没什么善意。“你们看到我不小心被那精灵女人一巴掌拍在脸上,昏迷了一阵子,就以为我脑袋里全都是糨糊了?这个时候居然来和我说这些废话,你们在侮辱我的智商么?”

    “金石头目。你不要以为我听不懂你们的矮人语,就不知道是你在鼓动那个大块头来试探我,顺便叫他来送死。如果你们是当真敌对的两个氏族,或者说你没办法掌控的力量,你敢放心让他们来和你一起啃这块肥肉?怒风氏族里的哪个祭司长老才是你的同伙吧?让我猜猜,是不是那个吐屎的大块头还是和他争权的刺头?这可是那些人类政客们喜闻乐见的手段,想不到你身为粗鲁莽撞的矮人也能玩这个,当真是奸诈心黑得出类拔萃。”用指头虚点了点脸上笑容僵固的矮人首领,王者无敌?仁爱之剑脸上满是讥嘲。“而且身在祭祀核心中的我,难道还会不清楚这些教徒们的情况?所谓身体原本就只是承载灵魂和意识的道具罢了。他们的精神和灵魂都已经圆满地得到了归宿,我还要那些苟延残喘的血肉皮囊来做什么?趁着新鲜带回去剁碎了灌腊肠么?你之前自己也说了,所谓协议是给有用的对象准备的,你这样满是恶意和阴谋,还妄图威胁的前盟友对我来说有什么用?”

    “至于你,复兴会的臭小子…啊啊…好像你是女的?算了,看你那模样性别什么都无所谓了。我想说的是,你们法师那引以为豪的脑袋只是用来长头发和装屎的么?”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又将视线和指头落到了史蒂芬妮的身上。“你们复兴会的名声怎么样也不用说了,只是通过这个老头把那个会引起神灵反噬的奥术卷轴用高价卖给我们,这么大的一个坑就摆在眼前,你还想着要我来相信你的其他什么狗屁保证?”

    “啊,对了。说起来,有关这位爵士老头的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我的前盟友。虽然他的秉性不大好,但毕竟曾经是盟友嘛,而且我之前没有说明出来,其实也有祸心的。现在算是扯平了吧。”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又点了点老爵士,却是对着金石首领说:“这个爵士老头不只是卖卷轴给我们,对于我们的计划可也是掺了很重要的一脚的。原本我们只是单纯想分出一部分那些商人的财物来请你们当打手的,是这个老头建议我们分给你们更多财物,让你们自己去拉拢出更多的矮人部族,再引诱你们干脆去劫掠南方那些贵族的领地。他说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神殿和法师议会的注意力都会被你们吸引过去。而且他还提醒我们要对你们从各方面暗示,北方军团已经没能力来管这些事了,法师议会和各大神殿教会也不可能真的敢和斯古特大山脉里所有矮人氏族开战,让你们放心地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他甚至还可以提供北方军团的军事地图,上面对军团驻军情况和各大贵族领地的资源守备力量等等可是描述得清清楚楚。这样就算一两个氏族能忍得住,相信大多数的矮人战士们是没有这么好的耐性的,这两年斯古特山脉里的收成可不大好……”

    随着他的讲述,金石首领慢慢把视线转到了阿达里爵士身上,漆黑的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危险。

    “我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没几天好活的老头到底想要干什么。听说他在要塞里闲了几十年都快发霉了,可能是在临死前想找个由头多打打仗,多杀些矮人,回忆一下年轻时候的青春岁月吧?哈哈哈哈……”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又仰头大笑,好像他刚刚说的也是个自娱娱人的大笑话一样,只是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一个能笑出来。

    “现在可以肯定了,这个西方人肯定没有疯。”阿达里爵士的眼中闪着寒光,那也许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抹寒光,奥术通讯中传来的声音依旧低沉。“你最好马上准备离开。”

    “但是……”斯蒂芬妮咬牙。看着远处矮人堆里的那三个法师少年。

    这个时候,大笑完毕的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又继续说:“而不管是威胁还是想要哄骗合作什么,你们两位脑袋里装屎的朋友都没有弄清楚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你们根本都没有搞清楚现在这里的情况。”

    “这个…风道长,风兄弟,让你在一旁当了半天的路人看了半天的戏,当真是失礼了。”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又转向了风吟秋,这一次他说的是神州话,脸上露出些古怪但确实不是作伪的笑意。“说起来,还是你这原本模样看起来顺眼多了。黑头发黄皮肤就是我神州族裔的本色,就算改头换面也何必装成白皮猪的模样?”

