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详的悸动
克利斯走下擂台，与此同时，魔法扩音器里克里教授的声音响起：“经过几天的角逐，兰蒂斯魔法学院三百二十二届一年级期末考核赛前六名获胜者名次如下：
第一名，三级魔法师克利斯
第二名，三级战士斯科尔
第三名，四级战士玛雅
第四名，三级刺客修依
第五名，三级风系法师达利安
第六名，三级气系法师托尼。”
“先公布奖励如下：第一名克利斯获得两百学分，第二名斯科尔获得一百学分，第三名玛雅获得一百学分，第四名修依获得七十学分，第五名达利安获得六十学分，第六名托尼获得五十学分。”
对于这个学分，克利斯了解得不多，但也曾听说过，兰蒂斯学院教员区后，就有一个名为“筹募所”的部门，学员可以用学分在里面兑换所有魔法物品、装备、武器、药剂等等物品，但学分的获得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对于一个一年级魔法师新生而言，一学年内升为三级魔法师，则可以获得三十学分，若是升为四级魔法师，就获得五十学分，以此类推，这就极大地鼓励了大多数学员的修习热情。
至于学分的其他获得途径，就必须在类似期末考试赛这样的大型学院活动里取得好名次才能获得，据说此学分的兑换能力极高，曾有人以二十学分在其中兑换出了一枝高级法杖，有见多识广的学员估了个价，大概在市面上能卖到三千金币。
身为贵族的克利斯则因此根本没太过在意，不就是钱吗？前世过怕了苦日子的宅男这一世无比地财大气粗，也算是为自己今世的胸无大志找了个很实在的借口。
兰蒂斯学院毕竟是大陆第一学院，事先准备的奖品也许未必会尽如人意，还不如给你大把价值远超金币的学分，自己换去——想要什么就换什么，只要你有学分。
也不知自己自己这么些学分能换到些什么，克利斯考虑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有空一定要去看看有些什么再说。毕竟有些东西，只怕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再过一天就是和法兰西斯决斗的时候，克利斯打算好好休息一天再说，这段时间，为了这期末考核赛可少睡了不少觉。
所幸，获得的成绩总能在父亲面前有个交代了。
晚饭后，克利斯正在院里喝茶，先是劳伦斯和麦克斯来了，然后达利安和托尼也来了，这还不算，玛雅拉着斯科尔和修依也跟着出现。
除去劳伦斯和麦克斯这两个常来的，余人全对克利斯院中的体能修炼器材好奇不已，东摸摸西看看，就连玛雅也好奇地对着克利斯道：“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你一定有个非常强大的导师。”
克利斯不置可否，只好敷衍地笑笑。
几人聊着天，不可避免地再次将话题转到后天与法兰西斯的决斗之上。
话题的中心都是：你有把握吗？
克利斯一面随口应着，时不时地向门口看看。
玛雅毕竟是女生，心思更细腻得多，问道：“你在等人吗？”
原以为克利斯会轻描淡写地转开话题，谁知他回答道：“是的，今天他们本应该会来的。”
劳伦斯问：“薇拉和蒂斯？”
“嗯！”
不知为什么，克利斯刚才突然一阵心悸，这种感觉很奇怪，还稍稍带动了他的一些莫名情绪，使得他不觉有些烦躁起来，他转向劳伦斯：“你知道薇拉姐妹的住处吧？”
“我怎么可能会懂？女生宿舍区我可从没进去过！”劳伦斯出口便道。
“哼！”
劳伦斯转头看去：“谁？玛雅？你哼什么？”
玛雅一脸鄙夷：“你敢说从没进去过？你是刺客啊！隐身！多好的技能啊！哼哼！”
“呃…”劳伦斯一时红头胀脸，也不知是气得还是臊得。
克利斯一拍脑袋：“是我糊涂了，玛雅，能不能麻烦你去那两姐妹的宿舍看看？我总觉得有点不对。”
他之前只是想让劳伦斯去女生宿舍门口叫人问问薇拉两姐妹在不在的——女生宿舍门口的舍监肯定不会让男生进去的，却一时忘记了身为女生的玛雅当然可以进去。
玛雅点点头：“好吧，我去看看。”
她转身而去。
克利斯看着玛雅的背影，紧皱着眉头。
过没一会，玛雅回来，摇头道：“她们两姐妹都不在，院门都关着——我也翻墙进去看了看，没人。”
克利斯眉头皱的更紧：“下午比赛结束后我有遇到她们俩，邀了她们一起吃饭，但她们似乎有事，还说晚上会来找我，然后就走了！”
他抬头望着几人：“你们和她们同班，知道她们平时在这时候会去哪吗？”
斯科尔摇头：“蒂斯不爱说话，薇拉会好一会，但她们在班里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
玛雅道：“她们的状况，我知道一些，她们两姐妹出生平民，好像家离帝都有些远，大概因为出生加上蒂斯的缘故，她们和班上的同学都没有太多的交往。”
克利斯站起身来：“我去罗迪教授那里一趟！”
几人都随着站起道：“一起去吧。”
克利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甚，回头对卡库里说道：“你在这里等着，如果薇拉两姐妹来了，就让她们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卡库里点头。
在途中，玛雅继续道：“不知听谁说过，她们只有一个父亲健在，母亲在很多年前去世了，听说和罗迪教授有些亲戚关系。”
克利斯想起薇拉第一次来克利斯宿舍里时，也确实是罗迪教授带着一起来的，不由得点头。
兰蒂斯学院的教授，很大一部分在帝都有自己的住宅，还有一些单身的教授就居住在学院分配的宿舍里。
比如，罗迪教授。
一种不详的预感萦绕着克利斯，他的脚步在不觉中越来越快，其他人也不由得紧步跟着。
教授的宿舍区在学院的南面，隔着树林，然后就是围墙了。
这里的空气是很清新的，可见了兰蒂斯学院对教职员的重视。
第二十二章 薇拉之母
来到罗迪教授的独立小院门前，克利斯敲了敲门，门很快打开了，一个仆役站在门口，打量着几人，有礼貌地问：“请问，有事吗？”
“罗迪教授在吗？我们是他的学生。”
仆役还未回答，就听到罗迪教授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仆役让在一旁，克利斯也不及客套了，急忙走进。
罗迪教授的这个院子和克利斯的宿舍也差不多大，格局是完全一样的，门后是一个院子，随后就是住所，进门就看到罗迪教授正从大厅走下院子。
一眼瞧见几人，罗迪教授呵呵一笑：“全都来了？”
几人施礼，克利斯劈头就问：“罗迪教授，我们来找薇拉和蒂斯。”
罗迪愣住：“她们没来我这里，怎么了？”
“之前有约好要来聚会，可是一直没出现，也没在宿舍里…..你知道，现在都这么迟了。”
罗迪教授脸色凝重起来，沉思了一会，说道：“她们平日并不常来我这里，也没有出去闲逛的习惯，这样吧，我们分头去找，趁着现在还不算太迟。”
他对玛雅说：“玛雅，你去女生宿舍里再查看一会，其他几人分别去图书馆、树林、还有各学区找找。”
各人正要点头，克利斯却打断道：“罗迪教授，无意冒犯，但是我总觉得她们不会是在学院里。”
“你是说她们被人绑架？”
“哦，不不，我是说也许她们在外出时，被不知什么事耽搁了。”
见到罗迪教授迟疑，克利斯道：“我想先去学院门卫处查查进出记录。”
罗迪点头道：“不错，一起去。”
一行人向学院门口走去。
快要到达时，玛雅突然道：“快看，那不是她们吗？”
众人看去，只见薇拉两姐妹正从学院门口进来，各自松了口气，急忙迎上前去。
薇拉和蒂斯两人脸色虽说难看，所幸却没有和人打斗过的迹象，罗迪教授开口就问：“你们去哪了？”
蒂斯脸上少有地皱着眉头，依旧没有说话，薇拉向着众人点头，感激地笑笑，弯腰鞠躬，眼底带着歉意看着众人低声道：“谢谢各位的关心，我们…我们只是外出随便走走，一时忘记了时间，十分抱歉。”
“耽误大家时间了，真的十分感谢，我们没事的，现在已经太迟，各位请回去休息吧。”
这丫头言不由衷！
一定有什么事！
克利斯微微皱起眉头。
几人面面相觑，玛雅道：“既然没事，那就回去吧。”
薇拉道：“我们还有些事找罗迪教授，你们先走。”
众人按下心底的不舒服，各自告辞。
蒂斯却突然走到克利斯面前，道：“帮。”
果然有事！
或许这事她们两姐妹不方便在众人面前说出，克利斯转头看向薇拉，她显得有些尴尬，但很快反应过来：“你能帮忙那就更好！”
来到罗迪教授住址，各人坐下，罗迪挥手让仆役走开。
薇拉再一次鞠躬道歉：“今晚大家因为关心我们而到处寻找，我都记在心里，十分感激，但因为事关过世的母亲，所以我想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并非不相信大家。”
克利斯点头。
薇拉两姐妹出生于距离帝都不远的一个南方城市里，父亲是当地一个小有资产的毛皮商人，为了生意，常年在周围的城市来回奔波，所以大多时间都不在家里，因为当地没有其他亲人，所以母亲都留在家里照顾两姐妹。
当地是个非常崇信光明神教的地域，每星期的周末，母亲都要去神殿教堂祈祷，因为两姐妹那时年龄太小，母亲在去教堂前都会将她们留在家中让仆人照看。
这样的日子，据说在母亲未结婚前就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
可以说，如无意外的话，一直到薇拉两姐妹长大，这样的日子原本可以一直这样温馨而平淡地过下去。
可是在薇拉五岁，蒂斯三岁的那年夏天，母亲在一次去教堂祈祷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母亲是在早晨动身去教堂的，从家里到教堂之间距离也不过二十分钟不到的路程，若是坐马车的话，最多不用十分钟。可是直到中午时分也没见到主母回来，留在家里照顾两姐妹的女仆已经隐隐感到了不对，可是家里除了两姐妹之外，根本就没有可以话事的人，不由得急的团团乱转。
所幸，当天晚上，薇拉的父亲恰巧回到了家，得知了情况，赶紧找上了城警署，不同于平民，城警署对于薇拉父亲这位商人的报案很是重视，当即派出人手四处搜寻。
后来在城中问到了一个认识薇拉母亲的人，这女人也是在早晨时分去教堂祈祷的，据她说进入教堂后，听着台上歌唱赞美诗时，还见到薇拉母亲坐在她右排的前几座，相隔不算很远，只是后来做完祈祷后，因为太多人一起向外走，之后就没有再见到薇拉的母亲，也不知她是不是跟着出来了。
按这个女人所说，薇拉母亲应该就是在这之后出的事。
城警署一面派人继续在城中搜寻，一面来到教堂询问有关人员。
只是因为光明神殿的势力太大，即使是城警署也根本没办法直面当天做祈祷的主教，问及负责教堂洒扫的教廷仆役也没结果，薇拉的父亲不得不到处丢钱，最后该主教依旧没有出面，但总算让人丢出一句话：“不知道！没见过！”
对于神殿的派势，能为一个信徒说出这么一句话，却没有因为自己被怀疑而大发雷霆已经是很难得了。
城警署也无可奈何。
薇拉的父亲几乎绝望。
但在三天之后，薇拉母亲的尸体在城外的一条河边被发现。
同时还有另两个男人的尸体在一旁。
城警署赶来，看了现场，推断为：这两个男人在教堂发现薇拉的母亲后，因为贪图其美貌，所以偷偷控制住了她，想带其混出城去，但因为这些天城警署的搜寻，不得不等到过了两天才在夜间出了城外，到了河边时，不知为了什么原因，两人在河边发起争执，先杀害了薇拉的母亲，随之开始自相残杀，其中一人杀了对方，但因自己受伤过重，在河边流血而死。
而很快，这两个男人的身份也查出来了，正是当地的两个流氓无赖。
匆匆赶到现场的薇拉的父亲来时，三人的尸体都已经被包裹了起来，薇拉父亲强忍着悲痛查看了妻子的尸体，随后还执意看了两个凶手的尸体，什么也没说，只是大哭，随后将妻子安葬在了帝都的墓地里。
而原本同为光明神殿信徒的薇拉的父亲，在妻子死后再也没进过神殿的教堂一步，也不再为神殿捐献和资助哪怕一个铜币。
薇拉两姐妹慢慢长大，也能明显感觉到父亲那发自内心的对于神殿的愤怒。
