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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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之所以能在毫无背景的前提下走上仕途,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内。先是极度赏识他的报社领导黄泽名不断提携他:从进入报社当记者,到报社改革中竞聘中成为编辑中心副主任,接着进入编委会,三年后又升任总编办主任,黄泽名功不可没。
但是这些并不算什么,他仕途最关键的一步是从报社中层进入报社高层领导班子。熟悉官场的人都知道,像报社这种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只有高层领导才具有“级别”,进入领导班子就意味着进入了组织部管理的干部体制框架内,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仕途。
在滨海晨报集团副总编辑兼工会主席的任上干了两年,他又因为一则前瞻性的经济报道引起了市委书记杜庚的赞赏,再加上已经成为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的黄泽名从中“斡旋”,他终于调入市委办任副主任。从此,完成了从事业编制向机关编制的巨大人生转折,成为滨海官场出了名的笔杆子。
可惜,官场新秀的崛起因为一场火灾戛然而止。
在官场上混,一要靠背景,二要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左右逢源,这两者是一项基本条件,缺一不可。没有背景的人,几乎是起不来的,哪怕你再有能力。所以那些没有天然背景的人,才不惜血本去钻门子行贿,靠行贿来建立自己的背景。
严格说起来,安在涛的背景就是黄泽名。而黄泽名背后的背景,又间接成为他的背景。黄泽名能不断扶他上马,除了看重他的为人品格和才干之外,也与安在涛小心经营两人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
在黄泽名的身上,打着领导兼师兄的旗号,安在涛细水长流常来常往,真要算起来也是花费不菲的。其实,安在涛也明白,他花的这点钱,在黄泽名眼里并不算什么,甚至黄泽名好几回还回了他。
但是,这些钱是不能省的。过年过节要探望,长病生灾要关心,都是需要花钱的。有些官员贪婪,无钱不会办事;而有些官员对金钱看得稍淡,但也不会拒绝下属的“馈赠”——因为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你把不把领导放在眼里的事情。黄泽名就属于后者。他不在乎安在涛的这些财物,但他在乎安在涛拿不拿他当领导看。
这一点,安在涛看得很透彻。
所以。勘破官场世情地安在涛很明白。眼前这貌似威严地陈副部长当年无情无义抛弃他们母子。说穿了就是为了保住他赖以飞黄腾达地背景。虽然他对于陈近南地迹细节不甚了了。但想来是借了裙带关系地力。前世地时候。安在涛偶尔也听一些官场同僚议论过陈近南地背景。说是其岳父是燕京城里某位开国元勋云云。
所谓无风不起浪。应该**不离十。
因此。为了继续升迁。陈近南绝不会承认他有一个私生子和旧情人……而是不是因为这样。自己母亲为了自己找到他。他才动了歹意?
安在涛一念及此。目光便变得愤怒和冰冷起来。
“你找我做什么?”陈近南最终还是率先打破了房中地宁静。冷漠得说道。
安在涛嘴角一晒。脸上浮现起与他时下年龄并不相符地沉稳。“我没有找你。我找我妈。陈副部长。请问我妈安雅芝来找过你没有?她现在在哪里?”
陈近南漠然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妈,你走吧。如果缺钱,我这里有两万块,你拿去用。”
陈近南从随身的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两摞钞票,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安在涛手心一阵颤抖,前世今生的怨愤怒火一起纠结起来,在他的血管里荡涤滚动着,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巨大的心灵风暴,怒吼了一声,“不认识我妈,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堂堂的正厅级干部、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大人,肯出来会我这个毛头小子难道就是为了施舍?陈近南,要不是为了我妈,我这一辈子也不想见你这张肮脏的嘴脸!”
“你很有钱吧?鲤鱼跃龙门,自以为成龙了吧?”安在涛脸色涨红起来,“收起你的臭钱来。我再重复一遍,我们安家跟你陈近南没有一点关系……陈近南,我警告你,如果我妈有一个三长两短,我就是豁出去跟你来个鱼死网破!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哼,我就公开出来,让东山省的老百姓们都看看,陈副部长背后究竟是一副怎样的陈世美嘴脸……”
“不要否认,现在的亲子鉴定技术很高,这是铁的证据,你否认不了。”安在涛紧紧地咬住牙关,冷哼道,“绿岛市市委副书记,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接下来,应该就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再往后,还可以坐上东山省省长的宝座……有了燕京那座大靠山,未来或许还能进政治局,进中央或者是国务院,是不是这样,我的陈副部长?……如果我妈出事,我就是一头撞死在中南海门口,也不会让你这衣冠禽兽得偿所愿!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陈近南眉梢跳动了一下,他望向安在涛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他当然知道,这个站在自己面前情绪激动的小伙子,就是自己跟安雅芝当年的私生子,否则他怎么会出来见他。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从未谋面的儿子竟然——
沉默半响,他扫了一眼呼呼喘着粗气的安在涛,沉声道,“你在威胁我?”
“你可以这样理解。”安在涛平缓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告诉我,我妈在哪!”
陈近南眉头一皱,“我说过,我不知道。她今天是来找过我,但我没有见她,她就走了。”
“胡说!”安在涛想起时间一点点在消逝,距离母亲自杀的日子越来越近,心中越来越暴躁,怒吼着,“陈近南,你抛弃在前,谋害在后,你简直就是一个畜生!”
安在涛心里已经形成了某种固定的思维幻觉,母亲平白无故地为什么要投海自杀?她在找了陈近南之后突然身死,这怎么能与陈近南脱离了关系?
陈近南再也按捺不住,霍然站起身来,愤怒地挥手扇了安在涛一个耳光。
虽然不承认,但毕竟还是他的私生子。儿子当面骂自己“畜生”、“禽兽”,陈近南就是再冷酷沉稳也忍不住暴怒起来。
016章【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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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捂住脸颊,嘶吼一声,扑了上去,一脚就踢翻了房中的茶几。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出离愤怒,只有眼睁睁看着母亲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巨大遗憾。而陈近南,就成了他泄心中怒火的对象。
……
……
咖啡馆老板报了警,11o警车呼啸而至,将愤怒得几近疯狂的安在涛带走。
欧阳燕燕原本等候在咖啡馆外,突然见警察来迅带走了安在涛,不由大惊失色。正想找个熟人去公安局问一问是怎么回事,正在路边的电话亭里打电话,突然见形容狼狈的陈近南慢慢走出咖啡馆来。
难道?天!欧阳燕燕俏脸变得煞白,这安在涛不会跟陈副部长干架了吧?
正在惶然间,陈近南整理了整理白衬衫,扣紧了仅存的三个扣子,慢慢走了过来。望着欧阳燕燕低低道,“我打一个电话,你一会去分局将他领出来……记住,今晚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今晚的事情,你对谁都不许透露半个字,知道了吗?”
“是,陈叔叔。”欧阳燕燕哦了一声,低低道。
陈近南叹息一声。扭头扬长而去。昏暗地路灯下。他地身影显得有些踉跄和落寞。背影时而长长。时而短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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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市解放区公安分局地值班室里。一个容貌清秀地年轻女警下身穿着笔挺利落地警裤。上身却穿着一件米黄色地短袖体恤。正是时下流行地那种鸡心领款式。
女警打量着眼前这个相貌秀气还透出几分英气地高大青年。见他神色阴沉。一问三不知。不由皱了皱眉。“好小子。你好大地胆子。敢在雪兰咖啡馆闹事。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看你文质彬彬地。也不像是街面上那种混混痞子……”
安在涛烦躁地垂下头去。手心紧紧地攥了起来。
雪兰咖啡馆地确不是寻常地方。起码不是寻常人开地。据称。雪兰咖啡馆地二楼包厢都是省城一些大人物长期包下地。一般人也上不得二楼去。
所以,接到雪兰咖啡馆报警,出警的不是派出所而是分局,而这个在包厢里跟省委某领导生“纠纷”的小伙子也就被带到了分局的值班室。带队出警的分局治保大队副大队长鲜于亮认出了陈近南,心里隐隐猜到这不是普通的“治安案件”,于是在向局长东方卓汇报后就直接将安在涛暂时安置在了值班室。
鲜于亮明白,用不了多久,电话就会打到自己局长那里。而那时,这小伙子就会平安无恙地走出分局,所以分局的警员对安在涛还挺客气。
鲜于亮走进值班室,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安在涛几眼,不由笑了笑,“老弟,进了分局,名字身份总该留一个吧?”
安在涛抬头来望着鲜于亮,嘴唇动了动,刚要说什么,突听门口传来一个嘶哑的嗓门,“鲜于亮,你问个槌子,赶紧放人!”
……
……
安在涛向分局几个干警躬身行了一礼,落寞地走出分局值班室,向楼梯走去。
望着安在涛离去的背影,那俏丽的年轻女警柳眉儿一挑,“局长,鲜于副大队长,你们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端端地把一个小伙子弄进局里来,又不问缘由又放了出去,这该怎么……”
东方卓长出了一口气,回身凝声道,“孙茜,一场误会而已。鲜于亮,你今天做得很好……这小伙子可不简单哟,能跟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陈近南在一起喝咖啡……刚才陈副部长亲自打电话给我,说是一场误会……”
孙茜撅了撅嘴,耸了耸肩,“我说怎么脾气不小,软硬不吃,原来是有这么大的靠山……”
“好了,这事儿就打住,到此为止,不许外传、不许议论,知道了吗?”东方卓面色阴沉下来,转身离去。
……
……
解放区公安分局门口冷冷清清,安在涛走出大门,见到了正在昏暗路灯下焦急等待的欧阳燕燕。
“安在涛,你没事吧?他们没有难为你吧?”欧阳燕燕一把抓住安在涛的胳膊,急急问了一句。
进局子不问青红皂白先揍一顿,这种传说可是由来已久了。欧阳燕燕上上下下地看,见安在涛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安在涛心里很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挣脱欧阳燕燕地手,径自独自信步行去。走了两步,他突然止住脚步,回过头来,阴暗的脸色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竟有几分阴森,“欧阳燕燕,能陪我找个地方喝酒吗?”
欧阳燕燕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下来。她不知道安在涛身上到底生了什么,甚至不明白他跟陈近南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在雪兰咖啡馆里有生了什么,但她却感觉到了他的落寞和哀伤,还有深深的焦躁。
两人沿着护城河,一直走到了天桥下的夜市上,安在涛在一个卖羊肉串地小摊上花十块钱要了3o串牛肉,喝起了清凉的扎啤。欧阳燕燕用一个小杯子倒上了一杯扎啤,默默地陪着安在涛一起小口喝着,但她却对这些黑乎乎地肉串不敢兴趣,连下手的**都没有。
不多时,两大杯扎啤就灌进了腹中,多少有了几分醉意。烟雾缭绕间,安在涛放下手中硕大的玻璃啤酒杯,刚要招呼欧阳燕燕也吃些,但突然想起人家是干部子女,怎么会吃这些脏乎乎的路边野摊上的东西,就又咽了回去。
安在涛自顾喝着闷酒,却听对面传来欧阳燕燕怯怯柔柔的声音:“安在涛,你有什么心事吗?能跟我说说吗?”