    被这样一说,风吟秋微微一愣才发现,在之前那真神的复原术下不止自己体内的伤势痊愈,而且头上被拔光了的头发居然又全长出来了,脸上捏碎歪曲后的骨骼也尽数复原,完全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只是自己一直都没留意到罢了。

    “之前我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说的只是放下在这欧罗大陆的所作所为一切因果。你我近十年的生死交情,跨越神州欧罗两大陆,连那混沌风暴海洋也阻隔不断的友谊,怎能是轻飘飘地一句话就能说不算就不算的?之前你教训我教训得不错,我这种种所为确实是入了魔障,被仇恨迷住了心窍。今日一朝大彻大悟,正是你我重新联手再战江湖的时候。只要你我两人齐心合力,一道一武,什么奥法复兴会什么北方军团南方军团的不过是土鸡瓦狗跳梁小丑,弹指之间就能叫他们灰飞烟灭。让这些自以为是的欧罗白皮猪们知道知道我神州道统的厉害,为我神州族裔在这欧罗大陆开创出一番新局面。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一番话王者无敌?仁爱之剑说得是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不时还有手势挥舞,意气飞扬,好像灌注了极大的感情在里面一样。只可惜除了姓张的中年男子和风吟秋两个,其他人完全都听不懂这些神州话。

    而能听懂的,都是一脸的别扭。

    皱眉看着这个面目如故,举止却完全改头换面的故人,风吟秋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比刚才金石首领的自然不到哪里去。其实这所说的,也正是他当初来这里找这位故人的本意,但这转折又来得实在太快太大,不久之前还正在打得恩断义绝你死我活,这转眼就洗心革面重归于好,还把话说得这样露骨狂妄,即便以他的心性也有些难以适应。

    但怎么说这也绝对算是件好事,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困局之中,风吟秋点头:“天河兄所言正是……”

    “过往恩怨执着我都已放下,所以不管天河还是仇断这两个名字都与我无关,风兄弟再也休提,就如我也不提你的过往一般。从今往后我便是纵横欧罗大陆的王者无敌?仁爱之剑,你要称呼也无须多礼,只管叫无敌兄便是。哈哈。”

    “这…好吧。那么无敌兄,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该如何行事?那三名少年和那些商队护卫要如何从那些矮人手中救出?”

    “我知晓你在顾忌什么。但要我说那些商队护卫我们管不了,其实也不用管,这些矮蛮子现在大概没什么心思专门去杀他们。至于那三个少年学徒,说来也简单得很……我看你现在神完气足,那个…那个奥术可是还能用吧?”

    “绝无问题。”

    “好。那么你帮我照顾一下东岭兄。”王者无敌?仁爱之剑转向一边的中年男子。“东岭兄,这位风道长是我在神州时的至交好友,之前不过是一些小小误会,现在只管跟着他便是。”

    说完这些,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左右在周围矮人的包围圈上一扫,大踏步地朝那三个少年的方向走去。他现在已经是这场面上绝对的中心,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他身上,刚才和风吟秋的一通谈话虽然其他所有人都听不懂,却也都没有妄动,下意识地都等着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仁爱之剑阁下,请你停下听我说……”金石首领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刚刚开口想要阻止或者是说些什么,仁爱之剑却已经是猛然弯腰双拳猛击地下。

    轰隆一声巨响,石板崩裂地面震动。但震动的地面飞溅的泥土碎石却不是仁爱之剑击中的地方,反而是不远处三个少年法师学徒的脚下。突然从地底崩出的巨大力量直接将三个少年法师和看押他们的几个矮人战士一起弹得飞了起来。