一直到薇拉十四岁的一天，曾无意中表示想成为神殿的修女时，父亲将正在手里把玩的瓷器狠狠地砸在地上。
薇拉发誓，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平日慈爱的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父亲当时大声地向着薇拉咆哮：“你竟然想和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在一起？”然后，颇为后悔地顿了顿脚，随之，两姐妹就被禁足在了家里，一直到两姐妹来到兰蒂斯学院之前几天。
当时父亲的那句话吓坏了两姐妹，此时一再追问下，父亲才告诉她们，当时他见到母亲的尸体时，尸体上已经散发出了腐烂的气味，而两个“凶手”身上却只有满身的血腥味。
也就是说，薇拉的母亲和那两个凶手绝不是同一天死的，当时天气转热，很可能是失踪的第二天就被杀的，所以城警署的那番推断完全不合理，领回妻子的尸体后，薇拉的父亲还找内行人悄悄检查了妻子的尸体，尸体咽喉处的勒痕是在死后才被加上的，除去头发下极不明显的一处痕迹外，其他部位却完全没有伤痕。
薇拉的父亲害怕引起怀疑，匆匆安葬了妻子，之后几年中一直在偷偷地打探，想知道妻子的死因，最后无意中从一名流浪魔法师口中得知，这种触及头皮却能不损及头发的轻微炙痕哪怕是火系和气系魔法也难以造成，剩余的可能只有一种：光明魔法。
薇拉的父亲知道以自己的能力今生只怕是无法为妻子报仇，非但如此，还必须将仇恨埋在心底，直到两个女儿长大，若非自己一时冲口而出，这个秘密恐怕是要和自己一起埋在地下了。
薇拉哽咽着道：“今天是正是母亲的忌日，因为白天要比赛，所以我们只能在赛后来到墓地为母亲扫墓。”
薇拉和蒂斯来到墓地，找到了母亲的坟墓，见到坟上长满了野草，于是将其一株株细心清理掉。
第二十三章 夜半来客
大陆的墓葬分为三种，挖个坑将尸体（棺材）放入后，盖土，与地面平，立碑，不植树，这是平民的葬穴，称为墓；
第二种，在地面上挖坑将棺材放入，盖上土，并推土为方形，外以石板堆砌，这是贵族和有身份者的墓葬，称坟；
第三种，更高、并且占地更大的方形土山，这是皇室中人的墓葬，这是陵。
为了区分，三个阶层的墓葬区之间都由树木隔开。
薇拉母亲的墓穴位于墓园后端，一年未来，墓上的野草已经长得很高了，几乎能没过小腿，薇拉和蒂斯两姐妹在为母亲的墓清理野草时，无意间一脚踏入了母亲墓穴上的一个洞内，几乎没把小腿折伤，两姐妹惊骇不已，连忙将周围的青草拔去，这一拔，就发现了问题。
墓穴内是四方的石室——这其实是贵族的墓室格局，不过薇拉父亲在安葬妻子时偷偷地逾越了阶层制度。
之所以要建造一层石室来保护棺椁，不外乎是害怕如发生地震或是地壳运动时，棺木随着土石移动到别处去，这未免对死者不敬。
石室的顶部离地面大约五米，这五米之间不用说都是墓土，但试图拔去青草时，一拉却拉起了大块的完整草皮，草皮之下几乎全是空的。
墓室中似乎被掏空了。
难道是什么野兽钻进了母亲的墓穴？
还是什么盗墓者？
两姐妹心里又是惊怒又是害怕。
虽想马上找人查看，但此时天色已经渐暗，只能把草皮放回原处，将洞穴盖住。
盗墓？克利斯想了想，这个世界应该也会有这种人吧，不过，要盗墓也该选择贵族或者皇室的墓葬才更合理才对，而且，明明离平民墓葬区不远。
或者，也有可能盗墓者是个胆小的“新手”，这可能性当然有，但不大，亵渎死者的遗体等同于亡灵法师，抓到就可以直接上火刑架的。
怪不得，饶是蒂斯这样不爱说话的人也不由得向克利斯寻求帮助——两姐妹想必都已心乱如麻了。
罗迪安慰了两姐妹几句，转向克利斯：“明天四五年级的考核赛还没结束，我走不开，你就陪她们去一趟。”
克利斯点头：“应该的！”
和两姐妹约好了时间，克利斯转身告辞。
走在路上，克利斯暗暗奇怪，之前总以为萦绕在心间的那种不祥是因薇拉两姐妹而来，但直到薇拉两姐妹出现后，这份感觉却依然时不时地出现。
这是怎么了？
直到走到院门前，这种感觉越甚，克利斯走进屋内。
想了想，他走到卡库里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卡库里的声音响起：“谁？少爷吗？”
“卡库里，你出来一下！”
卡库里披着外套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神色正常，克利斯问道：“我走之后，有没有人来找我？”
“没有，少爷。”
“嗯，那去睡吧！”
卡库里迷迷糊糊地点头，转回屋内。
门关上了，克利斯站在原地没动，然后走到茶几边，倒了杯茶一口喝下，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头慢慢地抬起看向二楼。
然后皱着眉头，一步步地走上二楼推开卧室的门。
果然，借着淡淡的月色，克利斯看到，窗口前的椅子里坐着一个女人，她斜靠在桌上，淡绿色长发覆盖住了半张脸，月光披洒其上，微风吹过，轻轻起伏，显得又是柔和又是恬静。
似乎是睡着了。
克利斯静静地站了一会，轻轻咳了一声。
坐着的女孩身体微微一震，随即坐直，抬起头看向前方，还有点迷糊地左右巡视一番，随即看到了克利斯，眼瞳一正，轻声道：“你…你回来了！”
果然是她，潘迪思。
克利斯声音平静，但语气却毫不客气：“你来做什么？”
潘迪思的眼神一黯，低声道：“请你…帮我…”
克利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潘迪思伸手扶着桌子，慢慢地站起，随即身体一歪，几乎摔倒。
克利斯看向她的左脚。
潘迪思脸一红，忍着痛轻声道：“不小心…弄断了…”
克利斯静静地站着，还是不说话。
潘迪思低着头不敢看向克利斯，眼圈渐渐红了起来：“…打扰了…”
勉强鞠了个躬，姿势怪异地向外走。
屋里很安静，只有潘迪思拖着左脚走路的声音。
“坐回去！”声音很轻。
潘迪思身体一顿，眼泪终于流了出来，点了点头，慢慢走回椅子上坐下。
克利斯叹了口气，走到潘迪思身前，蹲下。
轻轻地抬起她的脚，顺着衬裤小心地向关节处摸去，刚刚触及，滑腻温软又极富弹性的肌肤使得他心里突然一震，潘迪思发出一声低呼，克利斯不敢抬头，收敛心神，按在膝盖上。
果然，是膝关节脱臼。
克利斯皱起眉头，俯下身左手捞在潘迪思膝部，右手扶在她后颈处，将她抱起。
潘迪思一声惊呼，声音颤抖：“你…你要做什么？”
克利斯没说话，走向床边，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潘迪思马上蜷起身体，不顾膝盖的痛楚，手上凝聚出一团元素。
克利斯仿佛没看见一般，身体站得笔直，皱着眉看她，一声不吭。
潘迪思紧张地看着他，眼神从惊恐渐渐转为羞惭，掌心的元素散去，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
“躺下！”
潘迪思颤抖着将身体放平，鼻间传来男子的气息，一时间羞得全身发热，不敢吭声。
克利斯俯下身用左手轻轻捏住她的小腿，右手捏住她的足踝，用力缓缓牵引，对于潘迪思的低声痛呼充耳不闻，然后左手扶下按，右手端正膝盖的关节向前一送，“嗒”地一响，放开了手。
“可以了。”
潘迪思身体僵硬地坐起，下床站在地上，小心地扭动着左脚。
随后慢慢地向克利斯鞠了个躬，低声道：“…谢谢你…”
克利斯没有回答。
潘迪思不敢再说，走出门去。
第二十四章 墓上的洞穴
早晨起来，没一会薇拉和蒂斯就已来到，三人一起向外走去。
今天是高年级期末考核赛的最后一天，一路之上，人越来越多，都向高年级考核赛场走去。
墓园在帝都郊区大约八公里之外，三人坐上马车。
薇拉和蒂斯都眼圈发黑，神色恍惚，随着马车的摇动，身体摇摇晃晃，眼看几乎就要倒下，可见两人一晚都没怎么睡着。
克利斯想要劝慰一番，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能叹口气作罢。
两姐妹就到睡着时，终于到了。
墓园很大，四周以三米的高墙围着，几乎看不到边，向外的是两扇高大的铁栅栏门，门的上端写着“往生者之地”，从栅栏间可以看到墓园内整齐地种满了高大笔直的绿树，期间，一条宽大的石板路在其间穿流直入其中。
克利斯看看两姐妹，伸手在铁门的铁链上拍了拍。
铁链发出“呛啷”声，周围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克利斯又拍了拍。
又过了一会，里面走出了一个人，也不看外面敲门的是谁，只伛偻着腰，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开门。
守墓人。
他穿着一套暗灰色的上衣，虽然不脏不破，但其上满是褶皱，眉毛下垂，眼皮耷拉，脸上皮肤黄里带黑，头发半褐半白，随随便便地扎在脑后。大概是年龄太老，鸡爪一般的手指抖抖索索，好半天才将门打开。
门打开后，依旧没说话，也不将门拉开，甚至没抬头，就这样巍巍颤颤地蹒跚离开。
两姐妹显然被这个形象可怖的守墓人吓了一跳，身体贴紧，双手相握，惊恐地看着那个守墓人慢慢消失在内。
克利斯笑了笑，推开了大门，说道：“走吧！”
三人一齐顺着那条宽大的石板路向墓园里走去。
清晨的空气很凉，但处于入眼满是墓碑的所在，发凉的就不仅仅是身体了。
一座座墓碑整齐地矗立着，四周的绿树上鸟语声声，地上绿色的植被矮草间一条条石质小路纵横交错，有些墓碑周围已经长满荒草，几乎难以看清其上的镌刻。
两姐妹在前带路，三人在一座墓碑前停了下来。
墓碑方正，以青杝石制成，碑高一米，宽六十公分，厚八公分，象征着纯洁、淡雅、不尽的哀思，上边镌刻着薇拉姐妹母亲的名字，生卒年、立碑人，平民不写传略及墓志铭。
克利斯在墓前鞠了个躬，走到墓穴之旁，按照薇拉的指点，轻轻地揭开墓穴上方的青草，果然是一个洞穴，克利斯抬头看看两姐妹，薇拉紧紧拉着蒂斯的手，脸色苍白，微微点头。
克利斯低下头去，仔细查看着。
洞口下方的墓土已被掏空了很多，克利斯将手往下伸去，直到触及墓土，然后再一点点小心地将上面的草皮全部掰开。
很快，一个更大的洞穴露了出来。
看着这个洞穴，克利斯沉思起来。
洞穴的大小还无法容纳一个成年人钻过。
真是什么不知名野兽钻的洞？
克利斯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走到旁边的一处墓穴处，在其四周仔细查看了一会。
没有！
再走到另外一个墓穴查看，还是没有！
一直走到第四个墓穴时，克利斯一震，出现了！
一个不显眼的洞穴在墓碑之后的长草之下。
然后，在前排的第二个墓穴上，也发现了一个洞穴。
克利斯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又走回第二出现洞穴的墓葬，没去查看那个被长草覆盖的洞穴，却在墓碑前蹲下了身，伸手将覆盖住墓铭上的草叶拨开。
“伊格尔.达利恩”这是死者的名字。
接着是一行小字镌刻在名字正下方：
“天岚九百八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妻泣血纳石”。
然后再来到第三个发现洞穴的墓碑前。
“天岚九百八十五年九月十三日子枢立石”。
克利斯站起身来，再回到薇拉母亲墓碑前，低头看去：
“天岚九百八十六年五月八日夫泣血纳石。”
他皱起眉头，转头对薇拉两姐妹道：“帮我找九百八十三年到九百八十八年之间的墓穴。”
两姐妹莫名点头，分头看去。
还好，这个世界没有风水这一说，葬在公墓中的死者都按先后顺序一个个排列整齐地安葬。所以，克利斯要找寻的墓穴也就在前后五排里。
经过查看，这五排里一共有二十四个墓葬出现了莫名的洞穴。
克利斯沉思了很久，然后，他再来到外层的平民墓葬区中，低头一个墓碑一个墓碑看去。
天岚九百九十一年之后的墓穴都没有出现洞穴。
出现洞穴的墓葬集中在九百八十年到九百八十九年之间。