安在涛心中一颤,缓缓放下啤酒杯,抬起头来,醉眼迷离间,透过袅袅升腾的烤肉青烟,他隐隐看见了欧阳燕燕那张关切温柔的俏脸,让他感到非常熟悉又觉得非常陌生。
在他前世的人生里,大学毕业后,这个女孩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而这一生,他却阴差阳错地又遇到了她,竟然还跟这个以前并没有太多交往的女同学一起坐在了路边小摊上。
他的人生和她的人生都各自拐了个弯又相交,或者——
安在涛心头一动,耳边传来不远处公路上某辆轿车刺耳的不耐烦的喇叭声,眼前一晕,酒意歇斯底里地涌了上来,竟一头栽倒在地。
017章【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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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现在没事吧?”
“没事啊,我刚跟你嫂子去观山电影院看m国大片《末日大碰撞》回来,燕燕啊,你不知道,这m国人拍的片子就是看了过瘾……啧啧……”
电话那头,欧阳燕燕的哥哥欧阳龙还试图想喋喋不休地说着m国大片中的刺**节,但站在路边电话亭里打电话的欧阳燕燕却着急地打断了他,“哥,你先别说这个了,你赶紧开车出来一趟,帮我一个忙。”
欧阳龙在电话那头讶然一声,“燕燕,你怎么了?爸妈不在家,你一人在家里……”
“哎呀,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唠叨行不行?你来天桥下的夜市一趟……”
“啥?”欧阳龙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
……
……
安在涛迷迷瞪瞪地坐在马路牙子上,欧阳燕燕则焦急地向公路那头张望着。
一辆红色地普桑飞地开了过来。嘎然而止。从车上跳下一个身穿白色纯棉T恤衫和蓝花大裤衩地青年来。他提拉着拖鞋。急匆匆地一把抓住欧阳燕燕。怒道。“燕燕。这么晚了。你跑这种鬼地方来干嘛?哦。这孩子是谁?”
欧阳燕燕来不及想太多。也来不及看欧阳龙那古怪地眼神。只是俯身扶了安在涛一把。急道。“哥。这是我燕大地同学。他喝醉酒了。你帮我把他弄回去。”
“等等。”欧阳龙皱了皱眉。“弄回去?弄哪里去?”
欧阳燕燕一怔。继而脸色有些涨红起来。低低央求道。“哥。他是滨海人。在天南也没住地地儿。你看天都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帮我把他弄回家去。”
……
……
等欧阳龙帮着欧阳燕燕将醉成一滩烂泥的安在涛弄到欧阳家的沙上,欧阳龙眉头越加的紧皱起来。不说别的,单看自家妹子投向这醉酒小子怜惜的眼神,他便猜出几分,欧阳燕燕肯定是喜欢这小子。
他去年刚结婚,结婚后就在黑龙坊那边买了新房,不在这省委机关小家属院住了。有心想要回家陪老婆,又不放心妹子,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是好?况且,这来路不明的小子还醉了酒,万一酒后乱性……
一想起这小子醉成这样,耽误了自己跟老婆亲热的良辰美景,欧阳龙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冷瞥了安在涛一眼,“看看喝成这熊样……”
欧阳燕燕拿着一条毛巾坐在沙上,轻轻为安在涛擦了一把脸,幽幽道,“哥,他心情不好,我记得他上学时候不怎么喝酒的。”
“呃?”欧阳龙一**坐在对面的沙上,仔细扫了安在涛一眼,突然笑了起来,“燕燕,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这小子?我说吧,现在的大学生哪里有在学校不谈恋爱的,我们家燕燕这么出色,性子又温柔,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对了,这小子家在外地?家里是做什么的?”
欧阳燕燕嗔道,“你查户口呀。他——他只是我的大学同学,不是我的男朋友。”
欧阳燕燕嗔怪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有些黯然地垂下了头去。
但很显然,大大咧咧的欧阳龙并没有觉妹妹微妙的情绪变化,还倒是她怕羞,不由大笑了起来,“好了,都老大不小的丫头了,也到了找男朋友的年龄,还怕什么羞哟。快老实交代,这小子究竟……”
欧阳燕燕默然不语,只是悄然回头来瞥了安在涛一眼。
欧阳龙不满的瞪了欧阳燕燕一眼,“你总该告诉哥,他叫什么名字吧?”
“他叫安在涛。”
就在这时,欧阳家的电话铃声嗡嗡地响了起来。
欧阳龙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接起电话来,刚喊了一声亲爱的老婆大人,就听电话那头稍微停顿了一下,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中音,“你好,请问燕燕在吗?”
欧阳龙一怔,怎么这么晚了还有男的找燕燕,这家里躺着一个醉酒的,电话那头还有一个——想到这里,他有些没好气地反问道,“你谁呀?这么晚了,打什么电话。”
电话那头明显沉默了一下,但还是继续问了一句,“你是欧阳龙吧?如果燕燕在家,麻烦请让她接个电话……”
欧阳龙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电话听筒却被欧阳燕燕抢了过去,“喂,是陈叔叔吗?”
“是我。”电话那头的陈近南只说了这两个字,就保持了沉默,旋即将电话扣掉了。
“那谁呀。”欧阳龙看欧阳燕燕神色怪怪地,不由担心起来,“告诉哥,是不是有人骚扰你,看哥不收拾他。”
欧阳燕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好了,哥,你别管了,这事儿你管不了,他不是坏人。对了,挺晚了,你还是回去陪嫂子吧,要不嫂子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你一个人守着这醉汉,哥就放心了?”欧阳龙嘟囔了几声,“你给我老实呆着,我去接你嫂子,我们马上回来,今晚,我们都在家里住,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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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燕燕也没有回卧房,就半躺在了对面的沙上蜷曲起身子来,沉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色早已大亮,而她睁眼一看,对面的安在涛早已失去了踪迹,只是在她身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张小纸条:
“欧阳燕燕,我走了……我非常抱歉,我必须要去找我妈,很多事情我也说不清楚……我找陈近南的事情,还请你保密,谢谢。安在涛即日。”
握着这张纸条,欧阳燕燕直觉心里空落落地,手一松,纸条便轻轻地飞落了出去。而她的心思,也黯然地漂移了出去。
宿醉后的安在涛头疼欲裂,晃荡着身子匆匆走出了省委机关小家属院。而对面也驶来一辆米黄色的公交车,停靠在站牌下。解放区公安分局女警孙茜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无意中向外瞥了一眼,恰好望见了那张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年轻英挺充满忧郁气质的脸庞。
“咦。”孙茜忍不住站起身来扒着车窗仔细看去,没错,果然是昨晚那来了又去的神秘小伙子。
018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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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太乱要一些空白
你若是明白让我暂时的离开……
安在涛茫茫然行走在车水马龙的闹市之中,耳边传来路边商铺里播放的周传雄那刚刚流行起来的《我的心太乱》,那略带忧郁的歌声虽极具穿透力,却在他的心里激不起一丝的涟漪。
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已经穿过天南市最繁华的商业街,来到了清河大桥之下。这是一座跨河大桥,数十条长长的铁索斜拉而过,直入对岸。一座高达数十米的桥塔伫立眼前,身边车来车往带起一阵阵闷热的风。
安在涛仰起头来望着那渐渐升腾在当空的烈日,绚烂的阳光有些刺眼,但他却浑然不觉,因为他的心更加刺痛。这种痛,几欲让他晕厥。
此时此刻,他的耳边突然回荡起母亲遗书上的话。
“小涛,妈去了。不要怪妈,妈的命很苦,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小涛,我苦命的孩子,妈不能再照顾你了,好在你已经长大**,2o多年来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接下来,该看你自己的了……小涛,我苦命的孩子呀,不是妈心狠,妈实在是支持不下去了……妈的枕头底下,还有一个存折,上面有6ooo块钱,这是这些年妈积攒下来的所有积蓄,都留给你……”
“小涛,我苦命的孩子,你的妈妈是一个无能且软弱的女人,我不能给你太多,我只能给你这些了……妈走了,你还要好好活着,妈相信,我的小涛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你一定会好好活着。再见了,我唯一的、亲爱的、懂事的孩子,如果有来世,妈妈愿意再跟你重做母子。保重。妈妈绝笔。”
安在涛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惶然激动的心情,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妈——”
……
……
前世母亲19日下午留下了遗书。那么。这说明。她自杀地时间是在19日下午或者更晚。而现在她或许仍然还留在天南。想到这里。安在涛心里突然升腾起一丝希望。
他凝望着高高地桥塔。良久地沉默着。犹豫半天。他终于还是决定通过媒体和电视台求助寻母。他知道。省城电视台有这种即时互动栏目。只要母亲还在天南。她就有可能看到节目。知道自己在找她。
倒不是他想不到这个法子。只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意将自家地私事公之于众。置于市井议论之中罢了。
他跑到路边的电话亭中,拨通了黄泽名办公室的电话。
……
……
通过黄泽名的介绍,安在涛找到了省电视台新闻专题一部的主任曹霖,曹霖也是燕大新闻系的毕业生,跟黄泽名是同学。对于这个小师弟的求助,他倒是没有拖延,立即在即时新闻中插播了安在涛寻母的字幕。
“来自滨海的安雅芝安女士,您的儿子安在涛有急事寻找……请您拨打电话35698777与我们的导播联系……”
在电视台的直播间之外,安在涛焦急地等待着。曹霖笑了笑,递过一杯水来,“小师弟,不要着急,你放心吧,这字幕滚动播出,只要你母亲还在天南,就一定会看到的。好了,沉住气,喝杯水。”
“谢谢,曹主任。”安在涛接过一次性纸杯,连声道谢。
“呵呵,我还有点事情就先去了——听说你在老黄手下当记者啊,好好干,我们燕大新闻系出来的可没有孬种。”曹霖工作很忙,能专门抽出时间来为安在涛的这种小事专门跑一趟,已经是看在黄泽名和同为燕大校友的面子上了。
“麻烦曹主任了。”
“客气啥?呵呵,走了,老弟,你耐心在这里等着,有消息的话,我们的导播会马上通知你。”曹霖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
……
东山省邮电学校教师宿舍区。
邮电学校教师薛秀华一边打开电视,一边招呼自己的下乡时的老战友安雅芝,“雅芝啊,你好不容易来一趟省城,还是在我这里多住几天吧,反正现在也是暑假,我们都闲着没啥事,这两天,我陪你四处转转,散散心。”
安雅芝微微一笑,“不了,老薛,我还是今天赶回去吧,我儿子一人在家,我有些不放心。”
薛秀华叹了口气,“这些年苦了你了,雅芝。一个人带一个孩子,真不容易哟。对了,小涛不是已经大学毕业了?找到工作没有?”
“刚刚毕业,工作嘛,暂时到滨海晨报当记者去了,不过——我还是想活动活动,把他弄进机关去。”安雅芝眼中的一抹凄然一闪而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薛秀华笑着也坐在了沙上,“不错哟,雅芝,当记者也挺好的。你看看,你家儿子还真是争气哟,不像我们家那小子,连考两年才考上一个三流大学,到现在都不能让人省心。”
说着,薛秀华突然察觉到安雅芝的神色有些凄惶,心里暗暗叹息,探手抓过她的手来,柔声道,“雅芝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跟我说实话,你这回来省城是不是找他来了?”
