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酒后
付诚接来了方云瑶，黄亚明接来了谭青灵，另外几个要好的同学也来了，还好，姚婧因为去了外婆家没有来。
农家的晚饭算不上好，但是朴实热闹，方云瑶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老师不可避免的成了焦点，面对大叔大伯还有婶婶阿姨们的热情，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很快就喝了好几杯，一张脸蛋红扑扑的，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糯糯的。
许庭生给付诚使了个眼色。
付诚挺身而出。
然后很快他就醉了，跟许庭生的小叔叔搭着肩膀称兄道弟。
小叔叔说：“黄亚明都有女朋友了，你呢？”
付诚看一眼方云瑶。
果然是酒壮怂人胆。
方云瑶心头颤抖一下，连忙举杯说：“许爸，许妈，我敬你们一杯，恭喜你们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在父母的眼中，老师的评价永远是最值得重视的，听方老师这么一说，许爸许妈虽然嘴里还在谦虚客套着，脸上却是乐开了花，连忙举杯一口喝干。
付诚也被自己刚刚的举动吓着了，一下酒醒了大半，连忙岔开话题：“叔叔你这就不对了，你应该问我许庭生的情况，我给你们说说，那相当复杂，我给你们好好说说……”
喝醉了的人拦不住，你恐吓他也没有用，付诚稀里哗啦把许庭生的事倒了个干净，包括姚婧、吴月薇，连apple他都给说了。
许庭生这下彻底无奈了，因为许妈的兴致来了，一双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儿子，连声追问：“庭生，跟妈说，你最喜欢哪个？……哎哟你说你今天也不叫来让妈看看。”
“叫谁？”
“全叫上啊，妈挑挑。”
许庭生被老妈打败了。
小叔叔说：“我猜是那个什么，那个吴月薇，刚付诚不是说了嘛，庭生为她还打了一架。”
“我觉得也是。”小婶婶说。
“那那个叫姚婧的他不是追了两年吗？”姑姑说。
“不是说那个什么外国名字的身材最好？……她真是外国人啊？”姑父说。
“外国人还是不要吧。”
“……”
这场讨论就这么进行着。
另一边的酒店包厢里，徐校长问老周：“小方老师呢？……小方老师怎么没来？”
老周抱歉道：“我也是刚知道，小方老师她被许庭生请家里去了。”
楼副校长接过话激动的说：“这就不对了，这小子怎么只请方老师不请我呢？……就算不请我，连老周和你们另外几位老师也不请，这小子做的不地道，电话给我，我得打电话骂他几句。”
老周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刚刚方老师解释过了，她说孩子是怕农村地方请我们不方便，打算下回另请。”
“这有什么？农村，我们也是农村出来的。”楼副校长看着徐校长说，“校长，要不咱们杀过去？”
这主意本身很有趣，其余老师也都纷纷赞同，徐校长今天心情好，大手一挥：“杀过去……不过估计那边人多，待会喝酒的时候你们可得撑住了，别咱们全军覆没了。”
校长发话，主任们、老师们哄然应好，酒桌如战场的基调就这么被定下了。
老周说了许庭生家的地址，许家虽说是在农村，但是就在城郊，所以在场基本都听说过那个村子，老周说：“那我先打个电话过去。”
楼副校长抬手拦住：“别，咱们就搞突然袭击。”
……
一群人出现在许家大门口。
几个学生率先被吓得蹦了起来，这什么阵仗？四位校长，一堆主任，还有自己的老师们，看架势不单是来恭喜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自己这些当学生的，站哪边？
楼副校长进门就说：“许庭生啊，你这个请吃饭不叫我们，不地道啊……这不还要我们自己厚着脸皮上门讨饭吃。”
许庭生大汗，连忙解释认错。
好在许爸还能应对，从邻居家里借了张大圆桌，添了菜，添了酒。
“农村地方条件差，只好请各位领导老师将就一下了。”许爸说。
一群人连声说不会，楼副校长最干脆，直接说：“我也是农村出来的，许庭生爸爸，今天咱们不论这些，论酒。”
许庭生见这阵仗，连忙跟小叔叔交代：“叔，这是要开战了，你快去把村里最能喝的几个都叫来。”
小叔叔连忙尿遁。
这一顿饭从傍晚六点半吃到九点。
许庭生的小叔叔第一个倒了，带倒了两个课任老师。
然后两位政教主任心情尴尬，自己把自己给放倒了，最后一杯酒，两人歪歪扭扭的站起来，一起向许爸道：“兄弟，当初那些话……对不住，我们道歉。”
许爸忙说：“孩子话，领导别当真。”
不过酒还是痛快的喝了。
老师那边一个接一个的倒。
“风向不对啊，”楼副校长对徐校长说，“看来咱们今天是要被灭在这里了。”
徐校长点了点头：“集中一下，把许庭生爸爸弄倒，然后就好说撤了。”
酒一杯一杯敬过来，许爸似乎哪一杯都推脱不了，人老师说：“怎么着我也教了你家许庭生三年啊，这一杯得喝吧？”
你让许爸怎么说？只好酒到杯干。
许爸已经开始踉跄了，然后许妈出场，别人不能替的酒，许妈来替，谁也没话可说。
所有人都低估了许妈的酒量，许妈倒的时候，学校这边已经只剩几个校长做光杆司令了，老周比较惨，他被许庭生叔叔领着人一轮撂倒了。
楼副校长看看局面，还好，还在掌握之中，至少许爸这边好像没什么退路了。
然后许庭生和妹妹许秋奕出场。
许爸得意道：“俩孩子替……没问题吧？”
楼副校长说：“兄弟你这就耍赖了啊，这孩子，你让我们怎么下手？”
许爸嘿嘿笑了笑：“放心，这俩孩子酒量不比他们妈妈差，从小喝到大的。小时候我们夫妻俩忙，这两个孩子都是奶奶帮着带的，奶奶哄孩子的办法就是，孩子一哭闹，就拿个茶壶灌上家酿的米酒塞孩子嘴里，弄醉了睡。”
几位校长哭笑不得，这谁说小孩子喝酒脑子会变笨的？
徐校长伸手招呼：“小方老师过来一下，你是我们这边的，……我以校长的身份命令你，这俩孩子，干掉一个。”
事实证明方云瑶的酒量还不如刚刚初中毕业的许秋奕。
醉得迷迷糊糊的方云瑶扶着额头坐在付诚身边，突然说：“可惜你太小。”
付诚也是一样，迷迷糊糊的，忘了害怕，含糊说：“你等等我就长大了，你等等我好不好？”
四目相对，两颗心怦怦怦怦，……
黄亚明机智的把人全给赶开了。
许庭生不敢多喝，一轮过后开始装醉。
最后酒桌上剩下许爸和徐校长、楼副校长三个，此时这场“酒桌战争”已经没了原先的热烈，三个人平和的对饮，聊及许庭生，聊及他们大抵相似的那个年代，那时的少年，那时的女孩，那时的歌……
许爸终于还是倒了。
两位校长也一样，楼副校长趴在桌上含糊不清的叫嚣，下次带几个体育组的老师，再战。
学校这边除了两个司机已经没有能站稳的了，村子里几个酒仙另开一桌自己人对拼，学生这边除了付诚还倒了一个，谭青灵，她的成绩其实超出二本不少，只是这女孩心气高，一心想要重点，此时还在纠结要不要高复，心乱所以多喝了几杯。
许庭生爬起来，和几个还清醒的学生一起把领导老师们扶上了车，交代司机师傅小心照顾。
老周拉着许庭生的手，含糊不清的说：“…开心…骄傲……填个清北……”
楼副校长，徐校长也说：“……填个清北……”
“清北吗？”对于一名学生来说，清北的吸引力永远是无穷的，可是许庭生并不只是一个学生，对他来说，清北有个很大的问题，它太远了，离项凝太远了。
而且，他的分数也未必达得到。
许庭生说：“我的分数可能不够。”
领导老师们想了想：“不填可惜……冲一冲，第二志愿保好底。”
许庭生挠着头竭力回忆，脑海中泛出一个模糊的数字，他不记得分数，他记得的是“1个”，这一年，相对落后的渐南市文科应该就一个清北。
许庭生在市里的排名是第三。
所以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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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残忍
在这个晚上喝醉的还有另一个人，陈玉伦，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人告诉他这个消息，也许有人幸灾乐祸，也许有人因为担心他无法承受而不忍告之。
总之，陈玉伦醉了，做了一个很美的梦，他甚至在梦里想，这要是在古代多好，春风得意，红花锦袍，跨马游街。
清晨，陈玉伦醒来，梦碎。
许庭生家里昨晚住了不少人，房间不够，几个男生只好一起打地铺，抽着烟聊着天，半夜又去拎了几瓶酒到房间继续喝。
方云瑶和许庭生妹妹住一起，她们还不知道，接下来许秋奕读高一，方云瑶会是她的老师之一。
年轻的女老师在讲台上讲课，讲台下坐着一个学生，一个知道她和刚毕业的男生暧昧的学生，……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谭青灵和宋妮住一起，黄亚明让宋妮帮忙劝谭青灵放弃高复，去读大学。
黄亚明凌晨两点爬起来上厕所，蹑手蹑脚的往外走，依然清醒的许庭生一把拉住他：“你不会吧，这是我家，再说谭青灵那边还睡着宋妮呢，你确定要干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
黄亚明很委屈，他说我就是想上个厕所。
许庭生不信，拉着他不放。
黄亚明捂着肚子说我真憋不住了。
憋不住这个词其实很容易出现歧义，许庭生说：“这种事憋一天会死？万一谭青灵叫出来怎么办？……我们家集体听房？”
黄亚明眼泛热泪：“……，我说的是尿，憋不住了。”
其实一直醒着的付诚对许庭生说：“正好我也要去，我帮你看着他。”
“那我也去吧。”许庭生说。
三个人没去厕所，到了许庭生家屋后的小山岗，在月光下做了一个很无聊的小游戏，比谁尿得远，当年顶风尿十丈，……此时正是当年。
然后三个人坐在山坡上聊天。
许庭生问黄亚明：“你和谭青灵打算怎么办？”
黄亚明说：“劝她去读大学呗，在一个学校最好，实在不行的话，就同一个城市，然后毕业结婚。”
前世谭青灵甩掉正在高复的黄亚明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一世也许很多东西都改变了，比如黄亚明的改变，但是谭青灵的个性不会变，正如许庭生先前所想，重生的先知先觉也无法控制一件事：感情。
许庭生说：“假如有一天，我是说假如，有一天你没什么本事，就那么普普通通的，然后谭青灵喜欢上了更有钱更有能力的人，你怎么看？”
黄亚明说：“她不会的。”
许庭生只好中断这个话题，转向付诚道：“你呢？……刚刚话已经说到那份上了，明早方老师醒了，你打算怎么办？”
黄亚明说：“直接扑倒吧。”
付诚说：“我刚刚一直在想，……没想出来。不过我现在觉得，这样子就挺好的，我能说的都说了，她也都听到了，我给她承诺，也给她自由，以后的事，就看时间和命运吧。”
付诚的意思，他会等，方老师可以顺其自然，但是这个公式本身就是不成立的，方老师的年龄决定了她不能顺其自然，付诚有大把时间，她没有。
那么就此开始呢？对方老师来说，这同样不公平，她所需要承担的压力和恐惧都是付诚无法比拟的。
这是一个死结。
最后话题到了许庭生身上，黄亚明和付诚对他的“一见钟情”充满好奇。
许庭生只说了一件事：“她叫项凝。”
“见一下？”
“过段时间，哦不，过几年。”
……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学校一般会组织一场志愿填报相关的讲座，指导学生填报志愿。
许庭生这边一群人吃过早饭，浩浩荡荡的来到校门口。
大红的横幅从最靠近校门的高一楼楼顶直挂下来，其中一幅上面是：热烈祝贺许庭生同学荣膺丽北县文科状元，渐南市文科总排名第三，文综成绩渐海省第一，并获丽北县见义勇为奖。
“见义勇为奖是怎么回事？”许庭生一头雾水。
对酒精抗性绝佳的楼副校长丝毫没有宿醉的样子，大步走来，爽朗的笑道：“**那事，我们给你弄了个表彰，怎么样？”
“……，谢谢校长。”许庭生原来一直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呢，自己那个，……暴力行为，不值得提倡。
一群人都抬头看着横幅。
不光他们，高一高二的学生，还有回来听报告会的高三毕业生和家长，几千人看着迎风飘扬的大红横幅，议论纷纷。
“光耀门楣。”许庭生突然想到这个词，这感觉挺好的。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幅属于许庭生的横幅突然一紧，“哧啦”，横幅从楼顶飘落。
风不大，另外几幅横幅也没事，所以，它是被人扯下来的。
一个身影站在楼下，手里扯着横幅一端。
楼副校长一下炸了，带着人冲过去。
陈玉伦。
这种事其实也没什么处理办法，更何况陈玉伦本身也属于为丽北争光的学生，学校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处理他。
许庭生在楼副校长耳边嘀咕了几句，迈步走到陈玉伦身边。
“你把我毁了。”陈玉伦说。
“一个误会而已，你还有592分这个成绩，还有一个好大学。”许庭生说：“你想过宋妮吗？……她才是真的被你毁了。”