刚好十年！
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吗？
为了保险起见，克利斯又来到贵族墓葬区里，找到九百八十年到九百八十九年之间的墓葬，粗粗查看了一番。
随着站直的身体，克利斯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
他带着薇拉两姐妹走出墓园，途中并没有遇到其他人，走出弥漫着阴冷晦暗气息的墓园，薇拉才道：“我们这就走了？母亲的那个洞穴…”
克利斯做了个手势，回头往墓园里看了看，低声道：“不急，我们晚上再来。”
薇拉的眼睛瞪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蒂斯也吓得脸色煞白。
克利斯却没有多加解释。
第二十五章 特殊的亡灵生物
回到学院，此时已经是午饭时分，薇拉蒂斯两姐妹凄凄惶惶地一直跟着克利斯，三人食不知味地草草吃过午饭，克利斯打发两姐妹去休息，约好晚间出发的时间，然后来到图书馆里。
自期末考核赛开始，图书馆里就少有人来了，门口的还是老芬利，克利斯恭恭敬敬地向他行过礼之后，来到书架上，仔细查寻起来。
《亡灵图鉴》，克利斯注意这本书很久了，不过鉴于大陆已一百多年没有出现过亡灵，所以虽然受到前世网游的影响，当无意发现时也只是随手翻了翻便置于一旁。
这本书是一名当年参加过亡灵战争的高级刺客写的，里面非常全面地记录了战役中出现过的亡灵种类和弱点，甚至还在一旁配上了插图。
从最低级的骷髅到最高级的鬼龙一一尽有。
这位刺客导师还提出一些亡灵生物形成的各种因素，有些是在亡灵战争发生前一些亡灵法师证实的，有些则是源于一部分旁人的推论。
亡灵生物绝大部分行动迟缓以及缺乏自我意识为显著特点，亡灵生物被认为是生者死前对现世的留恋以及深重的冤念无法化解而产生的特殊生命存在形式，但未感受到亡灵魔法的影响前，它们无一都只是以“静默存在”的形式在慢慢消散——无论是身体还是支持它们行为的死气。
但其中以无实体的幽灵鬼魂较为特殊，幽灵鬼魂被认为是纯粹精神体的物质化表现，即使没有亡灵法师的介入，它们也会在特殊的区域内遵照一定的本能意识而存在。对于它们，通常需要使用魔法或附着魔法力量的武器才能对起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不论是哪一种生物死后，各组织和器官的机能活动都逐渐停止，尸体在内外因素的作用下所发生的一系列变化称为死后变化，由这些变化所呈现的现象为尸体现象。
成为了尸体之后，就不可避免地开始腐烂，最后白骨化，以人为例，在空气中白骨化所需的时间随季节不同，成人尸体在夏季需半个月至一个月以上。在土中白骨化经过时间长，季节变化少，在成人需七到十年，小儿尸体四到五年，幼儿尸体两到三年，新生儿尸体大约一年。
在这些时间里，若是感受到亡灵法师的召唤，有效范围内的所有尸体都会发出响应而“复活”。
这位刺客有过一次特别的经历，那是在亡灵战争发起的第二年，那时国内所有刺客都接受了来自帝国的任务：在所有村镇外围警戒——亡灵法师的风格都是逐步蚕食，从小镇到城市一点点推进，杀得人越多，亡灵大军的数量就越多。
那时他还只是个五级刺客，负责的是一个人数不到六百的小村，终于有一天，一位只带着几位亡灵仆从的亡灵法师“光顾”了这里。当时这位刺客就守候在村外树林的小规模墓地里，发现对方时马上进入了隐身状态，而发觉到来的亡灵法师等级不高时，他打定主意要独自留下这个亡灵法师。
刺杀的最好时机显然就是在对方施放法术的时候，所以，这位刺客一直保持着隐身一步步向对方走近，当亡灵法师施展亡灵召唤时，刺客和他其实已经非常接近了，但此时他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随着召唤，树林墓地里的许多墓穴都开始震动，接着许多骷髅或者僵尸都陆续从地下爬出，刺客一转眼间瞥见自己脚边就有一具之前就已经存在的骷髅，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赶紧稍稍移动了一下。但奇怪的是，这具骷髅却没有响应亡灵法师的召唤应声而起。
刺客当时只是略略一惊就没再多想，随即就向亡灵法师发起了攻击，结果不用多说，亡灵法师被杀，召唤出的那些亡灵也被一一消灭。
最后，刺客才来到这具“不听话”的骷髅前仔细查看。
这里是墓地，出现一具暴露在墓穴外的骷髅本是很正常的——被树林里的某些野兽拖出墓穴一点都不奇怪。这具骷髅想必就是不知名墓穴中哪一位死后还不得安宁的倒霉鬼，肋骨和腿骨都已不知消失到了哪里去，因为大半身体都长期暴露在空气中，骨质都已经开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风化，甚至轻轻一敲就会导致破碎。
随即这位刺客导师向帝国上层提出了一个推论：骨质朽坏的死者不被亡灵法术影响。随之还提出了一个建议：废除土葬，实行火葬。
不用说，帝国被震起了轩然大波，他的推论在长期战争中渐渐得到了大多人的推崇，但他的建议却毫不留情地被否决，原因很简单：大陆上，只有异教徒以及邪恶生物才是用这样的方式毁灭的。
随着战争的升级，人们还发现了几种不需要受到亡灵魔法影响也能自行活动的亡灵生物，除却之前所说的鬼魂幽灵外，还有一种名为食尸鬼的亡灵生物，它们曾是人类，但在地底时，由于不知名的原因能自行爬出墓穴，遵从饥饿的本能但只食死人肉。多数情况下它们显得胆小，会本能地害怕、回避开人类，但不管它们能存活多久，也不像哪怕是最低级的骷髅那样能够经过各种方式进行“升级”，在亡灵战争中，它们多数时候因为亡灵法术的制约只用于人类后方的投毒和感染作用，和所有亡灵一样，神圣系法术对它们有致命的作用。
还有一种被人们戏称为“本土亡灵”的亡灵生物，最初发现的一例还是在亡灵战争之后的和平年代——
因为受到了战争的影响，之后许多的贵族在建造居所时，还在住宅之下修建了家族藏宝库和逃生通道，不少逃生通道在挖掘过程中，遇到坚硬的地下岩层影响，不得不回头另行挖掘，这就导致了一些逃生通道像是迷宫一样纵横交错，随后，悲剧发生了。
一位侯爵的七岁女儿有一天突发奇想地走进了这个通道，随行的还有一只从小就带着的宠物猫，这么一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
之后的搜寻工作持续了三年——当然还有些时间是耽搁在寻找凶手之上了，最后猜测到女儿走进逃生通道之后，这位悲痛欲绝的父亲已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他下令拆除住宅、挖开地下来搜寻女儿——到了这个地步，谁都知道这位女孩已不可能活着，所能支持侯爵活下来的，仅只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一股执念而已。
在这个没有挖掘机的年代，这项堪称巨大的工程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最后终于找到了这个女孩的尸体，而因为通风状况的良好，女孩的尸体并没有腐烂，而是变成了干尸，随之一起的那只宠物猫也没有例外，但使无数人惊恐的是，它居然还在小主人的尸体边活动。
捉住它之后，人们发现，它其实已经死了，但却表现出了和生前一样的胆小、怕人，不会本能地对有生命的生物进行攻击的举动，即使被它的爪子划伤，也不会产生中毒或是变异。在低级圣光术照耀下，它也不像其他的亡灵生物那样会被消融掉，反而表现出了一种“追逐圣光”的意图，仿佛圣光的气息使它极为舒适。
这是一种违反法则的生物！
不少人推测，这种生物的形成是因为对生前某个人或是某物的执念，在尸身不毁的前提下、对生命的追逐而产生的生物。所以，人们称它们为：“执灵”。
其实，这也就是一个转化的过程——
它死了，就从生物变成了物品；接着是第二个关键阶段：因为执念的影响，它“活”了，有了属于自己的本能意识。
这种情形，在克利斯看来并不陌生——前世聊斋里的一则《画马》也属于这种情形，本是无生命的物品，然后“成精”了。只是或许这个魔法世界里不知名的某种因素影响，“成精”得更加彻底，连尸身也能像生前那样驱使。
克利斯能肯定，墓园里的那些洞穴应该就是这两种生物中的一种造成的。
可是，究竟是哪一种呢？
第二十六章 夜探
吃过饭没多久，薇拉蒂斯两姐妹就来了，两人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见实在是怕得厉害。
克利斯见天色已渐暗，于是带着两姐妹一齐出了门。
门外，卡库里在一辆马车旁等候着。
三人上了车，克利斯对卡库里道：“你回去吧！”
卡库里没有多问，点头应是，转身往学院里走去。
克利斯坐上马车，随后，马车开始走了起来。
车上，两姐妹直愣愣地看着克利斯，因为克利斯的特别叮嘱，除了随身的武器之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黑色为主调。
克利斯对着她们笑笑：“别紧张，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还是薇拉开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到了现在你还不告诉我们！”
克利斯摇摇头道：“是有一些猜测，但不敢肯定，不过应该差不了太多。”
薇拉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变黑，低声道：“为什么要晚上来啊，让人…不舒服。”
其实这个世界的鬼魂是比较少见的，至少薇拉两姐妹是从没见过，但和前世一样，这个年龄段的女孩也已听说过许多类似的恐怖传说。
就连克利斯都在学院里听说过了一些，故事的中心都和前世一样，无非是说学院座落处原先是一个古战场，死过很多人啦、学院里有一个当初死得不甘的怨灵，每当夜里无人的时候就在学院里到处游荡啦等等。
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某天夜里在学院某处看到某个十分可疑的影子此类，反正，怎么恐怖怎么来。
前世的时候，克利斯就知道害怕来自心理的恐惧，是人面对自己的无知的恐惧，但是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无知本身就是有知的开始。人的有知使人认识到事物的可怕性，但是恐惧却是来自人们对事物的无知。所以说害怕来自有知和无知。
只是，在这个曾经出现过亡灵的魔法世界里，想不到这类传说也会这样盛行，实在是让克利斯啼笑皆非。不说别的，就说鬼魂好了，前世也许就因为没人捕捉到过它，所以反而更使人害怕。而这个世界，亡灵生物都一一被研究过，别说是鬼魂怨灵，就算是鬼龙都没有例外，也就是说，看开了，它们也是一种不那么常见的生物而已。以哲学的角度来看，未知已经变为有知，那还有什么害怕的必要？
说穿了，就还是人类的想象，自己吓自己。
看到克利斯脸上露出的笑容，薇拉嗔道：“不管，反正到了那...里面，你不准离我们太远。”
看看克利斯的神情，又紧张道：“还…还真要进去啊？”
间克利斯点头，求助地转头瞧瞧蒂斯，呆了一呆：“怎么…好像就我一个害怕。”
克利斯道：“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吗？”
前世就有人说，女人的好奇心绝对远远大于她们的对事物的恐惧。薇拉害怕，可是身边有人陪着，何况这事关乎自己的母亲，克利斯也说过危险不大，终究还是愤怒和好奇占了上风，犹犹豫豫道：“好吧，一起进去。”
一路上谈谈说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三人下了车，马车停在离墓园较远的地方。