安雅芝压抑了许久的悲苦和羞愤被薛秀华一句话挑破了窗户纸,再也忍不住心潮的激涌,伏在薛秀华的肩膀上哽咽了起来。
思量再三,为了儿子的前途,她还是想到了陈近南。可来到省城之后,陈近南却避而不见,心情烦闷之下,无意中遇到了当年一起下乡的知青挚友薛秀华,被她强拖着去了她家,几乎是唠了一个晚上。
“雅芝……”薛秀华叹息着,轻声安慰着安雅芝,突然听到电视中传来女主持人甜美标准的声音:“来自滨海的安雅芝安女士,您的儿子安在涛有急事寻找……请您拨打电话35698777与我们的导播联系……”
“小涛?!”安雅芝讶然抬头,抹了一把眼泪,仔细看了看电视荧幕上的字幕,心头奇怪起来,“小涛怎么到天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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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电视台门口,安在涛如释重负的神情让安雅芝看了有些莫名其妙,她皱了皱眉,“小涛——你这孩子,妈一会就回家了,你跑省城来干嘛?还在电视上打广告……”
“妈。”安在涛没有解释什么,他也不想解释什么。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的母亲,见她神色平静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当年自己母亲为什么会自杀——想来一定是生了什么令她心理崩溃的事情,而如今看母亲一切正常,这似乎说明“那事儿”还没有生。既然如此——
“妈,我们回家!”不由安雅芝分说,安在涛拉起她的手就向长途汽车站奔去。
019章【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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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滨海,安雅芝也没再当回事,还道是儿子对自己太过依恋,这才搞出了这么一场。可回到家里,安在涛先是给夏晓雪打了一个电话报了个平安,又拿起电话打到报社,向张纲请了几天假。
刚撂下电话,孙继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安雅芝接过电话,心不在焉地跟孙继福聊了两句,就挂了。
放下电话,安雅芝有些奇怪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小涛,你这是咋回事啊,怎么好端端地这幅样子……”
“妈,我请几天假在家里好好陪陪您。”安在涛起身来顺手打开了吊顶风扇的开关,吊扇吃啦吃啦地出一声声轻响,慢慢地越转越快,屋中有些闷热的气息总算是驱散了些。
防盗门被某人敲得轻响,安雅芝走过去撩起门帘一看,是对门教物理的张晓军张老师。
“张老师回来了……听说你们全家去乡下避暑去了……”安雅芝打开防盗门笑道,却见张晓军笑吟吟地递过几份报纸来,口中赞叹连声,“安老师,你儿子真是有出息哟,这才刚毕业没几天,就成了报社的大记者了,看看哪,这几份报纸上全是你儿子的大名哟,我刚回城买了几份报纸就看到了。”
安雅芝一怔,笑着接过来扫了一眼,见果然是自己儿子在滨海晨报和滨海晚报头版上的新闻稿子,嘴角轻轻一抿,自谦道,“呵呵,张老师快别这么夸他,一篇稿子而已。”
张晓军一边开自家的门,一边回头笑着打了个招呼,“安老师,我还要拿点东西回乡下去,您忙吧。”
安雅芝点了点头,关紧自家老式的防盗门,又轻轻掩上黄油漆的木门,回到沙上坐下,仔细看起了安在涛的稿子。等她看完,却见安在涛正拿着拖把俯身哼哧哼哧地拖着地,不由欣慰地笑了笑,起身过去夺过了拖把,“让妈来吧,对了,你出去买点带皮的猪肉来,妈晚上给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
……
三天地时间匆匆而过。这三天。安在涛几乎寸步不离安雅芝。安雅芝上街他也跟着。就算是出去买菜他也不落下;而在家里地时间。他一遍遍地坐着安雅芝地思想工作。无非是说进入媒体同样有大好地前途云云。
对于把安在涛弄进机关地事儿。安雅芝其实也有些心灰意冷了。能找地关系她都找过了。还是一无所获。看儿子这么喜欢媒体这个行当。她不由也慢慢转过弯来。心里暗暗盘算着。记者似乎也还真不错?
见安雅芝竟然破天荒地问起滨海晨报地工资福利待遇来。安在涛心里大喜。这充分说明。母亲已经慢慢接受了现实。而只要她放弃了将自己弄进政府机关地念头。只要她不再去找那个男人——命运地轨迹就应该开始逆转了!
按照前世地记忆。安在涛说出了滨海晨报普通记者现在地工资和福利待遇。
“工资奖金加起来有1ooo出头啊。”安雅芝有些意外,讶然道,“这收入不算低了呢,妈妈这么多年教龄了,还拿不到1ooo呢,你刚毕业就能拿这么多?”
98年的滨海,老百姓的收入还是不高的,普通的工人也就是六七百左右的样子,而像安雅芝这样的教师工资稍高一点,但也不到一千。能拿到一千之上的工资,除了政府机关之外,也就是媒体、银行和电信等之类行业了。
安在涛笑了笑,“是呀,妈,收入不低了呢。我就是进了政府机关,一开始也拿不了这么多。妈,等儿子我了第一个月工资,我给你买件真皮大衣穿穿。”
这年头正是皮衣流行的时代,一到冬天,满大街都是以黑色和咖啡色为主基调的皮衣人流。一件普通的皮衣起码数百块,这对于安雅芝这个单身母亲来说,已经是一种很昂贵的奢侈品了。
安雅芝笑骂了一声,“你这孩子,一分钱还没见着,就准备挥霍了。”
安在涛嘿嘿笑了起来。正在这时,家里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安在涛接起电话,“喂,哪位。”
“是小安吗?我是孙兰。”电话里传来孙兰那带有几分故作娇媚的声音,安在涛下意识地皱了皱,“哦,孙主任,找我有事吗?”
“这样啊,小安,你家里的事情忙完了吗?明天一早,市委市政府在高架桥下召开由各区县、市直各部门领导参加的现场会,规格非常高,几个常委都要出席,市委办来电话点名要你参会。”孙兰说着,压低了声音,“小安啊,报社领导很重视这次活动,你无论如何……对了,接报社人事处通知,要你尽快去市人事局办理手续,报社好接受你的档案和人事关系……”
安在涛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见才下午2点多,就点了点头,“孙主任,明天一早就一定赶到报社。人事关系嘛,我现在就去人事局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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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安在涛就赶去了报社。
匆匆去人事处交上了自己的人事关系和档案,顺利地办完了入职手续,然后又去组织处递上了自己的党员组织关系。弄完了这些,安在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就算是彻底成为晨报员工了。
刚回到新闻部的大办公室,马晓丽就嚷嚷起来,“赶紧下楼吧,带好采访本哟,市委办派来的面包车来了,赶紧的,我的安大记者。”
安在涛赶紧冲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抓起刚领的采访本和签字笔,冲出了新闻部办公室,带起一阵热风。记者孟阳和胡勇神色复杂地望着安在涛冲出去的背影,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中的那一抹嫉妒却落入了马晓丽的眼里。
马晓丽扬了扬头,“咋了,两位,吃醋了?人家小安虽然刚刚大学毕业,但做出来的报道那可真叫一个绝,上头的领导那不可不是一般的满意……你们俩啊,还真别不服气!”
孟阳皱了皱眉,冷笑了一声,“马晓丽,你又疯了,我们啥话都没有说,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你可别忘了,这采访现场会可原本该是你的活,你自己搞不好,还好意思在这里瞎嚷嚷。”
020章【故人】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马晓丽从来就不是一个怕事的主儿,她胸脯儿一挺,大有冲上去跟孟阳大吵一架的架势。
“好了,你们别吵了,赶紧干活。马晓丽,你去体委采访;孟阳,滨海车轮厂有个职工运动会你赶紧赶过去,胡勇去采访啤酒节……”张纲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又叮嘱了一句,“记着哪,不要喝酒,下午赶回来把稿子写出来。”
……
……
安在涛下了楼,见门口停着一辆依维柯面包车。他正在打量间,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是参加现场会的吧,赶紧上车呀,9点开会,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了。”
车门打开,安在涛一头就钻了进去。抬眼一看,车里已经坐上了5个记者,有男有女,既有摄影记者,也有文字记者。他心里嘿嘿一笑,全是老熟人哪!
安在涛走到最后的座位上坐下,也没说什么。但前面一个留着小平头的3o多岁年纪的男记者回头来望着他,这人的眼睛很小,看上去总像是眯缝着,只是在看人的时候眼神中流出一丝丝的热芒,给人感觉很古怪。
“你是晨报的安在涛吧?听说你是刚来的燕大毕业生?”小平头笑了笑,眯缝着的小眼睛变得更眯缝了,伸过手来,“张伟,滨海日报要闻部记者。”
其实这几个人,安在涛都认识,尤其是这个张伟,还是他的铁哥们。前世的时候,可没少跟这几人打交道。他们都是各自报社的腕儿,像这种大型的活动,报社一般都是派他们出来。就说这个张伟吧,笔杆子之强在滨海媒体界大名鼎鼎,后来滨海媒体施行席记者制,他便是滨海日报的第一个席记者,也是滨海媒体界的第一个席记者。
此人后来调入广电,当了滨海电视台的总编室主任,没两年就进了广电局的领导班子,党委副书记、副局长,同时兼任滨海电视台台长。
前世媒体小圈子里的几个人,今天都在这辆面包车里聚集齐了。安在涛多少有些感慨,他微微一笑伸出手去,“安在涛,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话匣子一旦打开。车厢里地气氛就变得热烈起来。其实。安在涛这个名字。这两天早就引起了这些名记们地注意。一个普通记者采写地稿子能得到市委书记地亲笔批示并做了同步表地通稿。这在滨海媒体界还是头一回。
他们仔细阅读了安在涛写地新闻稿子后。纷纷暗暗叫绝。文笔之老练。新闻分寸感把握之强。咋看咋不像出自一个刚毕业地大学生之手。
滨海晚报地女记者王雅丽回过头来。向安在涛伸出了大拇指。“小安。还记得我吗?”
安在涛一愣。前世地记忆迅翻动起来。但想来想去。他都没有记起在到滨海晨报工作之前。曾经跟王雅丽有过什么交往。王雅丽他当然是很熟地。她老公后来还成了他地下属。可现在——应该还不认识她吧?
安在涛正在迟疑间。却听王雅丽嘻嘻一笑。“小安。记性不好哟。当年民泰老板那一万块钱地高考状元奖金。可是我牵地线哟……”
安在涛恍然大悟。原来这便是当初高考成绩出炉后采访他地女记者。那个时候。媒体关注高考文理科状元还不像后来那么疯狂。高考成绩刚一出来。王雅丽就追上门来写了一篇不短地通讯报道。安在涛还清晰地记得。标题叫《寒门学子地励志之路》。
王雅丽的报道见报后,滨海小有名气的民营企业民泰实业老板路逢春就主动联系报社,愿意拿出两万元来分别作为滨海文理科两位状元的助学奖金。为此,报社专门搞了一个助学活动,还邀请了市里一些领导出席,轰动一时。因为在94年,一万块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正是有了这一万块钱,安家母子才分到了现在居住的两居室。而缴纳了8ooo多元的福利房款之后,剩余的钱也让安在涛花了好一阵子。
“啊,原来是王姐。”安在涛探起身来伸过手去,与王雅丽软绵绵的小手轻轻握了一握。
今日早报的记者孙萌萌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安在涛,讶然道,“王姐,小安是哪一年的高考状元啊?”