    这些矮人也许不大聪明,但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练战士,看守这三个少年的几个矮人战士其实一直都没有多少松懈,不止一直都抓着这三个少年,有两个的武器还一直就挨着他们。只要稍有异动,这三个瘦弱的人类少年在他们的手里也和小鸡小鸭没什么区别,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干掉。但是这突然从脚下爆发出的力道还是完全出乎了几个矮人战士的预料,他们还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就像石头一样地被扔了出去,在空中手舞足蹈地大叫,有两个还连武器都扔掉了。

    在众人都为之愕然的时候,王者无敌?仁爱之剑的身影已经急跃而出,在空中抓住三个少年一拨一丢,三个少年就朝风吟秋这里飞了过来。而根本用不着出声提醒,风吟秋的力场巨手就将这三个少年稳稳接住。

    但他还来不及将这三个少年放下来,就感觉力场巨手上传来的重量急速增加,几乎就要超过力场巨手的承受极限,上面的三个少年也在大声惨叫呻吟,并没有任何东西压在他们的身体上,而是他们自身的重量在急速增加,几眨眼的功夫就增加了数倍之上。

    这是地元素之神的高阶神职者特有的神术,风吟秋之前也领教过,只是这一次神术的威能比他领教过的更大,能明显感觉到如果不是施术者要刻意留着三个少年的性命,只凭这骤然增加的重量就能把三个只是寻常人体质的人类少年活活压死。

    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做出反应,甚至比其他矮人战士更快,这无疑也是个极有经验的矮人神术者。顺着神术的波动,风吟秋转头一看,立刻就在另一边的矮人群中发现了这个施术者,那是个相对其他矮人来说很是瘦弱,看起来和个矮小佝偻的人类老人差不多的大地祭司,手握法杖正在用矮人语念叨祷词,周围依然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卫。而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应付这个突如其来的妨碍者,刚刚落地的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已经动作了起来。

    “找死!”好像十个炸雷同时在他口中爆开,这一声包含内劲的怒喝震得周围那些刚刚才站稳的矮人战士双手捂耳摇摇晃晃地又跌倒在地,甚至有矮人直接双手反白昏了过去。矮人的听力要比人敏锐,即便是稍微远上一些的也是被这一声吼震得面色大变。

    而顺着这一吼之威,王者无敌?仁爱之剑的身形已如狂风一般地席卷而过,穿过,越过,撞飞沿途那些昏头昏脑的矮人,直接便冲到了那个大地祭司的面前,一巴掌将扑过来的钢盾护卫给打得朝旁跌开和另外两个立足不定的护卫滚做一团,然后挥起拳头重重击下。

    这个老矮人祭司的反应确实很老道,虽然他也被那一声怒吼震得脸色发白,但也马上意识到不妙,手中权杖立刻重重地往地上一顿,一阵泥土岩石形成的波浪席卷而上将他包裹在其中同时飞快石化,等到王者无敌?仁爱之剑的拳头落下之际,他整个人已经成了一大块岩石。

    这种法则性极强的岩石障壁就是大地祭司的拿手防护神术,除了无法挪动之外,无论是如何的外力冲击切割,高温灼烧都极难摧毁,风吟秋也曾是一筹莫展,费尽心思花了不少力气才破去的。但此刻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依然是一拳砸下。

    隆的一声闷响,这一下像是有是个闷雷被一起憋在一个密闭的容器里,炸出的声音不刺耳却让人心中猛地一跳。那块大地祭司所藏身的岩石猛然抖动了一下,上面连一丝裂痕都没有,但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已经转身过来,看都不去看一眼。如果有人能将这块岩石打开的话,能找到的只是一滩泥浆一样的浓稠血肉,最多也还有些毛发牙齿和衣物,至于骨骼之类的,能有些米粒大小的就算不错了。

    巨手上传来的重压已经消失,三个少年也不再惨叫呻吟,风吟秋操控力场巨手将他们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看了眼高高飞起,几乎已经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的复兴会女法师,心中不免有些微微遗憾。对方这逃遁的时机也是选得非常好,正好趁着自己和矮人们无暇顾及的空档,也让自己想要抓住她搜获几张卷轴的算盘落空了。