天色漆黑，周围没有一点声音，连风都不从这里吹过，空气沉闷，不远处的墓园像一个黑沉沉的巨大怪兽沉默地盯着三人。
克利斯低声道：“走吧！”
两姐妹畏畏缩缩地跟在克利斯身后。
墓园的门已经关上，薇拉指指围墙，一脸询问之色，克利斯摇摇头，带着她们绕着围墙远远走了好一会，然后才停下。
看着三米多高的围墙，薇拉目光呆滞：“怎么上去啊？”
克利斯笑笑道：“站过来些。”
两姐妹依言走近，然后克利斯微微闭上眼睛，双手缓缓抬起，一道土墙慢慢地从三人脚下升起，两姐妹吓了一跳，几乎摔倒，赶紧相互扶持着，薇拉还不忘嗔怪道：“也不先打个招呼。”
为了不发出声音，克利斯只能一点一点地用精神力将土元素附加其上，土墙缓慢地向上升高，到了与围墙等高时，克利斯说道：“上去！”
三人依次跳上围墙，随后再次在围墙边施放几面依次降低高度的土墙，最后来到地面上。
阴冷静默的气氛让人很不舒服，薇拉不由发着抖，一手拉着蒂斯，一手使劲揪着克利斯的衣袖，压低声音道：“现在去哪？”
克利斯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平民墓葬区，所站之处被树木遮挡着，他转头看了看，带着两人往门口的位置走去。
踩着软绵绵的青草，三人在一棵树下停住了，克利斯伸手指指树冠：“这里应该差不多，上去。”
两姐妹乖乖地爬上树去。
薇拉和蒂斯在稳当的树杈间蹲好，往下看时，见克利斯向别处走去，不由得压低嗓门惊恐叫道：“喂，你别乱走啊，你去哪？”
克利斯转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回答：“我就在附近。”说完也不管两姐妹的反应，向黑暗处走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四周又陷入在死一般的沉寂里，薇拉心底又是发寒又是慌张，回身拉住蒂斯的手，只感觉妹妹的手心冰冷。
第二十七章 法蒂玛
夜色漆黑，薇拉抬头看看天，来前还记得有月亮的，可是现在天上哪有一点光，迷迷糊糊能瞧见墓园近处里的一座座墓碑，隐隐绰绰，周围也没有虫声，气氛低凝。
一手扶着树干，一边屏息静气地蹲着，薇拉稍稍动了动，回头见蒂斯看着下面，不禁低声埋怨道：“他怎么还不回来？”
蒂斯没有回应，薇拉也习惯了，自顾自地说：“也不知道他要我们等什么？”
突然感觉妹妹的手一紧，几乎吓了一跳：“做什么？”
蒂斯说话了：“看！”
蒂斯伸手指向远处，薇拉随着望去。
远处的墓碑还是那样，在夜色里只显露着一个轮廓。
什么异常都没有。
薇拉眼睛一眨不眨，都睁得发酸了，正想回头问问妹妹时，眼角扫到一处黑影似乎动了。
是什么？
薇拉瞪大眼睛，可是那东西又不动了，过了好一会儿，它动了，似乎是站起了身，慢慢地，薇拉可以看出，那东西隐约展现出了一个人的轮廓。
就是小了许多。
它站起身后，渐渐挺直，动作却比人缓慢了许多，渐渐走近，来到一座墓碑之后，慢慢俯下身体，趴在墓穴上方，由于长草的遮挡，薇拉看不清它在做些什么。
这时才发觉妹妹的手心也沁出汗来。
接下来该做什么？
克利斯又跑哪里去了？该死的！
正埋怨时，薇拉看到黑暗中突然丢出了一个东西向那怪物抛去。
接着又是一个。
克利斯动手了！
薇拉一个激灵，赶紧拉着蒂斯跳下树来，从腰间抽出匕首，冲了过去。
黑暗里传来“赫赫”的怪声，似乎是那怪物在拼命挣扎。
担心这怪物逃脱，蒂斯一个急冲，后发先至，双手剑已举在空中，向着地上的那团黑影劈下。
突然动作一顿，自己的手腕被人托住，传来克利斯的声音：“先别急着下手。”随后转头道，“薇拉，你也等等，它跑不了。”
两人停下手来，薇拉稍稍站远了一些，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团淡蓝色光亮在黑暗里出现，克利斯的手心凝集起一团元素，这是未施放的雷电球，其上电弧游离，还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不断闪烁的微光将地上的那团黑影照了个清楚。
两姐妹凑上前来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枯瘦细长的手脚，干瘪而灰黑的脸庞，鼻子已干缩成一团，两个模糊不清的鼻孔朝天而立，嘴唇也同样紧缩起来，露出了上下两排零落焦黄的牙齿。最可怖的是它的眼睛，眼眶一边已隐隐露出了朽黄色的骨缘，它的眼睛就像被烤干的鱼泡，干瘪又惨白，根本看不到眼瞳的存在。
被两张渔网罩住的它，原本还在拼命地挣扎，但随着克利斯手上光亮的出现，它就静止下来，头部转向光亮处，呆滞而迷恋，闭不上的嘴里发出“赫~赫~”的叫声。
这是个人！
至少曾经是个人！
克利斯也皱着眉，蹲下身，将手靠近它，它的头部立时随着光亮摆动，因为身体干瘪，对比之下，显得头部很大，累赘却也带着一点滑稽，稀稀拉拉的枯黄头发居然还分成两缕，编成两条辫子，然后从头上拉至后脑，再与脑后的头发扎在一起，哪怕只是那么一小撮，也还在辫尾系上一个大概是红色的蝴蝶结。
薇拉和蒂斯起发抖来。
这就是“执灵”？
克利斯不敢肯定，低声说：“就是这东西挖的洞。”
薇拉开口，声音颤抖：“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是亡灵吧？”
“它叫执灵，一种因为执念而复活的生物。”
“打死它吧，免得它再去墓穴上挖洞——它吃人？”薇拉的声音突然变得怒气腾腾。
“我也不确定，但它对活人的威胁不大，我们该去问一个人。”
薇拉恨恨道：“谁？是谁养的么？真该死！”
克利斯手里的元素团突然爆出一道更加明亮的光芒，“esu*fo”——
“你还不给我出来！”
一道土墙在一棵树后升起，紧接着，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跌了出来。
随着光亮的消失，执灵发出“赫赫”的声音，又开始挣扎起来。
薇拉两姐妹握紧了手里的武器，逼上前去。
克利斯再次凝聚出元素团，稍稍照亮了地上——
守墓人！
他趴伏在地上，抬起脸来，皱巴巴的脸颊上流着泪水，用低沉沙哑的嗓门道：“请不要杀死法蒂玛…求你们了。”
克利斯沉默一会，问道：“它是…你的女儿？”
“是的…是的，尊贵的大人阁下，请惩罚我吧…不要杀了法蒂玛...”
克利斯伸手将渔网打开。
获得自由，执灵却还是直愣愣地“盯”着克利斯手心光亮处，甚至还无意识地用蹒跚的步伐向着克利斯走了几步。
克利斯让两姐妹将武器挪开，守墓人跪爬着来到执灵前，抱住了它，它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两姐妹求助地看向克利斯。
克利斯转头说道：“去你的住所！”
守墓人抱着执灵泣不成声道：“是是，各位大人阁下，请跟我来。”
三人随着守墓人在黑暗中走了好一会，才在一间破落的木房前停下，守墓人费力地退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放下怀抱着的执灵，点起桌上的油灯，才开口道：“各位大人，请进来吧。”
克利斯当先走了进去，薇拉两姐妹小心地跟在后面。
屋里弥漫着一股霉烂的异味，两姐妹爱洁，不敢进去。
一张桌子，墙上钉着几排壁柜，放着一些瓶瓶罐罐，还挂着一些工具，桌旁整齐地摆着几张椅子，从门口还可以看到里边还有两个小房间，依稀可辨认出分别是厨房和卧室。
守墓人点亮油灯后，又重新抱起了执灵，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低声道：“屋里简陋，就不敢请几位大人坐下了。”
他抱着执灵，很是爱怜地贴着它的脸，一张干瘪怪异，一张恐怖绝伦，两张脸紧紧贴在一起，带给人的感觉真是惊悚而又恶心。
薇拉蒂斯两人都捂着嘴，身体一阵阵地发抖，想转开眼睛却又忍不住多看一眼。
执灵在守墓人怀里，不断地试图伸手去摸桌上的油灯，几次被守墓人按下手臂，急得不断地发出“赫赫”的声音。
很像个出生没有几年、对什么都感好奇的小孩！
克利斯也不由得冒起鸡皮疙瘩。
好一会儿，守墓人才慢慢道：“法蒂玛…她…是我的女儿，十二年前，得了一场大病…就这么死了…”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好一会才继续道，“苦命的孩子…我不想把她一个人埋在地下…”
守墓人老来无依，女儿的死亡使得他完全奔溃，最后用尽全部身家给女儿的尸身做了防腐处理，然后就将尸身放在家里，就仿佛女儿活着一样，就这样一起生活了十二年，也许是感动了神明，几个月前，女儿居然复活了，只是只能发出些无意义的声音，接着就逐渐掌握了行走和抓握东西，白天的时候会站在阳光下抬头看着太阳一整天不动，下雨时站在窗前看着门外。但对于女儿挖掘墓穴的行为，守墓人却一无所知，只知道每晚会消失几个小时，也根本找不到它，所幸她都会在天亮前自行回来。
“我在图书馆里查过，它对光明气息非常敏感，”克利斯道，“也就是说，它挖开的墓穴——都是生前有被光明魔法侵蚀过的人。”
克利斯转向神色呆滞的薇拉两姐妹，眼中的含义让她们两人震惊——之前查看过，十年之间出现了接近三十个被挖开的墓穴，那么说，这么些人都是被光明神殿杀害的。
光明神殿为什么要杀他们？
守墓人根本对这毫无兴趣，抱着女儿跪在三人面前：“求求三位大人，放过法蒂玛，她只是个孩子啊，她不懂事啊…”
她还小？她不懂事？
克利斯也不禁面部抽搐！
当事人毕竟不是他，皱着眉看向薇拉和蒂斯，摊摊手——
你们决定！
第二十八章 赛前
薇拉为难地看看蒂斯，然后再转向克利斯，又看了一眼紧抱着法蒂玛跪在地上、不断哭泣的守墓人，低声问道：“我想知道的是，这种东西…它…会不会伤害人？”
克利斯摇头：“执灵没有进食的需求和**，它们只是会本能地追寻光明的气息和明亮的光线，”顿了顿又继续道，“它挖开墓穴也并不会毁坏死者的遗体，它的智力，将永远停留在这种阶段，直到它消失。”
守墓人突然紧张地问道：“尊敬的大人，你是说法蒂玛…她也会死？”
“是的。”
这次倒是薇拉问道：“为什么？”
克利斯向着守墓人道：“你死了，支持着它的那种执念也随着消失。换句话说，因为你，它才复活。”
关于执灵的记载有不少，尤其是初例——那只在死后也要守护小主人的猫，当初那位侯爵将女儿的尸体埋葬了之后，它也跟着消失了，后来也是在小主人的棺材中发现了它——就像当初在逃生通道里一样。
守墓人的脸色黯然，抱紧了怀里的女儿。
执灵的一只手搂着守墓人的脖子，另一只手依然很执着地伸向桌上的油灯，“赫~赫~”
薇拉看了一眼克利斯，克利斯会意地对守墓人道：“不要再让你的女儿去挖墓穴了，你赶紧把她挖开的墓穴填平。还有，别让它出现在别人面前，你能做到吗？”
守墓人抱着女儿，不断在地上叩头，泣不成声：“我能…我一定做到…谢谢，谢谢你们放过法蒂玛…”
薇拉怯怯地瞥了一眼这对诡异的父女，小声说：“我们走吧。”
三人出门外，蒂斯也回头向屋里看了一眼。
走到墓园外，三人坐上一直等候着的马车。
两姐妹都沉默了很久。
薇拉将马车窗口的帘子拉起，看着马车外黑漆漆的夜色，目光迷离，不知在想着什么。蒂斯也是看着前方，目光涣散，眼波如水。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伤感。
克利斯轻轻地咳了一下。
薇拉微微一震，回头看看克利斯，再转向窗外，低声说：“我们这么处理，母亲不会怪我们吧！”
克利斯摇头道：“我想，不会的。”
“要是我死了，会不会也有这么一个人那样地惦念着我。”
我了个去！
这是克利斯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句话，女人，果然是感性的动物！
“…如果那样的话…你就也变成执灵了…”
两双眼睛恶狠狠地瞪了过来，两双！
克利斯赶紧转开目光。