“94年的文科状元安在涛。”王雅丽回过头来,微笑了起来,“小安很不简单呢,记得当时我去了他就读过的小学、初中和高中采访——人家可是从小学开始就是一等一的尖子生哟……前两天我看到小安的名字就感觉有些好奇,后来一打听果然是他——”
还没有等安在涛说什么,王雅丽就回头来笑了起来,“小安,我老公可跟你妈是一个学校的老师呢……当初我还是听我们家老宋说起你,这才有了后来的采访。”
安在涛笑了笑,“我想起来了,宋老师还教过2年的政治课呢。”
……
……
依维柯一路走走停停,过了两个路口,总算是在现场会即将开始之前,赶到了会场。高架桥被交警封闭起来,外围人山人海,而其中的空场上,铺着红地毯,摆着几排座位。而坐席后面,还打着一条横幅:研究解决高架桥问题工作现场会。民警和武警战士围成了一个圈,将现场会的会场团团护住,严禁围观的人群闯入。
安在涛和已经混得挺熟的记者们说笑着下了车,迎面就走过来一个身穿白衬衣的中年男子,安在涛虽然不认得他,但也猜出一定是市委宣传部的干部。
果然,男子清了清嗓子,“市委市政府领导对现场会非常重视,希望大家也重视起来,争取写出有思想有力度的稿子来——好了,现场会马上就要开始,你们先去那边签到。”
按照惯例,参加这种活动的记者是有纪念品拿的,这是不成文的潜规则。而有些企业,为了宣传需要甚至会公开送记者红包。
安在涛跟在王雅丽和张伟的**后面,去签到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领了一件衬衣。
021章【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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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9点准时开会,其实要真正开起会来,起码要到9点半。
接近9点2o的时候,黑色的桑塔纳2ooo才一辆接着一辆地开进场中,从车上下来一个个清一色穿着白衬衣的市领导,然后轿车又一辆辆地开出场中。
人大的主任、副主任,政协的主席、副主席,市政府的5个普通副市长,市委的两个副书记,各区县的书记区长,下车后稍加寒暄便围拢在一起,小声叙谈着,等待滨海市最后的两个脑级人物——市委副书记、市长蒙虎,市委书记杜庚。
出人意料的是,杜庚也好,蒙虎也罢,都没有乘坐自己的专车,而是坐着同一辆咖啡色的面包车姗姗来迟。
从面包车上先跳下来的是市委办主任宋亮,他手里提留着杜庚的黑色提包,另一只手还握着杜庚的不锈钢盖杯,接着是市府办的副主任也就是市长蒙虎的大秘马扬。两人下了车,将车门一拉到底,市委秘书长宋希坤和市府秘书长周清利这才下车,最后才是面色微微有些涨红的市长蒙虎和神色隐隐有些阴沉的市委书记杜庚。
虽然同是秘书长,但市委秘书长宋希坤是常委,虽然排名最后,但也是副厅。而周清利就差得远了,不过是正处。而同样是副厅,因为是常委,宋希坤的地位还在几个副市长之上。
所以下了车,周清利不自觉地就站在了宋希坤的背后。只是两人的神色流露出一丝尴尬,再加上杜庚和蒙虎的细微异常表现,这让敏感的滨海头头脑脑们心里一阵凛然。
杜庚下了车便大步走向那一排坐席,径自做到了中央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而蒙虎却不慌不忙地跟人大政协以及各区县的几个领导寒暄了几声,这才慢慢走向了坐席,坐在了杜庚的左。
领导们按照级别和排名入座的时候,电视台的摄像机早已开始到位,而安在涛这些记者们也都聚集在了一侧的红地毯上。
安在涛看见了夏晓雪地父亲夏天农。而夏天农也用眼角地余光现了安在涛。夏天农不经意间投过稍带赞许地一瞥。然后便转过头去。与临近地市政协某副主席小声交谈起来。
安在涛清朗地眼神在滨海最高层次地官员们身上一一滑过。从杜庚和蒙虎脸上那种若有若无地僵硬表情上。他隐隐猜出了什么。
按照前世地记忆。杜庚跟蒙虎地关系似乎并不怎么融洽。
蒙虎今年46岁。杜庚比蒙虎还小三岁。高洋在滨海当第二届市委书记地时候。蒙虎就已经是滨海市市长了。本来以为高洋退了之后。这滨海地市委书记顺理成章地由他接任。但结果。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房山市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杜庚竟然调任滨海。成了新任市委书记。
可想而知。蒙虎心底地烦恼和郁闷。只是官场地事情就是这么风云变幻。谁地背景深位子就是谁地。蒙虎心里再愤懑也无济于事。只得接受现实。但蒙虎毕竟是滨海土生土长地干部。在滨海根深蒂固。对于杜庚。他一直采取当面举手背后变相抵制地策略。在他看来。杜庚来滨海不过是镀镀金地。干够一届就调走了事。这滨海地一把手最终还是他地。
可不成想。杜庚却踏踏实实地准备扎根滨海。想要大干一场。这些日子。他竟然想要拆了滨海地高架桥。这让蒙虎非常恼火。其实。拆高架桥算不上什么事儿。但这高架桥地建设是高洋地政绩。其中也有蒙虎地一份——拆了高架桥。就是等于拆他蒙虎地台。落他蒙虎地面子。蒙虎焉能同意。
之前的几次常委会上,蒙虎一反往日低调的态度,表现得很是强势,一直跟杜庚进行据理力争。市委书记是一把手,是班长,市长是副班长,一般来说,市长是不可能跟市委书记唱对台戏的。
但滨海的情况有些特殊。一来蒙虎是滨海的“坐地户”,几个常委都隐隐跟他一个鼻孔出气,而杜庚毕竟是外来干部,到任时间还短,很多工作的开展还需要蒙虎这个市长的配合和支持,倒也不能彻底跟蒙虎闹僵。
所以才有了这次公开的现场会。算是一个缓冲,也算是杜庚的某种策略。
临来会场之前,杜庚专门还跟蒙虎坐到了一辆车上,本想提前沟通沟通,达成协议,只要班长和副班长有了共识,剩下的一些市领导也就只有举手同意的份儿。但蒙虎的态度却很坚决,两人在车上碰了碰头也没谈拢。
蒙虎的强硬让杜庚很是恼火,同时也想起从省里传来的消息,据说蒙虎最近跟省里某领导之间走动很是频繁,弦外之音就不言而喻了。
杜庚坐在那里,微微有些阴沉的眼神在几个常委脸上闪过,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在这次现场会上顺利实现自己的意图。
蒙虎的脸色却是笑吟吟地。其实,他也并非是一定要跟杜庚“抗拒”到底,毕竟杜庚是一把手。只是,他要在高架桥存废的事情上难为杜庚一把,借机重树自己的权威。就算是最终通过了拆除高架桥的决定,他立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能在官场上混到厅级的高位,这些在座的官员们哪一个不是老油条。见情形不对劲,他们都保持了不约而同的沉默。而那些坐在后排的市委市政府各局各部门的主官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本来就只有旁听的份儿。
……
……
交通局长、建委主任、公安局长、规划局长、公用事业管理局局长等一干官员先后做了关于高架桥的现场言,这些都是市委秘书长宋希坤本着杜庚的意图,一一亲自打电话通知要求这些部门整理的材料,自然都着重突出了高架桥存在的种种危害和弊端。
听着这些言和汇报,蒙虎的脸色不由有些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杜庚为了拆这个高架桥,竟然会放下身段下如此大的功夫,背后做了很多细致入微的工作。
杜庚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来,论起心机和政治手腕来,蒙虎比他还是差一些了。拆除高架桥,是他主政滨海进行改革的第一步,也是他真正树立起一把手权威的关键所在,他看重的程度就是连他的心腹宋亮也有些始料未及。
蒙虎想要借机打压一下杜庚的势头,而杜庚又何尝不是想要趁机杀杀蒙虎的气焰呢?
022章【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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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绝的是,杜庚竟然让宋亮暗中找来了很多深受高架桥危害的商家和小贩,作为群众代表列席会议。而就在几个普通市民代表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出来并对着电视台的镜头开始了理直气壮的言时,蒙虎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他昨天跟几个相熟的常委电话里达成了某种默契,本想在今天的现场会上让杜庚难看一回,结果杜庚却另辟蹊径,竟然先弄了这么一出。
高架桥的存在,的确是让附近的商家生意冷清,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事实。而空气污染、堵车以及车祸频,这些相关数据也摆在了桌面上,再加上群众的利益言,高架桥危害经济展和社会稳定的弊端,一点点被杜庚用抽丝剥茧的手段给曝光了出来。
争取舆论的支持,打着民生的大旗,杜庚的手段不可谓不高。
这些群众代表手里还握着这几天的报纸,报纸上刊登的正是安在涛采写的相关报道。
主持现场会的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宋希坤与杜庚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宋希坤缓缓起身来,朗声道,“各位领导,听完了各部门的汇报和群众代表言之后,大家有什么看法,可以敞开来谈嘛,呵呵。”
8个市委常委,除了杜庚本人以及宋希坤之外,主抓党群的市委副书记刘克是个老好人,他既不可能得罪蒙虎,也不可能去冒犯主官杜庚,下意识地保持了沉默。
而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的张韬,却是跟蒙虎一起被提拔起来的干部,自然是跟蒙虎站在一起,但张韬也不是傻子,见杜庚已经为拆除高架桥做了太多太多的幕后工作,大抵也明白大势所趋无法阻挡,所以也就打了个哈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套话就算了事,在他看来,他只要不公开支持杜庚,就算是给蒙虎一个交代了。
常务副市长孙连梁心里却另有想法。蒙虎做副市长的时候,他才是建委主任,蒙虎当了市长,他进了市府班子,熬了一届又成为常务副市长。他一直期望着蒙虎能再升一格,然后自己接蒙虎的班。这些日子听说蒙虎在省里活动得很是频繁,心里便又活络起来。
孙连梁干咳两声。见蒙虎神色阴沉。便咬了咬牙主动道。“杜书记。高架桥虽然现在有些弊端。但这毕竟是我们滨海投资过亿地大工程。当年也是省里地重点工程之一。这么大地投资。这么大地民生项目。要拆地话。我看是不是要上报到省里。等等省里地意见……”
高啊!蒙虎心里暗暗翘起了大拇指。诚如孙连梁所言。这滨海地高架桥是现任副省长李国康当交通厅长时批地重点工程。虽然李国康未必将之当回事。但只要跟省领导有关。杜庚就不敢轻举妄动。最起码。暂时是不能再拆了。
孙连梁可谓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蒙虎微微一笑。立即接过话茬道。“是啊。杜书记。这项工程当初还是李副省长当交通厅长时主抓地重点工程。我看。有必要报到省里去请示一下省领导地意见为好。”
杜庚眉梢一挑。沉默了一会。霍然起身道。“好。就这么办——宋秘书长。拆除高架桥地申请报告由你亲自负责……现场会。就先开到这里吧。”
……
……
现场会就这么不了了之。杜庚的拆高架桥计划暂时搁置,而接下来,滨海各媒体的相关报道,也因为现场会上市委书记和市长的某种“分歧”而变得低调了很多。
对于安在涛来说,这当然是无所谓的,回到报社后他简单写了一个很直白的小新闻,交给了副主任张纲算是交差。
说实话,黄泽名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这会是一次机会,不仅是他自己个人的机会,还是滨海晨报得到市委书记重视从而获得更好展前景的机会。但因为这事儿告一段落,他所计划好的一系列追踪报道构想便都落了空。
安在涛交完稿子,见天色还早,想了想,便往夏家打了一个电话,准备晚上请夏晓雪一起吃顿饭。打完电话跟夏晓雪约好时间地点,见没什么事情,跟张纲打了个招呼,安在涛就走出新闻部的大办公室。在晨报大厦的大厅里,他遇见了副总编刘琦。