陈玉伦语塞。
“她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她的高考，她的前途命运，她的生活，她的心理……几乎全都被你毁了。所以，我不会同情你。”
“你想怎样？”
“不用怎样，这么多人看着，我们俩站在这里说话，有一会了吧？……我相信，这会是你一辈子的阴影。”
从心理上摧毁一个人，许庭生很残忍，但是当他回忆宋妮前世的命运，一个原本乖巧安静的小女孩用跳楼来终结一切，沉默离开，很可能带着终身残疾……哪怕只是她这一世所承受的这些，都足以让许庭生狠下心来。
“这会是你一辈子的阴影。”
“这会是你一辈子的阴影。”
陈玉伦站在许庭生对面，许庭生已经没有再说话，但是他仿佛可以听到无数声音，几千个声音在他耳中嗡嗡作响：
“那个假状元。”
“气量真小。”
“撕横幅，……失心疯吗？”
……
许庭生走回黄亚明等人中间，远处的教学楼上有很多人在招手：“许庭生学长。”
学长害羞了，其实这场志愿填报会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懂的比专家们多多了，甚至不少学校，他可以铁口直断，他回来，是为了拿志愿表的。
许庭生一群人在老周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小时，拿了志愿表，然后黄亚明他们去听报告会，许庭生没有去，他一个人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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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状元他妹
许庭生以为自己避开了人群，结果他这里是最热闹的，他还没动笔，老周就带着一群老师领导涌进来了，拥着许庭生，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直到许庭生稳稳的在第一志愿填上清北大学。
其实他们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甚至不合情理，说的再严重点，简直是在拿许庭生的前途开玩笑，因为许庭生如果填报渐海大学或者另外几所名校，把握都会很大。
他第一志愿填了清北，也就意味着如果清北没上，他将同时和这些名校擦身而过。
这就是校长们，老师们昨晚为什么会莫名其妙一堆人杀到许庭生家，为什么会主动把酒桌变成战场的原因，他们需要那样的氛围，需要有点醉，只有那样他们才好意思说出心底的请求：填个清北吧。
这一点，昨晚的酒喝到一半，许庭生就已经想明白了。
许庭生的坦然和淡泊减轻了老师们的负罪感，他们只是真的太渴望一个清北了。
“下一个，渐海大学是不可能拿来保底了，它那边第一志愿都录取不过来。”
“下一个填什么好？”
老师领导们议论纷纷。
许庭生说：“各位领导、老师，接下来的几个志愿，……还我自由吧。”
带着愧疚，老师和领导们离开了，许庭生填好志愿后没有立即上交，他打算拖到截止时间最后一刻，因为……他的志愿不能给人看。
吴月薇出现在门口。
“我不是，我就是，我就是想知道一下，我的目标应该是清北还是渐海大学？”吴月薇说，她的目标是清北还是渐海大学？……取决于许庭生的去向。
许庭生想了想，笑着说：“清北。”
吴月薇坚定的点头：“嗯，我去上课了。”
吴月微走了。这其中的误会是，许庭生想的是给吴月薇一个更高的目标，她前世考的是渐海大学，但是如果可以，许庭生希望她更好，去清北多好？
许庭生也许比吴月薇父母之外的任何人都更希望她好，因为心中的那份负罪感，吴月薇过得越好，许庭生的负罪感越少。
为此，许庭生甚至在当初的隔离病房里，在那段隔着一堵墙，系在一根电话线上的短暂感情里，强迫吴月薇写了几篇半命题作文，并帮忙反复修改。
其中一篇几乎和2004年的高考作文一般无二。
但是吴月薇的理解，许庭生是在说，他会在清北等她。
付诚、宋妮，还有一堆同学听完报告会回来，开始讨论自己要去的大学，付诚初拟了一个学校名单，许庭生看了看，他的第一志愿是渐南师范学院。
许庭生把他拉到门口，问道：“你想读师范？还有，渐南师范的话，分数浪费太多。”
付诚傻笑不说话。
“想离丽北近一点？”许庭生猜到了原因，他说：“这样没有意义明白吗？近一点或远一点本身没有意义，读师范更没有意义。”
“为什么？”
“假设，我是说假设，假设有一天方老师真的接受你，你觉得结局是你回来丽北教书，然后你们双宿双飞？……错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方老师一定会离开丽北中学，然后去另一个城市，另一所学校，我还可以保证，她不希望你成为她的同事，你想想……明白了吗？”
这个逻辑很简单，付诚很快就想通了，所以说人沉浸在感情里的时候往往愚蠢。
“那我报哪里，读什么好？”付诚问道。
“报一个你的分数最好的选择，读你最想读的专业。你要明白一点，如果你真的期待有那一天，那么你必须足够强大，你的年龄决定了，你只有尽快成长、成熟，然后足够强大，才能给方老师安全感。”
付诚想了想：“明白了，我想读金融。”
付诚上辈子工作就与金融相关，许庭生说：“那去选学校吧。”
付诚的成绩有两种选择，一个是直接去一所二本院校，另一个选择是去一本院校的二本专业甚至三本专业，如果是前者，渐海省内的二本学校几乎任他选择，但是后者的话，一些热门专业，比如金融、会计……还是有一定风险的，不少专业的录取分数甚至高过一本线。
付诚又选了几个学校，许庭生看见其中一个学校，呆了呆，没忍住笑了。
“怎么了？不行吗？”付诚见状问道。
“没，挺好的，去和家人商量下，或者可以跟方老师商量下。”许庭生说。
“滚，你的呢？你的给我看一下。”
“我的不让看，还有，你真的可以去给方老师看一下，就普通的学生向老师征询意见，你怕什么。”
“去就去，老子表白都敢，还怕这个？”
付诚走了，他敢不敢进办公室许庭生不知道，他去找了宋妮，宋妮现在的想法很简单：经济类高职，会计专业，不去西湖市。
她的分数在高职里算高的，但是经济类高职院校除了西湖市之外可选的不多。
许庭生说了一个城市名，笑着道：“去这里吧，付诚也选了个这里的学校，你不在我们三个其中一个身边的话，我们不放心。”
你不在我们三个其中一个身边的话，我们不放心。这么一句话，宋妮哭了。
“反正你说过的，我要当经理。”宋妮说。
“行，等开业了先过来实习。”许庭生摸了摸她的小脑瓜，笑着说。
“有工资吗？”
“……，没有，等要上市给你股份。”
宋妮噙着眼泪咯咯直笑，至少目前看来，许庭生确实是在说一个笑话。
付诚真的进了办公室，找……老周聊了聊，回来以后跟许庭生吹，说自己和方云瑶讨论了半小时，终于确定下来了。
方云瑶正好出现在教室门口，她说：“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然后付诚就真的和她聊去了。
直到付诚心满意足的回来，黄亚明依然没有出现，许庭生和付诚、宋妮一起又等了半小时，他才怒气冲冲的从门外进来，把志愿表拍在桌上。
“他-妈-的非要高复不可，怎么劝都不听。”
许庭生和付诚、宋妮知道他在说谭青灵。
“行，老子陪你高复。”
黄亚明准备撕掉志愿表，许庭生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
说服黄亚明的过程并不艰难，许庭生说了一个点：“以谭青灵的个性，你要你们长期在一起，前提是你要高于她，比她强，最好比她强很多，而不是陪她一起平淡普通。”
黄亚明自然比很多人都要更了解谭青灵，两个人关系真正的进展全都出现在黄亚明随许庭生一起崛起之后，谭青灵有一种依附性人格，只有足够粗壮的枝干，才更吸引寄生植物藤曼环缠。
黄亚明冷静下来后开始挑学校，他的成绩其实很尴尬，在一本院校里选择的空间很小，想要填个稍微好点的学校就必须面对最差的专业，放下来填一本垫底的学校又不甘心。
他看了付诚的志愿，说：“我要是填你这个学校的一本的话，没准被调剂到护士专业去。”
许庭生说：“那不错啊，男护士属于稀缺人才，工作好找，工资高，读书工作的时候都被一群妹子围着。”
笑过之后，许庭生又说：“可以转专业的，别太担心这些。”
黄亚明的志愿还要继续研究，付诚和宋妮的基本确定，许庭生的不让看。
……
一波新人换旧人，这边高三学生如火如荼填报志愿的时候，中考成绩出炉，领导们已经开始研究新高一的招生了。
招生一直是丽北中学很头痛的一件事，每年丽北县中考名列前茅的那拨人都会被市里或者其他地方来的名校挖走，丽北的孩子其实很聪明，而且潜力很大，但是丽北中学留不住最好的苗子，所以成绩一直堪忧。
今年的成绩给了校领导很大的信心和底气，徐校长准备大干一场。
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在会议上发言，要求领导和老师们分组出动，主动上门，务必留下丽北县中考前20名的绝大多数。
学生的名单和详细资料被分发下来。
楼副校长看了看名单，走到徐校长身边，指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说：“这个20名，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徐校长看了看名单：“是有点耳熟，你们谁听过这个人，许秋奕。”
主管教学的副校长直接喊出来：“状元他妹啊，昨天，喝酒很厉害那个小姑娘。”
徐校长愣了愣：“许庭生进校的时候是多少名？”
老周说：“最后几名吧，差点没考上那种。”
徐校长和楼副校长对视一眼，乐了，这家人的潜力就不用说了，她哥的起点是倒数，现在她的起点要高这么多，那么未来呢？
方云瑶补了一句：“那天我和她住一个屋，她说她初中每天睡觉三节课。”
不少老师看向方云瑶的眼光都有点诧异，善良的小方老师没必要这么诋毁一个还没进校的学生吧，还是熟人。
但是知道内情的人不这么想，他们听出来的是潜力，超级巨大的潜力。
徐校长拍板：“这个第二十名，许秋奕，作为重点目标，必须拿下，……楼副校长你带老周和小方老师去一下？”
老周嘀咕着说：“可能有难度啊，他们家现在不差钱，校长你可能不知道，下面金城大厦一层的商场就是他家在弄的，以他们家的情况，送小孩去外地的名校，应该没什么压力。”
徐校长皱了皱眉头：“除了刚刚三个人，我也去，再叫上几个能喝的，……咱们今天再去一趟状元家，就算喝死，也要拿下状元他妹……都明白了吗？”
楼副校长开始点将，几个著名酒仙全部在列。
许庭生这天回到家的时候，看到这群人坐在堂屋里等着开饭，那副死不要脸的样子，你们……蹭饭也不能天天蹭啊！
许庭生吃完饭借口帮老爸去看商场装修直接躲了，许爸带着村里一拨酒仙和“侵略者”厮杀。
事实上许庭生也没法继续呆下去，这一天的话题核心是妹妹许秋奕，所以许庭生呆这就一直被人“骂”：你妹啊，你妹的，……
当然，许秋奕本来就打算留在丽北的，至于领导们主动要免学费，给奖学金，帮忙给商场做广告什么的，不要白不要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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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人生总是交错
许庭生的志愿表一直拖到截止时间最后一小时才上交，跟他一样晚的人不多，其中一个是叶莹静。
叶莹静交完志愿表出来的时候看到许庭生，打了个招呼，等在门口。志愿填报会那天他们本来说了明天见，但是没有见到对方。
许庭生和陈玉伦在几千人面前对峙的时候她正和妈妈在办公室和老师聊天，后来的报告会上，她也没有看到许庭生。
叶莹静还好，叶妈很失落。
许庭生交完志愿表出来，发现叶莹静和叶妈站在走廊上。
“许庭生，”叶莹静喊了一声，“一直没见到你，你填了哪里？……这是我妈妈。”
“阿姨好，……我填了个清北碰碰运气，然后选了几个学校保底，估计只能去保底的学校了。”许庭生微笑说。
叶莹静想想也对，有机会的话谁不想冲击一下清北，哪怕冒些风险。
叶妈的反应要大得多，她说：“怎么不报渐海大学啊，我家莹静报了渐海大学，你看，……多可惜。”
“可惜？”许庭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叶莹静瞪了一眼老妈，向许庭生道：“看来没有机会和你做同学了，确实挺可惜的。”
叶妈拼命点头，这个男孩子她简直太满意了，女儿说的那些事迹就不说了，还是状元，还帮她出了气，直接干了陈玉伦30多分，听说陈玉伦还跑去撕横幅……叶妈当时差点没开心得跳起来，她太想给陈玉伦家打电话“报仇”了，可惜一直被父女俩拦着。
还有，长得也好，看着也温和，家里还开着大商场，……
许庭生被叶妈盯得有点发慌，这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啊，许庭生哪里见过这个，抹了抹汗，许庭生说：“确实挺可惜的。”
“就是，你现在去改还来得及吧？”叶妈说。