就这样一直回到学院，分手时薇拉道：“真是非常感谢，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明天还有挑战赛，早点休息。”
蒂斯也是一个鞠躬。
克利斯笑着点头。
看着两姐妹消失，才回到宿舍。
第二天醒来时，克利斯只觉得神清气爽，出的门来到院子里，不由吃了一惊。
麦克斯、劳伦斯、薇拉、蒂斯还有托尼、达利安、玛雅以及斯科尔居然都在石桌边坐着了。
克利斯苦笑：“你们…还真是会鼓舞人心。”
众人皆笑。
玛雅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这样还算好了，一年级大多数战士和魔法师都已经在挑战赛区等着你了。”
克利斯问：“这是对我有信心还是？”
托尼道：“很久以前就听说魔武双修者的攻击不能以纯粹的等级来界定，和我们战斗，应该是没有逼出你的全力，我就想看看，当你全力攻击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蒂斯突然道：“赢。”
大家还没来得及诧异，劳伦斯也跟着道：“不错，我想你一定能赢。”
克利斯沉思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好吧，吃过饭后，赢给你们看。”
众人大笑。
洗漱过后，众人一齐来到食堂，为了给克利斯打气，大家都还没吃饭，现下各人挑了要吃的食物，克利斯正要一齐付钱时，麦克斯阻止道：“等你赢了再请大家吃饭，现在这一顿，应该我们请你。”
其余人一齐起哄：
“不错不错。”
“对对，这样有意思。”
“好，我同意。”
“他可是贵族，不缺钱，嘿嘿。”
克利斯挠挠头：“不用这样吧。”
他知道大家是不想给他施加压力，此时拒绝了反而冷了朋友的心，心下感激，于是不再坚持。
吃过饭后，几人再一起来到高年级挑战赛场。
今天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人数比前几天还要多了许多，几乎是全学院的人都集中在这个地方了，赛场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挑战名单早已张贴在显眼处，克利斯看了看，一共有五场挑战赛，有四级战士挑战五级战士的，也有五级魔法师挑战六级魔法师的，倒是没有出现三级以下的职业者挑战——除了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学院里的暗箱操作，自己和法兰西斯的战斗被安排在了最后一场。
想到克里教授的阴笑，克利斯不由得皱起眉来，喃喃道：“真够阴险的！”
一转过脸来，就看到了法兰西斯。
法兰西斯也立时看到了克利斯，脸沉了下来。
今天的法兰西斯，身边围着一群人，有男有女，注意到两人的异样，一个女生小声问道：“就是他要挑战法兰西斯？”
又一个女生回答：“就是他，克利斯。”居然是之前败给克利斯的露丝，也不知是不是法兰西斯的仰慕者，她站在法兰西斯身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克利斯。
一旁的人对着克利斯上下打量，时不时发出些不屑一顾的评论：
“就是他？那个乡下贵族？”
“除了脸白点，想不到胆子还不小。”
“听说是魔武双修者。”
“那又怎样？果然是乡下来的，这里可不是他父亲领地，真是没见过世面啊。”
达利安早知道这场挑战的缘由，所以忍不住说道：“究竟是谁先挑战谁的，有的人心里清楚。”
玛雅的脾气也不好，脸气得通红，反唇相讥：“一个六级魔法师挑战三级魔法师，嘿嘿，真有胆量！”
蒂斯不说话，动手就代表了她的话，手按在剑柄上，正要向前，克利斯一把按在她手上，皱着眉道：“法兰西斯，我现在不想讨论究竟是谁挑战谁，但你也别放群狗来恶心人。”
不用多说，法兰西斯身边的人都跳了起来：
“你说谁？”
“真是没教养的乡巴佬。”
法兰西斯恨恨地瞪着克利斯，制止了他们的怒骂，阴森森道：“就让你得意一会又怎样，擂台上再见，嘿嘿。”
一甩手，转身就走。
克利斯走回赛场，已有不少人认出了他，不时听到学员道：
“就是他，那个挑战六级魔法师的一年级魔法师克利斯。”
“哪个？在哪？”
“那个魔武双修者吗？是哪个？”
“我就希望他多坚持一点，我可是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只要他坚持五分钟，我就发财了。”
克利斯脚步一顿，回头问道：“这次挑战赛有人开赌？”
托尼笑道：“你还真是除了修炼外，一点都不关心别的事，何止是这次挑战赛，前些天的期末考核赛也有人开盘下赌的。”
薇拉笑眯眯地道：“尤其是后来你们六人争夺前三名的时候，你可是让我们两姐妹赢了不少哦。”
克利斯转头看去，除了斯科尔也一脸愕然外，其他人全都笑嘻嘻地，玛雅在克利斯肩膀上拍了拍：“小子，今天我可是在你身上买了不少，下半辈子我可就靠你了。”
然后突然发觉这话似有歧义，不由得红起脸来：“哦不是不是，我是说你一定要赢。”
克利斯脸色怪异，好半天才道：“好家伙，你们也不和我说一声。”
达利安道：“这么显眼的地方，还以为你一定会注意得到的。”
克利斯顺着他的手往一角看去。
果然，那一角围满了人，比其他地方都要拥挤得多。
克利斯也曾注意过那里，虽然前世来自好凑热闹的大中国，但他生**静，从来不喜欢扎堆，却没料到错过了这个。
克利斯挠头道：“学院也不管管？”
劳伦斯奇道：“为什么要管？大家都是自发自愿的，又不是骗人，有什么好管？”
第二十九章 处境
克利斯正要说话，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看去，却是罗迪教授和克拉克教授。
众人鞠躬行礼，克利斯也道：“见过罗迪教授，克拉克教授。”
罗迪教授笑眯眯地道：“紧张吗？”
克利斯摇头道：“还好！”
罗迪教授：“很好。”掏出张纸条在他面前一晃。
克利斯不懂，玛雅在一旁惊奇道：“赌票！”
罗迪教授嘿嘿笑着放在克利斯手上：“你自己看看。”
克利斯接过，原来就是下过赌注的凭据，上面显示的金额是八千金币，赔率为1：12。
克利斯笑道：“这么多人都认为我会输。”
达利安道：“正常的，毕竟你们等级相差太大，”他也嘿嘿地笑着拿出一张赌票，“我下手得快，昨天我就下了注，瞧瞧，1：14赔率，嘿嘿，三级魔法师挑战六级魔法师，兰蒂斯学院建校以来第一个啊。”
罗迪教授瞪着达利安，一把将赌票从克利斯手里拿回：“昨天就开了盘？我怎么不知道。”
克利斯看着其余几人：“你们都买了？”
劳伦斯、麦克斯、托尼点头，就连薇拉也拿出了一张赌票嘻嘻笑，斯科尔憨憨道：“我也去买。”
克利斯道：“等等，”他从口袋里掏出金币，一把一把地塞进斯科尔手里，“也帮我买点。”
玛雅吃惊道：“难怪他们叫你乡下土财主，你要买多少啊。”
克利斯道：“没算，两三万吧，大概。”
众人抽气。
达利安对着捧着口袋慢悠悠的斯科尔喊道：“斯科尔快点，一会赔率就涨了。”斯科尔闻言，赶紧迈起大步。
托尼笑着道：“今天特里尔要赔得惨了。”
克利斯奇道：“特里尔？皇室中的人？”
劳伦斯翻翻白眼道：“皇室可不会插手这档事，这事虽说不触犯帝国法律，但却不上台面，他们只是在其中抽税而已，特里尔是帝国财政总长的儿子，也是学院的学员，由他出面，谁都没话好说。”
克利斯了然点头，贵族的虚伪由此可见一斑，明明谁都知道是上层的意思，但总要将个小角色推到台前来掩饰一番。
一直没说话的克拉克道：“好了，这些无聊小事先放一边，克利斯，你…”罗迪叫道：“什么无聊小事，你敢说你没买这小子赢。”
克拉克对这话毫不理会，翻翻白眼继续道：“…克利斯，你跟我来。”
跟着克拉克向教员区的方向走，克利斯还远远听到考核赛区的扩音器在响：“…大家安静，现在有请帝国三皇子德托安殿下以及光明神殿枢机主教马克冕下…”
克拉克回头道：“听到了吗？光明神殿的枢机主教。”
克利斯点头道：“是。”
克拉克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
克利斯有点摸不着头脑，皱着眉，也一直没想出自己和光明神殿的枢机主教有什么关系。
克拉克在一间房门内停下，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边道：“前段时间，我去了基布镇…”
克利斯一时头皮发麻。
克拉克继续道：“…当然，也见到了你的父亲…”他推开门，“他对于你在学院里获得的成绩十分满意，但是，关于你这套格斗术…”
他走进办公室，随意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也挥手示意克利斯坐好，嘴里继续着：“…坦白说，你的父亲也不知道，”他看看面目表情的克利斯，笑道：“别紧张，学院和你的父亲其实都不太在意它的来处，但我们现在担心的，就是你的处境。”
克利斯放松下来，小心道：“我的处境？”
克拉克点头：“光明神殿！”
克利斯皱起眉头。
克拉克道：“明白了？你太小看自己的这套格斗术了，若是被光明神殿看到，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做？”
克利斯沉思一会，抬头道：“你是说，今天的挑战赛上，我不能使用它？”
克拉克摇头道：“布鲁斯院长的意思是，尽快！尽快地结束战斗——毕竟你和法兰西斯等级相差了整整三级，魔武双修在前期的强大可以掩饰许多东西。你们的战斗中，你最终只能选择近身战，如果实在无法避免，那么，下手隐蔽些。”
克利斯点头。
回到考核赛区时，克拉克将克利斯带到一间房内，道：“这里是选手休息室，你可以从窗口观战，也可以好好想想该如何去赢得这场挑战。”
克利斯点头。
克拉克出去之后，克利斯来到窗前向下看，这里是二楼，可以清楚地看到考核赛区所有的人，以及挑战擂台上正在战斗的双方。
正对着的是主席台的那几排座位，前排居中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褐色长发，淡蓝色外套，神色自若，不时和旁边的布鲁斯院长说话，后排站着几个护卫，这应该就是帝国三皇子德托安。
在他左边，是一位头戴冕冠，身穿红色长袍的老者，克利斯一眼认出，这就是光明神殿的枢机主教马克，枢机的身份不仅是一位教会神长领受的殊荣，而且也表示，身为枢机者在有必要时，为信仰作证，“流血”舍生亦在所不辞。故此传统上枢机在正式场合时所穿的礼服（长衫、披肩、方型帽等）都是“鲜红”色的，因此枢机们也俗称“红衣主教”。
对于眼前这个隐藏的威胁代表，克利斯也略有了解，枢机主教是教宗之下最高职位的人，有枢机衔，拥有牧徽及纹章（枢机主教领袖纹章与枢机主教领袖牧徽的不同是，枢机主教领袖纹章永远都是一样；而枢机主教领袖牧徽会跟着不同的枢机主教领袖而改变）。每次只有一人任本职。由教宗任命，受命于教宗，权力和教宗差不多，只是不可任命总枢机主教、枢机主教，更改神殿法典，拥有和使用教宗纹章（以枢机主教领袖纹章代替）及教宗牧徽（以枢机主教领袖牧徽代替），发教宗敕令（以枢机主教领袖诰令代替），进行任命圣人、真福、可敬者等。
宗座空缺期间，枢机主教领袖领教宗职务，教宗牧徽将以枢机主教领袖牧徽代替，教宗纹章将以枢机主教领袖纹章代替。此外，而在这段时间发行的教廷硬币上就会有加上宗座空缺期的枢机主教领袖牧徽浮雕。
若是自己被他盯上，那就麻烦了！
克利斯皱着眉头，一阵心烦意乱，早知道把法兰西斯这件事先处理清楚就好了。
现在把自己弄得束手束脚。
门轻轻地响了，谁会这时来打扰？
克利斯上前拉开门——
潘迪思！？
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克利斯皱起眉头。
潘迪思神色平静，小声道：“我可以进来吗？”
克利斯迟疑了一会，拉开了门，潘迪思带着股清新的气息从身边走进了房间。
第三十章 血精