刘琦脸上隐隐现着某种得意的笑容。追踪高架桥的报道,刘琦本来想主抓起来,但不成想黄泽名半路杀了进来,正在郁闷间,突然听说高架桥报道暂缓的消息,心里就暗暗幸灾乐祸。
“刘总。”安在涛笑着打了个招呼。
刘琦瞥了安在涛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好。”
失去了利用价值,安在涛这种初出茅庐的小记者,哪里能入刘琦的法眼。他傲然夹着小包走了过去,再也不看安在涛一眼。
安在涛心里一声冷笑,心道,得瑟吧,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
……
在一家川菜馆门口,安在涛刚刚抽了根烟的功夫,夏晓雪就打车赶了过来。她穿着一件款式心潮的鹅黄色连衣裙,乌黑的长披散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娇媚的脸蛋上微微泛着红光,显然是刚刚洗完了澡。
安在涛一把抓过夏晓雪的小手,心头涌动起甜蜜的心绪。也许是两世的情缘累积,重生之后,他每一次见到夏晓雪都感到了异样的温情。
感受到安在涛的深情,夏晓雪微微有些羞涩地垂下头去,“小涛,走吧,我们进去吧,站在外边怪难为情的。”
安在涛不禁看得一呆,夏晓雪的性格开朗大方,很少能流露出这般羞涩的小女儿情态。他微微笑了笑,“晓雪,走,今天我请你吃你最喜欢的水煮鱼。”
两人都喜欢吃川菜,当初在燕大上学时,燕大门口的几家川菜馆两人是常客。一盆水煮鱼或者水煮肉片,加上两碗米饭,偶尔安在涛也喝上一瓶啤酒。
进了饭馆,安在涛习惯性地要了一盆水煮鱼,又点了一个麻辣肺片和一个小凉菜。等菜上来,夏晓雪一如既往地用漏勺给安在涛盛了一块肥美的鱼块,突然嘻嘻一笑,“小涛,你还喝酒吗?天这么热,要不,要一瓶冰镇啤酒吧。”
023章【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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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摇了摇头,“不喝酒了,吃饭就好,”
夏晓雪也没有在意,一边小口吃着,一边笑着道,“小涛,可惜了,本来你可以趁热打铁借着高架桥的事情打出名气去,说不定还会成为我们滨海的名记呢,可惜!我刚听我爸说了,蒙市长反对杜书记拆高架桥,两个人闹得挺顶。也是啊,高架桥也算是蒙市长的政绩工程,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杜书记打他的脸面——这回,蒙市长将李副省长抬了出来,杜书记也只好暂时先缓一缓。”
安在涛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也无所谓的。我是记者,又不是政客,写什么都是写。只是,要依我说啊,高架桥是肯定会拆的,这个,估计蒙市长挡不住。”
夏晓雪轻柔地咽下嘴里的鱼肉,柳眉儿一挑,“我看也未必。听我爸爸说,蒙市长后台硬着咧,那李副省长……”
安在涛嘴角一晒,“现在这些当官的人啊,哪一个没有后台?杜庚如果没有后台,怎么能抢了蒙虎的书记宝座?算了,晓雪,这些官场争斗跟我们也没啥关系,还是吃饭吧。”
夏晓雪呵呵一笑,“也是啊——对了,小涛,我有一个内幕消息正准备给你呢,你就以此写篇报道,保管你一炮成名。”
安在涛一怔,“说来听听。”
“小涛,你还记得我们上大一的时候,轰动东山省和滨海市的东三路杀妻毁容案吗?”夏晓雪叹了口气,“当时,死者林莉莉的丈夫马鹏远被警方屈打成招……律师前后奔走,以无目击证人、现有证据无法形成证据链为由,请最高法院紧急签署暂缓令,枪响前4分钟留下了马鹏远的性命……前两天,省公安厅破获了一起贩毒案,其中的一个主犯名叫张毅,是林莉莉家的邻居,据他供认,当年杀害林莉莉的凶手正是他……”
“冤案?!”安在涛讶然道,“真相大白,这张鹏远想必已经获释了吧。”
“昨天刚刚获释。从省第一监狱放了出来。”夏晓雪低低道。“你现在写篇报道。正是时候。”
安在涛沉吟了一下。“倒是好素材啊。不过。晓雪。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地?”
“嘻嘻。为马鹏远奔走地律师就是我地表姐石彤。我妈妈地侄女儿。彤姐姐是马鹏远地大学同学。她刚才给我妈打电话闲聊说起这事儿。正好被我听见——小涛。你要是需要地话。我马上就可以联系我表姐。给你提供第一手素材。咋样?”夏晓雪得意地嘴角一挑。妩媚地笑着。
“好啊!”安在涛也有些兴奋。“冤案昭雪。理当报道一下。这会是个热点。我一定要抢在滨海其他报纸地前面。走。晓雪。带我去找你表姐。”
“不着急哦。小涛。好歹也让我吃完了再走吧?”夏晓雪故作嗔道。柔媚地瞥了安在涛一眼。
安在涛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我这也是职业病了。一听有新闻线索。马上就热血沸腾了。我可是记者啊。无冕之王。我地新闻理想是……”
夏晓雪瞪了他一眼,“得了,少来那些虚的,别忘了,我也是新闻系的高材生哦。小涛,我可是要提醒你,写这种负面报道可是要承担风险的。”
安在涛一怔,继而微笑了起来,“晓雪,你是说警方?不怕,他们敢玩忽职守罔顾法律,我就敢揭露他们。再说了,这事儿已经大白于天下,他们就是想要遮掩也遮掩不住……嗯,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一会去报社跟黄总汇报下这个选题吧,看看能不能通过……”
“嘻嘻,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嘛,你还当真了。要是真有风险,我还会让你去弄这个吗?”夏晓雪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皱了皱眉,“这饭馆连个空调也不装,热死了……我表姐只要肯正面接受你的采访,你照实写就不会有问题……当初我表姐为了这个案子,可是没少承担压力……”
安在涛默然点头。他明白,石彤既然是石青的侄女,身后就有石家的深厚背景,而再加上夏天农的存在——否则的话,当初她也不会强行顶着滨海警方的巨大压力而不断奔走给张鹏远争取翻案了。
他正在沉吟间,夏晓雪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汉显传呼机来,推了过去,“小涛,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带着吧,省的我找你老是找不到。”
安在涛眉头一跳,“不,我不能要你的东西,这玩意挺贵的。”
安在涛的拒绝早就在夏晓雪的意料之中,3年多的热恋,她早就对安在涛的性子熟稔之极。他的家境虽然不好,但是他骨子里却有一股子傲气和清高。
不过,夏晓雪早有心理准备,也早有“对策”。她默默地垂下头去,眼圈一红,哽咽道,“小涛,你跟我还分彼此吗?这是我自己省下来的钱买的呢,你……”
安在涛心里一跳,心里那根柔软的心弦被拨动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抓过了传呼机,塞入自己的口袋,轻轻抓住夏晓雪的手,柔声道,“好了,我收下就是……”
夏晓雪旋即抬起头来,柔媚的脸上分明挂着狡黠的笑意,她嘻嘻一笑,站起身来,“好了,小涛,我吃饱了,咱们走吧。”
……
……
天已经黑了下来,安在涛拉着夏晓雪的手进了灯火通明的晨报大厦大厅,刚要向电梯走去,迎面碰上了匆匆外出的黄泽名。
“黄总……”安在涛赶紧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黄泽名微微一笑,居然抬手拍了拍安在涛的肩膀,眼神中投过赞许的一抹,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恩师推荐的小师弟,又因为高架桥报道的高调亮相,黄泽名不免对安在涛有些另眼相看。只不过,这种赏识严格说起来还只是一种良好的印象和好感,还远远谈不上其他。
但黄泽名的目光无意中落在夏晓雪那张宜喜宜嗔的青春气息洋溢的脸蛋上,却心头一惊。他有些古怪地扫了安在涛一眼,本来准备离开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024章【石彤】
小安,这是……”黄泽名的目光分明有些游离。
不过,这份游离安在涛也没有太过留意,他笑了笑回道,“黄总,这是我女朋友夏晓雪。”
夏晓雪知道这是安在涛报社的老总,也大大方方地上前去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黄总。”
黄泽名哦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向夏晓雪和气地一笑就要离去。
安在涛赶紧上前去挡在了他的身前,略一犹豫还是低低道,“黄总,我有这样一个选题……”
安在涛将从夏晓雪那里听来的新闻线索匆匆说了一遍。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新闻正义感极强的黄泽名立即当场拍板,“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为民生鼓与呼,这本是我们新闻人的责任所在。好选题,小安,不错不错……这样,你马上回去跟张纲商量一下,拟出一个采访计划来。然后你便直接赶赴省城,立即展开采访,越快越好,记得稿子写完马上拿给我看。”
得到了领导的批准,安在涛也有些兴奋起来。他拉着夏晓雪的手,沿着楼梯而上。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黄泽名眼中的兴奋也是一闪而逝。与安在涛相比,他考虑得更多更长远,或者,对于这起冤案的第一报道不仅会给晨报带来销量,还能带来某种机会吧——
黄泽名心里暗暗想着,一边往外走,一边心里也感到十分好奇,他没有想到,这个崭露头角颇有才华的小师弟竟然还有一个副市长千金的女朋友。一般人或许不认识夏晓雪,但黄泽名也住在机关大院里,怎么能不识得这个夏副市长家的千金呢。
……
……
第二天一早,安在涛便跟夏晓雪一起乘坐大巴直奔省城。
8点钟从滨海出。到了天南市已经是上午11点多。站在熙熙攘攘车流如织地马路边上。火辣辣地太阳光照射下。夏晓雪撑起了一把小巧地太阳伞。去路边地一个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
不多时。一辆银白色地标志轿车从天桥那端飞驶来。在两人身边戛然而止。一个高挑而身材火爆地艳丽少妇戴着一副棕色地太阳镜。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尖细地高跟鞋。薄薄地黑色短裙。土黄色地圆领T恤。走路腰肢轻摇充满着无尽地风情。
夏晓雪欣喜地冲了过去。“彤姐姐!”
石彤摘掉太阳镜。笑吟吟地拉起夏晓雪地手来。“晓雪。走吧。也到了吃午饭地点了。姐请你们去西餐去——哦。这便是你说地安在涛?”
石彤有些玩味地打量着安在涛。安在涛其实也在打量着她。对于这个东山省大名鼎鼎地知名女律师。他地前世虽然跟她没有什么交集。但还是听说过她地名头地。
“你好。石律师。我是安在涛。滨海晨报记者。”安在涛笑着点了点头。微微侧避过了石彤那一抹火辣地注视目光。
石彤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轻轻拍了拍夏晓雪的肩膀,伏在她耳边轻轻一笑,“晓雪,眼光不错哦,姐阅人无数,这小子还不错。”
夏晓雪嘻嘻一笑,大大方方地说,“那还用说,小涛可是我们燕大的才子,妹妹我慧眼识英雄……”
……
……
看得出,石彤和夏晓雪姐妹感情甚好。纵是在车上,一个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驶座上,两女也是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停。去了一家档次不低的西餐厅吃了一顿西餐,石彤这才开车拉着两人去了她的公寓。
她离婚已有两年,独自一人居住在省城动物园边上的一座高档公寓里,两居室,虽然不大,但却小巧玲珑装修很是精致。
一提起马鹏远的事情,石彤妩媚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敛,继而浮起一抹深深的忧郁和愤怒来,她冷笑了一声,“身为国家公器,滨海警方如此草菅人命屈打成招制造冤案……晓雪,就算是你不说,我也准备找我在东山晚报的朋友报道一下,这种天大的冤案如果不报道出来,天理何在?”