“改……志愿？”
“对呀，改了跟我们莹静一个学校。”
许庭生愣住了，直接要我改志愿，这也太彪悍了吧？单看叶莹静的个性表现的话，很难想象她有个这么强大的老妈啊。
叶莹静连忙把老妈挡到身后，窘迫道：“许庭生，你别听我妈瞎说，她开玩笑呢。”
“嗯，我知道。”
“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叶莹静伸出手，大方直接。
“当然。”
许庭生也伸出了手。
“对，以后多联系，不在一个学校也没关系的。”叶妈在一旁说。
有的人，如果出现在对的时间，也许会是一场轰轰烈烈或者一出一往情深，而时间错了，也许就只是一声问候，一个转身。
于你而言，也许曾经的某一刻，你多说一句话，或者心念突生偶然一个转身，那个人就在那里，那个人就会说爱你，但是你没有。
这就是人生。
那个人也许还在，是你的朋友，或者点头之交，或者连话都不曾说过，其实，也许你们之间曾在某一刻泛起涟漪，那一刻若是伸出手，也许就是另一个故事，而错过了那一刻，便只能如此。
从性格的角度来说，叶莹静其实是很合适的一个女人，大气磊落，波澜不惊，这样的女孩子很少，她有着一般女孩没有的胸襟，她能提供安全感，这一点在女人中更少。
“孤独”的许庭生其实缺乏安全感，重生的“强大”抹不去孤独和恐惧，先知先觉本身也意味着压力，他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说个最简单的逻辑，如果许庭生没有带着对项凝的执念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也许他会和叶莹静之间发生些什么，然后很大的可能，他们会爱得深刻，爱得美好。
交流课上的小小默契如高山流水遇知音，可以与你智慧碰撞、火花闪现的人总是会令你心情愉悦。
从欣赏的角度，许庭生因为心理和阅历的关系，欣赏叶莹静要胜过姚婧和吴月薇。
姚婧是少年的好奇心。
吴月薇是内疚和感动的交集，也许还有曾经的怦然心动。
叶莹静是最欣赏也最适合。
但是，项凝，是命。
这就是人生，叶莹静伸出了手，许庭生也是，然而这也许是两人之间最亲密的一次交集，故事或许不会再有后续，就像是年少时你在街头里巷的一次怦然心动。
连你自己都已经忘却。
像叶莹静这样的女孩总是会幸福的，而许庭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会去向哪里。
“填了专业服从了吧？”许庭生最后不放心的提醒。
“嗯，填了。”叶莹静说：“放假做什么，会忙吗？”
“会吧，因为家里在做一个商场，我也要帮点忙。”
“‘等我’那个吧。”
“已经换了，现在是‘你猜？’。”
“那……再见。”
“再见。”
“对了，我们都是好孩子，你唱过那首歌，我找不到。”
……
因为叶莹静最后的这一问，让许庭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首《我们都是好孩子》似乎必须要出现了，否则它在未来出现在某个歌手的原创专辑里，许庭生可能面临揣测。
这让许庭生接下来的生活除了混，除了在商场帮忙之外，又多了一个主题，一方面他跟着付诚学吉他，另外一方面也在寻找门路把这首歌做出来，哪怕粗糙一些都好。
在付诚这里，许庭生承认了这首歌是那晚楼顶弹吉他的人原创，至于他（她）是谁，为什么不自己推出这首歌，许庭生坚决不说，只说这是对方的想法。
付诚吉他玩了有几年，在网上认识了一些人，当然，都是属于自己瞎玩的一群人。
6月最后两天，许庭生随付诚去了一趟临近的温水市，在一间废旧仓库里找到了付诚玩乐队的朋友，准确的说是网友。
这支乐队玩的是重金属，对于这首软绵绵的《我们都是好孩子》表达了强烈的鄙视，好在他们最后还是同意了帮忙录制。
几次简单的排练后，乐队找了个简陋的录音室，由付诚主唱，粗制滥造的完成了这首《我们都是好孩子》，解了许庭生的一个心结。
以后再也不搞这玩意了，被弄得头很大的许庭生决定以后再也不干抄歌这事了，又不赚钱，还烦。
很快，这首伴着杂音，还有错拍的鼓点，七零八落的伴奏的“网络歌曲”悄然登陆几个原创网站。
也许唯一值得认可的是，付诚的嗓音还不错，吉他也很溜。
这首歌在小范围内传播着，许庭生并没有看到什么一鸣惊人，震撼视听的情况发生。
***
这章前半段很矫情的抒发了一些人生感悟，额……有些话其实写了又很想删掉，但是没舍得，当然我需要说的是，文中看似对几个女孩都下了定义和结局，然而写书的时候代入的是此时的许庭生，此时的许庭生，此时的许庭生，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然后，命运不可捉摸，也许很多东西并非此时可以定义，也许很多东西都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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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有人开始，有人告别
7月初，高一高二快要放假的时候，新一届高一的实验班也开始了他们的暑期补课，学校方面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初高中课程衔接辅导。
妹妹许秋奕入学这一天，许庭生做了一件和前世一模一样的事，带着7、8个男生，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送妹妹上学，送到寝室，送到教室，再送到餐厅。
对于这群人，许庭生的统一要求是：表情必须严肃，看起来最好像是坏人的样子。
这天的许秋奕像公主一般，手上连块布片都没拿，进了寝室有一帮哥哥帮着打扫，铺床叠被，去教室的一路，她走前面，后面一堆人捧着这个，扛着那个，跟个仪仗队似的，进了餐厅在位置上坐着就好，自有人帮忙打好饭菜端过来。
威慑效果。
许庭生的目的就是这个，这个年代的小混混、女流氓比任何一个时期都要多，许庭生要这些人知道，这个学霸小美女背后的一群哥哥很恐怖，……
所以，别惹她，别碰她。
前世因为这件事，妹妹许秋奕后来埋怨了许庭生好几回，说是这件事让寝室里的女生对她噤若寒蝉，让班里的人对她退避三舍，以至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交到好朋友。
这一世许庭生又坑了她一回，朋友可以慢慢交，避免恶意的骚扰和不怀好意的接近比较重要。
但是这一次事情没有像前世一样发展，因为这个学校几乎所有人都认识这几个“哥哥”，传奇许庭生，还有黄亚明、付诚，……
威慑似乎完全没有必要。
她是许庭生的妹妹啊！！！
这就足够了。这个哥哥是传奇学霸，人家的大红横幅都还在墙外头飘着呢，可是他又不止是个学霸，打架什么的那都不叫事了，你敢去拍疑似**患者一砖吗？
不敢，不敢那你还敢惹他妹妹？
反效果是拥来参观的人越来越多，跟妹妹许秋奕打招呼套近乎的也越来越多。
吴月薇抱着一摞笔记本走进新高一教室的时候，“围观”的氛围达到了最顶点，吴月薇同样很有名，她的超级学霸身份很有名，她跟许庭生学长捉摸不定的故事更有名。
那可是吴月薇的全套笔记哦，凡是对学习还有点兴趣的人，谁不想要？
“可是吴月薇是理科的啊！”许庭生的怨念很深，“这是要把许秋奕往理科引导？难道妹妹这一世还是读理科？……我这知道一堆文综高考题啊。”
前世许家哥哥读文妹妹读理，这一次许庭生其实是很想妹妹许秋奕读文科的，那样自己能帮得上的就太多了。
如果妹妹读理科，那能帮的就只有高考作文了。
许庭生懊恼了一会儿，想想还有一年才最终分科，算了吧，到时候再看，如果妹妹真的还是对理科兴趣比较大，那也只能顺其自然。
许秋奕接过厚厚一摞笔记，调皮道：“吴月薇学姐？……嫂子？”
吴月薇头点到一半顿住了，学姐，当然是，那嫂子呢？
吴月薇当然愿意是，她看了许庭生一眼，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然后理也不理许庭生，顾自拉着许秋奕聊天，学霸之间最好的话题当然是……“学习”。
许庭生和一群可怜哥哥们只好悻悻退下。
“晚点去看哥踢球哦，高中告别赛。”许庭生说。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你在这我都快烦死了。”许秋奕头也不回挥手道，动作跟赶苍蝇一模一样。
“哦。”
在丽北中学，要让许庭生这么吃瘪，也就只能是在妹妹许秋奕这里了。可是，自己不就希望宠着这个妹妹永远不需要那么懂事吗？
前世，她早早的学会了待人接物，学会了洗衣做饭，学会了独立坚强，……这些，都不要，这个女孩，我的妹妹，就是应该被宠坏的，为什么要懂事？懂事多累。
……
球赛是两天前定下的，许庭生接到同是高三毕业生的队长的电话，说是要踢一场告别赛。对于这个邀请，许庭生兴奋不已。
下午3点多，校队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没有更衣室，大家就在看台底下换装备。
许庭生先前找队服就找了半天，十几年了，他脑子一糊涂觉得队服肯定压箱底了，翻箱倒柜之后才发现，队服原来就在床边挂着。
这还是他最常踢球，最爱踢球的少年时代呢。
一群人边换装备边聊天，新高二和新高三的队员在向学长们告别，已经毕业的几位老队员在感慨，为了高考自己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踢球了。
“两个多月吗？”许庭生想了想，“我快七八年了吧。”
前世大学毕业之后，他就没怎么踢过球了，任教的学校里连块像样的球场都没有。
七八年没踢过了，还能踢吗？
许庭生找到队长，苦着脸说：“队长，我打替补吧？”
“开什么玩笑，毕业的全上，原来替补的都上，你怎么可能替补？”队长扯了扯许庭生身上的球衣，10号，中场核心的号码。
队里的两名前锋嬉皮笑脸的凑上来，一个说：“待会给我多传几个，高中最后一场了，我想进个球纪念下。”
另一个扒开他，结巴道：“我……给我，我约了喜欢了三年的女生来，我要进球……表白。”
许庭生痛苦不已，我这能不能停住球还不知道呢。
“来，都快点换好，过来聚一下。”队长拍着手招呼大家。
“高中时代最后一场球了。”队长说，“什么战术、胜负，我都不管了，大家踢得开心畅快最重要，后卫想进球了你就往上跑，有点球的话给门将踢，还有，想表白的你随时离场，追到了再回来……追不到？那就别回来了。”
队员们一阵哄笑，今天打算表白的还真有两个。
队长突然眼眶泛红：“为了一起踢球的日子。”
队员们齐声高喊：“为了一起踢球的日子。”
这就是激情洋溢的青春，夕阳下的奔跑，……
许庭生想说恍若隔世，但是事实，他是真的隔了一世。
“那个刘明，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队长招呼一名高二的队员过来，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队长袖标说：“这个，上半场我戴，下半场……你戴。”
刘明怔了怔，五大三粗的黑脸大汉眼泪哗哗直流：“队长。”
“别跟我矫情，矫情不给你了。我他妈是真舍不得啊……这支球队就交给你了。”队长抚着臂上的袖标，哭的比谁都惨。
“队长放心。”
***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六章 最后一场球
最后一场球的对手是丽北县另一所高中的校队，老冤家。
以往飞铲不断，好几次踢到球赛变群殴的老冤家这次惺惺相惜，赛前彼此拥抱，甚至连围圈加油都是一起喊的。
当然，到了场上是另一回事，场面异常激烈，满场都是吃了兴奋剂一般的剧烈碰撞。双方赛前都说不在意，但是事实上，谁都希望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场球以胜利作为告别。
还有一个导致比赛激烈的原因是，今天的观众实在太多了，不用上课的新高二、新高三、毕业生、新高一，还有一些老师，还有对方的助威团，把看台坐了个满满当当，甚至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
都还是青春少年，这种场面下谁不想表现一下。
许庭生在人群中搜索了一遍，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老周坐在角落抽烟，旁边坐着楼副校长，还有方云瑶，姚婧、叶莹静、apple，还有黄亚明家的谭青灵，她已经确定高复，加入新高三了。
“妹妹呢？……这么不给面子？”
许秋奕在看台下方的墙角对许庭生挥手，她身边站着吴月薇，两个人聊得太投机，来晚了。
许庭生微笑挥手。
然后，嘭，对方后卫一个大脚，球直接砸在他头顶。
伴随着看台上巨大的哄笑声，许庭生茫然的转着圈，球呢？
对方前锋已经拿球突破到禁区了。
后卫呢？
后卫在对方禁区里呢，队长不是说了吗？想进球你就往上跑。
0：1
同是毕业生的门将杀人的心都有了。
接下来，许庭生又连续几次失误，比分也变成了0：2.