克利斯关上门，转身看着潘迪思，抬手道：“请坐吧。”
潘迪思低声谢过，轻轻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克利斯在她对面坐下，道：“找我什么事？”
潘迪思犹豫一会，轻柔地抬起左手，只见一股淡绿色的光晕缓缓地自手心漾起，随后逐渐覆盖在她的食指上，色泽越来越深，最后食指变成了一枝尖锐的木刺。
然后，潘迪思犹豫了一会，红着脸站起身背向克利斯。
克利斯看到她抬起右手，似乎是拉开了衣襟，然后左手猛地向自己左胸一刺，她的身体随之一颤。
过了好一会儿，潘迪思才转过身来。
她的脸色还带着丝痛楚，抬起的食指已还原，指尖之上，一滴鲜红的血在绿色的元素团中滴溜溜地转动。
克利斯微微皱眉道：“这是什么？”
潘迪思的回答很简单：“血精。”
迟疑了一会，补充道：“这其中蕴含着一些生命元素…哪怕是身体的要害遭受到致命的攻击，它也能慢慢地修补受损的肌体。”
克利斯沉默下来。
潘迪思此举是没有恶意的，通过克拉托夫之链，克利斯能模糊地感觉到她心底的坦然和诚挚。
“这对你的身体有极大的损伤吧！”
潘迪思一滞，但只稍稍迟疑了一会，就点头回答：“是的，有！但它会渐渐复原。”
“非常感谢你的一番好意，目前而言，我并不需要这个，”克利斯向窗外示意一下，“你认为法兰西斯那样的家伙能给我带来什么威胁吗？”
潘迪思毫不迟疑地摇头道：“我知道他不能，但是…”
克利斯突然道：“你是精灵族？”
这话突如其来，潘迪思毫无防备，惊讶地张开小嘴，似乎第一时间就想反驳，却又很快地放弃，颓然地回答：“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克利斯指了指她身后桌上的那盆花：“你来之前，它还没开。”
潘迪思没有回头，就知道克利斯所说的花已经开放了。
“在你进来之后，我就一直注意着它。”
潘迪思看着克利斯，红着眼圈，咬着嘴唇，沉默着。
“我查过资料，血液中含有浓厚生命气息的种族绝不会是人族！而你在的地方，只要有草木存在，它们甚至会随着你的情绪影响而花开花落。”
“是这样吗？”
潘迪思抚着头，一个踉跄，克利斯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潘迪思的手却突然一抬，食指尖的元素团包裹着的血滴飞快地点在克利斯眉心，瞬间就融化了一般，没入不见。
克利斯在她抬手时其实就已知道她会有所行动，但没有感觉到潘迪思的恶意，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就不再阻拦。
潘迪思从克利斯的手里微微挣扎出来，红着脸重新坐回椅子上。
她闭着眼做了个深呼吸，脸上的红色褪去，代之而起的是不健康的苍白。
克利斯感受着身体内那滴鲜血在没入眉心后，就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散发出非常庞大的生命气息，然后一点点地拂过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骨骼、每一个细胞。
它们似乎都在那瞬间被激活了，发出喜悦的欢呼声。
紧接着，血管里的血液也开始更加快速地流动，流过心脏，流过无数细微的毛细血管，克利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跳动，体内的骨骼在发出由轻到重的响声，全身的皮肤也越来越烫。
似乎过了很久，全身都像是得到了一次彻底的改造，直到回复正常状态，克利斯才睁开眼睛。
面前的潘迪思已然不见，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青草的香味，还有桌上的那盆盛开的不知名的花。
克利斯沉默了很久，走到桌前，弯下腰，低头闻了闻。
窗外的挑战赛还在进行中，如雷的喝彩声一阵接着一阵，克利斯向外看了一眼，走回屋内，闭上眼审视着自己的身体。
蹲好马步，向着空气一拳，随即收回拳头。
然后躺在地上蜷起身体，左右扭动腰部和手脚，再用指头往桌上点点。
力量没有增加，但肌体的柔韧度却提高了不少。
克利斯坐回椅子上，闭上眼进入冥想。
“笃笃”门响了。
克利斯将门打开，外面是一个仆役，他说道：“请问是一年级魔法班克利斯学员吗？”
克利斯点头。
仆役恭敬地道：“接下来就轮到您上场了，如果方便的话，请现在随我一起前往准备区。”
时间过了这么久？
克利斯点了点头，走出门外，仆役恭敬地替他把门关上。
随着仆役的一路指引，克利斯走下楼梯，来到一楼。
通往擂台还有一道走廊，走廊尽头还有两个人，因为光线的缘故，直到面前时，克利斯才认出，两人是克拉克和克里教授。
还以为会遇上法兰西斯，克利斯有点意外地挑起眉毛。
克里教授脸色平静地看着他，克利斯却沉下了脸。
仆役向三人恭敬地行礼后离去。
克利斯走到他们面前，瞪着克里教授：“你故意的吧。”
克里教授微笑，笑容无比地真诚：“我也是听命行事。”
“哼！”
魔法扩音器的声音响起：“…接下来，就到了最后一场挑战赛，请五年级学员法兰西斯.希尔以及一年级学员克利斯.洛林上场。”
然后是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该上场了。
克利斯向擂台走去。
克拉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记住，尽快！”
第三十一章 让你装逼
走出走廊，眼前就是一亮。
克利斯在通往擂台的长阶站定，欢呼和鼓掌声几乎是瞬时扑面而来，似乎自己正独自立于天地之间，承受着天下众生的朝拜，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令他的心也为之一颤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会为这种感觉疯狂。
然后，他看到了对面的法兰西斯。
法兰西斯一身普通的黑色，配上一头金色长发，长身玉立，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他看着克利斯，静静地负手而立，不见平日的张狂，嘴角略斜，脸上似笑非笑。
克利斯走上擂台，淡淡地看着对方。
法兰西斯表情不变：“你来了！”
克利斯差点吐血，然后又有些纳闷，这家伙从哪学来的这句对白啊，难不成自己还得接上一句：“看来我不该来”？？
法兰西斯看来很满意克利斯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浓，阴森森地道：“你准备好了吗？”
克利斯瞥见一旁的裁判导师皱起了眉，对着法兰西斯展开甜蜜的笑容，突然脸一沉：“关你什么事！”
法兰西斯愕然，笑容不由一僵。
却见克利斯转身对着裁判导师彬彬有礼地行礼道：“导师，我们准备好了。”
裁判得意洋洋地一瞥法兰西斯，赞许地对着克利斯点了点头，高声道：“双方学员已准备就绪，我宣布，比赛，预备——开始”
克利斯手一抬，法兰西斯心里一紧，马上想起对手那阴险的地刺，赶紧腾空而起，没想到对方却只是若无其事地抬手挠头，瞥见台下观者的笑容，不由得脸色铁青。
快速地往身上套了一个风盾术，心底决定不再戏耍对方，必须快速结束战斗，否则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的话，自己便再也无法抬起头来。
手里凝聚起风元素，向地上的克利斯施放出了几道风刃，刚刚施放出去，就看到一枚雷电球向自己射来。
既然已经注定了自己的胜利，其余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胜得漂亮、胜得干脆利落、胜得轻描淡写这才是一名真正的贵族魔法师的风度。
雷电球？
可笑！
能破去六级魔法师的风盾么？
不过，这也是对手的无奈啊，因为他根本没有更强力的魔法可选择，可悲！
法兰西斯露出狞笑，不躲不闪，一脸不屑地看着雷电球击在自己的风盾上。
一声爆响过后，果然，风盾完好无恙。
法兰西斯感觉，这雷电球根本无法对风盾产生任何威胁。
那我还怕你做什么？
他一手拿着法杖，一手负在身后，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金色的长发自脑后微微扬起，感受到全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还隐隐瞥见台下不少女生眼中的崇拜，法兰西斯几乎有点飘飘然。
他提醒自己不能看向主席台，脸上的高贵微笑也要一直保持着。
可怜的家伙，敢跟我做对？哼哼！
算你倒霉！
法兰西斯轻缓地将负在背后的右手抬起，轻轻一扬，看着对手狼狈地躲开龙卷风，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淡然优雅，就仿若克利斯前世里佛祖的拈花一笑。
随后看见对手的双手各凝聚出一团元素，然后吟唱咒语，两枚雷电球向自己射来，不由得一怔。
双倍施法？
法兰西斯暗暗吃惊，看来也是小看对手了，这一种施法技巧据法兰西斯所知，学院里会的人也不多，至少自己就不会。
但是，可笑，一枚雷电球破不了自己的防御，两枚就可以了吗？
虽说如此，法兰西斯却也没有怠慢，暗暗将风盾凝聚得更厚实一些，在空中稳住了身体。
两枚雷电球瞬间而来，几乎是同时击在风盾上。
爆响声后，法兰西斯心里笃定，拦住了！
再一检查风盾，法兰西斯几乎再无法保持优雅的笑容。
太可笑了。
有了双倍施法技巧又怎样，魔法的威力却因为它而显得分散了，还不如之前的一枚雷电球更有威胁。
可悲的低阶魔法师啊！
法兰西斯眼睛看着对手，慢慢收起了笑容，眼中透出了浓重的悲悯和无奈——
这场决斗，其实我并不想接受！
然而，我却无法拒绝！
不少人已领会了法兰西斯的这份高尚情怀，看向克利斯的眼光已带上了不满。
看来不能伤害这小子了，就这样耗光他的魔法值，直到他自动认输好了。
法兰西斯干脆不再向对手施放魔法，飘飘似仙地飞在空中，任凭克利斯的魔法在自己的风盾上肆虐。
又是两枚雷电球向自己袭来，法兰西斯一瞥间，突然发觉有点不对，这是之前的双雷电球吗？为什么中间还有一道电弧相连？
从来没见过，这究竟是什么魔法？
台下似乎也有不少人吃惊地站直了身体。
来不及辨认了，法兰西斯的风盾附加上更多的元素，使之更加凝实。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奇怪的魔法上，直到它不偏不倚地撞在风盾上。
“轰”。
台下的人听不到这声巨响，只看到爆炸的火光在半空中闪现，然后法兰西斯从那团爆炸的烟雾中掉了下来。
许多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半数的人都站了起来，然后，被前面挡住的人也不得不站起来看向擂台。
法兰西斯上半身的衣服都已被炸碎，露出洁白的肌肤，然而嘴里溢出的血却染红了胸口，他勉强在地上站起，耳中还在嗡嗡作响。
还没等他转向克利斯，只感觉身前一暗，然后就被狠狠地撞在了胸口，身不由己地飞在了半空，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还没等落地，脚踝就被一股大力揪住，接着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这一摔，几乎使法兰西斯痛的无法呼吸，口里的“我认输”也被砸回肚子里。
克利斯放开法兰西斯的脚踝，捏着他的脖子一用力，将他自地上提起，右手对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
“让你装逼！”
左手扯回法兰西斯的身体，一膝撞在他肚子上。
“让你装逼！”
然后是另一只眼上一拳。
“让你装!”