安在涛笑了笑,“石姐,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难道有关方面不因此承担责任吗?马鹏远完全可以申请国家赔偿……”
石彤叹了口气,“滨海警方只是来了几个人,简单对马鹏远表示了一下歉意,就算是完结了此案了……小安,你不懂,这其中牵扯到方方面面,这案子恐怕就会这么不了了之了。”
“但有媒体的曝光就不一样了。”石彤深深地望着安在涛,“但是,小安,咱们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要做这个报道的话,你可是要做好思想准备——”
安在涛淡淡笑了笑,“石姐,这没有什么。就算是我们报纸不做这个新闻,肯定也会有其他媒体介入,而纵然是我们滨海的媒体不做,也会有其他地区的报纸报道——我既然已经做了记者这一行,如果连这个都不敢报道,那还不如……”
“对了,石姐,你能联系到马鹏远先生吗?我想直接跟他谈谈。”安在涛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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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鹏远原先是滨海市建行的信贷科科长,突然天降横祸,先是妻子林莉莉被人杀害毁容,而紧接着,警方一纸拘传令就将他弄进局子里。在局子里,一阵“操练”过后,一向养尊处优的马鹏远实在是熬不住,这才鬼使神差地屈打成招。
于是,他被控杀妻,迅地经过了检察院和法院的司法环节,被判死罪。要不是石彤为他前后奔走,动用了很多关系,申请下了暂缓执行令,他这一条小命早就呜呼了。在监狱里呆了2年多,突然被宣布无罪开释,生死之间的大喜大悲转换,2年的牢狱生涯,让这个3o多岁的男子受尽了煎熬,两鬓之间的白丛生。
马鹏远开释后并没有回滨海。他在滨海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父亲早逝,母亲又因为他入狱而一病不起。所以,他接受了石彤的建议,留在了天南市。目前,就住在石彤为他租来的一套房子里,距离石彤住的地方不远。
事情基本上已经是真相大白。也是巧合,当时马鹏远正在跟林莉莉闹离婚,几乎整个宿舍区的人都知道,这两口子感情很是糟糕。正逢滨海严打,而林莉莉之死,警方为了尽快破案子树政绩,刑讯逼供将马鹏远屈打成招,炮制了这起冤案。
025章【审稿】
林莉莉的真正死因是,马鹏远跟林莉莉中午吵了一架后摔门而走,而吸毒的邻居张毅醉酒后无意中看见马家的防盗门敞开着,就闯了进去。见颇有姿色的林莉莉正躺在卧房里昏昏欲睡,不由就起了色心。
不过,却遭到了林莉莉的奋力反抗。恼羞成怒之下,又怕林莉莉认出他来,张毅就借着酒意下了毒手,不仅将林莉莉掐死还用马家的菜刀残忍地将她毁容,同时砍下了她的一根胳膊,制造了一场震惊滨海和东山省的夏日血案。
听着马鹏远低沉而伤感的讲述,安在涛望着眼前这个未老先衰的中年男子,不由有些感叹。以个人之力,面对公器私刑的压制,是何等的无力。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有能量的律师同学,如果不是上天有眼,让真凶意外落网,恐怕,等待他的追究会是一死。
马鹏远极度消沉,整个人看上去也非常无力和疲倦,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眼神中的一抹恐惧若隐若现。
石彤眼中划出一丝怜惜的神色,默默给他递过了一杯冰镇冷饮,柔声道,“老马,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马鹏远叹息一声,接过杯子的手还是有些颤抖。
……
……
在石彤的安排和帮助下,安在涛又马不停蹄地采访了省公安厅刑侦二处的某位警官,以及省第一监狱的部分干警,获得了大量真实的第一手资料。
下午4点多,安在涛便与夏晓雪两人匆匆往滨海赶。大巴车奔行在高公路上,安在涛构思着这篇深度报道,眼神默默地望着车窗之外飞逝而过的景象。作为前世有着丰富从业经验的新闻人,他明白,这样的负面报道在当前的舆论环境下必须要转换一个角度——也就是说,不能直接将炮轰的矛头对准滨海警方,去抨击什么司法**或者什么刑讯逼供,而是要以叙述的方式从侧面揭露司法不公正对公民权利带来的巨大戕害。
只能描述,不能“论述”,不宜掺加记者本人或者媒体的观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其间将律师、警方和监狱方面提供的信息数据充实进去,就足够了。
剩下地。就留给读者和其他媒体地跟风追踪报道吧。
这即是新闻曝光地一种策略。也是对于自己地一种保护。人过刚则易折。那些揭黑记者屡屡遭受报复。就是因为文笔过于锋芒毕露。前世。安在涛看多了这种事情。他可不想自己因为一次报道就陷入困境。
安在涛考虑了半个多小时。基本上思路已经成型。他紧紧地捏着自己地采访本。转过头来。望着身旁夏晓雪娇美地容颜。突然笑了笑。“晓雪。我觉得。这马鹏远似乎跟你表姐有些暧昧呢。没准。当时马鹏远是为了你表姐才跟林莉莉闹起了离婚……”
夏晓雪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看得出来。她早就心里有数。虽然她跟石彤感情很好。但当初也为了石彤做了破坏人家婚姻地第三者而感到不满。刚上大学地时候。她还劝过石彤几次。
“感情上地事情。或许外人都说不明白吧。”夏晓雪突然心有所感地直勾勾地盯着安在涛。低低道。“小涛。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要是移情别恋。我就……”
夏晓雪眼圈没来由地就是一红。眼泪眼看就要落下。安在涛有些莫名其妙地将她拥在了怀中。伏在她耳边柔声道。“晓雪。好端端地怎么说这种话来?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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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滨海,已经是傍晚。安在涛立即赶回晨报赶稿子,夏晓雪只好回了家。
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安在涛就洋洋洒洒地完成了这篇2ooo多字的长篇通讯。望着打印出来的稿子,他又从头至尾看了两遍,最终还是将标题改得更加“柔和”了一些:当代“肖申克”的救赎之路。
思之再三,安在涛又在通讯最后加了这样一段文字:马鹏远的遭遇让记者想起了m国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的主人公,电影中,主人公蒙冤入狱,在监狱这样一个冷酷、黑暗的地方,用一把鹤嘴锤花了近2o年的时间在囚室内打通了一条地道,获得了宝贵的自由和他梦想中的生活。而现实中,马鹏远在律师石彤和有关部门的帮助下,不抛弃、不放弃,最终通过这般肖申克式的自我救赎,迎来了正义阳光的普照……
安在涛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起身将稿子准备去拿给新闻部业务副主任张纲初审。但找了一圈,却没有现张纲的踪迹,正在着急,突见孙兰从门外走了进来,见空荡荡的办公室内只有安在涛一人,孙兰不由笑道,“小安,从天南回来了?怎么了这是,稿子已经写完了?”
安在涛点了点头,“是的,孙主任,我正要找张主任初审呢。”
其实,这稿子黄泽名有言在先,安在涛大可以直接拿给黄泽名审,张纲以及值班副总编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安在涛毕竟不是青涩的毛头小伙子,他知道该走的过程还是要走的,如果撇过新闻部领导和值班副总编这两道审稿程序直接递给总编,总是一种忌讳。这样对自己将来在晨报的展极为不利,起码是让人对自己产生反感。
在中国的社会中,做人和做事一样重要。光会做事不会做人,一样吃不开。或者,因为做事能力高而恃才傲物,而不把“做人”当回事儿,吃亏的还是自己。
没有办法,社会就是这个样子,作为个体,人只能去适应社会。
孙兰因为不太懂业务,基本上她在新闻部就是一个调度员,日常管理和考勤归她,但业务归张纲。但不论如何,她始终是新闻部主任。她笑着伸出手来,“小安,给我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安大才子又写出什么好稿子来了。”
安在涛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稿子递了过去。
孙兰接过稿子,扫了一眼标题,讶然道,“小安,你这还怪有门道的,啥叫——”
孙兰本来想问“啥叫肖申克的救赎”,但这话刚要脱口而出,她便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新闻部领导不能表现得这般外行,便止住了话头,掩饰了过去,“好吧,这样,小安,你可以下班了,这稿子我看完就递给总编室让总编室交值班副总编审,张主任今天家里有事,来不了了。”
026章【诱惑】
安在涛无奈,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孙兰拿着自己的稿子走去。
无论如何,现在的他还只是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记者,孙兰作为新闻部主任,本就有审稿的资格,他总不能拒绝孙兰的要求。
犹豫了好半天,他想给黄泽名打一个电话。只要他一打电话,这稿子铁定会送到黄总编的案头上。只是这样一来,他就直接得罪了孙兰,变相得罪了值班的副总编。这稿子虽然重要,但也不过是一篇稿子,为了一次报道就把自己在晨报上上下下的关系搞得很僵,这是一件很划不来的事情。
想来想去,他觉得,这个选题之重要,值班副总编应该比较清楚,纵然孙兰看不懂什么,但晨报的高层和总编室那帮人应该不会不懂吧?想来,这稿子还是会签的。
但安在涛却没有想到,今天的值班副总编是刘琦。
孙兰拿着那篇稿子,袅袅婷婷地敲门进了刘琦的办公室。
刘琦抬眼一看孙兰,见她高耸的胸脯儿微微晃动,带起一波乳浪,而那丰满的翘臀紧绷着,让他忍不住暗暗吞咽了一下口水。说实话,这孙兰虽然已经过了3o岁,脂粉气很浓让人感觉很庸俗,但整体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尤物,尤其是那前挺后翘的身材,更是让男人垂涎三尺。
对于孙兰,刘琦可谓是“仰慕”已久。如果孙兰不是宣传部某领导的情妇,恐怕他早就下手了。而且,刘琦很是自信,凭借自己的地位,这**肯定不会拒绝自己的。
其实就算她是某人的情妇,只要他出某种暗示,他认为孙兰也会投怀送抱——只是,跟上头的大人物共用一个情妇,刘琦还没有这个胆子,尽管他是周副市长的内弟。宣传部是媒体的顶头上司,那位副部长直接决定着他的前途命运,他不敢,也犯不上为了一个女人而冒险。
孙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俯身将稿子放在了刘琦的桌子上,然后也没有立即起身,只是用极其暧昧的眼神望着刘琦,“刘总,这是我们部里小安写的稿子,选题比较重大,还请领导亲自审稿。”
有些浓重的脂粉气冲进刘琦的鼻孔,那一道深深的乳沟跃然眼前,刘琦心里一个激灵,潜藏已久的**被眼前这近在咫尺的熟女给一点点勾了起来。
他地呼吸不由有些急促。
孙兰眼中闪出一丝狡黠。但投射在刘琦身上时却又化为了一抹妩媚。她突然轻呀一声。就向刘琦地怀里倒去。
软玉温香抱满怀。突如其来地温软直接让心里有鬼地刘琦乱了手脚。**无休止地萌起来。他颤抖着手刚要下意识地抚摸上孙兰胸前地两团丰盈。却听门口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孙兰面色一变。眼神中地失望一闪而逝。飞从刘琦怀中起身。站在了一侧。
刘琦定了定神。使劲夹了夹双腿之间。然后才沉声道。“进来!”