“庭生，你什么情况？”队长过来询问，“专心点啊，我去后防。”
有了丽北县第一后腰坐镇后防，丽北中学的防守总算是有了一点起色。
许庭生的球感也在慢慢恢复，7、8年没踢，丢掉的是感觉，意识还在，体力更好，许庭生对足球的爱很深，他开始奔跑，抢断，传球，让自己完全投入比赛。
队长后场一个大脚长传，许庭生扛住身后的后卫作势要胸部停球，……突然一个转身，被晃了一个身位的对方后卫把球漏了过来，早已经跑到他身后的许庭生带球急进，杀入禁区。
“这里。”
“这里。”
两名前锋都已经包抄到位，举手要球。
“传给谁？”许庭生想了想：“……还是表白比较重要吧。”
许庭生作势射门，看台上响起惊呼，怒起的右脚在触球的瞬间改为轻轻横拨，打算表白的前锋迎球一个轻推。
1：2
进球的前锋在奔跑，向着看台底下奔跑，同时伸手在短裤里掏着什么。球衣没有口袋，想藏点什么还真只能藏短裤里。
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中。
他从裤裆里掏出了……一支玫瑰。
玫瑰，居然是玫瑰，藏在裤裆里的玫瑰……满场惊叹。
一来，这样好吗？二来，玫瑰有刺啊，那个地方不会扎到吗？还好他只藏了一支，要是一束，……
一片起哄声中，前锋一个箭步翻上看台，来到女生面前单膝跪地，手里举着那支藏在裤裆里的玫瑰，结巴着说：“三……三年，每天，每天，没变过……做，做我女朋友。”
“答应他，答应他。”
整个操场，万众一心。
上千道目光中，女孩笑靥如花，接过玫瑰，俯下身来，……轻轻一吻落在前锋脸颊。
比赛重新开始，刚刚表白成功的前锋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满场飞奔，看样子他是不考虑踢满全场了。
许庭生的感觉越来越好，奔跑、汗水、拥抱，此时的他不再是31岁的心理，他就是一个踢球的少年，青春就应该这样肆意挥洒，不知疲倦。
上半场进行到最后一分钟，边前卫带球突破，被对方一个飞铲连人带球铲出底线。
看台上响起惊呼声，叫骂声，但是冲突的两个人已经先拥抱在一起。
角球，许庭生主罚。
仿佛一切细节的记忆都已经回来了，许庭生抬手，举起三根手指——球会出现在队长三步助跑之后腾空的位置。
许庭生深吸一口气，助跑，脚内侧重重的擦过足球底部，嘭，足球划着弧线飞向禁区。
队长一个假动作晃过纠缠的后卫，助跑，高高跃起，“嘭”，有力的头球直砸对方网窝。
2：2
丽北中学的观众们沸腾了，整个看台都是挥舞的手臂。
队长被推倒在地，队员们一个一个压上去。
好不容易从人堆里钻出来，队长跑向看台底下，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看台上，上千道目光跟着飞吻的轨迹移动，仿佛那个飞吻是一个实物，看台角落，一个新高三的学妹轻轻伸手一抓，“接住”飞吻，按在胸口。
中场休息，队长走向场边，边走边将手臂上的队长袖标缓缓摘下，亲手戴在新任队长的手臂上。
下半场，丽北这边换了几个人，包括不是校队队员的付诚都得到了上场的机会。
“我踢什么位置？”付诚借了一套校队队服穿上，有点紧张的问道。
“你就瞎踢。”队长说。
“……”
付诚觉得自己就是来瞎踢的，可是中场拿球最多的是许庭生，他不断唆使付诚往前冲，不断把球传到付诚脚下，……
“这混蛋想干嘛？……不会是想坑我吧？”因为拿球多，技术反应又差一些，付诚被对方铲了个七零八落。被铲了几次后，他学乖了，只要对方的飞铲一来，还没碰到他他就自己跳起来“痛苦”的倒地。
又一次，付诚倒地。
“哔。”
点球，裁判手指点球点。
“我-他-妈根本没碰到他啊？”对方后卫直呼冤枉。
“碰到了。”付诚一脸诚恳的说：“很痛。”
按照赛前的约定，点球由门将来罚，门将对门将，门将永远最了解门将，点球没有意外，丽北校队的门将轻松将球罚进。
3：2
三年啊，身为门将这是他三年来进的第一个球，他张开双臂飞奔向看台，……
从裤裆里掏出的玫瑰，被接住的飞吻，看台上观众的兴致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了，相对比赛而言，这些明显要更有趣，毕竟现场很多人对足球本身兴趣不大，也看不出个四五六来，他们完全是为了凑热闹或者看朋友才来的。
这回要干嘛？
在所有人的猜测和期待的目光中，门将兄自己跑着跑着也迷茫了，大家不是进了球都往看台跑吗？所以，他也跑，可是，他没有女朋友啊，也没有要表白的人。
门将兄站住了，在看台底下愣了几秒钟，高举双手，然后……鞠了个躬，……
“我爱你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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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他喜欢你
趁着门将兄跟全场表白的机会，许庭生到场边喝了口水。
妹妹许秋奕在一边喊：“许庭生，你也太没用了，一个球都没进。”
“……”
许庭生助攻了两个进球，又间接制造了第三个点球，可是妹妹许秋奕不管，她看到的是别人进球、表白、庆祝，在她眼里，许庭生什么都没干。
你能怪她吗？能解释吗？
她又不懂。
许庭生回到场上，他要进球。
但是进球之前，丽北中学这边先丢球了，可能门将兄爱全场人花费了太大力气，回到场上后十分钟内连丢两球，丽北中学又落后了。
3：4
丽北这边开始猛攻，比赛进行到下半场30分钟左右，丽北这边三传两捣，球到了前场，传到付诚脚下，付诚接球从来不停，都是一脚触球立即传开，对方那个受了冤枉的后卫一直憋着劲要暴铲他呢，他可不想给对方机会。
误打误撞，他的传球飞向了许庭生的方向。
禁区边缘，一个半高球歪歪扭扭的飞向许庭生，左脚轻轻一卸，球落地又弹起，许庭生没有迟疑，赶在对方后卫上来封堵之前直接半转身凌空抽射。
“砰”，脚背完完整整撞击球面，一声闷响。
许庭生这一脚射门力量极大，皮球不带任何弧线，如出膛炮弹一般直线飞向球门死角。
必进球，对方门将已经放弃，看台上的人已经举起双手，许庭生准备庆祝。
“嘭。”
足球重重的砸在横梁与门柱交接处，又是一声闷响。
可惜了，看台上响起一阵叹息声，许庭生也只好无奈的摇头。
皮球反弹到对方后卫脚下，后卫一个大脚准备将球开出去，……他踢疵了，皮球擦过脚面，缓缓滚向许庭生……
许庭生在禁区右侧再次得球，横向一拨闪开角度，右脚脚弓轻轻一推，皮球紧贴地面划出一道弧线，直钻对方球门左下角。
这是许庭生最喜欢的一种进球方式，如同阿森纳队国王亨利般的方式，闲庭信步，举重若轻。
许庭生足球生涯的大部分时候都在模仿亨利。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弧线，他进过好几个这样的球，不同的是，上一次进球时他正少年，青春洋溢，意气风发。之后的人生，他遭遇困境、失败、痛苦、放弃，31岁的年纪，他的心理已然麻木不堪，如同迟暮，死气沉沉。
直到这一刻，许庭生才明白，自己以为麻木如死灰的心，还是经不起脚弓这轻轻的一推。
脚弓这轻轻一推，真正从心灵上把许庭生推回到了他的少年时代。
4：4
看台上山呼海啸，传奇学霸进球了。
许庭生愣在那里，面前的场景，仿佛两张一样的照片，一张黑白，那是31岁的记忆中的少年时光，一张彩色，那是眼前的场景，他正少年，两张照片缓缓重合，然后又两张，又重合，……
队友扑过来，把许庭生压在身下，疯狂的庆祝。
许庭生终于回过神来，挣开队友，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胸口组合成一个“心”形，奔向看台。
看台上突然安静下来。
许庭生同学，许庭生学长，……要表白？
关于许庭生和姚婧，许庭生和吴月薇，甚至许庭生和apple，……好多传言和揣测，但是一直没有定论，……
谜底终于要揭开了吗？
他往看台底角去了，许庭生学长真正喜欢的人在那里？……额，他又转弯了，这是要去哪？……
许庭生原本想奔向的人，是妹妹许秋奕，但是跑到中途他才想到了一件事，妹妹身边站着吴月薇呢，所以他只好拐了个弯，举着一颗心从整个看台底下跑过。
他跑过了整个看台，所以这颗心到底是给谁的？
“你们觉得是给谁的就给谁吧，随便了。”许庭生终于体会到了门将兄当时的崩溃和无助。
有一种现象是这样的，如果你看老师的眼睛，你很容易觉得他在看你。许庭生捧着一颗“心”跑过整个看台，也有很多人觉得，他的目光看向的是自己。
……
许庭生回到球场，比赛继续进行，4：4的比分让双方都在最后的这十几分钟内变得谨慎起来，相对来说，平局可以接受，但是输，不行。
比赛陷入胶着，但是氛围比之前更紧张。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比赛很快进入补时。
“我想赢，我想赢啊！”
队长震撼全场的一声嘶吼，人从后防线冲出，疯狂的逼抢对方每一名持球队员，受到他的感染，体力已经渐渐不支的丽北队员全部爆发出最后的能量，全场疯狂逼抢。
终于，队长铲球得手，踉跄着带球杀出人堆，准确的直塞找到许庭生。
许庭生接球扣过一名防守队员，单刀，许庭生和门将一对一，但是距离太近，门将完美的封锁了角度，许庭生左脚外脚背一拨试图晃过门将。
门将横身扑倒，双臂尽量延展。
他几乎碰到了皮球，许庭生面前除了门将的身躯就是底线，他已经失去角度，……
就在此时，门将发现皮球突然从许庭生脚下消失，……
脚后跟磕球，皮球向许庭生侧后方传去，但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接应的队员，也许队长传完球跟上来了吧，他会出现在那里吗？
然而，刚刚一阵逼抢、突破，已经耗尽了体力的队长并没能及时跟上。
但是有人跟上了，有个人他一直都是接球就传开，见人就倒地，而且他是下半场才换上场的，……
他的体力很好，他是……付诚。
付诚只是无聊跟着许庭生往前跑了几步，跟准备近距离看一下比赛没什么区别，但是现在他发现皮球正向他缓缓滚来，面前是偌大的球门，而且……没有门将。
付诚就那么轻轻的伸脚一挡，球进了，5：4.
裁判随即吹响了比赛终场的哨音，比赛结束，丽北中学5：4获胜。
绝杀永远是最激动人心的，全场沸腾，队友们疯狂的拥向付诚，把他举起来抛向空中，反正这一刻，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最大的功臣，尽管他整个下半场一半时间躺在地上，一半时间瞎几把踢。
但是他制造了一个点球，还打进了绝杀球。
付诚就这么成了英雄。
队友们把付诚放下来，付诚麻木的向着看台举了举双手，他是今天进球的丽北队员里唯一一个不打算往看台跑的，他不知道自己跑过去干嘛。
但是许庭生拖着他往看台跑去，直奔方云瑶所在的看台一角。
那片看台的人都愣了，其余人则纷纷把目光投向这一角看台，想看看付诚到底准备说什么，对谁说。
方云瑶深呼吸，保持面不改色。
付诚想跑。
许庭生死死拽住他，左手搭着他的肩膀，右手指了指看台，又指了指身边的付诚，用最大的声音呐喊：
“他喜欢你，喜欢到你无法想象的程度，他喜欢你，喜欢到如果有一天你过得不好，他会放下一切天涯海角去找你去陪你的程度，他喜欢你，你考虑一下，别等到有一天来不及，……”
前世，方云瑶结婚四年后因不堪家暴而离婚，带着女儿远走他方，有着一份体面工作的付诚放下一切去往她所在的城市，装着偶然相遇，默默关心守护，……
方云瑶拒绝了他，父母反对，他就赖在那里，……
这份看似年少轻狂不可信的感情，许庭生看得比付诚自己都更明白，因为，他知道后来的故事。
付诚靠着许庭生发抖，他没想过有一天这些话会被这样喊出来。
“别怕，除了她，除了咱们几个自己人，别人不知道咱们说的是谁。”
付诚突然醒悟过来，向着看台喊道：
“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不是小孩子不懂事那种喜欢，我会负责任的，我会努力成长的，我会给你安全感，我会做一个大男人，你等等我，等等我就……”
付诚想喊你等等我我就长大了，许庭生连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傻啊，你这样喊，别人就猜出来了啊。”
整个看台都茫然了，这是什么情况，喊得那么“琼瑶”，那么热烈，……女主角是谁？
方云瑶深呼吸，保持面不改色，……至于心里的感受，只有她自己明白。
这是付诚留给丽北中学的悬案，也许有一天谜底揭开，所有人瞠目结舌，也许，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
足球结束，女读者捏鼻子忍过去，其实写这场球最核心是为了写付诚这一段，很多小说写师生感情都写得很“龌龊”和牵强，我想尽力写得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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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背我到灯光明亮的地方
球赛结束后一起聚餐，许庭生喝醉了，这是他重生以后第二次喝醉，第一次因为是在许爸身边，不知不觉忘了恐惧，稀里糊涂的就喝醉了。
事后其实他很是忧虑了几天，发现许爸并无异样之后才安下心来。
这一次他喝醉和身边的人没有关系，或者说这些人并不能带给他那种安全感，但是他还是喝醉了，他是在和自己的青春对饮，干杯。
这场球把他的心灵踢回了少年时代。
之前，他重获少年的身体，但是许庭生依然以31岁的心理活着，带着恐惧，哪怕重生他也依然带着恐惧，那是一个失败者的心态，因为他原本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失败到连爱情都只能眼睁睁撒手的懦夫。
重生以后，他也许能做到在小事上举重若轻，但是每每思考前路，许庭生仍然极度的不自信，他不知道自己会走向哪里。
球场上脚弓的轻轻一推，让曾经的少年意气与重生后的身体重合。
至少某一些时候，他想让自己彻彻底底的像个少年，像活在青春里。
前世他看过的那些重生的故事里，人总是充满防备，总是不顾一切的攀爬，甚至不择手段，总是想着要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全部都要。
许庭生想要的没有那么多，家人、项凝、朋友，还有自己，他想让自己活一世酣畅淋漓，这才是他理解中的不负此生。
付诚也醉了，摇摇晃晃一个人先走了，他说他要去找方云瑶，把没喊完的话喊完。
许庭生晃着脑袋说我不信你敢去。
付诚说：“那我找个角落打电话喊。”
付诚走后没一会，许庭生也先一步离开了，他在校园里晃了一圈，哼着前世年轻胡闹时创作的“流氓小调”：
“姑娘，长得真他-妈-的漂亮，让我的心慌慌，