    “哦?那男女不分的臭小子终于在最后关头看清楚了形势。”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大踏步地走出矮人的队伍,也不知道是被震慑了还是收到了什么暗中的命令,周围的矮人居然不敢阻止他。

    “那么,你们看到了吗?”他环视着周围,看着面色如土,双眼满是血丝的金石首领,然后又把视线落在阿达里爵士的身上,脸上横肉乱抖地一笑。“这位爵士大人好像还没看清楚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活到我这个年纪,即将面对死亡的地步,能让我吃惊的,能让我看不透的东西其实已经没多少了,但是你要算一个。不,是你们两个。”

    阿达里爵士持刀挺立,他的脊梁挺得笔直,手中的刀柄好像和筋肉皮肤骨骼长在了一起一样的稳健,刚才感受到的生命波动让这具老朽的身躯又恢复了一部分活力,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除长期朝负荷使用奥术战甲带来的伤害,至少能让他现在还能撑起一个战士的脊梁。

    前面的两个西方人,周围围成一圈密密麻麻的矮人,看过来的视线都带着各式各样的敌意和杀意,但是他无论是心中还是脸上都没有丝毫的胆怯,心中反而有隐隐的火焰在开始燃烧,那是他生命中最后的火焰。再没有了任何希望和奢望,没有了责任和荣誉,他最后只是想像一个战士那样死去。

    “哦?那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们呢?让你在这生命的尽头还能有幸瞻仰一下两位这世间少见的奇男子的风采。比如说你可以告诉我们一些关于奥法复兴会那些混蛋的情况。让我哪一天突然想到了,再去向他们讨要那些被他们坑骗去的货款。”

    王者无敌?仁爱之剑昂首挺胸,横肉丛生的脸上带着洋洋自得的笑容。实际上周围矮人看着他的眼神未必就比看着老爵士的友善多少,但他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只是置身于一群小鸡小鸭的围观中。

    冷冷瞥了一眼这个将他所有的计划都完全破坏了的西方人,阿达里爵士却并没过多理会,而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的风吟秋,问:“你就是和守护之手的高文一起的那个西方法师吧。”

    “是。”风吟秋点头。

    “寒风要塞后面装备库坍塌的废墟里,你可以去找找他被石化了的雕像,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把他给救回来。”老爵士淡淡说完了这句,手上的双刀就架在了面前,摆出了战斗的姿态。“好了,这就是我的遗言。你们两个是要自己上,还是让开让那些矮人来?”

    “风兄弟,你可还有什么账要给这老头算的吗?比如把这次被人围攻暗算的账算到他头上,他可是主谋之一。”王者无敌?仁爱之剑转头问。“当然我也是。不过我可是洗心革面,浪子回头,重新做人了。哈哈哈哈…”

    风吟秋摇了摇头,严格说来他和这老人无冤无仇,纵然敌对也不过是各行其事互有冲突,如果这样的都要细算的话,神州江湖上的账算上十辈子都算不清。

    “那我们就走吧。不要妨碍这老头和矮人们的约会了,他们的账可多着呢。哈哈哈哈……”

    仰天大笑中,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大踏步地朝外走去,沿途的矮人战士全都默默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连满眼都是血丝的金石首领都只是阴沉着脸看着,一言不发。

    “无敌兄,且慢。”风吟秋出声叫住了他,转而对着金石首领说:“货物财物你们可以全数拿去,不过那些俘虏你也要放他们安全离开。”

    金石首领依旧阴沉着脸没有吭声,不过矮人群中传出了一个古怪的声音代替他做出了回答:“好。”

    这个声音低沉郁闷,并不是人或者矮人的嘴里能发出来的,风吟秋仔细一分辨,发现居然是地面发出来的鸣动。而引起这鸣动的神术波动也极为隐晦,一闪即没,显然是真正说话的人对他们两人颇为忌惮,不敢暴露出自己。

    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回过头来一笑:“哈哈哈哈,不愧是宅心仁厚仁义无双的风道长,这一点可是连我这个自诩爱与正义的战士的仁爱之剑都没想到呢…”