门开了。总编室主任赵策那张圆滑而世故地脸庞出现在刘琦视野中。赵策轻轻走了进来。神色恭敬而沉稳。他笑了笑。“刘副总。刚刚黄总打过电话来。说是明天要召开党委会和编委会。请几个领导都就报社下一步地机制改革准备一下言提纲。”
刘琦微微一笑,“老赵啊,这事儿你打个电话来就是了,何必亲自跑过来?呵呵,我知道了。”
赵策点了点头,“那领导你忙着,我先回去了。”
赵策从始至终没有看孙兰一眼,仿佛站在一旁的孙兰不存在一样,但赵策的目光却从刘琦桌子上的那篇稿子上飞地扫了一眼,然后赵策慢慢转过身去离开,同时给刘琦将办公室的门带上扣紧。
让赵策这么搅和了一场,刘琦心底的**早就不翼而飞。他低下头去,装模作样地看起了稿子,而孙兰也失望地无语离开,只是在孙兰扭腰摆臀出门的瞬间,刘琦那火热的眼神还是投落在她丰满的臀部,再次吞咽了一口口水。
孙兰当然是很希望的。她虽然做了宣传部某领导的情妇,但这并无助于她在滨海晨报的工作。毕竟,她毫无业务素养,虽然滨海晨报上上下下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的鄙视她还是能感觉到的。
滨海晨报下一步要进行机制改革和机构改革,孙兰想要再上一步,只要能进报社的高层领导班子,懂不懂业务就无关紧要了。但她身后的那个男人虽然暗示了黄泽名多次,但黄泽名却有些不买账。黄泽名也是有来头的人,所以那个男人也不好太过分,这事儿就这么搁置起来。
孙兰本来想在黄泽名身上动动心思,但这颇有给个性的总编大人却丝毫也不给她机会,压根就不跟她单独相处。无奈之下,孙兰就将目光放在了刘琦身上。作为一个善于运用自己身体手段和利用男人的女人,她很敏感地现了刘琦和黄泽名之间的某种异常。
而在得知了刘琦是周副市长的内弟之后,孙兰就断然决定,在刘琦身上进行“隐形投资”,只要刘琦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她就有信心让刘琦在党委会上为自己说话,再加上来自宣传部的压力,她进入领导班子的意图没准就会实现。
而退一步来说,纵然是这一次进不了班子,只要将来刘琦扶正,她的机会就太多了。
刘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及刘琦对她的那点小心思,孙兰心知肚明。
可好事眼看将成,却被赵策搅和了。这么一来,不仅刘琦失去了兴趣,她也没有了那份心思。只好再另寻机会吧。孙兰暗暗咬了咬牙,大步离开了刘琦的办公室门口。
刘琦颇有些遗憾地**了下嘴角,一想起方才孙兰那勾人的情态和那饱胀的丰盈以及那刺激人的小**,他的下腹就一阵火热,不由又再次夹了夹裤裆,下意识地用手压了压挺起来的**部位。
**一旦起来,什么理智都化为了泡影。
“妈的,你能玩老子就不能玩?反正是她送上门来的,老子玩玩天知地知……下回,老子就不放过这骚娘们……”刘琦咽下一口唾沫,使劲按下打电话再次把孙兰召进来的念头,把目光投射在孙兰送来的稿子上。
027章【孙叔】
安在涛坐在自己的隔断了看了会书,见孙兰一直没有回来,又见其他同事都开始6续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便也跟着大伙一起出门下楼而去。
临出门之际,马晓丽突然停下脚步,向身后的安在涛等几个同事瞥了一眼,笑道,“今天姐姐高兴,请你们几个去蹦迪咋样?火车站那边新开一家迪厅,据说地板都是带弹簧的,音乐棒,感觉很爽,去不去?”
记者李湘兴奋地蹦了起来,“好啊,马姐,我最喜欢蹦迪了,这玩意**呢……”其他几个女记者也一起随声附和。
3o多岁的男记者欧阳龙则眉头轻轻一皱,他扫了马晓丽一眼,有些讶然道,“马晓丽,今天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你竟然要请客去蹦迪?”
马晓丽瞪了欧阳龙一眼,哼道,“臭小子,咋了,我就不能请客了?爱去不去,不去拉倒。”
欧阳龙嘴角一晒,倒也没再说什么。他跟马晓丽几乎是同时进晨报,太了解马晓丽的性情了,别看她看上去挺风骚的,但实际上人非常保守,平日里那些娱乐场所她是根本不沾的,可今天却突然提出来请客去蹦迪,不能不说有些古怪。
孟阳和胡勇这两年轻人却不管那么多,只要有人请客就好。孟阳使劲推了欧阳龙一把,向他使了个眼色,“哥们,马姐难得高兴请回客,你就别打击她的积极性了。”
胡勇看了看安在涛,“走安,马姐请客,我们就去玩玩。”
安在涛想起母亲还在家给自己等门,再说了他也从来没有夜生活的习惯,就摇了摇头,“谢谢马姐了,我家里还有些事情,我就不去了,我先走了,你们去玩吧。”
安在涛说完就走下晨报大厦的台阶,沿着路灯昏暗的马路向自己家的方向飞快走去,不多时就掩入了沉沉的夜幕之中。
马晓丽见安在涛竟然走了,眉梢一跳,神态中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那火辣辣的胸前波澜一阵起伏,咬了咬牙,竟然黯然地垂下头去。
欧阳龙望着安在涛离去的背影,又扫了一眼马晓丽的情绪变化,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暗暗奇道,“原来这小娘们似乎是对小安动了心了。”
几个女记者的神态顿时就变得有些古怪。李湘精致的小脸上琼鼻一挺,**了一下,玩味地笑了起来,“马姐,小安走了,你还请不请我们去呀?”
马晓丽旋即抬起头来,脸上的黯然早已一扫而空,她瞪了李湘一眼,跺了跺脚,“走,我们打的去,今儿个姐姐我难得大方一回,谁不去谁后悔!”
马晓丽冲下台阶,站在路旁拦了一辆黄色的面的。
胡勇和孟阳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七八个男女记者三三两两地也下了台阶,向面的行去。
马晓丽今年已经29岁了,一直没有男朋友。据说谈过一个,还是省里某机关的公务员,但不知为啥,突然就散了。这些年,一直宣布要独身一人誓做丁克一族的马晓丽,突然对某个男子动了心思,这种变化自然是在这些朝夕相处的同事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等一群人赶到迪厅的时候,安在涛已经赶回了家。刚刚走到家门口,便听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安在涛心头一动,隐隐猜到,这大概又是孙继福来家里帮着修理什么东西了。
这些年,孙继福对安雅芝的心思在整个滨海二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要说二中的老师了,就算是一些学生,都明白几分。但包括安在涛在内的很多人都无法了解,安雅芝为啥就不肯接受孙继福。
实话实说,孙继福算是难得一见的忠厚老实人了。尽管安雅芝对他一直若即若离,但他还是默默地帮着安雅芝支撑起了一个家。每隔几天,便过来见有什么体力活便主动帮着干了。
安在涛上大学的这几年,安家的换煤气罐之类的活计,基本上都是孙继福来做的。
安在涛心里也觉得有些费解,他对自己的母亲很了解,如果安雅芝对孙继福毫无感觉,定然是不会接受他的帮助的。安在涛非常希望母亲能跟孙继福走在一起,将来也好有个依靠。那么,母亲又为何不肯接受孙继福呢?
难道母亲还是无法忘记那个男人?安在涛忍不住咬了咬牙,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愤懑。
听见儿子开门的动静,安雅芝已经打开了门,笑着道,“小涛,今天回来的早啊。”
安在涛笑了笑,见孙继福正光着膀子手里拿着钳子正在修理客厅里的暖气片,便招呼了一声,“孙叔,来了,又麻烦你了我能帮你干点什么。”
孙继福憨厚地一笑,“小涛啊,你家里的这暖气不怎么热,一定是管路有些不通畅,趁现在是夏天,热力公司没有打压放水,我来给你们修修,免得到冬天受罪。”
……
……
一直将孙继福送下楼,看着他骑着自行车消失在沉沉夜幕中,安在涛这才脚步有些沉闷地上了楼。方才望着孙继福那张汗津津的憨厚脸庞,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子没来由的歉疚。
这是一个足以托付终生的男人,这么多年如一日,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朴实早已打动了安在涛的心。但母亲——安在涛叹了口气。
回到家里,安雅芝将吊扇开到了最大档上,风扇呼呼地垂着,她正在俯身用拖把拖着地上的水渍。
安在涛轻轻一叹,就想跟母亲谈一谈。
“妈——”安在涛呼了一声。
安雅芝扶着拖把站起身来,笑吟吟地扫了安在涛一眼,“小涛,我冰箱里给你留着西瓜呢,赶紧吃了吧,冰镇的,又甜又脆——”
“妈,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你看孙叔……”安在涛的话还没有说完,安雅芝的脸色就已经变得阴沉下来,她将手中的拖把往墙角一放,皱了皱眉,“小涛,天不早了,赶紧洗洗睡吧,明天你还要上班。”
“妈——”
安雅芝头也不回地扭头进了卧室。
028章【署名】
安在涛无奈,苦笑了一声,只好拿着拖把进了卫生间,开始冲凉洗澡,准备睡觉
安雅芝默默地关紧了自己的房门,打开了床头上的台灯,又开了吊扇。电风扇吃吃拉拉地刮着热风,她痴痴地望着那盏古色古香的老式台灯,神色变幻着。
孙继福的心思她当然清楚,而儿子有意的撮合她也明白。说实话,她对孙继福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她当年接受的创痛太深,至今也没有愈合。对于男人,在她的潜意识里,总是隐隐排斥——起初,她想着等儿子再大一些,再考虑自己的事情。可现在儿子大了,也参加工作了,她却还是不敢迈出那一步。
每当她想要接受孙继福的时候,心底里那根埋藏已久的受创的心弦就会波动起来,涌动着对于男人的厌恶和愤恨。她明知孙继福可堪依靠,但她却总是无法真正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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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晨报。
安在涛的稿子,刘琦从头至尾看了两遍,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作为滨海晨报的副总编,他当然明白,这篇独家报道将会给晨报带来不小的销售量,但作为一个一门心思想要往上爬的准官员,他却想得更多。
报道这样一起生在滨海的冤案,不仅涉及滨海公检法部门的公信力,还牵扯到滨海市的整体形象——尽管安在涛的稿子写的很“婉转”,但是,万一引起市领导的反感,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刘琦与黄泽名不同,刘琦算是一个不入流的政客,尽管混迹在媒体,但黄泽名却先是一个极具公共道义情怀的媒体人,其次才是一个官场中人。无论是出于社会公义还是媒体责任担当,黄泽名都会支持这种报道。
犹豫了一会,刘琦就决定将这篇报道枪毙。他拿起红笔来,在安在涛的稿子上打了一个红叉。
……
……
安在涛刚刚躺下没有五分钟,夏晓雪送给他的汉显传呼机就滴答滴答地响了起来。翻身一看,竟然是晨报新闻部的电话。
走到客厅里回了过去,孙兰在那边有些急促地道,“小安,你赶紧到报社来,黄总马上要见你!”