……
路过的学妹热情的打招呼，许庭生就更热情的回应，直到小姑娘被吓跑为止。
走出校门，许庭生很意外的遇到了一个人，apple。
扪心自问，apple是许庭生重生以后有所碰撞的女孩子中最没有受到尊重的，许庭生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很多人的情绪和感受，但是对apple没有。
说个最简单的例子，apple早早的告诉了许庭生自己的手机号码，而许庭生买了手机之后群发消息告诉很多人自己的手机号码，唯独没有apple。
但是她其实并没有错。
apple今天也来看了球赛，许庭生有看到她。
“许庭生，你……喝醉了？”apple说。
“是，有点，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许庭生尽量让自己清醒的说。
“等你呀，我想跟你说一下，我明天就回盛海市了，我妈妈在那边。”apple说。
“你家在盛海呀？那里很好。”
“不是，不是家在那边，只是妈妈在那里，那里一点都不好。”
apple的父母离异，妈妈在一个号称两大最繁华都市之一，也是两大高考天堂之一的直辖市打工，apple跟随母亲在那里生活、读书，但是她并没有在那里参加高考的资格。
她在那里生活了将近十年，但是依然是个局外人，她在同学的眼里是乡下人，在老师眼里是和升学率无关的编外学生，她的学习也不好，她的家庭也不富裕……她想要获得尊重，甚至只是想要朋友，都只能通过自己的手腕和心机去获取。
或许，这就是她性格的成因，她不得不时时刻刻理性思考，计算得失，并以此为标准衡量一切，付诸行动。
许庭生还没说话，apple继续说：“陪我走走？”
她今天跟以往不一样，没有魅惑的眼神，没有异样的喘息，没有明里暗里的挑逗，许庭生看她，她就像个最普通的小女孩。
所以许庭生说：“好。”
两人沿着街一直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江滨路，这里是很适合约会的地方，水声、风声、还有昏黄的路灯和影影绰绰成双成对的情侣。
两人找了条石凳临河坐下。
长发被风吹起，apple理了理额前的乱发。
她说：“我好饿，其实我没吃晚饭，一直在那里等你。”
她又说：“许庭生，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虽然知道你可能瞧不起我，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好像，不是好像，我喜欢你。今天你捧着一颗‘心’从看台下面跑过，我就哄自己说，那是给我的，……你知道吗？我特别擅长骗自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许庭生站起来，说：“其实可能不是喜欢，可能只是你太渴望被保护，可能只是你希望有个人，他能让你不必什么事情都靠自己去面对和争取，不必时刻都小心翼翼，……”
许庭生连说了几个“可能”，然后继续道：“恰好，我在你看到的这段时间里，在某一些事情上，表现得很强大，所以让你产生了这种感觉……其实换一个时间，换做面对另一些事情，我可能就是个无能的懦夫，是个彻底的失败者……你相信吗？”
说完，许庭生迈步往回走。
apple说：“你要走了？”
许庭生笑了笑：“我去给你买吃的，就当是……就当是对美女倾心的感谢和回报。”
许庭生买了东西回来，apple在他面前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这个apple真的一点也不像apple。
许庭生提回来的袋子里还有几罐啤酒，apple打开一罐递给许庭生，然后自己也开了一罐，举起来和许庭生碰了碰，说：“干杯，谢谢你。”
两个人喝酒聊天，apple醉了，她醉得比原本就已经醉了的许庭生还要快。
她靠在许庭生的肩膀上说：“好像很值得的样子。”
“什么？”
“就是不枉勾引你一场啊，有这样的待遇，姚婧都没有吧？学妹呢，也没有吧，所以好像很值得的样子。”
许庭生突然才意识到这些，确实，这些姚婧没有，吴月薇也没有，那为什么突然对明明原先最不尊重的apple这样，为什么突然想给她一点关心和温暖，还有尊重和在乎？
也许，因为她和曾经的自己一样，都是以一种挣扎和恐惧的状态在活着。
许庭生说：“还真没有，……还有什么要求没有？快点说哦，你该回家了，明天还要坐车去盛海市。”
apple抿着嘴唇想了想，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站上石凳，迎着风张开双臂，她说：“背我到灯光明亮的地方。”
背我到灯光明亮的地方。每个人都有过黑暗的时光，有过孤独无人伸手的时候，那个时候，你想要有一个人，背你到灯光明亮的地方。
许庭生背着apple走回大街，然后apple下来自己走，她蹦着跳着，像个傻不拉几但是只有快乐没有忧愁和恐惧的小女孩。
apple绕着弯走，转着圈走，……她希望这条路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因为，她很少这么安心和快乐。
但是，两个人终于还是走到了apple家的巷口。
“我不回家。”apple用耍无赖的口气说，然后转身要往街上走。
许庭生拉住了她，说：“我看着你上去。”
“唉，坏人”，apple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好想再勾引你一下……人家家里真的没人，人家好怕，人家真的……明天就要走了。”
原来，把“我”改成“人家”，语气效果就会完全不同。
许庭生苦笑着掏出手机拨了apple的号码，尽量淡定的说：“存一下，以后做朋友，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忙的告诉我。”
“说话算话哦。”
“说话算话。”
许庭生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机振动，拿起来一看。
apple说：我刚刚想到了，我真的有件事要找你帮忙。
许庭生回：你说。
apple说：帮忙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唔……人家一个人，又刚喝了酒……好寂寞，好想。
apple说：我的的门牌号是402，等你哦。
apple说：快点嘛……唔……好煎熬。
……
许庭生好痛苦，妖孽，终究还是妖孽，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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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录取通知
apple走了，第二天早上许庭生收到她的短信。
她说：许庭生，我走了，还会再见的，对吗？
许庭生说：当然，一路顺风。
apple说：嗯，人家昨晚做了个春梦，要不要说给你听？
许庭生说：……，求放过，你再撩我我就炸了。
apple说：好得意呀。今天短裤好短，旁边坐的猥琐大叔一直偷瞄人家。
许庭生说：盖起来。
apple说：盖起来了，我会想你。
许庭生说：好。
apple说：你会想我吗？
许庭生说：我也会做春梦的。
apple说：好得意呀。
……
apple走了，听说没有人去送她，但是她并不难过，有些人孤独习惯了，只要有人给她一点温暖，她就会珍藏起来，然后一直温暖着自己。
暑假里三不五时几个同学凑一凑，有些同学总是会好奇付诚那天在看台下的嘶吼，你在对谁表白？
这个问题注定不会有答案。
许庭生私下里问付诚那天后来有没有打电话把没喊完的话喊完，付诚说那天方老师一直不接电话。
“我想她只是乱了。”许庭生说，“这比她拒绝你，或者耐心的开导你教育你都要好。”
在这样流逝的日子里，志愿录取结果会陆续出来。
许庭生接到了一个很意外的电话，是校长打来的，他在电话里有些低沉的说：“对不起。”
“校长？……怎么了？”许庭生纳闷道。
“差一点，就差一点……只差两分。对不起。”校长说。
听到只差两分，其实许庭生一身冷汗，还好，差了两分，要不去了清北怎么办？那里什么都好，但是离项凝太远，所以一点都不好。
他说：“没事的，我有心理准备，……可是，结果已经出来了吗？”
徐校长叹了口气：“我托人打听了一下，结果差两分，……对不起，当时如果不是我们……”
“不是你们我也会冒险试一试的”，许庭生说，“所以校长不必自责。”
接下来的几天里，许庭生陆续接到很多电话，包括楼副校长和老周等人在内，都在表达遗憾的同时深感愧疚，许庭生也只好一次次安慰。
当然老周在电话里还说了一句：“可是我想不通，你怎么会选岩州大学保底？它在省内的排名也不过9、10名之间，太亏了。”
许庭生只好说：“当时生怕没学校读，保底保得有点太彻底了。”
他的这番鬼话也许被相信，也许不信，但是结果都已经不能改变，许庭生作为当届最高分被岩州大学录取，激动得对方连夜打电话过来确认：你真的会来吧？
“会的，请放心，我迫不及待。”许庭生说。
为什么是岩州大学？……许庭生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那里有一个小女孩，她曾经说：当我被别人欺负蹲在角落哭的时候，你都没来保护我。
许庭生脑海里出现画面，小丫头蹲在角落哭泣的画面，心都疼碎了。
所以这一次许庭生一定要去，去她身边。
许庭生迫不及待。
同学和老师们都在替许庭生惋惜，甚至，他还接到了姚婧、apple、叶莹静的安慰电话。
吴月薇说：“岩州大学挺好的，靠海，我很喜欢。”
许庭生说：“你必须考上清北，其余到时再说。”在他看来，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相对而言，许爸许妈要更能坦然接受，在他们看来，这就很不错了，清北？八辈子都没听说过有人考上。
还有付诚、黄亚明、宋妮，他们的态度要比较“幸灾乐祸”一些，因为他们原本以为再也不能混在一起的人，居然……突然……很可能又在身边。
付诚报了岩州大学的二本，黄亚明和宋妮也在同一座大学城里。
填报志愿当时他们说：“只剩我们三个相依为命了，有人飞黄腾达，远走高飞了。”
现在黄亚明很狐疑，他说：“你老实承认吧，是不是看了我们的志愿才填了岩州大学？你到底是不是gay，喜欢我还是付诚？”
许庭生前世是经历过“基友”一词满天飞的时代的人，所以他的抵抗力其实很好，他暧昧的看了一眼付诚，又看一眼黄亚明，“娇羞”的低着头说：“两个都喜欢。”
然后黄亚明和付诚就崩溃了。
叶莹静顺利被渐海大学录取，她说多亏许庭生提醒，填了志愿服从，因为她仅仅高出渐海大学录取线一分。
黄亚明去了渐海科技，和岩州大学隔着一条河相看两生厌，付诚上了岩州大学二本金融专业，宋妮去了同在一座大学城的岩州经济职业技术学院，会计系。
这真是个完美的结局，至少在许庭生看来是这样的。
前世，黄亚明才是和许庭生同校的人，但是他因为高复一年成了学弟，学弟黄亚明把学长许庭生带坏了。这一次，同校的换成了付诚，许庭生会把他带坏的。
宋妮的问题在于，她从此失去了交男朋友的自由，不是不许，只是必须经过审查同意。
姚婧去了西湖市的一所师范学校，这令许庭生很意外，前世读师范的是自己，这次换成了姚婧，蝴蝶的翅膀扇动着，终于又改变了一些东西。
“不知多年后，她站上讲台，会不会还是假小子模样。”许庭生饶有兴趣的想到。
apple打电话告诉许庭生，她去了盛海市的一所专科学校，专业是英语，她说她其实很想离开盛海，但是妈妈在那里，她怕她孤单。
许庭生并不知道apple前世去了哪所学校，过得好不好，只知道她最后嫁了一个据说是大款，而且很绅士的英国男人，然后却去了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在名义上也属于英国，男人甚至拥有皇室赐予的爵位，
这一次，不知他们是否还会相遇。
许庭生在电话里说：“那多好啊，学好外语，又在大都市，那样可以泡老外，金发和蓝眼睛。”
apple说：“可是我喜欢黑头发黑眼睛的。”
许庭生说：“放心，老外里也有这样的，问个问题，假设有一天你准备移民，你最喜欢哪个国家？”
apple想了想说：“澳大利亚。”
许庭生心说，这样多好。
同学们大多各有去向，不管得意或者失落，他们都将开始一段全新的旅程，大学，这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之一。
许庭生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突然想起自己前世的大学同学。
那其中有他一起混了四年的好兄弟。
这一次许庭生去了别处，他们也许不会再相遇，纵然相遇，许庭生认识他们，他们却不再知道许庭生。
还有大学里恋爱过的两位女友，许庭生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回去前世那所大学看看，看到她和她，会是什么感受？
如果过去告诉她：“老夫掐指一算，美女你腰后有颗红痣。”
会被敬若神明还是痛殴一顿？
***
因为是新书期，正文不能爆更，所以除正常更新之外，在作品相关里会更新几个随笔式的短篇小故事，大家无聊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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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商场开业
从6月底商场开始装修，到8月初即将开业，许庭生几乎没帮上太多忙，许爸一力操持，只交代他给超市取个名字，他上网把印象深刻的大型超市名称都搜索了一遍，发现几乎没有尚未注册的著名商标。
当然，著名商标也是一步步做出来的。
目前许家还没能力立即往大型连锁的方向走，所以退而求其次，许庭生取了个最大众的名字：欢购.丽北购物大世界。
心里的小恶意：我是乐购他哥。
小小的丽北，超市开业的消息并不需要太大的宣传力度，放出消息，然后等着口耳相传就好了。
“听说了吗？那个‘等我’要开业了。”
“哦，就是‘你猜’那个吧，我猜卖手机的。”
“我觉得可能卖衣服吧，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加一加倒是有可能填的满这么大一块地方。”
“……”
他们猜到的一点是原先许庭生都没想到的，许爸“一意孤行”在原本就嫌小的超市里划出一块做手机专柜，从诺基亚到山寨机都有销售。