    “那位法师先生的家族护卫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其他也只是一些讨生活的无辜之人,能帮他们一把也就尽量帮一把。想来无敌兄你也不会介意吧。”风吟秋微微一笑。这位故友原本就不是蠢人,转醒之后虽然有些口不择言,但分明同样是心中雪亮。这些人若是能逃出这里去,人多口杂之下把这里的事情传出去对他说不定是有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毕竟曾经身为一个邪教头目,就算是洗手不干重新做人旁人也未必相信。他这转身就走多半是想要借矮人之手通通灭口。不过自己终究不好置之不理,这开口之下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果然这位仁爱之剑只是咧嘴一笑:“我如何会介意?正是需要这些人们去宣扬我们正义的事业,打响我们的名号呢!风兄弟你尽管放手去做便是!”

    叫东岭兄的中年神州男子转头看着满地不动的复仇教徒,正要开口央求,风吟秋已经一把将他拉住,和三个少年一起放在了力场巨手上,然后力场巨手腾空而起朝外飞去。这一次再没有神术干扰,下面的矮人也最多只是瞪着他们骂骂咧咧,也没有一个胆敢把手上的战锤斧头的投掷上来。

    矮人的包围圈在风吟秋和王者无敌?仁爱之剑通过之后迅速又合拢,并且朝着中间的阿达里爵士合围过来。矮人们的步伐缓慢而谨慎,他们几乎每一个都是曾经亲眼见到过帝国时代的奥术战士的战力的,但是他们的步伐也异常的坚定,因为这才算是他们真正的敌人,那两把长刀,那一套奥术战甲上不知道浸泡了多少矮人的鲜血。

    “我其实见过你的,小家伙。那还是你们那个该死的奥术帝国还在的时候,我曾经亲眼看见过你带队镇压碎石之火部落,你身先士卒,一个奥术就有二三十个战士被化作灰烬。”金石首领的眼睛黑中泛红,这眼中的血液没有元素化,所以让他的眼珠子在漆黑中还能发出丝丝红光。如果能单独挖出来,说不定能像极品宝石一样地漂亮,但是此刻在他的脸上只是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暴戾血腥之气,刚才在那两个人面前压抑住不敢爆发出的戾气此刻全部展露无遗。“所以之前看到你过度使用奥术战甲,几乎就要支撑不住衰老而死的时候,我真是又高兴又是矛盾啊。怎么能让你死得那么轻松呢?”

    阿达里爵士摆了摆手中的刀:“别废话了,来吧。虽然计划被那个该死的西方人破坏了,但最后能亲手多宰杀一些你们这些蛮族,多闻闻你们血液和骨髓里的那股土腥臭也是不错的。”

    “小心些。拉开距离不要一拥而上,奥术战士的瞬发高环奥术有很多是范围杀伤的。不过奥术战甲是以透支精神和灵魂为代价,没有了高阶法师的专门维护,他能支撑着活到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很勉强了。祭司们用神术尽量逼迫他运用奥术,最多三四个高环奥术之后他的精神就会衰竭,那时候就任你宰割了……”一个悠悠的声音在矮人堆里响起,只是依然飘忽不定,很难具体分辨到底出自哪里。

    “虽然我向来觉得直接动手会比较过瘾,但也要承认他说得有道理。”金石首领笑了,就像即将进食的巨型食人鼠。

    阿达里爵士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不再说什么,白光一闪之后他的身形就出现在了刚才声音发出的大概位置,大刀挥舞之间矮人的惨叫怒号和血肉残肢一起满天飞舞。

    当身后隐隐传来惨叫怒号搏杀的响动的时候,风吟秋已经带着三个少年法师和那个中年人飞到了灰谷镇的镇口。外面就是漆黑一片,漫无边际的北地荒原,似乎一步迈出就可以远离这场噩梦了,情绪上濒临崩溃的少年都慢慢恢复了过来。

    风吟秋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降落在了镇口山壁下。他以手虚点,三匹幻影驹无中生有地从空气中凝固而出