动作越来越快，话也越说越急：
“让你…”
“让…”
“让…”
法兰西斯很想往地上躺去，但总被揪着无法如愿，往往憋足了气想认输也只喊出“我认…”就被打断。
克利斯捉住法兰西斯的左手，右手捏住他的手肘两侧，捏准骨缝，用力向下猛拉同时左手握其小臂向上一捉，轻微的骨响就被法兰西斯的痛嚎声遮盖住了。
手里凝出一团元素，看着已经鼻青脸肿的法兰西斯，旋身一个扫踢，将他远远踢开，还没落地，上方一团雷云已然成型，一道闪电落下。
正落在法兰西斯头顶，发出一声闷响，同时响起的是克利斯的声音：“装逼遭雷劈！”
这道闪电没能让法兰西斯发出惨叫，被击中时就已经立刻昏迷了。
“砰”，法兰西斯的身体砸在地上。
全场一时寂静无声。
裁判此时才上前止住克利斯，低头检视了一番，松了口气道：“只是昏过去了！”他微微瞪了克利斯一眼，抬手撤去擂台周围的防护罩，扬声道：“挑战赛结束，我宣布，胜利者——克利斯.洛林。”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轰然响起。
第三十二章 卯晶
克利斯走下擂台，薇拉等朋友已然迎上，人人笑逐颜开，就连蒂斯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至于劳伦斯就显得复杂多了，固然为克利斯的胜利欣喜，可是在台上丢脸的却是自己的亲哥哥，虽然未必有多少感情，但整个希尔家族的声望却遭受了打击，这是无法避免的。
玛雅掏出张赌票放在克利斯手里，笑眯眯道：“吃饭去，说好的，你请客。”
克利斯接过赌票看看，失笑道：“1：10的赔率？还真是该请客了。”
斯科尔从人群里努力地挤了过来，伸手拍拍自己的腰间，发出“哗啦啦”的金币响声：“发了笔财，哈哈。”他笑得张大了嘴巴，连牙都被胡子遮住了。
众人失笑间，克利斯的肩膀被拍了拍，回过头来。
克里教授笑眯眯地对克利斯道：“小子不错，没让我失望。”
众人齐齐行礼：“克里教授！”
克里教授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有人要见你，跟我来。”
克利斯一怔，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赌票递给斯科尔：“帮我拿钱。”斯科尔点头。
又对众人道：“去我宿舍等我，然后一起吃饭。”
众人点头。
随着克里教授一路前行，周围还有一些路过的学员向克利斯行礼，目光崇敬。
这就是这个世界对待强者的态度了！
克利斯一面在心底感慨着，一面点头回礼，微笑以对。
穿过考核赛场，教员区，来到院长室外。
一路上克里教授都没有说话，直到了这里，路上已渐渐无人，克里教授才低声道：“少说话。”
克利斯目光一闪，微微点了点头。
要见自己的会是谁？
不外乎是帝国三皇子和那个光明神殿的枢机主教。
或者两人都在里面等着自己？
迎面一人从内走出，是个身穿魔法袍的男学员，脸上带着自得的喜色，路过看见克里教授和克利斯时，笑容稍敛，脚下一顿，向克里教授行礼后眼光转向克利斯，微笑一下。
不认识！
克利斯也微笑着点头，擦肩而过。
克利斯见其走远，低声问：“他也是受到接见的？”
克里教授点头道：“他也是挑战赛的优胜者。”
说话间，已来到院长室，克里教授回头看了克利斯一眼，敲了敲门。
里面的门轻轻打开了，克里教授和克利斯一齐走进。
门后是两个护卫，身穿明黄色铠甲，一手扶着腰间的剑柄。
是皇室侍卫装扮！
克利斯暗暗舒了口气。
抬眼望去，坐在正中的就是帝国三皇子德托安，院长布鲁斯坐在下首相陪。
克里教授带着克利斯走到近前，行礼过后，就站立在院长身侧。
克利斯走上前去，向三皇子以及布鲁斯院长弯腰行礼后才抬起头来。
三皇子年龄在二十七八岁左右，面白无须，眉目俊雅，举止从容，浑身上下充满了上层人物所具备的气势，眼神平和，嘴角含着优雅的微笑道：“你的父亲就是达内尔.洛林伯爵对吗？”
“是的，殿下！”
“你在考核赛中获得了这么好的成绩，我想你的父亲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谢谢殿下夸奖，我做的还不够。”
“呵呵，难得啊难得，天赋过人，却又如此谦虚，克利斯勋爵阁下，你现在还只兰蒂斯学院的一年级学员，我很难想象毕业后，你又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克利斯低头道：“这都是布鲁斯院长和克里教授平日的教导有功，而我，仅只是一个不笨的正常学员而已。我想，兰蒂斯学院里还有很多更加优秀的学员存在。和我的差别，或许只在于他们更低调得多，殿下。”
三皇子微笑：“你很会说话，勋爵阁下，”他转头向身后的侍卫点点头，接过一个盒子，放在克利斯手上，“这东西对于你们魔法师有不错的效果。”
他用眼神示意克利斯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最显目的深蓝色的链坠，通体呈水滴型，周框以银色金属固定，金属之上有一些隐晦而玄奥的条纹镌刻其上，而深蓝色的则是一整块宝石，色泽蓝得使人心醉。
克利斯脸上微微变色，吃惊道：“这是卯晶石？”
三皇子微笑道：“你的眼光不错，是的。”
克利斯一时呆了。
和前世不同，这个世界上的多数宝石都具有一定的魔法作用，卯晶就是其中一种，它可以储存魔法。
介绍可以说是简单，但它的适用性却不简单，魔法师可以在平日闲时将自己的几个魔法储存在其中，除了禁咒之外，那些施放时咒语过长、手势过于繁杂的魔法都可以储存在里面，到了战斗之时，只需要一点点的魔力引导就可以将其中的魔法瞬发出去。而且，将卯晶随身携带的话，还有一定的静心作用。
这是一种专为魔法师而存在的宝石！
因为每个魔法师对于魔法的理解都各不相同，储存魔法在其中时的施放节奏和元素附加频率也和他人不同，这就导致了他人得到它之后，也无法施放出其中的魔法，它只能由魔法师自己使用。如果魔法师死后，卯晶里的魔法则要经过很长的时间才会自行消散，之后的卯晶才能再次使用。
克利斯虽然听说过这种宝石，却也只是在书中见到，而这么大块的卯晶，能储存的高级魔法恐怕能有七八个了。
深吸了一口气，克利斯再次行礼道谢。
三皇子微笑着拍拍克利斯的肩膀：“不用多礼，这是你该得的，我等你毕业的那一天。”
走出了院长室，克利斯捏捏手里的项链，微微一笑。
然后和朋友们来到学院外的酒家大吃大喝一顿，直到深夜才一起回到了学院。
第二天就要回家，睡前还要打点行李，克利斯做了个深呼吸，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第三十三章 魔法储存
克利斯将需要带着的东西都放进了空间戒指里，临出门前让卡库里在这一个月内每星期抽一天过来打扫打扫卫生，然后去恰西铁匠铺向道别一下，却没见到这个矮人，只能告诉了台前的伙计一声，随后直接来到了车马行，坐上了车。
车轮粼粼，克利斯外窗外看去。
还有将近六天的路程才能到家，只希望途中一切顺利。
这个世界的马车坐着并不舒服，主要原因就是车轮，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轮胎这个东西，不过魔法世界里就只能由魔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车身重要部位镌刻着轻盈魔法阵，车轮轴心也附加了稳定魔法阵，但事实上，坐在这样的一座马车里，却依然能清楚感觉到不平稳路面和车轮之间的磕磕碰碰。
车厢长约六米，宽两米半，主要部分就是一张大床，床上铺着华丽而柔软的床单，厢壁上还有几个架子，以方便悬挂衣物或堆放书籍。
不用说，雇佣这样一辆马车回家是件很奢侈的事。
一百金币是一个普通家庭的一年开支，而对于这个世界的贵族而言，坐着这样的一辆马车进行长途跋涉是很舒适且很划算的。
雇佣最低档的马车走上六天时间也不到一个金币，但却要忍受满车的拥挤和各种气味，六天，会要人命的。
既然自己手里有钱，就没必要让自己受这样的苦。
只是，坐过了前世的汽车，再坐这样的一辆马车，感觉就和前世的拖拉机差不多了。
克利斯雇佣了六个护卫，其实也就是这个世界的雇佣兵，这六人中有四个战士，一个盗贼，一个弓箭手，他们都是大陆上十大佣兵团之一铁狼佣兵团的成员，克利斯没有过于在意他们的等级，他只是在意路途中可能出现的一些小麻烦。
这个世界交通不便，商品的长途运输就免不了刺激到另一种职业的诞生——土匪。
他们大多都是由一些流氓无赖或者一些不容于世的通缉犯组成，盘踞在某个易守难攻的山上，向过路的旅人或是商人收取过路费，有时也会杀人夺财。
甚至沿途有些村落，就是整一个土匪村，日间种田糊口，晚间杀人防火，然后第二天放下武器，拿起锄头，又变成了农夫。
帝国曾经对此进行过大面积的清剿，但在各地领主苛捐杂税的压力下，这种职业总是屡禁不止，不过，这些年来已经算是有所好转了。
克利斯雇佣这些护卫的主要用意就是避免这些麻烦，土匪里的战斗职业者毕竟是少数，若非走投无路，土匪是不会对这样仅有一辆高档马车、但护卫众多的旅人下手的。
几位护卫骑着马拱卫在马车旁，才离开帝都不远，这里算是安全地带，他们的神色都很放松。
克利斯掏出克里教授给他的魔法笔记翻看起来，但由于路面的不平稳，看得眼睛很累，只能无奈地收回，坐在床上进行冥想。
克利斯为了避免多生事端，穿着深黑的魔法袍，头罩拉得很低，所以雇佣兵们都没见过他的脸，只知道雇主是个年龄可能不大的魔法师，他们都很知趣地没有大声喧哗，偶有说话也刻意压低了嗓门。
单调的旅程是很无聊的，到了晚饭时，克利斯不得不走下马车来稍稍活动活动手脚。
佣兵们选择的宿营地在一处路边树林的外缘，此时留下了两个佣兵和马车夫之外，其余人都去树林中搜寻猎物了。
剩下的两名佣兵在树林的空地上搭建帐篷，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克利斯，他们停下手里的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施礼问好，克利斯点点头，没有说话。
随后几名寻找猎物的佣兵也都陆续回来，手上还提着已洗剥干净的几只野兔和山鸡，升起了篝火，烘烤起来。
克利斯在篝火边的石头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各人忙碌。
沉默的姿态使得佣兵们不敢坐近，只将烤好的肉恭敬地递给克利斯。
克利斯只少少地吃了些烤肉，并拒绝了佣兵递来的酒之后，就回到了马车。
直到他走后，佣兵们才稍稍大声地聊起天来。
耳听着他们不清晰的说话声，克利斯从脖子里掏出三皇子给的卯晶项链，借着马车外透进的火光，卯晶石散发出一道道深邃而又神秘的蓝光。
昨天得到它后，克利斯就将它戴在了脖子上。
冥想的效果确实增强了一些，但事实上，这个功效对于克利斯而言，却没什么大用。唯一值得期待的是它的魔法储存功能。
那么，储存什么魔法好呢？
可选的魔法也就是已经掌握的十一个魔法，所以，最值得储存的就是多音节魔法，使得它成为瞬发，首先，就是自创的双雷电球，它的咒语已达到了五个音节，非但如此，施法途中还需要精神力加以控制，也就是说，将其施放到其命中目标的这一段时间内，克利斯无法在脑域中引导元素来准备下一个魔法。
那么，就是它了。
克利斯将精神力探入卯晶，一道魔法气息在胸前蔓延开来，隐而不发，随后抽离开去，引导脑域中魔法池里的气元素，在它们来到双手手心时，低声吟唱出了咒语，随后，卯晶散发出的魔法气息突然一顿，将已经脱离手心的魔法禁锢起来，卯晶微微一闪，之前弥漫开来的双雷电球就被“拉”进了其中。
有意思！克利斯微微一笑。
马车壁上响起了“笃笃”的敲击声，克利斯皱皱眉头，抬起头低声问：“什么事？”
窗外响起的是佣兵队长的声音：“大人，您没事吧？”
“我很好，怎么了？”
“没事，没事，只是刚才大家的马突然都显得有些躁动，就想问是不是您…”
克利斯心下恍然，非魔法师职业者是无法察觉到魔法气息的，但动物却能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的异常，他回答道：“我在修习魔法，你们看好马匹就行了，不用在意。”
“是！”