从西湖市回来的女经理李秀为此跟许爸争论了好几回，在她看来这也太不伦不类了，但是许爸坚持因地制宜，因为这里是丽北，超市的现代化程度就算不如西湖市，对于丽北人来说也足够了，而手机，是一个正在飞速发展的巨大利润点。
李秀最后无奈妥协，但是还是明确保留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对于这一点，许爸和许庭生都是一样的态度：欣赏。她真的把欢购当成了自己的事业。
开业当天，没有剪彩之类的花头，只有店门外鼎沸的人气。
许爸和许庭生穿着一模一样的衬衣和西裤、皮鞋，简简单单的往门口一站，身边是许妈和妹妹许秋奕，除此之外，周围还有来捧场的同学和亲戚。
现场更大的一拨人是商场的“小股东”们，在他们的概念里，哪怕没有明确的股份占比，但是自己是投了钱的，许家是给出了利息承诺和分红期望的，所以，这就是自家的生意，先前的的宣传过程中他们就是最热心的一群人，今天超市开业，他们不仅自己来了，还都带了不少亲戚朋友来捧场。
许爸也很照顾他们的这种“主人感”，把他们的位置排在最中央，一个个红花戴着，志得意满。
礼炮响过，父子俩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分持住紧紧包裹商场透明玻璃带的“你猜”横幅两端，同时用力。
“轰。”
大幕揭开。
欢购.丽北购物大世界正式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对于商场的外观，许家设计了一片巨大的透明玻璃带，将超市内部的景象最大限度的展现出来。
充气城堡作为主体的儿童游乐区里，几个亲戚家里的小孩早早入场，正在城堡上欢快跳跃。见此情景，围观人群中带着小孩的家长手上都是突然一紧，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除此之外，几块悬挂式大屏幕正播放着热门歌曲，孙燕姿唱着《遇见》。
不用号码牌，丽北县第一家现代化大型自选超市与丽北人相遇。
作为演示，黄亚明帮忙抱了一个正在游乐区里玩耍的五岁小男孩放在购物车的座位上，原本因为被陌生人抱起而紧张哭闹的小男孩子在购物车被推动的刹那咯咯直笑。
随后，身着统一服装和工牌的超市员工在李秀的带领下列队出场，排成两列分列门口两侧，一齐鞠躬，齐声高喊：
“欢迎光临，欢购.丽北购物大世界。”
下一刻，员工队伍有序退散，站上各自岗位。
人群开始向商场内蜂拥而去。
齐全是超市的一大硬性要求，欢购为丽北人提供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一站式购物广场。
率先被抢光的是购物车，没抢到的购物车的人只好拎起购物篮，好在购物篮管够。
“这么好的装修，可能东西挺贵的吧？”
“贵一点也应该的。”
顾客们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他们很快发现，欢购的商品价格比外面的小超市和批发部还要便宜，物美价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其实，2003年，在淘宝还没有风生水起的情况下，物价的透明度是相对较小的，小超市和批发部的物价都十分随意化，信口说来，利润极大，欢购拥有大批量进货的货源和成本优势，在调查了丽北物价之后确定了自己的价格，虽然几乎每一件商品都低于市场价，竟然还有38%左右的利润。
商场内热火朝天，许爸脸上的笑容爽朗畅快。
为了这一天，他默默无声等待了太久，许庭生在一旁看着许爸，禁不住心头一酸，热泪盈眶。
孝。
让父亲找回自己，找回他想做的那个自己，这也许是许庭生最大的“孝”。
不断有前来祝贺的人到来。
金城大厦的叶老板急匆匆从车上下来，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许老板，我这出差，一直赶，还是晚了一步。”
许爸迎前与叶老板握手聊天。
叶老板看到一旁的许庭生，对许爸道：“这就是咱们丽北的状元吧？大横幅上面那个？”
许爸自豪的点头。
“了不得，你们许家真是了不得，父子双豪杰啊，……许老板，我跟你说，上次我就看出来了，这孩子不凡呐，难怪你谈生意都带着他。”
……
没一会功夫，前来祝贺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其中很多是商场的“小股东”们叫来捧场的人，但是此时他们捧场也只能是在门口了，超市内已经挤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拎着购物篮的顾客就感觉自己比推着购物车那些明智多了。
更为难的是同样推着车的超市员工，销售的火爆超出了预期，货架一次次被搬空，他们也只好一次次挤过拥挤的人群往货架上上货。
当然他们很快就不用这么辛苦了，顾客开始直接从他们的推车里拿货。
前世同个位置的那家超市开业那天许庭生也来了，场面很火爆，但是和眼前场景还是很有些差距的。究其原因，一方面欢购的装修和现代化程度都要更高，另一方面，“等我”和“你猜”两块先后笼罩住了整个商场的大横幅吊足了丽北人的胃口。
还有就是许氏父子本身的吸引力了，老爸是丽北最早办厂的名人，埋首山田蛰伏十余年后卷土重来，出手就是大动作，儿子是丽北中学的传奇，新鲜出炉的文科状元。
很多人都想来看看这对传奇父子。
……，欢购，火了。
许庭生跟许爸一起站在门口招呼不断涌来的客人，为他来捧场的人其实也不少，老周、方云瑶，甚至叶莹静一家都出现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叶妈正想“深聊”，被叶爸一把拉走了：“人今天忙着呢，改天再聊。”
许庭生只好报以歉意的微笑，事实上，今天哪怕是老周，他都没来得及说太多。
时近中午，午饭时间一到，超市内的顾客终于减少了一些，正当许爸和许庭生准备安排员工午饭和补货的时候，许庭生见到了几个意外的人。
丽北中学的四位校长来了。
承诺的广告他们早已经帮忙做了，手里掌握着丽北最大的学生群体，延伸可及更大的家长群体，毫无疑问，这个广告的效果是巨大的。
几位校长是带着愧疚来的，徐校长代表说：“关于庭生志愿的事，我们几个一直有点惭愧，……别的做不了，今天我们把能捧的场全捧上。”
几位校长还能捧什么场？
这个场捧得可大了，徐校长话音刚落，远处开始出现蜂拥而来的学生群体，有人远远的高声喊：“许庭生学长，我们来给你捧场了。”
看来……午饭是来不及吃了，抓紧上货吧。
校长们的捧场不可能到刻意要求或者命令学生们来的份上，他们只是做了一件事，丽北中学当天午休时间取消封闭管理，学生们可以自由活动。
丽北中学距离欢购不过数百米路程，但是原本许爸和许庭生都没有考虑到会在今天迎接这拨学生客源，丽北中学是封闭式管理，里面关着一千多正在暑期补课的各年级学生。
徐校长一声令下，暂时取消封闭管理，这场面就出现了。
“这面子，给大了。”许爸握着徐校长的手恳切的说。
***
（今天两更5000，因为明天要进入下一卷了，我先沐浴更衣，焚香祷告，明天开启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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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那一次离开不再来
许庭生没有去到前世就读的大学，这意味着接下来的生活重新开始变得特别，至少在很多事情上，它重新变得不可预知。
若是与前世那些知根知底的同学和室友相遇，他会知道，谁可以深交，可以当兄弟，谁又应该敬而远之，但是接下来，识人也好，做事也好，他都需要在更大程度上依靠自身的阅历和能力。
许庭生这一次读的是中文系，跟他前世读的历史系也算有渊源，毕竟文史不分家。
前世项凝读的就是中文系，在两人认识的最初，为了找到更多共同话题，许庭生甚至还冒充过一段时间语文老师。
这次若再有那一天，他可以不用再撒谎了。
前世许庭生撒了太多谎，背了太多债，还有太多辜负，所以，小项凝有一个她自己也许永远都不会想到的身份，她是许庭生这一世最大的债主。
她可以要求很多，也可以做错很多事，很多很多，许庭生都会包容，因为那本就是他欠她的。
岩州大学开学的时间是9月12日，黄亚明和宋妮的开学时间也相差不多，但是许庭生没有等他们，他一个人先行启程。
因为，中小学开学的日子是9月1日。
家里一切妥当，欢购生意火爆，在李秀的管理下高效运行，现在就连许爸都很清闲，更别说许庭生了。先前的一个月，许庭生特意拜托李秀在超市运营过程中注意帮忙培养一些管理人才，其中就包括当时正在超市“实习”的宋妮。
从他的话里，李秀听出了野心。这是她乐于见到的，作为“开国元老”，谁不期待自己的老板发展壮大，从而跟着水涨船高。
宋妮的表现让李秀很满意，这个女孩除了缺乏气势，拥有很多优秀的品质，比如韧性和毅力，还有踏实沉稳的作风。
李秀甚至说：“宋妮这丫头要是不上大学，在这里做一年中层把各个环节熟悉一下，再把气势养出来，就可以直接去下一个分店当经理了。”
许庭生当时回答她：“会有很多分店，需要很多经理，你别总惦记着宋妮，等她大学毕业，如果咱们做的足够好的话，她迟早会到你手里。”
许庭生说她迟早会到你手里，这句话让李秀很安心，她知道许庭生话里的意思，他不会任人唯亲让宋妮凌驾于她之上。
“宋妮至少是个经理，既然小老板说她会在我手里，那么，我呢？”李秀这么一想，便踌躇满志。
对这个目前最可依靠的人才，许庭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也画出了足够大的饼。
诸事皆安。
9月1日，许庭生扛着许妈收拾好的两个大包，提前踏上了去往岩州市的旅程。
从丽北到渐南，再转车，许庭生感觉肩上的背包沉重无比，打开一看，许妈连晾衣架和洗衣服用的刷子都给他装上了，果然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来自妈妈的爱，好重。
想着减些负担，但是母爱怎么能丢？
许庭生只好背着两个沉重的大包辗转一路，等他赶到新岩中学附近找到宾馆住下时，整个人都已经快散架了。
时间晚了些，人也疲累，许庭生这一天没有去校门口等项凝。不去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今天是开学日，项凝的父母很可能会送她来，许庭生心想自己如果不想挨揍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出现。
他可不知道项凝暑假里有没有跟爸妈说起“骗子大叔”的事情。说不定，项爸爸此时正拿着铁棍四处逮他呢。
“小丫头，我来了，……来陪着你长大。”靠在床上，从窗口望着远处新岩中学的操场和教学楼，许庭生在心里说。
他之前来过两次，但是直到这一次，他才是真的来了，从此哪怕只能远远注视，只能默默关心，他也是在她身边了，在她身边默默守护，陪着小丫头一天天慢慢长大。
9月2日，大雨瓢泼。
许庭生清晨6点不到起床，没有带伞，站在宾馆门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冲进了雨幕，路上买完伞又走了很远，许庭生排队买到了一家岩州市超级老字号的煎饺。
这家煎饺自然也是前世项凝带她来过的，只来过一次，因为那是许庭生内心早已知晓的最后一次见面，只是项凝不知道。
那几天他们过得很快乐，许庭生尽最大的能力给她宠溺，项凝则带着许庭生走遍了岩州市的大街小巷，跟他讲诉自己有趣的、无趣的、“悲惨的”、美好的所有童年记忆。
她带他到了这间煎饺店，她说，这是她心目中天底下最好吃的煎饺。在这里，他们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吃早餐。
所以这一次，许庭生来给她买煎饺。
其实许庭生那一次来时，公司已经垮了，除了一身债务已经一无所有的许庭生是做好了从项凝生活中消失的准备来的，他想着，最后再好好陪她一次，宠她一次。
许庭生也想过说出自己的困境，想过对项凝坦白，但是那样的话，也许这个女孩不会放手，从此可能一生都被自己拖累。
“与其让她爱而不舍，纠结痛苦，不如让她恨而决然，从此忘却。过上自己的生活。”
所以直到最后项凝送他到车站，许庭生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说：“我的手机快没电了，待会要是打不通……不要担心。还有，好好照顾自己，记住，不管怎样，我都会每天每天想你，每天每天希望你幸福快乐。”
项凝说：“大叔……你好肉麻。”
她亲了亲许庭生的脸颊。
许庭生亲了亲她的额头，跟他第一次亲她时一样，那一次项凝说：“哎哟大叔你真识货，我这可是天下第一品的伏羲骨”。
许庭生说：“妹子咱能不能矜持娇羞一下，你把气氛全搞没了。”
这次项凝没有破坏气氛，她轻轻抱了抱许庭生，说：“我会很想你。”许庭生不能言语，离开项凝的怀抱，转身到车上坐下，把头低到车窗下，捂着脸无声抽泣。
眼泪从他的指缝间淌下来，项凝微笑着在车窗外挥手……他不敢回应，哪怕只是再看一眼，他都会无法离开。
那一刻，项凝还不知道，她永远也不可能再打通那个号码。
那一次，许庭生离开，便不曾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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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我们以前认识吗？
煎饺这东西凉了就没办法吃，许庭生把袋子抱在怀里，一手捂着，一手打伞，一路小跑向新岩中学。
许庭生在门卫那里自称项凝的表哥，门卫老伯用很是怀疑的眼神看了他半天，直到许庭生递过去一包烟，他才勉为其难去教学楼帮忙叫来了项凝。
项凝来了，许庭生站在门口，雨水从他的头发上一滴滴的往下落。
他说：“我给你买了煎饺，石桥旁边那家的。”
项凝愣了愣，把许庭生手里的煎饺接过去，有些慌乱的说：“大叔。”这个称呼也许来自小项凝的那个长发好友，在她嘴里，许庭生就是大叔。
小项凝就喊了一声大叔，带着点胆怯，还有慌张的眼神。
前世她喊过无数次大叔，许庭生一直在抗争……“应该叫哥哥，我没那么老”，他说。这一次他更年轻，但是听到被叫大叔，他不想抗争，他只觉得幸福。
许庭生没说话，项凝继续用怯怯的声音说道：“大叔，你不是坏人吧？”
“不是，当然不是。”
许庭生连忙摆手，项凝站在屋檐下，他站在雨里，一手撑伞，另一只手臂伸出雨伞的范围，在雨里左右摇晃，雨水溅起来，有一滴落在项凝脸颊上，……
他想伸手去擦，但是手在半空顿住。