    “温德叔叔,原来你…你是西方人?”大脸少年安杰洛脸上的泪水鼻涕都还没有干,愣愣地看着风吟秋已经完全复原的面目。“那么…你…你不是罗斯切尔德家族的人了…”

    “当然不是。不过我确实认识你父亲。”风吟秋拍拍安杰洛的头,他也算是三个少年中最为坚强的一个,在之前那样的变故中也没崩溃。“我还要去其他地方有事,接下来还是你们三个自己先上路吧,这一次应该不会再有人拦着你们了。但是你们依然要小心,不要去胡乱找人求助,最好先悄悄去奥斯星城你自己的家里躲上几天,等我回到奥斯星城之后就好了。”

    “但…但是我们…我们真的不行了,我们遭遇到了这些…我们…我们现在只是想回家…”另外两个少年还是跪倒在地抽抽搭搭地哭泣。“请你把我们送回奥罗由斯塔吧…我求您了,仁慈的西方人法师。我父亲一定会重重地酬谢您的,你要多少都可以,五十万奥金行不行?一百万也可以,求您带我们回去,我真的不想再…”

    “够了,站起来,年轻人。”风吟秋并不为所动。就算是五百万奥金他也没有多大兴趣,这三个也并不是没有丝毫自保能力的婴儿。“当你们觉得无助害怕想要逃避,想要寻求别人的庇护和帮助的时候,想想你们的老师。他教给你们的是什么?尊严和骄傲。那是面对任何艰难,即便是死亡和痛苦,依然能够支撑你自己站起来,站得笔直去面对的勇气。别让他对你们的教导变得毫无价值。”

    少年渐渐止住了抽泣,安杰洛更是擦了擦鼻涕和眼角又涌出来的泪水,努力把两个同伴扶上了幻影驹,自己再骑上之后,对着风吟秋躬身行了个礼,用出一个照明的零环戏法悬浮在自己前方,驾驭着三匹奥术构筑的投影生物就绝尘而去。

    “哈哈,对这些懵懂的弱鸡少年耳提面命,让他们在正义和勇气的道路上茁壮成长么?还是风兄弟比我来得细心体贴啊。”

    笑声中,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大踏步地走了出来。自从这重新苏醒过来之后,得意洋洋和自信心满溢似乎就成了他的天赋属性,随时都保持着这种高昂的士气和心态。虽然听到他这样说话总有些奇怪的不适,但风吟秋也不得不承认这总比之前的固执阴沉要好。

    “我要到那寒风要塞去救一位朋友,不知无敌兄如今有何打算?可要和我一起去么?”风吟秋问。

    “虽然营救正义的朋友绝对是分内之事。但我这边也要和东岭兄回去交代一番,相信以风兄弟的能力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王者无敌?仁爱之剑颇为大气地一摆手。“那你救了这位朋友之后去哪里?可是回奥斯星城么?听说大乾使节团还在那里?”

    “正是。”

    “那好。那风兄弟你便先行一步,我去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妥善之后便来奥斯星城找你汇合。”

    “好。我就以这两道奥术送你两人一程,总比徒步方便些。”风吟秋随手一挥,又是两匹幻影驹在空气中生成。

    “这个…风道长…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施法的?你…你应该才来这欧罗大陆不到十天的时间吧?怎,怎么可能呼吸之间就能用出这四环奥术?难…难道现在在神州大地上也能接触到魔网学习奥术了……”从刚才用出这幻影驹奥术开始,原本一直神情犹豫不定,左右四顾欲言又止的张姓中年男子就瞪大了眼睛,像发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怪物一样看着风吟秋。身负血海深仇,他花了莫大精力和代价在这二十多年间成为了一个奥术师,当然能感觉得出来这确确实实是四环奥术幻影驹,只是怎么也不能理解他是如何能运用出来的。

    风吟秋淡淡一笑也不解释。旁边的王者无敌?仁爱之剑哈哈大笑:“用不着太过吃惊,东岭兄。神州道统当然要比这些白皮蛮子的玩意高明无数倍,而面对天赋异禀天生就长着金手指的朋友,也总有让你怀疑人生的时候。”