安在涛心里一惊,隐隐猜出是自己那篇稿子出了问题。等他匆匆穿好衣服跟母亲打了个招呼,打车赶到报社的时候,黄泽名正怒气冲冲地从刘琦的办公室里冲了出来。
安在涛刚跨进楼道的防火门,就听见了那一声哐当巨响。紧接着,他看见黄泽名脸色阴沉地大步从那头走了过来,而身后跟着面色更加阴沉的刘琦。
黄泽名一脚踹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向站在一侧等候的孙兰和赵策瞪了一眼,然后缓缓坐到了自己的老板椅上。随后,刘琦涨红着脸也走了进来,一**坐在了黄泽名办公室内的沙上。
安在涛定了定神,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黄泽名沉声道。
安在涛小心翼翼地走进门去,迎面就是孙兰那张有些尴尬的脂粉面孔。他望向了怒气未消的黄泽名,小声道,“黄总,您找我?”
黄泽名冷哼了一声,“小安,我嘱咐过你,关于马鹏远案的报道写完后第一时间拿来给我看,你的稿子呢!”
安在涛心中一跳,瞥向了孙兰,低低道,“交给孙主任审稿了。”
“……”黄泽名咬了咬牙,看也不看孙兰一眼,手里的茶杯恨恨地往桌子上一放,出噗地一声轻响。
刘琦缓缓起身来,勉强一笑,“黄总,今日正好我值班,我看小安那稿子有些问题,所以觉得暂时先不为好……”
黄泽名嘴角一晒,“有什么问题?”
黄泽名从桌案上拿起被刘琦批了红叉的稿子,霍然起身来,“马鹏远冤案影响面甚广,我们好不容易抓了一个独家报道,怎么能放弃报道?赵策,马上通知印刷车间,所有版面暂时停止印刷,另外通知编辑中心,重新编辑头版和二版,今天晚上就是搞一个通宵也要把这个稿子给我排上去!”
赵策恭谨地应声而去。
刘琦眼中的一抹愤怒一闪而逝,他耐着性子道,“黄总,这事儿事关公检法部门,一个搞不好会影响到滨海的形象,怕是市领导会不满意——”
“有什么不高兴的。省报都准备开始报道了,何况是我们滨海的报纸。刘副总,你先回今天的版面我亲自来审。”黄泽名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无论是神态和语气都有些霸道。
或者说,对于这个一门心思想要跟自己争权的刘琦,他已经厌恶到了极致。如果不是刘琦背后有一个周副市长,他早就把刘琦赶出滨海晨报了。
刘琦面色一阵抽搐,拂袖而去。
安在涛默然站在一侧,垂不语。
黄泽名俯身看着安在涛的稿子,看得非常仔细。等他看完,面色就已经和缓下来。而抬起头来望向安在涛的时候,目光变得非常柔和。
他去省城开会,听说省城的几家报纸正在着手考虑报道马鹏远案,而据说,马鹏远案还引起了省里某实权领导的高度关注。一回到滨海,他就打电话到新闻部,询问安在涛的稿子情况,听孙兰说被刘琦枪毙了,不由就怒火勃。
……
……
“小安,稿子写得不错……但是这种负面报道——这样吧,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你在稿子上把我的名字也署上……”黄泽名把玩着手中的红蓝铅笔,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低低道,“小安,关于马鹏远案,咱们肯定要追踪报道,我看你跟马鹏远说一下,今后能否只接受我们报纸的独家专访……”
“嗯,黄总,我这就去打电话。”安在涛应了一声,扭头离开了黄泽名的办公室。走出办公室,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黄泽名对这篇报道的有些乎寻常的热情,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好奇。
至于稿件的署名,想必黄泽名也不单纯是出于保护自己的用心吧?堂堂报社总编亲自在一篇报道上署名,这多少有些诡异。
他沿着光线昏暗的走廊向楼梯口走去,走了两步,心里突然一个激灵:马鹏远案生时,高洋正处在将退未退的时候,滨海的大局主要由市长蒙虎掌舵……这是否意味着……
安在涛脸上不禁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难怪黄泽名如此兴奋过度,原来是这样!蒙虎主政滨海的时候生影响这么恶劣的冤案,无论是对于他的官声还是民望,都是一种打击,尤其是在他谋划着再升一格的关键时刻。
所以,可以预见,在高架桥上被蒙虎将了一军的市委书记杜庚,肯定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而有了杜庚的撑腰,这负面报道不仅不会带给滨海晨报任何压力,还会大张旗鼓地报道下去。
这也算是黄泽名的一个机会。当然,也是安在涛的机会。而从前世的记忆来看,黄泽名后来也的确成为了杜庚的心腹,官升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
029章【机会】
将稿子的署名改为“本报记者黄泽名安在涛”之后,由黄泽名亲自编辑中心迅将头版和二版的版面进行了微调,在头版做了一个醒目的引子,然后转入二版。看到小样出来,安在涛拿去让黄泽名又审了一遍,一直到没有任何问题,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背靠在走廊上,安在涛点上了一根烟,悠闲地吐着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飞快地冲下楼去,在晨报大厦外面找了一个公共电话亭,拨通了夏晓雪家的电话。
已经快深夜11点了,刺耳的电话铃声在夏家的客厅里响起。夏天农皱着眉头,穿着睡衣睡眼朦胧地来到客厅接起电话,口气非常的不满,“谁?”
安在涛定了定神,低低道,“夏叔叔,是我,安在涛!”
夏天农有些恼火地哼了一声,“这么晚了,晓雪已经睡着,你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夏天农正要扣电话,突然听电话听筒那边传来安在涛淡定的男中音,“夏叔叔,我们报纸明天会有一个特稿,是关于几年前的马鹏远案,现在马鹏远案……”
马鹏远案,夏天农当然知道。包括马鹏远这两天获释平反,以及夏晓雪跟安在涛跑到天南找石彤采访,他也知道。只是作为一个地级市的副市长大人,他心里其实对一个草民的冤屈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只是当安在涛娓娓地、从旁侧击地将这篇报道潜在的某种“深层功效”说了一遍,他心里便陡然一震:机会,绝对是自己重新站队跟新任市委书记示好甚至是拉近距离的机会!
夏天农已经做了6年的副市长,分管农业,排名非常靠后。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前任书记高洋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属于被杜庚有意冷落的系列。
他的岳父家石家随着石老爷子的去世虽然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石家数十年培植的势力盘根错节,潜在的影响力还是蛮大的。所以,杜庚的底细他比谁都清楚。尽管蒙虎有省里某位领导作为靠山,但这个靠山跟杜庚相比,还是要差了些。
夏天农一直想要投入杜庚的麾下,但是作为前任留下来的“臣子”,杜庚对夏天农有着天然的排斥。再加上他到任后,蒙虎有意无意地跟他唱对台戏,杜庚心里对原先滨海的这些“老人”印象非常恶劣。
蒙虎绝对斗不过杜庚,无论是背景还是政治手腕。夏天农可不愿意成为蒙虎一系的牺牲品,或者成为被杜蒙权力斗争殃及的池鱼。
夏天农的瞌睡一扫而空,心潮起伏着,直到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他才醒过神来,缓缓将电话放下,眼中闪过一抹奇色。
安在涛!
这个小伙子带给他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这么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他竟然能从这样一件小事里洞悉出如此复杂的政治波澜,他……夏天农忍不住望向了黑暗中的女儿的卧房,手心紧紧地攥紧起来。
……
……
这一夜,夏天农几乎是彻夜无眠。
第二天早晨5点多,他早早地起床换上了那一身多年未曾穿过的运动短裤,出门而去。在小区的小花园里,他终于等到了一早起来锻炼的杜庚两口子。
杜庚身穿白色的T恤和一条天蓝色的短裤,正在原地起跳,而杜庚老婆孙彦仍旧是牵着那条毛色雪白非常可爱当然血统也很是高贵的英国塞特犬,慢慢遛弯。
“杜书记。”夏天农远远地打着招呼。
杜庚有些奇怪地停下身来,扫了夏天农一眼,淡淡道,“老夏?你什么时候也起得这么早了?我可是听说,你是不到7点不起床的哟。”
夏天农小跑了过来,呵呵笑道,“杜书记,老孙。不行了,现在一身病,不锻炼不行了。这么,这一大早我们家老石就把我从床上给轰了下来,让我出来也跑跑步……呵呵。”
“哦。早起晨练对于身体很好。”杜庚说了这一句便继续做着自己的原地起跳,不再理会夏天农。
夏天农不动声色地向不远处跑去,但没有几分钟他又跑了回来,呼呼地喘着粗气,“杜书记,看来我这身体是虚啊,跑这么几步就开始受不了了。”
杜庚微微一笑,“多跑跑,常练练,习惯了就好。”
“呵呵,杜书记说的是,不过,现在我得歇一会。”夏天农一**坐在石凳上,一边望着杜庚原地起跳,一边故作无意地说着,“杜书记,我昨天听我们家晓雪说,滨海晨报今天做了一个特稿,是关于几年前的马鹏远案的……马鹏远案已经真相大白,真凶已经在天南落网……”
杜庚心里一紧,慢慢停下动作,缓缓转头望着夏天农,“什么案子?”
“……”夏天农微笑着将马鹏远案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简要说了一遍,完了又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我们家晓雪的男朋友是滨海晨报的记者,这报道是他采写的,据说今天就见报了。”
说完,还没等杜庚说什么,夏天农就起身来叹了口气,“杜书记,我得再去跑一圈,你慢慢练。”
望着夏天农慢慢跑去的背影,杜庚嘴角一阵**,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他怎么能不明白,这是夏天农主动向自己示好的一种表现。与滨海市的其他领导不同,夏天农一向行事比较低调,为人也比较稳重,如果他能投入自己麾下,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夏天农回到家里,夏晓雪和石青刚刚起床,娘俩正在忙碌着一起准备早饭。
夏晓雪听到门响,从厨房露出头来,惊讶的道,“爸,今天是太阳从哪边出来了?你这个大懒虫竟然早起外出锻炼去了?”
夏天农心情很好,微微一笑,“臭丫头,爸爸年纪大了,早起锻炼身体有什么好奇怪的。对了,晓雪,改天把安在涛叫家里来吃饭,这小伙子不错,实在是不错。”
石青放下手中的铲子,关掉燃气具的开关,皱了皱眉,“老夏,你吃错了什么药了,对了,昨晚半夜三更的,那小子打电话来啥事?”
“呵呵,小伙子跟我说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老石啊,这小安不错,你不能再对人家……”夏天农一边说着,一边匆匆进了卧房,开始换正装。他要早去买一份晨报心里充满着强烈的期待感。
他迫切地想要接下来,杜庚究竟会怎样做。想必不会无动于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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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采写的特稿见报后,在滨海引起了强烈的轰动。一时间,滨海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议论遭受不白之冤的马鹏远。而相应地,自改制以来,滨海晨报次脱销。
滨海公安局和法院检察院这些司法机关得到这个消息,也很有些措手不及。本来,马鹏远尽管无罪开释,但在公检法的强力遮掩下,这事儿也就这么了了。可谁想到,竟然有记者把它给捅了出来。
市长助理兼公安局局长黄韬愤怒地将属下递过来的滨海晨报撕烂,阴沉着脸沉吟了半响,还是拨通了市长蒙虎的电话。
冤案曝光,当其冲的就是警方。这其中,涉及到的问题多了,譬如刑讯逼供,譬如不按法定程序办案,再譬如案件审理程序混乱,等等。如果这事闹大,他作为公安局长,难逃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