佣兵队长走开之后，低声对队员嘱咐了几句，大家各自安抚马匹，站得更远了一些。
有了经验，克利斯很快就在卯晶里储存了六个双雷电球，马车外的马匹似乎也已渐渐习惯，不再躁动嘶鸣。
但卯晶余下的容量已不足以再储存一个双雷电球，克利斯想了想，不再继续，将项链挂回颈上。
第一章 若比顿小镇
连续走了三天，从帝都的霍加尔山脉之下穿行到现在克利斯面前的若比顿小镇，由于马车速度的限制，每天都要走上近三百公里才能停下歇息。
已经临近北部地区，温度的变化已经很明显了，从小在北部长大的克利斯也不由得兴起了一些归家的兴奋。
佣兵队长奥比斯在上路后的第三天就隔着车窗委婉地征求了克利斯的意见，将马车速度提升了一些，尽量能在六天之内到达北部基布领——克利斯的家。
若比顿小镇，是上路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村落，这是个相当简陋的小镇，连最基本的外围防护都没有——或许曾经有过，克利斯看到了小镇外围处残留的几处残破石墙根，靠近山脚处有着几亩农田，简单地种植着一些庄稼，镇里只见到几个老年人，目光冷漠地从几人身上扫过，然后扛着农具从身边走过。佣兵们拱卫着马车进入小镇内，吃过了午饭后，稍事休息后就在队长的催促下继续上了路。
克利斯敲敲车厢，马车边的一名佣兵听得分明，靠近车窗，恭敬地道：“大人，有事吗？”
“把奥比斯叫来。”
“是，请稍等。”
奥比斯从队尾骑着马来到车窗外，道：“大人，您找我？”
“奥比斯，你进来。”
“是！”
佣兵队长也不矫情，将马匹交由另一名佣兵带着，然后跟着奔跑的马车，一手搭在车辕上，脚下用力一蹬，跳上了马车。
克利斯暗自点头，这个奥比斯战士等级看起来不超过六级，但这份身手还是很灵活的。
门帘一亮，奥比斯已走进了车厢，一脚踏进时才发现车厢内地上华贵而整洁的地毯，不由得踌躇起来。
克利斯微笑道：“不要紧，随便坐吧。”
奥比斯放松下来，弯腰鞠躬道了声谢，也不敢走进一些，就随便靠在车厢壁上坐下，眼睛低垂，规矩得很。
奥比斯身材不算高大粗壮，大约三十七八岁，面容刚毅，下巴处布满了青青的胡茬，上身的链甲几处不当眼处还有一些兵器的划痕，克利斯还注意到一处链结处已经断开，根据这几天的观察，这个奥比斯似乎还曾接受过或多或少的一些礼仪训练。
因为长期骑马，他的双腿有点向罗圈腿发展的趋势，此时双腿盘着，左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之上，右手掌心向下按在右膝上，这是一个随时准备跃起拔出武器的姿势。
克利斯几乎能从他的身上看到兰蒂斯学院里多数战士系平民学员的缩影——没有太高的天赋，五年学期满，勉勉强强地领取一张兰蒂斯学院的毕业证明，回到贫苦的家乡又不甘心，然后四处求助无门，最后只能认命地走进佣兵工会大门，成为大陆中这一报酬最低，同时也是死亡率最高的职业中的一员。
或许曾经有过最热血的激情和最远大的理想，但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慢慢将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转变成一个至今一事无成的中年人，现在，他的愿望也许只是——在这一次任务中活下来。
一个落魄的佣兵！
奥比斯很不习惯这样沉默的气氛，低着头，姿势僵硬地低声问了一句：“大人？”
“奥比斯，我看到在离开之前的若比顿小镇后，你几次望向后方，而且很明显地让车夫加快了速度…”
奥比斯扭了扭肩膀，神情有点不自然。
“…还有，走出村口时，你将一块石块丢到了远处，而那块石块其实并没有妨碍到马车的行进，而且，你还偷偷使用了斗气…为什么？”
佣兵队长身体一僵，低声道：“是因为小人的粗鲁使您感觉到不舒服了吗，大人？”
“别转移话题，什么原因？”
奥比斯迟疑了一会，才道：“是，大人！”
“若比顿小镇，在很久以前的那场亡灵战争中曾被屠村，全村哪怕连一个婴孩也没能逃过，他们被转生为亡灵，有一部分人很幸运地在亡灵法师死后之后没有被净化，不知道什么原因还自行回到了这里…”
亡灵法师将刚死的人转化成亡灵后，由于一些人的灵魂未及时消散，所以“复活”之后若是没有得到亡灵法师的指挥，会依照自己灵魂中残留的一丝本能回到生前生活的地方。
然后这些回到村里眷恋不去的亡灵最后被一位主教施展禁咒“光明净化”所消灭，还在村中立碑以祭奠这些无辜的村民以及纪念那位主教的丰功伟绩。
在克利斯看来，后者才是立碑的主要目的。
然后又过了几十年，一些流民来到这里落户，渐渐地越来越多，但由于交通不便以及气候温度的各种原因，这里的收成一直不佳，秉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缘故，一些家中有男子的家庭就只能上山捕猎，然后，几年前的一次兽潮爆发，几只低阶魔兽脱离了大部队，来到了距离魔兽森林几千里的这个小镇里，若非镇里所有男丁的拼命，这个小镇又将在几十年后再一次经历屠村的命运。
然后，这个小镇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几乎没有壮年男子。剩下的老弱妇孺据说却成了过往商队的噩梦，他们根本就是农民和土匪的结合体，在白天时若是见到“值得下手”的商队，就会穿过小路来到前路上步下陷阱，然后杀人夺财，或者尾随着商队，直到晚间时多数人睡下后再下杀手，虽然得手时少，但毕竟有过成功的例子。
奥比斯道：“我这是第二次走这条路，上次来时是护送一个大型商队，人数有将近一百人，所以没出什么事，而这次…”
“所以你需要彰显自己武力来震慑他们？”
“是的，大人。”
“好吧，我想你做得对，那么，奥比斯队长，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奥比斯一脸惶恐地站起身：“是是，大人。还有…”
“你说！”
“是，大人，我是希望…假如真有敌人来袭，必要的时候，还望大人您能…施以援手。”
“嗯，应该的，你去吧！”
“是，大人！”
第二章 CS的感觉
大家都刻意加快了速度，晚间六七点晚饭时间到时也没有停下歇息，再向前赶了一个时辰的路。
最后在一个山谷的树林里停了下来。
佣兵们燃起了篝火，克利斯也下了马车。
这里已经远离大路，侧后方是一道绝壁，极高的山顶需要仰头才可勉强见到，夜空里没有一丝星月之光，暗沉沉的，使人心底压抑。
草草地吃过了饭，克利斯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马上回到马车里，奥比斯走到他身后五米处——这是他多年来和魔法师交流中得到的教训，在魔法师背后接近的距离超过了五米，就有可能引起一些性格怪异的魔法师的不快，他小心翼翼地道：“大人，夜凉了，您还是回到车上去吧。”
克利斯没有回应，过了一会他才道：“奥比斯！”
“是，大人！”
“你曾做过刺杀的任务吗？”
奥比斯惊得后退一步，低头道：“小人不敢！”
“做过吗？”
“没…有…”
“奥比斯，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佣兵队长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应道：“小人不敢暗自猜测。”
克利斯转过身体，看着腰越弯越低的奥比斯，淡淡地道：“我是基布领领主的儿子，我从小就在帝国的最北方长大，你知道那个地方最多的是什么吗？”
奥比斯不敢回答。
“……我来回答你吧——是佣兵…那里是距离魔兽森林最近的一处人类落脚点，无数的人——和你一样的佣兵为了获得高价的魔晶，铤而走险，进入森林里去猎杀魔兽。魔兽的厉害我想你也很清楚，一个十人佣兵队伍进去，出来时往往只能剩下一半——这还是幸运的。多数人，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于是，有这么一些佣兵，他们一面珍惜自己的生命，不敢进入森林深处，所以收获很小，但又想获得魔晶，怎么办呢？奥比斯，你能告诉我吗？”
“…你不说话，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曾经听过一位老佣兵说过：魔兽虽然危险，但只要不进入深处，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森林里最危险的却是人。他还说：大多数佣兵手里或多或少都有过几条人命。”
“…你不用这么紧张，奥比斯，铁狼佣兵团多数成员都在南方活动，你们或许和北方的佣兵们不大一样。”
奥比斯松了口气，道：“是的，大人。”
“我只是想证实一下，假如你想对付一个像我们现在这样的队伍，你会选择在什么时候动手？”
奥比斯悄悄拭去额头的冷汗，思索了一会道：“假如人数差不多的话，在对方入睡之后动手最好。”
克利斯摇摇头：“假如我们的实力远远超过对方呢？”
奥比斯一惊：“那最好的时机就是在对方熄灭篝火之后，那时候保持警惕的只有守夜的人！大人，”他压低了声音道，“您发现了敌人？”
克利斯笑笑道：“我们一路从大路上走过，两边的树林里不断有夜鸟飞起，他们跟了我们将近两公里，树林里又不能骑马，脚程这么快，如果不是风系法师的话，那只有两种职业能够做到——”
“是刺客和盗贼？”
“我想是的，还有，他们后面一定还有脚程不及的同伴在往我们这里赶来…奥比斯，”
“大人？”
“我想，追踪对手时，哪怕是你也不会犯出这么一种低级的错误，他们显然不是若比顿小镇里的土匪，也不像是经验丰富的佣兵。”
佣兵队长嗫嚅道：“我想，他们应该是家族护卫。”
因为多数贵族同时也是领主，根据爵位的不同，帝国允许贵族们拥有自己的一些护卫用以处理领地纠纷、镇压暴乱，多数贵族护卫人数不允许超出五百人，低级贵族甚至不允许拥有超过两百护卫，假如帝国发生战争时，这些护卫就成了保护贵族领地的最后一道防线。
奥比斯很清楚，能成为贵族家族护卫的战斗职业者，多数人的天赋和等级绝对不会低于自己，而现在，自己的队伍里，等级最高的，就是自己。而对手中，很可能还有最让人惧怕的刺客。
更重要的是，贵族赡养护卫的装备绝对比自己这些穷鬼佣兵所穿的要精良得多。
额头又开始冒出汗来，凉凉的，夜风吹过，禁不住感觉全身发冷。
克利斯喃喃道：“还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嘿嘿。”
奥比斯弯腰道：“请大人援手。”
他抬头看去，只见魔法袍头罩下的嘴角勾着一弯邪邪的冷笑。
夜很深了，树林里的虫声此起彼伏，远远地，树林里的那簇篝火熄灭了，突如其来的一暗使得树林里一静，过了一会，虫声又开始叫起，马匹也不再喷出响鼻声，于是虫声愈发沸腾起来。
只有一个佣兵守夜，他安静地坐在一棵树下，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森林，马车停靠在最里面，其余的五个佣兵和马车夫在已熄灭的篝火堆旁横七竖八地躺着。
突然一声惨叫打破了夜晚的沉静。
守夜者立刻向前一个翻身，然后回头望去，一个人在自己背靠的树后显出身形，一身黑衣，脸部也以一袭黑巾包裹，右手还握着一柄匕首，但他的脚面却被一根自地下而上的石柱洞穿。
刺客！
然后，一枝利箭射进了刺客的咽喉，打断了他的惨叫，自伤口喷出的鲜血溅了守夜者一身。
开始了！
马嘶声中，所有原本似乎已睡着的人都在第一时间内翻身而起，各自躲在树后，期间没有一人说话。
然后，马车方向突然一亮，又一人从马车后倒下。
随后，只见克利斯从马车里施施然地走出，众人正要上前，却见他对着还在地上扭动的刺杀者一扬手，又是一枚地刺自下而上，“噗”地一声将其头颅戳穿。
佣兵们倒抽一口冷气。
克利斯低声喃喃道：“和cs的感觉一样。”
众人不懂。
克利斯低头看着自己手心中凝聚的元素团，低笑道：“三个刺客，嘿嘿，心疼死你。”手一扬，几乎在瞬间，几米外的一棵大树发出了火光和巨响，一个人影飞快地从树后奔向远处，跑得几步又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佣兵们赶紧上前试图围住，克利斯长声道：“不用了！”
随后，又是一枚地刺戳穿了刺客的脑袋。