项凝往后缩了一步，她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上一次见面她并不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甚至还让许庭生很是担心了一阵，还教育了她一通。
这一次她是怎么了？
“我那个同学，我最好那个朋友，你见过的……她不见了，她暑假和男朋友离家出走跑出去玩，男朋友带她去见了陌生人家里，然后，她就不见了。”仿佛看出了许庭生的疑惑，项凝解释说。
前世，许庭生并没有听项凝提起过这件事，也许因为这件事实在太过沉痛，她不愿回忆。
人其实都有这样一种自我屏蔽的潜意识，真正恐惧和伤痛到极致的事情，往往不愿再想起，更不愿再提起，因为每提一次，就要重新体会一遍那种痛苦，如同拿尖刀划开旧伤口。
现在许庭生知道她为什么害怕了。
他想了想，只好把刘雪丽搬出来说：“我认识你们刘老师，你的班主任，……你别怕。”
项凝惊奇了一阵，说：“真的？”
“真的”，许庭生说，“还有4月份你和刘老师收到的包裹，里面有板蓝根和白醋，那个是我寄的。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啊？”项凝半张着嘴巴惊呼道，“原来是你寄的呀，那个，谢谢你……可是，为什么？我是说，我们原来好像不认识，刚刚门卫伯伯说你是我表哥，可是我没见过你。”
项凝问许庭生为什么，许庭生该怎么说？
他想说，因为我爱了你两生两世，前世的辜负，今生我想十倍百倍的弥补；
他想说，因为我尝过失去你的痛苦，我不想再尝一次，所以这一次我要这样守着你，怕你一不小心喜欢了别人；
他想说，我想陪着你长大；
他想说，我其实只是想多看你一眼，多跟你说几句话；
他想说，有个故事是这样的，故事里八年后项凝会爱上许庭生……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
“我们之前认识？”项凝见许庭生神情茫然，皱着眉头不说话，歪着头轻声问道。
“可能我忘记了呢，老师和我爸爸妈妈都说我好粗心的。”小丫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还给自己打了个圆场。
“我们当然认识，又何止认识，……
我在摩天轮上见过你，在大海边见过你，我在梧桐叶子落满地的长街上见过你，在卖棉花糖的公园门口见过你，……
我见过你笑靥如花，见过你泪流满面，我见过你温柔乖巧，见过你蛮不讲理，……”
许庭生在心里默默说着。
“你忘记了，……是啊，你怎么可能记得，这是只有我一个人拥有的过去，对你而言，这原本应该是八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他依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早读下课铃响了，学生们从教室里涌出来，蜂拥向食堂。
另一个女孩，她也许是项凝的另外一个朋友，远远的站在楼底等着项凝，项凝说：“我要和同学一起去吃早餐了。”
“这个”，项凝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说，“这个我超爱吃，可是……可以分给我同学吗？她也很喜欢。”
“好。”许庭生用力的点头。
“那，再见。”
“再见。”
“你快回去把头发擦一擦，都湿透了。”
“嗯，好。”
……
接下来的几天，许庭生没有再去找项凝，那样的话，就不是关心而是打扰了。
就像上次过来那样，许庭生偶尔在市区闲逛，偶尔在新岩中学的后山草坡上一躺就是一整个下午，很幸运，他看到过一次项凝出现在操场，上体育课。
一起上课的同学在跑步，她不知是耍赖还是怎么的落了单。
小丫头把头发扎成马尾，一个人抱着个篮球站在篮筐下，两手一起“端”着球一次次往上扔，许庭生也不知道她到底扔进去几个，他只看到那束跳跃的马尾，在阳光下飞扬。
就这样，多好。
我看着你，而你不知道。
在这一刻，许庭生想到了要从项凝的生活中脱离，变成一个旁观者，其实这并非一时的念头，原本他就一直在这样的两种选择之间挣扎犹豫，接近或者旁观。
此刻的念头如此，不代表它能阻挡几天后，甚至几个小时后，许庭生会热切的，想听她跟自己说句话，对自己笑一笑。
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天，许庭生忍住了，他没去找项凝，甚至没去后山那块草坡。
许庭生提前参观了一遍自己即将入读的学校，岩州大学。
这是一座由7所大学构成的大学城，位于岩州市西南方的城郊，这些年，因为大学扩招的关系，全国各地都在热火朝天的修建大学城，许庭生不知道这些大学城到底培养了多少人才，但是他知道，这些大学城至少养活了很多人。
名为溪山的大学城，配套设施还在逐步建设完善之中，因此毗邻的同名小镇成了一个繁华的商业集市，虽然此时新生还没有报道，但是学长学姐们已经回来了不少，商家们也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许庭生前世并没有来过这座大学城，他在溪山小镇上逛了逛，又问了人，找到了位于大学城中间位置的岩州大学。
重新走在大学校园里的感觉很好。
有幽静的林荫道，身穿长裙的漂亮学姐会怀抱书本从你身边走过，有人坐在草坪上晒太阳，一群人，或者一对人，精神矍铄的老教授在打太极拳，男生们三五成群抱着篮球或者足球呼啸而去。
再读一次大学，这也许是30岁以上群体中很多人的愿望。
记忆中前世许庭生有一次烂醉如泥，第二天醒来许妈告诉他，你知道你昨晚喝醉了喊什么吗？你说你还想读书。
这一次，许庭生可以实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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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小项凝和大项凝
这一天许庭生在溪山大学城里逛了一整天，傍晚时候路过岩州大学的操场，看见操场上一群男生在踢球。
真草皮球场看得许庭生眼馋心痒。
站在场边看了一会儿，许庭生发现踢球的一群人水平不错，踢的也不是正规比赛，就在场边挥了挥手：“学长，可以加一个吗？”
一群人有些讶然的看了看许庭生，彼此对视过后，其中一个说：“算了，反正人数也不对等，让他凑一个。”
带着喜悦，许庭生上场之后习惯性的站在了前腰位置，学长们又是一阵对视无语，好在没人计较，原本打前腰的球员顶上了锋线。
这场球不怎么正规的比赛没有计时，一直踢到太阳落山，许庭生没有进球，至于助攻，他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个，毕竟不是正规比赛，双方都没那么注重防守。
比赛结束，刚刚一起踢过球的几个学长过来跟许庭生打招呼：“同学，你是大几的？”
许庭生说：“大一……还没正式入学。”
“这样啊，哪个系的？”
“中文。”
“好的，到时找你玩，……你这入学也没几天了吧？”
“是的，12号报道。”
“那不就后天？……开学见。”
“是的。开学见。”
……
大学开学前最后一天，恰好是周五，许庭生没忍住又去了新岩中学校门外。
“只是远远的看看她。”许庭生安慰自己说。
这天从早晨一直到下午都是大晴天，傍晚放学时候天色突然就昏暗阴沉起来，随即下起了雷阵雨，一时间白昼变作黑夜一般，风雨交加，雷鸣电闪。
路上的行人被这突然而来的大雨浇得抱头四处奔逃，许庭生也只好躲在校门口小店的屋檐下避雨。
项凝这次出现是一个人，略嫌宽大的短袖被风拉扯，紧紧贴在身上，她撑着雨伞有些艰难的走在大风大雨里，小身板不时摇晃。
许庭生没敢打招呼，项凝也没有看到他。他想着今天就那么远远的跟着，这一次因为大雨的关系，他打算一直看着直到项凝回到家。
炎夏路面的尘土被雨水打湿，风里夹着土腥味，许庭生突然想起来周杰伦《不能说的秘密》里的一句歌词：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许庭生站在屋檐下，小项凝走在雨里。
一阵大风刮过，路面上刹那间“花开朵朵”，许多人手中的雨伞都被大风掀起了伞面，包括项凝的，她在雨中有些慌乱，摇晃几下，雨伞脱手飞出去，被风吹远。
小丫头刚想回头去捡，一个身影已经窜进雨幕向着还在风中飘荡的雨伞追去，等到项凝终于看清楚，雨伞已经在许庭生手里。
许庭生站在雨里，用最快的速度把伞面翻好，举到项凝头顶。
“给，……雷阵雨，下不了太久，躲一下再走。”
雨水灌进他的嘴巴，声音被风声吹散，项凝没有听清，有点儿感激，又带些疑惑的看着许庭生。
“躲雨。”许庭生大声喊。
项凝点点头。
两个人走到屋檐下，许庭生往项凝身前站了站，替她挡住来风和被风吹进来的雨水，手里的雨伞挡住另一个方向，他说：“冷吗？小项凝。你衣服湿了吧，快给家里打电话，让爸爸来接你。”
说完许庭生掏出手机递给项凝。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项凝身体微微颤抖，迟疑了一会儿，接过手机给爸爸打了电话。
“爸爸说他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就到。”项凝说。
“嗯”，许庭生说，“那我一会就走。”
“你刚刚叫我……小项凝？”项凝突然问道。
小项凝这个称呼是突然在许庭生的潜意识里出现的，准确的说，他自己都还没发现这一点。
“那，是不是有一个大项凝？”项凝继续说。
小项凝问许庭生是不是有一个大项凝，这个小丫头就像是一枚纳鞋底的针，每一下都戳在许庭生心尖上。
是的，是有一个大项凝，虽然大项凝其实也是小小的。
小项凝好像突然来了兴致，或者她觉得许庭生的沉默就是肯定的意思，所以她继续说：“是不是这样，大叔以前有一个女朋友是大项凝，然后你们分开了，或者她……不见了，……然后我跟她有一样的名字，可能长得也很像，所以大叔会来找我，对我好……是这样吗？”
她说这些话时表情欢快，兴致勃勃，像是在跟别人讨论一部韩剧，是的，就是韩剧，这小丫头肯定是韩剧看多了，要不然这个年纪的小屁孩，哪来这样的想象力。
但是，她说的其实没错，唯一的偏差是她不知道，她是小项凝，也是大项凝。
一起躲雨的屋檐下，许庭生真的有“不能说的秘密”，他慌张说：“你爸爸快来了吧？我先走了。你拿着伞……这样……挡着。”
许庭生说完转身走，项凝在后面喊他，她说：“你还会不会来？上次，你后来突然不见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许庭生怔了怔，带着期待道：“你希望我再出现吗？还是不要？”
项凝思索了一会，抬头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很害怕。”
看见许庭生瞬间失落的表情，她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在害怕，我还是吓着她了。”许庭生沉默了一会，说：“你有纸和笔吗？”
项凝掏出纸笔，许庭生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项凝，说：“这个是我的手机号码，别丢掉好吗？……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任何事，打电话给我，我就会来。”
许庭生看着项凝接过纸笔，顿了顿，说：“别害怕，除非你打电话给我，我不会再出现了……我保证。”
项凝没有说话。
许庭生期待她说其实不是这样，但是她没有说话。
……
许庭生不能做的决定，项凝替他做了，她说她很害怕，所以许庭生不再有别的选择。
接下来的时光，许庭生也许只能是一个旁观者，远远的守望，这种状态让他焦虑。
他不知道今天发生的这些意味着什么，只是暂时的疏离和抗拒，还是……，许庭生想到了一种可能，一个可怕的后果：轨迹被改变了，八年后的那场相遇、相恋，也许不会再发生。
许庭生很后悔，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项凝面前，那样，哪怕曲折，项凝最终还是会成长为那个最好的项凝，成长为那个会爱上许庭生的项凝。
他站在那里等她就好。
然而现在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哪怕许庭生八年后在同样的时间和地点，以同样的状态出现在项凝面前，她或许都已经不会再有心动，因为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早早的在她心里埋下了疑惑和恐惧。
许庭生想到项凝也许永远都不会打那个电话，那么，我该怎么办？
前世的挫折经历，加上心理年龄和阅历，让他可以在面对很多事情时拥有超出寻常的沉稳，但是当事情涉及项凝，他变得像是无措又爱钻牛角尖的小孩，惊惶焦躁。
他仿佛丢失了自己。
许庭生在这样的状态下接到了apple的电话，今天是她入学的第一天，简单的几句寒暄之后，apple敏锐的发现了许庭生的异样。
“你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你不快乐，还有惊惶，我没见过你这样。”apple说。
许庭生没有解释，apple也没有追问，她说：
“如果恐惧，就去灯光明亮的地方，如果你自己走不到，爬不到，我背你……我背得动。”
***
昨晚喝醉状态下更新，有些牵强之处已修改，不过我还是觉得那句话很酷——从今以后，我不是我，江湖再见，诸位当心。（是网上有，还是我喝醉了自己想的？我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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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温情摩天轮
许庭生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间点，第二天早上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以为是付诚或者黄亚明打来的，他们俩带着宋妮，昨晚住在渐南市，会坐今天的早班车过来报到。
但是电话里的人是apple，她说：“许庭生，我现在岩州市区呢，你在哪呀？”
许庭生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惊讶道：“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刚开学吗？”