    中年男子疑惑的视线转到风吟秋的手上,却并没看到他的手指有什么不同。这个时候一个奇怪的巨响从后面的灰谷镇中传来,引得三人回首看过去。

    一片七彩混沌的光幕从他们刚才离开的位置一闪而过,凡是被这光幕扫过的建筑,不是崩塌粉碎就是彻底扭曲瘫软,也有莫名其妙剧烈燃烧起来的。元素法则的震荡扑面而来,这才是吸引风吟秋回首过去的真正原因。

    而这片彩光之后,那边的所有声音就完全沉寂了下来,厮杀声怒吼声打斗声都没有了,好像一切都已结束。

    “生命中最后的光辉么?真是不错的颜色。那老头虽然阴险了些,但是以这样灿烂的烟火来给我们送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那么风兄弟,我们奥斯星城再见。”说完这句,王者无敌?仁爱之剑也不去上那幻影驹,就那样大踏步地朝镇外荒野走去,虽然并没奔跑速度也是极快,很快就没入在了黑暗之中。

    叫东岭兄的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跳上一匹幻影驹对着风吟秋拱手一礼,跟着一起绝尘而去。

    风吟秋以力场巨手托着自己飞到了山壁之上,就在那里静静地等着,一直看到那些商队的人互相搀扶着从里面慢慢走出,然后才转身向着远方飞去。

    ###

    大陆东北,月光与繁星之森。

    这里是精灵们的圣地。根据精灵们自己的史诗记载,数万年之前这里也是整个大陆文明的发源地,所有人类,精灵,矮人,兽人,侏儒等等一切智慧生灵的源头其实都在这里。只不过这种说法向来不被人类学者承认,只将之视为蛮族的原始宗教传说。

    但无可否认的是,这里是大陆上唯一一处没有经受过奥术文明浸染的地方,即便是在奥罗由帝国最为鼎盛的时候,这里也不曾有任何人类走进过。并不是那些自以为已经是世界主人的奥术师们不想,而是他们不能。时至今日已经鲜少有人知道的一点是,遍布大陆整个虚空似乎笼罩着整个世界的魔网,唯独没有覆盖到这里。

    森林的中央,一棵异常巍峨宽广的大树下,十一个精灵正围绕成一个半圆,静静地凝望着树干上方,一个身体全部都镶嵌进树身精灵女子。这个精灵女子双眼紧闭,容貌冷峻艳丽,一头紫色的长发直达腰际,正是在灰谷镇上出现在复仇神教的祭典上那个神灵的模样。

    一阵若有若无的悠长嗡鸣,树枝树叶中有无数星光闪烁流转,好像是夜空中的星光透射下来,又好像是树叶自身闪烁出的光芒。精灵女子从树身上脱落,缓缓降落下来,她的右手以飞快地速度干枯后化作飞灰消散,但她本人一眼都不去多看。下方的围绕着的十一个精灵也只是注视着她缓缓而落,对其他的毫不在乎。

    “伪神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被奥术搅乱的世界溪流已经彻底平复,我们都感觉到了。”

    “是的。窥伺着大陆的奥术浮空殿也已经被排斥,愿它在星界海洋的洪流中永远迷失。”

    “生命之源只是稍有衰减,阿莎特殿下受到了一些根本性的伤害,我们的力量也被削弱许多,但并没有人失去生命。这一次的生命祭礼非常地成功。”

    “当初的设想是成功的。这次对于生命之源和我们的损耗只需要数年的世界就可以恢复,但是那种可以扰乱世界溪流的奥术已经不可能再生了。”

    “对,这一次的生命祭礼非常地成功。”

    这十一个精灵有男有女,但无一不是外形上异常地纤细俊美,宛如少年男女梦中常见的完美异性。他们各自开口说话,并不特意针对某一个同伴,好像都只是在对着其他人宣讲而已,冷静淡然却带着沧桑的口吻和他们看起来年轻俊美的外形好像有些不合。这也正是精灵这个种族的特点之一,他们的寿命和矮人一样平均都在数百年以上,不过和粗鲁的矮人不同,精灵的外表都俊秀美丽,而且在六十岁年的成年期之后都会保持一个模样,甚至越是纯粹越是有力量的精灵在外貌上也越是俊美,只有在死亡之前会迅速地衰老腐化。