apple乐滋滋的说：“我来送你上学呀，正好学校给了两天休整时间，快说，你在哪？……你不会让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漂亮小姑娘一个人在街头乱逛吧？人家穿的是小背心，而且小短裤可短了……好危险。”
半个小时后，许庭生刚刚洗漱完毕，穿戴整齐，apple出现在了许庭生的房间门口。
apple进门很自然的摸了摸许庭生的头说：“你昨天惊惶的样子就像个小孩，小孩子怎么能自己上学呢？我来送你上学。”
许庭生搬了一条凳子给apple，问道：“这么早，你坐几点的车过来的？”
“5点呀，盛海过来又不远，以后……唔……需要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哦，等你洗好澡，再帮我放好水，我就到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
“渴吗？现在很近哦。”apple戏谑的笑着，舔了舔嘴唇。
许庭生只好打开房门说：“走，带你出去逛逛。”
“不去学校吗？”
“不用这么早，咱们上午出去逛逛，中午再回来退房拿东西去学校。”
许庭生带着apple在岩州市区瞎逛，走着走着，apple很自然的挽住了他的手臂，许庭生没有挣脱，apple一路欢快的说着笑着，对什么都充满兴趣。
在谁看来，这都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比如项凝，她从公交车的车窗里看见大叔和他的女朋友。
“原来大叔有女朋友的，而且，她好漂亮。”项凝想着，她只是个懵懂的小姑娘，对此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或情绪，只是这一天，小丫头一直不自觉的有点淡淡的不开心，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甚至从书包里掏出那张写着手机号码的纸条打算扔掉，好像在跟许庭生赌气似的。“反正我才不会打电话给你，大骗子。”把纸条放回文具盒里的时候，项凝“逞强”着想道。
许庭生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和项凝擦肩而过，他发现自己把apple带迷路了。
“可是这样比较有趣呀。”apple说。
两个人没头苍蝇似的乱窜，apple试了一整条街的衣服，短裙也好，小吊带也好，一件件穿出来给许庭生看，但是没有买下任何一件。
她在试衣间里换衣服，掀开布帘子一角探出头说：“许庭生，过来一下。”
许庭生不明所以的走过去。
然后apple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进试衣间，按在墙上。
许庭生突然想到了前世看过那个很著名的视频，他连忙闭上眼睛，……
“扑哧。”
apple失声笑出来，许庭生睁眼一看，她穿的整整齐齐，好吧，这真是一个香艳的恶作剧。
最后两个人是在店员们假作不经意的“围观”中一前一后从试衣间里出来的，许庭生一张脸涨得通红，apple则是一脸诡计得逞的得意。
“美女，请问这套衣服你要吗？”服务员上前询问。
apple刚想拒绝，许庭生说：“要，这套，还有刚刚试过那三套，都要。”
没有推来阻去，apple是那种很识趣的女孩，这种状态下她要是推来阻去的话，其实会很难看。许庭生付了钱，拎着衣服走到apple身边，apple骄傲的挽住他的手臂，说：“谢谢亲爱的。”
“接下来呢？”走出店门，许庭生问apple。
“我要坐摩天轮。”
许庭生顺着apple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半空中，一座巨大的摩天轮正在缓缓转动。
这座摩天轮，他以前坐过，或者应该说的更准确点，他“未来”坐过，和项凝一起。
但是许庭生没有拒绝apple，从她早上出现开始，许庭生就决定今天要好好惯着她一回。只是因为一个电话，只是因为在电话里觉察到许庭生的异样，她坐了凌晨五点的车从盛海赶到岩州。
要赶上那班车，她也许凌晨3、4点就得出发，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街上。
岩州市并没有大型的游乐园，这座摩天轮相对突兀的建在一处公园里，作为岩州市内相对少见的游乐项目，同时因为摩天轮本身被影视剧赋予的“浪漫特质”，生意很是火爆。
许庭生和apple买了票，在摩天轮底下排了快一个小时队才终于轮到。
摩天轮缓缓转动，座舱逐渐上升，……
许庭生开始发抖，一手扶住舱壁，一手不自觉的握住了apple的手臂，脸色逐渐苍白，冷汗细细密密的冒出来。
兴致勃勃的apple突然觉得手臂疼痛，转头一看许庭生的模样，愣了愣：“你恐高？”
许庭生艰难的点头。
“笨蛋，怎么不早说。”这句话和许庭生曾经听过的一样。
apple伸手搂住了许庭生，把他的头埋在自己肩上。这个动作和许庭生曾经经历的一样。
“别看就好了，乖，我错了。”她说……连这个都一样。
只是那一次，这样说这样做的人是项凝，只是那一次，项凝亲吻了他的额头。
肩头有温热的眼泪滑落，apple知道许庭生在哭，她知道许庭生一定遇到了什么事，而且是他很无力的事，但是从早上见到许庭生开始，她就知道许庭生不会说。
所以，她一直没问，也不打算问。
她把他搂得更紧些，腾出一只手抚摩他的头发，真的，就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嘴唇……轻轻的印在他的额头上。
……
从摩天轮上下来，apple又变回了精灵狡猾的妖孽样子，嘻嘻哈哈的嘲笑着许庭生的恐高症，一脸魅惑的追问许庭生趴在她肩上的时候有没有偷看。
她知道，摩天轮上的温情其实不属于她，也不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相处方式，那只是个意外，一个美丽的意外。
……
公交车上，坚持一定要帮许庭生扛一个大包的apple抱怨了一路，“许庭生，你是扛了一袋硬币来交学费吗？”她说。
其实他们的情况已经算好了，从各个车站坐校车前去报到的新生们要更悲惨一些，车厢像沙丁鱼罐头一般拥挤，大包小包堆叠，人和人也在堆叠。
付诚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许庭生，他说：“许庭生，我旁边两个你们系的新生一直拿胸顶我，你快管一下。”
“早跟你们说了，早一天过来，你们自己不听……那个，你顶回去好了。”
“我又没胸。”
“你有xx啊。”apple凑过来喊了一声。
“草，apple的声音？”付诚在电话里吼。
“晚点再跟你解释。”
许庭生挂了电话，避开满满一车厢“关注”的目光，低声对apple说：“要不我们下车等下一班吧？”
“我不。人家都快被你折腾死了，动不了。”
许庭生环视一圈，指了指apple脚边的大包：“她是说我的包，很重，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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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妖孽apple的魅力
公交车一直开进大学城，许庭生和apple从车上下来，apple依然坚持要帮忙扛一个大包，结果立即有无数负责迎接新生的学长过来抢她肩上的包。
学长这种动物许庭生自己也做过。
对于学长这种动物来说，新生开学这个日子是特殊的，就像是赵忠祥在《动物世界》里说：非洲大草原上，交配的季节已经到来，雄性河马……
望眼欲穿，新鲜的小学妹终于上架，学长们大学四年里难得一回衣冠楚楚，牺牲了在网吧打cs的大好时光来到这里，这一天的他们，温柔体贴，热情爽朗，乐于助人。
许庭生前世大二的时候也去接过新生，而且是直接去车站接的，娇俏可爱的小学妹挤不上校车，许庭生就带她坐公交，结果原本一个小时多点的路程两个人坐了快两个半小时还没到。
“可能今天比较堵。”许庭生跟小学妹解释说。
最后直到天色昏暗，公交车在一处乡镇破旧的站牌停下，师傅说：“下车吧，终点站到了。”
小学妹看了看许庭生，突然大声尖叫，然后又哇哇大哭，拿着手机要报警。
其实，许庭生只是把公交坐反了……话说他其实挺废的，恐高，还是路痴。
学长们围在apple身旁。
“欢迎学妹，学妹一个人来的吗？好勇敢啊……包给我吧。”
“学妹哪个系的？我带你去报到，不用排队。”
一辆三轮车横插进来：“学妹坐我的车吧，报到完了我送你去寝室，顺便咱们可以四处转转，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
许庭生扛着另一个大包站在包围圈外面，萧瑟的，孤单单在风中凌乱，没人管他，没人理他，甚至没人发现他。
apple把自己的包放到三轮车上，又挤开包围圈过来拿过许庭生的包放上去，笑着娇声道：“老公，你们学校人真好，咱们快点弄好，我还要赶回家给宝宝喂奶呢。”
这下，在风中凌乱的变成学长了。
许庭生和apple一起，跟着先前说要带apple报到的学长找到了中文系的“摊位”，学长苦着脸走了，许庭生把报到的流程走了一遍，领了饭卡等东西，出门找到还在等候的三轮车学长，跟着他到了寝室。
这位学长还算热心，虽然已经知道学妹其实是家属，还是热心的带着许庭生和apple把校园内主要的几个点转了转，又介绍了各家餐厅的价格和口味。
最后在寝室楼下，学长悄悄拉住许庭生说：“哥们牛逼啊，……弟妹她，有姐姐吗？”
“apple，你有姐姐吗？”许庭生叫过来apple。
apple看了看许庭生，又看了看学长，明白了，笑着道：“姐姐没有，不过我妈妈单身。”
“别客气，千万别客气。”学长把三轮车蹬成f1，飞驰而去。
许庭生的寝室在六楼，他让apple在楼下看着包，打算自己先扛一个上去，再下来拿第二个。
费尽力气上了六楼，602寝室的门大开着。
许庭生扛着大包走进去，寝室里已经铺好了六张床，6个男生或坐着，或躺着，正聊着天。
“看来我是倒数第二个。”
许庭生找到贴着自己姓名的铺位，把包放下，屋里的几个人这才发现有新人来了。
其实一个男生掏出烟盒抽了两根递过来，问道：“哥们，抽烟吗？”
许庭生看了看寝室里原先6人有5个夹着烟，既然这样，也就不必有让别人吸二手烟的心理负担了，许庭生想着正好歇口气再下楼扛另一个大包，接过烟在床板上坐下，点了抽着，听他们聊天。
一个肤色略黑，矮壮的男生站在正中间，挥舞着手臂说：“刚说哪了？……对了，说到我已经观察确认过了，咱们班总共50人，14个男生，一人分三个还有富余。”
旁边一个接茬说：“你这算术怎么考上大学的？还有，那也得看质量啊。”
“就说质量”，中间那个继续激动的说着，“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来这么晚吗？”
“哥们，我比你没早两分钟。”他转头对许庭生说了一句。
“其实我早就到了，办好流程我就在咱们中文系摊位旁边看着，你别说，咱们系还真有好几个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在不在咱们班。其中有一个，我跟你们说，她要是在咱们班那就发达了，到时咱们自己人可别打起来，那个头，起码168，细腰长腿，白色小背心，超短裤，……”
“大。”矮壮男生拿手在自己胸前画了一个夸张的半圆。
许庭生坐在靠门的位置，饶有兴趣的看着，听着，……先是看着一群人因为矮壮男生的描述而瞪大了眼睛，个个摩拳擦掌，然后突然间发现他们开始丢烟，一个个慌乱的把手里剩下的香烟丢到脚下踩住，或者干脆扔进床底下。
两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其中几个男生局促的站起来，努力保持平静，微笑着看着寝室门口，许庭生顺着他们的目光转头看去，……
apple站在门口，大包搁在脚边，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许庭生略一打量，那个头，起码168，细腰长腿，白色小背心，超短裤，大……矮壮男生的描述能力其实还不错。
“……，我说的就是她。”矮壮男生挤眉弄眼的低声对其余几人说。
“同学，你找人吗？……咱们一个系的，03中文，我叫谭耀。”其中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对门口的apple说道，听口音像是山东人，听语气像是惯常和女生搭讪的老手。
apple把包丢在门口，直接几步走到许庭生身边瘫坐下来：“老公，人家都快累死了，你还坐这里抽烟，……”
“你们好”，apple对着寝室里几个男生招招手，转而指了指许庭生说，“许庭生，我老公，以后就拜托大家多关照了，我要在家带孩子，也顾不上他。”
一片悲戚中，名为谭耀的男生苦着脸看着许庭生说：“兄弟，为什么一见面就这样伤害我？你说，咱们未来四年还怎么处？”
矮壮男生凑过来说：“算了，就当是减少一个争食的吧，但愿班里还有几个好货色。哥们，我叫李兴民，咱们可先说好了，班里那些你可不许碰了，我们的，都是我们的，……”
许庭生笑了笑：“你们先聊着，我下楼买点东西，对了，她叫apple.”
……
许庭生下楼给apple买饮料，顺便买些生活用品。
回来时apple已经把床铺好了，也把故事讲完了。
故事里，许庭生和apple是高中同学，恋爱中擦枪走火，高三的时候apple意外怀孕，然后选择放弃高考，生下孩子，……
几个男生一脸唏嘘，见许庭生回来一个个带着感慨的神情上来拍拍他的肩膀：“哥们，可别辜负了嫂子（弟妹）。”
就连一个原先一直沉默的小个子男生都带着几分腼腆过来跟许庭生说：“我叫张宁朗，江苏人，我觉得，我觉得你应该对嫂子和孩子好一点。”
“……”
其实许庭生看得出来，对于apple的故事，寝室里有几个男生并没有真的相信，只是事情本身有趣，他们也就配合着玩玩闹闹。
而面前这个张宁朗，他是真的信了。
许庭生记得先前他是唯一一个没抽烟的男生，听大伙聊起女生也只是在一旁腼腆的笑笑，看到apple出现，他紧张得都不敢抬头……这是个真正的老实孩子，乖孩子。
张宁朗让许庭生想起了前世感情很好的一个室友，所以他说：“好，听你的。”
apple凑上来说：“一看你就是好孩子，以后你帮嫂子看着点我家这个，回头嫂子给你介绍女朋友，……你喜欢什么样的？像嫂子这样的行不行？我有个表妹，……”
张宁朗不敢看apple，一张脸涨得通红，但是他没有拒绝。青葱校园，哪个少男少女来时没带点憧憬，心中没点念想，再害羞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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