    不过这也成为精灵的噩梦之源。虽然脱离了自然环境的精灵会在十年之内迅速衰老死亡,帝国也一直都有禁止蓄养精灵奴隶的法律,但这依然让其成为贵族们私底下最为喜爱的宠物和奴隶。在帝国时代后期律法形同虚设之后,拥有多少精灵奴隶是衡量一个贵族身份的重要标志,这也让精灵的数量和领地在几乎无穷无尽的捕奴队的攻击下濒临消亡。

    如今这十二个精灵就是残存的精灵十二部族的大祭司,整个精灵族最为顶尖的力量,无论是政治意义上,还是真正的意义上。

    紫发的精灵女子,被称作阿莎特的女精灵缓缓落到地面上,睁开了眼睛。她的容貌和其他十一个精灵的俊美柔和略有不同,带着些冷峻和刚毅的线条,眉宇间甚至可以说有着丝丝杀气。她缓缓开口说:“不,并没有完全成功,或者说,失败了。”

    虽然都显得惊讶,但其他十一个精灵并没有露出太过激动的神情,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她。

    “但是我们都清晰地感觉到了。我们的目标都达成了。”一个女性精灵大祭司说。

    “是的。被奥术搅乱的世界溪流已经平复,奥术浮空殿也已经被排斥开了。”阿莎特淡淡说。“但是就在脱离生命之源的最后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世界溪流又再度泛起了一丝本不该有的波澜,生命之源发出了巨大的憎恶和愤怒。这一切都是说明终究还是有一个邪恶之极的灵魂利用了奥术激荡起的世界乱流降临到了这里。只可惜生命之源已经无法持续,我无法感知清楚这个灵魂具体降临的情况。不过……应该就是在使用那个塑造伪神的奥术卷轴的祭典上。”

    “是下层界的污染吗?还是危险的星界游荡者?”

    “这是我们最为担心的情况。人类滥用的奥术终究会造成这个世界的逐渐崩溃……应该是下层界某个高阶魔鬼的意志投影吧……”

    “不管是哪一种。既然生命之源发出了憎恶和愤怒,那就说明这个邪恶的灵魂一定会对这个世界带来巨大的伤害……”

    “元素古神和其他神灵们没有反应吗?”

    “不,这终究只是一个灵魂。没有直接对世界溪流产生破坏或者威胁,它们不会有所反应的。”

    “好在这也只是一个灵魂。即便再邪恶也只能运用这个世界本身的力量,短时间之内造成的破坏有限……”

    “那我们要怎么办?生命之源暂时已经衰竭,至少需要数年的时间来慢慢恢复…还有我们的力量也削弱了……至少十年之内不可能再让生命之源投影展现力量了…即便是向那些下级神转达生命之源的意志,也要等上几年之后……”

    精灵们脸上浮现出了担忧的神色。虽然他们刚才动用的是这个大陆或者说这个世界最为顶尖的力量,但是除此之外他们所能用的手段并不多。历经奥术帝国百年的压迫还有五十年之前的那一场战争,精灵的人口和势力已经被压迫到了极限。现在就算奥术帝国不再,但人类依然是大陆最为庞大的种族和势力,精灵们拥有的力量极其有限。

    “…还是只有借助人类的力量了。暂时先派遣信使去向各大神殿的大祭司们送去消息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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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寻道向前找 自有人间道 水和山走了多少数不着 天不老保我家乡永远的好 看尽尽是青山 青山处处雨急风高 故园路竟是走不尽长路 道人道道神道 自求人间道 妖与魔都说自已好 风起雷暴天地鬼哭神号 旧日疆山为什么变成了血海滔滔 故园路怎麽是不归路 旧日疆山为什么变成了血海滔滔 故园路怎麽是不归路 问人间到底道在哪里找异域神州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域神州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域神州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